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你也不是太坏(6000字大章)
李易瞧见刘备脸色不好,作为始作俑者,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感觉很不好意思,但他并没有打住话头的意思,因为穿越到现在,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了毫无顾忌的说出内心话语的机会,而且,刘备也是李易眼中,少有的有资格了解的人之一,他不想错过。
李易继续道:“当时玄德公邀我秉烛夜谈,似是看出我虽然眼光厉害却无多少进取之意,于是便苦口婆心,旁敲侧击,不断的劝说我什么大丈夫生于乱世,于国于民,当如何如何,呵呵,玄德公口才确实了得,我这么一个……算是小人吧,竟然还真的被说动了,甚至都被你说得生出了羞惭之心。”
刘备听着李易的话,脸色却更加难看,因为他已经猜到李易后面大概想说什么了。
李易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说道:“说来惭愧,按照玄德公所言,大丈夫当为这天下做些什么,我当时也在想,觉得曹操也好,孙权也罢,当然,玄德公也可以,不管是谁,只要早早的得了天下,少了几十年的征战杀伐,对天下百姓都是幸运的事情。”
“于是,我便想到,只要能早早的杀了玄德公,还有孙权那个小孩子,虽然对不起两位,但对天下而言,却是有益。”
刘备的呼吸不由粗重了起来,左手下意识的握紧,昨夜因为厮杀而崩裂的伤口更是再度溢出血来。
他很气愤,也很不甘,按照李易说的,他将来也是可以三分天下的人物,然而就因为他的家世不如曹操,崛起太晚,道路艰难,所以李易就想杀了他成全曹操,成全所谓的天下,这……难道他真的差了曹操那么多么?
这对他何其不公!
是,在诸侯之中,要说心善的话,刘备为最,但心善不是圣母,更何况刘备还是有着争霸之心的人,像李易这种逻辑,他真的难以接受。
不过,片刻后,刘备紧握的拳头还是慢慢的松开了,因为不管是曾经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没有跟李易要求公平的机会,而且,换他是李易,倘若明知道面前之人乃是将来争霸天下的对手,那么最该做的事情就是速速将对方杀掉,哪怕是以莫须有之罪,哪怕是栽赃陷害,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这不是残忍霸道,而是理智。
只要杀一人便可保天下千万人太平,这种时候如果还谈什么仁义,纠结什么对错,说什么心中不忍,那样的人或许是个好人,但绝对做不来大事,最多也就是当个夫子,至于诸侯,帝王,这些想都不要想。
看着刘备渐渐平静了下来,李易苦笑了一声,道:“当时生出那个念头之后,我紧张万分,因为我没杀过人,而且隔壁就是关张他们,一旦惊动了这两人,就是有百十个我,恐怕也不够他们俩杀的。”
“所以,我只能不断的催眠自己,不断的暗示自己,最后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才跟个人偶一样,取了你的兵刃,然后刺向了你的胸口。”
“呼——”
李易呼出口气,神色微微变化,道:“动手的时候,我紧张到脑子一片空白,只以为未来的昭烈帝将陨落在此,哪想到你的心口突然飞出一条金龙,直扑向我,当时吓得我腿都软了,险些魂飞魄散。”
说道这里,李易低头苦笑,他说吓得腿软,可是丝毫没有夸张。
至于刘备,却是下意识的抚了抚胸口,那件事可是他心中最大的疑问。
“唉。”
叹了口气,李易继续道:“突变之下,我再也顾不得杀你,只知道提剑胡乱挥舞,凑巧将那金龙斩断,然后金龙一半归你,一半归我,说来也怪,得到金龙之后,我那被吓糊涂的脑子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莫名的感觉这金龙必然了不得,于是就想趁着你重伤惊骇,再补上一剑,奈何关张已经听到了动静,我畏惧他二人杀我,便夺窗而逃,刚好你的佩剑都在手边,便顺手取走了。”
刘备的呼吸有些粗重,李易说当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可他刘备又如何不惊呆?
甚至,刘备一度都以为李易是故意奔着他体内的金龙去的。
咽了咽口水,刘备问道:“这么说,你之前并不知道那金龙是怎么回事?”
