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众人编制的梦（上）
宋子悦跟着队友在森林里面奔跑，寻找范诃的踪迹。
他们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至少范诃必须得知这个消息。
宋子悦觉得他们组里面除了范诃以外，也没有人能想的出破解的办法。这么具有歧视性的想法小辅助是不敢跟自己的队友说的，作为全组最没用的辅助还敢说其他人的不是，她自己都觉得天理难容。
据他们几个人的初步讨论，他们确实伸出现实中，但是思维上又受到了幻觉的影响。身在现实，眼中所见脑中所想与现实相违背，就像是在梦游一样，这应该就是异能起作用的原因。
“唉…”
宋子悦叹了口气。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世界根本不等她长大就完全变样了。
曾经她一点也不喜欢上学，觉得天天学学学也学不出个名堂来。可现在回忆起来，平凡普通也是种生活的美好。
也许会不甘于平凡，但不是每个人都真正会享受跌宕起伏的人生。
那也太刺激了。
宋子悦自嘲的摇摇头，加快奔跑的步伐，躲避开周围的障碍朝前追逐。
“第八组，鹰组的人？”
狐狸组的组员看到了同在森林里奔走的楚知心等人。
楚知心发现自己惯用的蝴蝶刀无法破开坚硬机甲的防御后，就选择徒手作战。进化者的身体比刀枪更可怕，楚知心爬到追击他们的蜘蛛背后，单手卸下蜘蛛身躯前后两节的连接点，让这只庞然大物宣告报废。
“狐狸组的人？”楚知心一眼就看到了宋子悦等人，在内心中不出声的问道。
楚知面的异能笼罩他们，让他们只需要动动心思，队友就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夜行人和他们不再一起，唐姝把夜行人赶跑了，他们几个现在还不会知道我们的身份。”
苏绸解释道。
“要动手解决吗？”楚知心发问。
“先等等，看他们的神情有些不对。”侯宇轩制止了想要动手的几个人，“看，他们甚至不顾及周围攻击性的生物，有情况。”
侯宇轩感觉不太妙，在考核进行的最后关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你们看到范诃了吗？”
狐狸组的人问道。
“就是夜行人！”
另一个人补充。
他们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七个组员少了一个人，只有六个，这六个异能者中有五个身上一点伤势都没有，不像他们的战斗水平能带来的结果。
“应该跟我们组的那个女孩在一起吧，大家都走散了。”
侯宇轩随意的胡诌。
楚知心从再不能动弹的机械蜘蛛身上跳下来，利用自己相对小巧的身形躲在耿丹身后，手悄悄的摸着挂在腰带上的蝴蝶刀。
“这个考试不是真的…”
“住口！”
操控水的男性异能者打断了队友说话。
这个准备说话的队友被控制水的异能者背在背上，神情惊恐到恍惚。
侯宇轩意识到其中有情况，跟考试本身有关，他循循善诱一般安抚道：“没有关系，我们是同盟的。”
被同伴背在背上害怕的男人也急眼了，跟队友大喊大嚷：“不说，不说怎么办啊？现在已经不是关心我们组利益的时候了！整个考试都有问题。”
这么严重？
侯宇轩等人闻言，互相看了眼彼此，不清楚是对方的危言耸听还是煞有其事，一时间拿不定注意。
“那也要等范大哥来了再说！”控制水的男性异能者回头冲自己的组员说道，不仅说给他背着的人听，还要让其他组员都留心。
李晓昀靠近苏绸，对着她耳朵小声吐槽道：“他对自己的智商倒是意外的有数。”
“未必有那个时间。”侯宇轩看着远处越烧越大的火焰，“也许在和你们的组员汇合之前，我们就会被各种意外淘汰。”
侯宇轩见柔和的方式无用，就给他们分析情况的利弊。
“不会，我的异能能让组员们不受伤害。”
受过伤的异能者说道。
说完后，其余五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他自己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倒抽一口冷气，抽了自己一巴掌。
侯宇轩脸色微变，虽然他套出了对方的信息，但很显然这不是一个好的信息。他对此人有印象，唐姝去狐狸组房屋里闹腾的时候套出了所有异能者的信息，就有这么一个奇葩，能让梦游的人不受伤害。
所以……他们现在在梦游？
侯宇轩也一时间想不明白目前是个什么状况。
苏绸、李晓昀等人都是一头雾水，他们没有像侯宇轩那样刻意的记住人脸和它对应的异能，听了这个异能者的话只觉得莫名其妙。
侯宇轩首先用最为常见最普遍的方式检验了一下，他用力掐住自己手背上的皮肉，痛的他直飙生理泪水。紧接着他开始思考这个奇葩的异能者的异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就是其中的本质。
这个异能者守护的是梦游的人的实体，而非梦境中的东西。
那么这说明一个问题，至少在这个“梦境”中他们的躯体是真实存在的。
如此一来，他们接触到的东西也是真的，因为他们的躯体有所感觉。什么是幻觉呢？能让这个异能者的异能生效的幻觉体现在哪里？
侯宇轩思索起来。
狐狸组的人见势不对，向着其他方向逃跑。
楚知心准备出手，被侯宇轩拦了下来。
狐狸组现在有他们的异能者守护，有恃无恐。谁也不会想到，那听起来如此奇葩无用的异能会在这场考试中大放异彩。
“你现在伤不到他们。”
侯宇轩感受到自己的组员们困惑的视线，解释道。
“怎么回事？”楚知人走上前问道，看侯宇轩的眼神不善，虽然他们因为考试的原因聚在一起，但大家此前毕竟是陌生人，侯宇轩考试结束前夕突然状态不对，让楚知人害怕他会突然反水。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的异能是使梦游的人不受伤害。”侯宇轩声音冷静的道，他不能让所有队友都深陷不安中，“从他们的表现初步判断他没有说谎，所以我们可能产生了幻觉。”
“什么鬼！？”
耿丹眼睛瞪得溜圆。
“幻觉的源头是什么？”楚知心问道。
根据侯宇轩以往的表现来看，她决定相信他。
“不清楚。”侯宇轩摇了摇头，“不过我们看到的一切并不都是幻觉，至少我们的身体是自己的。”
一行人站在森林内部，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理论上按照原计划他们应该去淘汰其他人，可现在他们对周围事物的真实性都产生了怀疑。
周围不时传来机械蜘蛛和其他组员的声音，都显得无比真实。从营地里延伸出来的大火还在蔓延，森林里夜间的潮气已经无法阻止这样熊熊的火势，火焰从营地内部延伸至外，要把所有的生物都从森林里赶出去。
他们根据罗生堂学生的话知道罗生堂的考核会很变态，但没想过会到如此境界。狐狸组的发现就好像告诉他们，他们之前的猜测全部都是错误的。
“等等，这不对。”苏绸眉头紧皱。
“怎么？”李晓昀站在苏绸身边，问道。
“那我们之前的猜测呢？”苏绸打了个哆嗦，“狐狸组在森林外围遇到了拦住他们的植物，我们在蜘蛛的体内发现了对付植物的燃料，就像晓昀姐胡乱猜测的那样。这跟幻觉有什么关系？”
“对，这不是考试的一部分吗？这又要怎么解释。”耿丹接口道，他有和苏绸一样的困惑。
“如果……”
楚知心顿了顿，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那个叫唐姝的女人带跑偏了，自己的想法也逐渐大胆。
“如果我们把考官想的再变态一点。”楚知心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面部表情控制不住的害怕起来，“我们最开始收到的考核内容，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楚知心的一个猜测在七个人中激起千层浪，引起每个人心中的轩然大波。
第一百三十七章 众人编制的梦（下）
“那不行…也太可怕了。”
楚知人震惊的看着自家妹妹，惊讶于她为何会产生如此可怕的念头。
侯宇轩在脑海里从楚知心这个假设入手，回忆他们之前的种种经历。
最初，唐姝听见罗生堂的人猜测八这个数字有问题，考核的内容显示他们按照坐车过来的组别被分为八个组。
后来，他和苏绸两人检查各个组的图案，最后下达的考核内容，关于猎杀组、防守组、进攻组和中立组，以及四个组各自的任务，似乎都和图案本身的动物习性有关。
就像唐姝所说，他们组的图案很容易让人产生特殊的联系，他们果真就是猎杀组。
再往后发展，在苏绸猜测或者说预言会有考官下达的讯息后，考官下达了讯息。
他自己猜测考核内容跟逃出森林有关，所以发来的讯息中考试是要逃出森林，而森林外围也有植物。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侯宇轩又想起了李晓昀的嘴，仿佛是乌鸦嘴一样一说一个准，说唐姝帮助了其他组逃出去，果真燃料就是出去的关键。
他试图捕捉这些零碎信息中的共同点。
有一点十分的巧合，在某件事发生之前，似乎一定会有人先产生这种猜测，而后才发生这种事情。
巧合太多就是有问题，在似乎是偶然起支配作用的地方，实际上是必然起着决定性作用。它的表现形式是偶然，但如果其中引导出的是一种必然结果呢？
所有人都觉得分组的图案是对考试内容的提示，用另一种方式让大家猜测组别。反过来思考，这其中逻辑的先后就不一定了。
是先有的潜意识思维再有的组别分类，有可能吗？
潜意识！
侯宇轩一手握拳砸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
这样的关键词最能引发他的深度思考，“潜意识”三个字让侯宇轩明白了事情其中的关键。
如果他们身处幻境中，那么这是一场由众人的潜意识编制而成的考试。
那些图案是考官故意放进来起到心理暗示的东西，真正完善出正常考试规则的是他们所有的考生。
六十四个人的潜意识编织出了一场考试的规则！
“我的妈……”
推理出真相的侯宇轩本人都震惊了。
众人见侯宇轩的模样，忙问怎么了。侯宇轩把自己的推断完完整整的告诉在场其余几人，无一不听得呆若木鸡。
“说罗生堂的考官是变态还真不带夸张，甚至还有点低估了他们。”
李晓昀感慨道。
“别光顾着评价考官。”楚知心从震惊的心情中跳出来，“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怎么从幻觉中跳出来，什么才是真正的考试通关规则？”
侯宇轩揉了揉太阳穴，高强度的思考让他产生了一种大脑缺氧的感觉。
“暂时想不出来。”侯宇轩道，“先把唐姝找到，毕竟这个考试的规则恐怕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
“她追着范诃跑了。”苏绸在一旁提示道。
耿丹开口：“范诃知道这个考试的真实面貌吗？”
“看他们刚刚那样子只怕范诃还不知道。”李晓昀反驳。
“别老呆在一个地方，我们‘人’的气味依然会引起森林里其他生物的注意。在一切确定之前，我们得保证自己不被淘汰，我们可没有一个奇葩的异能者来保护。”
楚知心抽出绑在腰带上的蝴蝶刀，带着众人重新在森林里行动起来。
侯宇轩打开电子手环查看唐姝的定位，和楚知心商量前去寻找唐姝的路线，七个人由楚知心带头，耿丹紧随其后，悄悄的在森林里行走。
他们身后的火光冲淡了月光的冷辉，不均匀的热空气一浪接着一浪袭来。
“如果两个人的潜意识产生了冲突怎么办？”
耿丹回过头来突然问道。
……
……
远离燃烧的营地，连迎面而来的风都更加冷冽。外围的植物通过猩红色的管道连接，像人体内的血管呢样粗细有规律的在一起，触手缠绕在主骨上，颜色颇深。
唐姝在范诃的刻意领导下直接跑到森林的外围，
“还要追吗？”
范诃又一次在前方现出身形，尽管一路上唐姝并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回应。
“我只要跑出去可就赢了。”
唐姝眼神没有过多波动的盯着他，调整蜘蛛追逐的方向。唐姝的视线移向范诃漆黑的后方，寻常人看不清那边有什么。
她难得有心情理会一下范诃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范诃能听见。
“可你出不去。”
“哟，妹子，那可不一定。万一我是骗你们的呢？”
范诃的身影化作烟雾，这次出现在了更远的地方。
唐姝又往他身后看了看。
“那你就不会绕圈跑了。”
唐姝呆在颠簸的蜘蛛背上，语调平稳。
范诃表面一直在往森林外围跑，却没有走直线，像一个蚊香一样，虽然里外圈越绕越近，但中间弯路可不少。
“你看的见？还是记住了营地到森林外围的最短路线。”
范诃一双桃花眼弯成一条缝，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唐姝不吭声了。
范诃站在靠近植物的地方，但离那群植物仍旧有一段距离。蜘蛛在唐姝的操控下在追击范诃的过程中可没有走弯路，一直遵循点到点直线最短定律行进。
他们的距离拉近，范诃转瞬间就在唐姝眼前。
唐姝从蜘蛛的背上一跃而起，仍旧在蜘蛛颠起至最高点处时起跳。
轻盈的朝范诃扑来，扬起手中的白橡木锥。她一路上观察了夜行人身体雾化所需的时间，所以她才会在这个距离上发动攻击，一个范诃来不及完全雾化的距离。
直到白橡木锥紧贴范诃的鼻子，唐姝才看见范诃脚边颜色不同的泥土。
土壤颜色很深，分界线并不明显，即便唐姝的眼睛能在黑暗中视物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庞大的机械蜘蛛受惯性向前，八条狰狞的蜘蛛腿挥动着前进，身躯从二者头顶过去，坚硬的肚皮离两人的头顶相隔甚远，还能再塞下一个一米八的壮汉。
范诃都忘了自己上次遇到漂亮姑娘投怀送抱是什么时候，虽然没有哪个抱住自己的妹子会凶成这样。
“走你！”
范诃侧身，扛着白橡木锥刺穿鼻梁骨的剧痛，毫不客气的给了唐姝一脚，踹在她的腰间。
白橡木锥顺着主人倒下，从范诃脸上带下大片的血肉。
血液溅进范诃的眼睛，模糊了他的双眼。唐姝虽然反应迅速的拽住了他踢自己的腿，但显然她会比范诃更早触碰到土壤。
一旦唐姝被淘汰，淡黄色的光柱升起，范诃连调整自己的身躯都不用，会被弹开。
夜行人宁可自己毁容，受到重伤，也有办法阴唐姝一把。
他的设想中唐姝一旦倒在这片颜色带着暗红的土壤上就是淘汰的结局。
然而唐姝却有一个秘密，在她的认知中没有什么东西会让自己重伤到无法继续参加考核，她有极强的自愈能力。纽约市针对三度进化者设计的炸弹不行，瘟疫不行，女巫和吸血鬼也不行，那么至少在这片小小的森林里没有东西能重伤她。
分秒的时间，唐姝克制住将自己速度提升的冲动，胳膊肘做落地的支撑，让自己的身躯倒在暗红色的土壤上。
二者的潜意识发生了冲突。
第一百三十八章 崩溃的森林
眼前的画面碎了。
森林的景物变成了巨幅的玻璃画，所有的景象一并崩塌，就连唐姝倒下的那片土壤都只保留了她身躯接触的那一小部分，其余的碎成玻璃渣，映着土壤的图象。
崩溃、破碎，一切归于混沌。
这里仿佛宇宙刚刚爆炸，盘古还未开天辟地，一切只是一片浑浊。
混沌不清，潜意识构成的森林从井然有序的程序变成了一堆乱码。
范诃消失了，唐姝的视线中没有他。
那一瞬间，唐姝忘记了这是什么地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自己是谁。
这是她的潜意识层，受到森林给予的冲击，让她的思维受到影响，一时间恢复不过来。
混沌中场景重新组合，碎片玻璃上的图象随唐姝思维的变化更改，从原始森林转向现代化的城市，光滑的大楼表面像水面一样波光粼粼。
碎片还是碎片，静静的伏在空中，没有碎片的地方在灰色与黑色中相交，如同粘稠的墨汁。
城市的景象逐渐完整，唐姝面前的碎片组成一座桥，桥这边只有她脚下的一片仍旧呈现森林里土壤的玻璃碎片。
桥上满是迷雾，灰蒙蒙的像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伦敦的街道。
桥那边是一个城市，海市蜃楼一样的天宫。
鲸一样的巨兽飞在空中，精密的仪器像动物的心脏一样跳动，作为核心维持着城市的运转。人造的机甲连通其他生物的中枢神经，守护这座钢铁城市。
三座蜂巢形的建筑高高在上，另一处复杂庞大的建筑群与其遥遥相对。高楼大厦间穿梭着玻璃轨道，各个飘浮在空中的飞行器跟其他巨型设施相比就像一个个小跳蚤，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内部。
“现在即未来。”
唐姝甚至想不明白她自己为何要说出这五个字，这五个字又蕴含着什么样的深意。
她回头看向身后。
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和城市中的高楼一样高，俯视脚底渺小的人影，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她重新将视线投向眼前的桥。
唐姝思绪朦胧，和初生的婴儿一样懵懂不知。
她从脚下碎片上移开，踏出一步。
掉下去了。
风在她耳边呼啸，唐姝受损的思维让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穿过层层淤泥一般的物质，黑与灰交织，双眼无神的盯着上方，那座桥离她越来越远，城市也离她越来越远。身后的黑影蜂拥而上，扑下来，化作一道道铁锁，将她禁锢。
看着，静静的看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
唐姝无动于衷。
不断的下落，越陷越深，那些泥浆像世界之树根下那条不断啃食树根的毒龙尼德霍格，黑色和灰色的泥浆争先恐后包裹住她，锁链封住了向上的去路。
下落、下落、下落……
泥浆逐渐封住了她的全身。
辰星从苍穹坠落，时间成为无物，宇宙间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大沉默和永劫的黑暗。
一双漆黑的竖瞳里的期冀成为最后的光亮。
……
现实是什么？
有人说，现实不可用语言描述，也不是有形的实质，它是一个想法。物质是客观存在，但只有伴随人类的主观认知，才会在他们的大脑内构建出一个完整的世界，这是他们的“现实”。
也许，现实只是一个无法用任何语言来解释的点，无法离开的基点。
……
“醒过来。”
唐姝瞪大了眼睛，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她那双眼睛在混沌中是唯一的澄澈，如同陷入上千米的深海，幽暗无光的地方亮起的荧光，微弱却又醒目。
“醒过来。”
又是她自己的声音。
她在告诫自己，这是她的理智。
唐姝在成为模仿者后，面容改变，身体改变，其实唯一不变的是她的思维。
她的好奇、对万事万物的探究，并没有模仿任何东西。
与模仿无关，她强大的内心是她自己的，与生俱来。
她是谁？
唐姝大脑重新转动，思考起来。
她叫唐姝。
是个人类。
“我叫唐姝。”
铁索颤了颤。
“是人类。”
两句话把她从混沌中拉了出来，泥浆和铁锁有所感应，加紧对她的禁锢。
也许和一般人类有所不同，但她认定自己是个人类。
看似简单的答案，却解释了很多问题，让她的内心坚不可摧。
唐姝伸出手，撕开铁锁，她的指甲轻易的破坏看似坚固的铁锁。泥浆牢牢的抓住她，将她向下拖。
唐姝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上爬，桥的末端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黑灰的泥浆模仿唐姝的模样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唐姝，无数的自己拉住自己的脚裸、腿、腰肢、胳膊，另一个自己也往上爬，要在她之前到达彼岸，到达桥的尾端。
黑影聚集，锁链卷土重来，唐姝孤身一人。
一个人，就像她以往那样。
她奋力的向上爬，就算是一个人，她也不会感到孤独，她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比任何人都清楚，并对她自己做的任何选择都不感到后悔，无论对错。
她的执著已然达到偏执的程度，让人禁不住战栗。
就是这般坚定不移，所以她能够离开这里。
一声金属女音在她耳边若隐若现，捕捉不到。她仍旧在往上爬，直到触碰到那座桥。
这是她的思维，她需要理智。
她要回到现实。
唐姝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她把另一个像影子一样的自己撕碎了。
……
……
“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考核的监控中心内，考官喃喃自语。
......
