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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火机     史上第一绝境txt下载     史上第一绝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污言秽语

    刘顶玄是个头脑简单的武夫,今天见了仇人,仇恨占据了他本来就不灵光的大脑,

    又见秦老七不仅矢口否认,还血口喷人让自己继续编造,怒气顶到了肺管子,破口大骂:“秦老七,你个乌龟儿子王八蛋,敢做不敢当,呸!”

    秦老七也不是泥捏的性子,受辱在前,被人污蔑在后,被刘顶玄当着这些同道的面如此骂,自然不甘示弱回骂道:“白虎山的狗杂碎,不顾江湖道义还倒打一耙,我曰你八辈祖宗。”

    两个人都是强盗,又没什么文化,撒开了欢骂起来,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这个骂他打小爹死娘改嫁,那个回骂王八钻他娘裤裆里生了他。

    那边骂一句放你娘的拐弯扫堂屁,哪个回一嘴夹你奶奶的罗圈腚。

    梁俊捂住安阳的耳朵慢了,安阳转头满脸好奇的问梁俊:“五哥哥,他们说的这些黑话是什么意思?”

    “小孩子别瞎问。”梁俊没好气的回了一嘴,看着骂的越来越激烈的二人,恨不得上去一刀一个,捅死拉到。

    这边两人骂的正嗨,一人一句,眨眼间骂了五六十句,句句不带重样的。

    那边高远听的直摇头,心道:“秦老七看似像个莽汉,刚开始说的话却井井有条,后面的话就荒唐了。这二人神情举止不像是在说谎,想必中间有什么误会。我虽然受了黑胡子的邀,今晚上得山来。但白虎山那边的面子也不能薄了。”

    雍州道上能行商走镖的人不多,数来数去也只有四五家。

    排名第一的是皇族出身的魏拓魏都这位魏大爷和魏二爷,魏家在凉州世代经营,听人说祖上又有北凉王的王爵,常玉见他都要行礼,谁人敢拦他的货?

    排名第二的是太平教,如今太平教众普天之下何止百万,雍州乃是他们的根基,在这陇右道上谁人敢惹他们的虎须?只是太平教向来很少碰行商的买卖,因此排名第二。

    排名第三的就是霍家商行,听说这霍家商行背后乃是朝中高官,皇子王孙。姓霍的又会做人,商道上的寨子,不管大寨小寨,每年都会送上过年的礼钱。既便如此,霍家的商队还经常被抢。

    这排名第四的就得数是高远的镖局了。

    高远农户出身,早些年无奈上山成了绿林中人,靠着打劫不怕死,干架敢玩命闯出了名堂。

    后来在一次打劫中受了重伤,养了一年动了退隐江湖的心思。

    于是拿出毕生积蓄,向官府讨了个清白身份,又广邀好友金盆洗手。

    但是他半辈子都在绿林里厮混,没有其他的本事,顺势开了家镖局。

    虽然人不在绿林中,但是吃的还是这碗饭。

    靠着之前的人脉,改了火爆的性子,镖局的生意在这陇右道上越做越大。

    陇右道上大大小小的强盗也想过日后自己怎么办,高远愿意出头,先金盆洗手为大家趟出来一条路子,这自然是件好事。

    高远也清楚,这些山大王们说是给自己面子,其实是想慢慢的将这面子成为规矩。

    今天我在这占山为王,你高远从我山头过,我不仅让你过,而且还送你一程。

    你和我有交情,但是后面山上的寨子是一伙新人,你不认识没关系,我再卖面子给你。

    我亲自带着你上山,告诉后面寨子大当家,让他也给你放行。

    这不是做给高远看,而是做给后面吃绿林这口饭的人看。

    一旦成了规矩,大家伙都知道,谁都要老的握不住刀的时候。

    等以后这行不想干了,朝廷招安也好,自己金盆洗手也罢。

    只要干的买卖还能用得上陇右道上的朋友,不管认识不认识都给你这个面子,让你继续有口饭吃。

    高远料想他们之间必定是有误会,有心出头化解。

    若是成了,白虎山怎么说也算是欠了自己一个人情,秦老七更不用说。在场的这些绿林好汉日后回去定然也传自己的名声。

    若是不成,也对自己没有什么损害。

    高远思定,就要上前一步开口说话,制止这两人的对骂。

    谁知身后一人站出来,从自己身边走过,黑胡子也察觉身后有人走动,下意识要转头,就听到耳边有人道:“胡大当家的,一会莫要泄露我的身份。”正是梁俊。

    梁俊一来实在看不下去俩大男人像是老娘们一样骂来骂去不说。

    二来自己虽然捂住安阳的耳朵,但安阳却依旧聚精会神听的津津有味,小嘴跟着一张一合,显然是在复读两人的对骂。

    自己这妹子已经被花霜带的爱看杀人,知道娼妓,听得懂江湖黑话,这要是再学会了这种粗鄙之语,以后长大了谁敢娶她?

    因此为了能让安阳健康成长,梁俊也顾不得很多,撕下布遮住脸,要制止这俩人愈演愈烈的泼妇行为。

    黑胡子一愣神的功夫,梁俊就走到前面,朗声道:“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陇右道上的扑风们啥时候这般斯文,是要当君子么?还是说你们不拜柳跖祖师爷了,要去拜咱们祖师爷的手下败将当老师,去读圣贤书考状元么?”

    梁俊这话说的又快又引据论点,一帮子没文化的强盗直接就懵了。

    秦老七和刘顶玄也停下了嘴,回味着梁俊说的话。

    这几句话,不光他俩,在场的大部分人也就只能听懂扑风是绿林黑话中强盗土匪的意思,其他的却一句不明白。

    “柳跖是谁?手下败将又是谁?”铁牛听两人对骂正听着入神,这边骂一句,铁牛就脑补这句话的动作该如何实现。

    等到下了山自己得求着王保哥再去找个大姐,将这些动作都演示一遍。

    冷不丁的被梁俊这一搅和,解锁新姿势的**冷了下去,听书好学的心涌了上来。

    安阳低声道:“柳跖是春秋时期的大强盗,是你们的祖宗,他的手下败将是孔圣人。”

    铁牛皱了皱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还学会了骂人:“我哪有姓柳的祖宗。孔圣人怎么那么耳熟,俺好像在哪听过。”

第八章 看这局势得死一个

    华青柏见梁俊蒙着脸,感觉这人面熟,声音像是在哪听过。只是这大晚上的看不清,在场的又都是陇右道上的同行。

    想来这人多半是某个小寨子的寨主,之前不知在何处说过话,还不值得自己记住。

    华青柏疑虑一闪而过,也没往别处想。

    梁俊见他先皱眉又不以为意,知道他没认出自己,安下心,道:“两位怎么不吵了?”

    秦老七回过神,冷声一哼,道:“这位兄弟说的是,咱们都是刀口上讨生活,有什么话手上见真章,当个什么君子。”

    刘顶玄以为秦老七听懂梁俊说的话,不想让他小瞧了,道:“这位兄弟说的没错,姓秦的,你当初暗中偷袭,趁我不备砍下我手臂,如今当了缩头乌龟只敢嘴硬,你算什么鸟好汉?”

    秦老七还要回骂,梁俊道:“刘当家的,你说秦当家的砍了你手臂,秦当家的说没有砍,你们这样吵下去,就算是到了明天,只怕也吵不出什么结果。这事可有其他人在场??”

    刘顶玄冷声一哼,指了指身后白虎山喽们道:“我这些兄弟当时都在门外,姓刘的不会油奸耍滑,当时他偷袭我之时,并没有人在场。”

    众人见刘顶玄这样说,心道:“今日白虎山二当家跟着前来,若是要栽赃陷害,只需刘顶玄一句话,这帮人都可以给他作证。他此时偏偏说无人可作证,只怕大刀刘顶玄的手臂多半是秦老七所断。”

    秦老七哈哈大笑道:“没有凭证,那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你们白虎山向来是厚颜无耻。秦老七小门小寨,你们还不是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秦老七言下之意就是告诉众人,兄弟们,这帮子人坏的很,你们可别上当。

    今天他们能欺负我,明天他们就能欺负你们。此时你们不帮我,到时候也没人帮你们。

    这帮子强盗都是四肢发达的文盲,怎么可能听出来秦老七弦外之意。

    梁俊道:“秦七爷,咱们陇右道上也不是谁的寨子大谁又理,谁的寨子小谁受欺负。凌云寨上上下下老弱病残去掉,喽兵也不过二三百人,这算是大寨子么?可谁人敢欺负?”

    华青柏拍手叫好,道:“这位兄弟说的没错,姓秦的,咱们陇右道上那么多兄弟,那么多寨子,你何时听说过哪个寨子以大欺小的?”

    他见刘顶玄说来说去说不到正事上,心里也是暗骂老五不争气,只得自己上阵。

    好在有个愿意出头调解的,也不至于再和秦老七骂起来。

    众人听了有人道:“咱们陇右道上山寨虽然众多,但是有李大当家的在,确实没有哪个寨子敢靠着人多欺负人少的。”

    “对,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若是想靠着人多欺负人,嘿嘿,他寨子人再多能有咱们陇右道上的好汉多?”

    “说的没错,哪个寨子要是敢仗着人多,俺骂也骂死他。”

    梁俊见这帮子不着调的又要歪楼,赶紧高声道:“秦七爷,有华当家的这句话在这,又有胡大当家的和众位寨主在此,今日没人敢欺负你。大伙也都不是瞎子、聋子、傻子,你没做过的事,别人休想污蔑你。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想要瞒着,咱们也不能让你如愿。”

    秦老七点头道:“这位兄弟说的在理,我秦老七愿意听你安排。”绿林之中虽然有小事化大的潜规则,但是也有大事化了的规矩。

    就是双方要你死我活的时候,有一个和两边都没有深交情的人出来调解。

    只是愿意干这种事的人少,一来需要这人口齿伶俐,二来若是处理不好,让哪边不满意了,往往调解的最后反倒成了事主。

    名没有,命却没了。

    梁俊前世当海盗的时候,没少当中间人处理亚丁湾那帮子语言不通,一言不合就哒哒哒机枪扫射的同行们之间的矛盾。

    这种事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一番话说的是有理有据,不偏不倚,让众人对他好感倍增。

    “这位兄弟说的一点没有没有错。”黑胡子也跟着高声道:“若是有谁坏了江湖道义还血口喷人,我黑胡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说到这,他看向华青柏,冷笑道:“当然,若是有谁敢仗着人多势众,颠倒黑白,我黑胡子手里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华青柏跟着笑道:“胡大当家的说的再对不过,我们白虎山今天只来了三十个兄弟,谁要是仗着人多欺负我们,但凡今天我们有一个兄弟活着下了山,等到英雄大会那天,自然有李大当家的主持公道。”

    黑胡子有些意外,自己说这话原本就是想警告华青柏说话前好好想一想,不要仗着人多就污蔑秦老七。

    谁知华青柏借力打力,拿自己的话来压自己,他们白虎山今天来的人确实不如自己这边人多。

    要说仗势欺人,好像只有他黑胡子才有资格,白虎山的人反倒成了弱势。

    梁俊见这俩人又要掐起来,赶紧打圆场,道:“两位当家的既然达成共识,那是再好不过。”他转脸向着刘顶玄道:“刘当家的,你这条胳膊是谁砍的咱们先不说,您先说说这条胳膊是什么时候被砍的,在哪里砍的,怎么被砍的。”

    华青柏高声道:“老五,咱们今日就是为你讨个公道而来。你这条胳膊是怎么没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若是有半点虚言,凭白污蔑好朋友好兄弟的清白,哼哼。”说着将佩刀拔出,用衣衫擦了擦,道:“我认得你是兄弟,手中的刀可不认识。就算这是胡大当家的场子,也休怪我白虎山家法无情。”

    他嘴上这样说,脸上却盯着黑胡子。

    黑胡子将黑刀插在地上,道:“若是有人做了坏江湖道义的事,不用华当家的动手,在下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秦老七见众人看向他,知道这是让他表态,心思电转:“我与大刀刘顶玄从没见过面,如何能够伤他?就算能伤了他,还能让他活着?哼哼,华青柏嘴上说的好听,只怕早就安排好了,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咬定没做这事,就算是曹破山来了,也休想污蔑我的清白。”

    心中死定,高举大刀,道:“大刀刘顶玄的手臂如果是我秦老七所断,我秦老七愿意以死赔罪。”

    “好!”刘顶玄高声叫好,道:“秦老七,你能说这话,我敬你是个汉子。我刘顶玄也向诸位同道好汉起誓,如果今日有一句假话,老子脑袋割了,给秦七爷当尿壶用。”

第九章 以死谢罪

    “好。”梁俊见这架势,无论如何今天是得死一个,朗声道:“刘兄弟,你且来说。”

    刘顶玄神色亢奋,指着秦老七道:“秦七爷,半年前可曾去过赵家村?”他嘴上叫着秦七爷,面上却恨不得将秦老七生吞活剥。

    秦老七微微皱眉,许久,点头道:“半年前,我确实到过赵家村,也确实在赵家村里动过刀。”

    众人听了,心中一颤:“难不成当真是秦老七所做?若真是他做的,为何刚刚发那样的毒誓?”