李易点头道:“不知,那夜我担心被关张追杀,一路发足狂奔,逃到一处树林中,这才停下,然后开始扶着树干呕吐,等我稍稍回过神的时候,意外看到那被我左手扶着的树干,竟然被我生生的掐出了一寸多深的指痕。”
说着,李易捡起了一颗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块,握在手中,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石头顿时裂做数块。
刘备看着这一幕,眼睛微微睁大,虽然那夜被李易刺杀之后,他也因为金龙得到了一些好处,但因为位置的问题,他的好处的实用性跟李易的没法比。
李易将碎石丢下,拍了拍手,又指着胸口问道:“据我所知,原本玄德公兄弟三人应当与吕布战做平手的,然而,事实却是吕布重伤,险些身死,是因为玄德公这里刀枪不入吧?”
事到如今,刘备自然不会隐瞒,直接承认道:“不错,就是如此。”
刘备微微抬头,一边回想着往事,一边说道:“你或许不知,那夜你刺我的一剑,入肉颇深,已经伤到心室,原本我当是必死,然而那半条金龙回来之后,却是吊住了我的性命,又修养了一些时日,伤势便痊愈,甚至连疤痕也没留下。”
李易点头,他当时太过紧张,又是第一次用剑,还真的不知道刘备到底伤的有多重。
刘备继续道:“伤势好的过快,关张自然是知道的,可我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虽然我心念动时,胸口隐隐有金龙浮现,可我试探了几次,他二人却是始终看不见,无奈,我怕他二人以为我是失心疯,只能说是上苍庇佑,天不亡我,他们倒也信了。”
“唉!”
刘备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伤势好转,公孙瓒又奔赴酸枣会盟,我便让翼德前去相助,自己则等伤愈大好之后,再行前往,岂料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受气归来的翼德,翼德对我哭诉,然后我就知道了,你在盟军大帐中对我的那翻评价!”
一开始的时候,刘备语气还是比较平和的,可说着说着,想到李易干的事情,他还是忍不住愤怒了起来。
张飞是一个何等刚硬的汉子,结果那次见到刘备,却是痛哭流涕,神色恍惚,实在是李易的话太过伤人了,甚至刘备自己听后也是被气得落泪昏厥。
以刘备的眼光,自然能够想到,被李易那么一通胡说八道,今后天下虽大,将难有他立足之地,以往的种种抱负,所有的雄心壮志,也将成为水中花,井中月,再也无法触碰。
这种情况,对于一个咸鱼来说,没什么大不了了,可刘备却是心有大志向的人,被人无故针对,斩断前路,那种绝望,那种无力感,真的不比死亡要好多少。
当时刘备就一度心灰意冷,他是个很有韧性的人不假,不畏强敌,一生中多次起起落落,每次挫折后都能越战越勇,可见刘备心性的厉害,然而,李易干的却是釜底抽薪的事,直接断了刘备立足乱世的根本。
杀人先诛心,对英雄来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此。
之所以刘备没有直接回家种地,是因为他不甘心,他受不了那个委屈,而且关羽,张飞,简雍,他们同样不甘心,于是,一行人继续前进,这才有了虎牢关三英战吕布的事情。
刘备喃喃道:“虎牢关前,十八路诸侯战吕布不下,我兄弟三人恰恰又因你之故,备受冷遇,甚至险些被袁绍问罪,于是,悲愤之下,我三人便起了斗一斗吕布,借吕布正名的想法。”
“那吕布着实是厉害!你知道的,翼德,云长他们都是万人敌,我虽然不如他二人,但日日习练武艺,也算得上弓马娴熟,然而我三人合力竟然都战他不下,吕布简直非人哉!”
李易点头,深以为然,他现在开挂开的那么大,可见到关张,特别是关羽,依然有一种性命被威胁的感觉,可想而知全胜的吕布是有多逆天了。
刘备继续道:“因为你的缘故,我心中急躁,见久战不能建功,出手就有些冒失了,不慎显露破绽,那吕布又是眼疾手快,对我当胸就是一戟,我那时只道万事皆休,不料画戟虽然刺中胸口,却不能入肉分毫,甚至连痛都不同,我当时诧异万分,吕布也是失神呆滞,这才被云长给一刀劈下马去,也是在那天之后,我方才知道,金龙竟然还有这般作用。”
李易目露了然之色,毕竟他是穿越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比较多,当初很快的就试出了龙气的妙用,但刘备的龙气是在左胸,太过要害,只要脑子正常就不会往那种地方胡乱试探,结果就是坑了吕布一把。
“然而,吕布虽然败了,我三人并没有得到丁点好处。”
刘备目露悲愤之色,道:“有些事情,我想的简单了,当时以为打退吕布,为盟军开路,不求功劳赏赐,但好歹能洗刷冤屈,岂料,云长翼德的勇武被人看在眼中,却成了你那般言论的佐证!”