......
唐姝清醒过来，眨了眨眼睛。
她摇摇晃晃的从地面上爬起来，大脑一阵阵的抽痛，太阳穴处的刺痛让她觉得自己被人爆头了。
唐姝大概能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是精神层面受到了冲击，进入了一个类似于自己的潜意识层的地方。
眼前是现实，也许不那么现实。
溪水反重力上天，树横在半空中，土壤还在地面，最外层的植物也是。
跑过头的蜘蛛折返过来，如果它有感情，现在一定是在恼羞成怒的向唐姝发动攻击。
唐姝灵巧的躲开蜘蛛，打量四周无厘头的场面。
范诃无意识的飘在空中，旁边有一朵喷着酸液的花在游泳，至少看姿势像是在游泳，还是自由泳。
它耍自己的根须还挺利索。
唐姝心想。
一道淡黄色的光渐渐笼罩范诃，他的意识在崩溃，就算没有外伤也陷入了危机之中，无法自己清醒过来，急需被带离考场。
为什么刚刚她的意识世界那么丰富，莫非是她平日里的思维方式太神奇了？
唐姝脑子不受控制的跑偏。
“容我理解一下，刚刚从我们头上飞过去的东西是鱼？”
唐姝听到了李晓昀的声音。
她确定声音传来的方向，又看了眼自己的电子手环，李晓昀正在定位他们。唐姝顺着方向过去，后面的机械蜘蛛对她穷追不舍。
“树都飞了，鱼会飞好像也不奇怪。”
这次是苏绸的声音。
“你确定这样就能找到唐姝？”
耿丹重感冒一般的嗓音极具辨识力。
侯宇轩仍旧是小团队中最理智的人，他解释道：“之前楚知心往森林外围跑遇到的是类似于鬼打墙的情况，但有手环定位找唐姝应该没错。”
“要是手环也是幻觉呢？”耿丹不甘心的接着问，“之前的考官的来信就是幻觉。”
“准确来说，是森林模仿考官给我们写的信。”楚知心道，“手环的收信箱里找不到任何发来消息的记录，我还真以为像侯宇轩说的那样考官故意而为，不让考生通过直接给彼此看信来辨认防守组和进攻组的人。”
楚知心说着，似笑非笑的看着侯宇轩，调侃他之前的错误理论。
侯宇轩抱歉的笑笑，也承认那是他当时的错误理解，向耿丹解释：
“森林里什么东西在影响现实，但我们仍在现实中，定位应该没问题。受重伤淘汰应该是罗生堂考试历来的规矩，正好是那些罗生堂的学生的潜意识，刚好和现实重合。之前淘汰掉的人也是真的被淘汰了。”
“万一是幻觉呢？”
耿丹喋喋不休。
“不是。”
唐姝突然从一旁崩了出来，把七个人吓了一大跳。
楚知心吓得手起刀落直索唐姝命脉，唐姝蹲下，蝴蝶刀的刀刃擦着她头皮过去。好在楚知心很快反应过来是唐姝，及时收手。
“唐姝你要吓死我！？”李晓昀惊魂未定的停下脚步。
唐姝刚刚来的方向响起机械关节不断摩擦出的声音，众人的注意力转向跑过来的机械蜘蛛。
“你带来的？”
侯宇轩看着唐姝，楚知心已经跳了上去。
“它跟着我跑了一路，可惜没什么脑子，被我甩在后面了。”唐姝看楚知心和蜘蛛打的不亦乐乎，不太需要帮忙的样子，就没过去。
唐姝眨眨眼睛，好奇的问：“你们刚刚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侯宇轩见状，又将之前谈论的内容简要和唐姝解释了一番。
“难怪。”唐姝点点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讶。
楚知心徒手卸下蜘蛛的所有关节，从蜘蛛的身躯上跳下来，加入他们。
营地的火苗越烧越旺，但始终在一个范围内。
倒是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奇怪，另外一个方向的地面竖立起来，折叠弯曲，营地的地势改变，两侧耸立而起形成狭管效应。
溪水扭曲成一个诺比乌斯环，植物们甚至组成了阿基米德螺线，第二水源中走出了女神维纳斯。
隐约还看到飘浮的树的顶端，藏在树叶里的女人**。
就目前来看，剩余的考生中有理科生、美术生、文科生，和混进去的一些奇怪的畜生。
大家的思维都很丰富呢。
唐姝看着周围乱七八糟的景象，在心中感慨。
“你刚刚说不是幻觉，为什么？”
耿丹被幻觉来幻觉去的吓怕了，也不是特别理解侯宇轩说的话，纠结在这一个问题上面，死命钻牛角尖。
“刚出来。”
“从哪？”
“太空？”
唐姝不那么确定的道。
众人：“.……”
“你是指意识层？”侯宇轩还算能跟的上唐姝的思维。
“应该是。”唐姝点点头，倾听周围的声音，没有人靠近这里，“森林变成这样，可能是之前我们六十四个考生构造的规则体系崩塌了，它不知道该变成什么样子来适应我们的思维。原因可能是我和范诃的潜意识发生了冲突，也有可能是因为你们认识到了这个森林的问题。”
“等等，‘它’？你的意思是这个森林是活的？”
耿丹无法跟上唐姝和侯宇轩的思路。
“活的”两字让侯宇轩、苏绸、李晓昀和唐姝四个人勾起不好的记忆，纽约市的经历显然不是什么享受的回忆。
苏绸小声的自言自语：“听起来这个森林怎么这么像一个进化小世界。”
“不是整个森林。”唐姝想了想刚刚清醒过来时看到的场景，只有森林最外围的植物一点变化都没有，“也许只有那么一些植物有问题。”
一旁的李晓昀看向被楚知心解决掉的机械蜘蛛，暴躁的皱起眉头。
“我不知道变态考官想搞什么鬼，我现在只想一把火烧了那些烂木头。”
第一百三十九章 考试结束
唐姝再一次拾起蜘蛛腿砸开机械蜘蛛的身体，在侯宇轩的指导下，唐姝避开了存放燃料的部位，保证那珍贵的玩意儿不会因为她的莽撞流露出来。
耿丹走右手各提一桶燃料，苏绸和李晓昀也拎了一桶。
“要回去取火。”楚知心看着被控制到一定范围的火势说道。
“想象出来不可以吗？”楚知面不解的问。
这么说着，想象火苗在自己手上出现，但是并没有。
他举着手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回事？”
楚知面不解。
难道不是想象之后就会出现自己想象中的东西吗？
“我在想火苗，但是它并没有出现在我手中。是不是你的推理又出了问题？”楚知面满腹狐疑的看向侯宇轩，侯宇轩也在做类似的实验。
“你只是想象，潜意识并没有认为它是真的。”侯宇轩道。
他正在说服自己的大脑相信自己的体格可以更加健硕，但是不行，显然他自己明白自己的进化是怎么得来的。这种情形下想要再度发生进化难之有难，也许没有看说明书他现在还能利用这片森林影响显示的森林改变自己的体格。
一个人很难相信他原本不相信的东西，即便是他想要说服自己去相信。就像是一个从来不会飞的人，帮他安装上一双翅膀，他也不敢理直气壮的从高处跳下去。
质疑一词几乎写在人类的基因中。
唐姝闻言，思考片刻。
下一秒，巨龙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卷飞了周围的树木。
中国的蟠龙和西方神话中的龙，争相在天空中飞舞，翻卷起云层，想要扬长而去却也离不开森林最外圈植物笼罩的范围，恼怒的在那儿发火。
灯泡一样的黄色瞳孔映着森林里的情景，整个森林就像一个疯子脑中没有逻辑与合理性的世界。
这让侯宇轩意识到，那些植物所影响的现实也只能在它们所在的范围之内。
木渣噼里啪啦的下落，下方的八个人连忙领着燃料转移阵地。
“神仙啊，收了神通吧！”
李晓昀抱着脑袋，冲唐姝吼道。
“我就那么一想嘛！”唐姝也没有办法让两条飞在森林之上的龙类消失。
“乖乖，你还真的信那些东西存在？”耿丹显得更为震惊。
侯宇轩再度认识到唐姝神奇的思维，她能真切的相信一个她没有见过的事物存在。从这一点来说，她很奇怪，也比许许多多的人强大。
众人拎着燃料跑到森林外围，刚刚唐姝呆过的地方，范诃已经和拿到淡黄色的光一起消失了。两条龙在另一个方向，暂时影响不到他们这里。
唐姝踩在泥土分界线的边缘，怪事都发生在这边，而从分界线开始，外界看起来如常。
“看起来是从这里开始变得古怪的。”苏绸站在唐姝旁边喃喃自语。
耿丹等人打开燃料的盖子，正准备将燃料倒入地里。
“你们可不能烧死它们，这是人类珍贵的财富。”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八个人吓了一跳，楚知心掏出蝴蝶刀，摆出进攻的架势。
声音来自那些外围植物的方向，让人禁不住怀疑这些诡异的植物会说话，但接下来发生的场景更令人惊讶。
那些古怪的植物分开，让出一条供人出入的小道，可以从那里看见外面的场景。停了几辆医疗车，穿工作服的几个人在摆弄测量数据的仪器，旁边的助手倾听研究员的话，在投影出的虚拟平板上做记录。
走进来一位身穿褐色风衣的男人，中年人，头发仍旧茂盛，眉毛上有一道疤痕，看起来很随和，他神色带着精光，时刻提醒人们他是个不容小觑的人。
他那双厚底的皮靴踩在泥土上，周围的触须脱离植物的主骨，疯狂远离他。
“菖丝地骨皮亚种，赛博朋克区的产物，又或者称之为一个试验品。”
来者继续说道。
“什么长丝？”
“什么皮？”
“什么产物？”
“什么实验？”
“你谁？”
八个人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考官。”
中年男子挑了其中的一个问题简单的回答。
“什么？”楚知面跳出来喊，“考试结束了。”
“可以这么理解吧。”考官叹了口气，“本来还有一会儿才结束，但你们已经打算烧死这些珍贵的树苗了。”
考官向他们招招手，示意几个人跟着自己。
唐姝等人还在犹豫，怀疑眼前这个自称考官的人的真实性。他们实在是被罗生堂的考核弄怕了，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考试也能被整成这样呢。
考官并没有等他们跟上，自顾自的走，边走边说。
“我叫董硕，可以叫我董老师。我是名研究人员，是管理罗生堂的每月考核，同时也是备战军事学院的老师。如果你们日后能进入那里，也许会成为我的学生。不过，大部分人都看上去不太想成为我的学生。”
这不显而易见的事吗？
一行人在心中腹诽。
“什么才是这场考试的通关方式？”侯宇轩第一个跟上前追问。
唐姝等人抛下手中的燃料箱，跟在他身后，警惕的盯着周围，对这个自称是考官的人仍旧不放心。
“这是考试，也是实验，没有通关方式，只是根据你们在场内的反应进行综合评分。”
董老师回过头，调侃性的笑了笑。他的风衣随着他前进的步伐自然的飘动，带着几分洒脱。
“考试，以前总不会没考过吧。没有在考试中通关一说，只是分数决定一切。”
“我们的分数够进入罗生堂了吗？”苏绸在一旁小声的问道，在董硕面前她有些拘束，声音如同蚊子的嗡鸣。
“分数还没进行总体排序，不过你们八个人中有几个表现突出，问题不大。”
董老师回答道。
考场的外面是一个实验基地，约有一个足球场大小，两层楼高。顶端搭建着倾斜长方形样的太阳能发电器，长方体表面是竟然有序的金属管。旁边布有轮轴，自动转动，让接受太阳的板子时刻保持承受太阳光直射的角度，维持整个实验基地的运转。
从这里可以看到魔都的样子，离得有些远，在靠近平湖的方向。
看起来是真的出考场了。
几个人松了口气，一场考试下来几乎要整出疑心病。
“这边。”
董老师在实验基地的入口感应出刷了自己的身份手环，门伴随着“滴——”的一声响打开，随之而起的是电子声音：
“欢迎研究员董硕。”
几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医护人员走上前，把他们引导一楼左侧的房间，里面摆满了检测仓。
有几个隔间，每个隔间八个检测仓，通过透明玻璃间隔。隔壁是其他组员，是之前被淘汰的那群人。
他们的嘴一张一合，看得见他们的人，但听不见说话的声音。玻璃的隔音效果十分到位，即便唐姝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隔间内里面两三个穿着工作服的研究人员，在一个圆桌旁坐着，往纸质资料上涂涂写写。
医护人员上前，将他们带到检测仓旁边。
“我没有受伤。”
楚知心扭捏的躲开靠近她的医护人员。
唐姝也不想进那种检测仓内，上一次也许魔都内部有人帮她的忙，但这一次可说不定。
“做一次全面的检测，看看你们在考核过程中的各项数值。”董老师站在一旁解释，他随性的靠坐在一旁堆放纸质资料的桌子上，“顺便和你们说说考试。”
唐姝破罐子破摔的躺进检测仓。
来都来了。
唐姝心想，内心保持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信念。
“我还以为关于考试的内容是保密的，还有那些所谓的实验，什么什么皮亚种也是保密内容。”
侯宇轩躺在检测仓里说道。
“侯宇轩是吗？”董老师准确无误的说出了侯宇轩的名字，“很聪明也很敏锐嘛，年轻人。在考试中我就关注你了，很不错，心思缜密。”
“谢谢。”侯宇轩受宠若惊。
“考试的内容是秘密，但研究项目中的一部分不是，你们一会儿得签订保密协议，关于考核内容的。”
董老师的视线落在唐姝身上，这个思想强大的小姑娘正眼珠子到处乱转，好奇的打量着房间的内部。
“你也猜到个七七八八吧。”董老师把视线转向了侯宇轩，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这是一个人造小世界，一个充满想象力的神奇世界。连通你们思维与现实的是菖丝地骨皮亚种，从杭州八级大世界里找到的植物提取的基因的人工合成种。”
董老师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道：“其实是你侯宇轩加大了考试的难度。”
“我？”侯宇轩想到了些不好的情况。
“托你精密思维的福，你一个人的潜意识思维构建了你们误以为的考核的骨架，再由其他人的意识一起完善了整场考试的规则。一般来说，其他人参与这个地方的考试都会很早发现他们自己构建出的考试规则的漏洞，从而发现这是一场假的考试。而你……心思太紧密了，受我们提供的图案的暗示，思考出了另一场令人心悦的考试规则。”
“也许我日后用得上你想象中的考试规则。”董老师坏心眼的笑出声。
七个人将愤怒的视线投向了侯宇轩。
侯宇轩躺在检测仓内，颤抖的在内心祈祷没有人把真相告诉其他剩余考生。
“很出乎意料，也令人惊喜的一次考试。”
董老师抬头望着天花板，由衷的感慨。
“这是考场，也是研究人员的试验场。”董老师接着说道，“我们在这里实验合成植物，顺便筛选新的罗生堂学子，也锻炼潜在学子的思维能力。我们必须利用起每一片土地，每一次机会，每一分时间。这是新世界的规则，让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前进。”
侯宇轩刚要开口询问，董老师就猜到了他要问什么。
“别问我那些植物具体是什么，这就是实验中不能说的部分。”
侯宇轩不吭声了。
圆桌旁边的研究员记录下从检测仓内传导出的数据，对董硕的话仿佛闻所未闻，体现出了绝对的职业素养，认真的做着记录，偶尔和另一位研究员说说自己对数据的看法。
李晓昀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两个字。
“变态。”
“谢谢。”
董老师点点头，欣然接受。
第一百四十章 学姐
唐姝又一次在检测仓中逃过一劫。
董老师跟他们聊了一会儿之后就出去了，唐姝觉得他应该是去忙其他的事情。褐色风衣的中年男子并没有进入其他的隔间，只和唐姝等人有过交流。
难道他看上侯宇轩啦？
唐姝从检测仓中钻出了出来，发着呆想。
手环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工作人员正在准备车辆送他们回去。唐姝拉住一个研究人员的衣服，问他范诃在哪里。
“你知不知道范诃在哪儿？就是……那个看起来像是流浪汉一样的人。”唐姝手忙脚乱的在自己脸上比划，“据说是思维受伤晕过去了，我想看看他。”
研究院看着唐姝的脸，又回忆了起范诃那副邋遢的模样，寻思着眼前的女人不应当拿自己和范诃作比较。
“他在特殊的房间，你没有权限去看他。”研究院整理着桌子上的资料，随口回答道。
唐姝注意到她在提问的时候，周围的研究员难得将注意力从手中的资料上移开，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偷偷瞄了眼资料上的内容，是他们脑电波的分析图，唐姝看不出名堂。
“那他还好吗？我记得他精神受到冲击昏倒了。”
唐姝收回偷瞄的视线，若无其事的继续问道。
“他没事。”
研究员简约的回答。
唐姝等了几秒钟，研究员又在翻动那些纸，挑出其中两张举在手上，似乎在做对比。
唐姝意识到他并不打算解释其中的情况，在李晓昀的拽扯下离开这个隔间。
同样是思维受到了冲击，但范诃的情况听起来很严重。
唐姝不安的心想。
她不知道自己在同样受刺激的情况下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现在还没有人找她麻烦，不过以后就说不准了。
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们无法随意在实验基地内走动，出去的时候他们迎面撞上了猫组的人。
他们身上带着血污，脸色萎靡不振。剪齐刘海的女人看见侯宇轩几个人，猛然瞪大眼睛仿佛见了啥父仇人一般想冲过来打架，被工作人员拦住了。
猫组的弓箭手跟侯宇轩打了个招呼，把侯宇轩吓得一激灵，还以为她知道了什么跟考试真相有关的消息。
工作人员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停的车辆旁边，一共八辆车，车上没有其他的图案，外壳是简约的银白色。
“回去等通知。”