    绿林之中最重信义,若是有人发了毒誓却不履行,让道上的人知道了,那是谁都可以杀他的。

    因此刚刚秦老七和刘顶玄刚才各自发誓,所有人都以为这中间必定是个误会。

    连就算秦老七真的断了刘顶玄的胳膊,都打算保下他来的黑胡子都放下心来。

    可谁知刘顶玄头一句话,秦老七就认了,不仅认了还说自己那天和人动了手。

    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好,你能认就好。”刘顶玄哈哈大笑,道:“那晚我和手下七个兄弟到赵家村,乃是奉了我家大当家之命,前去公干。”

    陇右道上的强盗土匪虽然没有文化,说话做事有时候却出人意料,让人哭笑不得。

    比如说下山打劫不说打劫,非说是公干。

    也不知道这种强行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毛病是谁惯的,梁俊心中觉得好笑,嘴上道:“不知刘当家的何时去的赵家村,都是哪些兄弟跟随。”

    刘顶玄道:“乃是丑时一刻,咱们早有兄弟盘好点子,时辰到了,咱们自然不敢耽误,一上来就将点子围住,不让他逃走。”

    这院子里的人全都是打家劫舍的好手,刘顶玄说的,这是业务基本流程,因此倒没人感觉不对。

    梁俊心里犯着嘀咕,看这群人的表情,都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虽说他们都是强盗,自己现在也是强盗,前世自己还是个海盗。

    没少干这种打劫商船的买卖。

    自己也踩点也买过往船只的情报,但那些商船背后哪一家公司都不干净,他梁俊劫了富虽不济贫,但良心上总得来说还能过得去。

    更不要说梁俊卧底身份,平日里严格约束手下,打劫商船不管对方什么来头,拳打脚踢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谁也不能伤害船上任何人性命。

    时间长了,亚丁湾的其他海盗团伙和来往的商船也都知道,这片海域里有个海盗头子,性子乖张,心理极度变态。

    旁的海盗打劫商船,船员投降之后,顶多杀鸡儆猴,然后派翻译好生商量赎金的事。

    梁俊不是,劫了商船,先将所有人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顿毒打,然后再谈赎金。

    久而久之,谁都知道梁俊喜欢打人,但是却没人记得,梁俊是亚丁湾里所有海盗中唯一一个没有杀过任何人质的。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梁俊进了强盗窝,一直干的都是后勤工作。

    打自己入了伙,大当家的再也没有下过山。

    因此这个世界的强盗打家劫舍怎么个流程,梁俊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此刻听刘顶玄详细说起来,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刘顶玄接着道:“咱们去的这家点子里,没什么油水,原本也不是奔着钱财去的。加上点子家了只有一老一少,房子也是破茅草房。”

    他说到这里,面露悔色,道:“我刘顶玄也是活该,仗着自己有些本事,托大了,让兄弟们守住屋后,自己一个人进了屋子里。”

    梁俊听着纳闷,赵家村听这名字就不像是个有钱的地,刘顶玄来这种地方打什么劫。

    秦老七听到这里,面色惨白,心中哎呦一声:“原来是他!”见刘顶玄盯着自己,秦老七颤声道:“那天原来是你!”

    刘顶玄点头高声道:“不错,那日我打开门,门后埋伏一人,二话不说,拿着大刀冲着我就砍过来,黑暗之中我没反应过来,抬起胳膊去挡住。秦七爷,您的刀可是利的很,只是一下,就将在下的胳膊砍了下来。”

    众人向着秦老七看过去,见他面色如雪,没有半点人样,心里也都明白过来。

    随后又想,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如此简单,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

    梁俊也有些意外,道:“秦七爷,可有此事?”

    秦老七点头道:“确有,确有此事,那日我下山去盘一个火点,回来的晚了就在赵家村借宿一晚。睡下不久,就听到塌笼外有响声,以为是泄露的踪迹,被火点的护院追了上来。”

    刘顶玄冷冷一笑,没有说话,秦老七接着道:“当时我就想,一不做二不休,先杀了他们打头的,趁他们不注意,出去再说。我进村之前就盘了村子地形,赵家村村切是条大河,过了悬梁子就是山,进了山里,就算他们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追上我。”

    秦老七此时脑袋空白,心里有啥说杀,言语中夹杂着切口黑话,院子里的人都听的明白。

    梁俊一时不明白,紧接着一回想,也能听得懂。

    他说的踏笼就是房子的意思,村切就是村西边,悬梁子乃是说河上的桥。

    刘顶玄道:“你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我刘顶玄终日打雁,没想到在阴沟里翻了船。”他嘿嘿自嘲哂笑,道:“门一开,就着了你青子的道。你断了我的手臂,夺门而走,老子技不如人,着了道断了手,自然没脸叫喊。守在屋子后的兄弟听到声音,以为是我在公干,也没有在意。等听到马蹄声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时候再去追,一片漆黑,上哪里去追?”

    众人听他这样说,不住点头,寻思:“这刘顶玄是个汉子,断了手还能忍住不喊,换作是我,只怕我要疼也疼死了。”

    梁俊心中明白了来龙去脉,看着刘顶玄道:“刘爷,你说当时漆黑一片,又事发突然,您又是怎么知道,这事那是秦七爷所做?”

    刘顶玄道:“我问过那家苍果,晚上在他家里住的人是谁,那苍果不禁吓,说是附近芒刺山上的山大王。我问她如何知道,那苍果说,因为他们村子就在芒刺山下,秦七爷曾经到她们村里散过粮,因此认得。”

    梁俊听到他说苍果,就知道这家里有个老太太,心中生疑。

    这穷乡僻壤,家里又是一个老太太主事,刘顶玄带着人去那打什么家劫什么舍?

    一个需要秦老七施舍的村子里有什么油水,值得白虎山五当家的大半夜摸黑进去。

    梁俊心里虽然疑惑,却也知道这件事弄明白了,差不多算是个误会,虽然秦老七断了刘顶玄手臂,不知者不罪。

    当时双方都没有想到是对方,阴差阳错闹了误会。

    秦老七砍了刘顶玄的胳膊,华青柏把秦老七打成重伤,曹破山还割了人耳朵,两边也算是扯平了。

    心中有了计较,转头问秦老七,道:“秦七爷,可是如此?”

    秦老七迟疑半晌,深深的叹了口气,道:“确实如此,今日我才知道,原来那晚竟然是将刘当家的手臂砍断了。”

    “正所谓不知者...”梁俊见事情说开了,刚想打个圆场,将事说清,了了双方恩怨。

    谁知华青柏厉声道:“秦老七,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老七面如土色,神气灰败,黑胡子一见,心道不好,真要出手去拦,谁知秦老七手起刀落,冲着自己脖子一划,登时血流如注,倒地而亡。

第十章 老子偏要勉强

    变故突生,始料不及。

    梁俊万没想到秦老七性子竟如此刚烈。

    “这。”梁俊呆呆站着,实在想不通,秦老七为什么说死就死。

    黑胡子从一旁拿起枯草将秦老七尸体盖住。

    华青柏道:“秦老七说话算话,还是个汉子。”

    他一说完,梁俊以为黑胡子等人绝不善罢甘休。

    谁知全场除了自己和刘三刀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因秦老七的死而有所异色。

    好像秦老七此时死了,才是对的。若是不死,才让人奇怪。

    原来绿林中规矩,凡是坏了江湖道义,须得至死方休的,如果自行了断,绿林中人仍当他是同道兄弟。不管他做了什么罪恶,只须一死,便洗清了一切罪孽,绝不牵连家人和山寨。但如旁人动手,那么罪孽永远不能清脱。

    秦老七刚刚赌咒发誓,刘顶玄的手臂如果是他所断,他便以死谢罪。

    这话说出口,一旦确定手臂真是他所断,无论如何,秦老七是非死不可。

    若由白虎山的人动手,黑胡子等人不仅不能阻拦,甚至还得防止秦老七逃走。

    不然院子里这些人下山传出去,莫说这事发生在黑胡子身上,就算是李大当家的也得身败名裂。

    黑胡子满脸阴沉,道:“华当家的,如今人死事了。还有什么赐教?”

    华青柏抬手,身后亲信拿出一袋银两,刘顶玄单臂接过,放在秦老七尸首前,道:“我白虎山刘顶玄与芒刺山秦七爷,恩怨已了,诸位可以做个见证,日后若有白虎山之人借此事为难芒刺山兄弟,人人可杀。”

    说罢转身走到华青柏身后,一言不发。

    华青柏拱手道:“胡大当家,叨扰了,咱们英雄大会见。”说着转身就走。

    黑胡子冷哼一声,道:“不送。”

    华青柏一行正要下山,忽听有人道:“华当家的,就这样走了?”

    说话之人正是梁俊。

    “这位兄弟,还有何事?”华青柏转身看着梁俊,疑惑道。

    从最开始知道黑胡子要开一个与自己大当家对着干的大会。

    到手下人发现黑胡子踪迹,想要在洪州城里借着太平教名义灭了黑胡子。

    再到追杀未果,得知秦老七也在黑胡子大会上,急中生智打算靠着刘顶玄之事当着黑胡子的面,杀了秦老七,灭一灭黑胡子的威风。

    华青柏颇有城府,今日目的已经达到,心中自然是有些得意。

    “还得谢谢这位兄弟出面做这个中间人。”华青柏后知后觉,冲着梁俊拱手道:“今日不便,等到英雄大会,还请这位兄弟到白虎山来,华青柏当面谢过。”

    华青柏本想问他姓名,但见他蒙着面,想来是不愿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这在绿林中属于常事,华青柏没有放在心上、

    “这件事,华当家的打算这样了了么。”梁俊冷冷看着华青柏,他不是没杀过人,哪怕前世是卧底,在亚丁湾那种吃人的地方,能活下来,就算是菩萨手里也多少沾点血。

    秦老七这事,他不插手则已。既然插手了,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华青柏有些意外,笑道:“不知这位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件事从头到尾全都按照咱们陇右道上规矩做的,哪里有不妥之处,还请赐教?”

    要说此刻最想杀了华青柏的,整个院子里就属黑胡子了。

    但是华青柏逼死秦老七这件事,就像他所说,从头到尾全都是按照江湖规矩来办,没有一处坏了规矩。

    自己就算有心为秦老七报仇,此时此刻也没有任何的理由。

    “殷兄弟。”黑胡子道:“这事就此作罢。”

    华青柏听黑胡子叫他殷兄弟,心中一动,上下打量梁俊,泛起嘀咕。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胡大当家的指教。”梁俊道。

    黑胡子道:“兄弟有话就说,当不得指教二字。”

    梁俊点头道:“咱们绿林中人,靠着什么行走江湖?”

    黑胡子略微迟疑,寻思:“殷兄弟拦住姓华的不让他走,又问这话,是何意思?对了,他乃是凌云寨之人,曹破山那狗熊大会对李大当家的来说,乃是鸿门宴。我今日召集大家来,不就是为了帮李大当家的坐上盟主之位么?不管这位殷兄弟想要干什么,必然也是为了李大当家的,我须得好好帮衬他。”

    黑胡子打定主意,上前一步朗声道:“咱们行走江湖,靠的是一个义字。”

    “好!”梁俊又接着问道:“那咱们与道上的兄弟们相处,若是有了矛盾,靠的是什么?”

    黑胡子毫不迟疑,跟着道:“自然是靠的一个理字,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谁若是做人不靠义,做事不讲理,嘿嘿,那是谁都不看不起的。”

    院中众人听了,又有秦老七之死在前,深以为然。

    各个点头称是:“胡当家的说的没错,谁若是没义气不讲理,休想在咱们陇右道上行走。”

    “既然如此,那我就想问一下,秦七爷那日并不知门外的是刘当家的,以为是尾随自己而来的仇家。如果换作诸位,难道你们要坐以待毙,不会像秦七爷一样么?”梁俊环绕四周,高声质问道。

    众人见他向着自己看来,皱眉沉思,均道:“换作是我,我也一样,别人来杀老子,还让老子等死,门都没有。”

    梁俊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秦七爷何罪之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均觉得梁俊说的有理。

    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

    华青柏哈哈大笑,道:“这位兄弟说的没错,那种情况下,换作是谁都不会等死。”他上前一步,指着秦老七道:“若是因为这事,秦七爷将刘顶玄杀了,那也是他的本事,我们白虎山若能杀回来,那也是我们的本事。若是杀不回来,刘顶玄死了也就白死,姓华的绝对不会多说一句。”

    他说到这,看了看众人,道:“但是秦七爷自己发的誓,乃是说如果刘顶玄的手臂是他砍断的,他就以死谢罪。咱们不懂什么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行走江湖之人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这是咱们陇右道的规矩,几百年来都是如此,那是谁也怨不得的!”

    梁俊冷冷一笑,道:“陇右道上的规矩就大的过理么?”随后看着众人,高声问道:“几百年来一直这样,就是对的么?”

    华青柏见梁俊不依不饶,心中又猜测他多半就是太平教重金悬赏的人,脸上客气消失,冷声道:“殷兄弟,你说的没错,秦七爷砍断我们五当家的手臂乃是无心之失,若是我们技不如人,找不回场子,却以此逼他自杀,那是我们坏了江湖道义,但是。”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声音高了起来,道:“秦七爷自己发的誓,不管对错,既然说了那就得做到,不然他们芒刺山上下几百口人全都不会有好下场。殷兄弟,事已至此,要怪就怪秦七爷性子刚强,你若想靠着这事让我白虎山偿命,那可是违背了江湖道义,勉强不来!”

    梁俊哈哈大笑,一把将蒙布撕掉,面露杀机看着华青柏哂笑道:“去你娘的江湖道义,老子觉得这道义不对,那就得改!你说勉强不来,老子今日,偏要勉强!”

第十一章 打的就是你

    “果然是你。”华青柏看清梁俊面貌,冷笑道:“殷诚兄弟,好久不见。”

    黑胡子看了看二人,寻思:“原来他们两个早就认识,是了,殷兄弟近日名扬雍州,又是凌云寨头目,和华青柏认识,原属应该。”

    “没错,果然是我。”梁俊笑了笑,道:“华当家的咱们又见面了。”

    二人对话像是故友重逢,但是言语之中没有丝毫老友重逢的欣喜。

    院中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问道:“此人是谁?名字听起来好耳熟。”

    “这人就是殷诚,在洛州杀了阉患况让,最近在咱们陇右道上名气最大,江湖人称混江白条小郎君。”

    “奥,原来这人就是殷诚,果然是个好汉子。”

    梁俊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那么大名气。

    其实梁俊不知,陇右道上的土匪强盗原本就是本本分分的农家子弟,虽然落草为寇,对朝廷依旧心存畏惧。

    陇右道上数不尽的英雄豪杰,有胆子和朝廷对着干的却一个也没有。

    更不要说杀天子近臣,这种泼天大事。

    又有人说了梁俊现在加入凌云寨之后,所有人看他时,一个个既羡慕又敬畏。

    华青柏也不敢大意,道:“殷兄弟,不日李大当家的就来鄙寨做客,你我也算朋友。今日之事多谢殷兄弟出手。”

    刘三刀几人从人群中走出,站在梁俊身后,王保唰的一声拔出钢刀,明晃晃的掂在手里。

    他们显然看出梁俊对白虎山这帮人动了杀机,只等着梁俊一声令下,就上去先把华青柏砍翻。

    “华当家的,今日之事只怕还没有完。”梁俊打从上了山,就听铁牛有事没事念叨什么江湖道义,听来听去总觉得这陇右道上的江湖道义自相矛盾又毫无道理。

    往日里没有遇上还则罢了,今日见了秦老七,梁俊敬佩他是个汉子。

    又见华青柏里里外外火上浇油,心中早就十分不爽。

    秦老七是个鲁莽汉子,虽有些心眼却没有什么城府。

    等到秦老七自杀身亡,梁俊才反应过来。

    这华青柏坏的很啊。

    他明知道刘顶玄的手臂就是秦老七砍的,从头到尾却一直不提这事,里里外外说话全都是给秦老七下套。

    逼着秦老七说出是自己砍的就以死谢罪的话后,才让刘顶玄将事情缘由说出来。

    然后根本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直接拿话去激秦老七,逼着这个莽汉子去死。

    在场之人有几个看明白的,碍于所谓的绿林规矩,江湖道义无法发声。

    梁俊心里没有那么多顾忌,既然自己是秦老七和刘顶玄这件事的中间人,如今秦老七不明不白的死了,梁俊无论如何也要为他为自己讨个说法。

    华青柏伸出示意身后亲信不要轻举妄动,看着梁俊道:“秦七爷说话算话,如今双方事情已了,华某听不懂殷兄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梁俊哈哈一笑,也不去理会他,反而转身看着刘顶玄道:“姓刘的,华当家的张嘴江湖规矩,闭嘴江湖规矩,既然你们要按照江湖规矩办事,那我就按你们的规矩来。”

    说着转身看向黑胡子,道:“胡当家的,我是这事中间人,按照江湖规矩,是不是我说这事没完就是没完?”