说着说着,刘备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因为自打遇到李易之后,他这两年的经历,真的全是心酸!
见此,李易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沉默了一会,李易才接着他之前说的,道:“那晚我离开之后,虽然还是奔着盟军所在的方向而去,但我的想法,却是变了。”
刘备收敛情绪,看了李易一眼,这点他自然是知道的,否则李易今天就不是李襄侯,而是曹操账下的谋臣,不过,他也很想了解李易究竟是如何转变想法的。
“那件事之后第二天,我心神稍定之后,却是发现我刺杀你,虽然得到了一缕龙气,但对于我投奔曹操来说,却是有害无益。”
李易板着手指头,道:“我若是打压你,让你消沉不能得志,虽然于曹操大好,然而在曹操眼中,你始终都是一无足轻重之人,我纵然做的再多,也无半点功绩,反而会让人觉得我小肚鸡肠。”
刘备无语,虽然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受害者是自己,可他还是想给李易这种心态一个唯利是图的评价。
李易继续道:“而且,曹操此人什么都行,就是疑心太重,倘若你深恨与我,破罐子破摔,将那金龙显化之事,道与曹操听,我敢肯定,无论曹操是否相信,以他的狠辣心性,我都难逃一死。”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原本我想要投奔曹操,虽说是有些没志气,但何尝不是无奈?我孤独一人,无名士引荐,尽管有些智谋,却不知四书五经,寻常根本上不得席面,天下诸侯除曹操这位不轻视寒门的,其他门根本不会接纳与我。”
刘备心中微微叹息,李易这些话,他也是感同身受,当然,他比李易的情况要好一些,因为他有着一位好老师,还有几位厉害的同窗,在被李易抹黑之前,多少都能得到些照应。
“至于说我的武艺,更是稀松,恐怕遇到些厉害的妇人都打她不过,这样的我,如何能招揽人手,成就大事?难道全凭嘴皮?”
李易说着说着,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然后声音稍大一些,道:“好在,我得到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半龙气,左手刀枪不入,能有千斤之力,于是我知道,我终于有了资本,剑走偏锋的资本!”
“当时我一边赶路,一边算计谋划,反复推演数十次,最终定下了杀华雄,诛董卓,扬名天下,然后急流勇退,离开是非之地,最后立足荆州的策略,就这样,一直走到今天,中间虽然有些坎坷,但就争霸天下来说,算是顺风顺水了。”
“哈——”
刘备意味复杂的感慨了一声,叹道:“襄侯大势已经成,备所料不错,此战之后,应当是要解决袁术吧?”
李易坦言道:“不错,解决袁术的同时,我还会蚕食徐州,观望兖州,围困豫州,看形势变化,然后三取其一。”
刘备低着头,想了想,道:“不过两年时间便位极人臣,遍观古今也是少有,然而襄侯却依旧稳健,行事谨慎,步步为营,如此心性,曹操,刘表,陶谦都不如你,将来袁绍必然也不是你的对手。”
李易哈哈笑道:“能得玄德公一声赞誉,我甚是欢喜,我当敬玄德公一杯,不过,我却是需要说明一下,我之所以谨慎行事,只是害怕太过张扬,引天下群雄忌惮,然后齐齐针对于我,使我性命不保罢了。”
刘备感觉有点心塞,他难得得称赞了李易,可李易却是直接把一切归功于怕死,真不知该说他真实,还是说他小家子气。
不过刘备很快就不再纠结与这一点,也笑着举起酒杯,道:“多谢,能与襄侯对饮,亦是备的荣幸。”
碰了一下,李易微笑着将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外头观察了刘备一会,问道:“玄德公似乎已经……想开了?”
在李易说自己心态转变的时候,刘备的神色便已经不再是那么的苦大仇深,眼中的无奈也少了许多,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李易在说话的时候,语气也不由自主的轻快许多。
听了李易的提问,刘备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道:“若无今日之事,我必然是想不开的,更不会甘心,不过到了如今地步,襄侯又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我自然就想开了。”
似乎是想衬托一下自己的心态吧,刘备摊摊手,直接拿了一壶酒,打开,又往后靠了靠,换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仰头喝了一口,道:“这也应该是襄侯所愿吧,虽然你屡次中伤于我,我之前只道你是万恶的卑鄙奸险之人,做梦都恨不得能将你碎尸万段,但今日与你言语过后,我却是发觉,自己想的其实有些偏颇了。”
“哦?”