工作人员把最后一个人送上停在实验基地门口的无人驾驶车上，他看上去就是例行公事，连基本的笑容都不会给，多半是个研究员，被临时拉来充当服务考生的工作人员。
无人驾驶车的门慢慢合上，把车内的八个人和外界隔开。
车内的空间不大，前后各一个座位，旁边各三个座位隔空相对，围成一圈。
一路上大家谈论着自己的情况。
楚家三个人的父母在魔都有工作，一家五口人租房住。耿丹是单亲家庭，和他父亲和爷爷奶奶住在一块儿，在城市郊区有套房。这么算起来，唐姝等人最惨，住在以前的下水道改造成的单人住所。
李晓昀的与人打交道上很厉害，和大家一同聊得很开心。问到他们的经历时，被侯宇轩恰到好处的一笔带过，李晓昀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事上，楚知心等人也没有追问。苏绸笑着听他们说话，时不时附和一声。而唐姝大多数时候在发呆，偶尔听到有趣的内容会说上两句。
临别时，八个人互相加了手环联系方式，虽然只是考试时碰巧在一起，但也是种缘分。
无人驾驶车停在了罗生堂的北门，也就是他们考试前上车的地方。
唐姝还要去领她的宠物们，楚家三人还有耿丹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通知了门口的守卫后，唐姝在北门建筑物内和其他一同领宠物的人等着。虽然参加过考核，但还不是罗生堂的正式学子就不可以进入罗生堂内部。
唐姝第一次进北门的建筑物内，上一次只是在外面排队候车，只看到了门口的守卫亭，也许就是保安之类的。
但她这次能仔细看清这令人震撼的建筑内部。
北门是由四个柱子支撑，最上方是穹顶型，中间隆起而四周下垂成拱形。穹顶从内看中间三只兔子首尾相连，再往外是四只麋鹿各自四蹄腾空，左女娲，右伏羲，皆为人身蛇尾。女娲手托五彩石，绿色绫罗，翩若惊鸿。伏羲头顶太极八卦图，手持陶埙、琴瑟，威震四方。
二神腾云驾雾，不仅仅是画面，云雾从苍穹只侧蔓延而下，在唐姝等人之上静静的飘浮。
脚踩的地方只能看见是半透明的烟青色光层，伴随人脚踩下的每一步亮起黑色的神兽图。唐姝回忆着自己有限的学识，只记得似乎是邱秋白跟她说过。
“北方七星斗、牛、女、虚、危、室、壁，其形如龟，称玄武。”
鼎立的四方柱子上绘有山河社稷图，唐姝好奇的拿手戳了戳逼真的画面，真的摸到了土壤的质感。
山河社稷图的溪水流下，进入下方人造的渠道，环住整个北门建筑，宛如一个护城河一般，延伸至外，汇聚成洪水似的人造江河。江河竖立，围住的北方的罗生堂外围，直到融入罗生堂的西门和东门。
从北门通往罗生堂内部的是一个巨大的拱形桥，从拱形桥的顶端开始布满迷雾，笼罩罗生堂的底层。拱桥四周的水流由翻腾到寂静，莲花在寒冬中盛开，是进化种。
迷雾中唯独看见三个天梯直冲云霄，连接顶层的蜂巢形建筑。
“罗生堂……”
唐姝盯着迷雾喃喃自语，恨不得撕开迷雾看看里面有什么。
其他人也大都和唐姝一样，好奇的在这个连通罗生堂的建筑物内走动，也有些人静静的在一旁等候。唐姝猜测他们是魔都本地人，自进化世界以来习惯了赛博朋克世界里经常出现的新奇景象。
唐姝很担心自己的分数排名无法达到进去罗生堂的高度。
毕竟她没有侯宇轩那么聪明，连变态的董老师都会称赞侯宇轩，他进入罗生堂一定没问题。
可自己怎么办呢？
唐姝有些担心。
如果无法进入罗生堂，她后续很难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会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想尽办法谋生。
等待一会儿后，桥顶端的迷雾淡化，露出一个人影。
来者黑色大开袖，绣有繁复的暗纹，墨绿色的绸缎缠在腰间，配有玉佩，随清风舞动，三千长丝拢在脑后盘成髻。她手持浮尘，另一只手掌心朝上虚托着，关着唐姝宠物的笼子飘浮在她身后。
她的每一步都轻点地面，恍若神女踩在云端飞舞。从迷雾中走出，眼神淡漠不问红尘，风华绝代。
迷雾在她身后重新变得浓郁，丝毫不给人偷窥其中景象的机会。
穹顶下的人禁不住屏住呼吸，真叫人以为是苍穹之上的神女下凡。
“唐姝何在？”
神女开口，声音清脆如涓涓流水滴打在鹅卵石上。
唐姝凑上前，惊喜的盯着这位罗生堂异能者学院的学子…身后的笼子，兴奋的道：“我！”
女人微微颔首。
她轻动指尖，笼子平稳的飘到唐姝身前，落到地面。
唐姝迫不及待的在笼子锁处刷身份手环识别，打开笼子放出五只猫，安娜还有大黑，唐姝把洪都拉斯卷毛蜘蛛重新顶在头顶，熟悉的重量让她舒服不少。
“谢谢！
唐姝回头冲那位不知名的学生说道。
这位异能者身上的危险程度是唐姝见过的所有异能者中最强的一个，到了一个唐姝无法辨认她到底有多强的深不可测的境地。
“举手之劳。”
女人翩然离去。
这是整个北门最寂静的时刻，溪水仿佛在给它们的神女奏乐，叮叮咚咚的汩汩流水，绕梁不绝。
女人的背影消失在众人眼中，人们的思绪从天庭回到人间，有人发出一声惋惜的叹息。她的气质比她的容貌更加出众，久久的留在人们心中挥之不去。
之前的守卫扛着一大堆宠物笼子跑出来。
他从迷雾中出来的身影和神女形成鲜明的对比，其实是个很正常的人，但对比起来就让众人皱起眉头。
他敬职敬业的喊笼子上贴得卡牌上的名字，让人一个个的过来领，在他面前刷身份手环后才能离开。
“你问刚刚那位啊？”
唐姝听到守卫在回答一些人的问题。
“她是罗生堂异能者学院榜的榜首，总排行榜的前十。对对对，是总排行榜，和备战军事学院一起的那个榜单。人家估计很快就能进备战军事学院了，以罗生堂建成到现在的最高成绩进去。”
守卫周围听到这句话的人群发出惊叹的呼喊。
唐姝牵着安娜的狗绳，带着宠物们往外走。李晓昀和苏绸悄悄的问唐姝听到了什么，唐姝如实回答。
三个人满脸惊讶。
“可是她为什么只给唐姝送宠物呢？”
苏绸眨眨眼睛，视线看向盘在唐姝腰间的大黑。
“难道……”李晓昀疑惑的开口，“唐姝的宠物最重？守卫扛不动了？”
“罗生堂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唐姝突然兴致勃勃的说了句不着调的话。
外面街道上车水马龙，灯火喧闹应接不暇，彰显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侯宇轩赞同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一章
考核完的第二天，唐姝窝在下水道改造的单人小公寓里整整一下午。
今天就要出成绩，让唐姝惶恐不安。
李晓昀、侯宇轩、苏绸也呆在自己的单人宿舍内等消息。
狭窄的空间里，唐姝再次脱下外衣放出自己的羽翼。堪称遮天蔽日的巨大蝙蝠翼占据了房间里绝大多数空间，拥挤的让她只能弯下背，以求翅膀撑开的幅度大一些。
她抱着双腿，用一种类似蜷缩的姿势坐在床上。
取下的美瞳放在床头柜上，静静的躺着。单人间里惨白的白炽灯映照浸泡美瞳的液体，在那双黑色的人工软镜片里反射出公寓里的一半场景，就像人眼里的放射出的小画面。
唐姝一双漆黑的竖瞳直视正对着床的全身镜，里面映着她自己的模样，一双漆黑的竖瞳亮晶晶的看着镜中的景象。
“嗨，好久不见。”
唐姝对着镜子打了声招呼。
如果有其他人在这里，一定会被唐姝的举动吓一跳。
但其实唐姝只是在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况且她觉得只有现在的模样才是自己最真实的样子，出门在外一套伪装下来，特别是没有了她自认为标志性的竖瞳，看起来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唐姝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手环回复楚知心的消息。
考试结束后各自分开，但唐姝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和楚知心有很多话题。两个人不出意外的成了不错的好友，现在都在担心自己的考核分数。
唐姝收起羽翼，直接在床上站起来，洪都拉斯卷毛蜘蛛的背部卷毛几乎蹭到天花板。她穿好上衣，一件高领的黑色保暖内衣。看起来单薄，但是用进化后特殊的羊毛制造，非常暖和。
虽然唐姝进化后抗寒，但不代表她喜欢冻的通体冰凉的感觉。在算好几天的饭钱后，唐姝拿剩余的一点救助金买了件衣服。
唐姝觉得自己的表现应该还可以，能进罗生堂。但在漫长的等待中，难免有些焦虑。
大黑说自己在罗生堂里的时候吞了很多只老鼠，可以管饱一段时间。肥肥等猫也纷纷表示罗生堂的猫粮比外面的高级，更为美味。
安娜趴在一旁打了哈切。
唐姝感到很惊讶，按理说安娜现在应该吵着出去玩儿才是。呆在罗生堂里面的时候天天被关在笼子里，虽然就三天，但是对于一只边牧成年犬来说，被关在笼子里三天那可是要了命。安娜平日里就算呆在家里，自由的上蹿下跳，只要不带出门溜几圈，都会特别闹腾。
“你不想出去玩儿吗？”
唐姝从床上跳下来，蹲在安娜身边，揉揉它的狗头。
“在罗生堂里面玩儿累了，比在外面还累。”安娜嘟囔道。
“他们还有专门遛狗的人吗？还是学生的兼职？”唐姝打算从她的宠物口中得知一些罗生堂的消息，“遛你的人衣服是什么样的？”
“那里的人训练进化动物。”
肥肥在一旁说道，嫌弃的把唐姝准备的劣质猫粮推到一边。
唐姝买的是很普通的猫粮，但跟罗生堂为进化动物专门准备的食品相比自然显得劣质。
“每天很多朋友一起出去玩儿。”安娜摇摇尾巴，回想起罗生堂内的场景，“杜宾、拉布拉多、田园、柯基、比特……”
安娜数着它在罗生堂认识的朋友的品种，三花靠在安娜的肚皮上揣手手。
“全是体现出进化特征的狗狗吗？”
唐姝起身一屁股坐在床上，盘着腿俯视安娜。
安娜点点头。
“我知道哪些是学生，但训练我们的人不是学生，穿的衣服不一样。”安娜说道，“我听得懂他们说话，但我没有表现出听得懂的样子。那些人虽然很友好，但他们不是你唐姝，也不是邱秋白，我不信任他们。”
唐姝觉得是时候送安娜去上大学了，别耽误了孩子的前途。
边牧犬的智慧名不虚传。
“遛我们的人早上会带我们出去遛弯，沿途会遇到去上早课或者晨练的学生。”
“猫咪也要出去训练。”三花靠在安娜肚皮上说道，“你是没看见那些家里蹲的猫咪，跟我简直不像一个物种。跑一跑，跳一跳障碍累的要死要活。”
乌云不赞同：“可是布偶猫比你漂亮。”
唐姝看向乌云，都快忘了这只乌云踏雪花色的猫是五只猫中唯一的公猫。
玳瑁龇牙咧嘴的给了乌云一抓，乌云灵巧的跳开，玳瑁从未剪过的尖锐爪子从它鼻子前面过去。乌云佯怒的扑过去，两只猫玩闹着在地上打滚，都知道对方能躲过自己的攻击。
地上蹭了一地的猫毛，唐姝忍不住感慨有扫地机器真好，不用她手动清理地面。
唐姝大概明白了为何进化世界来临前，五只猫跟她关系再好都不愿意跟她回家。就算外面的世界有危险，但他们的基因就注定了他们不是关在室内的猫，如果真的养在家里，反而是违背了它们的意愿。
“我也遇到过大哥他们训练。”安娜在一旁插话，“还有其他猫主人过来埋怨训练师虐待猫咪。”
“你们不在一起？”
唐姝问。
“不在，你来找我们之前，大黑我们都没遇见过。”将军趴在通风口旁边说道。
唐姝抬头看着天花板，都没意识到将军是什么时候上去的。野猫的潜行能力比她还强，屋子里又满是宠物们的味道，她注意力不集中都难以判断它们的动向。
大黑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哼。
唐姝会过意。养宠物蛇的人可不多，能进罗生堂的更是少之又少，就算有，大多也是养小型的玉米蛇或者墨西哥黑王之类的掌上蛇。
这么说来大黑没有专门的训练师。
“我在存放书的地方抓老鼠，白天呆在笼子里休息，晚上的时候会有人过来把我放进图书馆。我猜那个时间点是宵禁后，图书馆里没有人。第二天早上图书馆开放前，就有人把我重新放回笼子里。”
大黑从唐姝的床底游走出来。
“他们还真是充分利用资源！”唐姝撇撇嘴，想到董老师一边做实验一边考试的做法。
这是罗生堂特色吗？
唐姝心想。
“你见过会飞的老鼠吗唐姝？”大黑闷闷的笑出声，“罗生堂图书馆的老鼠会飞。”
“又是进化物种。”
“图书馆是圆柱形的，墙体就是书架，我也不知道它有多高。楼梯一节一节的飘在空中，螺旋向上，看不见尽头，越往上走，楼梯间的跨度越大，想上去的难度越大。”
“那万一爬到高处的人踩空了怎么办？”唐姝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没见过人。”
“图书馆有多大？”
“占地面积是我们在地底城堡里看到的藏书室的三四倍。”
“罗生堂哪有那么多的空间建造这么大的图书馆啊！”唐姝惊呼。
算上教学区、宿舍区、食堂等乱七八糟的必备空间，罗生堂学生老师工作人员加起来那么多人，唐姝想不明白怎么还有空间建造比地底城堡的藏书室还大三四倍的图书馆。
大黑默不吭声的又游回床底，唐姝弯下腰窥视黑洞洞的床底，厚重的黑头发呼啦啦的拖了一地，洪都拉斯卷毛蜘蛛在她头上苦不堪言。
大黑当然不可能知道答案。
唐姝眨眨眼睛。
罗生堂是个神奇的地方。
各种各样的进化动物和人一样有专人训练，同学们要上早课，会有课外外出的任务，神秘的图书馆……
唐姝想入非非。
“叮~您有一封新的邮件。”
手环上传来欢乐的声音。
唐姝把手环的提示音开到了最大，现在突然响起，把几只猫吓得钻到了床底。
打开电子手环的投影屏，手速飞快一通操作，打开邮箱界面。唐姝以最快的速度读完邮件，兴奋的欢呼一声。
她快乐的躺倒在床上，滚了两圈，头发凌乱的像个小疯子。
她在入选名单上，只不过是入选名单中的最后一名。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朱雀
唐姝和苏绸在门口紧紧的抱在一起，庆祝作为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患难姐妹情。
侯宇轩的排名是第二，令人惊喜又不感到意外。毕竟连董硕那样的人都会主动夸侯宇轩，让他无缘第一的是他一度1阶的菜鸟进化者等级。
“你进罗生堂一定会引起轰动。”
李晓昀对着门口说道，侯宇轩靠着门框，仔细看罗生堂的来信。
罗生堂官方前后发来两封信件，一封是排名名单，上面清楚的标记了入选的学生，另一封是入学的邀请函。
邀请函仍然是全息投影的形式，显现出一个信封的模样。
信件背面印着罗生堂的校徽，最底下是一块小小的菖丝地骨皮结出的红色果实，延伸出菖丝地骨皮的藤蔓，包裹住整个盘曲成太极图形状的烛九阴。烛九阴一只眼睛睁开，对应着的右侧绘有太阳，左侧眼睛合拢，对应的左侧绘有圆月。
侯宇轩戳了戳信封的封口处，指尖毫无触感，信封打开，露出里面的纸张。
“尊敬的侯宇轩先生，
我们愉快的通知您，您已被选入罗生堂进化者学院学习。编入进化者学院北水癸班，宿舍：南山殿申字133号。
请您携带入住行李，于今晚八点在罗生堂南门等候。
罗生堂校长：曾睿”
校长的名字旁边甚至盖了罗生堂校徽的红章，侯宇轩也搞不明白明明只是一份虚拟的信件，为何还要有个仿真的印章图案。
侯宇轩琢磨着信件的内容，这个班级的编排和宿舍都和以往见过的不同。
“你们在哪个班？”侯宇轩拍拍苏绸的肩膀，问道。
“进化者学院南水庚班。”
唐姝第一个回答。
苏绸记不住那么奇怪的名字，重新打开手环界面看了一眼信。
“南水己班。”
“南水戊班。”李晓昀接在苏绸后面说。
李晓昀大拇指指了指苏绸跟唐姝，道：“我们仨一个宿舍，北山殿巳字044号。”
“唉？有点东西。”侯宇轩听到三个女孩子和自己不一样的宿舍和班级名称，“罗生堂的班级居然分男女。”
“什么？”李晓昀不明白。
“山南水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
唐姝突然崩出来一句，是她顺口而出。唐姝回忆了一下，好像也是邱秋白告诉她的，以前还是高中的时候，邱秋白总在她旁边念叨这些。
侯宇轩在唐姝这句话后补充：“宿舍肯定是男女分开的，那么听名字班级也是分开的。”
“为什么？”
苏绸想不明白，以前上学可没听过什么学校会按照男女分班。最多是因为专业的原因，选择的偏向导致的尼姑院或者和尚系。
几个人思考片刻未果，侯宇轩说道：“晚上去学校了也许能知道。”
“时间不早了，吃个晚饭赶过去时间刚刚好。”李晓昀瞥了眼手环上的时间催促道，“快收拾收拾东西跑路。”
苏绸被李晓昀推着进了房间，打趣:“又没房东来催。”
“谁知道罗生堂有多少个变态老师？上学第一天迟到，我们又不是洋葱，能有几层皮给人家剥？”
李晓昀翻了个白眼，回到自己的房间清理衣物。
唐姝和侯宇轩都没有什么东西好清，两个人的生活习惯意外的相似。
衣物总是同一种风格，甚至同一个样式的衣服买三四件轮流穿洗，干净的衣服也不会乱堆乱放，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一起，随时都能带走。
唐姝走进房间，把放在一起的衣服直接塞进背包里，和小包的宠物粮食分隔开。她转身进了厕所，把挂在里面的洗漱用品整理好一同塞进背包内。
不知道会不会罗生堂里提供日常用品，至少它说了包吃住。
唐姝偏偏头。
“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唐姝思考着。
白橡木锥在外套的内口袋里，蜘蛛在脑袋上，大黑自觉的爬到唐姝腰间。安娜乖乖的把牵引绳叼过来放到唐姝手上，五只猫不到唐姝真的出门是不会从各自的位置上起来动一下的。
