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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鹰狐     三国之化龙txt下载     三国之化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47章 有勇有谋,有担当

    李易一怔,回头看去,就见蒯越正翻身下马,一脸的紧张,还有点生气,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这边发生的变故。

    蒯越先是打量李易,确认他真的没事,一直紧握的拳头这才悄悄松开,然后脸色严肃,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正色道:“主公仁慈,御下宽厚,我等感激之至,然今次主公却险些遭遇不测,若非主公福泽深厚,有大气运傍身,否则后果不可设想,而主公治军素来严谨,倘若如此都不重罚,今后还如何严明军纪!”

    “这,唉,军师言之有理,只是今天我也有诸多不是,不能全怪他们几人。”

    李易依旧不忍,若是下面人在军法本身上犯了严重错误,那李易处罚自然干脆,但今天的事情,李易觉得他自己的问题更多,难免有些心软。

    见李易帮着自己这边说话,张绣与周仓又是羞愧又是感动,典韦与黄忠对视一眼,也跪下说道:“末将同样失职,请主公降罪!”

    之后典韦更是补充道:“末将身为亲卫统领,过失最大,主公若不处罚,末将还有何颜面侍奉主公身侧?”

    蒯越这时也说道:“主公行事即便有不当之处,但我等既为主公臣属,便有劝谏之责,然当时却无一人为主公提醒,这本就是失职,受罚理所应当,还望主公明察!”

    见蒯越一个劲的把责任往典韦他们身上推,李易心中越发的感觉不好意思,但他也明白,说到这程度,他已经不能继续袒护了,想了想,只能轻叹道:“如此……张绣、周仓,护卫不力,各罚军棍二十,不过之后战事频繁,军中不可无大将,所以军棍暂且记下,待兖州告捷之后,再做计较。”

    “黄忠,典韦,适才你二人杀敌不少,虽有疏忽,但事发紧急,情有可原,便罚俸三月吧。”

    “末将,领罚!”

    四人齐齐应了一声,脸上惭愧之色却是更甚。

    他们都知道,李易的到底还是放水了。

    因为李易私下里给的赏赐早就比俸禄多了不知多少,甚至有个别不善持家的干脆就是凭李易的赏赐生活的,郭嘉和典韦就是典型,所以罚俸根本就不算是什么。

    至于那二十军棍,如果是立刻处罚也就算了,但李易让战后再计较,只要之后的时间里别犯大错,最终李易也会用军功给他们抹去。

    蒯越自然知道李易这是在开脱,不过他并没有再劝。

    蒯越知道这几个将领虽然性格差别很大,但对李易都是比较忠心的,人品方面也有保证,本身并不需要刑罚来做约束。

    而蒯越之所以坚持处罚,更多的还是为了给他们提个醒,让他们别把李易的宽容当做理所当然,今天是运气好,万一哪天真的酿成大祸,悔之晚矣。

    对于蒯越的用意,李易很快就明白了,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跟着他又忽然想起,蒯越也是刺杀过他的人呐。

    当初蒯越干的事情虽然不像太史慈做的那么直接,其实却比今天还要凶险的多,若非意外,是真的能要他命的。

    那时李易本着收买人心的想法,对蒯越进行宽大处理,想着等没事的时候再秋后算账,结果蒯越却是让他越用越顺手,就连思想方面也非时常合拍,现在李易别说算账,甚至都有些离不开他了。

    这让李易不禁对比了一下刚刚的太史慈,一边想,一边咬牙,中间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蒯越一眼,直叫后者一脸莫名。

    李易收回视线,对黄忠说道:“将军立刻回营,安抚军心,莫要因方才之事生出流言,我稍后再回去坐镇。”

    黄忠抱拳领命,然后李易又对周仓说道:“你去将被俘的刺客看管起来,审讯问话,看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但先不要下杀手,我还要用他们与孔融好好说说话!”

    李易提到孔融时牙齿似乎都在摩擦,刚刚那一箭虽然是太史慈射的,但李易如何能不知道,真正要算计他的人是孔融,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被孔融给阴了一手,李易心里就忍不住冒火。

    将两件急事吩咐了之后,李易目光环视周遭,马上就看到在亲卫外面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许褚,另外一个看上去没有许褚那般威武,但也是个魁梧汉子。

    而且许褚脚边还躺着一个人,正是被李易放掉的朱皓,之前混乱的时候李易这边没人去管朱皓,本以为他应该逃掉了,不料又被带了回来,而且看朱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情况似乎不太妙。

    注意到李易的视线,许褚跟个小学生似的,下意识的站直身子,李易放下心中的那些不快,笑了笑,示意护卫让开,然后主动走上前道:“许褚,许仲康?”

    许褚赶忙下拜,道:“草民许褚,见过襄侯!”

    在许褚之后,他旁边的汉子也急忙拜道:“草民许定,代许家庄上下谢过襄侯搭救之恩!”

    李易和他身边的人都是第一次接触许褚,尽管许褚表现稍稍有些紧张,但众人看许褚的时候眼中只有善意,之前要不是许褚示警,情况肯定会更加的糟糕。

    人有了好感,那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连旁边的许定都跟着沾了光。

    李易回想了一下,当时许褚示警后,好像就是这个许定带头与那些刺客动手的,算得上有胆识,也够果断。

    赞赏的看了许定一眼,然后李易伸手,一边拉着一个,将他们扶了起来,摇头道:“我今次出兵豫州,虽然一路谨慎,小心约束兵马,生怕伤害百姓,奈何战事无常,未能想到孔融为阻我兵马,竟然强占许家庄园,让尔等无端遭罪,此事虽然是孔融所为,但根本却是因我而起,所以,我对徐家出手相助乃是分内之事,尔等无需言谢。”

    许褚与许定眼中同时闪过差异之色,李易的态度让他们意外,实在太和善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看他们紧张,李易便很自然的继续问:“你二人是何关系?”

    因为李易是对着许褚说的,许褚便答道:“这是我家兄长。”

    “哦?”

    李易稍稍诧异,旋即便露出了然的神色,赞叹道:“原来如此,唉,豫州实乃中原宝地,只一个许家庄便是如此人才济济,可惜了,孔融有眼无珠,人才就在眼前,不仅不能善用,反而妄加迫害,幸好,幸好两位无恙,否则我必然叫那孔融好看!”

    李易语气中已经开始透露招揽的意思,许褚和许定都是暗暗欢喜,许褚还想着要不要干脆直接表忠心,只是想到如此可能会太突兀,便有些犹豫。

    看到未来的虎侯在自己面前露出局促的样子,李易感觉有些好笑,但他并没有直接开口招揽,而是指着地上似乎已经没气的朱皓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许褚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李易瞧见,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许褚欠身道:“这人辱骂草民,责怪草民向襄侯示警,某心里气不过,便忍不住撞了他一下,本意是想将他留下,稍后交给襄侯发落,却不想他的身子太差,只撞一下竟然就不行了。”

    许褚悄悄看着李易反应,心里有些忐忑,对比身份,他是个寻常百姓,朱皓却是名将之后,身份差距实在太大,所以当时许褚并没想杀人,甚至他都不觉得李易会杀朱皓,但结果却是朱皓给他弄死了,所以许褚有些不安,担心会坏了李易的事情,让李易不快。

    李易又好笑又无语,低头又看了朱皓一眼,原本他对这些人心里还是有着一份宽容的,但太史慈的那一箭直接打碎了他仅剩的好感,所以,李易很快就收回目光,对典韦吩咐道:“毕竟忠良之后,稍后找地方葬了吧。”

    见李易似是对朱皓不甚在意,许褚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佩服,觉得李易果然是大人物,什么名将之后,人家根本不在意。

    这时李易又对许褚问道:“当时刺客混在许家庄百姓之中,我与身边护卫没有发现,那些百姓也没有察觉异状,你是如何发现不对的,莫非是提前就得到了消息?”

    李易目光直视着许褚,其他人的视线也全都集中在许褚的身上,显然对此事颇为好奇。

    被这么多人盯着,许褚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一声说道:“某之前被关在牢里,不能与外人打交道,并不知道他们要谋害襄侯,之所以察觉有异,却是当时嗅到了一些酒香。”

    “酒香?”

    李易语气诧异,其他人也是一脸莫名,就连蒯越这个智囊也不例外。

    许褚赶忙接着解释道:“我等都是阶下囚,哪里能尝得到酒水,所以,某嗅到酒香,且酒香颇为浓郁,便知道其中多半有异,后来又看到襄侯骑马而来,这才想到,可能有人想趁机刺杀襄侯,故而示警!”

    “好!好!”

    李易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其他人也是暗暗赞叹,没想到许褚这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心思竟然如此细腻。

    与此同时,众人也在心里将李易又佩服了一遍,因为最初李易表示出对许褚的兴趣后,众人都以为李易只是欣赏许褚的武艺,而他们现在才明白,自家主公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李易这就想正式提出招揽,不过他考虑了一下,却是再度问道:“你可想过,万一是个误会,因你示警耽误了换俘大事,之后该如何收场?”

    许褚听到李易的赞许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底气,所以对于这稍稍显得有些刁难的问题并不紧张,很是坦然的说道:“当时草民没考虑太多,不过现在想来,换俘的事情虽然紧要,但襄侯安危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为此,即便冒险担些干系,总好过让襄侯遇险!”

    “呵呵,有勇有谋,有担当,好,很好!”

    李易忍不住伸手用力在许褚肩膀上拍了拍,若不是考虑到典韦等人的感受,他真的很想说许褚这思想才是保镖的标配。

    但李易也不是毫无表示,他转头对典韦说道:“恶来,牵我马来!”

    典韦追随李易时间久了,知道李易要干嘛,领命的同时也对着许褚笑了一下。

    之前典韦虽然对即将加入的许褚是持欢迎态度的,但那是因为他是前辈,许褚是新来的,他不觉得许褚能与他争什么。

    可现在不同了,典韦已经感觉到了压力,但他却依然没有丝毫抵触,因为他清楚,有许褚这样的人在李易身边,李易才能真正的万无一失。

    很快,典韦就将李易的坐骑牵来,李易拉起许褚的手,将缰绳塞到了许褚的手里,笑道:“今日幸有仲康及时示警,这才使得孔融诡计落空,如此大功自无不赏之理,只是此前仲康非我部下,我不能直接授予官职,不如就以宝马相赠,如何?”

    “这,这是襄侯的坐骑,如何使得?”

    许褚赶忙摆手推辞,他虽然不太懂相马之术,但李易的坐骑只看模样就知道了,个头比普通战马要高出半个脑袋,浑身油光锃亮,找不到一根杂毛,特别是那大眼睛珠子看人时竟然带着几分鄙视,这卖相,这傲气,绝对是匹好马,而且是有钱都买不来的那种。

    李易哈哈一笑,稍一用力,便将许褚的手给按住了,说道:“使得,使得,宝马当配英雄,我看仲康便是英雄,而且……”

    李易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仲康有此千里驹,今后方能随我脚步,征战天下,然后打下一份大大的功劳,不知仲康意下如何?”

    原本许褚还想继续推辞几下,一听李易把宝马与招揽联系到了一起,当即不再犹豫,双手郑重接下缰绳,对着李易拜道:“许褚,今后愿为襄侯效力,是生是死,全凭襄侯吩咐!”

    “好,好!”

    李易大笑着将许褚扶了起来,又得一位猛将,他心里非常高兴,不过欢喜之余李易并没忘记旁边还有另外一人。

    李易看向许定,许定此时面露紧张之色,因为大家都知道,李易最在意的是许褚。

    虽然李易心里也有高下之分,可他并不想因此就冷落了许定。

    李易直接问道:“可愿出仕?”

    许定立刻答道:“能为襄侯效力,草民求之不得!”

    李易略一沉吟,说道:“适才许褚示警之后,我看众人之中唯你反应最快,最先组织人手与刺客搏斗,武艺也是不差,所以,我准备让许褚入我亲卫营,而你,我认为你当于阵前历练,可归入张绣麾下,至于今日功劳暂且记下,等你熟悉军中事务之后,再行擢升,如何?”

    “多谢襄侯!”

    许定当即拜谢,对李易的安排他非常满意,许褚做了亲卫,虽然能得李易青睐,却少有立功的时候,而他被安排在军中,却是有大把的机会,只要努力拼上一拼,今后成就不见得会比许褚差了。

第648章 太史慈怀疑人生

    新收猛将的欢喜,冲淡了李易对于那一箭的怨念,于是,李易心情大好。

    不过谯县城头上,孔融等人却难受了,从紧张,到狂喜,最后又落入谷底,他们的心情变化就跟过腰折的山车一样,完全就是折磨。

    “末将有负使君信任,未能完成使命,请使君降罪!”

    太史慈黯然回到城头,直接就来到孔融面前,跪下请罪。

    寻常的事情没做成也就算了,这次却是刺杀李易,偏偏他还射中了李易,虽然不知道李易为何没有受伤,但太史慈可以肯定的是,李易必然被激怒,接下来的谯县战事很可能不再是单纯的战事,而是李易的报复!

    李易的报复太史慈没经历过,但方才李易看他的眼神已经让他感觉心里发冷了。

    对于这方面的严重性,孔融与刘繇也清楚,但这件事的决定是他们下的,他们只能吞下这个苦果。

    孔融还算是厚道,虽然心里有了些不太好的猜测,但并没有没头没脑的发难,而是很体贴的将太史慈扶了起来,叹息道:“子义无需……唉,之前是为何,那许褚是如何知道我们要对李易下杀手的?”

    太史慈注意到,孔融原本应该是想宽慰他的,可最后却是改了口,这让他越发愧疚。

    可是,对于孔融的问题,太史慈眼中却出现了一丝迷茫。

    这个问题太史慈之前就在想,然而到现在也没能想明白,孔融问话又不能不答,太史慈只能苦笑摇头,如实说道:“末将不知,原本一路上都是好好的,但不知是为什么,那许褚就忽然向李易示警。”

    刘繇皱眉追问道:“莫非中途有人与许褚接触过,不小心说漏了嘴,被其察觉?”

    太史慈再度摇头,道:“许褚之前一直都在牢房,为免生出意外,还是末将亲自去将他提出来的,并未让他与旁人接触。”

    太史慈说的都是实话,而且他之前的准备工作做的确实很不错,除了必要的说明,根本就不与许褚交谈,许褚搭讪他也不理会,为的就是怕不小心泄露了马脚,哪曾想他都这么谨慎了,却还是被许褚发现了问题,这让太史慈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他也数次怀疑是自己不小心出了差错,可他将之前的事情回忆了好几遍,最终也没发现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

    想到这里,太史慈心中一阵无力,忍不住低头叹息,而孔融与刘繇的表情却是有些不太自然了。

    两人目光短暂的交流了一下,依旧是孔融开口,问道:“子义箭法乃是老夫生平仅见,当世恐怕少有敌手,可适才子义那一箭正中李易心口,李易怎么会安然无恙?”

    这个问题比许褚的事情更让太史慈困扰,太史慈的双眼甚至都有些失神,木然呆愣片刻,这才慢慢的从箭囊中取出了那支没有箭簇的羽箭。

    见此,孔融与刘繇脸色彻底变了。

    之前李易在城下喊什么谢谢太史慈手下留情,虽然让孔融他们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但那只是联想罢了,毕竟李易的挑拨离间实在太明显,傻子才会直接相信。

    但是,太史慈拿出这支没有箭簇的箭矢后,却是成了李易那句话最好的佐证。

    太史慈心中一大堆的想不通,倒没有注意观察孔融与刘繇的反应,他伸手摸了摸有些粗糙的箭头,喃喃道:“箭簇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失去的,想来李易应当是穿了上好的软甲,内藏护心镜,而箭矢又没了箭簇,所以才没能伤到他?”

    太史慈说着说着,竟然情不自禁的用上了疑问的语气。

    过了好一会,太史慈不见孔融与刘繇出声,不禁疑惑抬头,这才看到两人那分外刺眼的目光。

    孔融看他时是心痛,是恨其不争,而刘繇直接就是冷淡了,甚至还有些仇视。

    太史慈并非蠢人,很快就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赶忙收敛心中杂念,解释道:“使君,这箭簇不是末将除去的,末将始终牢记使君命令,从未对李易留手,还请使君明察!”

    孔融没回答,一旁的樊能却忽然开口问道:“既然不是子义动手,那么这箭头是李易自己除去的?”

    “这……”

    “若是李易,他又是在什么时候去的箭簇?”

    樊能语气中带着质问,嘲讽,咄咄逼人,太史慈心中叫苦,却根本没法解释,只能干巴巴的道:“这应当……应该不是李易,但也绝非慈所为。”

    樊能忍不住嗤笑道:“难道还是中途自己落下的不成?”

    太史慈哑口无言,樊能却不肯放过他,再度问道:“子义的箭术樊某也见识过,佩服之至,只要有箭头在,莫说李易穿着内甲,就是铁甲多半也要毙命,结果却是李易毫发无伤,樊某实在不解,还请太史将军解惑!”

    “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太史慈此时的表情已经不能单单用无奈来形容了,他根本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陷入这样的困境,明明自己并没做错什么,结果却是里外不是人,更可悲的是,他连埋怨都做不到。

    他射了李易一箭,怨不得李易。

    刘繇樊能质疑他,他也没法抱怨,因为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人家不怀疑反而不正常。

    可是,太史慈自己明白,他是真的冤啊!

    无奈之下,太史慈对着孔融拜道:“使君,太史慈自跟随使君以来,一直忠心耿耿,虽无功绩,却从不敢有丝毫悖逆,对使君更无二心,还望使君明察!”

    若是旁人,孔融此时多半已经开口怒斥了,但太史慈到底是与他有交情的,就本心来说,孔融也不相信太史慈会对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对李易留手,但事实如此,甚至他给太史慈机会辩解,太史慈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孔融就算想给太史慈开脱都做不到。

    孔融转过脸,不去看太史慈,但一旁刘繇态度就没这么客气了。

    现在刘繇很后悔,之前他还与孔融说,欣赏太史慈才干,哪曾想太史慈转眼就来了这一手,真的叫他无比失望,甚至愤怒!

    刘繇冷声道:“之前朱皓被许褚所阻,你可看到?”

    太史慈看着孔融的反应,知道他对自己失望至极,心中一阵苦涩,但听到刘繇的问话,太史慈还是如实答道:“看到了。”

    刘繇又道:“那你为何不救?”

    “我……当时混乱,末将想着趁机射杀李易,或可建功……”

    “呵呵……”

    刘繇冷笑道:“你箭法厉害,百步之内无有虚发,射杀李易或许需要机会,但当时许褚偷袭朱皓,正是背对于你,与你相距还不到二十步,你若想趁机结果许褚,只是抬手功夫吧?”

    “我……”

    太史慈哑口无言,不敢与刘繇对视,相比之前的几次问话,这回太史慈却是真的有几分心虚。

    当时太史慈固然是全神贯注,将注意力集中在李易的身上,但如果从背后射杀许褚,救下朱皓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但最终太史慈没有动手,是因为他爱惜许褚武艺,再加上许褚又非李易一方的人,故而对许褚并无杀心。

    并且,在太史慈看来,只要最终成功射杀李易,李易的势力自然就会溃散,其他人杀与不杀,也都无关紧要,一个许褚更不算什么,但他却没想到,之后事情的发展却是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见太史慈无言以对,刘繇冷哼道:“之前我便听说,李易当初借道豫州,便对你颇为青睐,屡屡赠礼示好,所图为何显而易见,今次交战,也是再度招揽,呵呵,子义子义,你果然是知恩图报,果然义字当先!”

    “我没有——”

    刘繇的话太伤人,太史慈心中委屈,便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同时声音也大了一些,而他这一动,旁边立刻冲出七八个护卫将太史慈与刘繇隔开。

    看到这一幕,太史慈先是一阵惊愕,旋即心中五味陈杂,他自然能想到,在这次问话之前,孔融和刘繇就已经开始防着他了。

    太史慈嘴唇颤抖着,一边摇着头,一边后退,最后靠在城墙上,他身体无力,心中更无力,他依然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这个局面。

    孔融回头恰恰看到了太史慈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想到过去的相处,心里也不好受,再次问道:“子义,你还有何要说?”

    孔融想要再给太史慈一个机会,可太史慈却闭目摇头,他满肚子的委屈,却不知道该如何自证清白。

    这时,一直旁观的王脩的忽然说道:“使君,在属下来看,太史将军或许是因为念旧,故而对李易手下留情,却并非要背叛使君。”

    王脩这话听上去是在为太史慈开脱,可太史慈却是张大眼睛,心中连连叫屈,他根本没有想过对李易留情啊。

    刘繇闻言怒道:“这都不是背叛,何为背叛?”

    王脩拱手道:“刘御史息怒,事已至此,一昧追责只是徒劳,何不给太史将军一个机会,戴罪立功?”

    刘繇神色稍缓,孔融也被引起了兴致,问道:“如何戴罪立功?”

    王脩看了太史慈一眼,道:“属下相信,此前太史将军与李易绝无私下联系,是也不是?”

    太史慈感觉有些不妙,但还是点头,他与李易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

    王脩颔首,道:“这便是了,既然今日有太史将军箭下留情在先,李易必然对将军心有好感,那么……”

    王脩笑了一下,笑容有些阴险,道:“若是此时太史将军传信李易,自称因箭下留情被使君怀疑,心中不忿,故而决定将城池献给李易,如此,那李易信还是不信?”

    王脩言毕,众人都是精神一震,仿若拨云见日般,之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对未来开始报以期待。

    王脩有些自得的笑了笑,这一次算计若成,他也能名扬天下了。

    孔融来回走了几步,兴奋道:“此计甚妙,若是骗到李易,必然叫他折戟城下!”

    说罢,孔融便目光灼灼的看向太史慈,等着太史慈对此事的意见。

    太史慈却是已经惊呆了。

    当时太史慈如果真的对李易放水了,那么按照王脩说的来上一手未必不可,但关键是他并没有对李易手下留情,事后李易眼中的恶意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在这个前提下,王脩的妙计再妙李易也不会相信!

    在众人或期待或审视的目光中,太史慈并没有丝毫犹豫,深吸口气,摇头道:“使君,慈与李易绝无半点龌龊,更未对他有过手下留情,此计万万用不得,否则将计就计的不是使君,而是李易啊!”