李易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道:“不知玄德公有何看法,易洗耳恭听。”
刘备又喝了一口酒,眯眯眼睛道:“你也不是太坏。”
李易不由诧异,正要问询,却见刘备又摇头道:“不,应该说,你虽然行事重利,不顾道义,不择手段,不惜伤害无辜,但你的作为,却不能以善恶来评价。”
“杀一人,救千万人,于一人是恶,于千万人乃是大善,无论你本心如何,这都是事实。”
刘备叹息一声,有些遗憾的说道:“我可以恨你,说你是万恶之人,可我在心里,却不能真的将你当做恶人。”
李易沉吟了一下,拱手道:“玄德公果然宽厚。”
刘备笑笑,道:“你不也是如此么?”
“你如果是恶人,翼德怕是早就丢了性命,往日我一直疑惑此事,但直到今日方才想明白,除非是面对不得不杀之人,你其实也算是个好心肠。”
李易轻轻摇头表示惭愧,这话如果是旁人说的也就罢了,可刘备……
他真的没脸接下。
“而且,你虽然坏我名声,让我无法于世间立足,但你心中,难道就将我当做十恶不赦之人了?”
李易应道:“自然不是。”
“这就是襄侯的厉害之处啊。”
刘备感慨道:“襄侯行事不择手段,偏偏还能固守本心,虽有私欲,却晓得克制,仅仅如此就胜过了天下九成九的人物,我觉得襄侯纵然没有那金龙相助,今后成就也当是非凡。”
李易哈哈一笑,道:“玄德公如此称赞,实在是叫我汗颜啊。”
刘备倒是淡定,道:“不是故意称赞与你,只是心中的东西放下了,许多事情看得就开了,看人的时候也就觉得善了,哪怕那人与我有仇。”
刘备的语气淡然,可李易却从中听到了一丝悲凉,因为他们两人虽然相谈甚欢,但彼此都知道,现在的话其实都是刘备的遗言。
李易也拿了一壶酒,咕咚咚喝下几口,道:“我确实比较心善。”
刘备古怪的看了李易一眼,倒不是别的,只是按照常理,李易这时候应该谦虚一下才是,结果李易就这么答应了,让他很不适应。
李易对那古怪的目光不以为意,道:“董卓迁都,这次我虽然是推动者,但如果没有我,受难的百姓绝对会死的更多,数倍,乃是十倍都可能不止!”
“我杀董卓后,虽然直接抽身而去,朝中有人说我是明哲保身,这话不错,我也承认,可我离去之前,已经尽量缓和长安诸多势力之间矛盾,甚至还请天子将李傕郭汜等人封到了并州,如今长安糜烂,天子蒙难,非我之过!”
“到荆州后,我夺刘表基业,是我对不住他,但我对得起天下人,袁术造反称帝,乃是必然之事,我只是提早推动,然后趁机一战退敌,这其中伤亡,肯定远少于原本的死伤。”
“玄德公或许还不知道,我为了爱惜人命,甚至都舍不得让士卒攻城,你是否觉得可笑?呵呵,即便是我麾下个别将领,他们表面上不敢说,可我知道,定然有人会在心里埋怨我太过心慈手软,根本不明白我的苦心。”
刘备默默的听着,李易的话乍一看实在表功,说他自己多么的高尚,但刘备还听出来,李易是有些憋屈的,毕竟他做的事情,许多人都是不明白的,就说董卓迁都那个,难道有人会去思考,没有李易一路督军,会多死多少百姓么?
刘备这么一想,发现李易虽然风光,而且事事未卜先知,可他也的确不容易。
刘备坐起身,道:“襄侯用心良苦,备当代天下百姓,谢过襄侯。”
“嘿——”
李易伸手扶住了刘备,道:“只是想发些牢骚罢了,毕竟有些心里话,除了玄德公,我从未对人提起过,也无法提起,实在是憋闷的慌,说出来就痛快多了。”
刘备举起酒壶,李易默契的和他碰了一下,两人一口气将壶中救饮尽,刘备将酒壶往边上一丢,打了个酒嗝,道:“襄侯还有什么想说的,可要快些说了,备已经有些醉了。”
第498章 备去了,襄侯勿念
什么是相谈甚欢?