唐姝听门外还没有动静，知道苏绸和李晓昀收拾东西还要段时间。
她打开手环的投影界面，看着自己救助金的余额。
她本来预留了几天的饭钱，但是罗生堂的入学通知比她想象的要迅速，剩下的金额有富余。想着对自己有用的辅助装备买不起，又不想浪费这剩余的金额，超过期限就没用了，唐姝考虑着要不要买些日用品。
唐姝开始想东想西，从接收到罗生堂的入学邀请函一直想到吃饭。
她感到胃部的抽搐，饭都没吃多少还是她的理智强迫自己吃下去的。还不知道晚上要经历什么，一定要保存体力和清醒的头脑，以防万一。
但事实上，她紧张的头晕乎乎，像是喝了假酒。
“第一次开学吗？十二年，二十四次开学还不够你锻炼的啊。这么紧张干嘛，像个憨憨。”
李晓昀一路上一边骂一边安慰她。
唐姝没解释，接受了李晓昀独特的安慰方式。
他们几个顺路去寻人所看了眼，自己的寻人启事仍然挂在那里无人联系。唐姝觉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难免有些失落。只不过失落的情绪很快被罗生堂的事情给覆盖。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紧张多一点还是兴奋多一点，罗生堂有魔力一样用它独特的魅力吸引人，让每一个探索的人汇聚于此。唐姝若有所感，就好像……
她离某些“答案”又近了一步。
……
唐姝背着双肩包，穿梭在人群里。巡逻者踩着室外飞行器整齐的从他们头顶上空飞过去，到了靠近罗生堂那片禁飞区，就看不到巡逻者的影子。
晚上七点多，冬季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城市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霓虹灯。
最醒目的仍然是罗生堂的三座蜂巢形进驻和它对面的军事基地，唐姝不知道它的名字，手环不断实时更新的地图上罗生堂和它对面的建筑群都是一大片象征着机密的红色。
唐姝本来疑惑为何罗生堂周围没有巡逻者，仔细一想罗生堂也不需要巡逻者巡逻，备战军事学院就是巡逻者和执法者的生产地。
如果有人进攻罗生堂，可能是为生活所迫想自杀。
南门以红色为主，整个门是一个完整的神兽朱雀，双足为支柱，撑开羽翼和其身躯为顶，鸟兽的头颅高昂。鸟尾朝后，是罗生堂的方向。
和北门不同，南门自朱雀的两足起，升腾起火焰，形成两面火墙，延伸出去，直至西门和东门。火焰隔绝了外界与罗生堂的内部，火焰形成的河上方仍是一座拱桥，桥的侧面吸附着几只长相上看像科莫多龙一样，但不怕火焰的生物。
迷雾遮挡了里面的世界。
唐姝注意到这只朱雀并不是整体，它是由单位极小的元件拼接而成。连每一根羽毛都雕刻的栩栩如生，随着风飘动，一根羽毛极为柔弱，但是和其他羽毛组合在一起却又坚硬无比。唐姝试了试，惊讶的发现连自己的指甲都无法再上面留下分毫的印记。
如果这只朱雀是活的，它全身上下扭动的范围一定很大。
唐姝看着朱雀忍不住心想。
值得一提，唐姝残留在体内的黑色从掌心挪到指甲，之前只在指甲根，现在完全染黑了整个指甲。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在内心默默的祈祷最好不要是瘟疫，虽然是从瘟疫乔赛亚那里模仿来的东西。唐姝和其他人握手什么的都没有事，但也没试过拿指甲划破其他生物的表皮。
她没有胆量在魔都市内尝试。
朱雀门下聚集了不少新生，提着大包小包，唐姝等人混入其中略显寒酸。
在那份入选的名单中，有楚知心的名字，没有她的两个哥哥，也没有耿丹。唐姝还看到五个陌生的名字，应该是其他组的。
没有罗生堂的学生的名字，唐姝没看到范诃，可能是他们本身就是罗生堂的学生，兴许罗生堂办事处只是给那些落选的学生发送了委婉的劝退信。
唐姝从嘈杂的人群中听到了楚知心的声音，她超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楚知心的小个子被挡在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身后，两个中年人脸上依稀看得出楚知心这张脸的模子。
到处都是来送孩子的家长或者亲朋好友，唐姝都分辨不出哪些才是真的来报道的学生。她带着李晓昀等人从南门门下的人群中挤过去，跟楚知心打个招呼。
“恭喜恭喜，你们都入选了呀！”楚知心见到唐姝四个人，比她们更兴奋的打了声招呼。
“这是我爹妈。”楚知心相互介绍，“老爸老妈，这是我考核中认识的同学。”
“叔叔阿姨好。”唐姝四人乖巧的问好。
“你们好，你们好！”
楚家父母和蔼的点点头。
楚知心的妈妈是个上了年纪发福的女人，面容祥和，发鬓已经开始发白。而她的父亲看着很精神，虽然面部皮肉松弛，但走路姿势神态仍旧凸显精壮，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练家子。
联想之前楚知心问的“你也是武术世家”那句话，唐姝不难猜出楚家的情况。
寻常客套上，唐姝不善言辞，好在有李晓昀在，和楚家两位老人聊得不亦乐乎。
“你哪个班的？”楚知心和唐姝在一旁小声聊天。
“进化者学院南水庚班。”唐姝回答道。
“我南水丙班。”
楚知心的妈妈扭过头对讲悄悄话的两个小姑娘说了些要互相照护之类的话，大约是看出她们关系不错，又回头跟李晓昀聊些市井柴米油盐物价之类的事。
楚知心的父亲很少开口，只是站在一旁笑容满面的看着他们聊天。
“我们四个好像是一个宿舍。”
楚知心和唐姝比对着彼此受到的入学邀请函，觉得应该是一场考试的原因，校方安排把几个人安排在一起了。
“按进化等级分的班吗？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侯宇轩是最后一个班。”唐姝问道。
“应该是，二度3阶居然只是丙班，按天赋算，我还以为我会是甲班的呢。”楚知心不满的嘟囔道，“十五岁的二度3阶，能找到几个啊！”
“分班跟天赋没有关系吧，可能跟课程有关。”唐姝分析着，安抚的拍拍楚知心的肩。
几个人说着说着，迷雾淡化，身穿黑色长袍的老师。仍然是黑色的宽大袖子，里面一套白色的打底衣物，外面套着宽大的黑色袍子上隐约看见金色的细线，勾勒出烛九阴的校徽图案。
唐姝猜测那是教职工的衣服。
为什么手环上的可公开信息没有罗生堂内部的具体内容呢？
唐姝皱起眉头想着。
“诸位家长，距离考生入内还有十分钟，请抓紧时间。新生请排成两条队，男左女右，不用按照身高顺序。”
老师开口道，声音低沉。他不苟言笑，面相非常严肃，大约一米八五的高大身躯，四十来岁的年龄，剪了头板寸，整个人十分有压迫感。
“学校见！”
“学校见！”
唐姝等人和楚知心一家打了声招呼，四人把最后一点时间留给楚知心和她的家人。
侯宇轩被三个极度兴奋的女孩拉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站在老师的鼻子底下。但严肃的老师并没有注意到这几个学生，他目视前方，像一只高高在上的老鹰一样俯视全景，掌控着南门内人群动向。
最后几个恋恋不舍孩子的家长也被门房的守卫请离，南门朱雀下仅剩一群兴致勃勃，夹杂着紧张与不安的学生。
“打开你们的入学邀请函。”
下面的学生乖乖照做。
这个老师在家长离开后视线就落在了学生身上，让毕业的、没毕业的时隔多时，又回想起了被班主任从窗外凝视的恐惧。
“在校徽的印章处按下你们的指纹。”老师继续说道。
“什么？”
学生不解，手环的投影界面是碰不到的。
“将右手食指放于校徽印章的位置。”老师简单的解释。
学生们疑惑的将手指放在校徽的印章处，指纹一点点显现。伴随着指纹的显现，笼罩罗生堂的浓雾一点一点的淡去，形成两条过道，仿佛在邀请新生入内。
“这是什么技术！？”
地下叽叽喳喳的吵起来。
“肃静！”
凶神恶煞似的老师气运丹田高喊一声，气势如虹，一声吼给他吼出了雷霆万钧的景象。
由于老师气势太凶，整个南门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而此刻，八点的钟声终于响起。
第一百四十三章
学生们排成队鱼贯而入，带着宠物的学生紧紧的拉扯住自己的爱宠，唯恐它们乱跑。
迷雾从他们两侧穿过，能见度很低，后面的人忍不住扯住前面的人的衣角，生怕落单。
拱桥两侧的形似科莫多龙的生物探出脑袋，虎视眈眈的盯住从桥上走过的每一个人。
安娜很害怕，紧紧的贴在唐姝腿边，耳朵呈飞机耳的状态。不仅是安娜，所有的家养宠物都瑟缩在主人身边。
唐姝的五只猫跃跃欲试，被唐姝强制性的按住了躁动的身躯。
那不怕火的生物将它恐怖的大脑袋转过来望着唐姝的方向，吐出一条有一条小蟒蛇那么粗的黄色分叉舌头。
安静的呆在唐姝宽松的外套下的大黑突然探出一点鼻尖，吐出红色的信子。
唐姝手忙脚乱的又把大黑按回去，生怕它跟五只猫一起冲上去打架。
“别害怕，这是罗生堂的一道防卫。”走在唐姝前面的老师边领着他们走边解释，“这是一种合成生物，名叫科莫多火龙。它们的听力很弱，但是视力能看清300米开外的事物，通过舌头检测气味，对气味有灵敏的辨识度。”
“这次带你们是让科莫多火龙记住你们身上的味道，以后不会被误认为敌人遭到它们的攻击。”
唐姝回头看去，在最后一个人走到迷雾中后，末尾的雾气浓郁起来，遮住外界。唐姝又听见老师继续说话。
“进入罗生堂的方法就是在邀请函上的校徽处识别指纹。”
几个学生点开罗生堂的邀请函，果真看到自己的指纹已经留在了上面。
“合成生物是什么？”唐姝小声的问身后的李晓昀，她感觉到在自己问出这句话之后，前面的黑面老师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把注意放在了她身上。
侯宇轩被几个新生挤到了靠后的位置，男生的队伍没有女生这边排的整齐，总有两三个人并排走，但接引的老师念及他们是新生，并未发火。
李晓昀没回答唐姝的问题，答不上来。
从南门渗透进来的光线越来越弱，能见度低到近乎看不清脚下的路。
“小心！你踩到我的脚后跟了。”
苏绸惊呼一声，扶住身后的新生。对方差点绊倒，她个子很高，看不清东西后下意识的迈开步子。
队伍在黑暗中越来越散，后排的几个姑娘们挤在一起慢慢往前挪。
唐姝寻思着自己要不意思意思抓住走在自己前面的老师的衣服，顺带颤抖一下，以示自己也看不见？
脑抽的行为并未付诸实践，唐姝觉得还是不要多此一举。
黑暗中闪烁起微弱的绿光，只有玻璃弹珠那么一丁点大小，但随着一个亮起，越来越多的绿光大片大片出现，小小的玻璃珠聚集在一块儿，形成飘浮在空中的大球，排成一排，在空中飘浮的高度统一。
它们像灯泡一样照亮眼前的道路，原来众人已经从拱桥上下来了，迷雾被落在了身后。
新生群发出阵阵衣服摩擦一般的窸窣声，响起男男女女的赞叹。
“萤火虫？”
唐姝看得比普通人清楚，藏在绿色光圈下的事一个西瓜虫那么大的小虫子，身体扁平，黑色和褐色皆有，头隐藏在前胸的背板下，丝状触角。
作为一只萤火虫来说，它吃的也太胖了。
唐姝看着那一只只小飞虫的体型心想。
“萤灯虫，合成生物，能通过尾部散发较亮的黄绿色冷光，一只成虫能发一个月的光，完成交配产下幼崽后死亡。”
意外的，前面严肃的老师居然回答了唐姝的问题。
唐姝见有人能解答自己的疑惑，开心的往前跳了两步，追问道：“为什么这种生物会有聚在一起发光的习性呢？”
“人类设定的，它们为人类照明，换取食物。”
说着，唐姝看见老师从腰包里掏出两把粉末状的灰褐色饲料，抛到空中，照明的大球蜂拥而上，一抢而空后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除此之外，在饲养员下达指令后它们会具有极强的进攻性，从下腹的体外腺体中喷射出毒性蛋白质黏液，攻击指定敌人，然后换取它们更喜欢的食物。但目前为止，它的最大作用仍然是照明，特别是在部分室外地区，如果没有特别光线需要，萤灯虫比传统的电力照明更加环保实惠。学生们给它取了别名‘路灯’。”
李晓昀发出一声冷哼，吐槽道：“罗生堂特色，物尽其用，路灯能杀人。”
“为什么能设定动物的行为？合成生物又是什么？”
唐姝连续追问，老师沉吟片刻。
“这些一两句话讲不清楚，我是你们‘合成生物基础理论课’的老师，日后有问题可以来办公室找我。现在，我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唐姝噤声。
新生们看清路面后，不再害怕，杂乱如枝头的鸟雀你推我挤，将老师排成两条队的要求抛在脑后。
“天梯！”
人群中传来惊呼，一个栗子色头发的女孩指着耸立在新生前方不远处的珍珠白色半透明通天圆柱，天梯本身在黑暗中散发着珍珠白色的淡光。
天梯就像一个柱状的珊瑚，表面的突起像是灰白色的钟乳石。
唐姝怔在原地，被身后的李晓昀推了一把。
老师站在前面，她不敢和李晓昀分享她听到的东西，只能跟在老师身后往天梯的方向走。天梯侧面是罗生堂底部“品”字右下角的那个“口”，一个小型的建筑群。老师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唐姝暂不心急。
轻轻的心跳声从眼前的天梯上传来，不止一处。
微弱的就像动脉的脉搏，一张一缩，速度略快。唐姝的心率和各处的心跳形成共鸣，好像在和它们一起跳动。
天梯是活物？
唐姝打了个哆嗦。
老师带着新生们走到天梯最低端一处明显的圆形突起处，打开半圆形盖子一样的门，里面是一片空旷的区域，足以容纳下所有的新生还绰绰有余。这个类圆形空间在天梯上的占比，就好比人整条下肢上面的一个小拇指。
等所有人进来后，盖子自动合上。
老师伸手在光滑的珍珠白墙壁上叩了三下，和敲门没区别。
转眼间，唐姝毫无知觉没感受到任何身体上的不适，眼前的场景焕然一新。
突如其来的明亮灯光慌得一行新生睁不开眼睛，唐姝不受影响，睁大眼睛看着面前形形色色走过的人群。
眼前的人身穿罗生堂的校服，整个场景虚幻不真实，东方元素和机械融在一起，衣着风格复古，经过改良后不影响日常生活。运输重物的机器人跟在学生身旁，巨大的合成蜘蛛倒挂着织网，编制出明日的课表。
唐姝听见悠扬的歌声，混合着蒙古的呼麦，在人的耳边若即若离，浩然大气，配合着沉重的鼓点，让人恍惚间置身新纪元。
“我们是自然的宠儿，
智慧、勇敢、强大、坚毅。
我们遵循智勇强毅的校训，
我们心怀不胜不休的信念。
寒武再临，
冰川冻土与火共舞，
一品之上蜂巢耸立。
厄运将出大业未成，
罗生堂前虔心谛听。
叮铃叮铃，
咚锵咚锵，
混世降临缺陷横生。
扰乱人世永无安宁。”
……
这是罗生堂真实的模样。
唐姝心想。
第一百四十四章 跳啊！猛士
路过的老生们停下脚步，驻足围观。他们似乎才想起今天是新生入学的日子，面部神色好奇居多。
他们站在雕刻成云朵一样的走道上，每一朵云为个体，形状各异，相互距离有远有近，飘浮在空中，看起来并无规律可循。
看来在罗生堂生活的学生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克服恐高。
唐姝放眼望去，这群人全都不是在考核中遇到的半吊子能比的。一个个像是精壮的豹子，不如唐姝的比例惊艳，但流线型的肌肉线条依然赏心悦目。即便是异能者，也比普通人健硕。
大多数视线集中在唐姝身上，所有人新生中她最为特别。
唐姝头顶着蜘蛛，周围围着那么多动物，更显眼的是宽松的外套下伸出的双腿，有人注重点在她漂亮的腿型，也有人注意在那双腿蕴含的暴戾因子。
新生出现的位置在蜂巢其中一个六边形的外侧，这个高度可以看到满天繁星，底下的赛博朋克进化世界尽收眼底。
隔开内部和外界的是一层淡蓝色的防护罩，手指戳在上面会荡漾起海水一样的波纹。
左右两边各站一个十丈高，合约33.33米的机甲门神，也就是普通建筑的十层楼高。单个门神四只手臂，左持刀枪剑戟，右拿斧钺钩叉。
正对着他们的是巨大的墙面，整个空间正中间是铜黄色的平台，刻着罗生堂三个大字。
上方天花板上青铜色和铜黄色构成的烛九阴盘旋，并不是天花板的一部分，而是一个完整的烛九阴雕塑被大大小小的扣环固定在天花板上。
烛九阴的大头垂下，正对着天梯上来的方向，威慑力十足。它一只眼睛睁开，一只眼睛闭上，对应着装修成白色和黑色的两侧，墙壁雕刻着传统神话故事的浮雕，巧夺天工的在合适的地方开凿出通道，通往各个地方。
墙面和天花板装点着黄灯，照亮大厅内的每一处角落。
蓝紫色的巨型合成蜘蛛编制完课表，爬到了墙上专门搭建的小木窝里。
“我二十几年的人生白活了……”
新生们逐渐适应强光，震惊的看着眼前宛如神造物一般的景象，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感慨。
另一个穿教职工服饰的女人走过来，齐肩短发，年龄有些大了，法令纹很深，铺了粉底都遮不住眼角的鱼尾纹。
“这边，带了进化宠物的同学跟跟我走，没有带的跟着祁老师。”女人开口，声音沙哑但中气十足。
“晚上宿舍见。”
唐姝挥挥手，带着自己一大堆宠物跟着另一位女老师走了，和李晓昀等人分开。
注视在新生们身上的目光很快消失，那些老生们见怪不怪的各忙各的去了。
带宠物的人并不多，两百来个新生也就七个人带了自己的宠物。
唐姝偷听到学生中魔都本地人说，两百多人还算多的，除了罗生堂刚成立的前几个月，之后新生最少的一个月只入了四十六个人。
新生分成两队，从两个门神身侧穿过去，银白色金属机甲在黄灯下反射出犀利的光辉，一层深褐色的盔甲让它在原有的基础上更加坚硬。
门神转动头颅，盯着从它脚边走过去的新生。黑洞洞的眼珠子深不可测，分外渗人。
