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慈不掌兵
因为西门战事的惨烈程度远超寻常,作为寿春主将的纪灵,很快就收到了西门送来的告急。
根据来求援的人所述,黄忠攻城的时候完全就是以命换命的打法,开战不过一刻钟城头上便伤亡三百,黄忠那边的伤亡虽然更多,但架不住人家不要命,所以很快,西门那边就出现了危险,甚至一度被人攻上了城头。
这个告急给了纪灵一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因为攻城战很少有这么打的,更别说还是寿春这样的坚城,不然时间一长,城门拿不下来,攻城一方很容易自己就垮了。
就说眼前的东城,李易的攻势虽然足够严谨,但就威胁上来说只能算一般,双方伤亡也不到西门的三分之一,根本不像是之前投石车轰击时那般让人心惊胆颤。
按照常理来说,现在的情况基本就是李易在东门佯攻,然后将西门作为突破口,安排主力强攻,但纪灵已经深知李易狡猾,虽然做出了这个判断,但下意识的,有认为李易的安排不会如此简单。
“还请将军发兵,西门快要守不住了!”
就在纪灵还在思考的时候,求援士兵的喊声打算了他的思绪,纪灵迟疑了一下,吩咐道:“后备兵马拨出一千,驻防西门,你回去告诉高将军,坚持过中午,黄忠必然难以为继,莫要让主公失望。”
那士兵听到只有一千人,心中便觉得这太少了,只是纪灵已经发话了,他一个士兵也不敢顶嘴,应了一声,便赶忙下去点选兵马了。
……
就在纪灵收到西门告急的时候,李易同样收到了西门那边的战况,这一刻,李易手中的木牒上虽然只是区区几十个字,但对李易来说却是沉重无比,因为上面写着的,可是足足上千人的伤亡。
自李易开始在这个世界搅动风云,他还从未有过刚一开战,就付出如此代价的经历,哪怕这个伤亡在他的预料之中。
蒯越作为军师一直都跟在李易身边,见李易神色不对,上前轻声提醒道:“慈不掌兵,还望主公不要妇人之仁!”
“呼——”
李易吐出口浊气,道:“让黄忠告诉将士,先入城之人,封侯,升三级,赏千金,总之,无论如何也要将城中兵马引到西门!”
李易说罢,脸上表情一时有些扭曲,因为李易很清楚,这个承诺只是给底下那些士兵们画大饼,骗着他们去拼命罢了,他取寿春的突破口,压根就不在西门。
“喏!”
蒯越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传令,相对于李易,蒯越的表情虽然严肃,却并没有多少对于普通士卒的怜悯。
随着李易对于西门黄忠所部的鼓舞,尽管西门的伤亡很大,但在黄忠的指挥下,对于城门造成的威胁次数同样越来越多,西门守将无奈之下,只能连续向着纪灵求援,纪灵虽然感觉其中有些蹊跷,但也只能选择从南门和北门两个方向抽调部分兵马进行支援。
至于东门的兵马,纪灵却是不敢调动,因为李易的大军就在外面,暂时没有危险只是人家没发力罢了,真的猛攻起来,又有李易坐镇,东门的危险肯定要胜过西门,纪灵必须让东门留有足够的人手。
李易在城外虽然无法直观的看到纪灵是如何调动兵马的,但西门的黄忠却是能根据城头的反抗力度,清晰的判断出对面来了几次增援。
在付出了差不多三千人的损失,而城头的增援也来了三次之后,黄忠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喘着粗气对亲兵吩咐道:“告诉主公和其他两位将军,黄忠不辱使命!”
在黄忠将消息送出去不久,原本还算安静寿春城南门和北门外面,也都有了变化。
北门外,随着树立的高墙被推到,城头上的守军纷纷面露紧张之色,虽然之前北门这边并无战事,可城东和城西那震天的厮杀声,他们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特别是西门那边短短时间内一连几次告急,为此北门还支援了一千人马,可见战事之艰难。
现在自己面前的城门有了异动,在守军看来显然就是李易要对北门发动攻势了,由不得他们不紧张,就连北门的守将李丰也不例外。
不过随着土墙倒下,壕沟被掩埋,护城河对岸的守军并没有列阵攻城,相反只有一人骑马缓缓上前,驻足后对着城头喊道:“某乃襄侯麾下中郎将魏延,还请城上的将军出来答话!”
如果是纪灵在这里,可能还是和之前一样,二话不说就放箭射了过去,但北门的守将李丰是文官带兵,没有纪灵那般果断,而且他也想和魏延消耗时间,想了一下便说道:“我是李丰,你便是魏延魏文长?我看你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当有大好前程,今日为何助纣为虐,攻伐我主,我劝你还是早日……”
“哈哈哈……”
李丰还要继续啰嗦,但很快就被魏延的大笑打断,只见魏延虽然是仰头看着李丰,可眼中却满是蔑视,不屑道:“袁术病重,能活多少时日已是难料,而我主英明神武,屡立功勋,前途不可限量,而且今日寿春城破在即,你却想要说降与我,呵呵,袁术手下难道都是如此愚蠢之辈?”
“你大胆!”
李丰当即开口喝骂,可魏延却是慢步在乎,朗声道:“城头上的人听着,西门即将被黄将军攻破,届时尔等必然性命难保,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速速开门投降,若如此,我可像主公进言,保尔等平安,若不然,今后毁家灭门,莫怪魏某心狠手辣!
听到魏延的喊话,城头上顿时嗡嗡声一片,虽然他们不在西门,可西门的连续告急着实让他们惊恐非常,生怕那边坚持不住,城破了让他们跟着遭殃,现在魏延的话也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让许多士兵下意识的就认为西门要顶不住了。
好在魏延没有把话说死,还给他们留了一个机会,让不少人的心思有些动摇。
这不怪守军们的意志不坚定,实在的袁术的情况太糟糕,多有人都没了奔头,若非将官们的压制,他们早就跑了。
“住口,放箭!”
听到周围隐约的议论声,李丰眉头一皱,当即就要让弓箭手射杀魏延,而魏延看到有几个人要对自己张弓搭箭,眼睛一眯,大声骂道:“谁敢放箭!”
拍了拍胸口,魏延指着城头上一个已经搭上箭矢的弓箭手喝道:“你今日若是敢向我放箭,城破之后,我主必然杀你父母,杀你叔伯姑舅,让你儿子为奴,妻女为娼,灭你九族满门,断你宗族血脉,你若是有胆,尽管放箭!”
魏延的话不可谓不恶毒,句句都是祸及家人的事,而那弓箭手只是个普通人,之前动作只是听令行事,现在被魏延这样的狠人威胁,只感觉脑壳都要炸了,手一哆嗦,箭矢就落到了地上,他也不捡,哆哆嗦嗦直接退后几步,躲到了城墙后面,仿佛是怕魏延记住了他的相貌一般。
而有了这个人带头,其他几个弓箭手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只是普通人,当兵前都是种地的,他们要是对魏延不敬,城破后魏延要报复他们的家人真的是毫无压力,而且,那时候也根本不可能有人站出来帮他们说话。
李丰见到魏延几句话就把自己这边的人吓住,一脸恨其不争的训斥道:“尔等如此畏畏缩缩,可对得起主公的恩义!”
魏延听到李丰的话,再次大笑道:“李丰,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人物,不想却是个糊涂蛋,袁术到扬州后横征暴敛,祸害百姓无数,城头这些将士也都是扬州人,有几个的家人没受袁术祸害?你今日却说袁术对他们有恩义,如此颠倒黑白,你羞也不羞!”
“你!”
李丰心中一堵,当即就要辩驳,可他看到那些士卒们的眼神,心中却是一阵无力,因为魏延说的没错,袁术对他们这些高层的确非常好,可对于下面的士卒那就是一言难尽了。
就在这时,魏延忽的高声喝道:“传襄侯将令,城上之人,谁能诛杀李丰,封中郎将,赏黄金千两!”
“休想动我军心!”
李丰骂了一声,随手夺下一张弓箭,便向着魏延射去,魏延嗤笑一声,往前探身,伸手抓住了箭矢,然后丢到一边,不屑道:“你这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也敢带兵,我主麾下随便哪个弓箭手都胜过你百倍!”
李丰气的牙根直痒痒,脸色也是涨红无比,他总不能解释说自己刚才只是太着急,没怎么来得及瞄准吧?
魏延却是不管李丰了,再次叫道:“尔等都是穷苦出身,辛苦一生,也难光宗耀祖,现在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杀李丰一人,便能保终生富贵,几千袍泽也不用被战事连累,如此大好机会,尔等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说罢,魏延随手从马鞍上取下一个包括丢在了地上,黄橙橙,亮晶晶,不是金锭就是珍珠美玉,甚是惹眼。
早在最一开始魏延劝降的时候,城头上就有人动心了,只是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好下决心的,特别是在没人带头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做那个出头鸟,而现在魏延直接将金银财宝给拿了出来,这诱惑力就非同一般了。
李丰也察觉到了身边气氛的变化,眼中不由多了一抹慌乱,这种时候,如果换做是纪灵,怒吼一声,多半就能镇得住场面,可李丰只是一个文人,只能强忍着惊慌呵斥道:“李易乃是卑鄙小人,尔等难道要被他蒙蔽不成!”
说着,李丰又赶紧招呼了几个亲卫,将自己给保护了起来,也将他和城头上的其他将军分离开来。
城头上几个副将绷着脸,你看我我看你,忽然有个人一咬牙,上前一步,保全说道:“对不住了,李将军,袁使君败局已定,还请李将军可以为将士们性命考虑,不要在多添死伤了!”
“你!”
李丰顿时瞪大眼睛,他还想呵斥那个副将,但那副将说罢,便直接喝道:“动手!”
随着这一声令下,那副将就带着亲兵当先向李丰扑去,而其他几个将官,犹豫了一下,最终也选择了向李丰动手。
李丰不是纪灵,没那么多的嫡系亲兵,自己也是个文人,在几个副将选择倒戈之后,只能惊慌大叫,让身边亲卫上前抵挡,然而根本起不到多少作用。
魏延在下面看着城头上的乱战,激动的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大功到手了!
对着后面挥了挥手,早就做好准备的士兵列队走上石桥,而城头的厮杀也已经结束,一个副将将李丰的头颅扔下了城头,对着魏延喊道:“魏将军,李丰已被斩杀,我等愿弃暗投明,还望将军在襄侯面前美言,宽恕我等罪过。”
魏延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对着城头上喊道:“好说,好说,襄侯赏罚分明,尔等斩杀李丰,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城头其他将士,亦是有功!”
那副将明白,在杀了李丰之后,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刚刚的话也只是自我安慰罢了,现在再度得了魏延的保证,便不再犹豫,喊道:“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迎魏将军入城!”
“好!”
魏延赞叹了一声,道:“还请这位将军告诉麾下将士,让将士们袒露左臂,以免我麾下将士入城,误会伤到了自家人!”
那副将连连点头,这就下令去了,而魏延也对着身边一个校尉低声吩咐了几句,在吊桥落下之后,那校尉便当先带人冲入了城中,不多时,便有一骑兵折返,确认对面是真的投降了,瓮城里面也没有埋伏,魏延这才彻底安心,带着主力人马入城。
过了瓮城,魏延便见到了原本在城头上的几个副将,魏延也不摆架子,很是客气的下马说道:“诸位将军的功劳我已经命人告知主公,今后高升,可不要忘记魏某啊!”
“岂敢岂敢,魏将军客气了。”
“我等今后还需魏将军提携才是。”
……
对于魏延的客套话,这些人没一个敢托大,虽然李易名声很好,可关乎性命,他们也怕魏延进门后翻脸不认人。
魏延笑了笑,道:“现在还有一桩大功就在面前,不知诸位是否愿与魏某一同谋之!”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躬身道:“我等愿听将军号令!”
魏延轻轻点头,然后正色道:“尔等手下兵马几何?”
一个副将应道:“两千五百余。”
魏延略一沉吟,吩咐道:“尔等分兵一千,以增援为名,到西门,助黄将军夺下西门,之后听从黄将军号令行事。”
“再以一千人包围袁术府邸,不必强攻,只要固守乱纪灵军心即可!”
“最后,剩下的人随我行动,与典韦将军前后夹击,夺下南门!”
第558章 寿春城破
“什么,李丰……北门!”
“将军,小人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还请将军下令应对!”
“是啊,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是不是撤回内城?”
“将军……”
尽管身边的将官都在开口说着话,可纪灵却是感觉大脑中一片晕眩,嗡嗡的,旁人具体说了什么,却是一个字也没能听进去。
如果是换个时间,换个对手,纪灵肯定是二话不说,带人回援,将进城的人给赶出去,夺回城门,可现在的纪灵却是只觉浑身无力,心中满满都是绝望。
几个月的围城本就让城中军士士气低迷,之前能和李易交手,完全就是仗着城墙的优势才能保证不落下风,但纪灵很清楚,这种状态对城中兵马来说,完全就是憋着最后一口气,一旦李易那边取得优势,他这边的士气肯定就是一泻千里,再难抵挡李易的兵锋。
而现在北门破了,不用想纪灵都知道,随着李易的兵马入城,城中守军肯定是成片成片的投降。
忽的一个踉跄,纪灵身子一歪斜靠在了女墙上,身边的众将和亲兵赶忙上前搀扶,生怕纪灵也有个什么好歹。
纪灵摆摆手,按着女墙站了起来,目光扫过面前围着自己的那些人,他们脸上或是关切,或是迷茫,或是担忧,当然,也有相当数目的人不知在想着什么,竟然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纪灵又缓缓转头,看向城外,此时李易的攻城兵马已经完全放弃了对东门的攻打,开始按照队列后撤,显然,他们是知道北门已破,也就不会在这里继续耗费人力了。
纪灵仰面长叹了一声,声音中慢慢都是苦涩,他知道,自己不如李易,城破乃是必然,可刚刚开战半天就是这样的结果,叫他如何面对袁术的托付,如何对得起袁术的知遇之恩?
纪灵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腰间剑柄,微微用力,恰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曲长跑上了城头,踉踉跄跄的冲到纪灵这边,想要行礼,但脚下一软,却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众人赶忙上前搀扶,但一个个全都是脸色紧绷,因为他们心中已经生出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那人面前站起来后,抹了一把眼泪,一脸悲痛的说道:“高将军与黄忠交战正酣,北门的兵马中途到来,高将军只当是援军,未做准备,岂料他们忽然就下了杀手,猝不及防之下,我部损失惨重,西门……丢了!”
虽然早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可当真听到后,纪灵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整颗心都是冰冷冰冷的。
其他众将闻言也是一阵哗然,西门也丢了,他们该怎么办?
杨弘强忍着心中惊惧,拉着报信人问道:“高将军呢?”
那曲长虽然脸上许多血迹,可听到杨弘的问话,脸色还是明显的白了一下,然后方才颤声说道:“黄忠的人马在西门伤亡惨重,入城后为泄愤便将高将军乱刀分尸,高将军他……尸骨无存啊!”
“恶贼!”
纪灵忍不住开口怒骂,而他话音刚就见又有人一个飞快的冲入人群,急急叫道:“将军,南门丢了,梁将军降了典韦!”
“什么,怎么南门也丢了!”
“梁将军怎可如此啊!”
“将军,还请将军拿个主意!”
“我们,要不……”
刚刚听到西门的消息,已经是让人心神震荡,还不能众人缓过劲来,南门也传来噩耗,如此性情,就算是平素再稳重的人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恐慌,甚至有人慌乱之下,都不顾纪灵的威严,开始小声商量起了投降的打算。
“都给我住口!”
忽然间,纪灵一声暴呵,众人心中一惊,齐齐闭上了嘴巴。
纪灵喘着粗气,目光扫过众人,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下令将那些动摇军心的家伙们给砍了,可是他也明白,现在军心其实已经散了,他如果真的下令杀人,说不得东门立刻就会发生兵变。
强忍着愤怒,纪灵最终还是让语气缓和下来,沉声说道:“诸位!”
纪灵的声音与平时有些不一样,多了一种异样的情绪,众人心有所感,无论之前如何,现在全都抬头看向了纪灵。
虽然只是两个字,却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一般,纪灵缓了缓,过了一会这才继续道:“连失三门,寿春城,怕是城破在即。”
“城破”两字出口,纪灵心中一酸,却是忍不住掉下泪来。
“将军!”
“还请将军下令,末将愿随将军夺回城门!”
“末将誓死追随将军!”
……
军中虽有贪食怕死之人,却也不缺乏血性汉子,看到纪灵落泪,当即就有数人上前请战,但对于这些人纪灵只是摆摆手,然后继续说道:“主公对纪某有知遇之恩,纪某虽然不才,但也知道,大丈夫当舍生取义,值此危难之时,纪某决定最后再向主公尽忠一次,回内城接应,送主公突围!”
闻言,在场有人面露坚定之色,显然是和纪灵打着同样的主意,但也有人面露不安,他们不想继续顺着这条死路走到黑,甚至,还有个别胆大的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趁着纪灵下令之前做些什么。
在城头气氛变得诡异之前,纪灵语气忽然转为低沉,道:“诸位与纪某也是多年袍泽,纪某自问平素不受贿赂,也不欺压部下,虽然并无多少作为,但基本还算是勤勉,所以,还请诸位看在多年袍泽的份上,最后答应纪某一事。”
说着,纪灵整了整衣甲,对着四周将士行了一礼。
当即,许多人目光灼灼的看着纪灵,等他下令,但更多的人却是目光闪烁,生怕纪灵要求所有人都跟着他去为了袁术尽忠。
纪灵起身,无视了众人的反应不一,深吸口气,朗声说道:“纪某决意带兵回城,拼死护主公突围,此去九死一生,诸位去与不去,全凭自愿!”
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纪灵也不等旁人表态,便接着说道:“不愿意去的,纪某也不勉强,只是还望诸位看在往日主公不曾亏待尔等的份上,在东门继续坚守一个时辰,如此,也算是全了往日情分。”
听到纪灵这么说,许多人脸上都是明显的松了口气,因为许多人虽然都已经生出了投降的心思,可这不代表他们就愿意和纪灵对着干了,现在的情况算是最好的结果。
“纪将军,如此岂不……”
杨弘忍不住开口,他觉得纪灵的安排不合适,此时应该全力帮助袁术突围才是,像是纪灵这么干,完全就是白白放弃了好几千兵马。
纪灵对着杨弘摇摇头,他心中何尝不明白这么做的损失,但他却又不得不如此,因为,强行下令的话,这里怕是立刻就要生乱了。
纪灵上前一步,对着杨弘行了一礼,道:“杨长史,本来守城不利,是要请杨长史与主公突围的,但是形势变化远超预料,如今只能请杨长史在此守城,尽量拖延时间,不过长史放心,我料定,之后李易肯定不会再行攻城,所以,这里就拜托杨长史了。”
杨弘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
他心里清楚,纪灵带兵回内城是去送死,而他留在这里,也是等死,所以,他并没有什么犹豫便直接点头道:“请将军放心,东门就交给我了,只是也请将军转告主公,杨弘宁死不做二臣!”
纪灵用力的拍了拍杨弘的肩膀,最后看了他一眼,视线略一停顿,便大步往前走,边走边道:“原为主公效死之人,随我来!”
“末将愿为主公效死!”
“末将愿为主公效死!”
“我也……”
很快,便有七八个将官跟在了纪灵的身后,一齐往城下走去,但更多的将官却是都留在了城头,见纪灵等人如此,他们非常羞愧,甚至都不敢抬头,偌大的城楼上,也只有杨弘一人目送纪灵下了城楼,躬身一礼,然后抽出长剑,站在了城楼中央,周围不管是普通士卒,还是军官,全都距离他老远,显得杨弘就像是个迟暮的孤独剑客,满身寂寥。
城头上的变故并没有瞒过李易等人的眼睛,而且李易也早就料定,只要其他几处城门一开,纪灵必然不会继续坚守,现在的情况就很好的佐证了这一点。
对着城墙上那个孤独的人影望了一眼,李易问道:“城内如何了?”
徐晃上前答道:“主公,三处城门都被我军以两千人驻守,可确保无一人逃脱,至于城内形势则有些混乱,典韦魏延两位将军正率兵马步步推进,彻底稳定还需要一些时间。”
李易又问:“袁术府邸那边呢,袁术本人可有现身?”
徐晃低头道:“魏延命降兵试探,被袁术府邸护卫杀退,袁术如何,暂时并无消息。”
李易点点头,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意外,虽然如今已经是胜券在握,但想要完全掌握局势,还是需要一些功夫的。
想了想,李易说道:“还请军师带三千兵马坐镇东门,告诉东门守军,让他们收拢残兵,维持东门秩序,如此,我便不计较他们之前罪过!”
“喏!”
蒯越应声,李易走下点将台,对徐晃说道:“公明,传令全军,随我从北门入城!”
随着李易一声令下,东门外的大军便迅速的调动了起来,紧跟着,其他几部被李易留在城门外的兵马也纷纷向着寿春城池开进,而寿春城内守军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本就士气全无,现在李易再度增兵,纵然有个别人忠于袁术,最多也只能组织起一些零星的抵抗,根本不能对李易构成太大的威胁,甚至有些反抗刚刚组织起来,就会被内部的人自行瓦解。
而寿春城中真正能对李易造成阻碍的,只有被纪灵留在袁术府邸的两千精锐,以及后来跟着纪灵从东门回援的那些人。
如果纪灵在回去后,将这两只人马合并立刻反击,说不得真能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城去,但纪灵没有选择那么做,只是在袁术府邸附近与李易的人马交战,虽然非常悍勇,甚至一度杀退了魏延的前锋人马,但李易这边人数占优,在几路兵马合围的情况下,纪灵很快就损失惨重,最后只能带领残部龟缩在了袁术的府邸,以院墙为依托,进行最后的抵抗。
哒哒哒……
随着一阵马蹄声,环绕在袁术府邸外面的军阵分开一条道路,李易骑马缓缓走到了前面,在李易身边的,分别是黄忠典韦二人以及荀攸,本来李易是要让黄忠休息的,因为黄忠在西门的攻城战中身前士卒,因此身披数创,肩膀还挨了一箭,李易心疼这位老将军,但黄忠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退下,毕竟一场苦战拼到了最后,他这时候撤了,未免太亏。
明白了黄忠的想法,李易便将黄忠留在了身边,反正不让他上去厮杀就是了。
看到李易出现,掌握现场兵马调度的徐晃快步来到李易面前,抱拳说道:“主公,这里已被末将团团围住,府中还有约莫千余,只要主公一声令下,末将可半个时辰擒拿袁术!”