    黑胡子一愣,心道:“殷兄弟是要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么?若真如此,哼,一会动起手来,就算杀了姓华的狗贼,也不算坏规矩。”他心中欢喜,冲着梁俊暗暗点头,而后朗声道:“没错,按照咱们陇右道上的规矩,殷兄弟既然是这件事的中间人,他说此事了了,那才算是了了。诸位说是不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觉得对,又觉得哪里不对。

    高远一见局势突变,上前一步,道:“按照约定成俗,如果双方经中间人调解,化干戈为玉帛,须得中间人亲手为两人倒上一杯酒,二人喝了,这事才算揭过去。”

    众人都知道高远做的是走镖的买卖,平生不少为绿林中的朋友做中间人,说话做事从来不偏不倚,威望很高。

    听他这样说,一个个点头道:“说的没错,若是不喝这酒,那是万万不能和解的。”

    梁俊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这事我说还没了。”说着看向华青柏道:“那就是还没了,这事没了之前,你们谁也不准下山。”

    华青柏面色阴冷,心道:“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没说太平教悬赏你之事,你反而与我为难。”他不愿在手下人面前落了面子,说话也不似刚刚那般客气,看着梁俊道:“你这话的意思,凌云寨要将这件事揽下来了?”

    “姓华的,你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不等梁俊说话,王保站出来,手中钢刀冲着华青柏指指点点:“我们殷兄弟说了,他是中间人,说这事没了,你扯咱们凌云寨干什么?怎么你是想扯上我们大当家的,然后再说我们凌云寨仗势欺人不成?”

    王保为人机灵,在登州厮混长大,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见过的套路,听过的把戏只怕比旁人多上十倍还不止。华青柏一张嘴就要拉上凌云寨,是何居心他再清楚不过,岂能让他如意?

    华青柏被他点破心思,脸色不愉,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梁俊也不去理会他,看着刘顶玄道:“姓刘的,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刘顶玄看了看华青柏,不知道说还是不说,梁俊不等华青柏反应,接着道:“怎么,现在老子将这件事揽下来了,你反倒是怂了。刚刚你要吃人的劲呢?”

    “还是说,你欺秦七爷的寨子小,比不上你们白虎山,所以敢仗势欺人。知道我是凌云寨的,欺软怕硬,没了主心骨就不敢狺狺狂吠了?”

    “你!”刘顶玄面皮涨红,气性上来,道:“你有什么要问的?老子刚刚已经说清了,秦老七...”

    啪的一声,谁也没有预料,刘顶玄还没有说完,梁俊离弦之箭一样,快步冲到刘顶玄身边,冲着他的脸就是一嘴巴。

    这一巴掌梁俊使出了浑身力气,接着一冲之势,直打的刘顶玄头晕脑胀、眼冒金星,粗糙的脸庞马上肿胀起来。

    打完之后,根本不等华青柏等人反应过来,梁俊又转身回到王保身边。

    梁俊微微转了转手腕,眼神冷峻,看着一脸懵逼的刘顶玄道:“上一个敢在老子面前自称老子的,现在坟头上的草已经五尺高了。”

    “好快的身手!”黑胡子等人也都是自幼打熬筋骨,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之人。

    见了梁俊这一去一打一回,全都是心中佩服,换了自己绝不会像他这样干净利索。

    又想到梁俊杀了况让,此时才心服口服:果然是艺高人胆大,不愧是能入得了李大当家的法眼,担任凌云寨统领的人。

    “殷兄弟,有些欺人太甚吧。”华青柏面色惨白,梁俊当着他的面打了自己五当家,和打自己的脸有什么区别?

    梁俊丝毫不在意华青柏的威胁,撩起衣襟,从裤腿处拿出自己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一边把玩一边看着华青柏道:“不知道华当家的和阉贼况让比起来,哪个更金贵。”

    “你!”华青柏忽而想起,眼前这个人可是连朝廷天使都不放在眼中,说杀就杀的主。看他的身手,要想真杀自己,不至于手到擒来,却也绝非难事。

    想到此华青柏脸色更加难看,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刘顶玄道:“老五,既然殷兄弟要问你话,你就照实说,天下英雄在此,若过不在你,想来殷兄弟也绝不会为难你。”

    刘顶玄听话听音,知道二当家的打算先下山再说,抱拳道:“殷兄弟,刚刚是姓刘的不知道好歹,冒犯了,你有什么话,直接问就行了。”

    众人见刘顶玄吃了一巴掌反而给梁俊赔罪,神情与刚刚和秦老七对峙截然相反,心里各个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原来白虎山的五当家不过如此,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梁俊见他服软,点头道:“好,我且问你,你那日半夜去赵家庄究竟为了何事?你盘的点子家中除了一个老太,还有何人?”

    刘顶玄一听这话,脸色突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华青柏也万万没有想到,梁俊会问这事,心中杂乱如麻,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

    梁俊见二人这般模样,心道:“果然有蹊跷,我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口中厉声道:“说,你那晚带着一帮人,兴师动众,去一个需要秦七爷开粮救济的村子,抢劫一个老太,究竟为了何事?”

    众人一听梁俊这般说,反应过来。

    对啊,咱们绿林中人打家劫舍原本正常,但不管盗亦有道还是盗亦无道,从来都是只抢大户,不扰平民。

    抢狗大户,那是天经地义。抢穷巴巴,那是丧尽天良!

第十二章 江湖规矩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绿林之中真正能做到这一步,只有一个,就是凌云寨李大当家的。

    这也是为什么李大当家的一介女流,能在陇右道这一帮一言不合就拔刀的雄性世界里扬名立万地位崇高的原因。

    什么才算是狗大户?别人都饿死,家里有钱有粮的算是狗大户么?

    这种事没有一个标准,有些地主家里有钱有地,却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善人。

    丰年免租,灾年舍粥。这样的人劫还是不劫?

    这种人是不能劫的。

    如果有个地主,丰年免租,灾年舍粥,但是有个傻儿子。

    地主家的傻儿子日常干的事就是带着狗腿子横行乡里,虽然不打人不骂人,可架不住他喜欢调戏妇女,这样的人家你说劫还是不劫?

    有人觉得不能劫,有人就觉得必须得劫,为啥,因为调戏的是他媳妇。

    所以说,雍州道上的绿林豪杰的规矩,说起来挺高大上,真能落实下来的也就李大当家的一个。

    这也是梁俊一出了凌云寨总感觉别扭的原因,这帮子口口声声说自己好汉的强盗们,做事都是按照所谓的约定成俗来,可没有一个人或者一个强盗协会之类的组织明确一下,怎么个才叫约定成俗。

    梁俊前世先上警校,后当海盗。

    前世的海盗是现代化海盗,想在信息化的大海上讨生活,管理条例必须比世界五百强公司还要正规,组织效率要更高。

    不然你这边刚要去打劫,人那边接到电话直接改变航线走了,一帮人雄赳赳气昂昂端着ak到了地方,结果汪洋一片,别说商船了,毛线都没有。

    面对陇右道上这群不成器的同行,梁俊虽然一直告诫自己,我只是路过,只是路过。

    但久而久之深入骨髓的职业操守和身为处女座的强迫症,逼迫着梁俊非要管一管,捋一捋不可。

    如果说这陇右道上的强盗都是职业的,比如王保,祖孙三代都是以耍流氓当地痞为生。

    时间长了,周边各县的地痞流氓全都熟悉,隔三差五开个流氓大会,交流一下自己的心得。

    有好事的起个头定个规矩,比如哪些人可以调戏哪些人不能调戏。

    一般能参加这种聚会的,都是周边各县世代当流氓的,在当地多少有些势力。

    所以定规矩的时候可以有经验可循,比如官宦家的小姐,不能调戏。

    毕竟捕头的千金先说能不能惹得起,就算惹得起,有可能这千金是其他流氓表亲,你调戏了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不管怎么样,地痞流氓们定规矩好歹有个准头。

    绿林中哪里管你这个,满陇右道山头数一数,能超过两代当强盗的屈指可数。

    大部分都是半路出家,要么穷的没办法,要么饿的没法子,才舍得一身剐,上山当强盗。

    山下有个狗大户,不管好人坏人,你抢还是不抢?

    一般这种人,都有这样的心思:

    老子以前当农民的时候不敢对你怎么样,现在冒着砍头的风险当强盗土匪了,还能怕你这个?

    因此,就算绿林中有抢狗大户,天经地义。抢穷巴巴,丧尽天良的说法。

    可你不说,谁也不在乎,在场的都是强盗,饿急了哪个没干过一些丧尽天良的事?

    在他们很多人眼中,自己饿的快死了,对方就算穷的出门穿漏裆裤,手里有个热馒头。

    对于他来说这人就是狗大户,不抢他天理难容。

    因此刚刚刘顶玄说去打劫,就连黑胡子都不在乎刘顶玄抢的是谁。

    都当强盗了,还有那么多讲究?

    不过这种事做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在场的诸位大大小小也是一寨之主。

    是草就比地皮高,早就没有了想吃饱的追求,现在心里想的是要吃好。

    禀仓实知礼仪,没几个人懂啥意思,但都知道现在吃饱了,想接着吃好,就得要脸,要脸,那么有些事摆在了明面上就得按所谓的规矩来。

    刘顶玄听到梁俊问他,左顾右盼,不敢和他对视。

    华青柏强自镇定,道:“殷兄弟,此乃我白虎山寨中私事,不方便透露。”

    “怎么?”梁俊不以为意,笑道:“你们白虎山和咱们其他寨子不同么?干的不是打家劫舍的买卖?”

    他说到这里,转身看着周围人,朗声道:“不瞒诸位,咱们凌云寨前些日子就抢了太平教的钱粮,有几个不长眼的对咱们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出言不逊,我还让手下的兄弟将他们骟了。听说太平教还出钱悬赏我,若是有哪位兄弟手头紧,可将我绑了,交给华当家的。想必华当家的愿意替太平教出这个赏钱。”

    黑胡子等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后有人高声叫好。

    院子里这些人,没上山之前,多是不愿意信太平教。

    被常玉手下的官府定为刁民的,一旦被定为刁民,一不准进城吃粥,二要多交各种赋税。

    他们被逼无奈落了草,大家一交流,才明白自己是被太平教害的,各个对太平教恨的咬牙切齿。

    太平教人多势众,又有常玉这个雍州刺史撑腰,他们敢怒不敢言。

    今日听到梁俊说亲手骟了三个太平教教众,一个个心中解恨。

    尤其是黑胡子,他是李大当家的铁杆粉丝,太平教教众敢对自己偶像出言不逊,在他看来,就算是千刀万剐都难不为过。

    “殷兄弟干的好,我黑胡子把话放在这里,狗入的太平教拿钱悬赏殷兄弟。咱们陇右道上哪个敢为了钱出卖殷兄弟,我姓胡的不杀他满门就钻进水里当乌龟王八!”黑胡子怒声喝道。

    众人纷纷应声道:“胡大当家的说的没错,谁敢为难殷兄弟,那就是和咱们过意不去。”

    梁俊没想到众人如此热烈,心中有些温暖:“这帮人并不是无药可救,说到底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头脑简单,心却是好的,若是能有人好好带着,成为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现代化强盗不是没有可能。”

    “就是三位兄弟,亲手骟了太平教三个奸邪之辈。”梁俊把一旁的铁牛、二驴和三猪拉出来,院中群盗纷纷拱手施礼。

    铁牛三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势,这辈子也没有像今天受许多人佩服,一个个面色通红,像是又回到第一次被王保带着找姑娘的时候。

    梁俊一拍铁牛,冲着华青柏道:“华当家的,咱们都是干的打家劫舍的买卖,既然道上的规矩是,抢狗大户,天经地义。劫穷巴巴,丧尽天良。如果你们不是去公干,我不该问。你们又是盘点又是摸黑,不是公干又是什么?既然是公干,有什么不能说?若是谁都像你们这样不能说,那还谈什么江湖规矩,扯什么绿林道义?”

    黑胡子应声道:“殷兄弟说的没错。”

    其他人也跟着高声应和,梁俊道:“既然你们不按江湖规矩来,那刚刚又为何张口规矩,闭口道义逼死秦七爷?”

    一番话说完,饶是华青柏颇有城府,脸上白一阵青一会,句句话像针尖扎的自己无处可躲。

第十三章 盗亦有道

    院子中不少人感慨道:“殷兄弟不愧是凌云寨的人,说的话怎么他niang的这样有道理?这种话,就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说不出来。”

    “谁说不是,刚刚姓华的不愿意说干嘛去,老子就觉得不对。可是哪他niang的不对,老子可是想不明白。殷兄弟这样一说,嘿嘿,可是把老子心里话说出来了。”

    黑胡子不断点头,转身见身边的刘姓书生也是面露奇色,寻思:“这位长安来的刘先生,虽然深不可测,可看不上咱们陇右道上的兄弟。就连李大当家的,看他之前的表情,估计也没放在心上,此时殷兄弟一番话说的他也认同。哼,看你还敢小瞧咱们陇右绿林中的好汉么。”

    他想到此,有想到梁俊乃是跟着自己来的,心里更加得意,低声道:“刘先生,这位殷兄弟就是咱们凌云寨李大当家的手下,嘿嘿,你看这位殷兄弟可能入的刘先生的眼?”

    刘姓书生微微一笑,道:“陇右道内果然卧虎藏龙,是在下小看了天下英雄。”

    黑胡子听到他这样说,心里得意无比,哈哈大笑起来。

    “华当家的,殷兄弟问你话,你为什么不答?”黑胡子上前一步,他有心为秦老七出气,之前没有由头,现在梁俊三言两语就将主动权拉到自己这边,新仇旧恨涌上来,恶狠狠的看着华青柏道:“难道说你们白虎山果真是去抢穷苦百姓,坏了咱们陇右道上的规矩?”