周围大多数人都被吓了一跳，唯有唐姝颇为淡定。
她扬起头观察机甲门神，门神面部刻画出嗔怒的模样，唐姝总觉得这个门神看脸色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
其余带了宠物的六个人不自主的靠近唐姝，下意识将她簇拥在最前面。
“如果在罗生堂里迷路了，就去找引路蛛。”
带着他们走的女老师说道，唐姝听到另一边那位不苟言笑的男老师也在说类似的话。
“看到了那种像个椰子壳一样的，挂在墙上的木窝没有？”女老师停下脚步，指给他们看，“迷路了就去找这样的东西，敲三下，会有一只蓝紫色的蜘蛛爬出来。报出你的目的地，引路蛛会编织出一张小范围的地图。不用担心它指路的速度，相信我，引路蛛织网的速度会超出你们想象。”
“都像编课表的那个那么大吗？”
后排有人问道。
“当然不是，那只是蛛母。共同生存的引路蛛巢穴中，只有一只最大的蜘蛛，会比同类蜘蛛大的多。”
何老师回答。
唐姝听见祁老师的讲解更加详细。
“引路蛛是少数群居蜘蛛，同样是人工的合成生物。罗生堂的三座蜂巢中各有三个体型最大的蛛母，管理所有小蜘蛛。当蛛母死亡后，剩余的小蜘蛛会自行选拔出新的蛛母，而被选中的小蜘蛛就会自发开始长大，一般是普通小蜘蛛的五倍大，织网能力更强，拥有远超小蜘蛛的智商。”
唐姝感受了一下头顶安静趴着的洪都拉斯卷毛蜘蛛，总觉得自己会跟这位祁老师很有缘。
眼前的女老师继续往前走，到了刻有罗生堂三个大字的平台侧面。
唐姝发现从侧面看这个平台另藏玄机，机关精密，像是某种船只的操舵平台。
同她一样，其余几个人也看见了平台整体的样子。无人相信这个铜黄色的东西只起装饰作用，一路上的经历告诉他们，罗生堂不会存在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罗生堂内禁止私自绘制地图，无论是何种形式。”女老师边走边说，“你可以记在脑海里，但是不能用任何形式将其呈现出来，更不用说流传出去。如果被发现有此行为，会被当做间谍抓起来，在证实身份之前，无法享受罗生堂的美食和舒服的床褥了。别说老师我没提醒你们哦，一会儿咱们放完东西再去签订保密协议。”
女老师缓解气氛似的回头冲他们笑一笑，学生们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位好相处的老师。
带着宠物的学生们忙道“不会不会”，笑着离老师的距离又近了些。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隔壁祁老师带领的那群新生脸色煞白。
唐姝听到祁老师已经用科学的方式生动形象的向同学们讲解了被当成间谍会有什么样惨绝人寰的对待，让人不禁感慨倒也不必说的如此详细。
“老师您姓什么呀！”栗子色头发的女孩朗声问道。
“叫我何老师就好，是你们‘异能与化学概论’的老师。”
一行人走到云梯旁，何老师率先挑中一个云梯踏上去，站得稳稳当当。
一个异能者学院的男同学从上层云梯上跳下来，凑到新生跟前开玩笑的说：“其实是个法师，上她的课你们可得大开眼界。”
“一边儿去！”
何老师笑骂着赶走他，异能者学院的男同学嬉笑着躲开，也不怕何老师生气。
唐姝也挑了一个靠近何老师的云梯，踩上去，惊讶的发现云梯是会晃动的，并不平稳。身后的同学踩上唐姝所站的云梯，结果重心不平稳，两个人齐齐向一边歪。
唐姝一跃而起，跳上何老师旁边的另一个云梯，稳当的停住。
而身后的那位栗子色头发的女同学就没那么幸运了，啪的一声摔倒地上。
姑娘抬起头，恼羞成怒的瞪着唐姝，因为唐姝没有和她一样摔了个四脚朝天。
另外五个学生不明白发生什么，跨上云梯纷纷开始左摇右晃。
云梯只是飘在空中，可是并没有停在什么具体的位置，伴随着一行人的晃动，云梯竟然偏离原来的位置，飞的到处都是。
另外一边情况类似，飞的最远的一位胖胖的同学竟然飘到他们这边来了。
五只猫跳到唐姝的云梯上，包括唐姝在内的六个生物稳如泰山。
安娜惨兮兮的趴在一个云梯上，四只腿伸到外面，像游泳一样往唐姝的方向滑，云梯竟然还真的会一点点的往前飘。
“罗生堂第一节课，掌握平衡，提前习惯在空中的感觉。”
何老师看着新生们活力四射在云梯上折腾的惨状，笑的合不拢嘴。
随即，她将目光移到唐姝身上。
唐姝已经开始研究如何控制云梯行进的方向了，显然她对保持平衡很拿手。
“不错嘛，平衡感很好，新生中不常见。”何老师赞许的点点头，接着指导唐姝，“你踩住云梯尖端的绿色石头，云梯会上升，踩蓝色的石头会下降。”
唐姝照做，果然能调节云梯上下的幅度。
唐姝的天赋让暗中观察的栗子色头发女孩更加生气，较劲似的模仿唐姝的动作。
唐姝看到了，但没理会。
“看那只蓝猫。”肥肥蹲在云梯上一脸嫌弃，“那么胖，平衡能力差的都不像猫了。”
被肥肥说的那只蓝猫又失足掉了下去，五只猫纷纷摇了摇头。
和同学们一起熟悉云梯的过程中，唐姝进步惊人，她马上学会了靠身子的倾斜角度来改变云梯的方向，对她来说最可惜的是云梯的速度极慢，不然她能把云梯玩成空中滑板。
“不用担心会掉下去，超过一定高度坠落，空闲的云梯会飞过来接住你，云梯只在有重量的时候限速，接住学生时速度还是很快的。”
何老师扶起栗子色头发的女孩，这个姑娘有些恐高，云梯对她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众人在云梯上摸滚打爬了半个多小时，何老师教的很认真，也很有耐心。周围的老生偶尔发出笑声，想起了他们刚入学时的窘境，其中也有嘲讽的笑声，唐姝听得很清楚。
七个人终于到达了何老师指定的墙壁洞窟处，此时宠物犬都被主人抱在怀里。
另一边人多的新生则比较惨，到达目的地的在等候，有的人趴在云梯上瑟瑟发抖，下面还有一帮人在不懈的努力往上走。
带着宠物的一行人走进洞窟，看到的却不是正常的走道。
“跳？”
学生们发出疑惑的声音。
“跳。”
何老师笃定的点点头。
除了刚开始进来的二十来平方米的菱格花纹地板外，罗生堂居然修建了一个垂直向下的通道，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好不容易刚爬上来就要下去。
呵，当初天真的以为进了罗生堂就能混吃混喝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
这是新生们一致的心理活动。
第一百四十五章
“跳！”
唐姝喊了一声，抱着安娜一跃而下。
她那句喊并不是为了鼓舞自己，而是说给五只猫听。五只猫见唐姝都跳下去了，也纵身跳下去。
它们的爪子抠住向下通道的墙壁的缝隙，控制自己的身形，在一个又一个的缝隙间来回跳跃，以此降低。
比起下落，它们更像主动的沿着石板向下跑。石板的缝隙间亮着深蓝色的光，微弱的照亮向下的空间。
“很勇敢，但实在莽撞了些。”何老师望着下落中的唐姝，叹了口气。无论在哪里生存，都应该谨慎。
唐姝率先跳下去为的是不让后面几个同学看到自己平稳利落地的模样，她已经在微弱的蓝光中看到下方柔软的缓冲跳板，完全不担心危险。介于之前那个保持不了平衡还恐高从云梯上摔下来的姑娘，对她表露出了莫名的敌意，她本来是想低调一点。
但听到何老师的话，唐姝的思维发生了一些转变。
只要她跟人们有一点不同，就会在其他事情上表露出差异。
比如她只是想不让人看到自己落体平稳的模样，但提前跳下去仍然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纸包不住火，她的秘密被抖露出来是早晚的事情，倒不如主动表露出来一点，横竖她唐姝也不是个低调的人。
唐姝和人相处不喜欢惹是生非，但不怕惹人注目。形容她的性格，只能说她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但她喜欢做的事总是引人注目。
与其躲躲藏藏，不如让所有人认为她唐姝天赋异禀。
唐姝灵活的在缓冲用的软跳板上跳跃，一路向下，速度逐渐变慢，直至双脚稳稳的踩在下层的地面上。
上面的人也接连跳下来，有几个异能者无法利用嵌在墙壁上的缓冲跳板，毫无减速。在快要下落到地面时，墙侧弹出一张弹力大网，网的前侧两个钩锁和墙对面的圆环自动相扣，一张网横铺开，接住了未经缓冲的几个人。
何老师也落在网上，经过一次缓冲后，网自动收起，几个人落到地面上。
唐姝把抱在怀里吓的不清的安娜放下。
他们落在一条长廊中，修建的古香古色，就像是颐和园长廊，但在赛博朋克区的高科技下修建的更为精致。
长廊的木头用的是红木，挂着明黄色的灯，灯侧挂有小巧的风铃，伴随着人走过带动的风，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长廊一侧靠墙，另外一侧空旷。
唐姝等人望出去，只见长廊围成一圈，有好几层，每层布局类似，类似土楼的建筑，但面积更为庞大，在室内中灯火通明。
天花板上是日月星辰的图案，以深蓝色为主，不同的星象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辉，美不胜收。
奇怪的是，居然有云梯飘在顶端的走廊和天花板中。
唐姝想不明白这是装饰还是别有用途。
底部是一片演练场，放着几台机甲，新型的兵器之类的物件，外围是一圈一圈的跑道，放这些新生们看不懂的仪器。
“下落的通道上有测速仪器，会接住无法利用跳板缓冲的异能者。”何老师起身拍拍衣服，解释道。
“如果没有弹力网缓冲呢？”
一个抱着猫的异能者问道。
“如果是直立下落的，经过重力加速度加速后，刚才那个加速距离产生的速度，依靠惯性足够人的脊椎骨从脑髓那儿穿过去。”
唐姝在一旁接口道。
“你知道还这么莽撞的第一个跳下去啊！”提问的异能者惊呼。
“就算没有缓冲板，我也有办法利用墙体减速。”唐姝认真的回答。
几个人疑惑的望向何老师，寻求答案。
何老师点点头，说：“罗生堂中确实有很多空性好的进化者能不依靠缓冲跳板减速。”
“空性是什么？”栗子色头发的女孩问道。
“就像水性一样，一个人对水的掌握程度，对水的浮力与阻力的控制能力有强有弱，人在空中的反应能力也是一样有差别。这在学习各种飞行器的使用中会接触到。”何老师回答。
几个路过的老生向何老师打了声招呼，何老师笑着点头示意。
新生们张望着此处的繁华，穿着复古服饰的学生老师们穿梭在秀丽的长廊中，走路的姿势也经训练，就像小说中的轻功一般。
长廊侧面的墙壁甚至种植了爬藤类的植物，为这里装点了一分绿色。
“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唐代白居易的《江楼夕望招客》，也是此处的设计关键。”
何老师一边在前方引路一边向新生讲解罗生堂的建筑。
“这里是女性进化者早操的演练场，通向食堂、实验室、宿舍，各个地方，也可以从这里通向另外两座蜂巢。你们来这里之前一定以为罗生堂的三个学院对应的三个蜂巢，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这边是日常生活的地方，上课要去另一座蜂巢。”
“白居易那句诗的星河映在水里。”唐姝敏锐的指出何老师话中关键，“可是这里的星河在天上，下方也没有水流。”
何老师乐呵呵一笑。
“如果要去女寝北山殿，就要通过天上的星河。”
“啥？”新生们傻眼了。
“星河为水，镜像反转。”何老师的神色中充满神往，“镜像空间是罗生堂校长及创始人曾睿的异能。”
难怪罗生堂能有那么大的空间修建各种设施，包括大黑说的那个图书馆。
唐姝和其他人一样一脸错愕，在心中感慨。
何老师带着七个人走过长廊，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墙上的引路蛛。众人得知刚才下来的路只能下来，不能反向上去，想要回到大厅还要从别的地方走。
“难怪那么多引路蛛，这么大的地方不迷路才怪。”
唐姝听见栗子色头发的女孩小声吐槽。
直到长廊的某处，一个门上挂着“宠物管理处”的木牌。何老师在墙侧的感应器上刷了身份手环，门应声打开。里面有个工作台，围着台子坐了四个穿褐色工作服的人。
“新生宠物登记？”其中一名男子站起身，询问道。
“对。”
何老师点点头，让开身将身后的学生们推上前。
“这位是谭安俞，谭老师，罗生堂宠物管理的总负责人，以后有问题可以找他。”何老师介绍道。
“甭客气，学生们都管我叫老谭。”谭安俞摆了摆手，“来，先打开你们的手环把宠物信息登记一下，走个流程。”
七个人在老谭的讲解下开始进入手环中罗生堂的管理系统中登记信息，唐姝把大黑从自己的腰上抱下来，放到工作台上进行各项检测。
“是你啊！”老谭显然对大黑有印象，亲昵的拨弄大黑的小尾巴。
“你这蛇抓飞鼠可不错。”老谭看向大黑的主人唐姝，“之前寄存的时候我们让它抓图书馆里的飞鼠，现在也一样可以吧？征求一下意见。”
“当然。”唐姝点点头。
罗生堂的特色就是物尽其用，适应以后大家都习惯了。
每个宠物上都做了识别标记，猫狗的脖子上都套了身份识别的环，能让五只猫套上环还是唐姝偷偷跟它们讨价还价一只猫两个罐头换来的。
“现在没钱了，以后补上。”
唐姝趁其他人不注意对五只猫小声说道。
不同的宠物都是分开生活的，老谭刷身份手环开那几扇门，挨个把宠物们放进去。宠物生活的地方学生禁止进入，唐姝趁老谭开门放宠物的功夫偷偷瞄了一眼，里面的环境很卫生，就算是同种动物也有隔开的区间，公母或者互相之间打架的都隔开了。
还算放心。
唐姝心想。
不然肥肥它们跟其他猫合不来打一架就完蛋了。
比起那五只猫的安全问题，唐姝更担心其他宠物猫的。
离开之后，何老师在路上又让他们打开手环在罗生堂系统内签了保密协议。
“为什么合成生物没有运用到外面其他平民百姓的生活中去呢？”唐姝签字的时候问道。
“连一些罗生堂的学生都无法完全接受它们，更何况外界的平民百姓。合成生物的制造并不为所有人看好，因为他们受到新世界的教育不够，不是所有人都能意识到新时代的到来。因为无知所以害怕。”
何老师说着说着，叹了口气。
唐姝签字的手停顿了几秒。
“女寝从云梯上去，穿过星河即可，男寝在其他地方，我带男同学先走了。”何老师让通行的三个姑娘直接上去，带着剩下四个男生走了。
“何老师拜拜！”栗子色头发的女孩热情的挥了挥手。
唐姝跑到一旁敲击椰子壳一样的蜘蛛窝，按照规定敲击了三下。
“北山殿。”唐姝报出目的地的名称。
引路蛛织网的速度果然极快，不到6、7秒就织出了楼梯的位置，蓝紫色的蜘蛛丝发出微弱的荧光。
三个新认识的女孩相伴一路而行。
“没想到罗生堂还是有普通的楼梯嘛。”栗子色头发的女孩说道，“我叫费安怡，你们呢？”
“唐姝。”
“李侃。”和她们一起的那位胖胖的女孩开口。
风铃在她们头顶晃动，发出脆生生的叮铃声。
唐姝和李侃都不健谈，费安怡似乎对唐姝并无好感，一路上也没再说什么话。
上云梯的时候，唐姝又是最先到达，拉了李侃一把，栗子色头发的女孩最后一个上来，丝毫不敢低头往下看。
天花板看似坚硬，但又好像静止的水面，平静安逸，星光缓慢的流淌，在水中旋转。
她们同时踩住云梯的上升键，当头顶触碰到星河时，瞬间天旋地转。
“啊！！”
另外两个女孩发出惊呼，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她们一下子失去平衡，从高空坠落。侧面的云梯飞来，迅速的接住两人。唐姝晃神，甩了甩头清醒，但四肢有肌肉记忆未让她摔落。
唐姝顺着流水的声音看去，下方原本是演练场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生态园，种植了几棵桃花树，泉水绕着桃花流入小池塘中，几条色彩斑斓的锦鲤在其中游动。
周遭依然是土楼一样的一圈一圈的长廊，长廊靠墙的一面是宿舍，挂着门牌。统共十二层长廊，从上自下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三个人从天梯上下来，就道别各自前往宿舍。
“巳字044号。”
唐姝走到对应的门牌号前，现在不是上课时间段，穿着校服的学生在长廊上穿梭，对没有穿校服的新生上下打量。
唐姝刷身份手环，推门而入。
入眼是一处公共活动室，面积不大，两个沙发面对面摆放，中间摆放着多功能的透明桌子，占地不大但很能装东西的旋转书架放在侧面，以及角落里放了四个小衣柜。
活动室半弧形，两扇门，墙上四个奇怪的长方形推盖，和一处突起的台阶。
“唐姝？你比我们还快呀。”
苏绸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唐姝回身，李晓昀和楚知心都来了。
“你们那边人太多，爬天梯肯定耗时长。”唐姝说着，让开身子，让几个人陆续走进。
“还有地毯呢。”苏绸感慨。
几个人在玄关处换了提供的拖鞋，将自己的鞋子放在门口的鞋架上。
“洗浴间挺大的。”
楚知心打开右边的一扇门，在里面张望。日用品都提供好了，其实并不需要学生自己带，可能是罗生堂照顾像唐姝这样连个落脚点都没有的贫困户。
唐姝打开另一扇门，房间内的光自动亮起，里面是四个检测仓一样的东西。以及一排排的架子，看上去应该要放些什么，但目前上面空空如也。
“这是什么？”苏绸从唐姝旁边挤进来，“我们要睡这里吗？”
“我刚刚听隔壁的老生说，是类似于按摩椅一样的东西，每次训练完放松用的。”楚知心也挤了进来。
“床在墙上！”
李晓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三个人的注意又被其吸引，争先恐后的从这个房间挤出去。