李易微微颔首表示了解,然后又问道:“可有派人劝降?”
徐晃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道:“这里无论是纪灵,还是普通兵丁,都是袁术死忠,颇为固执,属下屡次派人劝降,但收效甚微,到现在为止,除了重伤之人,俘虏不足百人。”
“啧-”
李易下意识的赞叹了一声,随后感慨道:“不愧是四世三公,袁术御下手段了得啊,只可惜,走错了路,不然……”
后面的声音很小,旁人无法听清楚,也只有李易自己明白,袁术这人纵然有诸多不是,却绝对算不上愚蠢,他要不是走了称帝这步臭棋,之后的天下是三国鼎立,还是袁家双王争雄,谁能预料?
定了定神,李易带着典韦上前一段距离,对着前方紧闭的大门大声喊道:“袁使君,纪灵将军,时至今日,何苦逆天而行,两位只要让将士们放下刀枪,李易保证,绝对不伤府中任何一人性命!”
第559章 熊熊烈火
自从北门被突破之后,李易的兵马推进速度是非常迅速的,很快就取得了绝对的优势,不过,在将袁术的最后一支成编制力量压迫到州牧府后,李易的兵马就只是围而不攻。
这倒不是说攻下这座府邸有难度,李易在周围可是安排了将近两万人,只要来一个万箭齐发,莫说其中只是寻常精锐,就算是吕布在其中也插翅难逃。
之所按兵不动,主要还是李易不想对袁术下杀手。
李易不是心软了,更非是忽然间圣母病发作,这一场战事到现在双方死伤过万,李易还不至于无聊到对一个袁术发善心。
实在是袁术的身份不一般,袁家的四世三公不是说笑的,袁术称王僭越,是袁术的错,因此袁术被李易打了是他活该,没人会说什么,哪怕是与袁家交情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帮着袁术说话,这是正治正确的问题。
可是,打败袁术,跟杀了袁术是两码事,虽然道理上没问题,但袁术一死,肯定会有许多人对李易不满,甚至生出一些别的想法。
李易一个平民百姓出身的人,董卓死他手上也就算了,刘表的死也可以解释,毕竟当时荆州水混,而且刘表还“刺杀”过李易,所以,刘表的事情马马虎虎也能过去。
可继董卓与刘表之后,袁术要是也死在李易手里,恐怕很多人就要恐慌了,李易今天能毫无顾忌的杀掉袁术,将来是不是也可以杀他们?
要知道,袁家可是当世的顶级豪门啊。
而且,河北袁绍虽然跟袁术关系不好,甚至很乐意看到袁术倒霉,但人家毕竟都是姓袁的,李易击败袁术可以,袁绍会当做没看见,但李易要是把袁术杀了,那就是一巴掌抽在了袁绍的脸上,袁绍以及与袁家有关联的相当一部分人就会过早的站到李易的敌对面,对李易今后的发展形成掣肘,甚至是直接给他下绊子。
所以,从大势利弊上来讲,李易是想留着袁术性命的,反正一个战败的,失去了地盘袁术已经无法再对他形成威胁,李易完全可以将袁术送到袁绍那里去,有袁绍看着,袁术纵然挥着也是个提线木偶,再无崛起可能。
至于说袁术身上可能存在的龙气,李易虽然有些在意,却也不是非取不可,首先李易现在基本已经是全身“强化”了,虽然不是身体每一处部位都像是左手一样无坚不摧,但就个人安全上来讲,只要李易自己别故意往枪尖上撞,或者站着不动让典韦这样的猛人硬砍,李易已经很难受伤了。
而且随着这次扬州战事的推进,李易察觉到自己体内的龙气明显有着壮大的趋势,并且使用的时候也越发的“圆润自然”,过去李易趋使龙气的时候,就像是手执利刃,而现在,那些龙气仿佛真正的成为了李易身体的一部分,基本算是达到了一种如臂指使的境界。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袁术身上的龙气李易就不是那么渴求了,得到固然可喜,拿不到也不至于太过惋惜,反正天下之大,迟早都是他的,还差一个袁术不成?
心中思考着对袁术的安排,李易又喊了两声,但前方大门依旧紧闭,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作为这场较量的获胜者,李易的心态是非常好的,虽然不被回应,但李易也不生气,可典韦见自家主公吃了闭门羹,心中就不痛快了,低声道:“恳请主公应允,让末将带人杀进去,生擒袁术于主公面前!”
李易摇摇头,道:“不必如此,既然胜负已分,当给对手留下几分颜面,再等等吧。”
李易话音刚落,就听见吱呀一声,对面的大门缓缓打开,典韦下意识的要站到李易面前,不过,典韦马上就恢复了镇定,因为对面的门后虽然熙熙攘攘约莫有数百人,但真正站在前面的,只有三个人,袁术,纪灵,阎象。
李易目光望去,他最先看的不是袁术,而是纪灵。
纪灵早先被李易生擒过一次,前些天二次交手,纪灵丢城失地,本人也是差点又做了俘虏,再算上今日的情形,纪灵可以说是在李易手中连败三次。
因为这样的战绩,袁术那边是和感受不谈,反正外面许多人已经将纪灵当做了草包将领,觉得袁术的落败纪灵要负担很大责任,但不管旁人怎么说,李易却是从未有过鄙视纪灵的想法。
袁术战败,他是输在了大势上,输给了李易这个开挂的穿越者,而非纪灵之过,更不是纪灵的才能有问题,倘若让纪灵和徐晃各领五千人列阵厮杀,纪灵的胜算绝对超过徐晃。
至于今天,纪灵完全是有机会突围的,但他没有那么做,原本李易还不清楚其中原因,但看到袁术现身后,李易就全明白了。
袁术面容枯槁,相比上次相见瘦了整整一圈,就连迈步都要让人搀扶着,这让的袁术根本经不起策马颠簸,这让纪灵如何突围?
所以,纪灵知道不能带着袁术逃脱,就干脆选择了留下坚守,其实就是选择陪着袁术一起去死,这样的一个人,别的不说,单单就忠义而言,绝对是当世少有。
袁术的脚步很慢,甚至与其说他是在走,还不如说是被纪灵和阎象给慢慢架出来的。
想到当初袁术在盟军帐中的风采,还有初次在扬州见面时的意气风发,李易心中也是唏嘘,当时哪怕是他,也不曾想过袁术竟然会有如此落魄的时候。
慢慢的,三人走到了门廊下,袁术很用力的,一点点的挺直了腰板,抬眼看到了李易,手臂挣了挣,似乎是不让让那两人相扶。
阎象犹豫了一下,方一松开手,袁术身形便是向着一边倒去,阎象赶忙再扶住袁术,然后他就将头歪到一边,流泪不语,明显是不忍心看袁术如此憔悴的模样。
至于另一边的纪灵,他是否流泪却是无人知道,因为他的脸上,身上,全都是血,就连上身也没了甲胄,露在外的,只有裹了不知多少层的的绷带。
李易心中轻叹了一声,拱手问道:“袁使君身体抱恙,我有意送袁使君到河北修养身体,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呵,咳,哈哈……”
听到李易的声音,袁术再度抬了抬头,但因为没有力气,后仰的有些过分,拉扯到了喉咙,让他的口中发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声音。
李易没有打搅袁术,就在远处静静的站着,过了一会,袁术的呼吸才渐渐恢复平稳,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盯着李易看了片刻,就像是想要再次看清楚这个人一般,良久之后,这才收回目光,没有理会李易的问题,而是问道:“长佑在哪里?”
李易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没想到袁术第一句话会是说这个,轻蹙了一下眉头,答道:“一个时辰前,杨长史在东城楼自刎,我已命人将其尸首好生收敛。”
袁术闭着眼睛,微张着嘴,牙齿轻轻的打着颤,过了好一会,口中才慢慢的吐出两个字:“多谢。”
说罢,袁术就不在出声,低着头也不知是在想什么,最后还是李易忍不住,再次问道:“我愿将袁使君送往河北养病,使君意下如何?”
“呵呵……”
袁术的身体动了动,口中发出笑声,但那笑声中满是嘲讽。
睁开眼,袁术再次看向李易,反问道:“倘若今日败的是你,我饶你性命,却将你如猪狗一般圈养,你可愿意!”
李易呼吸一窒,他知道,袁术这是抱定必死之心了。
对于袁术的选择,其实李易之前便有所猜测,现在袁术的回答只是验证了李易心中的答案罢了。
不过,对于袁术的反问,李易也不禁去想,他如果走到绝路的时候,是苟且偷生,还是选择轰轰烈烈的死去?
短暂的思考后,李易很快就放下了这个无聊的问题,因为他没有袁术的出身,不是世家贵族,在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博弈中,他如果败了,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万劫不复,全家死光光,根本不会有人给他选择的机会。
方才的反问,袁术声音的中带着不少的怨气,甚至他还想大骂李易一通的,可他对着李易看了一会,觉得自己就算骂了李易,李易多半也不会还嘴,不是李易宽宏,而是人家对他这个失败者的怜悯。
“早该想到的,你杀董卓,夺荆州,明明野心勃勃,可笑世人却以为你忠心耿耿,呵呵,便是袁某也看错了你,亏我当初还要将你收归麾下,呵呵,可笑!可笑!可怜啊!”
袁术起先只是低声喃喃,但很快的,声音便越来愈大,最后更是梗着脖子,近乎咆哮的叫道:“李易,袁某算计不如你,今败与你手,我无话可说,但是,我袁家四世三公,声名赫赫,你要我乞降受辱,却是万万不能!”
李易抿着嘴没说话,对于那些惹怒他的人,他能干得出杀人泄愤,或者是羞辱对方的事情,但袁术,两人从无私怨,李易从来都没想过要去羞辱袁术,虽然今日的结果对于袁术来说,本身也是一种羞辱。
见李易不出声,根本不与自己争吵,袁术心中一阵无力,他抬头看看李易整齐的军阵,又看看自己这边的残兵败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问道:“襄侯之前说的话,可还算术?”
李易怔了一下,这才想到袁术指的是什么,点头应道:“自然作数。”
“那就好。”
袁术好像是忽然得到了解脱一般,那枯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慢慢转头看向纪灵,说道:“勇义,让将士们放下兵刃,降了吧。”
“主公!”
“末将愿为主公……”
纪灵悲声痛呼,他很想说自己愿意为袁术拼死一战,可是话到嘴边却有无法出口,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没有本钱跟李易拼了。
袁术笑着对纪灵摇了摇头,然后又看向阎象,温声道:“先生也是,也降了吧,先生往日多有良言,我却少有听从,不然也不会有今日,唉,说来是我对不住先生,对不住勇义,也对不住今日战死的将士们啊。”
说道这里,袁术目光颤动,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见状,阎象直接便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袁术擦了擦眼泪,努力不去看阎象的模样,转身面对那些仅存的将士,颤颤的说道:“大家都降了吧,李易不会为难你们的。”
说罢,袁术便俯身对着这些士卒拜了下去,只是袁术身上无力,一个踉跄,却是险些摔在了地上。
“主公!”
“我等不降!”
“我拼死护主公周全!”
……
现在还能留在这里的,无一不是袁术的死忠,又见袁术如此憔悴,还对他们行大礼,一个个的内心仿佛都在被烈火灼烧,要不是袁术就站在门口挡住了路,他们怕是已经要冲出去与李易拼命了。
“大家起来,都起来吧。”
袁术稳定身形,对着跪了一地的人摆了摆手,却是没有一个起身的,袁术叹了一声,也不再劝,只是用力的挣开了纪灵和阎象两人的搀扶,自己一步一踉跄的往回走去。
见状,阎象伫立在原地默默流泪,纪灵却是忍不住再次拉住了袁术的手臂,不想让他离开。
袁术对着纪灵摇摇头,轻声道:“放手吧,我袁公路,不能被人看了笑话!”
纪灵知道袁术这一去会发生什么,他真的是不想放手,可正如袁术所说,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呢?
趁着纪灵恍惚,袁术再次睁开了他的手,那些跪地哭泣的士兵也纷纷给袁术让路,袁术就那么颤巍巍的走到正厅前,袁术从旁取过一支火把,手执火把回头遥遥望了李易一眼,那一眼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很漫长,莫名的,李易竟然有些不敢与袁术对视。
从远处收回目光后,袁术又看了看纪灵阎象,还有哪些忠心耿耿的将士,忽的大笑出声,笑声中带着几分快意,也就是在这样的笑声中,袁术举着火把冲入了正厅,眨眼功夫,其中便有滚滚浓烟冒出,然后没过多久,浓烟就被四窜的火焰所取代,将偌大的厅堂笼罩其中。
第560章 殉葬
眼看着袁术举火**,其麾下之人无不是匍匐在地上失声痛哭,一时间哭声震天,就连李易等人也受到其中情绪影响,全都保持了沉默,就彷如是在给袁术送行一般。
但就在如此肃穆的场景下,有一个人却是如魔怔了一般,跟木偶似的,呆呆的向着火海中走去。
李易眼睛眯了一下,那人正是袁术的别驾,阎象。
阎象一步步的慢慢靠近火海,尽管头发和胡须都已经开始卷曲,只是远远看着就让人觉得灼痛,可他却仿佛不知道一般,依然向前,直到整个人都与火焰发生了触碰,这才终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喊,然后纵身扑入火海。
看到这一幕,在场无一人不动容,李易也是下意识的握了一下拳头。
阎象是个文人,虽然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但身上力气也强不到哪里去,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李易却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自己非常欣赏的东西——文人的骨气!
这让李易不禁想起了文天祥,于谦这些人,当然,也有一些反面教材,比如头皮痒什么的……
阎象的殉葬让院落中的众人哭声更甚,同时,也像是点燃了导火索,紧随其后,纪灵也站了起来,对着火海大声叫道:“主公莫急,容纪灵为主公开路!”
说罢,纪灵便大踏步的向着火海中走去,李易看着这一幕,终究是心软了,忍不住叫道:“纪灵将军且慢!”
然而,对于李易的叫喊,纪灵就像是没听到一般,根本没有半点停顿,昂首挺胸,越走越快,直到被火焰吞没。
“唉!”
李易叹息一声,神色很是复杂,虽然纪灵和他是敌对关系,而且李易也清楚,纪灵是不可能屈服于他的,可是,看着他们连续殉葬,李易的心情实在无法保持平静。
李易身边的徐晃,典韦等人虽然口中没说什么,但看他们的目光不难发现,对于纪灵这位手下败将,他们此刻在心中肯定给予了其足够的尊重。
“纪灵,阎象,一文一武,皆为上上之才,可惜,虽有才干,却不逢其主,只能埋没了。”
不知何时出现在李易身后的荀攸,好似感慨一般的随口说着,而他的这一席话,顿时就让徐晃等人心中一动,不约而同的全都看向李易,目光中除了忠诚之外,更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同时,荀攸的话也让李易的心中压力削减了一些,他正要与荀攸说话,却是面色微微一变,再次看向了前方。
“末将不才,愿继续追随主公!”
“属下亦往!”
“同去,同去!”
……
可能是受到了阎象和纪灵的感染,那些哭泣的兵卒中,不断的有人站起,然后奋不顾身的越入火海,就仿佛是飞蛾扑火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在火焰中既短暂,却又壮烈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也有一些人没有进入火海,而是直接挥刀自刎,更加干脆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如果之前阎象和纪灵的选择是让李易心神震荡的话,那么现在的一幕可谓是让李易感受到了畏惧。
短短的一会功夫,原本挤满了人的院落中已经几乎没有一个站立着的,那些人或是冲入火海,或是自我了断,总之,他们全都选择了追随袁术而去,哪怕李易之前已经当众承诺过,只要投降,就不伤他们性命,可结果却是一个投降的也没有。
直到其中最后一人手中的长刀落下,在血液的喷洒中缓缓的软倒在了血泊之中,李易摇摇头,翻身下马,躬身对着前方的火海行了一礼。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虽然李易什么都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他们的对手虽然败了,但就冲着最后的这份胆气,理应让他们尊重,也受得起他们这一礼。
只是,看着前方的火焰,李易心中想的却是更多一些。
倘若自己某日不幸身死,有几人愿意抛却性命随他而去,或者是不顾一切,守护他留下的基业?
这个问题刚一产生,李易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莫说他还没有子嗣,就算是有了,可李易觉得,一旦失去他本人坐镇,大概也就是郭嘉和典韦这样有着知遇之恩的寒门之人能坚定不移的守护他的基业,至于其他人,哪怕是张辽徐晃,贾诩荀攸,他们或许会给自己的后人一些面子,但只要利益或者压力足够大,他们恐怕也靠不住,甚至不用考虑外部因素,只是权利本身,就足够让他们迷茫了。
这么一想,李易的内心就有些不舒服了,甚至看人的眼神都有些变了,不过很快,李易就深吸了口气,在心中发出一声苦笑。
袁术身边那些人起码都是跟了他好几年的,一二十年的也有,甚至还有些人祖上几代都是效忠袁家的,而自己踏上仕途才多久啊,非要在这方面跟袁术比较,只能是自找不痛快。
而且人心这个东西何其复杂,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让十万带甲之士为自己效力,能让数十文武为自己拼死,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又何必去考虑哪些基本不可能发生,或者是数十年之后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给自己徒增烦恼呢?
想通这个问题,李易闭目片刻,等他再度睁开后,心绪便恢复平稳,再度成为了的那个宽宏大气的李襄侯。
“荀先生。”
“属下在。”
“你告诉刘晔,还有郭太守他们,这次大战我们虽然获胜,但伤亡亦是不少,我为人主公,若是这时还要寻欢作乐,实在对不起那些负伤,甚至战死的将士们,所以那件事情延后吧。”
“喏,主公英明,军中将士若是知晓,必然感激不尽!”
荀攸送上了一句马屁,李易笑着摇摇头,然后又对徐晃吩咐道:“公明,你即刻让兵马进入袁术府邸,仔细探查,搜寻活口,不可有疏漏,其中文稿书册,一应封存,之后交与军师等人打理,另外,此处大火就不要管它了,不过要让人清理周遭,切不可使火势蔓延。”
“喏,请主公放心,末将这就去安排!”
“且慢。”
李易招手,将准备下去的徐晃又喊了回来,小声补充道:“虽然袁术与纪灵等人已然**,但距离甚远,我怕其中有诈,所以,你要多注意一二。”
李易说罢,不光徐晃,就是荀攸也是楞了一下,完全没想到李易还会担心这个,可仔细一想,发现李易担心的也不是没可能。
徐晃郑重抱拳道:“请主公放心,此事末将亲自去做,必然不会有差错。”
李易点点头,转头对典韦吩咐道:“传讯让军师也入城吧,请军师督导军纪,尽快恢复城中秩序,若有人趁乱行那奸银掳掠之事,无论何等身份,无论何等官职,一概斩首示众!”
“喏!”
……
随着李易一道道命令下去,众人都忙碌了起来,而原本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院落,也渐渐的松散开来。
就在李易想进入院落中瞧瞧的时候,忽听一阵马蹄声响起,李易回头一看,却是魏延骑马奔着这边赶来,而且一边赶,一边还喊道:“主公,末将有要事禀报!”
见魏延如此大呼小叫,李易摇头对左右人笑道:“文长多半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众人闻言也都露出笑容,而且笑容中还有着许多羡慕,因为魏延的运气真的是太好了。
对于这次的攻城战,李易一共准备了两套方案。
首先,就是李易亲自坐镇,在东门摆上一批看上去比较厉害的人马,做出强攻的样子,但实际上只是佯攻,以此尽可能多的吸引城中精锐。
至于李易为何坐镇东门,而不是别的地方,这是因为之前李易的主营就是在东门外的,袁术一方对东门的防御最为严谨,所以李易选择这里,算是顺理成章。
然后就是西门了,西门黄忠率领的是李易麾下最为精锐的一批士兵,而李易给黄忠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攻城,如果能一鼓作气的拿下西门自然是最好的,纵然不能,在全力进攻的情况下必然会给袁术一方造成很大的压力,迫使他们不断的往西门增兵。
在攻城战刚刚开始,就连续派人往西门增援,这对城内守军的来说,绝对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因为他们不知道西门那边表现出来的是李易麾下最强的力量,他们只会认为,守城的兵马和李易方一接触,就顶不住了,然后才不得已四处抽调兵马支援,自然而然的,他们心中就会对这场战事产生一种恐慌的情绪。
在这个时候,李易就会趁势让魏延和典韦分别带领兵马出现在北门和南门,不让他们攻城,而是借着这些天不断营造出来的压力,还有西门的糟糕战局对他们进行迫降。
根据蒯越等人的分析,李易目前的优势非常大,想要逼降对方有很大的成功率,而且,两处城门只要有一个得手,寿春之战李易就可以获胜了。
至于目标为何选在南门和北门,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两个位置本就不是袁术兵马布防的重点,而且前些时候,这两个方向的逃兵也是最多的,可见其人心惶惶,所以,将这两个地方当做弱点突破口,得手的几率自然要比东门和西门高的多。
这是第一套计划,如果这一套办法不成的话,李易还有一个方案,那就是让黄忠暂时撤下,然后让魏延和典韦分别在北门和南门发动攻势,在对其造成压力之后,重新给黄忠补充兵员,让黄忠趁着西门守军还没能缓过劲的时候,再度强行攻城。
这两个法子如果顺利的话都是可以快速夺城的,虽然短时间内的伤亡有些大,但相对于那种拉锯式的攻城战,这其中付出的代价已经算是非常轻微了。
如果发生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这两个方案全都失败,李易就只能按部就班的攻城了,虽然依旧能获胜,但伤亡必然不少,甚至会伤到李易元气。
好在,李易的第一步计划就成功了,魏延顺利劝降了北门的守将,让李易以最小的代价进入了城池,这是李易的运气,也是魏延的运气,只是动了动唇舌,便得了一桩大功劳。
魏延越下马背,又奔走几步来到李易面前,行了一礼,然后方才抬起头来,一脸兴奋的说道:“主公,刚刚院落起火不久,一群人从后门涌出,被末将堵了个正着,末将将他们拿下,查问之后,得知那些人全都是袁术家眷!”