    太史慈说罢,一脸期望的看着孔融,然而孔融脸上已经不再是失望,甚至已经隐隐有了厌恶。

    对于孔融来说,之前太史慈手留情可以理解为太史慈心软,勉强可以用情谊来解释,但现在太史慈依旧不愿意帮他,这根本就是执迷不悟,没得救了。

    见孔融不相信自己,太史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如何不知道,自己的拒绝对孔融来说,基本就等同划清界限,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否则那才是真的将孔融往绝路上引。

    王脩摇摇头,认为太史慈不知好歹,刘繇更是冷漠的说道:“此计甚妙,至于有些人不愿配合,取了信物就是,也不妨事。”

    说罢,刘繇看向孔融,孔融叹了一声,背过身道:“即日除去太史慈一切职务,闭门思过,不得允许,不可出门一步,至于最终如何处置,待战败李易之后,再做定论!”

    孔融说罢,马上就有人来到左右,要羁押太史慈,太史慈心中又悲又急,大声叫道:“使君,太史慈个人荣辱是小,但请使君相信,太史慈与李易绝无瓜葛,使君千万不能采用别驾计谋,否则必然招来灾祸啊,使君慎重!慎重!”

    “带下去!”

    孔融被太史慈说的心烦意乱,一挥手,直接让人强行把太史慈拖走。

    王脩见孔融脸色不好,轻声劝慰道:“使君莫要太过忧心,属下计策必叫李易有来无回!”

第649章 舍己为人

    孔融准备点头,但太史慈毕竟跟随他挺长时间了,最后的那些话还是有些有作用的,再考虑李易的强势,犹豫了一下,孔融还是问道:“当真万无一失?”

    刘繇插嘴道:“东门百姓稀疏,可将百姓迁往他处,以东门做饵,再提前布置引火之物,只待李易兵马进入,便立刻燃起大火,断其先锋,如此李易兵马必乱,然后使君与城外张英同时出兵,两路兵马趁乱截击李易后路,如此岂有不胜之理?而且——”

    刘繇顿了顿,一脸认真道:“若是这样还不能取胜,你我就可以自裁向天子谢罪了!”

    孔融想了想,觉得这样安排确实没什么大问题,是少有的战胜李易的机会,当即点头道:“好,就这样安排,未免夜长梦多,诛贼便在今夜,叔治,稍后你寻个人借太史慈的名义与李易联络,切记选人一定要精干,千万不能再被李易看出端倪。”

    王脩拱手应道:“使君尽管放心!”

    定计之后,孔融长长的舒了口气,似是重新找回了自信,就连脸上的神色也渐渐恢复从容,只是还没等孔融完全放松,就听女墙方向有人喊道:“使君,不好,李易又来了。”

    孔融心里一惊,只当李易要一怒攻城,如此就会打乱他刚刚定下的算计,赶忙跑到女墙边往下看去,然后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因为李易这次只来了一千多人。

    “呼——”

    孔融慢慢的站直身子,重新摆出自己大师气度,轻声责备道:“一个逆臣,适才若不是运气好,已经命丧城下,现在不过来了区区千人,尔等何必惊慌?”

    跟在后面的刘繇嘴角直抽抽,他知道孔融这么说是想稳定军心,想法不错,可对于寻常士卒来说,孔融这做法实在算不得高明。

    果然,被孔融训斥的那个士兵一脸发蒙,根本没有丝毫被振奋到的样子。

    孔融神色淡然,继续看向城外,想弄清楚李易这是摆的什么阵势,然后就见李易将十多个五花大绑汉子的押到了阵前,孔融认得,这些都是之前被他亲自敬酒,安排了刺杀重任的好汉。

    “孔融!”

    孔融正在猜想李易的意图,就听一声暴喝,然后便是李易快马奔出,在阵前指着他骂道:“老匹夫,我念在朱皓乃忠良之后,朱老将军又年事已高,有意免他罪责,给他一条生路,却不想你狠辣如斯,不顾道义,不顾同僚生死,居然趁机派人刺杀与我,孔融,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孔融脸上有点热,刺杀的事情怎么说他都是理亏的,不过孔融的脸皮也是自小经历打磨,并非常人能比,马上就稳定心神,挺了挺胸,一脸正气的说道:“宵小之辈,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孔某为豫州百姓考虑,个人便是担些污名有何不可?”

    “好!”

    李易冷笑了一声,道:“好一个有何不可,既然如此,尔等要杀李某,也休怪李某心狠手辣!”

    李易一指那些被生擒的刺客,对着城头朗声道:“尔等刺杀朝廷功勋之臣,罪不容诛,破城之后,所有刺客,夷其三族!”

    “襄侯,襄侯饶命!”

    “还请襄侯开恩,我家父母都是良善之人啊!”

    “襄侯……”

    ……

    李易此言一出,那些刺客当即就不淡定了。

    刺客之中最有血性的,基本当场就战死了,能活下来的这些都是凭借一时血气之勇来的,看到真正的血腥杀伐后很快就丧了胆气,李易这边没动多少力气就将他们俘虏,甚至还有几个干脆是自己主动投降的,所以,被李易这么一威胁,直接就怕了,纷纷开始求饶。

    然而尽管他们求饶声再大,说的再怎么凄惨,李易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当初李易能暂时原谅蒯越是因为人家有才,而且有势,值得李易让步,可这些人呢?

    根据周仓的盘问,其中有些人是受了孔融的恩惠,想要报恩,还有一些是被孔融以大义打动,认为李易是坏人,然后脑袋一热就跑来刺杀。

    他们的情操不能让李易动容,武艺无法让李易侧目,背后更没有让李易忌惮或者爱惜的存在,那么李易还何必手下留情?

    至于说牵连无辜……

    倘若李易真的被刺杀了,他家里那么多老婆会被人认为无辜然后善待么?

    所以,李易这次是真的要下狠手,不然还真以为他是个老好人,谁都敢来撩拨一下。

    与此同时,城头上也是一片哗然,因为按照刺客人数来算,夷三族,那就好几百人了,李易一句话,几百人就注定要死了,这让他们如何能不畏惧?

    孔融也是又惊又怒,没想到李易这么很,怒道:“李易,你如此残暴,可还心中可还知道仁义二字?”

    “仁义?”

    李易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孔融,这些刺客都是奉了你的命令,是你要杀我在先,结果失手被擒,这才有了杀身灭门之祸,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现在你却与我谈仁义,我想问问你,你的仁义又何在,难道也被狗吃了?”

    孔融被气得脸色通红,骂道:“你,你这小人,这些都是老夫与你的恩怨,你又何必牵连其家人?”

    “哦?”

    李易做恍然状,道:“原来这是你我的恩怨,那好办!”

    李易拍了下手,笑道:“既然是你我恩怨,他们家眷确实无辜,但他们对我亮出利刃,我不杀他们,气愤难平,所以,不如你下来受我一刀,让我出了气,然后我便不与他们家眷计较,如何?”

    孔融表情一滞,他没想到李易会提出这么强人所难的条件,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孔融不说话,李易却是哈哈大笑,看着那些刺客说道:“看到了么,这就是忽悠你们来我这里送死的孔融,他用大义骗你们去送死,但他自己却是极为惜命的,哪怕用他人就能换你们,还有你们家眷的几百条性命也是一样。”

    那些刺客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们现在是怕的要死,眼见着求李易是不成了,只能眼巴巴的看向孔融,祈求,后悔,懊恼,神色不一而足,还有人不断抽泣,不过倒还没人直接求救,因为他们也知道,孔融不可能下来送死。

    但孔融这时候下不来台却是真的,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明白,却不能明说,尤其不能自己给自己辩解,不然就太不要脸了。

    好在,一旁还有个刘繇,刘繇也怕孔融在这时候坏了军心,便果断大声呵斥道:“休要花言巧语,孔使君身负朝廷重托,更是干系着豫州百姓生死,若是如了你的愿,豫州百姓今后如何安身?”

    孔融当即松了口气,赶紧给刘繇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李易脸上并无丝毫意外,似乎是早就想到会有人给孔融解围一样。

    轻笑一声,李易少有的“善解人意”了一次,点了点头,道:“孔融作为豫州刺史,若是直接死掉,确实有些不妥,不如这样,我退让一步,只要你自断一臂,我便将他们放了如何?”

    “反正你又不用上阵杀敌,且妻儿满堂,这手臂有或没有,都无关紧要,以区区无用之物就能换上百人性命,呵呵,李某今日吃点亏,为你成就一番舍己为人的美谈,想来你作为孔夫子后人,应当不会拒绝吧?”

    孔融都被李易给说懵了,城上城下,甚至李易身后的自家人也是惊得合不拢嘴,他们都没想到李易会这么折腾孔融,这根本就是在把孔融往死里整。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忍不住集中在了孔融的身上,想看他怎么解围。

    孔融此时已经没招了,虽然李易的话根本就是不讲道理,但也确确实实的把他难住了,孔融一时无措,好在刘繇再度相助,于旁低声道:“速速拔剑,我会出手阻拦!”

    孔融一激灵,顿时明白了刘繇的意思,深吸口气,大声喊道:“孔某今日为了豫州百姓,便是舍了这一条手臂又如何!”

    说罢,孔融锵的一声抽出宝剑,于空中挽了个剑花,手腕一转,便要斩向左臂,动作潇洒,干脆,很是有几分豪气,一时引来惊呼无数。

    看眼孔融就要完成舍己为人的壮举,刘繇大步冲上,直接扑在了孔融的身上,抓住了孔融的手臂,大声呼道:“不可,这都是李易诡计,使君不能糊涂啊,否则亲者痛,仇者快,悔之晚矣!”

    孔融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就开始“用力挣扎”,口中急道:“正礼不要阻我,李易诡计我又如何不知,但我身为豫州刺史,守土护民乃是本分,为豫州百姓,区区一条手臂如何舍不得!”

    孔融“挣扎”的非常厉害,刘繇一个人都拦他不住,于是王脩樊能等人也纷纷扑上,三人合力,这才控制住了孔融的手臂,但说来奇怪,三人将孔融抱的死死的,但就是没人去夺孔融手中的长剑,任凭孔融来回挥剑,看上去很是凶险激烈。

    李易在下面瞧的心里直乐,然而他不经意的一转头,却瞧见不少刺客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感动的神色,甚至极个别人眼中还有着深深的愧疚,似乎是在为之前贪生怕死的表现感到后悔。

    李易先是觉得不可思议,但马上就想通了,古人淳朴,孔融这种大戏在后世是笑话,但在现在的百姓眼中却是真情流露,是拉拢人心的好手段。

    李易皱皱眉,他这次是来损人的,可不是来帮孔融造势的,哪里容的孔融这般表演下去,略一沉吟,便对着一旁的张绣说道:“长枪借我一用!”

    张绣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将长枪递给了李易。

    李易嘿嘿一笑,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同时大声喝道:“孔融,吃我一枪!”

    说罢,李易手臂便猛的往前挥去,城头上几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就是低头躲避李易的袭杀。

    如今李易的这一手杀人之术也算是天下有名了,而且长枪不比箭矢,挡都没法挡,中了基本就是必死,孔融他们除了躲避根本没有第二选择。

    然而孔融等人低头藏了一阵,却不见有什么动静,孔融缓缓抬头偷看一眼,却见李易已经将长枪还给了身边的将领,方才那一击根本就是虚张声势。

    想到自己居然被李易的这种小把戏给吓到了,孔融异常羞恼,然而不等他开口呵斥李易,就听李易先行说道:“孔融,你不是要自斩手臂么,我现在已经帮你将那些碍事的人吓退,你要斩便斩,现在没人拦得住你。”

    孔融表情直接呆滞,这时起身的刘繇等人同样错愕不已。

    樊能倒是反应快,想再次抱住孔融,可瞧见刘繇没动,他伸了伸手,又再度收了回去。

    看到城头上尴尬的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的几人,李易哈哈大笑道:“孔融啊孔融,你怕死怕痛直说便是,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莫要忘记,你们几个都是朝廷官员,代表的可是朝廷的脸面,现在却当着千万人的面,公然以如此卑劣手段糊弄百姓,博取百姓同情,唉,如此虚伪无耻之人,实乃李易生平仅见!”

    “我,我……”

    孔融被李易讽刺的血管都快爆了,面容狰狞,额头上青筋鼓得老高,手里长剑颤颤悠悠的,忽上忽下,也不知道是想砍李易,还是砍他自己。

    刘繇等人也没有比孔融好到那里去,一个个的脸上都跟火烧的一般。

    这种作秀虽然效果极好,但风险同样是极大的,试想赵云没有接下阿斗,刘备跳江诸葛亮不拉一把,分分钟就是翻车现场。

    现在孔融等人的表演被李易挑破,莫说原本就敌对的人,便是城头上士兵看他们的眼神全都变了,虽然没人敢出声,但正应了那一句无声胜有声,这种默默的嘲讽和鄙视,简直比当面骂人都要来的凶残。

    其中脸皮比较薄的王脩干脆退后了好几步,以袖掩面,不敢见人。

    孔融这时候也忍到了极限,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的威信就要彻底毁了,一咬牙,再度对着左臂举起了长剑。

第650章 地道

    见到孔融再度挥剑,刘繇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惊呼,甚至就连李易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李易敢玩命一般的刺激孔融,是李易觉得孔融肯定不敢自残,但孔融现在满脸生无可恋,那仿佛被玩坏了一样眼神,明显就是在告诉李易,他刺激过头了。

    如果孔融真的狠下心豁出手臂不要,孔融自己固然很受伤,但李易的面子也要保不住了。

    然而,在李易担心的目光中,只见孔融的长剑举得老高,一脸狠色,可连着几次挥剑落下,明明没人阻拦,但每次都是刚落下一尺就再度高举,就跟瞄准一样,一直瞄,就是引而不发。

    看着这一幕,李易的表情渐渐从紧张到淡定,最后更是干脆被逗笑了,忍不住大声喊道:“孔融,既然你下不了手,便不用为难了,反正如此惺惺作态,你丢人献丑,我看着也心累,不如我再大方一次,就让这手臂在你身上多留上几日,待我破城之后,亲自替你斩下,如何?”

    孔融此时心里正憋着一股劲,想着等这股劲儿憋足之后,就闭眼给自己来上一下,因为他也知道,李易今天玩的太绝了,他如果不将这事情挡回去,城里的人心肯定要散,他现在已经没了更好的选择。

    可孔融的情绪好不容易酝酿的差不多了,李易这个杀千刀的就再度开始叽叽歪歪,让孔融瞬间破功。

    “竖子!”

    孔融大骂一声,情难自已,猛的将手中长剑甩向了李易,似乎是想飞剑戳死他,但孔融的臂力可跟李易没得比,长剑莫说伤到李易,就连护城河都没能过去。

    李易见状不禁摇头道:“孔融啊孔融,你不敢自去手臂,是你无胆,兵刃不过区区死物,你拿它出气有何用处?”

    “你——”

    孔融身形摇晃,一手按住住胸口,一手指着李易,脸色酱紫,似乎随时都要喷血三升,但李易无比期待的等了一会,却发现孔融竟然忍住没喷出来,亦或者是吐了,然后又吞了。

    李易暗道一声厉害,果然不愧是文化人,今天这一套换个人怕是已经气死了,孔融能忍到现在还没事,也算是高手了。

    不过,李易可不是心软的人,面对落水狗必须痛打!

    只见李易上前一步,拱手问道:“尊夫人可还安好?”

    孔融的眼睛眨了眨,旋即想起了什么,双眼猛的瞪大,眼珠子差点没跳出来。

    李易心中暗暗舒坦,嘴炮却是不停,道:“当初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来信伤害我家人,粗鄙无理,那时念彼此同为朝廷官员,暂且放了你一马,岂料你不知长进,屡屡与我作对,呵呵,等我入城……孔融,莫要忘了我当初是如何给你回信的!”

    “啊啊!”

    孔融情绪有些失控,一时间连怎么骂李易都不知道了,只是抱着女墙脸色狰狞的大叫了起来,一旁刘繇等人见状,也不顾尴尬了,赶忙上前拉住了孔融,这次可不是作秀,他们是真的怕孔融想不开从城墙上跳下去。

    刘繇虽然不太喜欢孔融,可瞧见堂堂大儒被李易逼迫到如此地步,也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忍不住对李易质问道:“李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般羞辱文举,难道就不怕今后同样会被人如此对待?”

    刘繇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语气中竟然带上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李易撇了刘繇一眼,轻飘飘的问道:“谁敢?”

    刘繇顿时一噎,竟然无言以对。

    刘繇不说话,李易也不管他,只是看了进入失神状态的孔融一眼,便开始骑马慢跑,同时对着城墙上的士卒说道:“尔等都看到了,孔融如此无才无能,无品无德之人,根本不配豫州刺史之位,尔等都是豫州良善百姓,当来都应有大好前程,莫要执迷不悟,为庸人所用,若是继续助纣为虐,待将来城破,个人身死事小,连累父母妻儿,祸及祖宗事大,李易言尽于此,剩下尔等自己好好思量!”

    李易说罢,便调转方向往军阵后方行去,而看到李易离开,孔融立马回神,开始捂着脸呜呜落泪。

    只是孔融却不知道,李易虽然走了,但给他准备的大戏却没有结束。

    典韦带着一队亲卫来到那些刺客面前,冷声问道:“尔等想死想活!”

    刺客们虽然不知道典韦为何会有此一问,但在短暂的愣神之后,马上就反应过来,一个个忙不迭的点头道:“我等想活。”

    “望将军向襄侯求求情,只要能活命,小人什么都愿意做。”

    “我家老母已经八十……”

    ……

    这些刺客被擒之后勇气基本就没了,要是后来孔融能表现出英雄气概,或许还能激励他们一把,让他们觉得虽死犹荣。

    但孔融自己的表现实在太糟糕,最后更是被李易强势拆台,那固然对孔融打击很大,但对于这些刺客来说,打击同样是致命的,他们觉得为孔融这样的人去死不值,甚至是愚蠢,乃至丢人。

    在这种心态之下,他们的求生欲也上升到了最高。

    典韦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指着还在城上捂脸的孔融说道:“你们现在就给我对着城楼开骂,怎么骂,骂什么,随你们自己去想,骂的最好的那一人,不仅自己可以活命,家人也能活命,至于其他人……呵呵,依旧要死!”

    虽然眼前气氛非常压抑,可这些刺客在听了典韦的话后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显然没想典韦让他们这么干。

    不过很快,他们眼中就迸射出了希望的光芒,虽然这份希望非常渺茫,十多个人,只能活一个,但毕竟是一线生机,没有不抓住的道理,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对同伴投以了不善的目光。

    似是早就知道他们可能会生出内斗的心思,典韦又道:“不过襄侯素来仁慈,愿意额外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能骂得孔融吐血身亡,亦或者是城头守军开门纳降,那你们所有人的罪过全部赦免,所以……呵呵,好好想想该怎么骂吧,机会已经有了,能否活命,全看你们自己了。”

    说罢,典韦就离开了,只留下一队亲卫远远的看管着那些刺客,至于他们能骂到什么程度,李易完全不在意,典韦更不在乎,反正就是让他们膈应人的。

    两军对垒,用口水战做起手式的屡见不鲜,但李易却认为其中杀伤力最强的,绝对是让自己人骂自己人,所以,李易才决定让这些刺客去发挥一下余热。

    李易回了自家大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到军帐,而是先带着一队亲卫在大营各处巡视。

    之前太史慈的那一箭李易虽然没事,但下面的士卒却很可能会有不好的猜测,而李易又是这支大军的主心骨,若是因为一些莫名谣言降低了军中士气,那就太亏了。

    所以,李易回去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露露脸,让军中将士放心,顺便也吩咐鲁肃他们去操作一个“李襄侯一身正气,群邪避易,刀剑难伤”的传言。

    忙完这些,李易回到中军大帐,第一时间就迎来了蒯越的马屁:“孔融年幼时便以善辩著称,当时司隶校尉李膺,大夫陈韪,皆奈何他不得,全被他占了便宜,而今日主公只言片语便杀得孔融丢盔弃甲,实在是厉害。”

    李易感觉蒯越这马屁有点不对味,不过他心情好,也不甚在意,笑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嘛,这孔融也是越来越活回去了。”

    帐内众人都没忍住笑出声来,甚至有人都在想,李易当时就该当面把这话告诉孔融的,也不知孔融会是何等反应。

    李易也在笑,不过口中却是故作遗憾道:“可惜了,自打做了州牧之后,事务太多,疏于操练,否则以我当年功力,必然叫他吐血三升,哈哈哈。”

    帐中笑声不禁再起,作为在洛阳待过的张绣更是忍不住道:“主公可能还不知道,董承自被主公骂吐血之后,便再不提主公名讳,哪怕主公离了长安,只要听到有人说起主公,董承也是转身就走,此事已经成为笑谈。”

    张绣说着说着,就开始干咳了,因为当初李易在长安没少折腾人,而他很不幸也是被折腾的其中之一。

    李易注意到张绣表情不自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正色道:“我决定谯县战事,当先取许家庄,最好就是今夜动手,速战速决,彻底让谯县成为孤城,诸位以为如何?”

    见李易说起正事,众人的神色都恢复了严肃。

    张绣跃跃欲试,他知道李易方才的动作便是想让他表现,让他去抢这个首功。

    张绣的性格虽然不算刚硬,却是个敢战的人,自然不会辜负李易好意,当即就要请战,不过在他开口之前,刚被李易带在身边“实习”的许褚忽然说道:“主公,夺下许家庄,属下能够出力。”

    李易回头笑道:“那是当然,许家庄可是许家的地方,便是你不说,我也要让你兄弟出力的。”

    许褚摇头道:“不是这个,是许家庄有一条地道,应当能为主公所用。”

    “地道?”