    华青柏闭口不答,面色难堪,刘顶玄见对面一个个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心里又恼又恨。

    刘顶玄的大刀之名乃是从祖上传下来的,靠着一手刘家刀法,刘家在陇右道上博得了大刀的美名。

    后来加入白虎山让他名气更盛,这让刘顶玄十分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往日不管走到哪,他一自报家门,哪一个不是又惊又敬?

    自从半年前被秦老七砍了手臂,山寨里明面上没有把他从座次上撸下来,实际上现在在山寨中他连个小头领都不如。

    如今往日里该对他十分尊敬的同行,现在一个个全都有些鄙夷的看他,让刘顶玄心里极不平衡。

    “黑胡子,你也别来说老子。”刘顶玄性子上来,顾不得那么多,破口大骂道:“在场的哪一个没干过这种事?”

    华青柏一听,脸色煞白,心中苦道:“糟糕,黄泥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这下可是完了,今日能不能下山都难说。”连忙开口喝道:“刘顶玄,休要胡说八道!”

    梁俊见刘顶玄破口大骂黑胡子,心中叫好,哈哈一笑,转身看着黑胡子,道:“胡当家的,白虎山刘当家的说,打劫穷苦百姓的事你也干过,不知真假?”

    黑胡子眼睛瞪得滴溜圆,胡子张起,声如炸雷道:“放他niang的狗屁,黑胡子乃是响当当的汉子,祖辈上都是靠山吃饭的猎户。要不是朝廷无道,皇帝昏庸,咱们能做这种买卖?谁干过欺负百姓的事,让谁不得好死!”

    梁俊点头伸出大拇指,冲着黑胡子赞道:“胡大当家的大仁大义,当为我辈楷模。”随即转身看着众人道:“在场的英雄好汉们,你们谁干过白虎山刘当家的说的这种事,上前走一步,也让大家伙看看,是哪个祖宗坟头冒黑烟,全家是王八婊子烂货养的,敢冒天下大不韪,坏咱们陇右道上的规矩,给咱们抹黑!”

    院子里这二三百人听了梁俊这话,谁敢站出来?个个为了证明自己祖宗坟头不冒黑烟,扯开了嗓子高声道:“俺可不是那种人,俺从来都不欺负百姓!”

    “欺负穷苦百姓的,全家都是狗娘养的!”

    “若是谁欺负穷苦百姓,就把他奶奶、老娘媳妇拉到马棚里去,让马开了荤,然后再拉到市集上当烂肉卖,呸,那也没人买。”

    这帮人污言秽语,越说越过分,越说越肮脏。

    唯恐声音小了,让周围人觉得自己是底气不足,心中有愧,干了那欺负百姓的事。

    这番叫起来,真是声如海啸,惊的周围树林中鸟雀群飞。

    白虎山这帮人听梁俊这样指名道姓的骂,一个个面红耳赤,又见对面这群人高声咒骂,一个个像是憋足气的蛤蟆,满肚子怨恨无处可发,恨不得把梁俊这个始作俑者一刀捅死。

    众人骂了一会,梁俊压手示意,转过身看着刘顶玄道:“姓刘的,你说在场的哪一个没干过这事,哼,你也看到了,咱们可不像你。这里除了你之外,还真没有人干过你说的这种事。”

    刘顶玄听了,噗嗤一声,气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地不起。

    梁俊假模假样的叹了一口气,道:“我若是你,坏了江湖规矩,直接就抹脖子自杀了,根本没有脸吐血。”

    他又看向华青柏,心中冷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刘当家的,你刘家一世英名,若是毁在你手里,只怕你就算抹脖子自杀了,到了下面见了你们刘家前辈,哎,只怕他们也不会认你这个子孙。”他缓缓的走过去,蹲下来,道:“不如你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是受哪些人指使。让大家伙评一评,到底是你坏了江湖规矩,还是替别人背黑锅?”

    刘顶玄抹了抹嘴,转头看了华青柏一眼,华青柏此时也没有分寸,不知如何是好,见刘顶玄看向自己,赶紧道:“你莫要看我,可不是我让你去的。”

    “我,我,当时我是奉了我们大当家的命令,前去赵家村把一个斗花子抢过来,那家里就只有祖孙俩人。”刘顶玄咬了咬牙,说道。

    “斗花子?”梁俊一愣,有些出乎意料,这斗花子是江湖切口,乃是指小姑娘的意思:“那小姑娘多大年纪,你们大当家的抢她干什么?”

    刘顶玄心一横,知道今天是凶多吉少了,索性也不隐瞒,刚想说话,瞥见了人群中一脸好奇看着自己的安阳公主,抬手指着她道:“和这个小姑娘一般大。”

    梁俊抬头看去,见他指着安阳,心中起了杀机,冷声道:“抢小姑娘做什么?”

    刘顶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不防嘴里的残血流进了气管里,咳嗽了几声,道:“我原先不知道,抢了之后我就不管。后来又让我抢了几个,就不再交给他,而是让两个太平教的道人领走,一来二去我和他们混熟了。有次喝多了,顺嘴问了一句,要斗花子干什么,其中一个人说是献祭给教中的关着的邪魔。”

    “献祭?”梁俊面色阴冷,像是结了冰一般。

    他见刘顶玄指向安阳,心里咯噔一声,后怕涌了上来。

    原本梁俊对当初贸然把安阳交给苏柔就一直后怕,唯恐这小丫头出什么事。

    再没见安阳之前,梁俊整个心都不踏实,见了之后好在是虚惊一场。

    但是此时听到刘顶玄说,曹破山让他抢安阳这么大的小姑娘送到太平教献祭。

    整个心又提了上来,心里一个念头疯狂的膨胀:“若是当时安阳落在了刘顶玄手里!”

    他越想越怕,越想越心惊。

    刘顶玄说完,感受到气氛不对,抬头看着梁俊,支支吾吾道:“这,这都是曹,曹破山指使的,和,和我...”

    话音未落,梁俊手臂如电,锋利的匕首划破刘顶玄的喉咙,鲜血喷了梁俊一脸。

    “那你就死吧。”梁俊声音没有任何情感,缓缓的站起身,看着倒地抽搐的刘顶玄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道:“你们这帮狗一样的东西,也配盗亦有道?老子这个海盗王,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盗亦有道。”

第十四章 有理有据

    “殷诚,你!”华青柏没想到梁俊杀伐果断,说动手就动手,连招呼也不打。

    梁俊转过脸看他,道:“我什么?”心中寻思:“今日杀了刘顶玄,不管怎么样都是把白虎山得罪了。一了白了,这姓华的也不能留。”

    打定主意,梁俊握紧手中匕首,伺机而动,道:“华当家,刘顶玄说这种丧心病狂之事乃曹大当家的安排,曹大当家我见过,乃是响当当的汉子,怎么会做这种事?这话我是不信。”

    众人听闻刘顶玄暗中抢小姑娘是受了太平教指使,一个个义愤填膺,杨龄更是走过来冲着刘顶玄吐了口口水,道:“让你死的这么爽快,真是便宜你了。”

    大多数人对梁俊杀了刘顶玄心中更加钦佩,也有不少人心中摇头:“刘顶玄在雍州境内算是数得上号的人,如今做了坏江湖道义的事,不管是不是曹破山指使,若想保下刘家几代积攒下的大刀的名声,刘顶玄非得以死谢罪不可。他像秦老七一样抹脖子自杀,不管生前抢了多少斗花子,人死账了,以后提到大刀刘家都还能翘个拇指,说句好话。梁俊明白道上的规矩,偏偏不给刘顶玄自杀的机会。这是下手狠,心更狠。”

    想到这,不少老江湖在心里把梁俊放在了决不能招惹的名单上。

    华青柏寻思:“殷诚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刘顶玄都被他杀了,为何还要帮大当家的脱身?对了,想必刚刚他是一时气愤,杀了人之后知道得罪了白虎山。又想到李大当家的不日就到山寨,唯恐这件事落了话柄,怕我们暗中对李大当家的或者凌云寨人不利。”

    他越想越觉得对头,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了转机,不然梁俊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种服软的话呢?

    “殷兄弟说的没错。”华青柏心中稍微安定,只想着对付过去梁俊,赶紧下山。

    等回到了寨子,今日的屈辱等到英雄大会那天一定加倍奉还。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华青柏指着刘顶玄道:“我白虎山大当家的在陇右道上素有侠名。这种强抢民女的事情不光大当家不会做,我们白虎山更不会去做。”

    黑胡子见他推脱的干净,气极冷笑,刚要说话,被一旁的刘姓书生拉住。

    刘姓书生低声道:“你在心里数五百个数。”

    黑胡子不明就里,疑惑的看着他,刘姓书生微微一笑,道:“等你数完了再说。”说完不再转头饶有兴趣的看着梁俊。

    梁俊哈哈一笑,慢慢的走到华青柏身边,道:“那按照华当家的说法,这刘顶玄既然没有受曹大当家的指使,他为什么要去强抢民女呢?而且还不是一次。据我所知,刘顶玄练的乃是横练功夫,最忌女色,完全没有理由去强抢民女啊。”

    华青柏见他靠近自己,浑身汗毛不由自主竖起,脸上冷汗连连,道:“殷兄弟说的是,华某,华某猜测,应该是太平教中有人授意刘顶玄去做的。”

    “奥?”梁俊恍然大悟状,点头道:“原来如此。”

    华青柏跟着不断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

    梁俊哈哈一笑,道:“既然这样,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华当家的赐教。”

    华青柏赶紧拱手道:“赐教不敢,殷头领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华某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众人见华青柏面对梁俊这副样子,心中好奇:“华青柏好歹也是陇右道上成名人物,白虎山的二当家,绿林中若是也有人排榜,华青柏是能进前五的。殷兄弟最近虽然名头正盛,看年纪也不大,就算十四五岁就闯荡江湖,在华青柏这种老前辈面前也不过是后起之秀。为何华青柏见了殷兄弟像是老鼠见到猫,害怕成这个样子?”

    他们只看到华青柏比梁俊大上许多岁,却没有身临其境华青柏此时的感受。

    梁俊自从穿越以来,因为前世被出卖,导致这一世有些心灰意冷,对任何事情都不怎么上心。

    更何况长安城内从上到下,从皇帝到臣子,不知道被多少史上有名的大佬穿过来。

    没有什么目标的梁俊只想着过几年安稳的生活。

    跟着苏柔来了雍州,遇到这帮子强盗之后。

    隐藏在梁俊心底,那种对于强盗的归属感和熟悉感慢慢的占据他的内心。

    呆头呆脑的铁牛、精力旺盛的二驴、饕餮投胎的三猪、无赖油滑的王保、成熟稳重的刘三刀、泼辣无脑的花霜还有对自己,对所有人都极其冷淡的大当家的。

    这些凌云寨的强盗们不管什么性格,对待梁俊全都直来直去,要么是直来直去的好,要么是直来直去的烦,就算大当家也是直来直去的冷。

    就连黑胡子这帮子强盗们,也没有前世那些海盗们的尔虞我诈和口腹蜜剑。

    老子看你不爽就要干你,绝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老子觉得你好,愿意掏心窝子对你。

    尤其是秦老七这种刚烈无比,说死就死的性格。

    慢慢的让梁俊原本冷下来的心又火热起来。

    前世那个靠着一刀一枪,靠着一帮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小弟一步步走上亚丁湾海盗王的梁俊又回来了。

    所有人看到的只是一个后起之秀对绿林前辈的逼迫,在华青柏心里,眼前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和压力竟然要比太平教奉天圣主还要强烈的很。

    占山为王的强盗终究是比不过浪中求生的海盗。

    更不要说是华青柏这种靠着马屁和机灵上位的某个寨子二号人物,对上梁俊这个尸山血海中一步步磨练出来的海盗王。

    这种属于天敌属性压制,别说华青柏,就算曹破山和黑胡子站在这个位置上都不敢不怂。

    梁俊微微笑道:“太平教教众那么多,如果他们想要女童,为什么不在教徒中选,反而是舍近求远,让刘顶玄这个外人去抢呢?一旦这种事泄露出去,太平教素来注重自己的名声,岂不是自讨没趣?而且教徒的子女如果能被选中,只怕高兴还来不及。”

    华青柏心思电转:“此时只能先糊弄过去再说,殷诚这样问我,想必是给我一个理由,好放我下山。这帮人如此痛恨太平教,我须得顺着他们意来。”

    打定主意,心中祈求:“奉天圣主老人家在上,华青柏今日被逼无奈,要说些亵渎圣教之话,还望圣主体谅。”

    旋即道:“殷兄弟有所不知,那太平教最是虚伪,他们披着伪善的皮,专门哄骗愚夫愚妇。若是教中选侍女,那些信徒巴不得把自己家的闺女奉上。但刘顶玄抢的女童乃是让太平教中邪魔亵玩,我听说那邪魔不爱杀人,只喜欢折磨女童。这种事若是在信徒中选,时间长了一定露馅,因此才派刘顶玄暗中抢夺。”

    众人听了,破口大骂。

    梁俊呵呵一笑,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转身看着众人道:“诸位兄弟,刚刚华当家的也说,曹大当家绝不会暗中指使刘顶玄干这种事,大家以为如何?”

    “俺虽然和曹大当家不熟,却也听说过曹大当家为人,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说的没错,当年曹大当家千里送孤女,一路之上对那死了全家的女子毕恭毕敬,非亲非故一直将那女子送到江南。他现在虽然投奔了太平教,想来那也是寨子大了,身不由己,毕竟白虎山上上下下几千口子人,光靠公干哪能养的活?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俺也不信他能干出违背江湖道义的事。”

    众人叽叽喳喳,梁俊没想到曹破山还有这样的光辉历史。

    华青柏见众人为曹破山说话,心中欢喜,道:“殷兄弟,这刘顶玄一定是受了他人指使,绝不是曹大当家的安排。”

    梁俊点头道:“华当家的说的没错,那么这个指使刘顶玄的人,一定对这件事了如指掌。”

    华青柏点头称是。

    梁俊道:“那人也一定知道,太平教为什么要抢教外女童,也一定知道抢了女童要干什么,更是知道,要想让刘顶玄这种干脏活的人死心塌地,就一定要帮他实现他心中最想干却干不成的事!”说着转身看着众人问道:“诸位说是不是?”

    “殷兄弟说的没错。”

    华青柏好像明白什么,满头的冷汗不要钱一样顺着脸颊滴落。

    梁俊接着道:“那刘顶玄一直想做却做不成的事是什么事呢?想来就是要报自己的断臂之仇,也就是杀死秦七爷,而秦七爷刚刚又是被谁一句话逼死的呢?”