“哦?”
李易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目光也再度往着火的地方看了一眼,原本李易觉得袁术很可能会学崇祯帝那样对家人下手,免得他们做了俘虏受辱,不想袁术的家眷却是逃了出来。
李易微一沉吟,道:“公明留下主持大局,文长,你带我过去看看他们。”
李易说罢便要催动战马,但魏延却道:“主公且慢,属下还有一事,希望……”
魏延看了看李易左右,虽然这里都是李易的亲信,但他咬了咬牙,还是说道:“希望主公可以屏退旁人,让属下单独禀报!”
魏延这么一说,徐晃等人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因为论关系来讲,他们与李易可比魏延要亲近的多,但魏延却让他们回避,尽管他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给人的感觉却是真的相当不好。
李易看着魏延的眼神有些古怪,就算是最开始的时候,魏延性格上有点小问题,但为人还是很圆滑的,从来不轻易得罪人,反而很注重同僚关系,既然如此,魏延还这么说的话,多半是真的有重要消息了。
李易注视着魏延,见他脸上表情非常兴奋,但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他的兴奋中还带着些紧张,甚至是惶恐,李易心中一动,又打量他身上,只见魏延腰部的束甲上紧紧的系着一个包裹,而且就连跟李易说话的时候,魏延也有一只手按在上面,就仿佛怕那包裹自己长腿跑了一般。
打量了一下那包裹的大小,李易心中大概有了猜测,问道:“文长可是想要将什么东西交于我?”
魏延微微一怔,没想到李易居然知道,赶忙连连点头。
李易笑了笑,拍拍魏延肩膀,说道:“不急,不管什么东西,你暂且保管就是了。”
见魏延张着嘴还想说什么,李易又补充道:“对于文长,我还是很放心的!”
第561章 袁家大小姐
李易带着一行人绕向院落后门,远远的便看到有数十人,被许多士兵团团围住。
魏延为李易解释道:“主公,其中都是袁术家人,因为其中多是女眷,属下未得主公授意,暂时不好羁押,其中除了袁术长子,其他人只是暂时控制在此处,等主公发落。”
李易微微颔首,对于魏延的表现非常满意。
他身边的有许多潜力巨大的年轻将领,其中最稳的是徐晃,年纪轻轻就有了几分老将的四平八稳,蒯越甚至称赞徐晃有廉颇之风。
不过将领中成长最快的一个,却是张辽,早先李易把张辽放到江夏,后来又让他独领一军进入豫章,这些过程中张辽的表现非常之好,从未有过任何大的差错,几乎圆满的完成了李易给予的任务,这足以说明,张辽已经真正的成为了李易的一员大将。
只是,随着魏延的加入,以及不断的历练,虽然魏延各方面暂时和张辽还有着些许差距,但就李易看来,魏延的成长速度并不比张辽慢,给他足够时间,将来或许还要在张辽之上。
而且在某些方面,魏延其实比张辽还要心细,特别是魏延脸皮够厚,节操也不多,关键时候不择手段,完全可以承担某些张辽无法完成的任务。
赞许的看了魏延一眼,李易说道:“带路吧。”
随着李易的到来,那些聚拢的士兵缓缓散开,给李易腾出了一条通路,很快,李易就看到了被两个悍卒夹在中间的,低着头,浑身瑟瑟发抖的年轻人。
虽然低着头,但李易还是认出了那人的身份,正是袁术的儿子,袁耀。
李易没有下马,直到距离袁耀很近了,这才轻轻拉了一下缰绳,战马打了个鼻涕,而袁耀听到这个声音不知怎地,忽然就跪了下来,以头点地,对着李易颤声道:“袁,袁耀见过襄侯。”
李易提出要见一见袁耀,以及袁术的其他家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只能算是一个应该有的照面,然后再对他们进行适当的安排就可以了,可是,在瞧见了袁耀之后,李易心中却是莫名有些厌恶。
虽然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可是,袁术可是死了,是被李易给逼死的,结果袁耀对着他这个杀父仇人却是如此唯唯诺诺,浑身上下让人瞧不到半点骨气,虽然这种情况是李易很希望看到的,但就本心来说,这种人,他真的是看不起,甚至厌恶。
再联想到袁绍的几个儿子,李易就忍不住摇头,在这个人才辈出的年代,就算袁家夺了天下,以他们下一代人的情况,估计将来多半也要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深深的看了一眼依旧是卑躬屈膝模样的袁耀,李易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冷嘲热讽的话,他如今是胜利者,而袁耀虽然还盯着袁家的名头,可他对李易来说已然是毫无威胁的蝼蚁,李易若是去针对他,反而是自降身份。
李易默默思索着,而在这个时间里,袁耀的心里蹦的紧紧的,大滴大滴的汗珠不断的从额头低落,生怕李易会对他来个斩尽杀绝,殊不知,李易其实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沉思中,李易目光不经意的掠过了魏延腰带上的那个包裹,眨了眨眼睛,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处出现了一抹有些不太正经的笑意。
“不知大公子今后有何打算?”
李易的声音很平淡,也没太多深意,可袁耀却是小心肝咚咚乱跳,生怕自己回答有半个字不对,李易就会叫人将他拉下去砍了。
用力的发动着自己那不怎么灵光的脑袋,过了一会,袁耀方才小心翼翼的答道:“耀战败之人,今被襄侯所俘,一切自当全听襄侯安排。”
听到袁耀的话,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战败之人,袁耀可没跟李易战过,他最多就是在袁术病重的时候上城墙转了两圈,像今天这场大战,他却是根本就没露面,如此情况,袁耀连战败的资格都没有。
对此,李易不由为袁术感到悲哀,如果袁术知道他儿子如此软弱的话,大概就算没跳火坑,也会被他给气死的吧?
“唉,大公子,请起!”
毫无诚意的叹息了一声,李易将袁耀扶了起来,说道:“袁公也是当世豪杰,胸怀气度,我都是极为佩服的,只可惜,袁公行差踏错,李某也是不得已,只能与其为敌,这才有了今日之变。”
袁耀低头躬身,他虽然有些怂,非常怕死,可他还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否定袁术的话来。
李易看了袁耀一眼,继续说道:“所以,大公子放心,我与袁公争斗,乃是大义之争,非是私人仇怨,我个人对袁公还是非常敬重的,所以,大公子尽管放心,如今战事已然尘埃落定,我必然不会加害大公子性命!”
说罢,李易转头看向旁边不远的袁术家园,又道:“大公子家人亦是如此!”
“多,多谢襄侯,襄侯宽容!”
见李易给了自己一个准信,袁耀只觉得心中石头落下,彻底松了口气,甚至因为心神放松,腿一软,差点就又给李易跪下了。
李易笑呵呵的拍了拍袁耀的肩膀,然后忽然脸现担忧之色,袁耀见状,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袁耀虽然不算聪明,可成长在官宦自家他凭借本能也知道,许多时候,那些大人物的话根本不能信,最起码不能全信,刚才他一时高兴没想太多,但李易的脸色变化却是提醒了他,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袁耀犹犹豫豫的,不时就看李易一眼,李易也等着袁耀发问,可惜,这家伙太怂,莫急了半天就是不敢开口。
袁耀这么不配合,李易没办法,只能轻咳一声,自己说道:“大公子想来也知道,袁公的事情,朝堂上也是有着关注的,我虽然不欲害大公子性命,可如果天子下诏,命我将大公子送往长安的话,这就有些……”
“襄,襄侯救我啊!”
袁耀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因为朝廷失势,不管是袁术也好,袁耀也罢,之前都没把朝廷当回事,之所以袁术早先上书请罪,说到底也是李易给逼的,跟朝廷本身没多少关系。
直到现在有了李易的提醒,袁耀方才猛的想起,面前这位李襄侯不管怎么说,明面上都是一位大忠臣,而他袁家过去虽然不怕朝廷,但现在没有了袁术,他失去了庇护,朝廷如果一道旨意下来,李易肯定会把他送出去,那与送他去死有何差别?
一想到那个结果,袁耀腿一软,便再次对着李易跪下,恳求道:“襄侯,救我,襄侯若能助我脱得大难,袁耀愿当牛做马,报答襄侯恩情。”
看着脚边的人吗,李易很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非是我不愿相助大公子,只是此事我也为难啊。”
“我,我——”
袁耀紧握着拳头,心中焦急,他并不认为李易没办法帮他,以李易现在的威势,连他父亲都被打败了,李易想包庇几个人,天下谁会为难他?
说到底,只是李易愿不愿意罢了。
袁耀拼命想着自己能给李易什么回报,让他救自己一命,可他思来想去,却是根本没什么好办法,他身上原本价值最大的传国玉玺,方才已经交给了魏延,借此保命,现在根本拿不出什么能让李易心动的东西了。
心中越想越是绝望,袁耀甚是都不顾形象的用手抓乱了头发,恰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抽泣之声,下意识的看去,却是家中他母亲的婢女在哭泣,这让他越发心烦意乱,很想让那人闭嘴,可有李易再次,他也不敢大声说话。
不过,目光看了那个婢女一眼后,袁耀忽的眼睛一亮,起身就往女眷那边跑去。
袁耀的动作突然,几个护卫下意识的就挡住了他,并且手握刀柄,做出了一副随时要砍人的架势。
袁耀正要解释,但李易已经先行摆了摆手,道:“若无朝廷旨意,大公子便是我座上客,无需紧张。”
“多谢襄侯,多谢襄侯!”
护卫让开,袁耀直接跑到女眷那边,在一声惊呼中,拉起了一个少女,也不管对方是否请愿,直接就拽着人让李易这边走了过来。
李易看着这一幕,眉毛狠狠的跳了两下,之前他的确是想到了借着袁耀来达成一个心愿,所以才吓唬了袁耀一下,希望他等一会可以与自己好好配合,却不想,还不等他指点呢,袁耀就学会自我发挥了。
在李易诧异的注视下,袁耀将少女拉到了他的跟前,躬身哈腰,低声下气的说道:“家父说过,襄侯年纪轻轻便成就非凡,乃当世之英雄也,于是便有意将舍妹许配于襄侯,只是因为后来战事,这件事才耽误了,不然耀与襄侯,已然是一家人了。”
咽了口唾沫,袁耀偷看了李易一眼,继续道:“如今战事停歇,而且襄侯也说两家并无死仇,所以,耀希望襄侯也以纳家妹为妾,如此,不仅两家人尽释前嫌,也能全圆了家父生前所愿,还望襄侯成全!”
袁耀说罢,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个无不愕然的看着袁耀,完全不敢相信,这家伙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知道,袁术可是宁死不降啊,结果这才过多久,那边活都没灭呢,袁耀为求生路,直接就把自家妹妹给卖了,还说圆了袁术的心愿。
袁术若是在天有灵,恐怕一巴掌拍死这个倒霉孩子才是他的最大心愿吧?
魏延和典韦齐齐鄙视了袁耀一眼,如果说之前他们这些寻常出身的人对那些世家名门子弟还有些敬畏的话,袁耀算是让他们见识道了名门的另外一面,就连之前袁术树立起来的形象也崩塌了不少。
不过,两人鄙视归鄙视,却是啥也没说,因为瞧见了袁耀的那个妹子的模样后,他们知道,自家主公肯定要笑纳了。
作为当事人的李易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少女,不得不说,世家的基因是很不错的,眼前这个少女脸上泪痕斑驳,脸色苍白,神色中也透着绝望,给人的感觉并不怎么好,但是,如果只是从容貌上来说,绝对算是上乘了。
坦白的将,就算没有袁耀整的这一出,之后李易也会借着慰问生活的理由接触一下的,袁耀只是将这个过程给提前罢了。
李易心中一时有些暗喜,但也有点头疼,因为这种事一般都是私下里干的,袁耀直接当众说出来,太没节操了,李易虽然心里一万个想要答应,可在那么多的部下的围观中,李易真的是不好意思点头。
李易正想着应该怎么应对,就见一个妇人疾步走到袁耀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袁耀的脸上,骂道:“逆子!”
袁耀虽然挨了打,可他看到妇人却不敢露出恼怒的神色,只能低着头,任凭妇人对他大骂。
李易眯眼看着,虽然还没人给他引荐,不过李易也自动,能这么对袁耀扇巴掌的,应该就是袁术的正妻了。
大概是觉得袁耀的表现太过丢人吧,袁妇人一脸打了袁耀好几下,都没有停手,李易也不好相劝,毕竟人家刚刚死了丈夫,要是把火气撒到他身上,李易自然不能受那个气,可要是让他打回去,未免也太失风度了。
眼看着这里就要上演一场家庭闹剧,方才被袁耀带过来的少女却是有些出人意料的拉住了袁夫人,轻声说道:“母亲不要责怪兄长,此事确实是父亲心愿,女儿也是愿意的,还望母亲成全!”
袁妇人有些愕然的看着自家的女儿,显然没想到她会站出来帮袁耀说话,而袁耀的反应更甚,张大嘴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只是很快的,袁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满是羞愧之色,居然低着头转到了另一边,不敢与母亲还有妹妹对视。
“我儿啊。”
袁妇人悲忽了一声,她也想通了少女维护袁耀的原因,心中越发难过,直接抱着少女哭泣了起来。
李易看着这一幕,目光却是微微发亮,原本他只是当这位袁家的大小姐是个花瓶呢,现在看来,倒是意外的懂事呢,比她那愚蠢的哥哥强,也比他有担当!
第562章 送袁绍大礼
袁家大小姐的选择虽然有些让人意外,但细细想来,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最开始袁耀将她拉过来的时候,李易看的真切,少女确实是非常气愤的,毕竟任谁被自家兄长当做讨好的货物送人,而且还是送给杀父仇人,那种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在那之后,少女又站出来帮袁耀说话,不是她脑子抽筋,而是她想明白了袁家今日的困局。
袁术今日败亡,但袁耀还在,虽然失势,可袁耀或者就能延续袁术的血脉,让今后有着无数的可能。
而少女呢,她作为世家之女,虽然锦衣玉食,可从她出生就背负了联姻的使命,以此为桥梁来给袁家争取利益,或者拉拢盟友。
如今袁术死了,一家人都成了李易的阶下囚,只要李易想,他们的性命和尊严只能任凭李易拿捏,在这种情况下,袁耀那种卖妹妹求荣的举动固然让人不齿,但换个角度来看的,却也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而少女也正是想通了这一点,尽管她恼怒袁耀将她推出去,可谓了自家的血脉延续,为了保护袁家人被被李易杀戮,她干脆主动的站了出来,用自己来换取袁耀未来。
看着被袁夫人抱在怀中的少女,李易脸上满是赞赏之色,虽然现在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对于一个如此识大体的少女,李易今后自然愿意给她尊重,而不是单纯的将她当做赏玩的花瓶。
荀攸一直都在观察李易表情,知道李易这回是真的看上这位大小姐了,心中笑了笑,适时的上前一步,说道:“自古美人当配英雄,我看这位姑娘深明大义,可为主公良配,而且今日一战,降卒以数万计,其心必然惶惶,而主公若是答应大公子所请,那些将士必然能明白主公宽宏,如此军心必然安定,扬州也可尽快恢复生产,如此于国于民,皆是有利,所以,就算主公不念私事,也请主公为大局考虑!”
袁耀见人帮他说话,当即大喜,跟着拜道:“还请襄侯应允,袁耀感激不尽。”
李易心中很高兴,荀攸的话真的是太中听了,而且还将这件事关联到了稳定军心方面,这么舒服的台阶,李易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唉,罢了。”
李易装腔作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既然大公子盛意拳拳,我就不推辞了,不过战后百废待兴,具体事宜安排还要等上一些时日,还望大公子莫要焦急啊。”
“不急,不急,一切全听襄侯的安排。”
看着袁耀那松了口气的模样,李易心中古怪,大舅哥送妹妹送的这么着急的,袁耀也该是独一人份了。
“那个……襄侯,若是过些时日,朝廷下旨……”
袁耀眼巴巴的看着李易,嫁妹妹什么的,都是次要,说到底他只是想自己活命,现在李易既然答应收下好处,袁耀就忍不住想知道关于自己的安排了。
对于袁耀如此沉不住气,李易虽然瞧不上,但也乐得如此,顺势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其实,大公子还是有个好去处的。”
袁耀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襄侯说的是……”
李易伸手被北边指了指,道:“自然是河北袁将军那里啊。”
袁耀一呆,下意识的就想说那里去不得。
袁术与袁绍不和,此时众所周知,他这个做晚辈的自然也不会被袁绍待见,所以,袁耀是非常不愿意去投奔袁绍的。
李易却是不管袁耀想什么,继续为他说道:“我知道你父亲与袁将军之间有些间隙,但说到底你们都是袁家人,袁将军更是当世英雄,气量恢弘,当真有事了,他还能不管你?”
说到这里,李易又压低声音道:“大公子若在此处,朝廷旨意来到,我纵然有心,却也很难庇护与你,但你若是去了河北,于情于理,袁将军都会保你周全,而且无论是袁家底蕴,还是袁将军为人,袁将军也能做到这一点,甚至看在袁将军的面子上,朝廷都不会提及此事。”
听了李易的解释,袁耀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在脑海中认真思考,感觉李易说的不错,他要是去了河北,肯定要比留在李易这里安全的多。
想明白这一点,袁耀既是庆幸,又是唏嘘,还有几分不甘,因为他非常清楚,袁绍收留他可以,但是,想要继续过着以往那般锦衣玉食的生活怕是就不可能了,甚至,还会受到一些羞辱。
李易见袁耀微微叹息,便关切道:“大公子难道还不放心。”
“不敢不敢。”
袁耀微微欠身,然后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说道:“伯父与我父关系不睦,耀是怕这一去,恐怕今后就要被人冷眼了。”
“原来如此……”
李易喃喃了一声,随后一一拍手道:“罢了,既然如此,我干脆好事做到底!”
说罢,在袁耀惊疑的目光中,李易将袁耀拉到了一边,说道:“不瞒大公子,今日一见另妹,我便感觉她与我有缘,但若非大公子,这缘分怕是就要错过了。”
袁耀张了张嘴,心中暗骂李易不要脸,什么有缘,不就是看他妹子模样好看么?
不过这话袁耀可不敢直说,而且他也挺觉得对不起挺自家妹妹的,低头道:“我那妹子性子温和,知书达理,孝顺乖巧,从不与人争斗,很是被父母喜爱,今后万一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襄侯能宽容一二,耀不胜感激!”
袁耀也不是全无良心,他知道李易这人虽然好色,却不是银乱之人,而且人家对身边女人都是不差的,甚至为了维护妻妾都能跟孔融这个大儒撕破脸,所以,将妹妹交给李易,委屈是委屈了一些,却也是个不错的归宿,只要自家妹子别干蠢事,最起码李易能保她一辈子锦衣玉食,平安无忧。
李易笑了笑,说道:“大公子放心,我定然不会让她受了委屈,而且,为表诚意,我也愿意送大公子一件大礼!”
“什么……大礼?”
袁耀心中不解,他不晓得李易有什么好送给他的。
李易往魏延那边看了一眼,说道:“大公子若是如此去了河北,袁将军固然会嘘寒问暖,但难免会有小人刁难大公子,就是袁将军知道了,也不好插手干涉,除非大公子此去河北能够带上一件重宝。”
袁耀一时还不明白李易说的是什么,但他随着李易的目光看去,很快就瞧见了魏延身上系着得包裹,脸色微微一变,叫道:“襄侯难道要——”
话刚出口,袁耀就赶忙闭上了嘴巴,然后左右看了看,又吸了口气,这才小声道:“襄侯难道是要将传国玉玺送往河北?”
李易一脸认真的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袁耀脸色变了几变,目光也变得犹疑起来。
上次袁术在城头上说要将玉玺送出,李易没有答应,袁术当时就怀疑他手中的玉玺是伪造的,只是这玉玺的来路蹊跷,所以袁术也不能确定。
袁耀作为袁术长子,虽然与袁术关系亲密,但玉玺也不是他随便把玩的,故而对于玉玺的情况,袁耀也是糊里糊涂的,弄不清真假。
但李易刚刚的话,却是让袁耀觉得,这玉玺多半是假的,不然李易怎么舍得将它送给袁绍?
李易仿佛没看到袁耀脸色不对,继续说道:“按说,这玉玺我当上交天子,可是,如今朝廷被李傕郭汜把持,我若是将玉玺送往长安,究竟是送给天子,还是送给郭李二人,而且……”
停顿了一下,李易一声叹息,又道:“大公子或许不知道,扬州战事尚未安定,朝廷便接连往扬州派了三位太守,唉,这其中意图,以大公子智慧自然明白,我,心寒呐!”
李易说着还用力锤了锤心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冤屈。
袁耀也跟着做出了一副难过的神色,可心中却是暗暗欢喜。
之前被困城中,袁耀不了解外面情况,只道李易是风光无限,但现在他明白了,李易势大,朝廷权贵对他不放心了。
对此袁耀自然是乐意看到的,毕竟两家有仇,别看他现在卑躬屈膝的,可当真有了机会,他肯定会要了李易的命。
而且,袁耀也理解李易为何要送玉玺的,原本袁耀只当李易是想祸水东引,现在看来,还有些示好结盟的味道在其中。
心中想法虽多,袁耀表面上却还算是平静,说:“襄侯忠义,天下皆知,那些不过朝堂小人作祟,在襄侯面前,必然微不足道!”