只见李晓昀推开了那四个长方形的推盖中的其中一个，露出里面的床铺，床上用品一应俱全，连床头灯都有。
“罗生堂特色。”
三个人呆愣的表情下，李晓昀看着被修建在墙体上的床，耸了耸肩。
第一百四十六章
“胳膊摆起来！腿抬高！跑步时用你们的臀部发力！”
带早操的老师站在演练场的正中央大声喊叫。
“你叠被子了吗？”
“没呢，起床就忘了。”
“我也没叠。”
李晓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跑步跑的漫不经心。
苏绸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哀叹道：“才6点四十多，好久没起这么早了。”
“我们之前都没有规律的作息习惯。”唐姝跑在她们俩后面。
楚知心第二次从她们三个身边经过，调皮的向她们比了个傻傻的耶的手势。
“我要跑快点，线追上来了。”李晓昀说着加快速度，将唐姝和苏绸甩在身后。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是颜色不同，移动速度各异的光线。根据不同的班级区分，每个人都要跑在自己对应的线的前面，不能被追上，不然电子手环会自动在罗生堂的学习系统中扣分，影响平时分的成绩。
唐姝庚班的绿色线离她老远，一度2阶的速度在唐姝眼中慢的不可思议，她的早操跟散步一样轻松。
“真羡慕你。”
苏绸装作生气的撅起嘴，愤愤不平的也加快速度把唐姝甩在最后面。
昨天夜里，运输小机器就送来了量身定做的校服，他们身体的各项数据都录在数据库里，量身定做的衣服更利于这些进化者完成日常训练。
校服现在只发了秋冬两个季节的，一个季节的有两套，方便换洗。
“我们什么时候能摸摸那些武器呀！”
新生们羡慕的看着一些老生跑完全就去练习射击，比起枯燥的跑步，学着运用各种新型武器显得更加有趣。
“跑你们的！”
管理早操的老师是个暴脾气，从她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来。
“还没学理论知识就想着摸枪！还没训练两天呢，就你们那体格，后坐力都能把你们的小身板弹飞！”
老师冲那群扎堆跑步，叽叽喳喳聊天的女孩子们吼道。把一群新生吓得撒丫子就跑，不敢松懈。
楚知心第三次从唐姝旁边经过，跳起来想打唐姝的脑袋。
“看招！”
唐姝一扭身躲开。楚知心越跑越远，看起来她以前进行过训练，跑步对她来说不是难事，甚至有功夫和唐姝玩玩偷袭。
“现在轻松！以后你们这群新来的混熟后要负重跑！膝盖可别软啊！”
老师又在最中间的地方喋喋不休，负重进行跑步训练的学生见怪不怪。
早上的时候，住在隔壁寝室的学姐告诉她们，新生一般要花一两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完全融入罗生堂的日常训练，刚开始会觉得很累。
罗生堂进化者学院的早操单号是负重跑步，双号进行力量训练，力量合格之后在双号加入武器训练。
唐姝调出手环上的课表看，早上有一节合成生物基础理论课，九点半到十一点四十。八点下早操后她们要赶去食堂吃饭，中间还要抽出时间去领书。
除了训练课，理论课她们都是一起上的，几个相互之间熟悉的姑娘自然而然的扎堆一块儿。
“咻咻咻——”
拿着类似于枪支的武器的学姐们在老师的指挥下，再次瞄准开枪。新型武器的发射声音很小，几乎无声，但唐姝仍然能听到子弹破开空气的呼啸。
跑到最后，连唐姝几个人都开始气喘吁吁了，周围架着的仪器能检测跑步学生的身体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移动的线也渐渐慢下来。
异能者的早操在别的地方，听说训练时间比她们短。
一群人累的大汗淋漓，唐姝终于意识到自己还算漏了一件事的时间，就是她们训练完需要回寝室洗澡换身衣服。
下课铃一打，四个人就匆匆赶上楼。
回去的时候，唐姝在北山殿的走廊上遇到了李侃。
李侃是个异能者，体型偏胖，异能者第一天的早操锻炼也是跑步。异能者单号跑步，双号上早课。
“我在巳字032号，有空来找我玩儿。”李侃扶着护杆喘着气说道。
“一定一定。”
楚知心替唐姝作答，拉着她们匆匆跑回宿舍。
回到宿舍门口刷了身份手环，唐姝把鞋架上的鞋子排整齐。
她脱下了外衣，看见李晓昀和楚知心已经把衣服放进洗浴间的洗衣机里清洗了，便将衣服先扔进挂在墙上的脏衣篓里。
唐姝进洗浴室洗澡，李晓昀和苏绸商量着先去领书。
四个人性格都很合得来，最重要的是这四个姑娘都没什么小心思，在日常生活中磨合，有不妥的地方就直接说了，再一起商讨解决的方法。
当唐姝从洗浴间里出来时，李晓昀和苏绸已经搬着书回到了寝室。
“真重！”
李晓昀一股脑把书扔在地毯上，砸出一声闷响。
唐姝从洗浴室里出来，光脚踩在地摊上，脚底残留的水在地毯上踩出只有前脚掌的脚印。唐姝仍然习惯走路只有前脚掌用力，她的后脚跟总是不接触地面。
“什么书这么重啊……”唐姝套上新的外衣，疑惑的问道。
“一本合成生物基础理论，还有一本合成生物图鉴。”苏绸把两本书交到唐姝手上，基础理论跟普通的大学课本差不多厚，合成生物图鉴却像牛津字典那样，跟块儿砖似的。
“唐姝！哪个浴巾是我的！我怕用错了！”
楚知心在浴室里喊道。
“从左往右数挂的第四个！”唐姝扯着嗓子回了一声。
她抱着两本书大致翻看目录，基础理论前几章讲述的是类似高中生物课的基础知识，后面才和合成生物有关。唐姝又翻开那本图鉴，里面画着各种合成生物的解剖图，细节处的放大图，旁边有标注它们的习性之类的东西。
“去领书的人挺多。”苏绸在沙发上坐下，说道。
李晓昀也大大咧咧的在沙发上坐下，毫无形象可言。
“我们去问了发书的老师，合成生物基础理论是新开设的课程，最近才编写成书开始讲课，老生和新生一起上。”苏绸把两本书摊在腿上，“其他几门课都是新生编成一个班，上课我们是第十一班。”
“第十一批入学的学生？”唐姝问。
“好像是。”苏绸不太确定。
楚知心洗澡速度快到离谱，三个人还没说几句话，楚知心就擦着头发从洗浴间里出来了。
“你洗完了！？”李晓昀一脸错愕。
“我速度可快了。”楚知心面部可见的骄傲，“你们也快点，第一天不能迟到。”
“可我已经开始考虑怎么翘课了……”
李晓昀开玩笑的说，拿着更换的衣服进去。
唐姝在苏绸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静静的翻阅图鉴。楚知心是短发，还顺带洗了个头，吹风机吹得呜呜响。
“引路蛛的种种行为受到震动控制，大多数的人会误认为它的行为受声音影响，但这是错误的，它们通过足部的感受纤毛感受外界震动。引路蛛头胸部有附肢两对，第一对为螯肢，有螯牙，螯牙尖端有毒腺开口……”
唐姝往后翻了一页。
“哦，对了。”苏绸从自己的包里翻出四个像香囊一样的小袋子，“这是路灯的饲料。”
明明那种发光的大虫子叫做萤灯虫，但大家很快入乡随俗的习惯了路灯这个称呼。
所有人收拾完毕后，唐姝已经把图鉴翻了三分之一。在楚知心的催促下，唐姝恋恋不舍的合上书。
“看那么快你记住了吗？”楚知心看到唐姝已经翻到了大型合成生物的页面，疑惑的问道。
“差不多吧。”唐姝抱着书出门。
四个人在巳字号长廊的一处找到椰子壳，敲三下。
“膳府。”
引路蛛编织出路线，只到昨天进来的罗生堂大厅。引路蛛编织的路线范围有限，超出范围得去找另外一只引路蛛。
“看来在大厅的另一边。”楚知心急吼吼的拉着唐姝跑，唐姝也对罗生堂各种新奇的玩意儿感兴趣，两个人都跑的火急火燎，头顶上的风铃一路响。
“膳府，好好的食堂叫啥膳府，文绉绉的。”李晓昀嫌弃的翻个白眼。
唐姝和楚知心从丑字走廊的护栏处翻下去，勾引来子字走廊的云梯飞过来接住两人。
“跑那么快去抢饭啊！”李晓昀在后面跟着暴躁的大吼。
苏绸乐呵呵一笑，学着唐姝的样子从丑字号走廊，也就是从上往下数的二楼翻出去，云梯接住了她，几个人穿梭在云梯之间，直接跳入天花板的日月星辰中。
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几个人看到了地面的桃花树和小溪重新变为演练场。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天宫
唐姝穿过长廊，这个像是各个地方中转站一样的土楼建筑没有透进阳光的地方，无论何时这里都像古代长安灯火通明的夜晚，长廊的上方挂着形态各异的花灯，风铃叮铃作响。
进化者学院以白色为底色的校服随她们的动作，夸大的袖子翩然飞舞，如羽化而登仙。
样式再漂亮也没用，唐姝就是喜欢黑色。她羡慕的目光落在异能者学院的学生身上，直到空气中飘来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吸引了她的注意。
唐姝凑到护栏边沿望下去，看到了那天给她送宠物的学姐的影子。
她的视角可以看见学姐的头顶，学姐走路的姿势和普通人依旧有很大的区别。
学姐身影看起来鬼鬼祟祟，走几步停下张望附近的人。
唐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跟着楚知心一路向下走，直到三楼。
她仰头看去，此时学姐到达了四楼，背影消失在一个洞窟门口。那个洞窟和其他几个相比十分冷清，除了学姐一个人以外无人进去。
唐姝环顾四周，无论是去食堂还是回寝室，都有行径相同的人流。
学姐鬼鬼祟祟的要做什么呢？
唐姝好奇心爆棚的想。
“唐姝？”
楚知心发现了唐姝的心不在焉。
“在！”唐姝下意识的答道。
“发什么呆呢？走啦！”楚知心拉着唐姝进了三楼的洞窟。
和她们昨天跳下来的垂直通道不同，回到罗生堂大厅的通道只是一个普通的旋转楼梯。
“等等，你们昨天和我分开之后是去了哪儿？”唐姝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件事。
“去合成生物饲养室领路灯的饲料呀。”苏绸跟在唐姝身后回答道。
“嗯？什么？我还以为饲料是和书一起领的，那我岂不是错过围观合成生物饲养室了？”
唐姝闻言，顿觉损失惨重。
墙上依然渗透着深蓝色的光，连台阶的缝隙中也透出亮蓝色的光芒。楼梯一圈一圈环绕上去，扶手和台阶一个颜色，风格简约。
“这要是异能者来回走一趟不累吗？”苏绸发问。
“所以罗生堂的异能者才身体素质那么好。”楚知心从螺旋式楼梯的上面一层探下头回答苏绸的问题。
“别堵着，后面还有人。”
唐姝抱着书，拿书推着楚知心背往上走。走出泛着蓝光的洞窟，看到罗生堂大厅熟悉的恢弘景象。
蓝紫的蛛网织出今日各个年级的课表，没有看到那只最大的蛛母的身影，应该多在最大的椰子壳里。
“听说塞尔维亚也派大使来了，想要购买天梯的技术。”
“之前只和美国交换了海底空间技术。”
“你觉得会卖给他们吗？”
“不清楚……只希望别像之前那样被美国那边的缺陷者间谍盗取了。”
几道身影踏着天梯从唐姝等人前面过去，宽大的袖子飘飞。罗生堂的人长期锻炼，精气神都很好，面如桃花红润，即便是长相一般的人都看起来气质出众。再配上他们的服饰，可谓神仙。
唐姝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清晰的听到了他们说话。在罗生堂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权限升级了，能知道一些普通百姓不知道的消息。
唐姝向前一跃，踩在天梯上，跳到一个小椰子壳旁边，敲三下。
“膳府。”
在这里，引路蛛终于能织出到食堂的位置。
“这边。”唐姝招招手。
进入膳府的洞窟在壁画的炎帝旁边。相传炎帝制耒耜，种五谷，奠定了农工基础，解决了民众吃食的大问题。同时炎帝也称作神农，是赫赫有名神农尝百草的主角。
“校医院和膳府相隔很近，都是从这里进去。”楚知心从后面追上来。
“你怎么知道校医院在哪儿？”唐姝站在天梯上一愣。
“刚刚问引路蛛的，总得摸清楚这个学校的基本设施和基本地形吧。”楚知心跳到唐姝所站的天梯上。
“倒也是。”唐姝比较支持楚知心的做法。
一行人从洞窟进去，拨开隔绝气味的淡绿色门帘，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和隔壁土楼差不多的大小，空中飘浮着云梯和大大小小的灰色圆地板，如果它还能称得上是地板的话。
大的灰色圆板摆放着及时来张两人座四人座，小的灰色圆板就像是餐馆的包间，凉亭式的顶，绕了一圈鹅黄色的薄纱隔绝外界的视线。
“为什么啊！吃个饭还要踩着云梯拿饭，再端着它稳妥的放到桌上！”
一位异能者新生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引起连锁反应，新生中的异能者都考试咆哮，场面惨绝人寰。
“所以校医院在上面吗？”
唐姝仰望着天花板，一朵巨大盛开的铜黄色桃花，雕刻的重瓣桃花花蕊是象牙白的吊灯，照亮食堂内部。
楚知心也嘴唇微张的仰头望着天花板，回到道：“如果罗生堂每个地方都有校长的镜像空间的话，应该是。”
膳府除去用餐的中间部分，周围一共六层，下面三楼都是美食，刷身份手环，每餐饭可在一层挑选一种，一楼是主食，二楼肉类，三楼水果蔬菜包括果汁饮品等。
上面三层是密闭式的建筑，包括膳府工作人员的宿舍和处理饭菜的地方。
“同学，打扰一下，这里吃饭有什么规矩吗？我们新来的，不太懂。”唐姝拉住一个路过的异能者学院的学姐问道。
同样怀里抱着书的学姐打量着她们四个，她身边的闺蜜也同样停下脚步，学姐回答：“在那儿端着餐盘，在每层打了饭以后随便坐。小包间不能用，那儿是用来特殊时候聚餐的。”
“谢谢。”唐姝客气了一声。
唐姝回想起高中在食堂用餐的经历，那时候如果谁插队，让熟悉的朋友站到自己前面都会遭到别人的白眼。现在倒是没有插队的问题，但如果谁把取餐口的云梯弄偏了，一定会遭到同学们共同的唾弃。
毕竟将云梯摆放到让人移动起来最方便的位置可是一项大工程。
几个人观摩了一下菜肴，出现最多的配菜就是丢人草。
什么东西都可以配丢人草炒，丢人草炒土豆，丢人草炒板斑点鸡，丢人草拌熏螺鸭……三楼唯一的果汁窗口前摆放的果汁也是颜色各异，蓝的蓝绿的绿，跟彩虹似的。
“能进入罗生堂食谱的水果，一定是对身体有好处的进化水果。”
榨果汁的大婶一看几个人犹犹豫豫的样子，就知道是罗生堂的新生，没见过世面。
取餐口的门前都挂着红灯笼，十分好辨认。其他地方都挂着大大小小的串串灯，清一色的桃花。
吃饭的时候，唐姝连打开手环看看新闻的时间都没有，几个人在楚知心的不断催促下匆匆吃完。她们对罗生堂不够熟悉，路上耽误了许多时间。时间还早，然而她们要赶往另一座蜂巢上课，就不得不抓紧时间。
询问引路蛛后，她们从膳府内的近道找到小天梯。
小天梯和一小片椭圆形的空间相连，她们从仅供两人并排行走的狭窄通道下来后就看到了久违的自然光。看到耀眼的光线，才让人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身处高空。
脚踩着玻璃，地下的大大小小的建筑一览无余。
“罗生堂还真是不容许任何恐高的人存活。”
楚知心吐槽道。
“恐高的人也不会想要来这吧。”唐姝反驳，“罗生堂的必修课就有使用室外飞行器啊，报名的页面有提醒。”
只怕以后和高空打交道的机会都不会少呢。
唐姝心想。
毕竟，罗生堂的教学楼名曰——天宫。
第一百四十八章 去办公室喝茶啊
“你们知道天梯其实是合成生物吗？”
当四个人通过小天梯传送到天宫的时候，唐姝突然说。
“啥？”
刚出天梯的几个人愣住。
“合成生物图鉴上看到的，天梯是合成生物，本质上来说是一条大虫子。”唐姝抱着书说道。
从这边的窗口看出去，天梯怎么也不像是活物，死灰色的粗糙表皮，白天的天梯并没有像夜间那样散发出珍珠白的光辉。
李晓昀和苏绸都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接受能力很快，并没有表示什么，而楚知心则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你你你……你是说我们从一条虫子的体内穿过来啦？”
“准确的说是一条掌握着空间能力的大虫子。”唐姝回答。
她们说话的空隙中，又有其他人从小天梯传送过来。
几个人顺着引路蛛所指的方向往前走，小天梯两边连接的位置修建的一模一样。唐姝心想平日里可以在此处晒晒太阳，毕竟长期不见阳光并不是一件好事。
“要习惯……要习惯……”
楚知心一路碎碎念，虽然天梯的外貌并不吓人，也不恶心，但是从一个活物体内穿过，怎么想内心都很微妙。
和名为北山殿南山殿的宿舍楼不同，教学楼天宫和两个大型训练场南水殿北水殿修建在一处。
南水殿和北水殿修建在下，天宫悬浮在上，三座古代宫殿外形的建筑呈竖着的品字。从天宫地基的高度起，上层的蜂巢半透明，投射进过滤掉有害的太阳辐射和部分紫外线的阳光。
地基到天宫的正门，统共一百级台阶，灰白色的大理石一节一节的飘浮在空中，合着半透明屏障外的大片云朵，以及让人目不敢视的曜日，宛如传说中远古时期的天庭。
天宫的总体配色围绕着金色和白色，让整栋宏伟的建筑更加神圣，下方的南水殿和北水殿相较之下黯然失色。
在此处行走全依赖云梯，数以千计的铜黄色金属云朵悬浮在空中，学生们在上面来回走动。
“等下午学了进化与轻功实践课后，才能习惯罗生堂的日常生活吧。”苏绸无奈的望着云梯，除了云梯，没有别的路能到达三个宫殿。
“那异能者怎么办？”
唐姝疑惑的问，听这个学科的名字就和异能者没什么关系。