    此时华青柏明白过来,心中没有丝毫反抗的心,扑通跪在了地上,梁俊不让他磕头求饶,伸出手臂一把抓住华青柏的下巴,露出灿烂的笑容,道:“华当家的,我怎么越看,这个人越像你呢?”

    黑胡子此时心中默念到四百五十多。

    华青柏张嘴想要说话,只觉得脖子一凉,鲜血喷涌而出。

    梁俊收回匕首,像是扔死狗一样,捏着华青柏的下巴随手甩在一旁。

    “狗一样的东西,明明就是你指使刘顶玄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还想嫁祸他们,殷兄弟一刀杀了真是便宜你了。”杨龄满面怒容,快步上前,噗嗤一声,将刀子插进华青柏的腹部,用力一转,华青柏死的不能再死了。

    黑胡子抽刀上前,指着白虎山剩下的喽,高声道:“这帮人跟着华青柏和刘顶玄,必然是他们心腹,一定也跟着刘顶玄这狗贼干了这种猪狗不如的事,兄弟们,咱们陇右道上容不得这种败类。”说着挥舞着大刀虎如羊群一样,将那群白虎山喽杀个干净。

第十五章 白虎山下

    李大当家的和花霜出了凌云寨,奔着白虎山方向一路疾行。

    走了两日,等到第三天,一路上遇到的绿林同道渐渐多起来,都是赶往白虎山去赴英雄大会的。

    这次曹破山的英雄大会发的是无名帖,帖上不署姓名,见者有份,只要是陇右道上吃绿林饭的,一概欢迎。

    李大当家的虽然驰名天下,见过她面的人寥寥无几。

    两人又作男子打扮,身穿灰袍,头戴斗笠,在管道上并不引人注目。

    白虎山极大,上山之路只有一条,山脚下依山而建一座山庄,依着山庄又形成了集市。

    虽然是个强盗山寨,却俨然比平常县城还要繁华。

    李大当家的和花霜二人进了集市,集市上玲琅满目,花霜看的眼花缭乱,道:“姐姐,都说白虎山是咱们陇右道上最大的寨子,我以前还觉得吹牛,今天见了,原来是我以前没有见识。”

    李大当家低声道:“曹破山素有大志,如今又有太平教做依仗,能到这一步也算是人才。”

    花霜笑道:“姐姐说的是,曹破山名气再大,到了姐姐面前也不敢放肆。”

    李大当家的莞尔一笑,道:“进了山莫要多说话,如今到了别人的地头一切还得小心行事。”

    “我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二人说着到了山庄前。

    英雄大会虽然发的无名帖,但对于凌云寨和其他大寨子的寨主,却是曹破山登门亲自送请帖。

    来得早的普通寨子当家的都是在集市中的客栈里落脚,大寨子的寨主都去山庄里休息。

    两人进了庄子,门客见是凌云寨的李大当家到了,又惊又喜,连忙禀报山庄庄主福泉山。

    福泉山也是白虎山三当家的,听闻李大当家的到了,赶紧出门迎接。

    进了山庄大厅,只见大厅里两排椅子上黑压压坐着不少人,打眼之处,左边第一个位置空着。

    花霜看过去,见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不熟悉的居多,只是她呆着斗笠,旁人看不清她样子。

    一进大厅,众人好奇的看了看二人,又疑惑的看了看福泉山。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陇右道绿林里数得上名字的大佬级人物,寨子里至少千八百人。

    福泉山肥肥胖胖,满脸和气,活像是寺庙里的米勒。

    他走到大厅前,做了个四方揖,道:“诸位,诸位,你们猜是哪位大驾到了?”

    众人见他满脸笑容,一张胖脸笑的眼睛都被皮肉挤没了,显然是极其高兴。

    有机灵的灵光一闪,失声道:“啊,是凌云寨李大当家!”

    其他人听了,恍然大悟,心道:“没错,除了李大当家谁还能让福泉山这样恭敬?”

    众人赶忙上前行礼,有人道:“李大当家的,在下青龙山赵冲,久闻大当家的威名,今日能见真是三生有幸。”

    李大当家的赶紧回礼道:“赵当家的有礼。”

    左边一冷面汉子拱手道:“李大当家的,可还认得朱雀寨孙平?”

    李大当家的回礼道:“自麻山一别,匆匆年余,孙当家的风采更比当日,可喜可贺。”

    冷面汉子冷冷一笑,道:“李大当家的太客气,请上座。”

    他脸上冷笑,言语中热情非凡。让花霜看的咋咋称奇。

    原来孙平年幼时和人争斗,被人伤了面皮,从此以后无论悲伤欢喜全都一个表情,哭笑也全都是一副模样。

    福泉山赶忙请李大当家的上座,花霜站在一旁,早有侍女上了茶。

    李大当家的和其余众人见了礼,坐在上首,见对面一个椅子空着,心中好奇,道:“还有哪位没有到?”

    福泉山道:“乃是玄武寨的程当家的还没有到。”

    李大当家听了,微微皱眉,摘下斗笠放在一旁。

    众人见她面带黑纱,知道他的习惯,全都不在意,孙平道:“咱们刚刚还在说,咱们青龙、朱雀都到白虎山了,怎么凌云和玄武还没到,话刚说完,李大当家的就到了。咱们再念叨念叨,看一看程当家的禁得住念么。”

    众人哈哈一笑,道:“若是真让孙当家念来,晚上须得让程当家自罚三杯。”

    “三杯怎么能够?”孙平虽然冷颜冷面,却是个热闹性子,接口道:“没有三碗酒,不能让他走。”

    一众人平日难得一聚,今日见了,倍加亲近,说话做事毫无顾忌。

    青龙寨寨主赵冲是个谨慎性子,他见了李大当家,虽隔着面纱却也惊为天人。心道:“常听人说李大当家不光是巾帼英豪,而且还是个倾城倾国的绝世女子。往日我还不信,以为是别人吹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见李大当家秀眉微皱,赶忙道:“怎么,李大当家愁眉不展,可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么?”

    厅内众人本来都在聊天说笑,十分喧哗。此言一出,突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李大当家的。

    李大当家也没想到赵冲观察如此细微,心中提起警惕,随后微微一笑,淡然道:“倒也没有什么不妥。我与程当家的颇有交情,他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又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却有一个习惯,喝酒不喜欢一个人,非得至少两人才行,人越多喝的越开心。我原本以为以他的性子,该是第一个来到山庄的。”

    众人她他这样说,有认识玄武山程银的,纷纷点头:“李大当家的说的没错,程当家的那个性子,只怕曹当家一把帖子送到他寨子里,他都恨不得和曹当家一起来,明日就是英雄大会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到?”

    “确实古怪,程老三当年和我赌酒输给了我,他知道我要来此,必然早早就来到等我。现在还没有到,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众人议论纷纷,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正说着门口进来一人,正是看门的门子,道:“庄主,门外有客到了。”

    “可是程老三?”孙平站起身来,冷笑道:“我去接他,这个程老三真是不禁念,说他他就到。”

    那门子道:“回孙当家的,门外来的是两个女子。”

    “两个女子?”众人大奇,齐转头看向李大当家,心道:“陇右道上能够有资格到这里来的女子,也就凌云寨大当家和二当家,还有哪个寨子是女子的?”

    福泉山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看我,险些忘了大事。”说着快步走出,孙平跟了上来,道:“什么女子,值当的福庄主这样着急。”

    福泉山笑道:“乃是南楚镇南公的人到了。”

    “南楚?”孙平停下脚步,脑中思索这南楚是哪个寨子?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福泉山见他停下脚步,也不以为意,急匆匆的奔着山庄大门走去。

    有何孙平关系近的见他一脸阴沉的进来,笑道:“孙当家的,怎么回来了,人接来了么?”

    孙平抹了抹脸,道:“说是什么南楚的镇南公到了,咱没听过,就不去了,省得见了面尴尬。”

    众人听了,知道孙平所说尴尬是什么意思,乃是怕自己这样样子吓到别人,均笑起来。

    赵冲喃喃自语,道:“镇南府的人么?怎么曹当家的还请了官家的人来?”

    厅中有人不知道镇南府是干什么的,也不要意思问,唯恐让旁人小瞧。

    孙平不在意那些,看着赵冲道:“赵老大,镇南府是干什么的?”

    赵冲一愣,哈哈一笑,将镇南府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忽听门外道:“没想到千里之外的雍州境内,还有豪杰知道我们镇南府的名号。”

    一个二十七八岁数、端庄丰润的女子走进了大厅中。

    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正是那日在登州和梁俊划拳喝酒的楚落英。

    众人见了女子,一个个心中咯噔一声,世间还有这般迷人的女子。

    有见过李大当家真实面貌的,心中也不禁感慨:“这女子虽然容貌差上李大当家一些,但气质却让人失魂。嘿,这世间能比得上李大当家容貌的只怕是没有几个。”

    “哎呦”一声,只听得孙平大声叫起来,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

    孙平因为面容,向来不好女色,见了这女子也只不过是多看了一眼,随后就去看她身后。

    不看不要紧,只见女子身后福泉山扶着一个满身污血的人走了进来。

    这人正是刚刚孙平念叨的玄武山大当家程银。

    福泉山赶忙将程银放到大厅之上,冲着李大当家道:“李大当家,素闻您精通岐黄之术,烦请您看一下。”

    李大当家道:“福庄主切莫客气,理所应当。”说着俯身去看程银,见他浑身上下多是枪伤,致命伤却没有,此时昏迷不醒,应是失血过多导致。

    “程当家是怎么过来的?”李大当家心中疑惑,看他的样子,显然是昏迷许久,如何能够自己上门。

    那女子见李大当家向着他看来,道:“妾身在来的路上遇到了这位壮士,当时这位壮士深受重伤倒在路旁。人命关天我就将他放到马车上,他昏迷之前一直说白虎山,想来也是参加白虎山英雄大会的。”

    正说着,噗嗤一声,李大当家从头上拨出钗头,她的钗头乃是专门制作,扎在了程银身上,程银登时醒了过来。

    “先喝点水。”李大当家接过花霜递过来的水,亲自喂给程银。

    程银见了李大当家,眼泪直流,欣喜万分,喘息道:“李大当家的,不好了,咳咳,朝廷发了大军冲着白虎山来了。打头的是朝廷大将军和朝廷的七皇子,说是为了报那大将军儿子被杀之仇,要剿灭太平教和陇右道上的大大小小山寨。”

    众人听了,无不震惊!

第十六章 北凉烽火

    “将军,前面就是凉州境界。”

    斥候站在高丘上,看着远方道。

    陈飞一身戎装,和七皇子梁植骑在马上。

    两队身穿飞鱼服,腰间挎绣春刀的锦衣卫站立其后,北风呼啸,梁植的披风猎猎作响。

    “凉州。”梁植伸手,一旁侍候的锦衣卫将单筒望远镜递上。

    远处朦胧的城墙通过镜片清晰起来,陈飞道:“七皇子,前面可就是高南了。”

    他看着梁植,心中颇为感慨。

    自己那日找皇上发兵为陈帆报仇,皇上推三阻四让自己去找六皇子梁羽。

    六皇子倒是爽快,答应助自己一臂之力,可惜六皇子开府建牙却手中无兵,最后还是七皇子梁植愿意陪自己前来。

    拱卫京都的十六卫,好说歹说皇帝拨给了自己一卫,加上七皇子手下新近改建的锦衣卫。

    加起来共一万两千人,浩浩荡荡出京师直奔雍州而来。

    梁植又不知用什么法子从户部程经处讨来了手令,行军粮草全由沿途州府供应,打了条子年底到户部抵税。

    “将雍州境内的山大王请拉上来。”梁植将望远镜收好,陈飞伸手去拿,道:“程军机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奇人异士,先是造出来肥皂、镜子,如今又造出千里眼,非要叫望远镜,我咱们这位军机大臣莫不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梁植不听他絮叨,身边的锦衣卫牵着一群人走过来。

    这群人衣衫褴褛,手被绳索缚住,连成一串,各个唉声叹气,神情憔悴,哪里有半分威风凛凛山大王的样子。

    “七皇子饶命。”走到近前,打头的扑通跪下,连带着身后其他人促手不及全都跪成一片:“大将军在上,小人们本是雍州境内的平头百姓,逼不得已上山,如今天兵降临,我等自知罪孽深重,不求两位大人法外开恩,只求不要将我等送到边境长城。”

    “是啊,恳请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啊。”

    哀嚎一片,让梁植心烦意乱,随手抽出旁边锦衣卫佩刀,将打头的杀了。

    余下众人见了,目瞪口呆,全部停止哀求,寒风中瑟瑟发抖,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

    梁植归刀回鞘,裹紧了披风,道:“是生是死,本王自有安排。”

    陈飞见了这帮强盗,恨屋及乌,道:“没错,你们这帮贼子,按照大炎律法,一个个该凌迟处死,诛灭九族。七皇子殿下如今法外开恩,允许你们戴罪立功,一个个不知道好歹,还敢求饶。”说完抬起鞭子就打。

    这帮人哪里敢躲,硬生生挨了陈飞七八鞭子。

    梁植问道:“此去白虎山还有多久?”

    “回,回七皇子话,往西北走,快则半天,慢则一天。”人群中一个机灵的少年大着胆子道。

    “嗯。”梁植面无表情,忽而指着站在第二个的强盗,道:“去,将这人的耳朵割下来。”

    锦衣卫听了,快步抽出匕首,走上前将距离梁植最近的某个寨子的寨主耳朵割了下来。

    梁植冷声一哼:“本王问话,你距离本王最近居然不先回答,要着耳朵有何用?”

    那寨主强忍剧痛,连连磕头,有上一个例子在前,他不敢求饶,只是一直磕头。

    陈飞虽然是皇帝身边拱卫京师大将军,这十几年来手下管着三四万人,也算把心性练出来。

    知道慈不掌兵,更不要说此行是为他报仇,但见梁植喜怒无常,毫无征兆,说杀人就杀人,说割耳朵就割耳朵。

    心中对这个痴迷修仙问道,年岁不大的七皇子多有敬畏,甚至有些惧怕。

    梁植发现陈飞表情异常,不去管他,接着问道:“白虎山上有多少乱臣贼子?英雄大会可是陇右道上所有的山寨头目都来参加?”