李易似乎是很满意袁耀的话,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无惧小人,却也不得不防,所以,我便有意借大公子之手,将传国玉玺赠与袁将军。”
袁耀暗道自己果然猜对了,同时也佩服李易的果断,他可以肯定,这个香饵就算有后患,自家那个叔叔也肯定会吃下的。
至于玉玺的真假,虽然重要,却也不是太重要。
因为对玉玺的拥有者来说,他需要的是让天下人知道,玉玺在他手中,让他可以以此笼络人心,如此就够了,至于玉玺真假,能查验的都是自己人,是真是假不过一句话的事。
当然,这样的前提是别有人再拿一个玉玺出来打擂台……
李易继续说道:“将玉玺交于大公子,便当做是聘礼了,如此也不会委屈了另妹,只是将来还望大公子向袁使君解释一二,说明今次扬州之事,我实是不得已为之,并无与袁家为敌之意。”
袁耀此事心态已经比较松了,很是配合的说道:“请襄侯放心,此中善意,我一定带到。”
李易点点头,脸上浮现满意之色,道:“如此,我就放心了,那就请大公子尽快书信一封,说明此中原委,我叫人送往河北,想来不用多少时间,袁将军就会派人来迎接大公子返回河北的。”
袁耀不疑有他,当即便答应道:“襄侯放心,耀稍后便去写下书信!”
见袁耀答应下来,李易脸上笑意又浓郁了几分,然后转头看向那对互相抹眼泪的母女,想了想,上前几步,拱手说道:“还请夫人放心,今日之后,诸多事情已经了结,易自然不会加害袁使君家眷。”
袁妇人虽然怨恨李易,可形势比人强,她一个女子也没什么办法,对着李易行了一礼,算是应下了李易的吩咐,不过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李易又对典韦吩咐道:“恶来,去为大公子他们准备地方,暂且作为安置吧。”
听到李易的话,袁耀很识趣,当即便与家人在侍卫的带领下离开了此处,而李易目送他们渐渐远去,正要给许攸吩咐事情,魏延就一脸交集的凑了过来,拱手道:“主公,这玉玺何其贵重,岂能赠与袁绍,这,这大大不妥啊!”
李易和荀攸对视一眼,然后看着魏延笑问道:“哦,难道说文长有什么好的打算?”
魏延刚要开口,但表情就是一滞,这是传国玉玺啊,不是什么凡物,他一个带兵的将军哪敢轻易议论,甚至这会儿挂在腰上,他都紧张的出汗,生怕一个不小心磕了碰了,亦或者出些别的意外。
所以,对于李易这个问题他心里虽然有想法,却根本不敢回答。
李易见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又问道:“莫非文长是让我交给朝廷?”
魏延连连摇头,这打生打死的得了个玉玺,交给朝廷做什么,当然是留着李易自己用最合适了,可这话太犯忌讳,魏延不敢说。
瞧着魏延这纠结的样子,李易哈哈笑道:“文长无需多虑,你这就将玉玺还给袁耀,等晚上的时候,你来我帐中,我有一宝,可让你一观。”
李易都这么说了,魏延只能抓抓脑袋退下,等他走远了,荀攸笑道:“恭喜主公,文长可以托付重任了。”
李易也是面露笑容,道:“原本我还打算在帐中拿出来,让诸将商讨如何处置玉玺的,但想想却是不妥,还不如直接送给袁绍最为妥当,不过……呵呵,等袁绍使者到来之后,还要劳烦先生为我达成一桩心愿。”
荀攸好奇,问道:“不知主公心愿?”
李易哈哈一笑,然后凑近荀攸耳边说了几句,荀攸顿时愕然,然后就是苦笑连连,另外还有几分羞耻。
第563章 伤员
袁术**,寿春城中主要官员,也是或死或降,再加上袁耀的低头,城中最后的些许残兵败将再也没有丝毫抵抗的理由,于是,这场寿春之战的扫尾工作也就变得极为便利。
仅仅只是用了一天的功夫,寿春城明面上的秩序就大致恢复了稳定,李易也入住城中,同时,寿春之战捷报通传荆州扬州诸郡,振奋人心之余,也为彻底收复扬州做最后的铺垫。
大胜之后,各部兵将自然都是喜气洋洋,如此一座坚城,他们只是一天就拿了下来,如此战绩,足够他们感到荣耀,但李易本人,自然也为此战感到欢喜,可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是沉甸甸的。
城西一处临时用帷幔围起来的院子里,不断的有呻吟哀嚎之声传出,因为这次扬州之战的重伤员,尽皆收容在此。
李易的马车听到院子外面,都不用下车,他都能听到其中不断传出来的,让人揪心的声音,幽幽叹息一声,李易问道:“最后伤亡几何,可统计出来了?”
蒯越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打开说道:“此战我军阵亡两千五百余人,重伤一千九百,其他轻微伤者,将近三千。”
按照战后统计来看,李易这一战的损失并不算大,毕竟他是攻城,而且攻打的还是天下有数的坚城,按照正常的强攻来估计,纵然在城门外埋骨上万人,也不见得能拿下寿春。
除非是一直围城不攻,将城内的士气,物资彻底耗尽,如此方能以比较小的代价夺城。
但是,这所谓的较小的代价却是相对的,因为大军围城的时候,固然是在消耗城内守军的物资,但对于围城的人马来说,其实消耗更大,因为围城兵马的粮草都是需要民夫从远处送来的,在加上围城的兵马数目更多,如此计算下来,消耗的粮草少说也是城中守军两倍,长久僵持下去负担是非常重的,哪怕李易手里有钱有粮,可要是当真围上一年,他的粮仓怕是也要见底了。
而且,作为进攻一方,李易最终目的是要把整个扬州纳入自己掌握的,他如果不在秋收之前解决这场战事,今年本就不太好的粮食收成肯定会再受影响,让扬州百姓未来一到两年,都要陷入缺粮的状态。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因素,李易才会选择在寿春城军心还没有完全崩溃的时候进行攻打,虽然伤亡会稍微多上一些,却能够节省下许多的物资,也方便战后地方生产和发展的恢复。
只是,李易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容易,但真的看到那血淋淋的伤亡数目时,李易还是感觉心情沉重。
蒯越将册子合了起来,道:“此中半数都是黄将军所率兵马,昨日战事结束之后,那些将士已经全数撤下,因为折损太大,今后若要再用,需得重新整编。”
李易点点头,道:“这次文长虽然率先破城,但此为齐心协力之故,最后论功行赏,我以为黄将军当为首功,军师以为如何?”
蒯越抱拳道:“主公所言甚是,至于魏将军那边,属下觉得魏将军固然年轻,有些正强好胜,却非是斤斤计较之人,而且黄将军所部伤亡众所周知,魏将军绝对不会因此不满。”
李易颔首,又道:“你去安排,让人多多买些酒肉,犒赏将士,特别是西门那一批将士,一定要好好慰劳,莫要让将士们心寒。”
“喏!”
蒯越应声,犹豫了一下,又道:“原本寿春城的将士,降者超过两万,战死无数,具体数目不好统计,不过伤员甚多,其中只是重伤之人便不下四千……”
李易感觉到蒯越语气不太对,转头看向他,蒯越见状,低着头继续道:“属下以为,为彰显主公宽宏,可赠与其些许钱财粮米,遣其归家,不宜再行责罚。”
李易深深的看了蒯越一眼,道:“好,就依军师所言!”
“主公英明!”
蒯越松了口气,他真怕李易心一软,大手一挥,叫华佗去救治那些伤员。
刚刚蒯越的话看似是很“贴心”,实则却是相当的无情,是让李易放弃扬州军的那些重伤员,给点钱财打发掉,让他们自生自灭。
这也不怪蒯越心狠,因为救治伤员是需要草药和人力的,大战过后,双方轻重伤员加起来一万多人,李易就算有专门的“医疗队”,但人手也是不够用的,所以,这种时候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优先救治自家人,然后才会考虑扬州军里面的轻伤员,这还是因为那些人伤势恢复之后多半都能再上战场,成为李易所掌握的力量,再不济也是个劳动力,可以成家繁衍,耕种纳粮。
至于扬州军的重伤员,救治困难不说,就算治好了以重伤之驱也难以生存,所以,蒯越干脆就建议李易将他们打发掉算了。
这固然无情,却是最理智的选择。
李易忽然又道:“军师当传令下去,凡我麾下将士,无论新兵老兵,哪怕伤得再重,只要能救就一定要救,就算他们今后不能自理,我李易也会出钱出人,为他们养老!”
李易话语中带着点警告的意味,他生怕下面那些人自作聪明的胡来,或许那种选择有利,但李易多少还是有些良心的,断然做不到抛弃自家人。
蒯越赶忙应道:“此事主公平日便多久交代,属下皆知主公仁慈,请主公放心!”
李易点点头,道:“好,随我一起看看受伤将士。”
说着,李易便走下马车,一边走一边问道:“对了,城中余下的粮草军械可统计出来了?”
听到这个问题,蒯越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喜色,但欢喜中也透着一丝后怕。
李易见状,奇怪道:“军师这是怎么了?”
蒯越摇头笑笑,道:“不算那些降卒身上的,仅仅是寿春府库中的兵戈甲胄,便可供主公经营八万大军,此外还有许多生铁皮革,也能派上大用场,唯一可惜的是,城中马匹少了些。”
李易挑挑眉道:“袁术家底竟然如此丰厚?”
由不得李易不奇怪,自襄阳城下之役后,李易觉得袁术应该是没人又没钱才对,哪能想到,他居然还存着这么多东西。
蒯越唏嘘道:“袁家四世三公,几代积累,人脉何其宽广,而且当初也没人能想到袁术会有今日结果,所以,只要袁术开口,向各地世家讨些好处自然是不难,不过嘛……呵呵,这些如今全都落入了主公手中。”
李易闻言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战争是劳民伤财的,可对李易来说,这一战他却是赚了,以扬州所得,算上荆州的家底,再加上之前在徐州的那些布置,现在的李易能轻轻松松拉出一支十多万人北伐军!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陶谦,吕布,曹操,孔融几个人的兵力加起来最多也就是与李易相当,李易现在已经有了平推中原的底气!
而且,好消息还不止这一个。
蒯越继续道:“城中府库存粮六十多万石,算上我军原有存粮,已经足够大军过冬,以及赈济百姓之用!”
李易闻言先是一喜,但很快的,他脸上就露出了一个与蒯越之前一般无二的后怕神色。
“幸好,幸好我军此时选择了攻城,若是当真与袁术耗下去,怕是要拖到来年春耕才能见分晓,如此,就算获胜,怕是要修养两年才能再有动作。”
蒯越奉承道:“都是主公英明果断,才有今次大捷!”
李易摇摇头,没有再说话,因为,李易已经来到了这个院子的门口。
这一趟李易是出来看伤员的,为表亲切,他只带了蒯越和典韦两人,也没有穿戴华服,再加上这是多是痛苦呻吟的伤员,以及低头忙碌的医者,是以李易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之前李易这是远远的听到这边的情形,心中便有些难受,现在距离近了,更是感觉心脏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只见长宽数十丈的空地中,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一张又一张的草席,上面躺着的全都是伤员,李易只是就近粗略扫了一眼,便瞧见其中半数都是骨断筋折的重伤员,这些人今后纵然保住性命,也是要落残疾的,即便其中受伤最轻的,也是刀剑入肉,深可见骨的那种。
再看向更远一些的一个角落,那里都躺着十多人,不过脸上全都蒙着白布,李易知道,这些都是没有救过来的人。
对此,李易很伤感,也很无奈,毕竟这是古代,纵然华佗医术超神入化,可称神医,却不是真正的神,终究有许多人,他只治不了的。
闻着刺鼻的血腥味,李易正要往里面走走看看,就听身后有人叫道:“哎,你们怎么挡在门口呢,快让让,快让让。”
说话人的语气不太好,而且还有些喘,李易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小少年正扛着一个大木箱往院子里走,木箱有些沉重,将小少年的腰都压弯了。
不管李易也好,还是蒯越典韦也罢,都不是那种一点就炸的人,既然挡了路,当即就往两边让去,那小少年这时才注意到,挡路的这几个人各个腰佩长剑,好像有些不一般,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李易那有些忧郁的眼睛,心里一个咯噔,手一软,箱子便再也拿不稳,从肩膀上滑了下来。
见状,典韦和蒯越都赶忙伸手,不过,却是李易的速度最快,抢上一步单手拖住了箱子,掂量掂,问道:“你这是要送到哪里的?”
那小少年讷讷不敢言语,他是书院里学医的学生,有幸见过李易,方才冷不丁的瞧见挡路的人是李易,而且自己还让李易给让路,这可谓是相当的无礼,一时间头皮发麻,脑袋里嗡嗡的,连行礼都忘了,更听不清李易在问什么。
典韦伸手想从李易那里接过箱子,但蒯越拉了他一下,然后上前对那小少年道:“你无需紧张,主公只是来探望伤员,你这箱子东西是送往哪里的。”
“见,见过襄侯!”
小少年这才反应过来,弯了弯腰,有些滑稽的对着李易行了一礼,然后指着院落中央的一个茅草棚子,道:“学生是给师父送药的。”
“好。”
李易点点头,便抱着箱子往那边走去,小少年见状慌忙跟上,想从李易手中接下箱子,可他伸了伸手,却不敢去拿,也不敢胡乱开口问询,一时很是纠结。
李易见小少年跟在身边,便随口问道:“这里救治伤患可有难处?”
小少年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本就没什么心机,这会心里又比较慌,听见李易发问,下意识的便达到:“医者还是少了些,今日还好,昨日实在忙不过来,有许多个好兄弟本来可以活命的,却是耽误了时间,没能救下来。”
李易默然,这个情况他是知道的,毕竟昨日西门攻城太过惨烈,医者确实忙不过来。
李易又问:“此外,还有什么难处没有?”
小少年抓抓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黯,道:“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大家有些惶恐,晚上的时候,我还听到有许多人在哭泣……”
“惶恐么?”
李易抬眼看向四周,这时李易几人已经引起了一些伤员的注意,只是李易脚步太快,再加上衣服也不似平时那般华丽,所以众人一时认不出他,但李易此时一回头,却是让之前注意到他的那些人瞧了个清楚。
“是主公!”
“主公来看我了!”
“我等拜见主公!”
“主公!”
……
虽然在场都是伤患,之前也是死气沉沉,可看到李易之后,气氛顿时就变了,在场所有人,不管是轻伤,还是重伤,纷纷要都要挣扎着起来向李易行礼。
李易见状,赶忙放下箱子,抬手往下压了压,大声道:“大家无需行礼,大家有伤在身,不用行礼,切莫因为些许虚礼牵扯到了伤口!”
李易这人是有些虚荣的,换做平时,他肯定是乐意众人对他顶礼膜拜,但今天这情况特殊,李易是真的不愿意让这些受伤的士兵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来,生怕他们有个好歹。
在场的伤员见李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心中感动不已,便也不非要行礼了,但许多伤势不重的,还是撑着身子看着李易,目光中有尊敬,有崇拜,还有几分无助与恳求。
前者是因为李易平素待他们很好,让他们吃饱穿暖,跟着李易,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
后者却是,他们许多人纵然今后伤愈,却也上不去战场了,这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担忧和迷茫。
第564章 赡养有功之人
安抚住了在场的伤兵,原本李易是要继续往前走的,可瞧着众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李易脚下就有些迈不开了。
不管是出于上位者的手段和责任,还是出于自身良知,李易都觉得自己需要说些什么才是。
然而,就在李易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快快放下刀!”
“莫要冲动!”
……
这突如其来的叫喊打断了李易的思绪,蒯越和典韦更是心中一惊,后者直接跨过一步,紧站在李易身边,生怕是有刺客暗害李易。
那些刚刚被安抚下来的伤兵但凡能动的,也纷纷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们也以为是有刺客到来,监管自己也是负伤之躯,却依然愿意为护卫李易尽上一分力。
不过,众人只是最初有所动作,马上就恢复了平静。
只见院落中的那处茅屋边上,一个年轻汉子被几个医师,还有维护秩序的士兵给按住了双手,旁边地上还丢着一柄大刀,这乍一看,确实像是在制服刺客,但听其对话,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张某已是废人,活着也没了意思,如何不能去死!”
“放开我,如此一了百了,不用给诸位添麻烦,我也落个痛快,有个不可!”
“松手吧,张某不愿以伤残之躯被人嘲笑!”
……
那汉子的声音很大,虽然只是几句话,但众人已经全都明白了原委,他不是要刺杀,而是要自杀,不想活了。
李易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就连刚刚稍微开始活络的气氛,也再次如同死水一般,沉寂了下来。
那些伤兵纷纷低头不语,更有甚者,悄悄擦拭眼角的泪水。
这里伤残的又岂是那姓张的汉子一人?那汉子感觉活不下去了,想不开准备去死,可他们呢,他们的将来难道就有希望了么?
李易错过典韦,缓步上前,向着茅屋走去,这时原本在屋中忙碌的华佗也走了出来,看到李易,赶忙向李易行礼,道:“主公!”
李易点头致意,然后又看向那个要自尽的汉子,这时虽然李易过来的,但因为担心那汉子想不开,依然是被几人按着。
那汉子看到李易,闭目不敢与李易对视,只是眼角却是有眼泪落下,想来,他心中是极为难受的。
李易看向汉子,第一眼便落在了汉子的腿上,只见他左边的裤腿空荡荡的,显然是少了一条腿。
华佗靠近过来,轻叹一声,道:“主公,他从战场撤下之时,左腿伤势太重,属下医术不济,为保他性命,只能将左腿截了去,然后……”
华佗本来是要说这汉子想不开,因此便要寻死,可想了想,觉得这事情放谁身上都要想不开,如此说话未免太没良心。
不过,即便华佗不说,其中意思李易还是明白了。
李易看着那汉子,沉默片刻,忽的躬身一礼,道:“有些事情是我疏忽了,让将士们心中惶恐,是我的罪过。”
说罢,李易又转身对着其他的伤兵行了一礼。
“这如何使得!”
“主公折煞我等了!”
……
那些伤兵不是很明白李易话中的意思,但李易向他们行礼却是真真切切的,当下那些伤兵也纷纷挣扎向着李易回礼,,
李易摆摆手,再度看向之前要自刎的汉子,此时他已经睁开了眼,想要起身,奈何缺了左腿,根本起不来,动上一动,伤口就疼痛难忍,让他额头上冷汗直冒。
最后,那汉子无力的躺下,凄然笑道:“张某已是废人了,连对襄侯行礼都行不来,这般活着还有何用处?”
李易缓缓蹲下身,问道:“壮士是哪里人,家中还有多少亲人?”
那汉子答道:“小人是新野人氏,父母已经亡故,家中有妻子,暂无子嗣。”
李易摇头,又道:“既然已经成家,你若是寻死,将来叫你妻子如何度日?”
那汉子苦笑道:“主公仁义,待我等甚厚,我若是肢体健全,所得俸禄自然可以养家糊口,可我如今已然成为废人,再不能执刀兵杀敌,就算回了家,也不能下地耕种,想要活命,只能凭借妻子养活,与其如此成为拖累,还不如干脆就此去了,至于她……改嫁便是了,总好过被我这个废人拖累半辈子!”
汉子声音不小,许多人都听到了他的话,大概是从这个汉子的话联想到了自己,于是,四周越发安静。
李易原本还想对这个汉子说些宽慰的话,可是,这种时候,往人家血淋淋的伤口里面灌鸡汤,那得是多不要脸才能做出来的事?
深吸口气,李易慢慢起身,看着四周脸色不一,伤势或轻或重的伤兵们说道:“如今天下大乱,朝政为小人把持,天子权柄不再,天下如袁术这般不臣之人比比皆是,李易,奉天子号令讨伐不臣,固然是为国尽忠,但更是为天下百姓谋福,希望万里江山早日安定太平,千万百姓再不用受那饥饿兵祸之苦。”
“李某知道,此事欲成,需有无数猛士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奋勇杀敌,尽诛奸佞,如此方能清扫不臣,还天下太平!”
“所以,诸位都是江山社稷的有功之臣啊!”
说着李易再次对着众人拜了一拜。
这一次,众将士反应不大,他们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易,以往他们只是知道,跟着李易能吃饱饭,能养活家人,但现在听了李易的这一番话,却是恍然明悟,原来自己做的事情是那么了不得的,一时间,不少人心中都多了几分自豪之感。
但是,这些军卒虽然都是粗莽汉子,不读书识字,但还是有个别天生聪颖之人的,听了李易的这番话,表面上什么都没说,心中却是幽幽叹息,只当李易是要以大义来安抚人心。
不过,他们对此也只是失落,并不会心生怨恨,毕竟李易已经待他们很不错了,人心质朴,纵然将来生活不易,他们也不会太过埋怨李易,要知道这世道本就艰辛,他们之前过的本来不就是有今天没明天的苦日子么?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易忽然反问道:“既然诸位都是国家有功之人,但如果到了最后,有功之人食不饱,衣不暖,不仅不能养活妻儿,甚至还要因为伤患以至于妻离子散……”
李易长叹一声,道:“如此结局,敢问诸位是否甘心?”
李易看着众人,众人没有人说话,一些人觉得这就是当今的世道,也有些人的确不甘心,可他们却是不敢当着李易的面承认。
见众人不语,李易摇摇头道:“我不知你们想法如何,总之我是不甘心的,也是不忍心的!”
李易缓缓提高声音,道:“我李易,希望能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而诸君随我征战,造福天下,结果最后诸君的生活却无着落,就算你们没有怨言,我的良心也是过意不去!”
“军师,接下来的话你当记下,稍后通传全军!”
蒯越赶忙躬身,李易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朗声说道:“自我李易入荆州之日起,凡我麾下将士,作战之中肢体若有毁伤,以至于生活不能自理之人,无论军职高低,每月当由李某私库出钱出粮,供应生活饮食,断不能让有功之人受到饥寒之苦!”
话音落下,场面顿时为之一静,李易顿了顿,又补充道:“只要李某在位一日,这道军令便为铁律,绝不更改,若是有违,李某当受刀剑加身之祸!”
“什么,这怎么可能!”
“襄侯难道不是在说笑?”
“如此多的钱粮负担,主公如何承担的起?”
“主公为了我等,居然如此。”
……
一时间,四周一片哗然,这些将士实在是想不到,李易为了照料他们竟然动用如此大的手臂,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特别是李易还说,这笔钱粮由他的私库来出,这在许多人看来,完全就是李易为了他们自己倒贴。
众人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但长久以来李易的良好信誉,还是让众人选择了相信,顿时,众人纷纷下拜行礼,感激涕零着比比皆是。
“主公仁慈!”