    李易一怔,旋即眼光大亮,来了兴致。

    不单李易,其他人同样一脸欢喜的看向许褚。

    与孔融的这一战众人虽然都不觉得有什么难度,哪怕硬碰硬多半也是大胜,但兵者凶器,即便大胜也是会有不少死伤的,可如果有了地道,那就不一样了。

    李易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若是可行,这就先给你记上一功。”

    许褚倒是个严肃脸,并没有因为李易的记功欢喜,继续认真说道:“早年汝南匪乱太多,家中长辈担心会遭遇不测,便在暗中修了一条地道,从主宅边上的水房一直通到庄子南边百多步外的小路林。”

    “这条地道是给主家嫡系用的,且担心在紧要的时候坏了士气,所以知道这条地道的只有我与兄长等寥寥数人,很是隐秘,绝对不会被张英得知。”

    李易忍不住露出微笑,有了这地道,张英那帮子人基本就是死定了。

    不过,许褚这时却是语气一转,有些忧心的说道:“那地道虽然隐秘,但因为是为主家逃生准备,所以并不宽敞,只能容下一人弯着腰行走,莫说大军和战马,有些转角地方便是张将军手中长枪都容不下。”

    张绣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这功劳与他无缘了。

    李易也收敛了最初的喜色,问道:“可还有其他难处?”

    “有的。”

    许褚继续道:“为了逃生方面,那处水房紧挨着主宅卧房,稍有动静,前面的人便能察觉,而且为了隐蔽与脱身方便,那里堆积着许多的干草木柴,只要将木柴燃起,便可借大火掩盖地道出口,自然也能让地道中的人出不来。”

    “唔……”

    李易微微蹙眉,他穿越至今也找了不少的战事例子,通过地道攻城是个好办法,但风险同样不小,一旦被对方过早发现,根本就是送人头。

    于是,李易看向了蒯越,现在就是用到他的时候了。

    蒯越自然明白李易的意思,他先是看向许褚,问道:“在你看来,张英暂居之地,有多大可能在地道出口附近?”

    许褚很是干脆的答道:“九成,庄子的房子就那处最好。”

    蒯越点点头,然后说道:“张英住在那里,是个麻烦,但也是个方便。”

    李易好奇道:“此话怎讲?”

    蒯越笑道:“张英所在的院落,防卫必然最是严密,但只要张英离开,那里同样也是整个许家庄最为松懈之处,所以,只要提前安排一二,将其引出去,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李易称赞道:“果然是军师,莫非已经有了周全安排?”

    蒯越谦虚道:“只是有个大概,权当抛砖引玉,具体用计,还要主公弥补。”

    蒯越缓步走到一张简单的地图前面,说道:“主公要取许家庄,至少要分兵三路,其一,便是一队精锐,通过地道潜入许家庄,对其中心开花,乱其军心,其二,用少许兵力佯攻许家庄,将其中兵力,特别是张英本人引到外围,为第一队人马创造机会。”

    “第三,却是要防备孔融出兵支援许家庄,越认为,既然有地道可做奇袭之用,许家庄对主公来说已经是唾手可得,所以此战的真正关键并不在许家庄,而在于如何完胜谯县援兵!”

    “孔融对主公已然畏惧,再考虑如今城中兵力,孔融若是救援,出兵少说也要有半数,也就是七八千人,主公若能趁机将这一股援军吃下,之后哪怕不用主公动手,孔融也撑不了几天。”

第651章 将计就计

    李易重重点头,对蒯越的话他深以为然,于是又问道:“那应该如何吃下孔融援兵?”

    蒯越有些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歉然道:“请主公见谅,此事还要看孔融如何应对,属下虽然有些推测,但才智有限,暂时还不能保正稳妥。”

    李易洒然一笑,并未介意,反而称赞道:“军师可不能自谦,如此谋略已然胜我太多了。”

    李易的话说的真心实意,一份战略,或者战术,很少是一个人全部包揽的,能做到的都是天才,现在蒯越提出了主题思路,剩下的让众人一起修补完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蒯越再度拱手,然后李易看向其他人问道:“对此,诸位有何见解?”

    张绣觉得李易似乎又看了他一眼,应该是在鼓励他,当即就要发表自己的看法,可这时却是有个亲卫快步进入,对李易说道:“主公,大营外人求见,自称是太史慈身边亲卫。”

    “太史慈?”

    李易声音很是意外,太史慈可是刚刚射了他一箭,竟然还敢派人来见他,这怕不是有仇?

    不过李易马上就察觉到其中蹊跷了,之前他将孔融骂成那样也不见太史慈现身,这明显不正常,很可能就是他的离间其了效果,太史慈应该被孔融怀疑,排挤,甚至是被羁押了起来。

    那么,现在却有人自称太史慈的人来见他,这就很有意思了。

    在场想到这一点的显然不止李易,比如鲁肃黄忠他们在听到太史慈的名号后最开始都是面露愤怒,等回过神后,就转怒为喜,慢慢的露出了笑容。

    李易环视一圈,笑道:“所料不差的话,孔融怕是要借太史慈的名义诈降,然后趁机偷袭于我,呵呵,原本我还在想如何算计他,现在孔融自己送上把柄,我只能勉为其难收下了。”

    蒯越适时的恭维道:“主公洪福齐天,这正是天意要主公取豫州!”

    蒯越的话虽然是马屁,可这个马屁的分量却不一般,众人心神一阵,齐声道:“恭喜主公!”

    李易哈哈一笑,道:“不急,不急,此事还当谨慎应对,唔,子敬面善,就由子敬去见见来人,确定其来意,剩下的,就要看诸位的了。”

    ……

    话说两头,孔融在李易离开后,紧跟着就遭遇了那十几个求生欲满满的刺客的谩骂。

    那些刺客虽然不像李易骂的那么毒,各种角度的撕孔融的面皮,可他们却是无所顾忌的,真真的口不择言,只要能让孔融不痛快的,也不管真假,全都往孔融身上招呼。

    孔融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眨眼功夫就被骂得心神失守,赶忙撤回了刺史府,躺床上大喘粗气。

    虽然卧床,但事情却没耽误,孔融并没有忘记催促王脩派人假借太史慈的名义联络李易。

    孔融已经是一刻都不想多等了,李易如此对他,他若是不能杀李易出气,恐怕不等城破他就先被气死了。

    对此刘繇等人也没有阻止,因为现在不光是孔融没了耐心,豫州的士兵同样等不起。

    今日的言语交锋,孔融固然一方颜面大失,但对豫州的军心来说,其影响同样是致命的。

    打仗想要打赢,作为主帅必须要有气势,足够强硬,哪怕明知道打不过,也得让士兵们以为自己能打得过,可孔融对上李易实在差太多了,甚是都成了笑话,这种情况下别说让孔融去鼓舞军心了,能不出现逃兵就是好的。

    刘繇知道,豫州的军心已经散了,现在还没大乱,是士兵们还没回过神来,但过个三五天,让这件事情酝酿发酵,城中怕有大乱,而且中途李易万一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情况还会更糟。

    所以,他们要想寻找取胜机会,必须尽快,在军心还未彻底散掉之前做出一些事情来。

    甚至刘繇都不求击败李易,只要能稍稍占点便宜,稳住人心就好。

    可是,让刘繇和孔融不安的是,他们安排的人去了大半天,却是一直都没有传回消息,甚至孔融都怀疑那人会不会叛变了,还是王脩再三保证,说那人是他亲戚,孔融才稍稍放下心来。

    孔融这般干等着,等到了下午,信使还没有返回,李易那边却是先有了动静,五百多骑兵出营,开始对许家庄与谯县之间的地段进行“清扫”,被孔融安排在外的士兵不敢与李易的骑兵正面,纷纷退回城内,许家庄与谯县之间的联系被轻易切断。

    这忽然的变化让孔融等人再次紧张了起来,孔融赶忙召集部下议事,商讨应该安排小股兵马与李易厮杀一阵,还是静观其变。

    然后一直等到天黑,孔融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倒是将王脩的那个亲戚给等了回来。

    孔融这次很干脆,亲自将那人召到面前问话。

    只是见面后,孔融面色就是一沉,因为信使面色红润混身酒气,显然是喝了不少。

    这信使倒是个机灵人,看到孔融面色不愉,赶忙解释道:“启禀使君,属下进入李易大营,初时虽然没有遇到刁难,却也未得信任,后来更是被人连连劝酒,想要借属下酒后之言验证真伪,故而属下才会一身酒气,并非饮酒作乐,还请使君明鉴。”

    孔融也不是不通情理,当即脸色稍缓,宽慰道:“深入虎穴,你此行确实不易,之后当有嘉奖。”

    信使赶忙道:“为使君效力,属下义不容辞。”

    孔融满意的点点头,这才问道:“说说吧,李易那边情况如何?”

    “喏!”

    信使应了一声,说道:“属下进入李易大营后,并未见到李易,与属下见面的是其主簿,名鲁肃,字子敬。”

    孔融微一蹙眉,然后就摇头道:“无名之辈。”

    刘繇有些不满孔融这想法,无名之辈怎么了,当初李易也是无名之辈,可人家现在呢?

    不过都这时候了刘繇也不想与孔融争执,干脆越过孔融问道:“然后呢?”

    信使说道:“属下自称太史慈亲卫,太史慈因为被使君见疑,故而要倒戈献城,准备于今夜在东门引李易兵马入城,鲁肃听后大喜,许下重赏便去找李易商谈,然后属下便被李易亲卫营都尉叫去吃酒,那人名作虞翻,也是他屡屡灌酒,试探事情真伪,不过属下酒量甚好,只是佯醉,并未露出马脚。”

    顿了顿,信使继续道:“一直等到天色将黑,属下才再次见到鲁肃,然后被告知,李易答应接受太史慈投诚,并许下汝南太守高位,但另有要求,竟然让太史慈今夜害了使君性命!”

    “狂徒!无耻狂徒!”

    孔融心中一阵火大,开口便骂,也不知他骂的是李易,还是太史慈。

    刘繇不管孔融,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信使低了低头,继续道:“属下自然不敢应允,便以太史慈被使君疏远,麾下兵力太少为借口,但鲁肃却说无妨,原来李易决定于今夜佯攻许家庄,引使君出兵营救许家庄,然后城中兵力空虚,太史慈就可以趁机向使君发难,害使君性命。”

    “混账!”

    孔融重重在面前矮几上拍了一掌,满脸的怒容,他现在有些不冷静,虽然信使是他派出去的,但不知怎地,孔融心里总觉得太史慈是真的和李易勾结起来了,让他几乎都要生出杀心。

    信使缩了下脖子,后面的话一时不敢继续讲,见状,刘繇只能再次问道:“后面呢,李易后面还有什么安排?”

    信使看了孔融一眼,答道:“按照鲁肃所言,李易应当已经切断了许家庄与使君联系,在入夜后进行佯攻,等到使君援军出城,佯攻的兵马就会缓缓退去,然后太史慈趁机在城中行事,得手之后,便会在南门举火为号,引李易入城。”

    信使说罢,便主动退到一边。

    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孔融方才压下心中怒火,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又是愤怒,又是后怕的说道:“幸好太史慈提早露出马脚,不然老夫与在座,必然为其所害!”

    现在孔融心里对太史慈的情分已经消散干净,想都不想就对樊能说道:“多安排人手,太史慈若敢出门一步,尔等可自行处置!”

    樊能抱拳道:“使君尽管放心!”

    刘繇暗叹了一声,说道:“太史慈还是小事,关键还是今晚,李易要佯攻许家庄,这与我等计划有所不同,还需重新布置才是。”

    孔融皱眉沉思,他本就不善军事,再加上脑子有点不冷静,一时半会根本想不到什么好的对策。

    好在没等太久,王脩便轻轻拍了下手,道:“虽然事情有变,但依然可以将计就计!”

    孔融赶忙看向王脩,期待问道:“如何将计就计?”

    王脩缓缓说道:“既然李易是佯攻许家庄,那么许家庄本身当没有危险,所以,等到许家庄发生异动,主公只要安排少量兵马,让其多树旗帜,多做声响,缓缓行军,如此李易兵马便可退去。”

    孔融点头,问道:“然后呢?”

    王脩继续道:“然后更是简单,主公可将主力兵马集中在北门,等援兵出城之后,先让人在城中制造一些动静,假装内乱,然后便在北门举火,引李易前来,然后趁其不备,迎头痛击!”

    王脩忽然叹息道:“可惜,时间太过紧迫,无法布置更多,不过出其不意之下,此战应该能胜,而且李易一旦退兵,使君沿路掩杀,未必不能大胜。”

    孔融与刘繇琢磨了一阵,刘繇最先做出判断,起身郑重对着王脩一礼道:“叔治高才,繇佩服之至,此战若胜,叔治当为首功!”

    王脩赶忙谦虚还礼,摇头道:“正礼言重了,脩既为汉臣,只是做了当做之事罢了,何以言功?”

    孔融这时也想明白了,同样认为王脩说的是妙计,一脸感慨道:“幸有有叔治在,否则孔某危矣,豫州危矣!”

    王脩再度还礼,心中却是叹息,军事方面真不是他擅长的,他能想出这些,完全就是被现实给逼的没办法了。

    而且,王脩虽然觉得自己的计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对手毕竟是李易,他并不太自信,正打算建议孔融多琢磨一下,却见孔融猛的呵道:“李易,今日之辱,某今夜便叫你加倍偿还!”

    王脩见此,心中莫名不安,却没有再开口,因为孔融已经没了往日的冷静。

    ……

    随着天色渐黑,李易与孔融双方都在悄然进行着各自的安排,让原本的夜晚除静谧之外,更多了几分肃杀。

    这样的环境中,太史慈算是少有的可以“闲”下来的人,可他心中的压力却一点都不少。

    太史慈的确是在闭门思过,但城中兵马调动的动静太大了,太史慈就算想不知道就不行。

    不安之下,太史慈贿赂了看守他的士卒,很快就了解到了城中兵马的调动,虽然还不知道孔融的具体用意,但作为少有的将才,太史慈马上就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他心急如焚,想要找孔融进言,奈何面对他的,不是孔融,而是多了一倍的守卫,还有守卫手中的森森刀剑,于是,这位在三国排的上号的猛将在大战到来时,最终只能“一醉方休”。

    相比太史慈,另外一个内心被煎熬的则是驻守许家庄的张英。

    孔融被李易骂得不能自已的事情张英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张英将这个消息对下面的普通士兵封锁了,所以许家庄里面的士兵士气远比谯县城中的要好。

    但是,这个情况在李易切断了许家庄与谯县的联系后就发生了改变。

    作为一个将军,张英自然明白他与谯县必须攻守互助,如此才能对李易形成有效的牵制,若是联系被掐断,谯县还好,他这边很容易就会变成“瞎子”。

    于是,张英果断作出应对,派了一支五十来人的步卒出去试探,结果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张绣率领的骑兵,一群步卒被“放风筝”放死了一半,被抓了一半,反正一个都没回来。

第652章 峰回路转

    一次小小的失利并没有将张英吓住,他果断将仅有的五百骑兵派出去一半,再度与张绣对上。

    这回虽然不像第一次那般毫无还手之力,但在交战后不久就进入了明显的弱势,特别是张绣一枪挑穿了领兵的校尉之后,张英的骑兵更是彻底乱了阵势,最终那两百多骑兵的结果也没有比步卒好多少。

    连败两阵,让许家庄里面的豫州兵非常惶恐,张英虽然不甘,但只能紧闭大门,不再出战。

    因为张英看的很清楚,两次失利不是他指挥的问题,也不是兵力多寡的缘故,而是双方实打实的战力差距,不仅普通的士卒不如李易的精锐,双方将领的武艺更是差的悬殊,单单看了张绣动手之后,张英觉得也只有太史慈能与之一战,至于他自己,呵呵……

    所以,张英审时度势,决定等待孔融那边出兵打通道路,然后他再做出配合,但张英不知道的是,在李易的刻意诱导之下,许家庄周遭的情况已经被孔融认定成了佯攻,既然是佯攻,许家庄不会有真正危险,孔融又岂会派人来厮杀?

    只是许家庄的实际情况却与孔融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两场冲突只是一个小小的铺垫,随着夜色渐深,整个许家庄就被四周不断出现的,密密麻麻的火把给围了起来。

    对此,张英异常紧张,认为李易有可能会在夜间攻城,心中焦急,但他联系不上孔融,只能让麾下士兵打起精神,加强守备。

    孔融虽然也联系不上张英,但通过远处观望,还是能知道许家庄被李易给围了,略有不安,但想到后续的将计就计,最终还是稳坐钓鱼台。

    只是张英就苦了,李易大军围城,每隔一会就敲一敲战鼓,动不动就嚎上几嗓子,更可恨的是还有人摸到城下放冷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攻势,让他一刻都无法松懈。

    偏偏这还是晚上,张英看不清楚,也判断不出李易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出动了上万大军。

    直觉告诉张英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张英不敢赌,只能如此与李易耗着。

    终于,熬到子时的时候,张英实在是撑不住,连铠甲也不卸,就那么全副武装的抱着长刀与普通士卒一起躲在女墙下开始打盹,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打盹的功夫,庄子正中心的大宅已经悄然易主。

    “咔——”

    一把扭断了一个岗哨的咽喉,典韦回头问道:“确定这是最后一个?”

    许褚一边透过门缝观察外面情况,一边小声说道:“院子里能留人的地方已经全都走过了,肯定不会再有其他人。”

    说罢,许褚又道:“也亏得张英更人手都调去了前面,不然我们还真不方便容易进来。”

    典韦笑道:“外面的可是主公亲自出面,张英敢不谨慎么?”

    刚说罢典韦脸又是一黑,道:“也算他幸运,否则某非要亲手劈了他不可,这地道实在难走!”

    许褚和与典韦身后的士兵纷纷忍笑,因为典韦的块头太大,地道却是狭窄的很,许多地方典韦都是都是挤过去的,一路上就属他最不容易。

    发了一句牢骚,典韦并没有忘记正事,对身后问道:“下面还有多少兄弟?”

    有人答道:“还剩下不到百人,马上就能上来。”

    典韦点头,然后对许褚说道:“仲康,这里就你最是熟悉,一会你在前面带路,快速突进,即便发生意外也不要恋战,我们争取直接杀了张英,再不济也要给主公打开大门。”

    许褚道:“放心,若是顺利,不消一刻钟时间,便能为主公开门。”

    说罢,许褚又回头看了一眼大宅,微一沉默,然后道:“不过,为了震慑那些兵马,咱们动手时放把火,把这屋子烧了吧。”

    典韦挑挑眉,笑问道:“这可是你家老宅,你舍得烧?”

    许褚确实有些不舍,不过既然已经开口,也就没太多惦记了,很是洒脱道:“反正这辈子已经卖命给主公了,这地方留着也是无用。”

    典韦忍不住笑道:“方才我就想烧了,但到底是你家产业,实在不好开那个口。”

    许褚无语的看了典韦一眼,心想你不还是说了?

    典韦嘿嘿一声,便叫人去准备放火,等准备好的之后,同时也有士卒上前报道:“将军,六百刀手全部就位,请将军下令!”

    “好!”

    典韦应了一声,然后脸上笑容渐渐消散不见,本就凶恶的面貌也越发狰狞,只见他缓缓抽出长刀,沉声道:“许褚带人在前开路,其余人在我身后,遇敌之前,尽量掩藏行踪,最后,留下十人,听到厮杀后再放火!”

    典韦说罢,许褚一点头,便开推门带着十来个人猫着身子走了出去,然后就是典韦与他身后的大队人马,这六百人就仿佛是一头夺命的黑豹,借着夜色的掩护,直向许家庄的大门扑去。

    许家庄并不是真正的城镇,其中的房屋分布有些凌乱,少有直道,因此,典韦一行人在其中穿梭的时候颇为隐秘,一直等路程过半了之后,许褚才打手势叫人停了下来,典韦上前几步,探身一看,就见前方有十来个士兵躲在屋檐下烧火烤着东西,将道路给挡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许褚又指了一下大门的方向,典韦会意,然后两人缓缓举起长刀,后面士兵知道要动手了,目露兴奋之色,也跟着亮出兵刃。

    约莫一个呼吸后,典韦忽然低喝:“杀!”

    出声的同时,典韦的身形便窜了出去,身后六百人紧随在后,就仿若一道洪流,直接将那几个还没回过神的豫州兵“吞没”,然后继续向着城门汹涌而去。

    至此,许家庄的夜晚彻底被打破……

    “杀!”

    “杀!”

    “杀!”

    喊杀声在黑夜中异常明显,张英本就没有睡踏实,顿时惊醒,周遭的其他豫州兵也是纷纷爬起身,一个个面色惊恐,下意识的往土墙外看去,还以为是李易敬破城。

    张英还算有些静气,他最初也以为是破城了,可竖起耳朵一听,却发现声音是从庄子内部传来的,转头望去,只见庄子中央隐约还有火光出现。

    张英踉跄了一步,脑袋晕眩的厉害。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个副将快步来到张英身边,一边扶着张英一边请求命令,然而未等张英回话,就听身后有人叫道:“张英,我已经派了三千人经密道潜入许家庄,你败局已经,若是现在投降,我还能免你一死!”

    张英回头,只见说话的正是李易!

    张英怒视了李易一眼,然后一咬牙,也不管李易,直接抽出长剑,大声道:“所有人,随我守住大门,只要大门不失,李易便奈何不得!”

    张英刚刚说罢,就听到庄子大门方向传来惨叫以及兵刃碰撞的声音,他快走几步望过去,就见下面已然厮杀成了一团,虽然大晚上的他还看不清抢夺大门的敌军有多少,但就声音来看,显然是他这一方落了下风。

    随着张英守在土墙上的人有三百多,见状脸色皆变。

    张英虽然把防卫的重点都放在了城墙上面,但庄子里面也是驻扎着不少兵马的,而伏兵居然这么快就杀了过来,只能说他们受的抵挡太少,甚至……没有。

    “将军,我们现在……”

    副将心中畏惧,忍不住喃喃了一声,然后脖子上便是一凉,却是张英将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副将脸色煞白的看着张英,又怕又悔,只当张英要拿他的人头立威。

    然而张英看了眼大门方向已经开始溃散的豫州兵,还有外围同样开始向着大门开进的张绣,惨笑了一声,缓缓收回了放在副将脖子上的长剑。

    深吸口气,张英一边大步向着城门方向走,一边大声说道:“血性男儿,随我杀贼!”