“我们没有异能不也要上异能与化学概论嘛。”李晓昀耸耸肩，“你见过哪个大学生选专业后上课发现和自己想的一样？”
“噗哈哈。”苏绸笑出声，“深有体会，绝对不要以名取课。”
“浮空技术的发源地是魔都吗？”唐姝问道，她率先跳上云梯，楚知心紧跟在她右侧。
“很多科技都是赛博朋克区整出来的，但浮空技术还真不是。”楚知心答，“我听我爸爸说，浮空技术是北京那边弄出来的。”
“和异能有关？”
唐姝继续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楚知心抢在唐姝前面跳上了她们共同看中的云梯，冲唐姝挤眉弄眼，“这都属于核心技术吧。”
“就像我们知道天梯是合成生物，但是不知道怎么制作它。”唐姝将心中所想说出。
几个人在天梯上跳来跳去，唐姝眼尖的看到了侯宇轩，准确来说是气味更早使她注意到那个方向。
“嗨，早上好。”唐姝跳过去打了声招呼。
侯宇轩喘着气打招呼:“早上好。”
跳云梯这种运动对于一度一阶进化者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他这种才进化没多久的。
非上课时期，第二蜂巢内播放着罗生堂的校歌，有歌词的部分很短，倒是那蒙古的呼麦声和鼓点，听的激动人心，让人恨不得调动起自身细胞的每一份潜力。
“你知道吗，男寝的镜面空间是教职工宿舍。”侯宇轩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虽然我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但在老师们眼皮子底下的日子可不好受。”
“不能挑战夜游罗生堂了。”旁边的男生说道。
唐姝这才注意到侯宇轩附近的云梯上的三个人看着她，这是李晓昀等人也从侧面跟了过来，侯宇轩身旁的三名男性不出意料的视线停留在李晓昀身上的时间最长。
“你的新舍友？”唐姝问。
“对。”
侯宇轩点点头，还没等他像唐姝几个人介绍三个舍友，唐姝就抢先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夜游罗生堂？”
“别别别。”侯宇轩赶紧捂住舍友的嘴，“别告诉她，这要出事的。”
“就是挑战罗生堂的宵禁规则啊。”没想到另一个舍友腹黑的说出来了。
八个人一起走到天宫的地基处，唐姝穷追不舍的问：“什么宵禁规则？”
侯宇轩疯狂拦住自己的舍友，被舍友嬉笑的躲开。
“别别别，真的别说，拦不住啊！她会当真的。”
侯宇轩对跑的比自己快的舍友吼道，三个舍友利用自己进化等级高的优势嬉闹着把侯宇轩甩在身后。
唐姝噌噌噌的追上去追问，楚知心也尾随她。
“你们在说什么啊？”苏绸跟在侯宇轩旁边，抱着书，并不心急。
“你们寝室那边没有人说这个吗？”侯宇轩纳闷。
“没有。”苏绸摇摇头，放慢脚步，和侯宇轩并排走。
“罗生堂十一点宵禁，进出宿舍的天花板会变成实心的出不去。传闻罗生堂夜间会有许多白天看不到的现象，唯一看到的办法是宵禁前留在寝室外一整晚，夜不归宿。”
“有人尝试过吗？”
“当然有啊。还不少。但都被夜间巡逻的老师抓回来了。唯一坚持时间最长的那个人我们还见过，夜行人范诃，还有印象吗？”
苏绸惊讶的瞪大眼睛，身边不断有学生走过，她压低声音：“有那样的异能加成还能被发现？”
“据说当时范诃告诉大家，老师牵着巡逻用的合成生物，无人能躲过。”
“还挺玄乎。完了，唐姝肯定感兴趣的不得了。”苏绸叹了口气。
侯宇轩无奈的耸耸肩，道：“我早就说了。”
……
……
因为是合成生物基础理论课的原因，唐姝破天荒地的抢了第一排的位置。
在高中的时候，唐姝最喜欢坐在那种不惹人注目的位置，倒不是为了上课偷偷摸摸的干点什么，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引起老师的注意而已。
“你不下去陪她吗？”侯宇轩看着下方唐姝孤零零的背影，问身边的李晓昀和苏绸。
“想都别想！做第一排听讲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李晓昀反应夸张的回应道。
苏绸在一旁附和，疯狂点头。
阶梯教室下方的唐姝在和楚知心讨论这个大的离谱的教室。
“这里就像传说中的琥珀屋。”唐姝说。
合成生物基础理论因为是很多人一起上的大课，在天宫顶楼最大的教室。阳光充足，光线良好，四面全是形状不同的玻璃，让自然光充满整个教室。天花板上的顶灯也是重瓣桃花的形状，花瓣以透明玻璃制成，在白天的时候也能起到折射阳光的作用。
“琥珀屋是什么？”楚知心问道。
唐姝解释道：“琥珀屋是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送给俄罗斯彼得大帝的礼物，琥珀屋的墙面镶嵌有6吨多的琥珀和名贵珠宝，整个房屋以暖橘色调为主，恢弘至极，被列为世界第八大奇迹。”
两个人一张透明桌子，桌下也是透明的抽屉，这样想要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做些小动作恐怕是个技术活。
透明的桌子也不简单，边沿处另有玄机，黑色的边框安装着各种微型仪器，在透明的桌面上投影出类似于以前上课老师用的ppt幻灯片，只不过现在是全息投影式的。
唐姝四处张望，路过的同学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她对这个建筑物本身更感兴趣。
虽然天宫不是暖橘色调的，但它的恢弘程度足以让唐姝联想到传说中的琥珀屋。
两侧的墙壁皆为透明玻璃，如果不是合成生物基础理论的话唐姝最想坐在两边。因为看起来很好玩儿。
云雾浓密的时候，整个贴近蜂巢顶部的教学楼就会被云雾包裹。
阴雨天气遇到雷电，甚至可以在教室里近距离感受电闪雷鸣。有蜂巢的防护和自动调节亮度的功能，又不至于让人受伤或者眼睛受损。
可惜的是从这里的玻璃看出去看不到飞鸟，最多看到回第一蜂巢的飞机，多半是做任务回来的执法者实习生。
等了一会儿后，整个教室差不多坐满，祁老师才来。
祁老师比学生卡点更准，几乎是踩着九点半的上课铃进教室。
祁老师踩着室内飞行器直接从讲台上空缺的圆环中飞上来，圆环的护栏自动下降，圆形的室内飞行器和地板融为一体，只有一圈亮起的蓝光让人知道它是个特殊的存在。
面对大多数新生好奇的目光，尤其是坐在第一排唐姝发亮的那双眼睛，祁老师走到圆环中，护栏自动升起，但是祁老师没有说目的地，室内飞行器就老实的当地板的一部分，一动不动。
“室内飞行器，在科研院所应用广泛，在罗生堂只有这栋教学楼有，仅供老师使用。”祁老师讲解道，“室内飞行器飞行平稳，更加针对未进化的普通人。”
“老师！为什么我们学生不能用啊！”
后排传来男生的声音，不出意料，看校服他是一位异能者。
“年轻人，多动动。”
祁老师在护栏的感应器上挥挥手，护栏降下，祁老师走到讲台的操作台上，随着他手指的触动，众人的桌面亮起合成生物基础理论课的图标。
“同学们好，我叫祁山，是你们合成生物基础理论课的老师。”
祁老师不苟言笑的板着一张脸，闲话不多，很快步入正题。
“关于合成生物这门学科，是一门新兴起的学科。合成生物，主要针对进化生物，以一种进化生物为母体，提取其他进化生物的dna与之融合，合成的行为对人类有利的生物被称为合成生物。”
“大家把理论书翻到第一页，图鉴翻到第三页，这节课我们将从萤灯虫入手，讲述合成生物的相关知识。”
唐姝认真的拿笔将老师说的话在书中找到，勾画下来。
祁老师在操作台上调出萤灯虫的全息投影，一只放大数倍的萤灯虫出现在众人的桌面上。
“同学们将萤灯虫翻过来，我们来观察它的腹部。小心一些，要轻轻的滑动，模拟器可以进行模拟解剖实验。”
“可以观察到萤灯虫的头部隐藏在前胸背板下，现在数数它们的触角。对，一共十一节触角，有丝状和栉状之分。”
祁老师在操作台上放大两种不同形状的触角，出现在透明桌子的侧面，让学生看得更加仔细。
“萤灯虫的母体是萤火虫的进化种，该生物适应热带、亚热带和温带地区气候，喜欢湿润的环境。环境的适宜程度会影响萤灯虫的发光亮度……”
祁老师讲的很细，唐姝也记得十分详细，在图鉴上涂涂画画补充老师所讲的书上没有的知识。
祁山老师喜欢在讲到dna有关的知识时，称它为奇迹的双螺旋。
“从生物的表现来分析它的本质，会觉得它进行了一系列计算，但生物表现出来的就是下意识的举动。这些都是奇迹的双螺旋的带有遗传讯息的片段——基因，所进行的后台编程，它早就写好了法则般的程序，生物个体只是照着基因的规定进行活动。”
苏绸拍拍李晓昀的脸颊，叫她醒醒，别睡了。
“.……现在来说说引路蛛，大家都知道敲击三下再报上地名，引路蛛就会编织小范围的地图，但如果是四下五下呢？同学们会发现，引路蛛对震动的灵敏程度十分惊人。虽然不至于在你敲四下的时候引路蛛给你们跳支舞，但它会有不一样的反应，比如从窝里出来吐你一身的蜘蛛丝。”
祁老师莫名其妙的发现第一排的唐姝居然露出了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一堂课在同学们昏昏欲睡的神情中结束，祁老师讲的不错，但是他语气平稳，毫无波澜，堪称助眠神器。特别是当他讲到基因、dna等枯燥的理论知识时，后排座位趴倒一片。
除去像侯宇轩这样学霸级别的人，其他人甚至不是故意睡着的，尤其是新生，起床太早还没习惯。
“这周的作业是，将课上讲到的合成生物的母体保留的基因在dna上标记出来。下课！”
唐姝打开手环看了眼课表，一周只有两节合成生物基础理论。
乍一听作业也不是很多。
唐姝心想。
“去吃午饭吗？”楚知心在一旁扯住唐姝的袖子问道。
“好，等等李晓昀她们。”
唐姝将两本书抱在怀里，准备起身。
未料，惊人的一幕发生了，祁山老师站在室内飞行器上喊住了准备离开的唐姝。
“唐姝，你等等。跟我来一下，校长找你有点事。”
空气凝固，祁老师的声音不大，但是还没离开教室的全部学生的视线唰唰唰的全都落在了第一排正中间的那个身形纤瘦的女孩身上。
“唐姝这是，犯事了？”李晓昀错愕的看着唐姝呆住的背影，连书都差点拿不稳。
而唐姝内心寻思着，她确实有想夜不归宿的想法，可能触犯了校规。
但她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内心想了想。莫不是罗生堂有触犯校规读心术？
来学校的第二天就被叫去校长办公室，绝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烛九阴
唐姝虽然很想尝试一下室内飞行器，但是绝对没想到是在被老师请去办公室的路上。
室内飞行器飞的四平八稳，没了最初的新鲜感后，室内飞行器在唐姝心中的地位委实不如云梯。
天宫的内的室内飞行器大多为教室使用，下降孔在讲台上，讲台左右两个下降孔。出去天宫顶楼最大的那个教室外，天宫每层一般四五个教室。教室针对不同课程的特殊性，配有相应的设备。
天宫一共九层，环境敞亮。
校长在一楼，唐姝穿过几间教室，好在这个点学生都下课了，教室里没有什么人。但一路上唐姝仍然受到了不少的注视，毕竟按照规定学生私下是不允许乘坐室内飞行器的。
“校长找我有什么事呢？”
“去了就知道了。”
对话结束。
一路上唐姝和祁老师就说了这么两句话，让唐姝的内心愈发忐忑。
最坏的消息就是校方发现了唐姝身体状况的异常，要进行一系列的检测和提问。可是连唐姝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儿，更别提跟别人解释了。
唐姝不安的站在校长室门口，看着祁山老师按下门侧的按钮。
面前的门上雕刻着两条蟠龙的，材质看着像汉白玉，厚重无比。雕花圆柱伫立两侧，一扇墨色屏风将校长室门口的区域和学生行走的走廊隔开。
门的全貌唐姝只有仰望才看的清，它的大小让唐姝禁不住想校长是不是一个胖子，需要这么大的空间才能办公。
上方投下扫描仪，在唐姝和祁山老师身上扫了扫，这时祁山老师亮出了身份手环。
“滴”的一声响，汉白玉门自动打开。里面并不是唐姝想象中的华丽的桌子，桌子背后坐着一个和蔼的老人。
门内是一条星空般的长廊，通往更深的地方。
祁山老师踩进去，太空般布满繁星，却又乌黑的长廊，在祁山脚下亮起罗生堂的校徽，伴随他的每一步，踩在哪儿，烛九阴的图标就亮在哪儿。
唐姝并没有进去，她站在门前，困惑的偏偏头，问道：“这是哪里？”
“洞天。”
“不是校长室吗？”唐姝疑惑。
“也可以这么说吧。绝大多数时候校长都呆在这里，不过这里其实是图书馆。校长曾睿的异能是镜像空间，里面是天宫的镜像空间。”
祁山解释道。
“校长在图书馆里面干什么？他没日没夜都在看书吗？”
唐姝继续问。
祁山回头看了眼唐姝，这个姑娘是他遇见过问题最多也最奇怪的人了。
“校长的住处就在洞天内，平日在图书馆钻研学术。”
得到了祁山的解释，唐姝这才走进来。
洞天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她原以为里面是条长廊，事实上是因为门只有那么大。
当她走进来时，仿佛置身太空中，而那扇门仿佛谁在宇宙中安放了一个任意门。伴随着她踩下的每一步，脚底烛九阴为主的校徽就亮起一次。
这个幻像般的宇宙中心是一座和天宫相似的建筑，唐姝又回头看向汉白玉门的另一边，墨色的屏风挡住了她们来的一条古香古色的走廊。
汉白玉的门慢慢合上。
祁山老师一直在往前走，唐姝快跑两步跟上他。
也不怪老师不等她，唐姝走路和不走路一样没有声音，还能最大程度的降低自己身体的存在感，老师要是不回头可判别不出来她又没有跟着自己。
周围除了自己和祁山老师发出的声音以外，唐姝连一点别的声音都听不见。
“我们所见的是真实还是假象？”唐姝问道。
“假象。”
“真实有多大？只有一条走廊那么大吗？”
“比那个大。”
“除了制造宇宙幻像的仪器，这么大的空间里还有什么？”
“一些防御措施。”
“有合成生物吗？”
“有。”
“什么样子的合成生物？”
“后期会学到，现在你看不见它们的样子。”
“为什么看不到？”
唐姝四处张望，按理说她的夜视能力能看到黑暗中的东西，可是她除了星空什么都看不到。
有东西能骗过她的眼睛。
“这是它们的能力。”
“它们的心脏会跳吗？”
唐姝连心跳声都没有听到。
“当然。
那么这种合成生物瞒过的就不只是眼睛了，而是人的五感。
“是神经类的能力吗？它作用在敌人身上，还是它们自己身上？是隐藏了自己还是让敌人丧失了感应它们的能力？”唐姝追问。
祁山被唐姝问的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小丫头一见到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问题连珠炮的吐出来。他现在只想把这个丫头交到校长手里，好让自己的耳朵清闲一些。
本着老师的职责，祁山很有耐心，告诉唐姝：“它们的能力既作用在对手身上也作用于自己，会降低对手的感知神经，同时也能藏匿自身。”
好厉害的合成生物！
唐姝瞪大眼睛，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翻看完正本合成生物图鉴。
他们并未进入图书馆内部，而是从这个宫殿的侧门直接到了校长所在的地方。
“曾校长，唐姝来了。”
“进来吧，门没锁。”
唐姝发现校长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她想象中的年迈。
校长生活的地方和学生宿舍很像，只不过要更大一些，考虑到要接待一些来客，校长的房间大一点也不为过。扇形的房间，墙上仍旧是两扇门和一张嵌入墙内的床铺。床铺的翻盖合上，遮住床的模样。
多的部分是一个高出地面一节的空间，里面摆放着一张茶几，和几个团蒲当座位。
一个衣着考究的男人盘腿坐在其中一个团蒲上，面前摊着阅读了一半的书。茶几上也摆放着讲究的茶具，两根熏香冒着青烟。
唐姝不懂香薰，但是这个有烟熏香的气味很好闻，连她这样灵敏的嗅觉都不会觉得刺鼻。
校长抬起头，上下打量唐姝。虽然在数据上看到过唐姝的照片，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唐姝的真人。
唐姝也在打量这个传说级别的校长，她发现校长看上去比祁山老师还要年轻一些。而且这个校长可能有一定程度的强迫症，每个东西都被他摆的整整齐齐，非常有条理，连书架上的书都是按名字和大小综合考虑排序的。
校长也穿着教职工统一的服饰，面相上来看也是三十出头，眉毛粗黑，看上去很稳重。
“唐姝，来，坐。不用拘束。”
校长曾睿邀请道，给唐姝斟了一杯茶。
一般来说，同学们口中去老师办公室喝茶的含义是被老师训话。但是唐姝万万没想到，她真正意义上的被请喝茶了。
祁山老师坐在进门处的沙发上，看来不打算参与他们的这次谈话。
唐姝盘腿和校长曾睿面对面坐着，看见校长右手大拇指上带着一只玉扳指，罕见的暗红色，雕刻的花纹和楚知心手上的那个玉扳指相似。
“你在看什么？”校长注意到唐姝的视线。
“您手上的扳指和我朋友的很像。”唐姝如实回答。
“你说的是楚家的丫头吧。”校长合上书，小嘬一口茶水，“她的父亲是我师兄，我们习武时师从同一个大师。师父给了我们一对玉扳指，师兄已经把扳指给了楚丫头了。”
唐姝一惊，觉察到楚知心似乎大有来头。
但校长似乎不想讲述这个故事，他看着唐姝的眼睛，唐姝有种被洞察的感觉。校长曾睿问道：“你怎么看待合成生物？”