“我等谢过主公!”
“某虽断了一条手臂,但依然能为主公杀敌!”
“愿为主公效死!”
……
在场满是感激之声,然而,就在此时,忽然有个人大声喊道:“不可,万万不可如此!”
这个声音极大,且极为突兀,让众人都是一愣,然后全都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想知道是哪个家伙竟然如此不开眼。
李易同样有些诧异,他回头看向之前要自我了断那人,因为声音正是他发出的。
注意到李易目光,那人强撑着身子,含泪说道:“小人虽然不通文墨,却也晓得知恩图报的道理,襄侯到南阳之后,便多有爱民之举,乃是仁义之主,小人正是因为佩服襄侯仁义,所以才会投身行伍,想要为襄侯杀敌,以此来报答襄侯爱民之举!”
听到这汉子的话,众人心中松回了口气,刚刚他们还有些恼怒,现在听来,这人也是向着李易的,不过他们心中却越发不解,既然如此,这人为何要说“不可”?
李易眼中亦是疑惑,只听那汉子继续说道:“襄侯仁义,我等亦是大丈夫,大丈夫受人恩惠,自当以死相报,奈何武艺不精,被贼人所伤,这是我等技不如人,却非是襄侯过错,岂能一辈子都让襄侯养活?”
李易苦笑了一声,他算是明白这个汉子的意思了,同时,心中也是越发惭愧。
与此同时,在场一部分人觉得汉子说的有道理,当然,也有些人却是暗骂那汉子不晓事。
李易看着那汉子,认真道:“你们征战负伤,今后生活困难,我若不负担钱粮,你们如何过活?”
那汉子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与落寞,但还是坚持说道:“可我们这许多人,全都指望襄侯赠与的粮食生活,短时间还好,时间久了,襄侯如何负担得起?”
“而且,就算襄侯负担得起,但男子汉大丈夫,纵然身体伤残,心却没坏,受襄侯恩惠却不能报答,这叫我等如何自处?”
之前汉子拒绝李易的时候,有不少人都在暗暗埋怨,可听了他后面的话,却是让许多人暗暗敬佩,甚至也有了拒绝李易善意的冲动。
因为是个人都是要脸面的,可能有些人天生好吃懒做,没皮没脸喜欢吃白食,但那只是极少数,更多的人都是有尊严的,叫他们一辈子被李易白白养着,他们心里那道坎就过不去。
“请主公收回军令!”
“请主公守军军令!”
“请主公……”
受了那汉子的影响,当下便有些人忍不住开始向李易请命,对此,李易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思索良久,李易抬手往下压了压道:“大家安静,且听我说!”
李易环视众人,感慨道:“我知道,大家都是血性男儿,不愿平白接受恩惠,甚至,有些性子执拗的,或许还以为这是施舍,是嗟来之食。”
听到嗟来之食几个字,之前说话那汉子忍不住低下头去,他心里便是这种想法,只是当着李易的面不敢把话说的太直接罢了。
李易来回踱了几步,叹道:“也罢,有件事我本来是打算回到荆州再安排的,但既然有了今日之事,我便一并与大家说了。”
“早在出兵徐州之前,我便已经安排人手在襄阳城外建了几处工坊,只等扬州战事了结,回到荆州便要开始招收工匠,生产运作,不过现在看来,其中一些安排却是可以改一改,今后可让诸位到工坊中做工,赚取酬劳,不过因为大家都是有功之人,每月钱粮俸禄当比寻常工匠多出几成,虽然不多,却也足够养活一家之用,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言语,过了好一会,之前那个汉子方才小心问道:“襄侯,我等伤残之人,如何能……”
李易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顾虑,笑道:“我说的是做工,都是些简单的伙计,非是什么学习几十年的细致活,更非苦力,尔等节能胜任!”
倘若这个承若是旁人说出来的,在场的军士肯定会有所怀疑,认为李易是在诓骗他们,可李易的信誉实在足够好,没人认为李易会有坏心思,相反,甚至有些人觉得那工坊什么都是虚的,其实是李易为了照顾他们颜面,拐着弯的给他们送钱粮。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都是感动不已,之前那个汉子更是热泪盈眶,颤声道:“襄侯仁义,小人只恨身体残缺,不能再为襄侯征战沙场啊!”
第565章 周瑜归心
许下了对受伤将士的种种承诺,又在其中巡视了一圈,并对华佗叮嘱了一些事项之后,李易便带着蒯越和典韦离开了伤兵所在。
回去的路上,李易和蒯越还是同乘一车,蒯越屡次欲言又止,李易见状,问道:“军师这是怎地了?”
蒯越犹豫了一下,有些担心的说道:“主公对麾下仁义,属下自是极为佩服的,可适才属下只是在心中粗略估算,却是感觉此事似乎有些不妥。”
李易问道:“如何不妥?”
蒯越答道:“这些伤兵主公若是一次接济,纵然钱财多一些,倒也不算难办,可主公这般照料,每人都要数十年之久,其中耗费怕是远超想象,而且……”
蒯越声音稍微低沉了一些,道:“主公志在天下,今后肯定多有战事,伤残兵卒要以数万,乃至十万计,这如何能负担得起?”
“之前我便想过,军师可能会有此一问。”
对于蒯越的质疑,李易之前虽然没想到,可他当真提出来,李易却也不觉得太过意外。
因为对于东汉末年来说,这时候的生产力极其低下,普通百姓都吃不饱,又如何能照顾伤兵?
所以,这件事情李易虽然是好意,可万一事情做不成,最后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肯定要丢一个,甚至还会拖累李易发展的脚步。
李易看着蒯越,想了想,并没有做出具体解释,只是笑道:“军师的顾虑非常在理,不过却不必担心,此事我早有妥当规划,应该不会出现差错。”
李易不是胡吹大气,早在很久之前,他心中就有一个提升社会生产力的大计划,而今天这些伤兵的安排,仅仅只是其中比较靠前的一环罢了。
不过这件事李易暂时还没有和其他人谈过,因为他不是钻研经济学的,很难拿出一个系统的,绝对完善的,非常具有说服力的框架出来。
而且李易也不想在这个以农为本的时代进行什么大刀阔斧的改革,因为粗暴的打破现有规则,很可能又是一个乱世,老百姓伤不起,李易现在的想法就是从“我”做起,自己做一些事情,让世人看到其中的利益优劣,慢慢的影响人们的观点,让人们主动学习相仿,润物细无声,最终在不打破规则的情况下,让天下越来越多的人过上好日子。
蒯越可不知道李易想的是什么,不过他见李易并非是脑子一热的决定,而且自己发问之后李易依旧气定神闲,于是,蒯越便很聪明的没有继续在这件事情上追问。
在快到中午的时候,李易回到了临时居所,这里原本是寿春一个官员的宅子,不过那人忠于袁术,徐晃入城后就把他给干掉了,然后徐晃又瞧见人家宅子不错,收拾了一下,这宅子便改姓李了。
此时这处大宅里面很是热闹,李易麾下高级官员都在,因为这日中午,李易要摆酒庆祝寿春大捷。
李易回来的时候,时辰还有些早,不过到来的多是军中将士,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李易招呼了一声,就让众人聚在大厅中饮酒,等待美食烹饪,顺便再说些正事。
与众人互相敬酒喝了一轮之后,李易便找荀攸问了一些政务,得知不管是军中,还是城中百姓,种种秩序安好,便放下心来,然后便给众人丢下一个任务,让他们商量应该何时,又如何动手拿下孙策,至于李易自己则是拿着一壶酒,施施然的来到了周瑜身后,看着这位有些恍惚的美周郎,伸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问道:“公瑾,因何神不守舍?”
周瑜确实是在走神,被李易忽然一拍,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李易后,强笑道:“瑜只是在感慨襄侯用兵如神,只是区区一日时间,便破了寿春坚城,如此战绩,世所罕见,实在叫瑜钦佩。”
李易笑呵呵的在周瑜身边坐下,虽然李易没有一眼就看破人心的技能,可周瑜现在的模样,哪怕他口中说的都是恭维的话,但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周瑜眉眼之间那浓到化不开的愁绪。
开战前,关于寿春战事的安排,李易自然不可能让周瑜这个“体制外”的人参与其中,但是,后来的战况消息李易却没有对周瑜隐瞒分毫,算是非常充分的向周瑜展示了自己英明神武的一面。
如此一来,周瑜的忧郁就非常容易理解了,李易越是厉害,孙策的日子也就越发不好过,甚至,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之下,两人已经没了可比性,作为孙策好友的周瑜,自然要为孙策的未来担忧。
“来,饮酒!”
李易给周瑜的酒杯满上,然后指着前边正在讨论的几人问道:“公瑾,如今寿春之战已经尘埃落定,大军稍作休整,便可挥师南下,彻底扫平扬州不臣之人,公瑾素有智谋,不知可有教我之处?”
在场气氛虽然欢快,众人饮酒作乐声音不小,但蒯越他们几人提出的针对孙策的战术,周瑜还是听到了一些。
具体战术很粗暴,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分兵几路,齐头并进杀向皖县,而且每一路兵马的人数都不少于孙策麾下兵马之和,这般大的优势之下,任凭孙策项羽附体也难有什么作为。
之前周瑜对孙策多少还抱有一丝期望,如果李易在寿春战事上进展不顺,甚至被袁术死死的拖在寿春城下无法脱身,孙策借着这个时间发展,今后未必不能在庐江成事。
然而,寿春之战结束的太快了,袁术的宏图美梦就此破碎,同时也彻底扼杀了周瑜心中对孙策的期望。
端起酒杯,周瑜定定的看着酒水中的波纹,心中唏嘘,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李易的问题。
前段时间周瑜“盗书”的时候,虽然的确出卖了李易,将蒋钦背叛的假消息消息告诉了孙策,但李易不知道的是,周瑜另外还写了许多话,全都是规劝孙策,劝孙策向投降的。
周瑜接触李易,最初是为了给孙策当个暗子,好阴李易一把,但接触之后,周瑜感觉李易这人了不得,眼光手段都是相当高明,而且他身边的谋臣猛将,也多是当世第一流的人物,现在更是拿下寿春,可以说,李易大势已成,这时候孙策如果还要与李易作对,完全就是鸡蛋碰石头,根本没有成事的希望。
而且,周瑜与李易交谈的时候,每每提到孙策,虽然李易不吝欣赏褒奖,同时却也隐含杀鸡,周瑜知道,孙策如果继续和李易作对下去,性命必难保全。
于是,周瑜就想建议孙策向李易服软算了,按照周瑜的推测,李易固然忌惮孙策野心,但为了给将来人做榜样,只要孙策肯降,性命肯定无碍。
只可惜,周瑜的书信送出之后,孙策那边却是全无音讯,周瑜知道,孙策多半是决定要跟李易杠到底了。
所以,周瑜就开始为难了。
乱世之中,君择臣,臣亦择君,李易这样的主公正是周瑜所欣赏和追求的,而且李易还待他甚好,只要周瑜投效,必然能得重用,周瑜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实在不忍错过。
可是,周瑜同样也放不下孙策,投靠李易,让他如何面对往日情谊?
见周瑜端个酒杯的功夫就再度走神了,李易暗暗无语,忍不住提醒道:“公瑾!”
“啊!”
周瑜低呼一生,脸色尴尬,赶忙饮酒,却又喝的太急,呛到了嗓子,咳嗽不止。
李易摇头失笑,取出手帕递给周瑜,周瑜赶忙告罪,心中却是唏嘘,往日里他也算是风流人物,哪会如此狼狈。
打理好后,周瑜看向李易,勉强笑道:“庐江之事,周瑜不敢多言,不过以襄侯麾下兵马精锐,庐江之事,当……不足为虑。”
李易笑了一声,然后故作忧愁道:“如果只是收复庐江,自然是小事,不过,对我来说,进军庐江,却是难事啊……”
周瑜不解,问道:“不知,是有何难处?”
李易看着周瑜的眼睛,缓缓说道:“公瑾与孙策是至交,孙策此人偏偏性格刚烈,不愿屈居人下,强攻之下,孙策多半战死,孙策生死我不在意,可公瑾若是因而嫉恨于我,怒而离去,我纵得庐江,心中也无法欢喜,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我……”
周瑜嘴唇颤了颤,心中很是感动,也正是因此,让他有些不敢与李易对视。
在李易和周瑜的接触中,虽然没有玩出什么能够传为佳话的手段,但李易对周瑜的欣赏和认可却是从未掩饰,让周瑜很是受用,现在又将周瑜个人与整个庐江并列,哪怕周瑜知道,李易不可能因为他就放弃庐江,但周瑜心中还是暖烘烘的,感动非常。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易的话也算是点明,周瑜和孙策的关系不是寻常朋友那么简单。
对此周瑜倒是没太多感觉,因为,早在数天前,周瑜便慢慢的察觉到不对,发现当日他盗书的事情很可能是李易在李易掌握之中,李易早就怀疑他了。
最初周瑜有些羞恼,可是,后来李易待他始终如一,并没有因为“盗书”就对他生疏冷眼,更不提责罚,周瑜知道,李易真的是打心里的欣赏他,想拉拢他,于是,便什么怨念都没有了,反而对李易更多敬佩。
过了好一会,周瑜低着头苦笑道:“襄侯慧眼,周瑜惭愧。”
周瑜这话算是便向承认了他和孙策的关系,但李易却没有点破,而是继续说道:“我将军府中曹掾暂缺,我有意请公瑾暂任此职。”
周瑜抬头,眼中有惊讶,也有纠结,李易在他开口之前摆了摆手,又道:“我知道,孙策的事情不解决,公瑾怕是无法安心在我麾下效力,所以,我准备给公瑾一个让孙策活命的机会。”
周瑜精神一震,小心问道:“不知是何机会?”
李易说道:“在我大军开抵皖县城门之前,公瑾只要能劝孙策缴械投降,过往种种,我便既往不咎,今后只要孙策安心度日,不聚拢兵马,我也绝不为难于他,如何?”
周瑜微微低着头,他很清楚,李易这个条件真的是非常大方了,看似是逼着孙策投降,但双方实力差距巨大,李易根本不用与孙策客气。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李易还是松了口,这一切为的,不是孙策,而是他周瑜。
至于说如果孙策不愿意降,这个结果周瑜没有去问,因为除了死,他想不出别的结果。
良久,周瑜俯身拜道:“周瑜何德何能,竟然能被襄侯如此看重,周瑜,当真惭愧万分!”
李易将周瑜扶了起来,道:“公瑾才干,当得如此,只是,我也只能做到如此了,如果再对孙策过度宽容,下面将士们怕是不会心服。”
周瑜苦笑道:“襄侯已是额外开恩,周瑜岂是不知进退之人,只是孙策有些……固执,瑜实不知该如何……”
纠结了一会,周瑜忽然抬头,一脸诚恳的看着李易说道:“瑜恳请为襄侯使者,入皖县当面游说孙策,不知襄侯觉得是否可行?”
周瑜说罢,眼睛便一眨不眨的看着李易的神色变化,他不知道李易是否会答应他的请求,同时,周瑜心中也是暗暗吃紧,他在与自己打赌,赌李易到底是信他,还是不信他!
李易的表情没太大变化,几乎没怎么想,便点头道:“公瑾愿意辛苦一趟,我求之不得,只是不知公瑾此去有何要求,毕竟空口白牙,我担心孙策不会答应公瑾所请啊。”
周瑜没有回答李易的问题,而是诧异道:“襄侯当真愿意让我去见孙策?”
李易笑道:“自然是真。”
周瑜忍不住追问道:“襄侯难道就不怕我一去不返?”
李易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如果与公瑾初见之时,我自然是舍不得放公瑾离开的,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你我已然相知,此时李某若是还要斤斤计较,非是人主胸怀,如何能成就大事?所以,易是信得过公瑾的!”
李易表面上说的好听,其实却是在想,自己已经向周瑜证明自己是个黄金大腿了,周瑜又是个聪明人,只要他还有些进取心,就很难放弃,现在唯一挡在周瑜面前的,就是他和孙策之前的那些情分,而李易现在做的,便是给周瑜一个机会,让他最后“回报”孙策一次,如此,将来就算孙策被杀死,周瑜纵然伤心,但终究还是会接受现实,安下心来为李易做事。
周瑜心中所想却是比李易考虑的要简单,在周瑜看来,李易愿意让他离开,这是何等信任,又是何等的看重。
于是,他心中的那个打赌,终于有了结果。
深吸口气,周瑜对着李易拜道:“襄侯信任,瑜感激莫名,请襄侯放心,此事无论成与不成,瑜必然回返为襄侯效力,还望襄侯莫要嫌弃瑜才疏学浅。”
说罢,周瑜对着李易再拜,然后又道:“此事不宜耽搁,瑜恳请襄侯应允,让瑜即刻启程,赶赴庐江!”
第566章 郑宝
周瑜在酒宴开始前忽然离去,自然被众人看在眼中,明白其中干系的人笑而不语,不明白的,也晓得沉默是金,反正今日庆功,吃吃喝喝才是正理。
李易送周瑜回来后,又与刘晔,鲁肃等新人单独说了一会话,然后便将自己的智囊招呼到了一起,问道:“诸位可有对策了?”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作为军师的蒯越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道:“主公,我等一致认为,庐江之事可分兵三路,一路由主公率领,从合肥向南走陆路,然后公明也领一路,从历阳出兵,沿水路而下,途中襄安、临湖、舒县,桐乡,居巢等地暂时皆在孙策控制之下,徐将军可借主公在寿春大胜威势,顺路逼降,若有不从,也不必急攻,因为主公走合肥一线,路途较近,恰好先行抄其后路,如此,些许城池与孙策联系断绝,不降也降。”
“除此之外,张辽将军也当派出一路兵马,只是前些时候分兵,豫章兵马虽有补充,但训练尚断,战力不足,不宜打硬仗,所以,张将军所部只做策应,牵制孙策,等主公和徐将军抵达皖县之后,再行与主公汇合。”
最后,蒯越露出了一个非常自信的笑容,道:“如此,三路大军汇聚皖县城下,解释任凭孙策何等骁勇,必然叫他插翅难逃!”
李易微笑颔首,虽然他很重视孙策,可事到如今,孙策已经是翻不起风浪了,若非李易性格谨慎,这件事情他完全可以指派徐晃和荀攸搭档去将庐江拿下,而不是自己亲自动手。
不过李易马上就察觉到一丝不对,问道:“既然要威慑那些城池投降,自然是我亲自出面最好,为何要让公明过去?”
蒯越笑道:“如果主公走襄安临湖一路,孙策必然重视,很可能会派遣亲信将领步步设防,主公自然不惧,却是要耗费许多时日,相反,主公若是从合肥出兵,这一路城池稀少,孙策纵然想要抵御,也只能在皖县附近安排,至于远一些的襄安,临湖,孙策唯有放弃。”
“原来如此。”
李易恍然大悟,赞叹道:“还是军师厉害,若是让我来安排,虽然不会吃亏,却是要平白多花上许多功夫。”
蒯越谦虚道:“属下惶恐,这非是属下一家之言,乃是诸位同僚共同商议。”
李易呵呵一笑,看着众人,赞道:“很好,不居功,不自傲,诸君这般齐心协力,我何愁大事不成?”
听到李易夸奖,众人也是开怀,趁此机会,李易又道:“今次寿春之战,我军大获全胜,诸位功不可没,我也当赏罚分明!”
众人眼睛当即就是一亮,他们跟着李易奋战厮杀,虽然有的人是为了理想抱负,为了情怀在战斗,但更多的说到底都是俗世中人,对于物质方面的追求,同样是很强烈的。
李易笑了笑,继续道:“具体战报,刚刚已经拟好送往长安,不出意外的话,黄将军,魏将军,可封亭侯!”
黄忠魏延两人闻言身形一震,然后齐齐拜道:“主公恩赐,末将感激涕零!”
“两位将军快快请起。”
李易将两人扶了起来,笑道:“黄将军在西门血战,勇冠全军,乃是破城首功,如此封赏理所应当!”
黄忠看着李易,眼中满是感动,在黄忠心里,他儿子的命,他自己的命全都是李易救的,自己为李易出生入死乃是理所应当,至于名利什么的,吃饱喝足就行,他黄忠根本没什么奢求,可即便如此,李易还是将他立为首功,为他请功封侯,黄忠真的是感动到无以复加。
“谢主公!”
黄忠重重的抱拳应了一声,虽然他不像别人那样善于拍马屁,但看到黄忠眼中的坚毅之色,李易丝毫不怀疑,这是一个随时能为自己豁出性命的人。
用力拍了拍黄忠的肩膀,李易又看向魏延,笑道:“文长,破城之功,你居第二,可有抱怨?”
“末将不敢。”
魏延连连摇头,脸色还有些发红。
昨日破城之后,魏延确实是有些飘飘然,但他没多久就冷静了下来,因为蒯越与他说话时,“不经意”的点拨了几句西门的残酷,魏延本就是个聪明人,再加上黄忠在西门杀得城墙都染红了,这种情况下若是自诩破城首功,不用别人说,魏延自己都会感觉害臊。
“主公褒奖,末将惭愧,若非其他将军奋勇作战,延如何能取巧诈开城门,末将觉得,这第二的功劳,应该归属徐将军才是。”
听到魏延的谦虚之言,李易与徐晃对视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道:“当赏则赏,我又不是小气之人,这第二的功劳你尽管收下便是了,而且一个小小亭侯又算的了什么?尔等只要奋勇敢战,今后千户,万户侯也未尝不能啊!”
魏延昨日被李易叫去单独告知了一些辛秘之事,知道自己前程远大,现在又听万户侯心什么的,心中一热,当即大声道:“但凡主公长剑所指,一切皆为末将死敌,末将愿粉身碎骨,助主公成就霸业!”
其他将领被魏延豪情带动,也纷纷喊道:“末将愿助主公成就霸业!”