    张英率领这支兵马的时间并不长,彼此感情非常浅薄,可看到张英这明显逆势而为的举动,却没有一个人嘲笑他。

    短暂的沉默之后,那个副将一狠心,大步跟了上去,然后陆陆续续又有几十个士兵追随张英而去,然而剩下站着没动的,却是有两百人之多。

    李易在城墙外看得真切,摇摇头,叹息道:“子敬,记下,之后将此人厚葬吧。”

    吩咐罢,听着庄内短暂高涨,但马上就被压下去的喊杀声,尽管大门还没打开,但李易知道,这里已经没有悬念了。

    李易计算了一下时间,道:“子敬你留下,协助他二人,按计划行事,周仓,随我去南门。”

    说罢,李易便撤动缰绳,带着亲卫直奔南门而去。

    就在许家庄战事展开后不久,孔融认为李易的佯攻已经开始,便将精心准备的一千老弱援兵给派了出去。

    当时孔融是欢喜的,因为事情正按照他了解的情况在发展,很快他就可以予李易迎头痛击,一雪前耻。

    然而,援兵离开没多久,孔融与刘繇等人脸上的惊喜很快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安。

    因为许家庄的佯攻,实在是太真实了一些。

    被夜风送来的喊杀声虽然不是太过激烈,却是非常的真实,即便孔融这个门外汉,也知道那边是真的打起来了。

    起初孔融还能勉强安慰自己,认为那只是佯攻中的小摩擦,可随着许家庄上空越来越大的火光,孔融就觉得眼前越来越黑,险些栽下城墙。

    “怎么办?”

    “怎么办?”

    孔融喃喃着,一会看看刘繇,一会又看向王脩,希望他们给自己帮助。

    然而刘繇与王脩的表现并没能比孔融好多少,特别是王脩,他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这边很可能是被李易给耍了,他现在满是懊恼,自责,对于之后该怎么办,完全没了头绪,甚至根本都不敢再提什么建议。

    最后还是樊能这个粗人提醒道:“若是许家庄情况不对,那适才派出的援兵,怕是……”

    孔融脸色再变,如果李易的佯攻是假,那么他派出的援兵肯定是有去无回了。

    孔融急忙叫道:“速速派人,将援兵调回!”

    刘繇却是苦笑摇头道:“现在……他们已经与李易交上手,来不及了。”

    孔融沉默,然后带着哭腔道:“这都是孔某的错啊!”

    刘繇想安慰孔融,可现在的情形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想了想,最终还是硬下心肠道:“使君当紧闭城门,小心被李易裹挟败军,趁机夺城!”

    孔融张了张嘴,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狠心道:“只能如此了。”

    孔融正准备下令,就见有人一路飞奔冲上城头,远远的就大声叫道:“使君,紧急军情!”

    孔融这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些虚礼了,直接快步迎上,也不让对方行礼,直接问道:“什么军情,可是援兵出事了?”

    “不是,不是!”

    传令兵一脸兴奋的说道:“王校尉的兵马还未抵达许家庄,便在中途遇到了一队去向西门的人马,竟然是李易本人!”

    孔融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李易?”

    传令兵重复道:“的确是李易。”

    刘繇也赶了上来,问道:“李易有多少人?”

    传令兵说道:“李易是轻装简行,只有二百来人,王校尉正与其厮杀!”

    刘繇心脏跳得有些快,急忙追问道:“具体过程如何,速速报来!”

    传令兵不敢怠慢,答道:“王校尉行军时候遇到了李易的旗号,心中大惊,以为中了埋伏,便想撤兵,却不料李易同样撤兵,然后才发现李易兵少,只有两百来人,王校尉见机会难得,便带人杀了上去,只是没想到李易的兵马虽少,却极是精锐,而王校尉麾下兵马多是老弱,尽管人数是李易数倍,但短时间内却无法将其拿下,这才让属下回来求援!”

    “呼——”

    孔融喘了口粗气,只觉眼前的形势当真是峰回路转,忽忧忽喜,让他的脑子都有些跟不上了。

第653章 搏一搏

    此时孔融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速速出兵,集合大军,赶在李易的援兵到达之前将李易灭杀。

    这是最正常的判断,也是孔融最想做的事情,可是孔融面对李易,虽然心里恨意满满,却已经没有了与恨意相匹配的勇气。

    最初孔融天真的认为只要自己竖起大义的旗帜,必然应者如云,从者如雨,然后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杀得李易这野心勃勃的小人屁滚尿流,他孔融也将成为匡扶社稷的大功臣。

    但现实的残酷就像是一盆盆无情的冰水,让孔融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大义已经不好用了,李易更是比他想的要强大的多。

    甚至孔融内心已经开始自我怀疑,觉得李易那么厉害,所以这么好的机会不应该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还是白捡的!

    孔融没有与李易放手一搏的魄力,但放弃的话,眼睁睁的看着干掉李易的机会在面前溜走,不管是为了个人,还是为了大汉,孔融都不甘心,他会懊恼一辈子的。

    所以,孔融只能寄期望于刘繇与王脩,让他们帮自己拿主意,或者说给他一些支持。

    但这种事情,刘繇与王脩同样不敢轻易做决定。

    孔融害怕,他们又何尝不怕,万一这个机会其实也是一个圈套,他们一旦扎进去那就全完了。

    刘繇与王脩都不敢开口,孔融也沉默不语,任凭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最终,还那个求援的传令兵最先忍不住了,焦急道:“使君,还请使君速速下令,不然等李易援兵先到,王校尉他们就危险了!”

    传令兵话语虽然是恳求,但隐约已经带上了一点埋怨,军情紧急,不管是打还是撤,都得赶紧给个痛快话,反正不能干耗着。

    孔融没有在意传令兵的些许冒犯,因为他也明白时间的宝贵,不能拖延,于是他再度看向了刘繇,直接问道:“正礼,是否出兵?”

    刘繇苦笑,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又如此犹豫的时候。

    如今整体形势对孔融他们来说毫无疑问是非常的糟糕。

    既然李易在许家庄的佯攻变成了真正的进攻,尽管还没得到具体战报,但结果已经可以预见,许家庄、张英还有那五千兵马肯定保不住。

    李易刚来两天,许家庄就丢了,损兵折将,这对孔融的威望,还有谯县的军心都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在这个前提下,刘繇根本不知道之后应该如何做才能抵挡李易。

    现在,大概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在最困难的时候,又给他们送了一个机会,而且是有可能直接除掉李易的机会。

    成,万事大吉。

    败,一切皆休!

    终于,就在孔融忍不住要再度开口的时候,刘繇一狠心,低吼道:“出兵,出兵还能搏上一搏,否则……”

    剩下的话刘繇没说,但意思很明显,出兵可能中计,但还是有几分机会的,可如果不出兵,也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孔融又看向王脩,王脩一脸苦色,因为之前的失算,现在根本不敢开口。

    孔融暗叹,最后看向樊能,樊能倒是干脆,直接抱拳说道:“末将愿领兵,为使君取李易首级!”

    有了两人的赞同,孔融心中也稍稍也有了底气,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猛然拔出长剑,喝道:“今夜,我亲自领军!必杀李易!”

    孔融少有的露出了勇敢的一面,刘繇也有些被其感染,手按剑柄,沉声道:“同去!”

    最后,王脩神色复杂的望着三人,拱手道:“属下为使君守城,等候使君凯旋!”

    孔融等人冲着王脩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快速下城,直接奔着南门方向的兵马去了。

    之前为了埋伏李易,城中的主力都埋伏在了南门,所以此刻虽然是临时决定出兵,但安排上却并不麻烦,直接带兵出去就可以。

    因为被李易欺负的太狠,孔融这一次也是真的拼了,大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气势,到南门后,大手一挥,直接点了一万两千多人,列队出城,向那个王校尉与李易厮杀的方向奔去。

    至于为何没有走其他城门,却是因为时间紧迫,大军从南门出城最是方便,若是在城中转向的话,曲曲折折,绕路太多,等他们出城,估计那个王校尉已经变成死校尉了,兵贵神速的道理孔融还是明白的。

    然而孔融不知道的是,他带着大军去西边围剿李易,可李易本尊就在南门外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

    眼瞧着孔融身后的兵马连绵不绝,李易低声对黄忠问道:“这大概有多少人了?”

    黄忠眯眼目视前方,缓缓道:“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就时间上来说,应该快要到一万人了。”

    李易忍不住咂咂嘴,笑道:“孔融还真是想要我性命啊,这人数可比军师计算的要出多不少呢。”

    黄忠一脸认真的模样,心中却是暗暗腹诽,李易那么折腾孔融,孔融不想着跟他拼命才不正常。

    又过了一会,李易见兵马还在远远不断的从城池往外走,他有些不太放心,问道:“将军觉得如何,若是孔融当真倾巢而出,打起来可能控制?”

    李易担心的并不是能不能打赢的问题,这一战在李易看来,结果一早就注定了,无非就是花费代价多少的问题。

    但今天情况特殊,是夜战,而且还是在没有边界的旷野上作战,不光要考虑歼敌取胜,更要保证开战之后,自己一方的部队军阵不能散,人员编制不能乱,各路兵马要可以随时加入战斗,也能够在必要时迅速撤离,绝对不能出现那种两拨人乱战一团的情况,那样白天还好,在晚上很容易让兵马脱离掌控。

    现在就是孔融的兵马有点太多了,李易担心不能在第一时间以军阵将其队列冲散,将其士气击溃,进而发生一些没必要的意外。

    对于李易的问题,黄忠感觉李易考虑的有些过了,他是带兵的将军,看的比李易更加明白,现在豫州兵也就是人多,士气已经是一塌糊涂了,而他身后大半都是精锐,如果这样还出问题,他就可以自刎谢罪了。

    不过,黄忠对于李易的态度一直都是比较恭顺的,既然李易不放心,再加上出来的兵马已经过万,估计后面也不剩下多少了,此时动手虽然稍稍早了一些,但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黄忠点头道:“主公说的是,现在正是时机。”

    李易笑了一下,然后正色道:“将军请!”

    黄忠重重一抱拳,也不多言,退后一步,转身环视终将,沉声喝道:“李通!”

    李通当即出列,道:“末将在!”

    “命你领兵两千,奔袭城门,务必断其归路,若有一人从南门回城,提头来见!”

    “喏!”

    “贺齐,孙贲,你二人领兵两千,直取敌方主将,目标非是杀敌,而是将其驱赶逃窜,只要断了后面大军联系,便是大功一件!”

    “徐琨,张虎,陈到,苏飞,凌操,各领兵一千,间隔插其腰腹,务必让其前后不能相顾!”

    ……

    很快,黄忠命令完毕,最后说道:“各部任务达成后,除非得令允许追击,否则不可妄动,原地等待后主公命令!”

    “喏!”

    众将领命之后,当即上马离去,与早就等候多时的兵卒汇合,然后迅速的离开藏身的树林,打亮火把,高举旗号,如同一条条“火龙”一般向着毫无防备,还在一字行军的豫州兵冲去。

    因为早就料到孔融会从南门出兵,李易在这里布置了一万多人的伏兵,一点也不必孔融的兵少,这么多人骤然杀出,哪怕孔融是走在最前面的,也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杀孔融,诛刘繇!”

    ……

    听到后面的骤然出现的喊杀声,孔融勒马回头,然后就看到了迅速向着自己身后兵马接近的火龙,不由一脸惊慌的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繇和樊能也看到了后面的动静,两人都是脸色惨白,刘繇更是浑身颤抖,眼中险些落下泪来。

    他错了,终究还是错了,这不是机会,而是人家给他们准备好的圈套。

    刘繇张了张嘴,想说让孔融赶快指挥兵马迎敌,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根本无法言语。

    李易的兵马冲的固然很快,但双方还是有些距离的,并不能马上接战,豫州兵如果应对及时,虽然不一定能挡住,但也是可以稍稍反抗一下的。

    但事实却是,许多的豫州兵在双方相距还有几十步的时候就开始乱了,士兵们乱跑一通,拼命的想要离开火龙冲杀的方向,领兵的将校有几个在努力指挥士兵,试图组织兵马结阵,但更多的却是脱下鲜亮的甲胄,跟着士兵一起跑,也不知道他们是被突来的夜袭吓得慌了神,还是本来就没有战意。

    这场面,看着刘繇心口一阵痉挛,疼的他险些坠下马去。

    但刘繇却不知道,他看到的情况还不是最糟糕的。

    在李易的兵马开始突袭后,南门门口的豫州兵想都没想,直接就掉头往回跑,与后面原本要出来的人马挤在了一起,一边疯了一般的要往回逃命,一边还楞在那里不明所以,其中情况本不能用混乱来形容,甚至还有人对自家人挥起了手中的兵刃,为的就是赶快进城躲避。

    而城楼上的王脩看到了外面这一幕,却是一边流眼泪,一边下令关闭城门。

    王脩想救孔融,也想救城外的士兵,可他真的做不到,也不敢那么做。

    李通那气势汹汹的两千人,被王脩当做了夺城的兵马,他为了保下城池,只能舍弃了城外的大军,虽然他也清楚,这么做其实只是饮鸩止渴罢了。

    于是,当李通争分夺秒的冲到城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缓缓闭合的城门,还有城门外疯狂的冲撞!怒骂!崩溃!以及绝望!

    李通的兵马一刀未动,一箭未发,但目光所及之处,便不下百人死伤,更有不知多少人被挤落护城河,在河水中不断的挣扎,浮沉。

    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李通并未让士兵攻击,抢占城门吊桥,而是上前大声喊道:“襄侯有令,降者不杀!”

    说罢,李通又指着护城河道:“襄侯爱民如此,救一人,赏钱十贯!”

    ……

    相比队伍末端的瞬间崩溃,孔融身边情况还算勉强凑合,许多士兵惊慌之下便下意识的向这孔融靠拢,马上就聚集了两千多人。

    但因为是晚上,又是猝不及防的变故,这一番混乱之后,大多数的士兵都找不到了自己的归属,所以他们人虽然在,但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形成战斗力。

    而且,在后面的大队人马纷纷被李易的人切断之后,现在也有人奔着孔融这边杀了过来。

    “结阵!结阵!挡住他们!”

    “结阵啊!”

    ……

    孔融大声叫喊着,然而除了身边的亲卫之外,却根本没人响应他,孔融有点崩溃,不禁大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周遭没有人能回答孔融,倒是前方杀来的兵马中有人大声喊道:“孔融何在,贺齐特来取你人头!”

    孔融又惊又怕,再次叫道:“谁去挡住敌将!”

    樊能知道现在这情况,只能他上了,心中长叹,然后对着孔融说道:“末将去挡住来敌,使君……还请使君速速脱身,末将怕是……撑不了太久!”

    说罢,樊能最后看了刘繇一眼,便对孔融身边的精锐,也是唯一一支没有因为突袭而混乱的人马叫道:“上!随我杀敌!”

    之后,樊能便第一个冲了出去,与贺齐孙贲厮杀在了一起。

    但可惜的是,樊能的果断,却没能鼓舞多少士气,那些聚拢在孔融身边的豫州兵既没有跟随樊能,也没有留下保护孔融,他们在发现孔融这里也不安全之后,便直接逃散,不一会功夫,孔融身边就只剩下了二十来人。

    此时刘繇的心里真的是在滴血,他知道,今夜过后,张英与樊能两人怕是都难活命,而他,除了奔走逃命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走,从西门回城!”

    嘶吼了一声,刘繇拉了一把还在发蒙的孔融,带上仅剩下的护卫,便全速往城西奔去。

    只是两人逃了没有多久,就看到前方有火光闪烁,正快速的往自己这边靠近。

    两人脸色都是一变,孔融更是叫道:“吾命休矣!”

    刘繇却不甘心,看了眼护城河,又望望远处的城墙,叫道:“跳河,游过去!”

    刘繇话音未落已经下马,一把扯开上身甲胄,孔融却是有些畏惧,道:“这如何使得!”

    “使不得,你便死在这里!”

    刘繇的心态也坏了,根本没工夫与孔融扯,头都不回,直接就是一声骂。

    孔融被刘繇一骂,倒是清醒了不少,再看看前方不断接近的火光,终究还是一咬牙,也伸手去解外衣。

第654章 以死谢罪

    随着孔融与刘繇的撤离,豫州兵本就微弱的抵抗在李易那仿若洪流一般的冲击下,很快就土崩瓦解,李易旗号所到之处,对方不是一击即溃,就是主动跪地请降。

    当然,也有抵抗顽强的,比如樊能所率的那一支人马,很是阻挡了贺齐一阵,即便后来被贺齐以优势兵力打败,但也是败而不散,

    贺齐倒是可以将樊能彻底拿下,但碍于李易的军令,无法对其追,使得樊能可以继续在战场上辗转纠缠,为孔融和刘繇争取时间。

    樊能甚至一度冲到了陈到那边,陈到同样是能够击败,却无法将其击溃,直到不幸撞上了从许家庄赶来支援的张绣和许褚,这两人本身武艺就不用说了,麾下还是不受约束的机动部队,于是,樊能最终饮恨。

    樊能的战死,基本宣告了这场夜袭战的战斗结束,只是因为逃遁的豫州兵实在太多,战场还比较混乱,所以暂时还不能完全画上句号。

    但李易并不着急,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李易并不担心那些逃兵还能翻起什么风浪,而且大晚上的,李易也不好收拢败兵,于是便下令让少数兵马巡视四门,堵住败兵不让他们回城。

    至于孔融,李易则是随缘,碰到了就抓,碰不着就算了,对他并没有过多的额外关注。

    因为孔融实在是没威胁,跑了有如何?

    甚至说的不好听一点,有孔融在的地方,其兵马的士气只会更加低迷。

    当然,孔融也可以逃离谯县,但只要孔融敢跑,李易就敢放着谯县不打,然后大肆宣传,让所有人知道,城池未破,残兵败将还在坚守,而孔融这个大儒却贪生怕死的先溜了,到时候莫说孔融的脸皮挂不住,便是朝廷也会把他撸下去,

    之后李易让各部兵马轮换回营休息,一应杂事全都等到天亮再说,不过李易本人兴致却是很高,没有丝毫的困意,再加上这里又没人能威胁到他,李易便带着亲卫奔走在战场间,慰问受伤士卒,顺便了解战场情报。

    虽然确切的统计还没出来,但就李易暂时掌握的来看,结果还是非常喜人的,算上许家庄那边,这一战李易一方战死,以及各种减员一共不到千人,有磕碰小伤的人倒是不少,但那些都不碍事。

    豫州兵的确切伤亡不好估算,李易这次用兵的主旨不是杀人,而是冲阵,豫州兵并不是被打败的,而是被冲散的,大部分死伤也是他们自己在混乱中造成的,因此短时间内很难以统计战场数据。

    但对于孔融来说,最少减员一万五千人是肯定的了。

    这么算下来,谯县城中最多还有五千兵马,只要李易别犯下杀俘或者挖人祖坟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城中的兵马也好,百姓青壮也罢,已经很难再组织起来了,

    而且李易还从俘虏口中得到证实,孔融果然是怀疑了太史慈,解除了太史慈的兵权,将之软禁在家,如今张英与樊能先后战死,孔融麾下不仅缺少士兵,连撑门面的将军也没了。

    除非孔融能拉下脸重新启用太史慈。

    可孔融好意思么?

    更何况现在的情形已经不是开战之初,别说太史慈了,就算是给孔融一个楚霸王,照样回天乏术。

    短暂的夜晚过去之后,天色渐渐放明,李易的大军开始欢欢喜喜的整理他们的战果,而一墙之隔的谯县城池中,却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景……

    太史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轻吟了一声,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可他刚刚仰起身子,就感觉浑身酸痛,腰背无力,连挣扎都没有,就直接又倒了回去。

    陌生的不适感让太史慈稍稍清醒了一些,他晃了晃脑袋,然后又看看周围的环境,这才想起,昨夜他心中郁结,便在院中饮酒,一个人喝着喝着就醉了,那些看守他的人或许看到了,也或许没看到,反正没人管他,太史慈就躺在院子里睡了一夜,地面潮寒,又吹了一夜的风,自然身体不适。

    “哈——”

    太史慈上身动了动,却发现还是用不上力,叹了口气,又躺在了地上。

    但只是过了一会,太史慈就再度睁开眼睛,皱了皱眉,因为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哭泣。

    太史慈想了下,他好像就是因为听到有人哭泣,所以才醒来的。

    莫名的,太史慈一阵心烦,身子微微倾斜,手臂在地上一撑,缓缓站了起来。

    太史慈的身体晃悠了一下,既有受寒的不适,也有宿醉的晕眩,他用力的捏了捏眉心,不禁苦笑,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喝这么多,这么狼狈。

    慢悠悠的去茅房方便了一下,然后太史慈也没打理自己,就这么头发散乱,一身灰土的离开了院子,他先是向左右望去,有些奇怪,因为被孔融安排来监视他的人,不知何时竟然全都不见了。

    “难道……”

    太史慈最初以为是孔融主动把人给撤了,但转念一想不对,那不是孔融的做事风格。

    孔融有些固执,好面子,不会轻易认错,但孔融也很认真,只要他确实知道是自己错了,一样会坦然面对,光明正大的道歉,而不是现在这般静悄悄的。

    一时想不通,太史慈便不去想,他又顺着街道往哭声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哭泣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好几十个人,其中多是老人和妇人,许多太史慈都都认得,知道他们都是附近的街坊邻里。

    太史慈生的高大,很快他就被那些百姓注意到了,其中几个人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便纷纷往太史慈这边跑了过来。

    太史慈不解,正要问一问,就见一个妇人直接对着他跪了下去,然后后面的人竟然全跟着跪了下去。

    太史慈大惊,瞬间清醒了大半,急忙俯身虚扶道:“诸位这是作甚,这……这实在是折煞某了。”

    太史慈是个比较在意礼法的人,或者说他比较守规矩,而面前这些人里面许多论年纪都比太史慈高了一辈,甚至两辈,他们的大礼太史慈是真的不敢受。

    然而百姓们却是没有起身,那为首的妇人眼巴巴的看着太史慈道:“太史将军,救救我家大郎吧,老周家就这一根独苗,要是他没了,我如何对得起他爹,将军救救他吧!”

    “还我家那小子,他可是个规矩人,将军还称赞过他的,可现在,呜呜……”

    “我家的那个小孙儿,他父亲去的早,他就是我的命啊!”