    割了耳朵的寨主赶紧道:“回殿下的话,这次英雄大会,曹破山一心想做陇右道上的山寨盟主,因此但凡是有点名气的全都邀请到了。小人寨子只有五十人,他也派手下人下了帖子。”

    说完之后,梁植并没有反应,这寨主心中惴惴,不知是否哪里又惹到了他。

    “又谁去过白虎山?”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梁植忽然开口问道。

    此言一出,刚刚回话的少年高声道:“回殿下,小人去过白虎山。”

    “给他松绑。”

    “谢,谢殿下。”那少年面色一喜,随后又赶紧上前一步,恭敬的行了一礼,梁植见他生了副好样貌,此时被囚,仍能不卑不亢,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道:“回殿下,小人姓江名烽火,乃是北凉人士。”

    此时凉州乃是大州,治下有三郡,分为北凉、南凉和西凉。

    北凉乃是西域进出凉州之要道,素来民风彪悍,豪杰辈出。

    梁植微微点头,道:“好名字。”随手招来随从锦衣卫,道:“赐他绣春刀一柄,若能戴罪立功,再授飞鱼服。”

    饶是江烽火少年老成,却也激动万分。

    他年幼时在北凉见过不少戍边士卒,但从来没有见过像将梁植手下这群身穿飞鱼服,佩绣春刀,威风十足的军队。

    边关少年哪个不喜欢好看的盔甲,锋利的武器?

    一路之上,他虽然被擒,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若是能摸一摸这飞鱼服,耍一耍那绣春刀,就算是死也足惜。

    如今自己不仅不会死,反而拥有属于自己梦寐以求的武器。若是再能戴罪立功,还能穿上让自己羡慕多时的飞鱼服。

    江烽火如何不喜?

    激动的接过秀春刀,江烽火半跪于地,压住心中澎湃的欣喜,道:“多谢殿下,江烽火愿意为殿下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梁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听闻你用一把柴刀杀了我手下十七名锦衣卫,伤了二十五人,可有此事?”

    江烽火面色一沉,恍然大悟:“原来这支军队叫做锦衣卫。”以为梁植要让他偿命,心中一横,心道:“如今能摸到这把刀,死便死也是值得。”,朗声道:“回殿下,小人违抗殿下天兵,罪该万死,殿下若是要小人偿命,小人甘愿受死。“

    梁植冷声一笑,道:“偿命?他们本事不够,死在你手中那是活该,起来说话,本王不喜欢有本事的人这样奴颜婢膝。”

    江烽火一愣,心中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站起挺直腰身,梁植上下打量他,点头道:“不错,有股子英气,若是我今夜突袭白虎山,你能为本王杀多少人?”

    “回殿下,小人此时有神兵在手,便是来多少,便能为殿下杀多少。“江烽火初生牛犊不怕虎,更不要说一身武艺,平生从未遇到敌手,此时受到梁植这样赏识,只觉得对面哪怕是龙潭虎穴自己也敢闯上一闯。

    “但是小人认为,不宜夜袭。”江烽火有心在梁植面前展露,斗胆道。

    “放肆!”陈飞见了江烽火,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独子陈帆,不由得悲从中来:“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贼子,敢胡言乱语?”

    梁植眯着眼撇了陈飞一眼,陈飞浑身莫名一颤。

    “陈将军,江烽火已经是我手下的锦衣卫,不再是乱臣贼子。”

    陈飞冷汗连连,点头道:“是是。”

    “你接着说。”梁植淡淡道。

    江烽火鼓起勇气,拱手道:“是”随后拔出绣春刀,吓得周围锦衣卫一机灵。

    江烽火看了看他们,冷声笑道:“诸位大人莫要担心,有烽火在,天下无人可伤到殿下。”

    说完用刀尖在地上横七竖八快速的画出一副地图,道:“殿下请看,这是白虎山的地势图。”

    他边说边补充,说了小半个时辰,一连拿出五个攻打白虎山的方案,不光是梁植,连陈飞都听的不住点头称是。

    “好。”梁植睁大眼睛,看着志得意满的江烽火,道:“我果然没看错人,来人。”

    “殿下。”

    “赏他飞鱼服,今日起江烽火就做我亲卫。”梁植说完,江烽火上前一步,半跪于地道:“殿下,小人有一请求,斗胆恳求殿下成全。”

    “说。”

    “既然殿下刚刚说让小人戴罪立功,这飞鱼服小人自会靠杀敌立功取得,此时只靠三言两语,只怕不能服众。”江烽火抬起头来,目不斜视看着梁植,眼神坚定无比。

    梁植不置于否,道:“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陈将军如何带兵?”

    江烽火略微思考,旋即道:“既然如此,烽火恳求殿下将这飞鱼服换成其他赏赐。”

    “说。”

    “恳求殿下将这些俘虏交给烽火。”江烽火说完,冲着梁植恭敬磕了一头。

    梁植微微一笑,道:“好,难为你还有这份心,有情有义,是个汉子,这些人就交给你了,等到你戴罪立功,我就升你做百户,这些人就当你的班底吧。”

    江烽火并不欣喜,只是磕头谢恩。

    侍从锦衣卫刚要上前为这群强盗解绑,江烽火连忙制止,道:“不劳将军动手。”

    说着转身走到那被割了耳朵的寨主面前,伸手掐住他下颚,用力提起,道:“这一刀是为了那十五个被你迫害致死姑娘的。”说完,手中绣春刀冲着他脖子划去。

    紧接着又走到第三人面前,一把拉起他,手起刀落,道:“这是为了被你残杀的莫家庄三十五口无辜百姓的。”

    剩下的十几人,江烽火如法炮制,一一杀了,杀之前全都说了他们的罪状。

    等到杀完最后一人,全场包括梁植都惊呆了。

    尤其是陈飞,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原本以为梁植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没想到果然是物以类聚。

    这个被梁植赏识的少年,小小年纪,杀起人来居然手都不抖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梁植心中好奇,问道。

    江烽火道:“回殿下,小人委身山寨中,就是为了查清这些人的罪证,本来打算今日动手,昨日就遇到了殿下。”

    “好!”梁植连连点头,看着江烽火越看愈满意,最后将披风解开,唰的一声拔出佩剑,指着西北方向高声道:“三军听令!”

    “喝!”

    众将齐声高喝,声震寰宇!

    “白虎山,行军!”

针对最近疑问评论,说明一下

    不少朋友问,怎么网文发展史不更了,榜哥那里也不更了。主要是因为最近临近年关,榜哥这里事情比较多,稿子也比较多。之前的榜哥蹭热点也要重新收拾起来。所以一直在忙活榜哥的事。榜哥不光b站有节目,还有一些定制视频,毕竟要吃饭。所以精力不够,只能暂时停止面具更新。不过一月份开始应该会正常更新。

    再说下最近一些朋友提的建议。

    都在评论区里。

    简单说下。

    第一有朋友说要看爽的,看争霸,要主角和各位大佬明争暗斗。

    这也是有的,只不过为什么现在三十多万字了没写到。

    应该是因为前戏太长。。。

    第二,有朋友说主角性格刻画不明显,明明是海盗王,却净干宅男的事。

    可能还是因为前戏太长吧。

    目前前三十万字都在给主角开金手指。毕竟写这本小说是为了填坑。写之前很多观众说,面具,你可不能用烂套路,你写主角抄诗词我不看,有的说你让主角造肥皂水泥我不看。

    我也都答应了,给主角一个与众不同的金手指。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马云大佬的物流思想可以当主角的金手指。

    毕竟穿越过来的对手太牛逼,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过来了。

    而且还有二十一世纪,会造各种物品的宅男穿过来。

    主角的设定是前世被出卖的海盗王。

    穿越过来之后,心灰意冷,无心争霸,只想着钓鱼种田。我也咨询了一个半吊子心理医生朋友,询问了经受背叛打击的人一般会怎么样。

    这半吊子朋友说,一般会想自杀。

    我觉得他说的不靠谱,主角要是自杀了,还玩鸟蛋?

    因此前期就只能给主角设定个只想远离朝堂,过自己日子的设定。

    于是这个设定和金手指的设定加在一起,就有了主角雍州之行。

    主角到雍州来,第一,见识下这个世界真实的面貌,民不聊生,易子而食。

    然后再看到苏柔和李大当家身为女子依然要为了苍生尽自己一份力。

    在这个过程中,他会慢慢的改变自己最初的想法,从而振奋起来,回到当年那个叱咤海洋的海盗王,要和穿越过来的大佬们斗一斗。

    第二,通过雍州之行,整合整个雍州的强盗势力,开始自己的金手指,物流。

    翻阅了很多资料,看的越多,越觉得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朱元璋等大佬们的牛逼。

    主角和他们斗,说实话如果一上来就乒乒乓乓啪啪他他们的脸,我觉得不现实。

    所以只能来个这样的过程。

    前期心境转变,准备金手指,坐山观虎斗,组建自己的班底。

    既然咱们叫史上第一绝境,如果开局太舒畅,就不叫绝境了。

    所以,第四卷之后,才应该是主角真正开始面对天下群雄的开始。

    至于临时的黑胡子,那是一个书友要求加的龙套,原本是一天四更,加了个龙套,重新捋了下剧情大纲,成了现在每天一更。

    如今黑胡子马上就挂,剧情也回到正轨。

    就像前几天有个朋友评论说,主角查案子为啥带安阳公主。

    我本来以为写的应该能看懂,谁知道还是写的不够明显,于是在后面解释了。

    主角并不是想去查案子,而是被苏柔逼迫。为什么带安阳,是因为主角已经做好了半路逃脱的准备。

    以防万一就带上了安阳,安阳毕竟是这个世界对自己最亲的人。主角也不舍得自己走了,把她留在宫中,无依无靠。

    这个书友又问,为什么苏柔把安阳放在山寨窝里,主角不仅不生气反而住下来。

    我当时安排这段的时候,揣摩了下苏柔的心思。

    第一,苏柔是个圣母,为了天下百姓死都不怕,她去凉州抱着必死的心去的。主角半路跑了,把安阳留给她。

    苏柔知道去凉州九死一生,因此把安阳安顿在凌云寨。

    一来凌云寨大当家和自己是知己。

    二来凌云寨当家的都是女子,安阳放在寨子里不会吃亏。

    第三,凌云寨是天下第一强盗窝,实力有保证。

    所以,如果苏柔不把安阳放在寨子里才是不负责。

    主角进了寨子之后了解寨子了,也就明白苏柔的心思。因此没有生气。

    我觉得还是合理的,不合理的地方是,我没写清楚。这事怪我。

    至于有朋友说苏柔是太平教圣女。这一点,我黑人问号。不知道哪里让大佬误解了。

    争霸会有的,豪情壮志也会有的,热血沸腾也会有。

    请给主角一点时间,让他先从绝境走出来。

    嗯,这样的解释很不面具。

    一般按照我的性格会这样回复:爱看不看,不看滚蛋。用鼻子看小说么?苏柔什么时候成太平教圣女了?怎么和李世民斗,你看哪本历史小说穿越去和李世民斗的?哪个穿唐的主角见了李世民不是怂的一比?大唐双龙传那么玄幻,最后不还是让李世民得了天下。打了李世民再打脸秦始皇么?朱元璋还在后面呢,是不是让主角吊打老朱?主角超级赛亚人么?

    你看,我为了推荐票这种话都不敢说了。大佬们,有票就别藏着掖着了,你不投,我不投,面具何时能出头?对吧。

第十七章 西北,白虎山

    “门主!”王保站在高树上,看着远方叫道:“前面就是北凉地界,过了北凉再走几个时辰就是白虎山了!”

    梁俊骑着马,无奈的揉了揉脑袋,道:“好,你赶紧下来,黑漆麻火的啥也看不到,你爬那么高干什么?”身后乌泱泱跟着二百多号人。

    自从杀了华青柏,痛快是痛快了,接下来怎么办,所有人都看着梁俊不说话。

    饶是梁俊胆大包天,那种场景下也是打怵。

    二三百人,大半夜在高山的破庙里,一个个不说话,瞪着俩眼瞅着你。

    那边横七竖八躺着尸体,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握着刀,眼中充满杀气,气喘吁吁的盯着梁俊。

    梁俊咽了咽口水,后悔么?

    此时后悔没有用啊。

    思来想去,刘三刀走了过来,低声道:“殷兄弟,说句话啊,此时正是收复人心的好时机。”

    梁俊揉了揉脑袋,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可惜没有摸到烟。

    前世每逢遇到重大决策的时候,梁俊都喜欢抽烟、

    一阵冷风吹过,也起到了香烟的作用。

    确定要走这一步么?梁俊心中问自己。

    前世自己放弃警校的进修,卧底亚丁湾,费尽千辛万苦、多少次枪林弹雨,与死神追逐才一步步走上了称霸一方的位子。

    那颗争强好胜的心随着陈寒的背叛随着将自己送到这个世界的导弹消失在前世的海面上。

    如今上天给了自己一次重活的机会。

    不管是不是太子,也不管什么朝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自己还愿意在这个江湖中争一争么?

    更不要说上天不知道开了一个什么玩笑,将前世历史上青史留名的人物与自己共处一片乱世。

    没错,这是一个即将开始的乱世。

    大炎朝代代太子更迭,在政治上早就已经混乱不堪。

    换作任何一个朝代,早就已经灭国了。

    歪打正着,从德贤皇后开始,朝廷上下,党阀林立,确保没有任何一股势力能够有实力改朝换代。

    但是也正因如此,朝堂的混乱导致天下混乱。

    从京师长安到边境雍州,梁俊一路走来,看在眼里,恨在心中。

    民不聊生、易子而食。

    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老老实实,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干旱来了,爹娘饿死。

    洪水来了,妻子离散。

    等到风平浪静,毫无怨言,擦干眼泪,扛起锄头,继续埋头苦干。

    天灾去了,**又来,你方唱罢我登场。

    流寇抢走粮食,官军**烧房,最后还要把脑袋割下,去朝庭领百姓交的钱粮。

    这是什么世道?

    梁俊不止一次想过,自己能怎么办?自己终究只是过客,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有些能耐的海盗。

    治国不会,政治不通。就连最基本的肥皂、水泥、镜子自己都没有办法造出来。

    这一遭遭,一件件,就算是看到了,又能怎么样?

    原本梁俊以为内有唐宗嘉靖这种历史上有名的帝王,外有苏柔李大当家这种为民请命的巾帼英豪。

    这世道总归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事实上呢?朝堂之上议罪银、军机处、天策府、锦衣卫。

    梁俊没有看到为国为民的雄主,只见到争权夺利的英豪

    原本以为处江湖之远,可以落个清闲,可又仅仅雍州就有太平教,遍地饿殍和群盗。

    天下十五道,剩下的十四道呢?

    陇右道有张角转世,关内、河南、河东、河北、山南、淮南、江南、剑南、岭南这些地方就没有李自成、洪秀全、黄巢转世么?

    梁俊在凌云寨中,曾听从淮南道来的客商说到,淮南道上有一个和尚起了义兵,头扎红巾,号为红巾军。

    他都不敢想这是不是朱元璋也跟着穿过来了。

    自己该怎么做,自己能做什么?

    梁俊不止一次想过,上天让自己来是要干什么的?