这话说的就有些露骨了,毕竟霸业什么的,很容易让人想偏,不过在场几乎全是李易的部下,其他人就算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也不敢说什么。
比如郭永,他就是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因为李易已经要跟他成亲家了,李易风光他也风光,李易倒台,他就算没有歪心思,但最后弄不好也要被清算,如此情形,自然是当个糊涂人为好了。
李易再度大笑,抬手压了压,让众人安静,然后又道:“其他有功之将,也皆有升迁嘉奖,不过此中具体有些复杂,过些时日,才能定论,不过,部分封赏我倒是可以先行透露一二。”
众分目露好奇之色,但也有极少数人,如蒯越徐晃却是早就知晓的,但即便如此,其眼中也是闪过一丝灼热。
只听李易继续说道:“城中府库钱粮,自然归于官库,不可轻动,但是,袁术麾下官员私产宅邸,除田产、军械之外,其他一应财物,我已经让人前去登记造册,统计之后,我不取一文,尽数用于犒赏诸君以及三军将士!”
“多谢主公!”
众人闻言大喜,纷纷拜谢。
因为袁术跟李易这样的新晋权贵不一样,人家是老牌的豪门,手下的人也都是经营多年的,一个个家底相当丰厚,将他们的家产当做拷上,李易这些手下的家产最起码都要翻两翻,这让叫他们如何能不欢喜?
众人高兴,李易也很开心,他看似大方,却完全是慷他人之慨,而且这年头的世家豪族喜欢购买田地,他们的家产多半也都在土地上面,李易拿走田地,便是吞下了其中最大的好处,成为了扬州的头号大地主。
李易笑道:“这些都是应有之意,诸位得之当时无愧,好了,时辰差不多了,今日诸君当不醉不归!”
说罢,李易高举酒杯,这场酒宴便算是正式开始了,因为有李易的封赏犒劳做铺垫,众人兴致高涨,自然就放得开,不一会功夫,厅堂中就热闹做一团。
在荆州的时候,李易也经常开宴会,不过李易的宴会是比较“素”的,他府中不养歌姬,个人也不爱珍宝字画,所以,李易的宴会除了说事就是吃喝,好在李易是穿越来的,虽然前世没当过厨师,但不时对府中的厨子指点一下,倒也每每能让参加宴会的人在吃喝中找到乐趣。
不过今天不一样,李易打下了寿春,全盘接收了袁术的遗产,这酒宴自然就有些奢靡了,并不合李易的胃口,但众人开怀,并且今后也不是经常这般奢侈,李易也就随了大流,并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反而乐在其中。
唯一可惜的是,李易很想抄点诗文,来一声歌以咏志,奈何腹中存货虽然不少,但应景的却是少有,只能叹息作罢。
眼看着酒宴过半,李易也是醉醺醺眯眼睛的时候,鲁肃被人叫了出去,李易并没有在意,不多时,鲁肃归来,看了看李易,然后走到蒯越身边一阵耳语,并送上一封书信,很快的,蒯越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安抚了鲁肃一声,蒯越便拿着书信来到李易身边,小声道:“主公,属下有急事禀报,还请主公到后堂诉说。”
酒宴气氛欢愉,李易又仗着开挂,每每都是酒到杯干,从不推辞,众人赞他海量,李易高兴之下便有些把持不住,此事已是喝得脑袋发蒙,因此他并没有察觉到蒯越神色不对,只是笑道:“现在能有何急事?”
蒯越见李易喝的有点多,似乎没有去后面的意思,只能小声道:“是合肥那边出了点事情。”
“合肥?”
李易喃喃了一声,问道:“难道是孙策干了……不对,我一日便攻下寿春,孙策就算想做什么,也是来不及的……”
李易晃晃脑袋,又看到蒯越手中的信函,索性随手拿过,眯眼打开,这一看不要紧,李易顿时瞪大眼睛,又揉了揉,过了好一会,忽然一掌拍在几案上,几案碎裂,同时大声怒道:“竖子找死!”
李易这一嗓子基本上是吼出来的,声音很大,饶是酒宴嘈杂,众人也是听的清清楚楚,顿时,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酒劲也醒了大半,纷纷转头看向李易,不知是什么事情,让李易如此动怒。
蒯越苦笑了一声,他原本是想私下里和李易说的,但李易喝的有点多,现在看来,这庆功宴是办不下去了。
李易看着那封信函,气得是咬牙切齿,不过这一气,他的酒也醒了不少,强压心中火气,将书信放下,咬牙说道:“军师,你告诉大家,合肥发生了什么事!”
“喏!”
蒯越将书信交给徐晃等人,叫他们传阅,然后说道:“龚都将军驻扎合肥,防范孙策出兵寿春来袭,三日之前,龚将军派兵五百,过施水结营预防孙策,不料却有兵马从背后河面杀出,敌方人数众多,又断了退路,将士们不敌,五百军士近乎全军覆没……”
“什么,这怎么可能!”
“那里来的贼人,竟然如此大胆!”
“主公,末将请令,杀尽宵小,出兵为将士们复仇!”
……
众人闻言也不淡定了,个个皆是怒发须张,似要择人而噬,请战复仇之人,更是比比皆是。
这事如果搁在旁人身上,比如曹操袁绍,他们不见得这么大反应,但李易这边不一样,因为众人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五百军士不算多,对现在的李易来说只是毛毛雨,可问题是,李易自在长安掌握兵马到现在,他一直都是一帆风顺,一直都是他算计人,没有人算计他,做事从不吃亏,到荆州后的几场战事,更是每战皆胜,现在连寿春都被他给顺利打了下来。
可就是在这个李易最为风光无限的时候,有人将他的一支人马给杀的全军覆没,这如何能忍?
短暂的激愤之后,见李易沉着脸不说话,众人也虽然气愤,却也稍稍冷静了下来,年龄较长的黄忠出声问道:“敢问军师,这到底是何故,难道是孙策奇兵突袭?”
蒯越轻叹一声,道:“龚都将军受主公将令,提防孙策,大家都是知道的,平心而论,龚将军的布置倒也不差,若是孙策当真来袭,当能坚守,奈何,来袭之人却非是孙策。”
黄忠正要继续发问,一旁却有人冷不丁的说道:“难道是郑宝?”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说话的乃是刘晔,而刘晔被众人这么一看,便知道自己冒失了,但后悔已晚,李易已经转头看向他,沉声问道:“你认得那厮!”
李易的语气相比平时只是略微严肃了些,可刘晔却是感觉被老虎盯上了一般,心里砰砰乱跳,生怕李易误会,赶忙解释道:“属下不认得郑宝,只是袁术称王之时,属下曾收到他的信件,说是乱世将现,邀有识之士共谋富贵,属下自然不从,然后便再无联系了,不过却是因此对那郑宝多了几分了解。”
听了刘晔的解释,李易呼出口气,然后咬牙切齿道:“不错,在合肥偷袭我军之人,正是郑宝!”
第567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
郑宝。
对于这个名字,在场的八成人都是一脸茫然,显然是没听说过郑宝这个人。
偶有几人或许知道他,却也是面露疑惑与不解,因为他们对郑宝的了解非常有限。
徐晃将龚都发来的战报递给旁人,皱眉道:“这郑宝敢袭击主公兵马,确实该死,可末将实在想不明白,主公如今已是名震天下,连袁术都不是主公敌手,这郑宝难道是失了智,主动袭击主公兵马,与求死有何差别?”
这个问题李易也不知道,于是绷着脸看向蒯越,只是蒯越虽然是个智囊,可他非是扬州之人,今天之前,他都不知道扬州有郑宝这号人,于是,蒯越又看向刘晔,想听听刘晔的看法。
刘晔见状,心中一叹,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刘晔自投奔李易之后,虽然有着汉室宗亲的身份,李易也给了他很不错的待遇,可他的为人处世却是相当低调。
因为刘晔投奔李易其实并非自愿,而是迫不得已。
几个月前李易的大军开进九江,刘晔是很看好李易的,可他却是直接就跑了,他不想被战火波及,也不想投靠李易吗,只是运气不佳,刚跑就被孙策给盯上了。
对于孙策,刘晔是看不上的,他也知道,自己一旦投降孙策,将来孙策战败,自己必然跟着一起遭殃,名声不保,甚至,还可能危机性命。
所以,在孙策的压力下,刘晔无奈只能选择向李易靠拢,而李易也很干脆,直接就给他任命了官职,将他带到了寿春,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刘晔就成了李易的人。
不过,虽然加入李易麾下,但刘晔平日里既不刻意迎合拍马,也不搞什么特立独行,许久以来,一句谏言都没有,完全就是“泯然众人”。
这不是刘晔不识趣,而是他发现李易这人野心勃勃,虽然忠义之名满天下,但内里却是打着和袁术一样的心思。
而刘晔作为汉室宗亲,对此自然是不喜的,只是汉室衰微,他很伤心,却也无奈改变什么,只能尽量独善其身,既不助纣为虐,也不惹祸上身,一直都游离在李易的核心圈子之外。
奈何,今天一时嘴快,却是让他不得不走到人前。
虽然心中有些郁闷,但刘晔表面上还算是沉稳,想了想,说道:“那郑宝家在巢湖之畔,家中虽无人出仕,但多年经营下来也是地方豪族,在当地很是有些名望。”
“此外,郑宝本身武艺高强,行事颇有智计,且仗义疏财,为人豪爽,能聚拢人心,不少人都愿追随与他,早先属下听闻郑宝麾下有数千青壮,恰袁术又因为荆州败仗,一蹶不振,对扬州地方上管控不力,当时郑宝便有意趁机骑兵举事,幸好主公天兵忽至,那郑宝被主公威势震慑,这才不敢再有动作。”
“郑宝情形大抵如此,至于今次为何袭击主公兵马,其中具体缘由属下也是不知,不敢妄言。”
李易听了刘晔的解释后,心却是越想越纳闷,按照刘晔说的,这郑宝不但不是个蠢货,相反还算是个有些本事的人物,他怎么就赶摸老虎屁股?
正沉思间,一旁的鲁肃也起身道:“主公,这郑宝属下也略有耳闻。”
“哦?”
李易看向鲁肃道:“那你也来讲讲。”
鲁肃沉吟了一下,慢斯条理道:“那郑宝在当地很有威望,聚拢了不少人物,属下与子扬一般,也曾受其邀请,说来惭愧,若非仰慕主公,属下怕是已经去了巢湖……”
李易目光诡异的看了鲁肃一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居然差点招揽了鲁肃?这事情听起来简直就跟开玩笑一般。
鲁肃抬头看了眼李易,见他没生气,便继续道:“郑宝所为,确有不臣之心,但主公大军震慑扬州,寻常宵小自然畏惧,郑宝也不例外,按说绝无作乱之理,然主公让龚将军驻军合肥,恰好临近郑宝所在,虽然主公此举是为防备孙策,但此乃军略机密,郑宝自然是不知道的,那么,他看到主公在合肥用兵,很容易就会想到,主公的兵马其实是针对他去的,如此,郑宝所作所为便可以理解了。”
鲁肃的一番话说罢,众人先是低头沉思,然后纷纷露出恍然之色,越想越觉得他的这个猜测靠谱。
李易亦是觉得如此,就常理来说,郑宝是不敢招惹他的,可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既然郑宝误会李易要害他性命,自然会冒死拼上一场。
就在这时,有个侍卫快步跑了进来,向李易拜道:“主公,府外有人求见,那人自称是郑宝信使,还说有重礼献于主公。”
李易一怔,然后便是被气笑了,骂道:“这厮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杀我士卒,还敢派信使见我,难道不知曹操与孔融旧事?”
眼看着李易气呼呼的,怕是下一刻就要下令砍人,蒯越擦了把汗,赶忙劝道:“主公,那使者固然该死,但也应当先见上一面,然后……然后再杀也不迟啊。”
李易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不是那种不听劝的人,又瞧了瞧其他人的神色,算是暂时压下冲动,对那侍卫说道:“将他给我押上来!”
侍卫退下后不久,便与另外一名侍卫将一个捆绑结实的中年人给押上了正堂,根本没给他丁点的使者待遇。
能跟在李易身边的侍卫都是机灵人,既然李易都生气了,他们自然不会给来人好果子吃。
那使者被如此对待,感觉收到了莫大的羞辱,进门就想问问李易的待客之道,可他抬头对上李易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便觉心中一凉,又低下头去,原本要说的话也不知被他忘到了哪里。
按说面见使者,是要等对方见礼的,但李易今天没那个耐心,直接喝道:“你说,郑宝为何袭杀我麾下将士,莫要废话,不然直接将你拉出去剁了喂狗!”
使者暗暗叫苦,虽然他知道今天这事是个苦差事,可李易名声很好,他也不怎么担心,然而当真见面才知道传言不可信,只是现在后悔却是已经晚了。
使者趴在地上说道:“襄侯明鉴,那件事非是我家家主所为,乃是严舆严白虎这两个恶贼做的,还望襄侯明察!”
李易眯了下眼睛,问道:“严舆?”
使者赶忙解释道:“正是他们,严家兄弟月余之前从外地逃入巢湖,我家家主得知并未理会,哪料三日前,严家兄弟不知怎地,居然丧心病狂,袭杀襄侯麾下将士,我家家主得知后惊怒不已,于是尽起家中青壮,将严家兄弟斩杀,并让小人将那两个恶贼的人头奉上。”
使者说罢,李易也注意到侍卫手中拎着两个木匣,想来就是严家兄弟的人头了。
这倒是有些出乎预料,当初严家兄弟都没和李易交手,便吓破了胆,一路从吴郡狂奔到了庐江,李易原本以为他们会去投奔孙策,但一直都没能收到相关消息,再加上庐江那边李易的手还没伸过去,慢慢的便失去了他们的踪迹,不想他们却是去了巢湖,而且还和这个郑宝发生了交集。
有那么一瞬间,李易还真的信了这个使者的话,但马上他就明白过来,这家伙是在说谎!
严家兄弟的胆量李易已经见识过了,而且一路奔逃,他们兵马已经所剩无几,这时叫他们主动对自己动手,可能性太低。
而且,就算是严家兄弟动的手,按照使者所言,郑宝与严家兄弟关系平平,他如何能如此迅速干掉了严家兄弟,并且将他们的脑袋送到?
要知道,龚都的战报也是刚刚到李易手中。
这些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李易马上就得出了一个推论,严家兄弟逃到巢湖投奔郑宝,郑宝看到龚都的兵马便担心是攻打他们的,于是便先下手为强,事后郑宝发现弄错了,为求自保,便果断杀了严家兄弟,以他们的人头来讨好自己。
理顺这些,李易想法更是坚定,郑宝这人非杀不可,无非是明着杀,还是用些手段罢了。
使者说完,见李易迟迟不出声,心中不安,忍不住又道:“我家家主奉公守法,绝无冒犯襄侯之理,还请襄侯明鉴!”
“呵呵……”
李易冷笑一声,忽然问道:“你可有同来之人?”
使者一愣,下意识答道:“自然是有的。”
李易点点头,道:“那便好,子敬,稍后修书一声叫人告诉郑宝,命他十日之内到寿春请罪,十日不到,我亲率大军到巢湖,屠他郑家满门,勿谓言之不预也!”
听到这杀气腾腾的话,鲁肃心里都是扑通扑通乱跳,更别提那使者了,只见他慌忙叫道:“襄侯,此事非是我家家主安排,襄侯如此决定岂不是错杀好人!”
李易瞥了一眼这个使者,挥手道:“将他带去去,找个热闹的地方刮了,我要叫扬州上下知道,与我李易作对,便是这个下场!”
“喏!”
侍卫应声,便拖着那信使往外走,那信使却是脑袋里嗡嗡的,直接就崩溃了,他压根没想到李易这么狠,几句话没说就要杀人。
“襄侯饶命,饶命啊襄侯!”
“冤枉,我什么都没做啊,襄侯明鉴!”
“我招了,不是严家兄弟,是郑宝杀的人,我愿为襄侯指证!”
……
听着信使的一路嚎啕,李易嗤笑了一声,原本他还怕有人信了那家伙的鬼话,觉得郑宝是冤枉的,现在却是不用为这个担心了。
等信使的声音彻底消失,李易的目光从门口收回,然后环视四周,问道:“出兵庐江,我决意先绕路灭杀郑宝,诸位有何异议?”
异议众人自然是没有的,因为不管是从地理位置上来考虑,还是从李易的个人感情上,这郑宝都是首当其冲。
不过就在李易要拍板的时候,蒋干起身说道:“主公,属下有一计,可轻取郑宝!”
李易此事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见蒋干献计,便温和问道:“子翼有何妙计?”
蒋干笑着答道:“属下请主公先行留下那使者性命,略作安抚,以此让郑宝放下戒心,然后主公便可趁其不备,率兵马突至巢湖,郑宝猝不及防之下,必然大败!”
蒋干的计策不错,合情合理,当即就引来了不少人赞同的眼神,蒋干也是有些得意的摸了摸修理的整整齐齐的小胡子,一时有些飘飘然。
不过,蒋干却是没能注意到,但凡赞同让的,都是李易手下的二三线人才,比如蔡中,裴元绍等人,至于荀攸蒯越这些精英,却是目不斜视,就跟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李易暗暗摇头,蒋干这家伙你不能说他不聪明,只是他的聪明似乎都是在小处,放在大局上就明显不够用了。
李易没有直接拒绝蒋干,而是悠悠说道:“江东地方豪强之多,远胜荆州,甚至许多私人部曲还要远胜地方官军,此情此景更是我生平仅见。”
只是听了这一句话,蒋干就笑不出来了,紧跟着便是暗道糟糕,甚至都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这下出风头不成,却是要惹人笑话了。
李易看了蒋干一眼,继续道:“郑宝,一区区地方豪强,凭着聚拢一些青壮就敢堂而皇之围杀官军,不论是误会也好,还是别的缘故,都可见此人是如何的胆大妄为,如何的目无王法,以小见大,巢湖能有一个郑宝,整个扬州,有多有多少个郑宝?”
“朝堂动荡,各地军阀作乱,礼乐崩坏,那些宵小之徒,已不知何为敬畏,所以,这次我固然恼怒郑宝害我将士性命,不杀之我无颜面对全军将士,但与此同时,我也要用郑宝做个榜样,让某些人清醒清醒,打消掉不该有的想法,不然我能让郑宝粉身碎骨,亦可叫他们灭门绝户!”
在场众人皆是凛然,只要李易这次不是打仗,而是要对某些不识趣的人举屠刀了。
蒋干更是额头冒汗,一边暗骂自己愚蠢,一边躬身道:“原来如此,主公是要以堂堂正正之师,行堂堂正正之事,彰显威严,哎,属下驽钝,不能领会主公深意,实在惭愧惭愧!”
“无妨。”
李易笑了笑,他本就没想故意打击蒋干,自然不会追着他不放。
略微停顿之后,李易继续说道:“我决定,大军修整完毕后即刻出发,黄将军有伤在身,便与军师镇守寿春,然后公明领兵一万两千,由历阳向庐江推进,我领兵一万五千,到合肥后连同龚都所部,先诛杀郑宝,然后再行南下,至于豫章,文远出兵五千即可,如此,诸位若无异议,明日便传令备战!”
第568章 孙策和周瑜
因为郑宝的事情,让李易打断了原本的修整计划,不得不将出兵的时间提前,不过这并没有对李易的军心产生明显的负面影响。
首先,寿春之战战虽然打得有些惨烈,但结束的也快,李易这边损失并不算大,而且李易在战后对将士们的赏赐也比较大方,升官的升官,拿钱的拿钱,让士兵们尝到了打仗的甜头,而且李易还说了,士兵们就算受伤了,他也给养一辈子,如此种种对于生活在这个人命不值钱的年代里的青壮汉子们来说,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拼命?不去为李易效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易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他麾下的士兵同样也是未尝败绩,这就让他们不经意的形成了一种自己很厉害的傲气,特别是击败袁术之后,军中的这种情绪更是提升到了顶点,可偏偏就在这时,他们的五百袍泽被一个不入流的地方豪强给杀害了,这对于军中的血性汉子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无不义愤填膺,不杀郑宝,不足以雪耻!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有人提出反战的言论,不用那些将军们动手,他身边的袍泽就会通过各种鄙视让他社会性死亡。
于是,李易的战争动员虽然有些仓促,但进行的却很顺利,短短八天之后,李易便点兵一万五千,带着典韦、魏延、鲁肃等人向着合肥而去,同时,徐晃与荀攸搭档,出兵历阳。
这八天的时间之中,李易并没有再收到郑宝的回应,很明显,在李易表露出必杀的意思之后,郑宝已经是决心与李易死扛了,这并不出乎李易的预料,也是李易希望看到的,因为他需要一只鸡来立威,郑家的事情虽是意外,却也是李易所需要的,甚至,即便没有郑家跳出来,李易也会在扬州找个刺头杀上一杀。
唯一叫李易有些在意的是,那天将郑宝的信使当众处死之后,寿春城一下就清净的不少,那些世家子弟开始变得格外低调,同时还有不少寿春当地的世家找到他麾下的官员,各种旁敲侧击,打听李易到底是想做什么,是对郑家不满,还是对整个扬州世家不满。
收到下面人的报告后,李易也是暗道一声厉害,自己只是杀个信使,虽然动静大了一下,但那些世家里面居然就有人猜到他的真正意图的,这让他不得不感慨,世家不是狗大户,人家手里还是有能人的。
不过,虽然感叹世家的鼻子灵敏,但李易也不怂,直接让下面人对外表示了自己对扬州世家的意见。
为了避免无故树敌,李易将自己对扬州世家的意见限定在了“私人部曲”这一方面。
在李易看来,以他现在雄霸两州的实力,只要别做的太过,那些世家是不会有人在这个问题上跟他对着干的,更不用说他现在前景远大,隔三差五就有所谓的世家子弟前来投奔,请求效力,这说明李易已经占据了主动权,在这个前提下,李易自然可以表现出一定的攻击性,而不是一味的退让妥协。
当然了,如果真的有些二愣子觉得李易太嚣张,想跟李易掰腕子,李易也不介意多拿几次屠刀,反正杀人之后还能抄家搂钱,何乐不为?