    “太史将军……”

    ……

    众人忽然的哀求让太史慈一头雾水,心中却是莫名的有些慌乱,大声道:“诸位有话慢慢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还请详细道来,大家都是街坊邻里,若是某能够帮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见太史慈没有撒手的意思,众多百姓都是松了口气,觉得眼前有了希望,那妇人人擦了擦眼角,看着太史慈悲悲切切的道:“昨日使君带着人出城与襄侯交战,然后……然后不知怎地,刚刚出城就打了起来,外面动静吓人,儿郎们想要回城,城门却是忽然关了,将人都给关在了外面,最后,最后……那好些人,一个都没能回来,也不知现在是死了,还是被擒了。”

    “怎么会这样!”

    太史用力捏了几下太阳穴,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昨,昨夜,使君带出去了多少人?”

    妇人对此不是太清楚,她看向左右两边的人,一个老汉见状开口道:“不知道多少人,但全城的兵昨晚差不多都在南门,里面一大半都出去了。”

    太史慈脑袋当即就是嗡的一声,他知道,完了。

    那些百姓不知太史慈所想,见他不语,只当他不愿意帮忙了,再度恳求道:“将军,现在那么多人都在城外,也不知道是被杀了,还是被抓了,将军能不能想想办法啊,不求别的,只要给他们一条活命就行啊。”

    太史慈勉强稳定心神,满脸无力,摇着头,苦涩道:“这,我……我也没办法啊!”

    明明太史慈还很年轻,可他声音中的那种无奈,俨然就是一个一事无成,蹉跎半生的中年人。

    太史慈追随孔融,自然是想要好好做出一番事业的,可结果呢?

    一事无成!

    普通人遇到这样的情况,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大概也就算了,但他可是太史慈啊,哪怕李易也挨了他一箭,虽然最后李易什么事都没有。

    太史慈心里太憋屈了。

    对于太史慈无奈的回答,妇人眼中的神采迅速暗淡,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但有一个老头子却是没那许多的顾虑,直接说道:“外面都说将军与襄侯有交情,将军能不能找到襄侯,给儿郎们说说情,与襄侯作对的是孔融,不是他们啊。”

    太史慈一怔,下意识的脱口否认道:“我与襄侯并无瓜葛。”

    老汉看着太史慈,虽然面有犹豫之色,但还是小声说道:“若是没有,使君又为何,为何……”

    “我,我……”

    太史慈张着嘴,却是哑口无言,找不到可以用来辩解的言语。

    “唉!”

    太史慈忽然感觉好累,身心俱疲的累。

    最终,太史慈咽了口口水,强扯出一个笑容,哑着嗓子道:“大家放心,战场相遇,刀剑无眼,的确会有一些死伤,但襄侯名声甚好,不会杀俘的,昨晚那么多人,更不会杀,所以,大家放心,安心等待就好,等到了……”

    太史慈顿了顿,终究还是说不出等待城破的话,便改口道:“等豫州安定了,襄侯肯定会放他们的。”

    老汉迟疑道:“当真?之前确实听说襄侯名声甚好,可使君却道襄侯残暴,滥杀无辜,颍川府君更是满门都被灭了,我等不过农家子弟,还如何有活路?”

    太史慈又是一阵无力,他当然知道,孔融是借着颍川的事情,故意宣扬李易残暴,以此来打击李易的形象,现在看来确实有了一些效果,可惜,这种效果只能让自己人无奈。

    太史慈心中叹息,口中再次安慰道:“放心,襄侯布衣出身,他杀的是……是贪官,他不杀百姓的,大家放心,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罢,太史慈不敢停留,拱了拱手,就直接快步走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为李易开脱的时候,而且还是用污蔑他人来给李易开脱,可看到那些百姓眼巴巴的模样,他只能这样,难不成还能说李易残暴不仁,他们家的男丁怕是已经丧命,然后哄骗着他们去与李易拼命?

    那种坑老百姓事情太史慈干不出来,而且就算昧着良心做了,也不会对李易有什么威胁。

    太史慈离开之后,脑子想的都是百姓告诉他的战事,他虽然也预感到孔融抵不过李易,却没想到孔融竟然败得这么干脆。

    太史慈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该往哪里去,能去那里,只是凭着往日习惯本能的往前走着,直到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这才回过神来,正要开口要致歉,却是愣住了,因为他却是不知不觉来到了孔融的刺史府附近。

    然后更让太史慈惊讶的是,这里围了许多的百姓,目光所及之处便不下千人。

    太史慈大概能知道他们的来意,大抵也是为了昨夜的战事,只是让太史慈想不通的是,他们虽然面露悲切,却没有人吵闹,这明显不正常,想到昨夜战况,太史慈现在哪怕看到百姓把刺史府的大门给砸了他不会觉得意外,相反,这种安静才不正常。

    “父亲,父亲啊……”

    太史慈正要找人打听一下情况,另一边的道路上却是忽然起了骚乱,同时还伴着一个青年哭嚎。

    这声音有些耳熟,很快太史慈想起了这人是谁,然后顾不得别的,伸手分开百姓,往前面挤去,等太史慈来到刺史府的大门前,就看到了一个青年张趴伏在一具尸首上失声痛哭。

    太史慈再上前一步,面色顿时大变,因为那尸首,赫然是王脩!

    “朱表,王别驾这,这是怎地了!”

    太史慈顾不得别的,赶忙半跪在王脩的身边,这才看清楚,王脩脖颈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手边还有一柄染血的长剑,太史慈记得,这就是王脩自己的佩剑。

    太史慈心中有了一个很糟糕的猜测,这时王仪也注意到了太史慈,然后他看看身后的百姓,又看看紧闭的刺史府大门,最后闭着眼睛,一边流泪一边说道:“昨夜大战,父亲下令关闭城门,使得兵马不能回城,故而我军大败,父亲他认为自己有负使君信任,更对豫州百姓有愧,所以,只能……只能以死谢罪!”

第655章 古之名将,几人善终?

    解释过后,王仪便小心心翼翼的将王脩抱了起来,开始往外走去。

    百姓见状,不仅无一人敢阻拦,反而还有许多人低头落泪,面露愧疚。

    孔融和王脩对老百姓的态度都是很不错的,但孔融喜欢搞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虽然是一片好心,也想做事实,最终却很容易沦为形式主义。

    可王脩不一样,这是一位真的和百姓站在一起的好官,上任后,为百姓谋了不少的福利,是汝南最得民心的人。

    今天百姓聚集在刺史府的大门前,针对的主要也是孔融,可他们没想到的是,王脩却因此自裁,这真的不是百姓们所愿。

    太史慈默默的看着王仪离去的方向,他明白,昨夜的事情不是王脩的错,换他也会第一时间关闭城门,不然的话谯县现在大概已经丢了。

    王脩所谓的以死谢罪,只不过是为了代替孔融,给百姓一个交代罢了。

    闭目轻叹了一声,太史慈遥遥的鞠了一躬,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刺史府大门,便俯身捡起王脩的长剑,用衣袖拭去其上血迹,转身往回走去。

    王脩已经死了,他虽然被孔融怀疑排挤,但自问已经是尽力了,他无愧于任何人,所以,太史慈要为他自己准备准备了,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太史慈只是想要体面一点,毕竟,他可是射了李易一箭的人。

    谯县城内一片愁云惨淡,但城外的李易大营里面,却是提前摆起了庆功宴。

    天亮之后,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李易就收拢了将近一万的豫州败军。

    经历了一晚上的“惊心动魄”之后,这些豫州兵很老实,再加上在李易眼中,豫州兵也好,荆州兵也罢,说到底都是一家人,故而李易不但没有对他们施以暴力刑罚,反而第一时间给他们安排了管饱口粮,让他们安顿,同时还让医者对其中伤患之人进行救治,就连用药也是分文不取。

    李易的种种安排,很快就让那些豫州降兵的心安定了下来。

    甚至许多人都在暗暗懊恼,早知道当俘虏是这种待遇,他们昨晚直接原地就投降了,哪还用连夜疯跑,累的跟死狗一样?

    不过,李易也不是一昧的无脑施恩,他依然将“军元券”的正策推行了下去,吩咐将官告诉这些豫州兵,因为他们阻挡了李易的正义之师,虽然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在孔融的身上,但他们也有过错,所以等到李易筛选过后,继续留在军中效力的人暂时只能拿到一半的军饷,剩下的一半要以军元券的形势来发放,等到今后立下功劳,才会完全兑现。

    在这里值得一提的事,李易打下扬州之后,之前发下的那些军元券自然也就可以变现了,然后理所当然的,出现了一波抢兑狂潮,但半个月后就渐渐趋于稳定,根据统计,有相当一部分军元券并没有被兑换成粮食,而是被士兵存在手里,随着时间推移,最后更是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一种小范围的流通货币。

    当时李易是很震惊的,因为这可是他考虑过,想做,但因为顾虑太多,却没有专门去做的事情,结果冷不丁的它就自己生根发芽了。

    但想想也不难理解。

    因为天下不太平,粮价经常会有波动,动不动就飞涨,今天辛苦攒了一筐铜钱,能买一石粮食,明天可能就贬值了,只能买一半,这是普通百姓承受不起的。

    但军元券不一样,不管市面上粮价高低,军元券上面写了多少就能换多少,人家对口的是李易治下官府的粮仓,只要李易不倒,军元券就是绝对保值的。

    出于这个缘由,一些有余粮的人甚至愿意以一个稍稍溢出的价格,将一部分多余的粮食换成军元券给存着,为的就是军元券的保值。

    于是,在一些人眼中,军元券就成了保值的香饽饽,也渐渐的让其具备了部分货币的功能。

    当时下面人汇报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人提议让李易查处,禁制这种交易,但李易略微思考之后,只是要求派发军元券时要严苛控制数量,绝对不能滥发,除此之外就没有再明确表达看法,算是默认了那种情况的存在。

    一张纸标上数字之后能够拥有价值,说的简单,却是李易权威和公信力的表现,是人们对他的信任和肯定,李易觉得自己没必要卡的太狠,相反,等到天下人都想手握军元券的时候,那么即便不动刀兵,整个天下也将属于他。

    回到正题……

    军元券虽然在荆州比较火,但豫州这边除了少数的官员,普通士兵自然是不知道其中门道的,不过,他们却依然乐意接受军元券,就像是李易麾下的第一批俘虏那样,本以为要完蛋了,结果不被虐待,不用做苦力,接着当兵还有钱粮可拿,何乐而不为?

    所以,李易接收豫州降兵的工作非常顺利,很多豫州将官知道孔融是彻底没戏了,更是干脆主动配合李易这位新老板,态度非常端正,工作非常努力,现在除了堵城门的兵马全是李易自己的,搜索乱兵的队伍已经有一半都是这些豫州军的军官在领队。

    正是因为这一切实在太顺利,李易一高兴,干脆直接摆开了庆功宴。

    虽然因为是在军中,不能搞的太花俏,但大胜之下,众人吃吃喝喝,再有几个白面小生舞剑助兴,气氛倒也欢快,只是在李易对昨玩众将表现进行点评的时候,却是出了一点意外。

    最初一切都很正常,李易是从表现比较一般的人开始点评,他比较宽容的,哪怕表现稍稍有些不足的,李易也会寻找其优点进行肯定,鼓励,让其查漏补缺,再接再厉,然后一个个下去,越往后被提到的人得到的评价越好。

    倒数第三个被夸奖是许褚,因为张英是许褚杀的,许家庄的大门也是许褚第一个摸到的,甚至人家还把自己家给烧了,不夸一把简直没天理。

    然后是张绣,张绣同时参与了许家庄和南门两边的战事,且两边的表现都非常的不错,这个先锋当之无愧。

    最后,让众人意外,却又理所当然的,李易将李通点了出来,要给李通最高的肯定。

    李通对此自然是很激动,他跟李易时间比较短,更是第一次参与大规模战事,但李易却将他的表现列为第一,这等好事真的是做梦都不敢想。

    然而,都说祸福难料,李通还没来得及听李易怎么夸他呢,就先被人给针对了。

    “主公,李通将军此战的确表现不俗,然而,却不足以掩其过错,当时李通将军擅自发布悬赏,救援落河兵卒,应变急智固然值得赞赏,却是假借了主公军令,此乃大罪,若以军法论,当……”

    蒯越最后拉长了声音,转头看着李通,略微停顿,直看得李通一头冷汗,这才收回了最后的“斩”字,然后转向李易,拱手道:“还请主公定夺。”

    虽然蒯越最后似乎是留手了,可李通还是感觉身体有些发虚,脑袋里晕乎乎的,这短短时间内前后落差太大,他现在都没能反应过来。

    “咳咳……”

    忽然的一声咳嗽,让李通回过神来,看向正在捂嘴的李易,一个激灵,赶忙跪下说道:“末将当时只想为主公收服南门兵马,从未想过假借主公军令行不轨之事,请主公明察!”

    “唉。”

    低低的叹了一声,李易揉了揉额头,蒯越的忽然发难,让他也是措手不及。

    昨晚知道李通通过悬赏救人来稳定人心的时候,李易是很高兴的,甚是直接就当众称赞了李通,等天亮统计,李易更是知道,昨夜李通所部,不仅成功控制了南门,约束豫州兵数千,最厉害的是竟然无一人死伤!

    当时李易对李通真的是赞不绝口,根本就没想假传军令的事情,而且那时蒯越也在场,他也没发表意见,没想到憋到现在忽然发难了。

    李易不禁看向蒯越,蒯越微微低头,与平时的模样没差别,可李易却知道蒯越这是故意的,他是在主动的做着某些改变。

    像上次,李易都说没事了,但蒯越还是硬要给典韦他们扣上护卫不力的帽子,虽然在李易的搅合下,最后并没有给他们实际的惩罚,但就政务上来说,他们依然是犯错被罚了,是要“记档案”的。

    后来李易想了想,近期类似的事情还有不少,只是事情本身不严重,根本不用他出面,所以也就没多少影响,但将那些事情串联到一起,马上就会有一个行事一板一眼,认真且较真的蒯越人设跃然纸上。

    虽然暂时还没有谁在李易这里说蒯越的坏话,那是因为蒯越是他的军师,但在实际上,许多人已经与蒯越疏远了。

    因为蒯越现在说好听了是认真,严谨,说难听就是事b,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翻脸不认人,跟这种人打交道心累。

    比如今天,李通就是被蒯越给抓住痛脚了。

    那么,蒯越这么做图个什么?

    李易一开始不太明白蒯越的目的,这种事也不好找人商量,但通过排除法,将诸多不可能的选项一一剔除掉,最后李易只能说,蒯越真的是用心良苦了。

    上次一蒯越让李易惩罚典韦他们,被李易给和了稀泥,而这一次,李易觉得自己应该稍稍改变一些,不然对不起蒯越的付出。

    李易从主位上起身,慢慢走到了李通的面前,李通趴伏的更低,他虽然感觉自己挺冤,李易也很贤明,但挑事的却是位高权重的军师,他真的有点慌。

    李易倒没有急着发言,而是在李通面前缓缓踱步,李通看着李易的靴子,心情越发忐忑,帐内将领中不少人也是面露担心之色。

    对武将来说,打仗最怕遇到两种麻烦,一个是主公迷之自信瞎指挥,二是文官瞎参合,特别是在功劳这块,武将拼死拼活打出了功劳,结果被文官一阵东拉西扯,功劳就给抹了,或者分了,甚至干脆是无功有罪,这事搁谁身上都难受。

    “文达,起来。”

    李易停下脚步,将李通拉了起来,李通暗暗松了口气,赶忙说道:“多谢主公。”

    只是等到李通站直身子,却发现李易脸上并无往日温和,反而一脸的认真,不由心中一跳,感觉有些不妙,又想给李易下拜。

    李易拍了拍李通的肩膀,问道:“军师所言之事,你可明白了?”

    “末将……”

    李通想说明白,可心里却是有些不服气,当初他下令之后,并未见李易不满,而且还听说李易夸奖了他,可见他办事是非常合李易心意的,适才也是,李易甚至还将他排第一,要不是蒯越忽然开口,根本不会有这一责难。

    看到李通犹豫,李易明白他心里有点憋屈,而李易也不想让这个名将苗子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便不再折磨他,缓缓开口道:“昨夜斥候来报,说你不动刀枪,便安抚南门数千豫州兵,我欢喜非常,对左右直言,文达乃大将之才。”

    虽然现在气氛不太合适,但李通听到李易的评价还是心情激动,因为李易的威望太高,他口中的大将之材,那就是真的大将。

    李易继续道:“后续知道你所率兵马,竟然无一死伤,我便定下,此战论战功你虽然不是第一,但嘉奖当与第一相同。”

    李通闻言,几乎已经兴奋的难以自已。

    然而,就在这时,李易却是忽然看向蒯越,笑问道:“这些话,军师以为然否?”

    蒯越躬身,附和道:“主公所言甚是,临机应变,果断且不失稳重,李将军的确将才。”

    李通脸色很是精彩,看蒯越之前那态度,他真不相信这话是蒯越说出来的。

    李易颔首,然后再度看向李通,问道:“古之名将,你说上几个,只说名字,想到哪个便说哪个。”

    李通不解李易用意,但他不敢发问,只能小心翼翼,一边想一边说道:“武成侯王翦、淮阴侯韩信、李牧、乐毅、孙武、孙膑,申胥、吴起……”

    李易听着李通报将名,一边点头一边微笑,等感觉差不多了,摆手示意李通停止,然后道:“听文达言语,便知文达志向,我心甚慰,只是……”

    李通抬头看向李易,就见李易语气一转,问道:“文达可知道,这些名将之中,最后有几人善终?”

第656章 我可贤明?

    古之名将,有多少是善终的?

    有,但很少。

    李易的问题,莫说让李通这位当事人有点颤抖,便是其他将领的脸上也布满了惊愕。

    这个问题平日许多都人想过,但即便想了,大概也只是唏嘘一声,如此而已。

    但是,如果将这个事情与他们自己联系起来,而且还是在正式场合提出,那就有点可怖了。

    他们现在的成就还无法与那些名将们相比,但就李易现在的情况来看,等到李易大功告成的那一天,他麾下的名将肯定不在少数,而且还是有着从龙之功的名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也不能善终?

    “主公,末将……”

    李通现在是真的想哭了,他怎么都不明白,挺简单的一件事情,怎么就扯出了这么严重的情况,一下子将整个武将群体都牵连了进来,这要是真有个什么不好的结果,他就算本来没罪,那也真的有罪了。

    李通现在已经不管冤不冤了,他只想跪下,甭管是什么事情,自己都接下再说,反正不能让这件事情继续下去了。

    但李易却是拖住了李通的手臂,就仿佛没看到周遭将领脸上的异色一般,自顾自的说道:“我每每拿起兵书,除感慨前人用兵之精妙,却也时常惋惜,多少名将于战场之上统御数十万带甲之士,纵横南北,天下无人能与之匹敌,那是何其威风,然而就是如此人物,却往往不得善终,死于非命,即便侥幸能够安然终老,比如孙武孙膑,廉颇乐毅,虽然并未刀斧加身,但其晚年境遇,各中凄苦,却是比刀剑更甚!”

    “唉,诸位,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何?”

    李易举目环视,众将纷纷低头,不敢与李易对视,更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们心中的答案或许略有差异,但核心都是一样的,君主太昏庸了!

    但这种事情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现在李易把问题放到正式场合来讨论,那性质就不一样了,言语稍微不慎,便有了讽刺,暗指李易的嫌疑。

    众人都不傻,谁也不会当这个出头鸟。

    李易看到众人沉默,不但不脑,反而笑了笑,然后说道:“既然诸位不言,那我便说说自己的看法。”

    “其原不外有三,其一,君主昏庸,其二,战时战时不喜后方节制,也就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故而时常与君王意见相左,为君王不喜,最后,则是有宵小趁机从中作梗,挑拨离间,使得君臣离心,最终反目。”

    李易略作停顿,看望众人,略显调侃的问道:“诸位心中应当也是这么想的吧?”

    众人不面面相觑,太敢接话。

    李易倒也不急,施施然的来到了黄忠的面前,黄忠虽然疑惑,但心中倒是镇定,他可是将性命交给李易的,就算李易要杀他,黄忠大概也只是问一句为什么,然后默默闭眼赴死。

    李易对着黄忠笑了笑,然后说道:“昨夜孔融率兵出城,我见时机已到,却不敢直接下令出兵,而是请教黄将军,黄将军斟酌之后,认为可行,这才对诸位下达军令。”

    “或许有人觉得奇怪,认为我这是多此一举,要出兵,直接让黄将军下令就是,是也不是?”

    众人脸上表情不一,虽然没有言语,但很明显的,认同李易这话的不在少数,因为李易给他们的印象是非常厉害的,甚至是高深莫测,没人认为李易会出昏招。

    另外,关于李易的军事才能,在众人眼里也是名将那一水准的,李易如果要临时插手指挥,那肯定不是瞎指挥,

    看着众人的表情,李易笑道:“原因其实很简单,我既然授予黄将军军权,便当对其信任,贸然干涉,将黄将军置于何地?而且一个不慎,还会让军令混乱,对军心不利,对战事更加不利!”

    “主公贤明!”

    蒯越这时忽然开口,为李易送上了一句马屁,其他人见状,暗道果然是军师,当真眼疾口快,于是也纷纷道:“主公贤明。”

    李易笑着摆摆手,继续说道:“我听说文达以钱财悬赏,终止南门混乱,安定了豫州军心,我甚是欢喜,但又担心会有人质疑文达此举乃是他擅自行事,不能使人信服,进而生疑,于是,我当即便命子山回营,连夜取来钱财,为那些兵卒发放。”

    步骘适时出列,补充道:“当时并无落水之人的具体数目,主公担心军中钱币不够,便让骘连主公私财一并取了,尽数送往阵前。”

    众将纷纷面露诧异之色,昨晚的事情他们虽然都知道,但因为一切太过顺利,所以并未往深处想,直到现在李易自己坦白,他们这才知道李易不声不响做出的支持。

    特别是李通,他之前确实有些小小得意,觉得自己临机判断的好,现在却是惭愧非常,甚至忍不住脸红,他光想着自己的表现了,却根本没去想李易为他做了些什么。

    李易轻咳一声,往前摊开双手,问道:“那么,诸君以为,昨夜战时易这般作为,可能算的上贤明?比之夫差,赵迁,燕惠之流,如何?”