问这些做什么呢？
唐姝不解。
难道校长只是叫她来喝茶聊聊天？这当然不可能，逻辑上怎么都说不过去。
无论校长叫她来的目的是什么，唐姝都要认真作答才行，她清了清嗓子，说道：
“地球四十六亿年，三十六亿年前才孕育出第一批生命，也就是最早的单细胞生物。基因的传承可不简单，现在人类将基因融合制造新的生命，表面上来看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我觉得只是问题还没有出现，它仍然存在，需要时间才能发现。”
唐姝思索着措辞。
“合成生物目前来看是对人类有利的，但是它的行为并不是为了人类，而是在人类的改造下，对它自己的生存有利的行为，同时也恰好对人类有利。也就是说，合成生物并非向着人类。”
“基因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延续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按照进化论，物竞天择，当合成生物找到了更好的适应生存的方式，它未必依然对人类有利，也许会做出危害人类的事情。”
“合成生物目前来看，对人类的益处颇大，但也不能忽视它潜在的危险。”
这回轮到校长曾睿惊讶了，他看着面前还不到二十的小姑娘，唐姝对合成生物的看法居然和那些研究人员几乎一模一样。
明明行为举止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对合成生物的看法却出乎意料的客观成熟。
“那么机甲呢？以前那么多电影都拍过机器人，或者人工智能背叛人类的事情。”曾睿饶有兴致的继续问道。
“人工智能的潜在危机没有合成生物大，毕竟人工智能无法完成一件至关重要的事，那就是创新，它只能在人类智慧已有的基础上运作。”
唐姝对人工智能的想法倒没有特殊性可言，和绝大多数人一样。
“那么……”
曾睿盯着唐姝的眼睛，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合成生物融合机甲呢？”
“……什么意思？”唐姝心跳如鼓，和校长对视。她隐约中猜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确认，仅凭那一点点猜想就让她心潮澎湃。
校长没有回答她，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的信仰是什么？”
“我没有信仰啊。”唐姝被校长的问题问懵了。
“好吧，换种问法，是什么支撑着你从混沌中走出来？”曾睿问道。
唐姝更加莫名奇妙了，这都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你还记得自己来罗生堂参加的那场考试吗？”校长喝了口茶，“你和范诃同时身受菖丝地骨皮的精神攻击，只有你清醒了。我想知道……”
曾睿身体前倾，靠近唐姝，压低声音。
“你是为什么想从那种混沌状态中出来？在混沌中，你什么感觉都没有，无欲无求，没有外界的压力。人是因为**才能活下去，想吃东西，想喝水，诸如此类。”
“我们，我是说我和那些研究者，我们都知道在菖丝地骨皮的精神攻击中，受害者没有诸如此类的**。是什么让你醒过来？”
唐姝瞪大眼睛，她向来很有目的性，唐姝自己也知道，但是在校长面前她不好意思说。
校长看着唐姝的表情，没有继续逼问，而是说道：“你自己心中有谱就行。”
“用合成生物和金属制成的机甲，听上去挺可怕的吧。”校长敲打着桌面，“心脏和机器的核心同时支撑一个躯体的运转，既是生物又不像是生物。可怕，但是非常的强大，强大到足以和缺陷者的不周山空中城市正面对抗。”
唐姝大气也不敢出的倾听，胸口起伏急促。
“同时，也面临了一个问题。这种融合型武器需要人来操控，而操控者要连接合成生物的神经系统。他们往往会在精神世界里忘记自己是谁，陷入混沌。俗称是迷失自我，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校长继续说道。
“好在，有人可以做到。”
校长顿了顿，看唐姝的神情估计已经猜到了叫她前来的目的，曾睿接着说：“你，还有另外一个学生，你们两个是目前发现可以抵抗思维混沌的人。”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加入我们，进行精神强化训练，直到足够驾驶我们融合型的武器。我不否认其中的危险性，不管在训练中还是驾驶它和不周山对抗。如果你答应了这个请求，你的性命将不属于你自己。”
曾睿往后靠了靠，叹了口气：“如果你拒绝，我也不会强求。若不是实在没有人选，这个任务也不会落到孩子们的头上。”
“这个新的世界对年轻人来说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不幸是因为他们没能享受和平，幸运在于他们还有上一辈，拥有一个缓冲的时间。你也是，如果不愿意，你可以拒绝。”
“如果我答应，我将要面对的武器是什么？”唐姝问道，身躯没有丝毫退缩，一双眼睛明亮的惊人。
“烛九阴，罗生堂的象征，烛龙神。”
熏香见底，缭起最后一点儿余烟。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祁山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他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曾睿也有些紧张，虽然这件事听起来对一个不满二十的女孩子要求过高，但他仍旧希望唐姝能够答应，这关乎着人类的命运。
唐姝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轻轻的放平茶杯，她的声音也从嘴里冒出。
“当然，我参与训练。”
……
……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电子女音响起，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
“你怎么知道唐姝一定会答应？”莫雁如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满身金属的女人坐在旋转椅上转了圈，声音雀跃：“她没得选。她已经在这场战争的中心了。”
第一百五十章
校长又和唐姝说了些相关的事宜，她和另外一位学生的训练课将由校长亲自教导。
上课的时间在晚上，具体时间和地点校长会通过罗生堂的系统发送给她。并嘱咐唐姝，这项计划虽不是完全保密的，但也不能在同学之间大肆宣扬。最多跟舍友说一下，以免她们过度好奇唐姝的去向。
临走前，曾睿让祁山再把苏绸叫过来。
唐姝听见朋友的名字，下意思的脱口问出：“您找苏绸有什么事吗？”
“唔……如果她愿意，让她自己跟你说不是更好？”校长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并没有继续再理会唐姝的意思。
是姐妹就一起去办公室喝茶啊。
唐姝脑子一抽的想到。
祁山站起身，准备送唐姝出去。
唐姝从团蒲上跳起来，身手矫健的跃下台阶，走到祁山旁边。出门前唐姝礼貌的冲校长说了声再见，顺手关上了门。
“老师们都知道这种武器吗？”
唐姝小跑几步追上祁山老师问道。
祁山内心一咯噔，完了，唐姝又开始了。
“知道。烛九阴每天晚上会在罗生堂内游走，所有罗生堂的宵禁规则非常严格。”祁山回答。
“遇到烛九阴会发生什么呢？”
“很危险，且不说烛九阴对人精神上的影响，其本身也有很强的攻击力，对于陌生的生物并不友好。”
为了不让唐姝絮絮叨叨的问下去，祁山主动解释道：“晚上将烛九阴激活，让其自由活动，是为了保证它机体的运作能力。就像人一样，如果长期不活动身躯，各个部分都会僵硬，肌肉萎缩。”
“烛九阴这么强大的融合武器居然并不亲近人类，那岂不是对人类很危险？”唐姝问道。
“它身体机器的那部分受人类控制，人类可以关闭它机体的运作。所以平时，烛九阴就在罗生堂的大厅上挂着，和门神机甲一样成为装饰。”
唐姝思考片刻，再度发问：“烛九阴还算活着的吗？”
“你想问它是机器还是生物？”祁山不明白唐姝问的是什么，“理论上它还是生物。”
不，不是问这个。
唐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提问了，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对一个生物活着的定义究竟是什么。
“它还有自己的意识吗？”唐姝张了张嘴，又问道。
“有。我们不能抹去它的意识，切断它的神经会影响它本身具有的能力。”祁山回答。
祁山发现唐姝诡异的陷入了沉默，思绪不知道飞到了那里，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回到了宿舍那边的蜂巢，也就是第三蜂巢后，祁山让唐姝自己去食堂吃午饭。祁山通过罗生堂的系统给苏绸发了条消息，叫她在指定地点等自己，然后接她去校长室。
唐姝看了手环一眼，已经快下午一点了。膳府这个时候的人估计不多，她从小路直接去了膳府。
下午三点才上课，时间上很充裕。罗生堂的作息中午空出的大段时间是给学生午休的，但像唐姝这样精力过剩的人，没有午休的习惯。中午对她来说是个干自己事儿的好时间。
吃饭的时候唐姝又无可控制的开始胡思乱想。
校长叫自己是为了烛九阴的事儿，苏绸又是去做什么的呢？
看来每个人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并没有轻重之分。
烛九阴离开过罗生堂吗？长久关在笼子里鹰到底还会不会飞？
飘浮的圆盘缓慢的在属于自己的那层高度上转着圈，既在自转，又在围绕着中心旋转。每一层大大小小的圆盘旋转轨迹并不重叠，无论坐在哪里都能看到顶部美轮美奂的灯。
周围冷清，这层圆盘上只有唐姝一个人，其他高度的圆盘上零散着坐着用餐的学生，大多两三人作伴。
供应饭菜的多数取餐口的红灯笼已然黯淡，为了节约能源，人少的时段内只开了屋顶桃花花心的灯，光线略显昏暗。
唐姝草率的吃完午餐，将餐具放入圆盘边沿的自动洗碗机内。洗碗机旁边清理桌面的小机器检测到用过餐的桌面，滑动轮子来到唐姝坐过的桌子旁，伸出一条灵活的装着清洗刷的机械臂擦干净桌面，并将座椅摆放归位。
唐姝闻到熟悉的气味，将目光看向门口，看到了之前鬼鬼祟祟的异能者学院学姐。
学姐也注视到了她，两人对视，显然对对方都有特别关注。
她关注学姐是因为对方的成绩和之前鬼鬼祟祟的举动，而学姐关注自己是因为什么呢？
唐姝心想。
自己来学校尚且没有做过什么引人注目的事，被校长叫去办公室也只有部分一起上课的同学知道。
就算唐姝空性不错，但是并不足以达到让人注意的程度，毕竟学校里空性好的人也不少。
唐姝心中有所猜测，也许跟烛九阴有关。一起上课的另一个同学估计说的就是这位学姐了，而学姐早就知道学校又发现了一个备选对象。
两人在相近的云梯上擦肩而过，并无对话。
落到地面，唐姝打开电子手环罗生堂的系统。
罗生堂的系统很有意思，让唐姝想起了以前的游戏界面。系统中有一项功能，包括全校频道，女寝、男寝频道，班级频道，宿舍频道等。老师会根据需要在不同的频道发通知消息，而平时学生也可以在其中聊天。
还可以向陌生的同学发起私聊窗口，当然每个人都有权屏蔽私聊消息。
不知道能不能屏蔽老师的私聊消息？
唐姝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一个作大死的大胆想法。
消息从投影屏上弹出，唐姝看见李晓昀在宿舍频道上发消息说苏绸跟祁山老师去找校长了，她和楚知心在宿舍里。
“你怎么样？校长跟你说什么了？”李晓昀发来消息。
“下午上完课回来说吧。”唐姝觉得打字一两句说不清楚。
“你中午不回来了吗？”楚知心发消息。
“在罗生堂到处转转。”唐姝回复。
唐姝从食堂走到了大厅，站在一节云梯上，让云梯飘到靠近烛九阴的位置。
据《山海经》记载，烛龙长千里，居住在章尾山，红色皮肤，人首龙身。唐姝近距离观察烛九阴，虽然这个烛龙很大，但也绝无长达千里的程度。红色的身躯，不知是抽象的美感还是怎么回事，反正唐姝没看出来这是个人首。
唐姝的行为遭到了同学的注视，这个奇怪的女孩一动不动的盯着烛九阴，就像魔怔了一样。
当唐姝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永远不会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她并没有管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站在不远处像看猴一样心思各异的同学。
“你还活着吗？”
唐姝站在烛九阴背后，仰望它神圣庞大的身躯，用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到的微弱声音发问。
观察片刻，唐姝就离开了此处。
若此时她没有别的事，她能坐在云梯上，选一个靠近烛九阴的位置，观察它一天。就像她小时候对肥肥做的事一样，坐在最初喂养肥肥的李奶奶的椅子上，看着肥肥，各种鸟类，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一看就是一天。
后来随着学业的繁忙，就再没有这样的时间。
现在也是，她还有很多事儿要做。
唐姝又询问引路蛛，抄近路前往宠物管理处。罗生堂除了主要的内部建筑外，还有许多只有引路蛛才知道的小地方，由于不知道名字，也无法询问。但前往同一个地方，引路蛛每次告知的路线可能不同，特别是通过一些羊肠小道时，往往会看到个别小空间。
为此唐姝很乐意每次都询问引路蛛，像抽奖一样。
唐姝将中午休息的剩下一点时间花在去看自己的宠物上面。
去宠物管理处的小路上，唐姝看到了清洁机器的充电站，一小处堆满清洁机器的地方就像罗生堂内的一个彩蛋。
唐姝就像中奖了一样开心。
.........
.........
五只猫，一只狗，一条蛇，和一只蜘蛛共同处在一间专门用来主人和宠物互动的房屋内，唐姝看着管理员老谭关上门，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开后，才出声问道：
“你们平时训练有察觉到烛九阴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它有什么问题？”肥肥蹲在唐姝脚边仰着脖子。
唐姝将烛九阴的情况稍微说了一下，也不知道以几只猫的理解能力听懂了没有。
“真可怕，身体里居然被装进人造的东西了。”三花打了个哆嗦，收起翘得高高的腿，甚至不敢再舔毛。
唐姝望向角落里不是很想靠近自己的洪都拉斯卷毛蜘蛛，感觉它吃的有点好，整只蜘蛛大了一圈。
“你会跟引路蛛学织网吗？”
唐姝脑子不太对劲的发问。
蜘蛛又后退两步，觉得自家主人脑子有毛病。别看洪都拉斯卷毛蜘蛛平时懒懒的不爱动，事实上它跳起来攻击的速度极快。
唐姝看到蜘蛛迎面朝自己撞了过来，虽然以她的眼睛看得清蜘蛛移动轨迹，但是仍然好脾气的没躲，让自己难得动怒的卷毛蜘蛛发发脾气。
洪都拉斯卷毛蜘蛛“啪”的一声撞到唐姝脑门上，又迅速爬到唐姝头顶。
希望这次攻击能把主人的脑回路撞正常。
蜘蛛心想。
大黑自如的游到唐姝腰间，出声道：“我没有见过烛九阴，至少它没有来过图书馆。但是图书馆外面有很多危险的活物。”
“这个我知道，一些具有攻击性的合成生物。”唐姝道。
对于一条蛇而言，不能理解合成生物是什么意思，大黑疑惑的歪头，吐了吐猩红的信子。
“我倒是想看看你说的烛九阴。”
肥肥向前走了几步，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抖抖毛，让自己毛发更加蓬松。
“这里对猫的训练太没有意思了。”肥肥懒懒的说道，“说实话，这里让我觉得很无聊。”
“可是也没有比罗生堂更适合的去处了。”唐姝伸手想摸肥肥，被其极度嫌弃的躲开，“我没有房子，你也不能去城市里野，现在城市里对流浪猫狗的管理十分严格。他们会把你抓到统一救助的地方找领养人，或者把你带去城市里的生态园。”
“你呢？安娜。”
唐姝揉揉安娜的脑袋，安娜疯狂摇尾巴表示开心。
“有人溜我，挺好。”显然安娜作为一条宠物狗，还是很习惯和人类生活在一处的。
“那我得跟自己找点事做。”肥肥说道，“整天跟那些胖猫在一块儿，动作都不利索了。”
“你想做什么？”唐姝纳闷。
“偷偷溜出去，看看烛九阴。”肥肥高傲的扬起下巴。
乌云凑过来，讨好的蹭蹭肥肥：“我也想去！”
肥肥一巴掌将乌云拍开，露出一个不屑的小表情。
“你们想怎么去看烛九阴？”唐姝看看五只猫，不过很显然她的猫都不粘人，没有猫主动过来蹭蹭她，“每天都要清点好所有宠物都到齐了之后，管理员才会离开。不仅如此，在这里出入都需要这个东西。”
唐姝指了指手腕上佩戴的身份手环。
将军和玳瑁两只猫闻言都有点泄气，互相伸出爪子薅下一撮对方的猫毛以示暴躁，并且在唐姝感到莫名其妙的注视下扭打成一团。
“这个嘛……”肥肥侧躺在地板上，不耐烦的甩着尾巴，“我当然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