李易这边对郑家磨刀霍霍,但终究还需要一些时日,不过,在另外一处地方,周瑜已经先一步到达了皖县。
对于周瑜这位好友的到来,孙策非常意外,也非常欢喜,很热情的设宴招待了他,不过,明面上的款待结束后,等周瑜在私下里说明来意,两人之间的气氛便再无半点欢喜。
周瑜看着孙策,苦口婆心的劝道:“伯符,我知你素有大志向,亦知你智勇双全,将来绝非是池中之物,按说,当今乱世,正是伯符成就功名之时,可是,襄侯已经抢先一步,先得荆州,又占扬州,其势之大,几乎称得上当今第一诸侯,而且襄侯此人名声甚佳,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为襄侯助力,如此情形之下,伯符若还是执意与襄侯争锋,无异于以卵击石,最终一无所获也就罢了,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啊!”
周瑜说的是情真意切,完全是在为孙策着想,但孙策却像是个榆木修士一般,任凭周瑜如何劝说,他都是慢斯条理的倒酒饮酒,对于周瑜的那翻话却是一个字的回应也没有。
“伯符!”
周瑜又唤了一声,见孙策还是跟没事人一般只知道喝酒,心中不由一阵火大,伸手夺过他的酒杯,重重的拍在了案上,酒水四溅,叫道:“襄侯此时怕是已经发兵离开了寿春,向南而来,你却还在喝酒,喝喝喝!性命都快要保不住了,你还喝酒!”
周瑜也是被孙策的态度弄得有点恼了,想他冒着被李易怀疑的风险特来相劝孙策,可谓是一片真心,结果孙策却是这般惫懒,一点正形都没有,这叫周瑜感觉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如何能不生气?
相对与周瑜的焦急,孙策只是摇摇头,伸手又从下面摸出了一个酒杯,周瑜见状,气的肚子疼,两手扣住几案,就要掀桌,这下孙策也不能淡定了,赶忙按住桌案,笑道:“公瑾都说了,我可能性命不保,既然如此,你却是还要阻我品尝美酒,是不是太不讲情理了?”
周瑜闻言呼吸先是一滞,然后就感觉心里火气更旺,继续掀桌,不过他没孙策力气大,奈何孙策不得,但他也不服输,就那么与孙策较着劲,憋得脸色涨红,完全就是一副不掀桌就不罢休的态度。
看到周瑜这样,孙策也怕把他给气出个好歹来,终于算是放下酒杯,苦笑道:“公瑾,唉,我说,我说还不成么?”
见孙策似乎终于要正视自己的问题,周瑜也松了手,喘着气坐回原位,目光直直的盯着孙策,一咳也不肯挪开。
孙策摇摇头,下意识的又要去拿酒壶,但想了想,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向周瑜问道:“公瑾,今生所求为何?”
周瑜一怔,没想到孙策会如此提问,不过这不是太难回答的事情,况且以两人的关系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当即直言道:“出将入相,青史留芳。”
孙策点点头,道:“出相入将,公瑾志向高远,我也相信,以公瑾之才,达成此愿非是难事,可是,此乃公瑾之志,却非我心中所愿。”
孙策微微抬头,目光透过窗户看向远方,悠悠说道:“我父当初为长沙太守,清缴地方盗匪,我父麾下兵马精锐,寻常盗匪根本不是一合之敌,然而匪患却久久不靖,为何?非是指挥不当,更非将士不敢用命,只是上官昏庸掣肘,十成力只能用出三五成罢了。”
“后来我父与诸侯讨董,十八路诸侯会盟,声势震天,当时我只道区区董卓,必然不是天下英雄敌手,然而,呵呵……后来我才知道,董卓固然是国贼,可那些会盟的所谓英雄,其中大半都是自私自利之辈,其野心与董卓无二,当真愿意杀敌报国的,也只有我父与那曹孟德了了数人而已。”
说到这里,孙策心情有些不稳,再度拿起酒壶,这次周瑜没有阻拦,孙策给两人各满上一杯,继续道:“后来我父遇难,我不得已托庇于袁术之下,本想随他建功立业,怎料袁术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任人唯亲,封赏不明,奢淫无度,偏偏还自视甚高,愚蠢而不自知,呵呵,特别是他结交李易之后,我当时便断定,袁术早晚为其所害!”
周瑜一时有些无语,早在之前,他看着袁术的由盛转衰,便感觉其中隐隐有人操纵布局,近段时间接触李易之后,更是彻底确定,袁术从头到尾都在被李易算计利用。
这让私下里自诩智谋的周瑜佩服不已,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李易这人在针对他的对手时,确实是有够阴险。
孙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自那时起,我便想明白了,既然世上多庸碌奸恶之辈,我又何必寄托小人之下,以我孙家名望,振臂高呼,可聚三千甲士,然后手执利刃,驱逐宵小,掌握江东,再以江东之众虎视中原,一旦中原有变,便可挥师北上,伺机席卷天下,成就不世之功,如此方是大丈夫所为!”
孙策的话语之中满是豪情,可周瑜听了,心中却满是怅然。
作为好友,周瑜自然是与孙策谈过理想的,当时孙策就表露出想要掌握江东的想法,还邀周瑜共举大事,当时周瑜欣然应下,可现在,周瑜已经答应投入李易麾下,而孙策,已经是朝不保夕。
孙策话音落下,不见周瑜应声,低头看了看他,摇摇头,继续道:“袁术令我攻打庐江,按我预计,将来会以庐江为根基,与袁术分庭抗礼,以袁术如今颓势,三年内我可战而胜之,再有三年,我可尽取江东之地,可是……”
孙策轻叹一声道:“那李易仿佛是我命中克星一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最为紧要之时,发兵扬州,让我的一切谋划还未开始,便付之东流,公瑾,你说谁看,于私,李易与我有着家仇,于公,李易毁我志向,对他,我当恨不当恨?”
周瑜无言以对,按照孙策说的,他和李易之间的矛盾基本无法调和,至于孙坚的事情,更是一比说不清的糊涂账,这些夹杂在一起,让孙策向李易低头,真的是千难万难。
不过,两人毕竟是好友,纵然明知道孙策不大可能会低头,但周瑜却是不会轻易放弃。
只见周瑜问道:“我知伯符非是贪生怕死之人,然而伯符可有想过,你若是执意与襄侯争斗到底,就算不顾自身生死,可如今孙家之人皆在襄侯刀枪之下,你与襄侯争斗,叫他们如何自处?”
大概是想到了家中之人,孙策握了一下拳头,随后又展开,然后慢慢说道:“李易此人太过虚伪,甚是在意名声,无时无刻不在拉拢人心,所以,我料他必然不会对我家人下手,更何况……”
孙策咬了咬牙,一字一字的说道:“他不是要做我孙家的女婿么,呵呵,他若是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尽管对孙家动手便是!”
说出这句话,孙策的牙齿已经是咬的嘎吱乱响,就仿佛是恨不得生吞了李易一样,周瑜也是叹气,他颇为理解孙策,毕竟这件事李易干的确实挺混蛋的。
但混蛋归混蛋,周瑜也不的不承认,李易这事干得固然无耻,却也是一步妙棋,直接促使孙家抛弃了孙策,让孙策这边人心惶惶,不战自乱。
孙策的气来的快,去得也快,他很快就露出笑容,拍了拍周瑜的肩膀说道:“再说了,有公瑾在,以公瑾之才,将来出将入相不是难事,只要公瑾风光,想来也不会让我那弟弟妹妹受人欺辱,最起码也能保他们衣食无忧,是也不是?”
孙策的声音很是爽朗,可在周瑜耳中却仿佛是交代后事一般,听得他心里一阵发酸。
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但周瑜依旧不甘心,又道:“伯符之母便是周瑜之母,伯符弟妹,亦是我骨血兄弟,然而,伯符可为麾下诸多将士考虑过?”
“有件事情伯符或许还不知道,寿春战后,襄侯允诺麾下将士,但凡伤残之人,不但尽数医治,今后也皆由他赡养,举城皆赞襄侯仁义,然而,原扬州军卒闻讯之后却是痛哭流涕,懊悔不已,甚至还有人冲动之下与原本的将官发生了争斗,因为襄侯的仁义只是给自己人的,不是给外人的,那些扬州军的伤兵襄侯虽然没有做出屠戮之举,却也是任由其自生自灭,其他军士纵然打乱收编,但待遇与老卒却是天差地别。”
“恕我直言,伯符若是坚持与襄侯为敌,今日追随伯符的那些将士们纵然侥幸不死,但今后的日子绝不好过,甚至因此怨恨伯符,这难道是伯符愿意看到的?”
孙策的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他被李易的大手笔震惊到了,同时,周瑜的发问也触动了他的内心。
孙策是个豪杰,固然有着用兵如泥的狠辣,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将帅,却绝对不会让自己麾下的士兵白白送死。
见状,周瑜又追问道:“就算伯符不在意寻常士卒,可程将军,黄将军等人又该如何,如今天下乱起,正是武人建功立业之机,难道伯符就因为一己之私,便要让他们放下青史留名的大好机会么!”
第569章 郑家堡
听着周瑜那近乎质问的语气,孙策的脸色头一次,终于挂不住了。
因为,周瑜的话戳到了他的软处。
的确,孙策现在的势力明显不行了,特别是在孙家表现出亲近李易的态度之后,许多人觉得跟着孙策没奔头,甚至都出现了逃兵。
在这种情况下,孙策继续与李易硬碰硬的话,可以说,完全就是再拿那些依旧忠于他的人的性命去做无谓的牺牲。
虽然这是乱世,人命轻贱,孙策寻常也不会去考虑那些下面人的感受,可是,在周瑜将这个问题放到明面上的时候,这就让孙策很难堪了。
降是不可能降的,但继续打下去,就是对手下人的无情,周瑜一下子便将孙策摆在了一个非常为难的位置上。
也就是孙策面前的是周瑜,换个人这时候肯定就要倒霉了。
不过,孙策历史上能打下江东,可见他并不是个简单的人,尽管周瑜这撕脸皮的话让他难堪,但孙策很快就想通了,周瑜不是真的损他,而是激将法,想逼着他碍于面子向李易低头。
深吸口气,孙策问道:“公瑾上次书信告知,说是公奕意图反我,投靠李易,公瑾可知,此事最后是如何了结的?”
周瑜摇摇头,对于上次的事情他已经明白,那就是李易的计策,蒋钦现在也是好好的在孙策手下,但是,这件事当时究竟是如何解决的,他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只见孙策轻笑一声,说道:“当时我也不知此事真假,但我将书信内容告知公奕,并赠以金银钱财,全做他投奔李易的路上盘缠,然,公奕却大骂李易小人行径,行反间之计,誓死不愿离去。”
周瑜微微睁大眼睛,这个过程让他有些意外,以为这经过太简单了一些,但同时也觉得理所当然,而且,这也的确是孙策的作风。
孙策又问道:“你可知道,自吴郡的消息的传来之后,我麾下走了多少人么?”
周瑜摇头道:“不知。”
孙策伸出四根手指,道:“仅是吴郡青壮,便离开了将近四百人,这四百皆是我故乡之人,虽是临阵而退,我孙策却无一为难,反而与其路费钱财,以美酒送行,呵呵,方才公奕之事,你可能觉得我是故作姿态,其实不然,我知道前路渺茫,所以,当真想要离去的,我却是一个都不曾阻拦,也不曾责怪他们分毫。”
孙策所言确实是有些出乎周瑜预料,他自问若是在孙策的位置上,如果不投降李易,那么肯定会尽可能的聚拢兵力,固守抵抗,就算是死,也要从李易的身上咬下一口肉来,而不是如孙策这般的放任自流。
看这周瑜的表情变化,孙策哈哈一笑,大声道:“世人都道李易能识认,会收买人心,可在我看来,李易所作所为,皆是小人算计,哄骗旁人为他卖命罢了。”
“我孙策没他那般多的心思,也不耻小人行径,我待人以诚,的确,若是当着与李易决战,我左右之人难有好结果,但我孙策会与他们同生共死,而非是像李易那般,假借大义之名,让他人冲锋陷阵,自己却是畏缩不前!”
“公瑾,你所言有理,但我孙策,对将士们问心无愧!”
说罢,孙策拿起酒壶,一扬脖子,将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见状,周瑜苦笑连连,落寞道:“伯符,难道就真的没有半点回转余地了么?”
孙策笑道:“你也看到了,我与李易此撩天生八字不合,就算没有那许多矛盾,终究也是走不到一起去的,公瑾不用为此费心了!”
周瑜面露哀伤之色,片刻后,又有些感激的看了孙策一眼,因为他明白了孙策话语中的另外一层意思,或者说苦心。
如今周瑜已经决定在李易账下效力,这点周瑜并未隐瞒孙策,但是,两人即为好友,孙策若是死在李易的手上,对周瑜来说终究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甚至会直接影响他的心态,让周瑜未来的路走的非常不顺。
于是,孙策便点明自己和李易冲突并非是某些事情上的矛盾,更有着理念上的不可调和,这样一来,纵然最终的结果不会出现变化,但就心里上,却能给周瑜减去许多的负担。
想到今后可能发生的事情,自己与这位只是好友可能阴阳两隔,周瑜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失声痛哭起来,孙策见状,默默的又打开一坛酒,给自己与周瑜满上。
此时此景,也唯有一醉可解千愁。
……
“什么,周瑜被孙策给囚禁了?”
合肥城东北方向,靠近巢湖的一处土堡,这里正是郑宝的老宅所在,李易到达后当即大军列阵,然后就要准备动武,不料却是忽然收到了皖县传来的消息。
周瑜劝阻孙策不成,竟然给孙策给打入了牢房。
这消息有些出乎意料,李易之所以敢放周瑜去见孙策,是因为他知道这对好朋友激情四射,就算谈不拢,但孙策肯定不会害周瑜性命,小霸王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
结果,现在却突然告诉李易,孙策把周瑜给扣了,这就游戏奇怪了。
见李易沉思,一旁鲁肃笑道:“主公之前说孙策与周瑜乃是至交好友,果然不差。”
李易好奇道:“子敬话中当有深意?”
鲁肃答道:“周瑜出使孙策归来,就道理而言,即便主公不问,但周瑜当禀明皖县虚实,只是周瑜与孙策情谊深厚,必然不会如此,届时就算主公大度不做计较,主公麾下之人却难免对周瑜生出芥蒂,所以,孙策此举虽是囚禁周瑜,却也是保了他一程,而且他也知道,此事主公必然看破,但以主公心胸也不会为难周瑜。”
李易恍然,随后意味复杂的笑了笑,虽然得到了周瑜让他很高兴,但在李易心中,周瑜的最佳搭档是孙策才对,可惜,这一对被他给拆了。
不过很快,李易就将这没多少意义的情绪抛到了脑后,特别他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鲁肃,这位也算是周瑜的好搭档呢。
两人正说话见,魏延快步过来,对着李易抱拳道:“主公,大军已经按吩咐安排妥当,只等主公下令!”
“好!”
李易点点头,连胜也恢复了严肃的神色,然后在魏延的带领下,来到了阵前。
在李易大军前面的,是一个土堡,其实就是用土墙围起来的村子,其中有一部分是原本的居民,还有一些是郑宝招揽的青壮,其中最为兴盛的时候,甚至有五六千人居住其中。
至于这座土堡的名字没有个准确说法,反正当地人都管这里叫做郑家堡,因为里面住的多是姓郑之人,而郑宝这一支,正是其中主事。
魏延为李易指着前面说到:“主公,根据末将观察,前方土墙上虽然人数稀少,只有了了三四百,且多有惊慌之色,似乎不堪一击,但根据前两日斥候所报的炊烟来看,其中可战之人应该有两千余。
李易看着前面的土墙,笑道:“怎么,文长觉得这土城拿不下来?”
魏延赶忙摇头道:“那倒不是,属下觉得那郑宝倒也知道兵马,示敌以弱,然后想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可是,这里终究只是一个小小土城,任凭他再如何谋划,大军一动,一切只能土崩瓦解,若是强攻,属下敢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必然拿下这座土城。”
放下豪言,魏延又嘿嘿笑了笑,道:“不过这都是属下的粗笨法子,既然主公今日决定要亲自出手,肯定半个时辰都用不了。”
李易哈哈一笑,随后道:“好,若是超出半个时辰,多一刻钟扣你一年俸禄,如何?”
魏延顿时不说话了,这小土城虽然小,但半个时辰完全拿下,也实在是仓促了一些。
见魏延吃瘪,周围众人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易也是微笑,他固然是故意打趣魏延,但更重要的还是,这一战,他真的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片刻后,众人又说了一些细节,确认无误之后,李易对典韦示意了一点,典韦当即拍马上前,冲到土堡门外大声喝道:“郑宝何在,襄侯天兵已至,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话音落下,城头立刻就是一阵骚动,显然,不管郑宝是何等心态,但其中的普通青壮都是极为畏惧李易名号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从土墙上探出身来,沙哑着嗓子对着典韦拱手问道:“老朽姓郑,不知这是哪位将军?”
魏延斜了一眼那老头,不屑道:“你可有官职,可有爵位,还是说受过朝廷褒奖,若没有,你有何资格问我名号?”
那老头当即就是呆,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从未遇到如此无礼之人,伸手指着典韦一时竟然无言以为。
典韦冷哼一声,继续道:“今日襄侯大军到来,必然诛杀郑宝,尔等即刻投降还有活路,若是顽抗,破城之后,休怪我主屠刀无情!”
那老头虽然恼怒典韦无礼,可他也知道,形势比人强,只能压下火气,和声和气的说道:“好让将军知晓,老夫正是那逆子的父亲,那逆子做下罪孽之事,自知难逃襄侯惩戒,便在数日前逃了出去,如今土堡之中自有良善百姓,还请将军禀明襄侯,不要误伤了百姓啊。”
典韦眯了眯眼睛,他不知道这老头说的话是真是假,不过,类似情况之前李易就有交代过,当即说道:“既然郑宝不再,那你便打开大门,让我带兵进去搜查,若是确认郑宝以及其他凶徒确实不再其中,我主自然不会伤及无辜。”
“这……”
老头迟疑了一下,道:“并且凶险,土堡街道狭小,怕是容不得大军,而且乡野小民也没什么见识,遇到襄侯怕是难免要失礼,所以,还请将军见谅。”
典韦哈哈大笑,拉缰绳,后撤几步,对着城头喊道:“我主仁慈,机会已经给尔等,尔等却不知好歹,自己求死,怪不得他人!”
典韦说罢,便打马跑回李易身边,土墙上的青壮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紧张无比,那老头更是满脸苦涩,可他也没办法啊,谁让他生了个不安生的儿子呢?
典韦退回军阵之后,李易便骑马施施然的走了出来,不过他没有着急上前,而是回头对着军阵中的将士笑道:“那位将军愿做先登,为我打破城门?”
“末将愿往!”
“末将请战!”
“请主公下令!”
……
随着李易话音落下,当即便有不少将校请战,毕竟今天明显是欺负软柿子,捡功劳,必须积极才行。
李易满意的点点头,道:“很好,很好,尔等都是精锐之士,破城不在话下,不过,寿春恶战刚刚过去不久,将士们也都疲惫了,所以,今日这仗虽然还要打,不过城门就不用大家动手了。”
众将士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李易这话是什么意思,既叫他们攻城,还不让他们打城门,这仗应该怎么打?
看到众将士迷茫,李易哈哈一笑,喝道:“尔等做好准备,看我亲自破城!”
说罢,李易以招手,当即便有三百弓箭手出列,簇拥在李易左右,同时还有六个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合力抬着一个长约丈许,碗口粗细,模样类似捣药杵的玩意站在了李易的身后。
“前进!”
轻喝一声,李易催动战马,带着这些人马缓缓想着土堡靠近,城头上的老头见状敬意不定,他猜到来人当是李易,心中也是几位紧张的,可李易带的基本都是弓箭手,步卒不过十来人,这根本不是攻城的阵势,一时间,他不知道是应该继续观望,还是直接下令放箭。
就在老头犹豫的功夫,李易已经来到了城下,随着典韦一声口令,三百弓箭手齐齐开弓,对准了城头的青壮,但引而不发城头上自然也有弓箭手,但数目却要少上许多,见状他们也只是张弓扣弦,但在李易这边没有先动手的情况下,他们却是不敢率先出手。
李易不管双方对峙,自顾自的翻身下马,然后将手探入“捣药杵”的一个凹槽中,微一用力,原本要六人合力才能抬着走的举行兵刃,就这样被李易单手托了起来。
第570章 铁杵砸门
“李襄侯是要做什么?”
“他手中是何等兵刃?”
“嘶,那东西就算是木头,也当有数十斤重啊,好大的力气!”
“莫怕,莫怕,纵然他有神力,我等站在土墙后面,自然无惧!”
……
看到李易的举动,土墙上的青壮们不由议论纷纷,但没有一个能猜到李易究竟要做什么。
郑宝的那位老爹更是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既惊讶又不解的看着李易,眼睛一眨不眨。
“嘿!”
李易轻笑了一声,掂了掂手里的“捣药杵”,虽然造型上被凤翅镏金镋完爆,甚至造型还有点邪恶,但分量却是相当够劲!
一旁的典韦目光中满满都是钦佩之色,李易手中的铁杵他试过,只能勉强抗起来,想要如同李易那样单手抓着,绝对是万万做不到的。
李易身后的那些军卒更是一脸的崇拜,此时的李易在他们眼中俨然就是神祇,因为除了神祇,谁能有如此非人之力?
也就是李易之前下了军令,让他们盯住城头的弓箭手,防止有人对李易放冷箭,不然这些军卒早已经跪下对着李易顶礼膜拜了。
在前后那截然不同的两种目光的注视下,李易拎着巨型铁杵,缓缓上前一步,双脚微曲,然后随着一声呼啸,整个人突然向前跃起,双手高举铁杵,跨过吊桥,用力向着土堡的大门砸去。
土墙上的众人顿时惊呆,他们虽然不知道那铁杵的分量,但只看其外观,凭借直觉不难判断,那东西分量绝对不少,李易拿起来就算了,还能跃过吊桥,这简直叫人难以想象。
只是土墙上的人不知道,这所谓的难以想象,其实只是开始罢了。
“破!”