    李易这话要是换个时候问出来,肯定是尴尬的要死,说不定还会有人觉得他不要脸,毕竟这种贴金的话一般都是让下面人说的,若是上位者自己问出来,那就很没意思了,因为没人敢说不是。

    然而,有了之前的那些铺垫之后,李易这明显自恋的问话落在众人耳中虽然依旧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然,但稍稍一想,却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实至名归。

    “主公心怀天下,智谋深远,便是与古之圣贤相比,也不遑多让,能为主公效力,是末将之福!”

    这一回却是黄忠距离近,第一个为李易送上了奉承,不过虽然是奉承,却也真心实意。

    “主公雄图大略,终将开创伟业,岂是燕赵亡国之君能够相提并论?”

    “二十许便以一己之力经营如此基业,莫说大汉,即便历数先贤,也唯有主公一人!”

    ……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愿意落后,纷纷为李易送上马屁,李易听得很高兴,也不掩饰,哈哈大笑了一阵,问道:“既然我能为常人说不能之事,贤明非常,那么,今后诸位可还需要担心,狡兔死,走狗烹之事?”

    众人一愣,然后赶忙齐声说道:“末将不敢!”

    李易先是洒然一笑,紧跟着却是表情一肃,摇头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我自然不会为之,然而,这件事,却不全是我说了算。”

    众人不解,这种事情不是李易说了算,还能是谁说了算?

    李易转头看向李通,李通心里一突,莫名的就开始不踏实。

    李易说道:“为将之人,若是一昧拘泥形式,做事一板一眼,固然不会有缺漏,但也难有太大成就,所以,我虽然严格约束军纪,却少有限制带兵将领具体行事,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便是如此,但是……”

    李易叹了一声,问道:“文达,我问你,昨夜你借我名义,下令悬赏之后,可有派人将此事通报与我,或者写成文书递交?”

    “没,没有。”

    李通一脸愕然,赶忙又道:“可主公不是已经知晓了么?”

    李易还没回答,在场却是有不少人脸上已经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然后,他们看李通的目光就很是无语了。

    大概是当局者迷吧,李易见李通还没回过味来,便问道:“若是我说我不知道这件事,要以假传军令将你问罪,你如何解释?”

    “我,我……”

    李通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易跟着又道:“昨夜战事只是局限一城一地,你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便是疏漏,也不算太过紧要,可是,倘若我命你率领大军,在千里之外御敌,因为种种缘由,你再度借我名义行事,又认为我应该知晓,迟迟不报,或者认为些许‘小事’无需上报,然后有人弹劾你拥兵自重,假传军令,图谋不轨,你说,若是我因此解你职务,罢你兵权,谁能说我昏庸?而你,冤还是不冤?”

    “末将,末将错了,末将有罪,请主公责罚!”

    李通再度给了李易跪下了,一脸惭愧,之前他还有些不解和不服气,觉得是蒯越欺负人,现在终于明白了,这次的事情不大,但因为他的一个疏忽,其性质却是非常重的,蒯越告他的这一状一点都不冤,虽然他感觉自己挺无辜,这真要追究的话,还真的是他的错。

    李易将李通拉了起来,宽慰道:“文达无需如此,今次你确实是有不当之处,但是嘛,瑕不掩瑜,而且你又是初掌兵马,有昨夜表现已经是相当不俗,我相信,今后逐步历练,你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多谢主公,末将,末将惭愧!”

    李通又要再拜,李易却是拦住他,笑道:“无需如此,其实你这次的疏忽,也与我往日对此要求不多,条令不明有关。”

    说着,李易看向众将,众将心中有些打鼓,很是担心李易会借着这个机会束缚他们手脚,那之后打起仗来的话,就有些不方便了。

    停顿了片刻,李易这才缓缓开口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说来容易,却不是人人都能这么做的,战场之事,牵一发动全身,敌方也不可能墨守成规,明里暗里,不知会有多少计谋算计,尤其孤军在外,稍有不慎,就会乱入他人算计,所以,今天,我便借着此事定下一个规矩。”

    “之后军中行事,将领临时更改原定计划,可,但除去本身已在重围之中,联络中断,否则必须第一时间上报主帅,这是其一。”

    “其二,将领随机应变,有功当赏,不会有丝毫克扣,但是,若是变计不成,反而落败,轻则免职,重则斩首,如此……”

    李易看着众将问道:“诸位可有异议?”

    “主公所言甚是妥当,末将没有异议!”

    黄忠当即第一个出来表态支持,紧随其后,其他将领也纷纷附议,拥护李易的决定。

    这倒不是他们装的,而是真心实意的赞成这个决定。

    因为李易已经很大度了,并没有一刀切的否定带兵将领临机决断的权利,有功照赏,只是增加了失败要承担的代价罢了。

    这在将领们看来是理所应当的,要是没点代价,带兵的一个个都想着“别出心裁”,那还不全乱套了?

    在众人应声的时候,李易看向了蒯越,蒯越对着李易躬身致意,李易面露微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感动。

    今天的事情,虽然说的是军中规矩,但其影响却远不止如此,今后还会慢慢的扩展到方方面面,因为这时蒯越在为他日后登上大位做准备。

    别看李易现在权威很大,人人敬畏,可距离那一步,在规矩和形式上还差了好大的距离,李易为了维持和部下们的亲密关系,有些事情他是不好做的,最起码不能由他来起头,不然很容易会让人觉得他冷血,于是,在李易想到这方面之前,蒯越就自告奋勇的做了马前卒。

    看着蒯越,李易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一下,最起码得罩着他,然后还真被李易想到一样东西,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

    “好了,当说的事情都已经说了,如今酒肉尚温,诸位继续,今日养精蓄锐,明日才好破城啊。”

    李易说着,便拉着李通往主位走去,他这也算是给李通一点补偿,让李通知道到他的重视并未削减。

    李易方才说的事情虽然重要,但对众人来说压力并不算太大,现在李易放话,他们自然很快就放开了,开始该吃吃,该喝喝。

    李易坐下后,最先做的事情,却是指点李通去向蒯越敬酒致谢,毕竟蒯越这么得罪人,李易虽然想好了回报的办法,但在之前也要有些表示才对。

    不过,今天的这场酒宴似乎注定不能让李易吃好,李易刚刚切下一块鹿肉,还没来得及入口,就见一个侍卫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大声道:“主公,适才刘繇从西门率军突围,被我军乱箭射杀,然后西门守军开城投降,将士们不知如何应对,特来请示主公!”

第657章 谯县易主

    忽然传来这样的消息,酒宴自然是不能继续了,李易当即下令,让黄忠即刻整顿大军,随时做好准备,同时他自己点了两千亲卫营,以及两千做后备的步卒,先行赶往了西门。

    在此过程中,李易自然是将其中详细情况了解了一遍。

    这件事情虽然来的突然,而且紧张,但过程却是非常简单。

    就是守在西门外那一千士卒换班用饭的时候,刘繇带着几百人忽然杀了出来,将那一千堵门的士卒吓得不轻。

    不过能被安排这种任务的,都是军中精锐,尽管事发突然,但他们可都是有过应急演练的,二话不说,将手中饭食一丢,马上就组成了一个简单的防线,挡住了豫州兵的冲击,短暂的僵持之后,李易这边的阵线就彻底稳固了。

    眼看着突围遇到阻碍,刘繇为鼓舞士气,亲自来到最前,鼓励豫州兵奋勇上前,然后李易这边的士兵看到刘繇穿戴不一般,便想着来一个擒贼先擒王,于是,一通乱箭之后,刘繇身中数箭,倒地身亡,而跟随刘繇出来的豫州兵见主将阵亡,除少数继续拼死一搏之外,其余不是投降,便是逃回城内。

    所以,这场突围很快就平息了,然后,那些原本就没有多少战意的城头守军在目睹之后,彻底灰心,也顺势选择了开城投降。

    总的来说,这一场战事,虽然意外,但对李易来说却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

    按照原定计划,李易认为大军一夜奔走,太过劳累,便想着休息一天,然后再兵临城下,以俘虏的豫州兵为先锋,为他攻城,顺利的话,有很大几率让守军直接开城投降,而现在,这个结果却是提前了,为李易省去了不少的事情。

    不过,李易麾下的将领们却是多少有些郁闷,他们原本还在琢磨破城的功劳最后能花落谁家呢,现在倒好,所有人都没戏了。

    李易来到西门的时候,只见士兵正在打扫战场,城门果然大开,里里外外站着不少的豫州兵,不过看他们的样子,有惶恐,有迷茫,显然不是很理解,已经开门投降了,外面的人为何不进来。

    不过在李易出现之后,他们的表情就转为畏惧了。

    “贺齐、陈到,接管西门,小心有诈!”

    吩咐了一声,李易又唤来了统领西门外这支兵马的校尉,问道:“兵马伤亡如何?”

    因为意外干掉了刘繇这条大鱼,校尉的表情有些兴奋,不过面对李易的问话,他也不敢翘尾巴,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的说道:“战死三十二人,重伤十九,其余轻伤三十余,现在医官已经接手救治。”

    李易点头道:“不错,你应对的不错,给你记一大功。”

    那校尉当即大喜,赶忙拜道:“多谢主公!”

    李易笑了笑,这个校尉运气确实够好的,白捡了一个大功劳,不过人家表现也不错,最起码在西门守军投降的时候没脑袋一热就冲了进去,而是压下了捡功劳的冲动,留在外面耐心等候李易的到来。

    别看这事说起来简单,事实上很多带兵将领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忍不住的。

    李易又问道:“刘繇何在?”

    “主公,这边。”

    很快,校尉将李易带到了临时营地门口,那里正躺着刘繇,身上的箭矢已经被去掉了,衣服上血迹斑斑,就连身下垫着的草席都被血水给浸红了。

    李易盯着刘繇看了好一会,这才轻叹一声,然后对同行的虞翻说道:“将之厚葬,就与张英、樊能等人葬在一起吧,还有之前的于糜,可惜了,若非敌对,这些都是不错的人。”

    虞翻当即将这件事记下,但那校尉却是又开口道:“主公,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哦,还有何事?”

    那校尉躬身道:“属下从俘虏口中得知,刘繇之所以率军突围,是因为昨夜战败之后,城内人心散乱,残余守军纷纷逃离,只剩下两千余人,根本无力守城,天亮之后百姓更是围了刺史府,找孔融讨要说法,别驾王脩为此自刎谢罪,刘繇认为大势已去,这才选择了突围。”

    “竟然还有这等事!”

    李易很是惊讶,谯县城内的情况比他想的要糟的多,正要询问详情,就见陈到快马奔来,对李易说道:“主公,今早王脩在刺史府前自刎,城内军心大乱,在西门投降之后,其余城门守军也纷纷放下兵刃请降,还有就是,城中刺史府忽然起火,贺将军正召集人手灭火。”

    前面的消息李易已经知道了,自然不会有多意外,但后面的话却是叫他颇为在意,急忙问道:“孔融呢?”

    陈到惭愧道:“匆忙之间,还未得孔融消息,不知是葬身火海,还是逃了。”

    “无妨……”

    李易想了想,说道:“你立即传讯黄将军,让他率领兵马入城,切记不能扰民,而且原本豫州官员宅邸也不要冒犯,即便王脩与太史慈也不例外,嗯……忙完之后你来寻我,我要亲自渐渐太史慈!”

    “末将得令!”

    陈到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对着李易一抱拳,便去了大营方向。

    太史慈为人不错,陈到,还有投奔许褚的吴霸,都是被他举荐过的,虽然最后事情没成,却不是太史慈的问题,所以,太史慈算是对他们有恩惠的。

    许褚也差不多,被俘之后太史慈是立主招揽许褚的,并且对他颇为善待,许褚也对太史慈有好感。

    所以,想要为太史慈求情的人不在少数,可问题是,太史慈射了李易一箭,要不是李易“洪福齐天”,当时就死定了,那么李易莫说要杀太史慈,便是杀他全家,都是正常反应。

    在这个前提下,根本没人敢帮太史慈说话,也没有让李易放过太史慈的理由。

    而刚刚李易话语中的意思,明显是有意放太史慈一马,陈到自然是欢喜了。

    等陈到走后,典韦忍不住问道:“主公难道要招揽太史慈?”

    李易颔首道:“不错,如此猛将,杀之实在可惜,我于心不忍。”

    典韦有些不太情愿的小声道:“可他,可他险些就害了主公性命啊……”

    李易呵呵一笑,道:“远有管仲齐桓,现有我们自家的军师,既有如此先例,我又为何不能容下太史慈呢?”

    典韦虽然还有些不乐意,但也不能说啥了,只能无奈拱手道:“主公大度,属下不及太多。”

    李易笑了笑,并未继续言语,他的度量大小取决于对方的才能身份,像是太史慈这种人品和本事都很不错的家伙,李易的度量自然就很大了。

    至于太史慈的那一箭李易也没忘,而且他也从没打算一笔勾销,反正太史慈还年轻,李易有很大的把握让他拿整个后半辈子来还,而且还是一边干苦力,一边感激涕零的那种。

    这也算是报仇了。

    当然,如果太史慈太过死脑筋不给李易面子,那就别怪李易心狠了,该杀就杀,他绝对不会手软!

    因为城内的豫州兵是主动投降的,所以李易的兵马进驻,以及接管非常顺利。

    第一时间,李易的人就将残余的豫州兵给召集了起来,让之前被俘的豫州军将官去安抚人心,与此同时,李易也放了一些配合的比较好的豫州兵俘虏回城,向家人和邻里报平安,免得不知情的百姓闹出什么乱子来。

    李易虽然手段不少,节操更是快用光了,但他也有着底线,除非实在没办法了,他是绝对不愿意将兵刃指向普通百姓的。

    所以,黄忠刚刚进城,李易就开始布置给孔融泼脏水的事了,李易决定将昨晚战事中阵亡的豫州军士兵的性命全都算在孔融的头上,具体内容大概就是孔融不会指挥非要瞎指挥,结果自乱阵脚,军中士卒惊慌哗变,自家人砍了自家人,这才有了数千死伤。

    而李易的兵马,虽然叫的凶,其实只是冲阵罢了,并未杀人,不信可以看看南门那边的情况,那些落水的豫州兵还是被李易下令救起来的,这便是李易爱民如子的铁证。

    李易的自我洗白以及对孔融的脏水泼都非常勉强,且漏洞百出,但现实是李易已经占了谯县,李易拳头大,明白的人都会装糊涂,不明白的,更是难得糊涂,反正很少会有人在这时候跟李易叫板。

    于是,在种种操作之下,只用了不到半日时间,谯县的情况就基本稳定了下来,李易也在天黑之前进入了城池。

    因为刺史府被烧了,蒯越便将李易的住处安排在了原本汝南太守,徐璆的府邸之中。

    徐璆本人却是在数日之前便离开了谯县,前往各郡调动兵马去了,只是情况显然不好,一直等到李易拿下谯县,也没见有哪路增援到来,反倒是他的府邸被李易征用了。

    不过,李易入城后却并未到府邸休息或者议事,而是叫了典韦、许褚、陈到、周仓四个保镖,外加一队亲卫去了太史慈的所在。

    李易瞧了瞧门脸,不解道:“太史慈在豫州统帅兵马,也算是身处高位,可所处宅院为何如此普通,看上去与寻常民家差别不大?”

    典韦和许褚也觉得奇怪,不过陈到是和太史慈打过交道的,当即解释道:“太史将军俸禄不少,孔融也为其安排了一处大宅,只是大宅打理起来也麻烦,需要许多仆役侍女来收拾,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太史将军便将大宅给还了回去,另外买了个小院子,平日只有两个老仆操持杂事。”

    典韦与许褚面面相觑,他们是那种没钱也要想办法潇洒的主,很不能理解太史慈的这种苦修生活,觉得他太抠,或者太无趣了。

    不过李易倒是大概理解太史慈的想法,因为这是可是一位孝子,对孝子来说,母亲还留在老家辛苦,他如何能在外花天酒地?

    李易并没有解释这一点,只是对陈到说道:“叫门吧。”

    陈到点头,然后上前拍了拍门,不见有人回应,倒是门板自己开了条缝,显然里面没有上门闩。

    陈到回头看了眼李易,便伸手将大门推开,进去左右观察了一下,不见人影,也不见有什么危险,便躬身请李易入内,同时对里面喊道:“太史将军可在家中,襄侯特来拜访!”

    之后依然不见应答,李易皱皱眉,一边走一边说道:“进去看看。”

    众人会意,于是,周仓与陈到在前,典韦许褚在后,护着李易往后面的大屋走去,而他们如此阵仗也并非多余,实在是担心太史慈再度对李易不利。

    院子不大,李易一行人绕过天井就到了后面的大屋,然后就看到太史慈正端坐中央,双膝上还放着一柄长剑。

    李易先是心中微微一紧,以为太史慈想不开自我了断了,不过看清楚太史慈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李易也就松了口气。

    陈到正要喊太史慈与李易说话,太史慈便主动站了起来,将长剑往边上一放,低眉顺目,对着李易深揖一礼,道:“罪将,见过襄侯。”

    李易眯了眯眼睛,他感觉到太史慈的语气不对,别的不说,单单“罪将”这个称呼就不应该,外人或许不知道豫州一战的内幕,太史慈还不清楚么,他哪来的罪过?

    要说太史慈怕死,为了讨好李易,李易可是万万不信的。

    李易想事情耽误了一会,太史慈只以为李易是不想搭理他,便继续说道:“太史慈知道,对襄侯施以冷箭,罪不容诛,破城后绝无活命之理,所以,太史慈已然准备领死。”

    众人表情都是有些奇怪,陈到想说什么,但李易却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别开口,先看看太史慈到底想干嘛。

    只见太史慈一咬牙,忽然屈膝,对着李易拜道:“罪将虽然自知罪无可赦,但还是有一事相求,希望襄侯可以应允!”

    李易揉了揉鼻子,遮住嘴角的笑意,问道:“何事,你先来说听听,至于是否应允,稍后我自有决断。”

第658章 又得一员猛将

    太史慈心中稍黯,但很快就稳定心神,从旁边拉过一个木箱,将盖子打开,只见里面装了许多的钱财,另外还有几样金铜器皿,一些玉石雕刻,外加几口宝剑,虽然不知其品质如何,但既然能被太史慈如此收藏,想来应当不是寻常货色。

    李易略微估摸了一下,这些对典韦他们来说,差不多算是一笔巨款。

    亮出这些之后,太史慈深吸口气,道:“这些阿堵物,应当不入襄侯法眼,但这些已经是罪将全部积蓄,今日,罪将将其全部献给襄侯,只是想要恳求襄侯一件事!”

    “你说。”

    李易现在却是不笑了,神色也很郑重。

    旁人或许会猜测太史慈是想以钱财贿赂他,然后换取活命的机会,但李易却是知道,太史慈为的不是这个,所以,他要是继续嬉皮笑脸的话,未免太不尊重人,弄不好太史慈也会对他心生恶感。

    果然,就见太史慈深深一拜,沉声说道:“罪将刺杀襄侯,罪该万死,本不应再有奢求,奈何家中母亲年事已高,今太史慈行差踏错,不能侍奉她老人家,已是万分羞惭,若是再为母亲引去灾祸,纵然粉身碎骨,亦难心安,所以……”

    似乎是有些情难自已,太史慈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哽咽,略微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道:“万般无奈之下,罪将只能冒昧恳求襄侯,将来襄侯北上,莫要因罪将过错,牵连家中老母,如此,罪将感激不尽,还望襄侯开恩!”

    说罢,太史慈再拜,以头杵地,发出咚咚闷响。

    在场除李易之外,也就陈到对太史慈的请求没有感到太过意外,而剩下的典韦几个,他们就非常诧异了,万万没想到太史慈留在这里等死,竟然只是为了让李易不为难他家中老母。

    这……

    虽然如此主动的赴死稍稍显得有些愚蠢且不知变通,但其孝心,绝对值得敬佩!

    此时此刻,便是一直对那一箭耿耿于怀的典韦看太史慈的目光也和善了不少,而且,他也有些明白李易为何愿意对太史慈网开一面了。

    李易并没有着急回答太史慈的话,而是问道:“你如何知道我将来会引兵北上?”

    太史慈微微抬头,但依旧是俯身子,慢慢说道:“襄侯志向高远,更兼兵锋犀利,中原已经无人能当,北上怕是早晚之事。”

    李易点点头,又问:“你今日以性命换我承诺,难道就不怕我将来出尔反尔,亦或者我干脆直接下令,让众人将你围杀?”

    这次太史慈停顿了好大一会,这才有些艰难的说道:“今日罪将若是逃遁,将来再遇襄侯,家人必遭连累,而且家中母亲年事已高,不堪颠簸,罪将便是想带着母亲隐居避难,也难有好的去处,所以……”

    “与其如此,还不如恳请襄侯宽容,或许还能以罪将性命,换母亲平安。”

    “即便,即便襄侯不允……罪将也是尽力了。”

    李易微微颔首,看着太史慈的目光很是欣赏,沉吟了一会,问道:“你可成家?”

    太史慈摇头道:“罪将虽然小有积蓄,却从未安定,所以暂未考虑成家之事。”

    李易点头,道:“这么说你更无子嗣了。”

    这次没等太史慈回话,李易便接着说道:“你既无妻妾,更无儿女,你想要一死了之,我可以应允,今后不会为难老夫人,但你可曾想过,闻听你身死噩耗,老夫人会是何等反应,而且你也说,老夫人年事已高,你死了倒是干脆,可老夫人由谁奉养,再过几年,年纪再大一些,行动不便,又该如何自处?”

    “我……”

    太史慈最近受的打击太大,脑袋里想的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李易的语气并不是对一个敌人该有的仇恨,相反,很是温和,提到他母亲时,更是用了非常客气的称呼。

    对于李易的问题,太史慈迟疑良久,这才喃喃说道:“家中还有一些田宅,还有我托人送回的财物,应当可以……”

    太史慈本想说应该能够供他母亲终老,最终却是难以出口,因为现在这世道,若是哪天战火烧过去,就算李易不去为难,可当真乱起来,一个老妇人如何自保?