    拯救天下黎民百姓?梁俊自己都不信。

    靠什么救?靠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子名头?靠着一无所有的,喊几句号子就能让天下太平?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对的上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没错,梁俊坚信这操蛋的老天能让李世民和张角同台竞舞,其他的三位也一定来到了这个世界。

    就算自己有信心能和他们争一争,自己手下一无所有,毫无班底又能干什么呢?

    这个理由一直让梁俊心安理得的将这乱世推到自己身后。

    可惜,上天偏偏又将这个难题抛到梁俊的面前。

    陇右道四分之一的山寨头子,就站在自己眼前。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是收拢这星星之火,还是继续做鸵鸟?

    梁俊犹豫不决,站在寒风中不言不语。

    整个院子死一样的沉寂。

    只有柴火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提醒着梁俊,自己现在身处古代,自己身处乱世的前夕。

    黑胡子想要向前和梁俊说话,被身旁的刘姓书生伸手拦住。

    “莫要去。”刘姓书生面带微笑看着梁俊,轻声道:“今夜,也许就是改变你命运的时候。”

    黑胡子听不懂刘姓书生说话的意思,低声道:“文静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文静转过头,看着黑胡子,笑道:“心中默数五十个数。”

    黑胡子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但是他却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心思,绝非自己可以揣测。

    他在心里默默的念起来,当念到四十九的时候,梁俊动了。

    他像是卸下了背负已久的担子,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

    梁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黑胡子,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胡当家的,你的刀我用一下。”

    黑胡子错愕,快步将刀递了过去,梁俊握住刀,细细的看着,赞道:“好刀。”

    随后转身看着众人,道:“如今咱们杀了华青柏,算是和白虎山结了死仇。别的不多说,在场的诸位因为不愿意和太平教同流合污,被白虎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今天华青柏明明知道咱们在这里举办杀狗宰熊大会,他依旧敢明目张胆来逼死秦七爷。等到曹破山一统陇右,诸位的下场会如何?”

    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恐惧。

    刘文静轻声道:“只怕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要秦七爷这样一个干脆都是难事。”

    声音虽小,但是却句句扎在众人心窝。

    梁俊抬起黑胡子的钢刀,指着华青柏的尸首,道:“不瞒诸位,我凌云寨与白虎山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此次李大当家去白虎山也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咱们能不能活,就看曹破山这英雄大会选出的盟主是谁。”他声音抬高起来,道:“就看诸位白虎山的眼中钉肉中刺能不能同心协力!”

    话说到这,在场的众人纷纷点头,心道:“没错,咱们今天来参加胡大当家的这个大会,不就是想着怎么能够一起对付曹破山么?”

    梁俊高声道:“在此,我代李大当家问一句,愿意加入我凌云寨的,就拿起手中的刀剑,将白虎山的贼子碎尸万段。”

    话音刚落,高远一咬牙,抽出钢刀快步上前,将华青柏的脑袋割了下来,举起道:“兄弟们,我早就金盆洗手,在陇右道上讨一**情饭,可那曹破山三番五次于我为难,就是因为我不愿意加入太平教。他今日能让我做狗,明日就能让诸位兄弟狗都做不成,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好顾虑?往日咱们没有主心骨,被欺负了委屈往肚子里咽。如今有了李大当家和殷兄弟,咱们还怕什么?”

    众人一听了,纷纷有模有样快步上前,或砍或刺,将白虎山一众尸首碎尸万段。

    只有十几人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砍过白虎山一众尸首之人一个个面红耳赤的看着这些人。

    杨龄冷声一哼,提刀快步冲了过去,将那十几人一一杀了。

    梁俊闭着眼转过身,用力的咬了咬牙。

    黑胡子高声道:“殷兄弟,咱们接下来去哪?”

    梁俊猛的睁开眼,看着西北方向,沉声道:“西北,白虎山!”

第十八章 东南,白虎山

    凉州的夜很凉,尤其是在太平教的总坛。

    张角端坐在蒲团之上,手里拿着一缕白色的胡子,面前是一面光亮如银的镜子。

    “我说老张。”刘伟百无聊赖的躺在自己亲手设计的懒人沙发上,看着已经摆弄镜子一天多的张角。

    昨天晚上不知道哪个虔诚的信徒给张角送来一面镜子,没什么见识的张角如获至宝。

    放在大殿的正中间,刘伟睡前他在对着镜子摆弄自己的头发。

    天光大亮之后,刘伟起床睁开眼,张角依旧保持着刘伟睡前的姿势,有所不同的是,昨晚摆弄的是自己的头发,清早摆弄的是自己的胡子。

    “老张,我叫你呢。”刘伟吃完晚饭,外面的天黑了,张角还在乐此不疲的端坐在镜子前,拿着精巧的梳子仔仔细细的梳着自己的胡子。

    刘伟坐起来,撩起来锁链,拿起筷子冲着张角扔去:“我说老张,你怎么那么没出息,一个破镜子,你照了一天了。你怎么那么自恋呢?呵,合着你那胡子是假的啊。我说呢,你这辈子的身体看起来也不大,怎么就长那么长的白胡子。”

    张角面带微笑,看着镜中自己甚是满意,道:“仙界中可有这种宝物?”

    刘伟不屑的一笑,道:“都说你没有见识,这种玩意,要多少有多少。”刘伟忽而喃喃念道:“唐尧虞舜夏商周,春秋战国乱悠悠,秦汉三国晋统一,南朝北朝是对头,隋唐五代又十国,宋元明清帝王休。”

    这是他前世玩一款网络游戏的时,游戏某个科举日常考到的知识点:中国历史朝代歌谣。

    因为每天都遇到,时间一长,极度不喜欢记东西的刘伟反而对这几句话很熟悉。

    “不对啊,我记得哪个游戏里曾经有过一个剧情,说镜子这玩意在清代还是明代才有的。从老外那里进口来的。”刘伟左右无事,琢磨起来:“现在是炎朝,原本的历史是没有的。”

    “老张,炎朝之前是哪个朝代?”刘伟忽而高声叫道。

    他这一嗓子,让正在贴胡子的张角粘错了位置,面带不快,没有说话。

    一旁端坐看书的张麒麟道:“炎朝之前为南陈,南朝和北朝时期。”

    刘伟心中寻思:“南北朝之后就是炎朝,原来的历史南北朝之后是,唐尧虞舜夏商周,春秋战国乱悠悠,秦汉三国晋统一,南朝北朝是对头,隋唐五代又十国...”刘伟记不住,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心道:“是隋唐时期,原来历史是南北朝之后是隋唐,这炎朝也就相当于是之前的隋唐。唐宋元明清,唐到明清还有好几百年呢,怎么镜子那么快就出现了?”

    张麒麟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却感觉到肯定有问题,站起身合上书,道:“刘先生,有什么问题么?”

    张角虽然一直叫刘伟邪魔邪魔,但自从上次刘伟给师徒二人讲了一番二十一世纪的畅想,张麒麟就改了口,从邪魔变成了刘先生。

    刘伟摇了摇头,翘起二郎腿,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老张,我给你说,你说的仙界不仅有这种镜子,还有一种叫做相机的东西,手机也可以。镜头对准你,咔嚓,哎,就把你的照在了照片上。”

    张角道:“现在也可以,殿外有画师,若是想记下今日之景,召来画师就可以。”

    刘伟哈哈一笑,道:“不一样不一样的,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这镜子是从哪里来的?”

    张麒麟对刘伟说的照相机兴趣极浓,心中想象着照相机的样子,却没有头绪。他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打开来,将刘伟说的相机、手机、镜头、照片等自己完全听不懂的名字全部都记了下来。

    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各种名词,像是笔记本、电脑、自行车、电子邮件等等全部都是从刘伟嘴中获悉的。

    “凉州的一个富商,说是从京师花了不少钱买的。”张角将最后一缕胡子贴好,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千里迢迢从长安运到凉州,花了不少钱,也是一番孝心。”

    刘伟不以为意,难怪,原来是从京师运来的,这就说得过去了。

    上一世的隋唐时期,尤其是唐朝,京师长安不少胡人。现在虽然不是唐朝,但京师长安的老外应该不少。

    “还别说,你的脑残粉还真的不少。“刘伟有些羡慕,张麒麟皱了皱眉,拿起笔在本子上记下来三个字:脑残粉。

    刘伟接着说:“是从哪国人手里买的?弗朗机人么?”随后又笑道:“算了,估计你也没问,等下次有空了问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说到这里,张角的面色沉了下来,他破天荒的将镜子收好放在一旁,道:“是户部的尚方局制造的,不是金毛蛮夷带来的。”

    “尚方局?”刘伟愣住了,万没想到这镜子居然不是老外贩过来的,而是户部做的。

    “这,这,难道这炎朝的科技树点歪了?”刘伟十分差异:“这是要点错了资本主义的技能点了么?”

    张角不理会他说的这些胡言乱语,张麒麟拿起毛笔,又飞快的记录下来:科技树、资本主义。

    “你说,有没有可能,仙界不止你我,还有其他人也转世了?这个人前世在仙界专门做镜子的。”张角说出来一句让刘伟整个人浑身冰凉的话。

    刘伟目瞪口呆,大脑停止了转动,寻思着张角的这句话,许久,道:“也,也,也许,有这个可能,可能吧。”

    张角站起身,悠悠的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翠绿的九节仗,走到窗户前抬头看着外面圆圆的月亮出神。

    门外小道童的声音传来:“启禀圣主师尊,二师兄求见。”

    张角没有说话,刘伟呆若木鸡,在回想着张角刚刚说那句话的可能。

    张麒麟收好自己的小本本,道:“让二师弟进来吧。”

    “是,圣徒大师兄。”

    不多时,一个年轻的道人快步走进了大殿,跪倒于地道:“圣主师尊在上,弟子段树甲来迟,恳请圣主师尊恕罪。”

    张角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张麒麟开口道:“圣主师尊问,锦波的事,办好了没有?”

    段树甲恭敬道:“回圣主师尊,回圣徒大师兄,弟子已经办妥,锦波所有粮草全都运到了秦王殿下的天策府中。”

    张麒麟眨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张角,见张角依旧没有反应,只得继续道:“二师弟辛苦你了,师尊知道了,你且先下去休息吧。”

    段树甲乃是太平教张角众弟子中,仅次于张麒麟和常玉的四号人物。原本是凉州当地段家的青年才俊,从小习文练武,加入太平教后屡立大功,深受张角的信赖。

    张麒麟乃是张角的亲传弟子,张角对外宣称这小娃娃和自己一样都是仙界下来的。别看他年纪小,其实是南华老仙转世,所以是圣徒大师兄。常玉因为没有背景只有官职,所以他那个大师兄比起张麒麟差一个等级。

    段树甲听了恭敬的磕了个头,道:“启禀圣主师尊和圣徒大师兄,弟子有一事禀告。”

    张麒麟知道段树甲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也十分有能力。一般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张角安排,他自己就做好了。需要向张角请示的,必然是大事。

    因此没有接口,静静的看着张角。

    张角悠悠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和常玉有关系?”

    段树甲一愣,心道:“圣主师尊果然是发力通天!”心中对张角更加敬畏:“回圣主师尊,确实和大师兄有关系。”

    “嗯。”张角转过身,没有接着问段树甲,反而是拿起九节仗,指了指刘伟冲着张麒麟道:“麒麟儿,将你刘先生的锁链打开。”

    张麒麟点了点头,从贴身的荷包中掏出一把钥匙,走上前把刘伟四肢的锁链打开。

    刘伟心中纳闷,不知道张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继续说。”张角坐在大殿中间的座位上,仙风道骨,一派仙界神君模样,神圣不可侵犯。

    段树甲不敢正视,唯恐亵渎张角,低头道:“大师兄带着师弟们和他手下的官兵去了白虎山,说是奉了圣主师尊的钧旨。”

    “师傅什么时候给常玉下过钧旨?”张麒麟日日与张角形影不离,一听此言,失声道,心里紧张起来:“啊,常玉要干什么?”

    “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么?”张角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刘伟也有些纳闷,道:“这个常玉好端端的去白虎山干什么,白虎山不是开强盗大会么?他一州刺史,封疆大吏,去剿匪么?哎,老张,我记得那个曹破山不是你的狗腿子么?”

    段树甲第一次听到刘伟说话,心惊胆颤:“这邪魔果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这样和圣主师尊说话。圣主师尊好像并不以为意。”

    张角微微一笑,道:“这些年来,他借着我的名头干自己的事,还少么?”说到这自嘲一笑,道:“你以为他一州之尊,朝廷的封疆大吏甘愿做我手下弟子,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刘伟好奇道。

    “圣主师尊,如果弟子猜的没错,常玉这一次是打算借机收拢陇右道上所有的山寨,然后起兵造反。”段树甲是整个太平教中除了张麒麟外,唯一一个与常玉不对付,又真正明白张角想要什么的人。

    张角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段树甲的话。

    段树甲欣喜无比,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低声问道:“师尊,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张角没有回答他,反而转过身看向刘伟道:“刘先生,你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没有见过外面什么样子。今日可否愿意陪着老道出去走一遭?”

    刘伟看着顶多三十的张角自称老道,咋听咋别扭,但此时锁链除掉,身体说不出的轻快。

    他每日就在这大殿中吃饭睡觉啪啪啪,就算是再宅,没有互联网,没有电子游戏,天天啪啪啪也早就烦死了。

    一听张角要带他出去,乐呵起来,笑道:“好啊,咱们去哪啊。”

    张角站起来,握紧了手中在灯火映照下显得更加翠绿的九节仗,看着窗外的月亮,坚定的道:“东南,白虎山!”

第十九章 苏柔上山

    “前面就是白虎山了。”魏都停马说道。

    文渊和狄信也停住了马,望着远处巍峨的高山,狄信道:“好山,只是让一帮匪盗糟蹋了。”

    苏柔从马车窗户探出头,道:“魏二爷,常玉的行踪确定了么?”

    魏都点头道:“苏大家放心,这次常玉此时就在白虎山上,你看下面的山庄前后不少高手,集市之中也有很多身穿便服的士卒。刚刚接到段家传来的消息,段家大公子段树甲亲自确定,常玉就在白虎山。”

    “好。”苏柔点头,神色坚定,抱紧了怀里的书卷,都是这些日子里苏柔在凉州城内收集常玉谎报灾情的罪证。

    自打那日文渊杀了高凤之后,带着从牢狱中救下来掠阵的青壮追上了苏柔。

    一行人乔装打扮直奔凉州,文渊派人先行一步去城内通知自己的结拜大哥魏都,让他派人接应。

    魏都听闻文渊前来,喜不胜收,带着狄信亲自出城门迎接文渊二人。

    那些执意跟着苏柔和文渊的百姓全都让魏都安排妥当。

    原本这些人进城,没有刺史常玉的手令绝不可能放行。

    但凉州是魏家的大本营,虽然魏都祖上北凉王的爵位不能世袭。在凉州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谁在乎这个?