半空中,李易再次暴喝一声,高举的铁杵猛的向前挥下,落在土堡大门的上方。
见状,土墙上有人忍不住发出嗤笑,只当李易用力过猛,砸门却砸到了墙上,甚至一些李易的部下也觉得李易是不是砸偏了。
然而,铁杵落在土墙上之后,李易的动作却是并无停滞,只听得轰隆一声,大门上的土墙竟然在铁杵的攻击下生生裂开,然后就在瞬息之间,这个裂口越来越大,然后那根铁杵便顺势而下,破开土墙,落在了大门上。
那大门虽然厚实,但材质只是寻常木料,在铁杵的撞击下,直接四散裂开,荡起一大片的尘烟。
说起来麻烦,其实李易出手总共只花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然而,在众人眼中,这一瞬间却仿佛无比完场,所有人都呆愣愣的看着土堡的大门,想知道李易的一击究竟有多大威力。
随着尘烟渐渐散去,李易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此时李易的模样着实不佳,土墙和大门破裂荡起的烟尘让他身上满是尘土,然而,在场却无一人觉得李易狼狈,反而觉得这个身影无比高大,因为土堡此时已经是大门洞开,莫说之前的大门不见了,甚至门洞都被加宽加高了不少,城门洞里面有十几个守护大门的青壮,但他们此时却全都呆傻了一般,目光空洞的看着站在外面的那个身影,似乎是在思考,这人究竟是人是神。
“城破了,快跑!”
“我等投降,襄侯饶命。”
“不对,是地龙翻身,是地龙翻身啦!”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土墙上有一人忽然惊呼出声,然后就像是将水泼入了热油一般,城头上顿时沸腾,有人丢下兵刃就往土堡中跑去,有人干脆直接跪地向李易请降,还有人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居然将方才的动静当做了地龙翻身。
城头乱做一团,军心直接溃散,郑宝的那个老爹也不知是被李易的破门给震到腿软站不起来,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城头上是瞧不见他这个人了。
相对于他们,李易一方却是士气大振,后面压阵的魏延一声高呼,当即便有两校步卒,直冲城门而去,之前在城门口压阵的弓箭手则是分出一部分人手狙击土墙上个别还想负隅抵抗的青壮,另外则是以箭矢驱赶那些呆愣在城门口的青壮,为步卒的前进清除道路。
听着战鼓声,李易再次挥动铁杵,只听当啷一声,吊桥落下,如此,后续的步卒进攻将再无阻碍。
至此,李易的任务完成,如闲庭信步一般踱步走回阵中,然而他走的轻松,周遭士卒看到他却是无不崇拜的看着他,口中高喊“威武”,全军士气高涨。
李易只是微微一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可他越是如此,那些士卒就越是狂热,李易觉得如果用数字来表示兵马战力的话,原本他这支兵马的战力算作五十,现在起码已经到了八十,莫说面前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土堡,就算是面对西凉精锐,这些兵马与之对战也不落下风。
李易慢步走回军阵,鲁肃快步迎上前,一揖到底,朗声道:“主公神威无敌,我等愿为主公效死!”
有了鲁肃带头,后面压阵的将士们也纷纷下拜道:“主公神威无敌,我等愿为主公效死!”
李易哈哈一笑,伸手虚扶道:“诸位免礼,我固然有神力在身,但想要百战百胜,征讨不臣,还需诸位勠力同心才是啊!”
“我等愿为主公效死!”
众人再次齐声呐喊,声音近乎直冲天穹,听得李易心中热血翻滚,冲杀出去的步卒无不拼死向前,生怕落后旁人一步,而土堡众人听到,却是无比心惊胆寒,面如土色,在李易打破城门后,他们便已经知道,势不可挡,根本没了抵抗之心,现在他们只能祈求李易不要真的斩尽杀绝才好。
鼓励了众将士,李易神色从容的跨坐在马背上,看着前面土堡那一边倒的战斗,心中却是非常欢喜,因为他战略目标顺利达成。
此战,李易带着一万五千人前来攻打郑宝,胜利是肯定的,所以,胜利本身也就不在是李易的最大目标,李易真正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向世家示威,另外就是控制军心。
第一个暂且不提,第二点,却是李易现在亟需解决的问题。
从李易杀入扬州开始,连战连胜,一直到最后攻克寿春,李易手下俘虏了袁术好几万人,再算上其他郡县的人手,那就更多了。
对于这些人,李易自然是挑选一番,放到自己的阵营里面,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于是,如何能提升这些人的忠诚,就成为了首要解决的问题。
当初在荆州,李易通过军元券让那些扬州降兵与自己绑在了一起,证明了军元券的可行,这次在扬州,李易再次祭出了军元券这个大杀器,但是,李易与荀攸等人议事的时候,却是提出了一点不足。
在荆州的事情,那些扬州军降卒无依无靠,逃跑都没地方去,只能接受李易开出的条件。
但现在在扬州,这些扬州军降卒许多都是本地人,其中还有一部分是袁术从地方世家那里招来的,成分复杂,不好收他们的心,而且这些人一旦心中有意见,也很容易逃跑,因为他们家就在这里,即便跑了,隔三差五也能摸回家看看。
所以,军元券的效果虽然很好,但想在短时间内控制住这些降兵,就有些不足了。
于是,李易思考过后,便打算借着自己的逆天武力,震慑人心。
这次出征的兵马中,其中有三千是绝对忠于李易的嫡系亲卫营精锐,三千从荆州带来的二线兵马,最后剩下的,半数是扬州降兵精锐,以及一个特殊的“军官营”。
所谓军官营,是李易将扬州降兵的军官全部抽调出来,组成了一个临时团体,里面的人最小是屯长,最高的是校尉,虽然没有太大的官,但这些人却是扬州军的中坚骨干,只要这些人心向李易,数万扬州降兵,自然会向李易效忠,就算有个别有心之人挑拨也难真正掀起风浪。
于是,为了收这些人的心,李易干脆就借着今天这一场土堡之战,上演一出单人破城门,向众人表现了正常人不可能拥有的武力值。
这可是古代,李易这种神异表现,没人会想着研究他,只会将他当做神人来看待,然后畏惧他,膜拜他,忠诚与他。
同时,还会给部下们带来信心,鼓舞士气,提升战斗力。
现在,看着那些扬州降兵的炙热的眼神,李易知道,自己的表现非常完美。
最初的时候,李易是计划等到了皖县,在那里表现一番的,可考虑到小霸王的勇猛,而且他手下还有这好几个厉害人物,李易怕自己一不小心玩脱了,于是便选择了求稳,拿这个郑家开刀。
不得不说,郑家也算是倒霉。
接下来的战斗就很简单了,在李易先声夺人,并且两千人突入土堡之后,土堡中的青壮士气几乎被完全瓦解,根本形不成有效抵挡,然后魏延又加派两校人马进入其中收尾,一共只用了不到一个半时辰,便结束了这场战事。
魏延指挥兵马,将土堡中参与过抵抗的青壮尽数押解了出来,让他们跪在了土堡外的空地上,而这些人的数目也吓了李易一跳,足足四千人,比魏延预估的要多上将近一倍。
其实这也是李易的疏忽,郑宝原来是没有这么多人的,但他干掉了严家兄弟之后,将他们的人吞下了一部分,自然就让郑宝的势力扩大了不少。
按照郑宝的计划,便是要示敌以弱,让李易攻城,然后以三千人作为奇兵忽然杀出,冲击李易本阵,奈何李易个人武力值逆天,一上来就打乱了郑宝的计划。
“襄侯,饶命,饶命啊襄侯!”
“我等都是被郑宝那恶人蛊惑,绝无与襄侯最多之心啊!”
“请襄侯开恩!”
……
李易带着典韦等人慢步从这些青壮身前走过,对于这些人的求饶,虽然李易并没有打算搞一场屠杀,却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因为李易自己的名声那么好,这些人之前还能跟随郑宝与他作对,可见不是用什么仁义就能感化的,既然如此,还有必要跟他们客气?
目光略过这些俘虏,魏延赶了过来,向李易报道:“主公,土堡已经完全拿下,只是郑宝确实是跑的,得知主公要来,那厮昨天就跑了。”
魏延的声音中满是懊恼,之前那老头子说郑宝不在,他还以为是虚晃一枪,哪想到郑宝居然是真的跑了,这让他气得牙痒痒。
李易也是皱眉,问道:“他逃到何处去了?”
魏延说道:“末将审问了郑家人,被告知郑宝昨日带着百十来个游侠好手,乘船逃入了巢湖。”
李易眉头皱得更深,巢湖可是相当大的,郑宝逃进入,如果是铁了心躲避,李易短时间内还真难找得到他。
沉吟了一下,李易问道:“郑宝族人何在?”
“主公,那边的便是郑宝族人。”
魏延指向一个俘虏中的一角,那里有百十个人被捆着,附近守卫也比其他地方严密的多。
李易眯了眯眼睛,走上前,还不等他说话,便见之前城头上那老头哀求道:“襄侯饶命啊,我等愿降襄侯,今后全都听襄侯号令!”
老头哭的胡子都黏在脸上了,看上去很是凄惨,其他增加族人也是纷纷哀求,希望李易可以开恩。
李易冷笑一声,说道:“郑宝谋反,按律当诛九族!”
听到这冷冰冰的声音,老头子还有郑家的人先是一愣,紧跟着便撕心裂肺的求饶起来,李易蹙眉,一旁典韦见状,二话不说,上前挥刀将一个哭的一塌糊涂的汉子的脑袋劈成两半,大声喝道:“不许喧哗,否则死!”
典韦这一手的效果非常好,只一刹那的功夫,不光郑家人不敢出声了,就连旁边那些被俘虏的青壮也全都闭上了嘴巴,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位大爷,害得自己的脑袋也开了花。
李易无视了典韦的杀人举动,继续说道:“你们之中可有谁知道郑宝位置具体所在,如能助我擒获郑宝,可免你一家死罪!”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是没有一个人开口,因为他们不是不想,而是真的不知道郑宝去了那里。
看到没什么收获,李易摇摇头,指着那些被俘的青壮说道:“带上他们,攻打孙策,这些人便是先登,破城之后,尽皆可以免罪!”
魏延典韦领命,李易又看了郑宝的亲属们一眼,转身一边走,一边不带感情的说道:“这些人,斩首,悬挂首级,以儆效尤!”
第571章 火烧芦苇荡
对于身后的求饶、哀嚎,甚至是怒骂或者诅咒,李易心中几乎毫无波澜。
有些人既然站错了队,做错了事情,那他们就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这没什么好说的。
尽管其中有一些人是无辜的,却也轮不到李易去愧疚,那些人真要怨恨,也该怨恨郑宝,更何况郑宝风光的时候,他们那些人就没有得到过好处么?
甚至李易觉得自己还是太仁慈了,今天的事情要是交给曹操来处理,恐怕除了一些合曹操胃口的大姑娘小媳妇,其他人怕是要被杀个干净。
行刑的场面太过血腥,李易不想去看,便叫上典韦和鲁肃,带着一千亲卫顺着一条小道去了巢湖边上,看着那仿佛大洋一般的湖水,一时有些走神。
鲁肃见李易似乎是在思考,问道:“主公可是要捉拿那郑宝?”
李易笑道:“子敬觉得可能在这里擒住郑宝?”
鲁肃缓缓摇头说道:“这怕是有些困难,主公虽然兵马雄壮,船只却不是太多,将之用在巢湖寻人,怕是杯水车薪,除非将荆州水师调来此地,可针仅仅对郑宝几个败家之犬,又实在是不值得大动干戈。”
李易点点头,算是认同了鲁肃的话。
不过,除了鲁肃说的原因之外,还有一点却是李易本身就不想在水面上折腾。
如今李易的身体已经强化得非常厉害了,只要别被典韦关羽这类猛人一刀砍在要害上,寻常最多只能给他轻伤,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李易基本已经算是不死之身。
然而,越是不死,李易就越是惜命,所以,除非万不得已,李易是不会去沾水的,因为他在澡盆子里面试过,尽管自身的闭气能力相当bug,但只要时间长些,还是能把他憋死的。
而这年头的诸多水脉可不比后世那般干涸,比如眼前的巢湖,无边无沿,根本深不见底,纵然李易看了也是心生畏惧,试想他如果坐船到湖心结果被人给阴了,很可能就会挂掉。
所以,李易是能不下水,就绝对不下水的。
只是就这样放过郑宝,对李易来说终究是有些遗憾。
不经意的,李易的目光略过湖面上那一大片一大片交错在一起的芦苇荡,忽然问道:“你们说,那郑宝会不会就藏在这里?”
鲁肃眨了眨眼睛,马上就是双目一亮,拱手道:“主公所言甚是,属下觉得郑宝当有七八成可能就在这芦苇荡中!”
典韦还在思考,却见鲁肃给出了回答,不解道:“为何?”
鲁肃指着芦苇荡笑道:“那郑宝虽然闻风而逃,但看其言行,却非是胆小之人,况且郑家族人都在土堡之中,再加上有巢湖作为退路,所以,此人虽然逃离,却多半没有走远,很可能就在附近观察土堡变化!”
典韦恍然,李易则是哈哈大笑道:“子敬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如此,我有一计,或可擒了那郑宝,而且就算不成,最多只是花费些功夫罢了。”
鲁肃好奇,躬身问道:“敢问主公,是何计策?”
李易招手让鲁肃靠近,对他附耳说了几句,鲁肃虽然目露惊讶之色,但马上就连连点头,等李易交代完毕,便招呼兵将进行安排。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有二十多艘小船陆续下水,各载十来名通晓水性的军卒,越过芦苇荡,缓缓想着水深处行去。
等那些小船走的远了,李易这边又分出几队人马,带着引火的箭矢沿着湖岸骑马奔走,一边走一边不断的向芦苇荡中发射火箭,芦苇易燃,只是一会的功夫,这一片绵延十数里的芦苇荡便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浮于湖面之上,摇曳而上数十丈,直冲天际,煞是壮观。
而芦苇荡中是否有郑宝藏匿暂且不说,但其中藏着得野鸭飞鸟却是极多的,一把大火烧起来,里面登时就炸了锅,到处鸡飞狗跳,可谓造孽。
不过造孽的李易却没多少负罪感,若说放火烧山他是不敢的,但湖面上烧一把芦苇,影响并不算太大。
看了一会大火,李易便在距离湖水几十丈开外摆下棋盘,与典韦对弈,鲁肃则在一旁烧火烤着一只倒霉撞过来的大鹅。
按照李易的话来说,这是俗人做雅事,雅人做俗事,有助于心性培养。
鲁肃觉得李易话很有道理,烧烤非常卖力,却不知李易其实是嫌弃他棋力太高,跟他玩哪有跟典韦这个臭棋篓子玩开心?
一时间,湖岸两侧,一边烈火熊熊,一边饮酒作乐,对比格外鲜明。
因为着火的是芦苇,又是在水面上,所以大火来的快,去的也快,还不到一个时辰,主要的几处火势便基本停歇,只有远处一些零星的地方还在燃烧,距离彻底熄灭已经用不了多久了。
此时李易与典韦的棋局已经结束,三人正分食鲁肃的劳动成果,忽听岸边有士卒叫喊,李易起身望去,就见之前派出去的小舟已经开始折返,隐约可见,其中多了一条带着篷舱的客船。
鲁肃当即对李易恭喜道:“主公神机妙算,属下佩服!”
李易笑了笑,并没有感觉多么得意,他这本来就是随手而为,成了自然是好,不成也无所谓,反正一个区区郑宝,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说不定果断时间李易就不记得这个人了。
很快船队靠岸,只见带队的曲长满脸兴奋的压着几个五花大绑的汉子奔到李易面前,躬身拜道:“主公,小人不辱使命,郑宝等贼人果然藏在芦苇荡中窥视,火起之后慌忙逃窜,被我等发现将之围困,因为贼人凶悍不愿投降,我等与之厮杀,除三人中箭落水失踪之外,其余九人尽数生擒在此,还请主公发落!”
李易满意的点点头,赞许道:“很好,子敬,记得为他们记上一功!”
“多谢主公!”
那曲长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不过他并没有因为得意就忘记正事,马上就将一个汉子按在了李易的面前,道:“主公,这人便是贼首郑宝!”
李易看了郑宝一眼,发现这人身板魁梧结实,虽然模样狼狈,但既不发抖,也不求饶,给人的感觉倒是条好汉。
“让他抬起头来!”
听到吩咐,那曲长抓着郑宝的后衣领,让他直起身,李易正要看清郑宝面容,但郑宝一口血痰就冲李易吐了过来,还好李易反应比较快,赶忙挪开一步,这才没有中招。
“大胆!”
典韦等人见状纷纷呵斥,甚至还要动手殴打郑宝,但李易抬手止住了他们,然后再度看向郑宝,其面貌如何暂且不说,只是他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看上去就仿佛择人而噬的恶狼一般,让李易很是不适。
李易问道:“看你神色,应当知道宗族之人已经被我屠灭,是也不是?”
郑宝梗着脖子,嘶声骂道:“李易!你今日灭我宗族,将来必然不得好死!”
典韦等人再度大怒,那曲长更是暗中下了黑手,将郑宝的脖子给勒得紧紧的,但郑宝却是“宁死不屈”,依旧梗着脖子,目光死死的盯着李易,彷如这样就能瞪死他一般。
李易并不在意郑宝的无礼,细细看了看这人,然后问道:“我听闻,还是袁术执掌扬州之时,你便开始暗中招兵买马,积蓄力量,意图作乱,若非我带兵到来,你现在可能已经明目张胆的举旗自立,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郑宝知道自己必死,连家族都被灭了,再无牵挂,言语上对李易是一点都不客气。
李易也不脑,继续问道:“但我却是不明白,我麾下有十万精锐,放眼天下也就长安李傕郭汜,河北袁绍与我能有一战之力,而你不过区区几千青壮,未经训练,兵甲也不过百具,可谓简陋至极,但即便如此,你不但不考虑归降,反而还敢杀我麾下将士……我不明白,当时你难道就没想过,此举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李易说罢,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郑宝,因为这个问题不光李易想知道,诸如鲁肃,典韦他们同样好奇。
因为郑宝明显不是个蠢货,眼光手段都不错,就连鲁肃都差点给他当了小弟,这人如果投效李易,好好干,太大了不好说,但当个校尉都尉肯定没问题,可他却没有选择这条阳光大道,而是在李易最强盛,风头正劲的时候选择跟李易对着干,这着实叫人无法理解。
郑宝似乎没想到李易会就这个问题提问,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出声,笑声中还带着嘲弄,直到身后那曲长狠狠的勒了他一下之后,这才干咳两声,又不屑的看了李易一眼,然后放声叫道:“天下大乱,有识之士皆知汉室将亡,我辈英雄豪杰自当乘风而起,做一番大事业,郑某正是要争一争那九五之位,有何不可!”
郑宝声音宏亮,听上去很是有几分气概,若非是被五花大绑,说不定还真有人将他当做那个英雄人物,甚至引来纳头便拜的小弟都有可能。
李易等人自然不会拜他,不过,在场所有人却是都被郑宝的话给惊到了。
自李易踏上仕途到现在,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其中自然不乏董卓袁术这样一门心思要当皇帝的野心之辈,但这些人野心虽大,但表面上还还是比较含蓄委婉的,而且这两人虽然最后全都失败了,但不可否认,董卓也好,袁术也罢,全都有着与野心相匹配的实力,有着登顶最高的可能。
可这个郑宝算什么,一个稍微厉害点的乡下地主,竟然也敢发出如此“豪言壮语”?
而且,大汉天子还活着呢,虽然现在不看好汉室的人已经很多了,但最基本的敬畏和尊重还是有的,根本没人敢明着说“大汉必亡”这类字眼,否则肯定混不下去。
见众人被自己的话语震住,郑宝哈哈一笑,满是血丝的眼睛中神色越发疯狂,大声叫道:“李易,我出身虽然不好,比不如袁术,却是胜你十倍,你能投效董卓,趁乱而起,我又如何不能!有些事情你做得,我又如何做不得!”
见郑宝所言越来越不像话,鲁肃忍不住骂道:“大胆,襄侯功绩,其实你这贼子能相比的!”
郑宝不屑的看了鲁肃一眼,冷笑道:“什么功绩,不过就是阴谋算计罢了,狗肉上不去酒席!”
“李易!你应当庆幸,你若是晚到扬州半年,我必会联络陆康共守庐江,伺机取而代之,然后夺豫章,下会稽,稳固之后回师与袁术争锋,最终纵然不能北上成为天下之主,也当能固守江东,割据一方,只可惜,非是我本事不如你,只是天不助我,我运气差了些,这才让你猖狂!”
郑宝一脸骄傲的看着李易,明明是沦为阶下囚,小命不保,可他愣是在这种局面中找到了几分优越感。
站在李易身边的典韦和鲁肃两人,典韦嘴笨,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说辞来呵斥郑宝,他只能紧握刀柄,只等李易一声令下,便要剁了这个无礼之徒。
鲁肃倒是有很多话语可以反过来打击郑宝,可郑宝言语中动不动就是称王称霸,鲁肃纵然巧舌如簧,但在这种敏感的问题上,他为人臣子,李易不表态,他真的不敢轻易开口。
李易看着郑宝,先是蹙眉,心中气愤,但随着郑宝的话越说越多,越来越不好听,他的眉头反而缓缓松散开来,看郑宝的目光也从之前那种看待人才的惋惜眼神,渐渐变成了看待可怜虫的怜悯,直叫郑宝身上一阵不适。
良久,李易悠悠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我道是为何,原来还是因为出身啊,真是让我大失所望!”
郑宝觉得李易的目光是在羞辱他,当即反驳道:“难道不是么!”
李易摇摇头,道:“本以为你也算是个人才,有眼光,有手段,若是本分一些,当个县令应该没太多问题,奈何,你野心大,心性也太差,不能正视彼此,终究只是个笑话罢了,之前算是我高看你了。”
说罢,李易眼中的蔑视越发明显,郑宝羞怒交加,还要再说什么,李易一个手势,那曲长便将他的脑袋重重按在了地上,然后就听李易冷冷说道:“此人对我出言不逊,尔等自行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