    至于那些家财,若是没人照应,更是可能成为取祸之道。

    这些事情太史慈心中一直都清楚,只是被眼前形势所迫,让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他只能将眼前能做的事情做了,算是得一个勉强的心安。

    奈何,李易却是毫不留情的将之戳破,让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太史慈趴伏在地,双手扣着地缝,哪怕指甲都拗断了也仿若不知。

    现在他是真的后悔了,对于孔融,他是问心无愧了,可结果呢,即没有建功,更未得孔融承认,反而被怀疑排挤,现在,便是想最后给家中老母亲做点事情都如此艰难。

    早知如此,他就不射那一箭了,甚至,干脆别跟着孔融来到豫州,那么,一切让他为难的事情就全都不存在了。

    太史慈心中非常绝望,绝望的想要落泪。

    就在太史慈的情绪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李易忽然说道:“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干脆将你母亲接到襄阳吧,那里太平,应当能让你安心。”

    太史慈不禁出了下神,然后猛的抬头看向了李易,也是今天第一次正视李易。

    李易问道:“如何,你可愿意?”

    太史慈一脸的不可置信,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方才小声问道:“襄侯所言当真?”

    李易笑道:“我现在也算是坐拥三州之地,位高权重,说话自然是要算话的。”

    太史慈眼中顿时露出感激之色,身体更是激动地微微颤抖,他之所以会摆出如此恭顺的态度来向李易认错,领死,然后提出让李易不要为难他母亲的要求,正是因为太史慈觉得李易这样的人物,或许会有小家子气的一面,但只要让李易出了气,让他找回了面子,应该就不会再去特意为难一个没有威胁的人。

    现在李易的回应比他想的更好,太史慈感觉李易不是诓他的,而是被他的孝心给感动了。

    “多谢襄侯,多谢襄侯!”

    太史慈连着对李易拜了两拜,然后小心道:“襄侯可能容罪将书信一封,只要片刻就好。”

    李易眼中微露疑惑之色,问道:“书信作甚?”

    太史慈如实说道:“自然是向母亲说明此中原委,另外,襄侯若是派人去青州,也方便作为指引。”

    太史慈话音刚落,就见李易哈哈大笑了起来,太史慈一脸莫名,不知道李易为何发笑,他觉得自己写一封信说明情况是很正常的,而且他也必须得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不然他老娘去了荆州,天天骂李易杀她儿子,就算李易再怎么不计较,那日子也是没法过的。

    看到太史慈的不解,陈到实在忍不住,又见李易没有阻止的意思,便俯身小声道:“太史将军,主公是要让你亲自去将老夫人请到荆州啊。”

    “嗯?”

    太史慈先是一脸诧异,似乎是认为自己听错了,而此时李易也收住笑声,正面露微笑得看着他,太史慈不由一阵恍惚,这才终于想起,李易自从进来到现在,好像一直都没对他露出过杀意。

    “我……”

    太史慈咽了咽口水,似乎想对李易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的低下头去。

    喜悦,自然是有的,虽然太史慈不是惜命的人,但能不死自然还是不死的好,更何况他还有牵挂。

    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接受李易的善意。

    在太史慈看来,他射了李易的一箭,李易杀他是理所应当,便是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有活命的可能,可偏偏李易还真就想要放他一马,这算是恩情也好,或者大度也罢,对于太史慈来说都有些太过厚重了,重逾千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易不解的看了太史慈一眼,他本以为太史慈会第一时间对自己千恩万谢的,可现在这样子,却是叫他好生奇怪,于是问道:“子义意下如何,虽然那日子义射我一箭,当时我也确实受了些惊吓,但要我因此便害你性命……唉,却是万万下不去手的。”

    太史慈将脑袋垂得更低了一些,哑着嗓子道:“太史慈何德何能,能被襄侯如此对待,还请襄侯收回决定,太史慈愿以一死赎罪!”

    太史慈说罢,便猛的伸手去抓之前被他放在地上的长剑,不过典韦动作却是更快,没等太史慈抓住,典韦就先一脚踩住了剑刃,然后就对着太史慈当头骂道:“我主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而且你正好还有老母需要供养,如此岂不正好,可你这是要干什么,学个娘们一样寻死觅活?”

    太史慈被典韦骂得脸色涨红,可他却无力反驳。

    太史慈虽然是个武将,但与典韦却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典韦是个粗人,脑子也简单,李易对他好,他就报答李易,烧杀抢掠啥的,李易让他干,他拎刀子就上,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管他谁呢,就算是皇帝也照砍。

    可以说,典韦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简单且快乐着,但太史慈就不一样了,他既有堂堂八尺男儿胸怀报负,也有一个仁义之士的操守和固执,他考虑的事情太多,自然也累的多。

    比如之前,太史慈在孔融手下干的不痛快,换典韦早撂挑子了,而他却一直坚持着,直到最后。

    李易适才虽然没有说明,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想将他收入麾下。

    面对李易的如此态度太史慈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他也愿意报答李易,可是,这人情真的太大了!

    典韦见太史慈不吭声,却是认为他不知好歹,又要骂他,却被李易抬手制止了,李易问道:“子义莫非有何顾虑,或者说担心我将来会旧事重提,迫害于你?”

    太史慈赶忙摇头道:“罪将不敢,只是,只是……”

    见太史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李易皱皱眉,想了一会,忽然问道:“你可听说,当初荆州牧刘景生,一连数次,派刺客害我性命之事?”

    太史慈怔了下,但还是说道:“罪将略有耳闻。”

    李易笑道:“前面几次也就罢了,最后一次,主谋却是当时的荆州别驾,蒯越,是他遣人毒杀于我,而且险些得手,不过嘛,现在他是我的右军师。”

    太史慈脸上顿时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蒯越的大名他自然是知道的,最初的时候,李易在文官方面的左膀右臂是贾诩和郭嘉,可慢慢的,虽然李易对那两人的倚重并未下降,但在外人看来,蒯越已经是后来居上,俨然成了李易身边第二人的存在,可谓是位高权重。

    结果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刺杀过李易,而且还是最为卑鄙的下毒,这可比太史慈的冷箭要严重多了。

    冷箭虽然是暗算,但毕竟是战场上的事情,成功了太史慈就是英雄,而蒯越那个,就算成事,估计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往外说。

    看着太史慈一副被惊呆的模样,李易笑道:“当时途径豫州,与子义初见,我便知道子义乃是少有的将才,倾慕至极,只是碍于当时情形,实在无法招揽,而且我知子义为人,做不出那等背叛之事,所以,我只能将想法搁置,一直等到现在,今次我出兵豫州,目的有三,其一是为了豫州本身,其二是与孔融了结仇怨,最后,正是为了子义将军啊!”

    “我,罪将……”

    太史慈还在喃喃,李易却是有些着急了,一把拉住了太史慈的手臂,而太史慈根本没想到李易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饶是他武艺高强,但还是被李易一下子给拎了起来。

    “随我出来!”

    李易将太史慈给拽出了院子,又出了大门,然后往边上街口一指,只见那里聚集着不少的百姓,跟着就听李易说道:“看到了没有,我大军破城之后,不但对百姓秋毫无犯,更没有搜刮百姓财物,反而为城中每家每户,分发三日口粮,作为安抚之用,此举可算仁义?”

    虽然是问话,但李易却没有给太史慈回答的时间,他跟着又道:“我出兵豫州如此匆忙,一路直奔谯县,不敢歇息停留,为何?不过是为了尽量不耽误春耕农事,不想百姓青黄不接罢了,等到明日,就会有官员巡城,催促百姓春耕,你说说,天下能有几人似我这般在意百姓,如袁绍曹操这些般穷兵黩武之辈,能及我万一?”

    “当然,天下也是有爱民之人的,比如陶谦,甚至孔融,可惜他们虽有善心,却不知百姓所求为何,而且如今乱世,他们更无保全百姓的手段,一旦遇到残暴之辈,百姓必然遭到屠戮,之前徐州惨剧便是印证。”

    “所以,这天下之大,既有爱民之心,又有护民之力,唯有我一人而已,你若是助我,便是为天下百姓出力,最后更能光耀门楣,余荫子孙,何乐不为?”

    李易这一通话虽然自夸的厉害,可他却是面不红气不喘,反倒太史慈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脸色涨红。

    李易看着太史慈,最后说道:“话已至此,你若还是想不明白,宁愿化作枯骨也不愿为这天下出上一份力,便是我李易认错人了,你就自行了断去吧!”

    说罢,李易一挥衣袖,作势要走,太史慈却是终于顶不住了,噗通跪下,双眼中似无力,又似解脱,缓缓拱手道:“罪将!便将这条性命交给襄侯了!”

第659章 豫州刺史,都督

    收服太史慈,李易很高兴,但心中也稍稍有那么一丝遗憾。

    现在李易麾下的武将,大概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种,以张辽、典韦、徐盛这些人为代表,他们在才能方面各有高下,各有所长,但相同的是,他们都对李易忠心耿耿,不但能为李易抛头颅洒热血,更是可以毫无疑问的执行李易的任何命令,相应的,李易面对他们时所表露的,也是本身最为真实的一面。

    这些人的天花板很高,有恰当机会的时候,李易也会优先考虑他们,只要他们能立功,李易就会不遗余力的为他们加官进爵。

    第二类人的天花板就稍稍低了那么一点,比如贺齐,张绣,陈到他们,他们对李易也是比较忠心的,李易也信任他们,但因为相处时间问题,或者是本身的三观,李易暂时还不能对他们毫无顾忌的放心,所以,李易或许会重用,比如这次就让张绣担任了先锋,但之后张绣要是不想办法将李易的好感度刷上去,这个先锋基本就是他的人生顶点了。

    至于最后的,则是孙贲,凌操,徐琨这些人,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但还没有到需要李易动容的地步,再加上他们的背景多少都是有些问题的,所以李易虽然会为了和谐任用他们,却很好给予他们真正的信任。

    相应的,这些人的天花板就比较低了,机会也少,基本上军中的中层就是他们的终点了,想要向上更进一步,除非发生某些偶然事件,否则只能寄期望于下一代人。

    而太史慈这位三国之中排的上号的猛将,就很不幸的被李易放到第二类人里面。

    太史慈虽然因为李易的免死,非常感激李易,关键时刻为李易挡刀也不是问题,但太史慈却是个三观比较正的人,在他眼里,有太多东西都是要胜过功名利禄的,甚至胜过他自己,李易对这种人非常欣赏,甚至是敬佩,但是,他可是一个造反头子,太史慈遇到李易,既是幸运,也是不幸。

    接纳了太史慈之后,李易便很是大方的让太史慈先回青州接他的老母亲,这是李易的诚意表现,因为这根本就是将开溜的机会送到了太史慈的面前。

    不过,太史慈的节操在这时候就表现出来了。

    太史慈先问李易是否要继续北上,与曹操征战,在李易点头之后,太史慈便坚决表示,李易免他不死,这是恩情,而李易今后又有大战,他若是此时离开,便是不义,非君子所为!

    所以,他一定要先跟随李易与曹操交战,等兖州战事结束之后,再回老家接他母亲。

    李易本不想如此的,但在太史慈的再三坚持下,还是同意了,并且顺便给太史慈安排了一个任务,让他明日起协助黄忠整编豫州军,目的是要从豫州军中选拔出一些精锐,随着他的大军奔赴兖州,与曹操作战。

    交代完这些之后,李易便告辞离开,虽然谯县已经拿下了,但后续依然有着许多的事情要处理,最起码一开始这两三天,李易是闲不下来的。

    然后,让李易很意外的是,他刚进入那处别院的正厅,发现除了他麾下文武,孔融竟然也在。

    与第一次相见时的风度翩翩不同,今日孔融模样很是狼狈,头发散乱,身上血迹斑斑不说,衣服上还有沾着不少的泥土黑灰,而且是黏在上面的,更显邋遢。

    李易进来时自然是有动静的,但孔融却是闭着眼睛,轻哼了一声,连看都不看李易一眼,一脸的不屑,就好像李易有多膈应一般。

    但李易却是觉得,孔融举动更像是掩耳盗铃多一些。

    李易视线扫视了一圈,对贺齐说道:“公苗,刺史府的事情是你负责,孔融也是你找到的吧?”

    “正是属下!”

    贺齐赶忙应声,之后脸色稍显古怪的道:“之前刺史府火势太大,将近入夜方才扑灭,有些帮忙救火的百姓便在院中休息,然后有一人听到有咀嚼之声,最初以为仓鼠,再听却是与人声相似,于是,那人将异状报与了军中将士,将士们寻声索骥,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地窖,然后就见孔融藏身其中,当时他还在吃饼。”

    贺齐说罢,在场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李易同样神色古怪。

    在李易看来,像孔融这样的人就算败了,不管是死还是降,都应该比较体面才是,所以听说刺史府起火之后,李易便以为孔融是如袁术那般举火**,根本没想到他虽然烧了刺史府,自己却是藏了起来。

    这真是叫李易吐槽不能。

    孔融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发一语,不过脸色却是涨红,显然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镇定。

    看到孔融这样子,李易忍不住说道:“你想要求活,我可以理解,但你烧了刺史府作甚,你可知道,单单这一座府邸,想要将其修复,得花费多少的人力物力?”

    李易是真的心疼,城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结果孔融一把火就把地标建筑给烧了,李易自然不爽。

    孔融微微转身,用后脑勺对着李易,显然是不打算回这个问题。

    “主公。”

    这时贺齐轻声补充道:“扑灭火势之后,将士们发现几具尸首样置蹊跷,便请了医官前来查验,基本确定,那些人多是妇人,还有孩童,且是在起火之前,便被人杀死了。”

    “竟然还有这等事?”

    李易目露惊讶之色,然后再看向孔融的时候,眼神就有些嫌弃了。

    大势已去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与家人受辱,杀妻杀子,然后自杀的人不在少数。

    李易印象最深的就是大明崇祯帝,还有刘备的孙子刘谌,前者不用多说,后者却是在刘禅决定投降的情况下,宁死不受辱,全家赴难,那股子硬气,便是李易都很敬佩。

    所以,倘若今日孔融能像刘谌样,李易也会叹一声好汉,然后给他坟头添把土,毕竟逝者已矣,有些事情再计较就没劲了。

    可孔融这倒好,老婆孩子都死了,自己躲地洞里藏了起来,这算是个什么事?

    李易冷哼了一声,忍不住想要羞辱孔融一番,而孔融似乎有所察觉,直接抢在李易开口之前喝道:“忠良之后,宁死不能受贼之羞辱!”

    “大胆!”

    贺齐当即开口呵斥,李易却是摇摇头,然后略一思索,他忽然明白孔融为什么这么狠心了。

    而且,这件事李易也有责任,因为他可是不止一次威胁孔融,说要绿了他的。

    李易是有些贪花好色不假,但他办事的过程还是比较讲究的,尽管也有点黑历史,但跟曹操那个级别的还差着境界,最起码暂时如此,以后的话……以后再说。

    而且李易一直认为给别人带帽子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是要败人品的,再加上孔融都那么大年纪了,所以李易对孔融说那些话主要是膈应他的,不是真的要给他戴帽子。

    哪曾想,孔融却是当真了,然后为了不让李易得手,直接从根本上断了李易的念想……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孔融的家人不想落入他的毒手,干脆自行了断了。

    李易抿了抿嘴,忽然觉得再继续欺负孔融有些不太好,便转过身去,想了想,然后对鲁肃说道:“子敬,你代笔,我要上书天子,唔……曹操残暴,视百姓为草芥,于徐州屠戮百万,可谓罪大恶极,人神共愤,为天下仁人义士所不容,而易,深受皇恩,自不能坐视曹操横行,肆虐天下,于是只能不辞辛苦,亲率大军北上,欲与曹操决战与兖州,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为天下除此祸害!”

    李易微微顿了顿,开始观察众人的表情反应,发现除了几个新来的,其他人倒是颇为淡然,似乎已经习惯这种情况。

    最后李易看了孔融一眼,见他却是目瞪口呆,暗暗摇头,然后继续说道:“豫州孔融,不明善恶,不辨是非,竟然与曹操勾结,阻我除贼,甚至不惜让刘繇夺我帅印虎符,事败之后,为遮掩罪行,更是丧心病狂,无视数万百姓生死,纵火焚城,幸好守城将士深明大义,请我入城,主持大局,没有酿成大祸。”

    孔融的眼睛直接就瞪圆了,众目睽睽之下,如此颠倒黑白的话,李易却是张口就来,这再一次刷新了孔融对李易无耻程度的认知。

    “今孔融已经畏罪自杀,然豫州百姓百万,孔融在任时便是民不聊生,今更是人心惶惶,为豫州百姓生计考虑,亟需一位德高望重之士主持安抚,故而……”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易看了蒯越一眼,稍作犹豫之后,才继续说道:“易举荐蔡邕为豫州刺史,蔡邕乃天下博学之士,声名传于宇内,必能安抚豫州人心,还请朝廷应允。”

    李易说罢,蒯越心里松了口气,刚才他可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李易要把他留在豫州呢,在旁人看来,刺史是个好差事,但蒯越却是真的不稀罕,好在李易没选他,而是将蔡邕给点了过来。

    而李易点了蔡邕,虽然稍显突兀,却是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因为李易麾下虽然能人不少,但普遍年轻,缺少威望,让他们主政一方,维持各方关系,无形中会有许多的阻力,在这种情况下,李易让蔡邕来做明面上的豫州刺史,就成了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之所以说明面上,是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蔡邕只是在豫州撑场面的,真正做实事的,李易绝对另有安排。

    “逆贼!你这逆贼!老夫杀了你!”

    忽然,孔融一声大叫,挥拳向李易冲了过去。

    孔融是真无法忍受,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都不敢相信一个人竟然可以如此颠倒是非,还明目张胆的上书为难天子,真真是无法无天,无耻至极!

    愤怒之下,孔融的这一冲倒是当真有几分威势,奈何,还不等他到李易跟前,便被典韦一把攥住了手臂,反手将他牢牢制住。

    但孔融依旧不肯作罢,大声叫道:“天日昭昭,报应不爽!李易,你今日如此倒行逆施,将来必有忠志之士,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死到临头还敢猖狂!”

    典韦骂了一声,挥拳便要去砸孔融,但李易却是伸手挡了一下,然后走进看着孔融,试探问道:“你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你现在若是求我,或许我还能给你一条生路。”

    “哈哈哈……”

    孔融大笑一声,骂道:“身死事小,失节事大,孔某人清清白白,宁死不能与小小同流合污!”

    李易定定的看着孔融,忽然摇头笑了,然后感慨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能够延续千年,原来最后的那根硬骨头在这里。”

    李易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众人都是不解,李易也没有解释,一摆手,道:“带下去吧,办得体面些,孔融虽然作人蠢了一些,但骨头却没歪,不算坏人。”

    “李易,奸贼,你不得好死!”

    “奸贼,我誓杀汝!”

    ……

    孔融被典韦拖走,一路上依旧叫骂不停,李易却是没有再管他,回身对众人问道:“以蔡中郎为豫州刺史,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皆是摇头,且不说蔡邕名望足够,便是李易自己都表态了,除非有什么大疏漏,一般是没人会再提意见的。

    蒯越微一拱手,出列问道:“不知除蔡中郎之外,主公可还有其他安排?”

    李易看了蒯越一眼,赞许道:“知我者,军师也。”

    蒯越笑笑,拱手后退,然后李易缓缓踱了几步,叫道:“黄忠。”

    黄忠一凛,出列道:“末将在。”

    “即日起,你兼任汝南都督,执掌豫州军务,待得徐盛霍峻归来,他二人也暂归你调遣,然后全力应对兖州战事!”

    黄忠心头不由一阵剧烈跳动,虽然有张辽的例子在先,李易再设一个都督并不奇怪,但豫州和扬州不一样,豫州是前线,这个都督的分量可比扬州要重的多。

    这让黄忠感动莫名,同时更觉得身上责任重大。

    黄忠没有矫情推辞,他深吸口气,一撩衣摆,郑重下拜,大声应道:“请主公放心,末将绝不辜负主公信任!”

第660章 豫州规划

    李易笑着虚扶了一下,示意黄忠免礼。

    黄忠的激动表现在他预料之中,甚至原本黄忠还可以更加激动的,因为在李易的计划中,不仅仅要将豫州的军务交到黄忠手里,便是今后兖州的军务,也要让黄忠去管。

    只是李易考虑到兖州的战事还没有开始,太早的将这件事定下,怕是多少会影响徐晃的干劲,所以才将这个任命暂时压下,决定等战胜曹操之后再做公布。

    其实李易也考虑过让徐晃负责这一块,但豫州和兖州不比扬州,扬州已经平定,平素只要练兵备战即可,压力不大,可豫州,特别是兖州北边,是真的随时都可能发生战事,让黄忠这样的中年将领坐镇,显然要比徐晃更加合适一些。

    黄忠起身之后,李易继续说道:“子敬,拟一道手令,传回荆州,让庞季调任江夏,改任江夏太守,原江夏太守蒯良交接完成后,到前线军中述职。”

    “喏!”

    鲁肃应下,然后下意识的看向了蒯越,而且不单单是他,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蒯越的身上。

    刚刚李易任命了一个刺史,一个都督,而下一步又是进军兖州,在这个节骨眼上李易将蒯良这位文官调过来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十之**兖州刺史是没跑了。

    如果刚刚李易是对黄忠的任命是重用,那么现在,李易对蒯越一家子的待遇,只能用恩典二字来形容了。

    一门两兄弟,一个军师,一个刺史,谁能比的了?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蒯越却是少有的失态了,他直接上前一步,对着李易深深一礼,呼着气问道:“敢问主公,可是要我家兄长去兖州……”

    李易笑了笑,打趣道:“不错,正是兖州刺史之位,怎么,难道军师想要与自家兄长争上一争?”

    蒯越赶忙摇头道:“主公不计前嫌,对越与兄长皆是委以重任,其中恩义,属下一刻不敢忘怀,无一日不在思索,如何才能回报主公大恩,然大恩未报,今日主公又授予我家兄长刺史高位,如此恩典……属下实在是惶恐,还请主公收回任命!”