    自上到下,官服也好百姓也罢,提起魏拓全都称其为北凉王。

    魏都想进城,三更半夜守门的将士也不敢不开门。

    进了城,苏柔说明了来意,明确的告诉魏都,老娘这次来凉州就是要干死常玉这个残害百姓的王八蛋。

    强龙不压地头蛇,所以要想弄死常玉这条地头蛇,就得需要陇右道真正的第一扛把子魏家这条地头龙的帮助。

    魏都见闻名天下的圣母苏大家如此直肠子,又有自己三弟文渊在一旁。思虑在三,没有直接拒绝。

    常玉好弄么?在旁人甚至在朝廷眼里,常玉乃是封疆大吏,手握重兵,身后又有六皇子。

    谁想动他都得考虑考虑,但对于魏家来说,弄死常玉还不是什么难事。

    整个凉州,七万士卒,有六万五士卒的兵饷都是从魏家领的。

    大大小小二百三十七个将军、校尉,有二百二十二个走的都是魏家给的晋升之路。

    常玉很无奈,不是他想交权。

    打常玉没出生时,凉州在当年那位北凉王的经营下就已经是这样了。

    现在还好一点,好歹还有五六千士卒是他这个刺史能调动的。

    三十几年前,凉州上下所有吃兵粮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魏家的。连刺史府的值守士卒,没有魏家的命令,雍州刺史都指挥不动。

    即便如此,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常玉的风险有点大。

    因为常玉背后是太平教,这个在雍州有百万教众,凉州大部分乡绅都是其忠实信徒。

    就连雍州四大家族,魏、段、狄、赵中的段家都加入了太平教。

    被誉为凉州公子的段树甲更是成为太平教中仅次于常玉的二弟子。

    魏都思来想去,没有回话,反而是孙忠问了一句:“苏大家,如果有人能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可惜此人不姓梁,该怎么办?”

    苏柔冷声一笑,道:“只要能让天下百姓有好日子,皇帝姓不姓梁有那么重要么?”

    魏都眼前一亮,孙忠接着道:“可惜,不姓梁名不正言不顺。”

    苏柔笑道:“妾身略有薄名,若真有人能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苏柔愿意做这位英雄门下走狗。”

    魏都万没想到贤名满天下的苏大家居然是性子这般烈的女子。

    当即决定帮助苏柔搬倒常玉,四下里搜集常玉的罪证。

    有了魏都的帮忙,苏柔在凉州的安危问题不再用文渊担心,搜集常玉罪证的事情更是水到渠成。

    只是常玉自打苏柔进了城后,像是嗅到了危机,行踪突然很难追踪。

    好不容易魏都才从段树甲那里得到常玉将要在白虎山干一场大事。

    心中欣喜,暗道常玉自己作死。

    若他藏在城中,就算全城官兵都是魏都手下。

    光天化日之下拿了雍州刺史,不管魏都怎么解释,这就相当于对着长安的梁三爷说:“皇帝,我造反了。看到你派来的雍州刺史没。咔嚓,哎,脑袋掉了。六皇子,这是你的门人是不,来脸伸过来,让我啪啪啪打几下。”

    而这个时候,魏家还并不想造反。

    于是和苏柔商议,就在白虎山上将常玉擒住,然后让苏柔押送常玉和罪证回长安。

    几人商议一天,决定英雄大会那天由魏拓带三千家将将进出白虎山要道守住。

    魏都和苏柔带着文渊狄信去山上参加大会,若是能在山上将常玉擒住则罢,擒不住的话,魏都在山上放响箭。

    到时候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几人进了集市,官道之上绿林中人越来越多,全都是来参加今日英雄大会的。

    苏柔五人进了白虎山,一到山脚福泉山带着一帮白虎山帮众上前迎接,甚是恭敬。

    福泉山道:“白虎寨福全山恭迎魏二爷大驾,敝寨大当家在山上恭候多时。”

    魏都一早就料到迎客接纳之人必定是这个笑弥勒福泉山。

    福全山为人和气,白虎山对外的一切行商买卖全都是他一手操办,做事里里外外滴水不漏,常与魏都打交道,也算是熟人。

    魏都哈哈一笑,道:“三当家的好气色,多日不见,脸色又红润许多。”

    福泉山连道托魏二爷的福,魏都指着狄信道:“这位就是我常和三当家的提到的洛州银枪狄信。”

    “原来是狄爷当面,久闻狄爷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狄信微微一笑,托手还礼。

    福泉山见魏都身边还有一男一女,男的气宇轩昂,后背背着一杆用布包裹的长棍,显然是一杆长枪模样,英武不凡。

    女子蒙面,却旁人不敢小觑。

    身后还有一个干巴老头,倒是稀疏平常,没什么好值得注意。

    见魏都并没有介绍二人的意思,福泉山也不好多问,客气一番,让手下两个小头目送五人上了山。

    魏都五人一路上走,见山道干干净净,显然是有人精心打扫。

    每走一段,便有几个白虎山喽备着茶水干果,但有人来,必让拿些,神色虽然客气,却也能看得出些许傲然。

    显然这一次白虎寨上下,对曹破山能坐陇右道山寨盟主信心十足,谁若是敢阻止,那是笑着上山,哭着下山。

    又走出三五里路,只见前面台阶之上一片空地,空地之上没有白虎山喽,反而是两个女子。

    一女子白衣如雪,白纱蒙面。另外一女子青衫裹身,勾勒出一副前凸后翘的好身材。

    正是李大当家和花霜。

    “苏姐姐!”花霜见了苏柔,快步下来,一把拉住她的手,笑道:“苏姐姐,大当家的说你今日也来,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我实在是...”

    话没有说完,看到了一旁的文渊,脸色唰的红了,下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花霜愣了半晌,道:“你,你,你也来了。”

    文渊抱拳施礼,道:“姑娘又见面了。”说完一双眼睛重新看着苏柔,没在花霜身上丝毫停留。

    花霜心中失落,眼睛微红,苏柔虽然对文渊如何认识花霜奇怪,也知道不是问的时候。

    见花霜这般模样,以为是思念自己,心情激动,笑道:“今日见了花二当家的,姐姐也是开心,哎,怎么不见殷诚和安阳?”

    苏柔四下看去,没有见到梁俊,心中一沉。

    梁俊这个被自己忽悠到雍州来的太子爷,可是今天她预备的一张王牌。

    原本以为以他的性子,这种大会李大当家的来参加,他也一定会来。

    谁知整个高台之上,只有李大当家和花霜再无其他人。

第二十章 十分欠揍

    花霜听到苏柔问梁俊,道:“殷兄弟和安阳妹子在寨内,你可不知道,殷诚兄弟可是干了件好事。”文渊听到梁俊消息,赶忙道:“我二哥怎么了?”

    魏都走过前去,和李大当家见了礼,转身问道:“花当家,我三弟在贵寨可还好?”

    花霜见文渊一双明眸来看自己,心中一动:“哎,他若是担心我,那该多好。”面色一红,道:“殷诚兄弟,他,他。”

    若是在平常,殷诚那个登徒子把太平教几个流氓骟了。

    只是当着文渊的面,这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李大当家的走过来,道:“有几个人在寨子中出言不逊,殷头领让人将他们断了动色心的念头。”

    苏柔聪慧无比,马上明白什么意思,微微皱眉。

    太子堂堂一国储君,躲在强盗窝里作山贼就已经不成体统,又干出这种事来。

    传到朝堂之上,御史言官们不知道又该如何暴跳如雷了。

    花霜接着道:“太平教私下里花重金悬赏,因此大当家的就没有让他出山。”

    苏柔听了,心中叫糟,只是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两个白虎山喽道:“李大当家,魏爷,青龙山、朱雀山等寨主和南楚等诸多贵客都已到了,都在等着两位的大驾,咱们继续上山吧。”

    说完走在前面引路,一行人继续上山。

    不多时,忽听水声隆隆,一道瀑布自上而下,奔流呼啸,半空之中,水雾腾腾。两旁树林葱郁,猴鸟时隐时现,恍若仙境一般。

    那喽得意道:“李大当家、魏爷,这便是闻名天下的白龙峰了!乃是天下一绝。”

    神色之间颇为得意,李大当家的魏都只是微微点头,并不搭话。

    那人讨了个没趣,继续前行,绕过瀑布,再往上走,山路越走越险,不多时就到了山顶,只见上顶空地之上,约莫有千人聚会。

    带路的喽快步上前,大声道:“大当家的,凌云寨李大当家和北凉王魏二爷到了!”

    他虽然是向着曹破山通知,却有心让众人听到,这北凉王的封号魏家早就没有了。

    民间虽然这样称呼,但这等大庭广众之下,就算说悲凉王,也是指的魏拓。

    这喽有心炫耀自家山寨威名,故意这般说,心中傲气非凡:“哼,李大当家素来不常露面,魏家在陇右道上也很少和绿林中人打交道,今日全都来参加我们山寨的英雄大会,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请得动的。”

    群雄听了,纷纷动容,转身向着山下望去。

    只见不远处几个男女上来,魏都在前,文渊和狄信左右将苏柔三女护住。

    “那打头的这般英雄,必然就是魏二爷魏都了,他身后身穿白衣,脸带面纱的想必就是李大当家,咦,怎么有两个?”

    众人纷纷疑惑,苏柔和李大当家都是白衣蒙面一般打扮,只不过一个给人感觉温柔妩媚,一个英气逼人。

    一时之间众人也分不清哪一个是道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李大当家。

    曹破山身穿黑黄相间的袍子,带着一帮喽,赶忙上前。他自然是认得魏都,见了文渊和狄信,心中一凛:“这二人看起来也绝非等闲之辈。”赶紧拱手行礼,道:“二爷,今日大驾光临,实在是让鄙寨蓬荜生辉啊。”

    又冲着魏都身后的李大当家道:“李大当家的,恭候多时了。”

    李大当家还礼道:“曹当家的客气,让诸位久候了,实在是过意不去。”李大当家嘴上虽然说过意不去,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丁点不好意思的神态,语气也冷淡的很。

    曹破山哈哈一笑,道:“李大当家的客气,就算是咱们等上一天,想来众位英雄也是心甘情愿的。”

    当即有几个和曹破山关系好的寨主大声道:“说的没错,李大当家的就算让咱们等一天,那也是值得。”

    周围近的听到李大当家到了,个个激动无比,若不是人太多,非得上前问礼不可。

    后面一些路远得寨主或远道而来的贵客皱眉道:“这李大当家的是什么人,值得咱们在这里等候?原来曹大当家的不让咱们进院子是在等他。”

    “我听说这李大当家厉害的很,而且还是一个女子。”

    “女子,啊,是了,原来是凌云寨的李大当家么?”

    “谁说不是,听说李大当家还是天下第一美女呢。”

    众人议论纷纷,曹破山道:“不知这位是。”他一指苏柔,心中猜到一个人,却不敢确定。

    李大当家难得一笑,拉着苏柔的手,笑道:“这位乃是便是苏柔苏大家。”

    声音虽轻,却让周围人愣住。

    曹破山面色欣喜,忙道:“可是琴音娘娘苏大家?”

    苏柔上前一步,行了一礼,轻声道:“曹当家客气,妾身正是苏柔。冒昧拜山,还望曹当家切勿怪罪。”

    曹破山连忙道:“哪里,哪里,苏大家客气,苏大家客气。苏大家能来,真是给曹某天大的面色,岂敢谈怪罪,快请,快请!”

    引路的喽更是高兴坏了,赶紧高声道:“琴音娘娘苏大家到!琴音娘娘苏大家到!琴音娘娘苏大家到!”他连叫三声,一声比一声高。

    群雄听了,一时之间全都愣住,整个山顶瞬间鸦雀无声。

    随后沸腾起来:“什么?琴音娘娘也来了?”

    “是苏大家么?”

    人群之中挤出来一二百人,一壮硕的大汉一马当先,像是推土机样推开众人。

    快步走到苏柔面前,扑通跪地就拜,诺大的汉子眼泪哗哗,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泣声道:“琴音娘娘在上,受鲁挺一拜。多谢琴音娘娘救俺老娘一命,鲁挺就是做牛做马,也难报答琴音娘娘大恩大德。”

    挤出来的那帮人,一个个也都有模有样,跪倒在地,个个头如捣蒜,哭的泪眼迷离。嘴里全是感谢苏柔救自家爹娘、孩子、兄弟性命之恩的。

    文渊见惯了这种苏柔走到哪里,只要一提名字就有人倒地就磕头的场面,不以为意。

    魏都却震撼无比,寻思:“我只知道苏大家名声在民间甚好,万万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是太平教那贼头张角,只怕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曹破山心里也是万分庆幸,好在苏柔不是绿林中人,不然这天下盟主的位子绝对没有自己的份。

    转念又一想,李大当家虽然不如苏柔名气大,在绿林中的地位丝毫不比自己低。

    若是华青柏杀不了黑胡子那帮人,只怕今日这英雄大会,就是为别人做嫁衣了。

    想到这,他四处看看,并没有见到黑胡子等人的踪影,虽然华青柏到现在还没来,却也心安很多。

    许是路上和黑胡子纠缠,一时脱不开身。

    也好,等到大会结束,他们都没来更好。

    当下朗声道:“诸位,今日苏大家也来了咱们白虎山,那是天大的喜事。哭哭啼啼,让苏大家笑话。”苏柔和太子出雍州来查常玉之事,无人知晓。

    常玉也没有和曹破山说,他自然不知道其中干系。

    只知道苏柔今日能来,那是让他们白虎山日后威名显赫,那是天大的喜事。

    苏柔也连忙将鲁挺等人扶起,曹破山在前引路,周围群雄自觉分开一条宽道,一个个欣喜若狂,不时的给魏都、李大当家还有苏柔行礼问好。

    曹破山在前,笑容满面,引路的喽挺着胸膛,气宇轩昂跟在众人身后,时不时的冲着周围人拱手回礼,脸上傲然,十分欠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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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第一绝境介绍:
自封亚丁湾海盗王的殷诚被上线出卖穿越了穿越到一个马上就要被废掉的太子已经更悲催了正当他刚刚稳固地位绝地反杀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皇帝爹好像也是穿越来的朝堂上的文官大佬们好像也被历史上的名臣奸臣们魂穿了边疆的武将好像也被历史上的名将魂穿了偶然认识一个美女不是魂穿,却自称奴家貂蝉史上第一绝境,生还是死,这还是一个问题么?水友群:929982752史上第一绝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史上第一绝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史上第一绝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