    说罢,蒯越直接拜倒在地。

    在蒯越自己的规划里面,他要全力辅佐李易成就大业,铁面无私,将能做的,不能做的事情都都为李易做了,等到一切大定,便急流勇退,然后把蒯良这位君子扶上前台,以李易的为人,再加上他的功劳,蒯良今后肯定是安稳如山,之后的蒯家后人只要自己别故意找死,基本就是万世公侯了。

    蒯越想的很好,但李易突然的“厚爱”却是让他有点吃不消了,两兄弟一个军师,一个刺史,固然荣光无限,却也有些刺眼了,之后不知会有多少人盯着他们,这对蒯家来说,绝非好事。

    李易这次倒是没有什么权谋算计,他是真心的,见蒯越如此推辞,便拉住手臂将他扶起来,耐心解释道:“当初袁术出兵江夏,乱兵肆虐,江夏一片糜烂,战后安抚便是军师兄长主持,然后不过区区数月时间,便让江夏秩序恢复,百姓开始生产,若非如此,我如何能从容平定荆南,之后又出兵徐州,南征袁术?”

    对此,蒯越连连拱手,表示惭愧。

    李易按住他的手,继续说道:“平定天下,凡俗只知兵马多少,兵戈是否锋利,而我,在场诸位,都应明白,若是后方不能安定,谈何用兵?”

    “近年来曹操与吕布厮杀不断,兖州饱受战火摧残,而兖州百姓……十室九空,说一声水深火热丝毫不为过,所以,对于兖州战事,我有士卒把握击败曹操,唯有一事却是让我时常忧心,那便是如何安置百姓,如何帮助百姓恢复生产,如何使兖州秩序恢复正常。”

    “我出兵兖州,驱逐曹操,之后却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何苦来哉?”

    “而且,兖州若是不能安定,纵然荆州有兵马百万,北伐河北也只能是纸上空谈。”

    “所以——”

    李易看向众人问道:“得兖州之后,谁能为我治理兖州?”

    李易都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没人再认为这是李易单纯给蒯家的恩典,而是真的让蒯越来做实事的,这个兖州刺史绝非美差。

    蒯越更是暗暗羞愧,这其中缘由他本该第一时间想到的,但一关系到自家事,竟然乱了思绪,第一反应竟然是推辞!

    蒯越再拜道:“主公高瞻远瞩,属下惭愧,惭愧!”

    李易微微笑了笑,轻轻拍打蒯越的肩膀做安慰,最初的时候他没想的太复杂,现在倒是大概明白蒯越的心态了,毕竟权利这东西虽然好,但也需要适度,特别是开国功臣,太亮眼的基本都很难善终。

    不过李易并没有那些糟糕的想法,且不说他是开挂的,就算他是个普通人,他光熬都能把这些有功之臣给熬死,这还怕个甚?

    安慰蒯越之后,李易再对众人说道:“这件事便如此定下了,不知诸位有何补充?”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倒是鲁肃想起了什么,问道:“主公,虽然因为孔融放火,导致许多公文账册焚毁,不过属下查找徐璆最近来往书信,判断其应现在应当是在陈国刘宠那边。”

    “陈国……不过到现在陈国也没动静,看来徐璆此行不顺。”

    李易喃喃了一句,然后问道:“子敬可是有什么谏言?”

    鲁肃微微躬身,答道:“属下以为,主公可以以徐璆是孔融同党为由,去信一封,让刘宠将之缉拿,押送谯县。”

    李易挑了挑眉毛,嘴角勾起一抹略显古怪的笑意。

    谁说鲁肃是老实人的,有见过这么坑人的老实人么?

    当然,李易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鲁肃这是近墨者黑的表现。

    李易虽然很满意鲁肃的提议,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自顾自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道:“梁国刘弥,沛国刘曜,这两地诸侯虽然势力远不能与刘宠相比,但若是放任不管,我也难以心安啊。”

    “还有鲁郡太守刘馥,他与孔融更是亲近,也是在开战之前便离开了谯县,说不得现在就在鲁郡境内招兵买马。”

    “这些人,包括刘宠在内,我觉得应当一并讨论才是。”

    厅堂内许多文武顿时精神一振,李易说是一并讨论,其实就是要把他们一起收拾了。

    不少人开始摩拳擦掌,特别是武将们,跟孔融打的这一仗虽然非常的干脆,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任务,但也正是因为太过顺利了,连最后城池都是人家自己送的,所以这一战除了张绣等极个别人,大多数人身上的功劳都不多。

    本来众人以为只能这样了,但李易忽然提出要对付豫州其他地方,这在武将们看来,完全就是捡功劳的事情。

    不过,在众将请战之前,就见黄忠和蒯越几乎是同时出列,然后又是同时叫道:“主公!”

    两人都是一怔,然后蒯越便笑着后退,道:“黄将军先讲。”

    既然蒯越相让了,黄忠也没虚伪客套,向蒯越微一点头致意,然后对李易说道:“主公巧取颍川,然后又以雷霆之势杀入汝南,败孔融刘繇,豫州其他郡国闻讯必然震怖,所以,属下觉得再动兵戈乃是下策,耗时日久不说,还容易耽误兖州战机,而且若是那些诸侯一一身死,也对主公名声不利,末将以为,上策当以攻心为上,许下富贵,迫其称臣,保他平安,然后主公安排官员替换国相太守即可。”

    黄忠说罢,蒯越便跟着说道:“属下与黄将军看法相同,若是可以,尽量不要于豫州再动刀兵。”

    李易颔首,看向其他人,特别是之前那些跃跃欲试的家伙,现在大半已经低下头去,显然是为之前的短视感到不好意思。

    收回目光,李易这才说道:“两位所言,很是合我心意,特别是黄将军,虽为武将,眼光却不局限于战场之中,尤为难能可贵。”

    黄忠赶忙谢道:“多谢主公褒奖。”

    李易笑笑,然后问道:“不过,这件事具体如何安排?”

    这次黄忠没有再说话,他并不擅长这些细节算计的事情。

    蒯越却是是胸有成竹,只见他微微一笑,道:“适才子敬谏言便非常不错,迫使刘宠交出徐璆,只要他应下此事,便是向主公低头,然后主公委派官员过去,当能顺利接管陈国兵马。”

    顿了顿,蒯越又道:“至于梁国与陈国,他们不比刘宠势大,主公可以遣人与他们商议豫州政务,然后请这二人上书天子,共同举荐蔡中郎为豫州刺史,黄将军为汝南都督,他们若是应下,呵呵,自然也就太平无事了。”

    “还剩下了一个刘馥,刘馥与孔融关系亲密,难以说服,不过鲁郡距离遥远,甚至还要远过山阳,如此,便是暂时不管他也是无妨,等到击败曹操之后,点一员猛将,领兵五千东征,鲁郡十日可下。”

    “不算鲁郡,其他地方若是顺利,大约十日便可知道结果,属下冒昧推测,其中只有陈国可能存在些许变数,余下沛国刘曜,梁国刘弥,与主公作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纵然有变,主公也只要安排一支偏师过去即可,并不会耽误主公大军日程。”

    “嗯,嗯,不错。”

    李易点着头,对于豫州之后的安排,他之前虽然不是没有思路,但多少有些不太清晰,但在蒯越一通讲述之后,后面的事情就非常简单明朗了。

    不过,李易想了想,补充说道:“若是彻底放任刘馥不管,他必然坏我名声,如此却是不美。”

    “而且,陈国刘宠能够聚拢兵马,守卫地方,主要还是陈国国相骆俊的功劳,此人才干德行,皆为上等,所以……”

    略一沉吟,李易说道:“如果前事顺利,之后更换陈国国相的时候,可将骆俊调任鲁郡太守,且看他态度如何,若他愿意,就派人领两千兵马帮他稳定鲁郡,事成之后,让兵马在鲁县一带佯动,曹操生性多疑,这支疑兵纵然不能建功,但也能牵制曹操不少的兵力,军师以为如何?”

    蒯越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走到地图边比比划划,又思索了一会,这才说道:“属下以为可行,不过,既然要布置疑兵,何不再添上一些人,直接断了曹操的后路呢?”

    黄忠也道:“如今曹操大军主力还在围困昌邑,主公挥兵北上,曹操选择无非有二,一便是直接与主公决战,其二就是向北逃窜,避开主公锋芒,这时若有一支兵马从鲁郡出发,向任平,东城交界进军,或能切断曹操退路,让他成为瓮中之鳖!”

    蒯越符和着点了点头,不过他眼中却是带着一丝疑惑。

    李易不止一次表示过,纵然拼上一万人的性命,也要把曹操留下,而他们现在给出的计划,正是要困死曹操,但李易不知为何,脸上却满是犹豫。

    过了好一会,李易也没给两人回应,轻叹了一声,看向其他人问道:“诸位,可还有事情需要商议?”

    众人纷纷摇头,李易便道:“如此,尔等便暂且退下吧,不过军师与黄将军留下。”

    众人见状,自然识趣,于是很快的,偌大的厅堂便只剩下了李易,黄忠以及蒯越三人。

    蒯越主动问道:“主公,可是鲁郡奇兵有不当之处?”

    李易先是摇头,后又点头,说道:“就布局而言,在鲁郡安插一直奇兵,断曹操后路,乃是上上之选,然而,我却更加倾向只安排少量兵马做疑兵之用,唉,不怕你们笑话,这非是我不愿,实是……不敢!”

    两人不由大奇,李易在他们眼里可是英雄了得,现在居然有让李易忌惮的事情,这简直让他们难以想象。

    李易伸出手,一根根的扳着手指说道:“曹仁、夏侯惇、夏侯渊、于禁、乐就,这几人都是曹操麾下将领,你们觉得这几人将才如何?”

    “对了,还要加上关羽,就是刘备的义弟。”

    黄忠与蒯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虽然对曹操有了不少的了解,但主要是在大势方面的,具体看人,依旧不能跟李易这个穿越者比。

    李易叹道:“排兵布阵,这些人与文远公明相比,都在伯仲之间,并无明显差距,某些方面甚至犹有过之!”

    黄忠与蒯越的表情立马变得极为不自然,张辽、徐晃、黄忠都是李易麾下挑大梁的武将,可李易忽然说这样的人曹操那边竟然有五六个!

    这岂不是说曹操身边的将才更多?

    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第661章 青州变故

    李易看了看两人的表情,低声说道:“不只如此,若是比较带兵冲阵,斩将夺旗,他们同样不弱于张徐二人,特别是关羽,按照我的推断,关羽的武艺比以往应该更加精进,应当不在……典韦之下,而且关羽还有赤兔马相助,动辄快若奔雷,似张绣对上典韦,便是不敌,也能保自身性命,可他对上关羽,稍微一个疏忽,便是性命难保。”

    说到这里,李易不禁有些后悔。

    算是一种直觉吧,别看李易现在一身bug,哪怕挨了太史慈一箭都没事,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完全无敌的,特别是一想到关羽就感觉脖子后面凉嗖嗖的,内心非常的不安,仿佛关羽能取他性命一般。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种糟糕的感觉,李易当时肯定会不管不顾直接把关羽干掉的。

    暗暗叹了口气,李易继续说道:“除武将之外,曹操身边那两位谋臣,荀彧,戏忠,其才干与军师相比,也是不分上下,大军对垒还好,若是以将领单独领兵在外,很容易就会中了他们的算计。”

    “当初吕布反噬,曹操在兖州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后来能够渐渐搬回劣势,固然是有袁绍在后帮助支援,却也离不开这些文臣武将的辅佐谋划,故而,对阵曹操千万不能轻敌大意,否则一旦被他找到机会……即便曹操不能扭转最终胜败,可要是因此付出巨大伤亡,也非我所愿。”

    “所以,适才军师谏言,派出一支奇兵抄袭曹操后路,这虽然是一条妙计,但那是对于寻常对手而言,曹操麾下能人实在太多,变数太大,领兵将领稍有不慎,恐怕不但不能拦截曹操,反而会被曹操所趁。”

    蒯越与黄忠脸色都不太好,特别是黄忠,虽然李易适才是拿典韦和张绣来做比较,可他如何听不出,李易多少有些他不如关羽的意思。

    武将本就好胜,若不是黄忠身为军中主将,他还真想请命会一会关羽。

    蒯越虽然也有点不舒服,但他没用太多时间就慢慢调整了过来,深吸口气,问道:“按照主公的意思,若往曹操后方派兵,那些兵马只做疑兵,并不真正作战?”

    李易轻轻点头,很是遗憾的说道:“我麾下虽然不缺良将,但能担此重任之人却是少之又少,黄将军和徐晃是走不开的,如徐盛、张绣、贺齐这些人,放他们去阻拦曹操,我又无法心安。”

    “唔……”

    蒯越捋着胡须,一时陷入沉吟。

    黄忠抱拳问道:“既然如此,直接让大军绕路,从后方杀向曹操,如何?”

    未等李易回答,蒯越便道:“既然曹操麾下不乏智谋之士,如此绕路行军,粮道便成了大问题,而且兖州战乱不停,县城之中恐怕也不会有多少存粮,便是想要夺城取粮,怕也不易。”

    蒯越正说着,忽然咦了一声,紧跟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主公,属下有一计,或可一箭双雕!”

    李易当即来了兴趣,问道:“军师有何妙计?”

    蒯越伸手在地图上一指,道:“之前曹操让夏侯惇在寿张驻兵五千,防备张超张邈兄弟,双方一直都是相持之势,主公何不去信一封,请他们出兵阻拦曹操后路?”

    “当然,有夏侯惇阻拦,他们未必能够成事,但依照主公之前所言,派遣一支奇兵,人数无需太多,三两千人即可,然后让这只人马过鲁县,向西佯动,能打下一两处城池固守最好,即便不能,也要做足石头,引夏侯惇分兵,一旦如此,张超张邈便有了机会!”

    “呵呵,如果他们能够战胜夏侯惇自然是最好,之后便有人代主公阻挡曹操,即便不成,那也无妨,最起码能牵制夏侯惇所部兵马,让曹操心神不能,于主公更是无害。”

    李易仔细打量了一遍地图,忽然笑了出来,蒯越这计策根本就是损人利己,他只是在一开始派出少量兵马做引子,一旦张超和张邈响应,向东进兵,便会挡住曹操的退路,相应的,其中的风险也转嫁到了他们的身上。

    看到李易面露喜悦,蒯越继续说道:“此计若成,自然是主公英明神武,指挥有方,若是后面出了差池,那就是张超和张邈不懂用兵,责任在于二张,不过嘛,主公素来宽厚,之后可适当对其宽慰勉励,如此,张家兄弟必然心怀感激,当能为主公所用。”

    黄忠在一旁听得是暗暗咂舌,不时的瞥蒯越一眼,若非大家是同僚,否则像是蒯越这种人他肯定要敬而远之。

    不过黄忠倒认真的揣摩了蒯越的提议,忽的,他问道:“军师,若是张超张邈二人,畏惧不战,或者是直接不赞同主公用兵策略,当如何是好?”

    蒯越轻笑一声,道:“主公对吕布心怀仁慈,是因为主公与吕布有旧,可张超与张邈有何依仗?若是不听主公号令……呵呵,直接按军法处置便可。”

    李易点头道:“不错,此计甚好,纵然鲁郡疑兵可能派不上大用场,但能试探张超张邈对我态度如何,为之后省了麻烦,倒也不断太亏。”

    最后,李易问道:“这支疑兵,谁能胜任?”

    黄忠略一思索,答道:“贺齐为主,孙贲为副。”

    蒯越补充道:“周瑜智谋很是不俗,可随军参谋。”

    李易想了想,感觉没问题,便舒了口气,又伸了个懒腰,道:“好,事情便这么定下,明日便派人联系刘宠等人,不过鲁郡那支偏师要早做准备,此事黄将军负责。”

    “喏!”

    两人齐齐应了一声,见李易脸上似有疲惫之色,蒯越便问道:“主公,若无其他事情,属下这就回去安排。”

    李易点头应允,两人行了一礼便转身往外走,边走边小声说话,可是刚到门口,就见糜芳和鲁肃急奔而入,正好与他们撞了个满怀。

    黄忠伸手扶了一下,惊讶道:“子方何事如此匆忙。”

    两人都顾不上回答,糜芳直接大步向前,鲁肃则歉意的对两人拱了拱手,之后也快步往前。

    黄忠与蒯越对视一眼,转身往回走去。

    糜芳大步来到李易面前,躬身道:“主公,青州刚刚发来消息,袁绍长子袁谭与大将颜良忽然出兵青州,平原、安德等县城已经被袁谭占去,探子发信之时,袁谭兵马已至高唐,如果不出意外,高唐已于数日前落入袁谭手中!”

    刚刚李易看到糜芳与鲁肃走路匆忙,便知道不会有什么好消息,当真听了之后,不由暗道一声果然,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一次李易出兵,名为征伐曹操,但事实上,李易的战略目标从来都不单单只是一个兖州。

    首先,豫州也是李易要的,而且是必须要拿到手的。

    在将豫州和兖州入手之后,李易下一步就会开始试探陶谦,借着大胜之后的威风,以及徐州本身混乱的内部情况,李易有很大的把握逼迫陶谦低头,不战而得徐州全境。

    如果这两步全都顺利完成,那么李易就要针对青州展开布置了。

    现今的青州刺史是田楷,而田楷是公孙瓒的人,李易并不打算对青州动用武力,一方面大军连续作战,是非常辛苦的,李易不想士卒太过辛劳,另外就是他担心此举会激怒公孙瓒,转而让公孙瓒与袁绍这对原本的死对头联合起来对付他,那么纵然他拿到了青州,很可能也是得不偿失。

    所以,李易的计划是与公孙瓒田楷结盟,哪怕许下重利也无所谓,总之必须要把黄河南岸的地方全都拿下来,打掉袁绍南下的翘板,然后凭借黄河天险与袁绍对峙,同时寻找机会对袁绍施压、骚扰,让他不能全力对公孙瓒用兵。

    一旦达成这个形势,李易面对袁绍就会占据全面优势,然后一边安心种田,一边对袁绍骚扰,只时机到来,便提十万大军北上,河北可一战而下。

    只是让李易没想到的是,他的算计固然很好,可袁绍也不是傻子,躲在冀州枯坐等死,人家身边是有大谋的,于是,在李易真正进军兖州之前,袁绍的兵马就先去了青州。

    这个情况虽然不是火烧眉毛的紧急军情,但处理不当,在将来就很可能成为大祸患,让李易不得不慎重对待。

    李易看向糜芳,问道:“袁谭进军,难道田楷就没有抵抗,怎么一报就是连丢数城,便是连南岸的高唐都去了?”

    糜芳表情稍显怪异,看了李易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道:“刘备担任过平原县令,待百姓甚好,百姓视其为衣食父母,但田楷却让刘备调任城门小吏,屡屡为难羞辱,平原百姓心中不忿,故而袁谭兵马到后,只说是讨伐田楷,百姓便主动打开城门,将城池送与了袁谭。”

    李易嘴角抽了抽,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缓了口气,李易又问:“那高唐呢,中间有黄河天险,袁谭如何占去的?”

    糜芳讷讷,小声说道:“属下也……也说不上来,大约就是袁谭兵马过去,然后便得手了,田楷似乎……并无多少防备。”

    李易微微张着嘴巴,再度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这才骂道:“蠢材!”

    一旁的鲁肃轻咳一声,说道:“主公,还有一个消息,袁绍使者似乎正在往主公这边赶来,不出意外的话,也就两天的功夫了。”

    “又有使者?”

    李易眯了眯眼睛,道:“袁绍难道是要为曹操……不,不对,袁绍不是为曹操说情,他是怕我对付青州,甚至干脆挥兵北上!”

    李易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对着重新折返的蒯越说道:“使者的事情暂且不管,我欲保下青州,军师怎么看?”

    刚刚的内容蒯越也全都听到了,当即一拱手,道:“袁绍此时出兵青州,显然是因为主公的缘故,担心主公得兖州,然后尽取黄河以南,为避免如此困局,故而袁绍出兵青州也就理所当然,只要有青州在手,袁绍便可进可退,大有可为。”

    “不过,袁绍想法虽然不错,却也有弊端,他必须要在主公拿下兖州之前,打下青州,否则袁绍此举不但不能建功,反而会是主公取青州的契机。”

    “所以,属下以为,青州田楷可以落败,却不能完败,如此,主公或许无需结盟,便能直接将青州纳入掌握,且不会交恶公孙瓒。”

    李易点点头,表示认可蒯越的说法,之后却摇头道:“道理不错,可是看看平原高唐之败,田楷显然不是袁谭对手。”

    正说着,李易忽然看向糜芳,问道:“臧霸那边情形如何?”

    糜芳答道:“之前陶谦两度欲征臧霸,都被陈登,以及我家兄长劝阻,为臧霸说话不少,臧霸也知道此乃主公授意,对主公颇有好感,只是主公暂时还未直接提出招揽,所以,有些事情,目前还是待定。”

    “这样啊。”

    李易想了想,说道:“若是让人劝说陶谦,借口驱虎吞狼,派臧霸北上助战,然后再暗示臧霸,不求建功,只为拖延数月时日,是否可行?”

    蒯越当即符合道:“此法甚好,不过青州田楷主公也当联系一二,许诺兖州战后愿意出兵相助,望其能够城城坚守,拖延袁谭攻势,否则万一田楷胆怯,弃城逃遁,怕是一切皆休。”

    “嗯!”

    李易重重的应了一声,然后说道:“事情就如此定下,子方,近来多与臧霸联系,只要臧霸愿意降我,徐州将再无变数。”

    糜芳赶忙应道:“请主公放心!”

    李易又道:“田楷的事情,还有之后的袁绍使者,便交由子敬处理。”

    “喏!”

    鲁肃应下之后,李易环视众人,感慨道:“如今我已占据三州之地,兖州徐州唾手可得,无论治下百姓还是兵马,都要胜过袁绍,此事固然可喜,却也会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天下豪杰,无论是拥护汉室,还是别有所图,都将视我为大敌,所以,大业一日不成,便一日不可掉以轻心,我当如是,诸君亦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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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化龙介绍:
【不绿不送女】【无毒无郁闷】待天下英雄俯首,待世间红颜折腰,待万里江山如画,我便化身九天真龙,护我华夏万古长青!三国之化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化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化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