现在的李易和刘备便是如此。
一壶酒下肚,刘备是真的有了几分醉意,言谈不再如平时那么端着,多了几分潇洒随意。
李易酒量比较好,一壶酒根本不算什么,但不少爱酒的人都知道,许多时候喝多喝少不要紧,只要感觉到了,一起喝酒的人对了,自然就能醉了。
于是两个醉人,就那么并排坐在一起,一个说,一个听,不时还要评论几句,偶尔再有些争吵,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笑之后放下分歧,继续往下说。
相比之前李易的单方面灌输信息,这次的交谈多是刘备主动提出疑问,想知道谁谁的经历,或者某些地方将来发生的变迁,然后李易给出详细解答。
刘备问得最多的,自然就是关羽和张飞,特别是关羽,李易很给面子,根本不管出处,把能算到关羽头上的事情全给刘备说了一遍,让刘备听得是津津有味,尽管他已经知道关羽最后的结果是兵马被杀,但也没有多少失落,只是感慨了一句,关羽不枉此生。
至于张飞的戏份就相对少了,倒是刘备提到赵云的时候,李易自己来了兴致,准备将赵云大书特书一下,奈何李易因为太过投入,不慎说出了糜夫人投井的事情,于是,李易一脸尴尬,接下来的事就有些讲不下去了。
刘备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不过等他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后,却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当回事,更没有和李易发飙,反而很贴心的转移话题,问起了公孙瓒,孔融这些人之后的结果。
李易暗道刘备心大,然后继续逐一给刘备解释,不过他也注意了,之后决口不再提女人,免得刘备产生一些不太好的联想。
就这样,两人一说就是大半天,直到下午,刘备最后问出李易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而李易也很直接的给了刘备一个万分惊愕的答案之后,两人的聊天终于到了尾声。
刘备唏嘘道:“如此,竟然会是如此,实在叫我意外,呵呵,不过也成,今日也好,将来也罢,反正都是一抔黄土,早些晚些倒也没多少区别。”
李易看着刘备的反应,心中有些佩服,想当初他穿越过来之后,可是忧心忡忡,差点都抑郁了。
然而李易向刘备坦言自己是两千年后的人之后,刘备的第一反应确实相当剧烈,就跟见了鬼一样,不过这状态没有持续太久,刘备的就平静了下来,不是那种强装镇定,而是接受了,并且看开了之后的淡然。
见李易一直瞧着自己,刘备笑了笑,说道:“该问的都问了,虽然之后的许多事情我心中依然好奇,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李易赶忙道:“玄德公若是有意,尽管开口,我必然悉数相告。”
刘备摇摇头,道:“不了,不了,人要知足,襄侯能与我说这么多话,让我大开眼界,备已是感激不尽,正所谓,朝闻道,夕死,死而无憾啊!”
刘备把两个“死”字咬的非常重,这也提醒了李易,他虽然可以和刘备相谈甚欢,但双方的根本关系并不会因此而发生改变。
忽的,刘备拱手道:“备有一事相求,还望襄侯应允。”
李易连忙道:“玄德公尽管开口,只要……”
李易心绪起伏比较大,差点直接一口答应了下来,但他穿越后经历了那么多,尽管感情依在,但已经很难感情用事,在最后生生的打住话头,改口道:问道:“玄德公可是要说,张飞,关羽二人?”
“不错,正是他们。”
刘备仰面叹息,道:“早在襄侯刚到徐州之时,我就想让他二人抽身,奈何他们执意不肯,后来襄侯发难,我就顺势逼走了他二人,当时他们俩是被气糊涂了,但我知道,其实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明白了我的苦心,只是明白归明白,却是无法回来了,因为全军上下都以为张飞已经被我杀了,他们若是回来,便是害我名声,叫我难做,所以,他们纵然看破,也无法再与我相见,唉,这便是我目的所在。”
“原本我想着,今日若是能和襄侯同归于尽,之后他们得到消息,纵然伤心悲愤,但因为没有了可以针对之人,也就不会做出傻事,将来等时间久了,心中的仇恨慢慢也就淡了,然后以他们的本事,不管是自己做个富家翁,还是找个人投靠,比如曹操那般的,总之将来都不会过得差了。”
“可是,今日这般,唉,消息传出去之后,他们怕是会不管不顾的来找襄侯麻烦,想他二人追随我之后,从未有过一日的安宁富贵,我名为兄长,对他们的亏欠却是太多太多了,我实在不忍再连累他们受戮。”
刘备表情悲苦,他不是那种自己不行了,还一定要把身边人也拖下水的心理阴暗的人,特别是在深入了解李易之后,刘备更是不觉得关羽和张飞能对李易构成威胁,他们如果找李易报仇,真的是螳臂当车,而他们一旦激怒了李易,李易能绕过他们么?
李易已经是荆州牧,征南将军,将来李易的地位还会越来越高,威严也越发不容冒犯,李易的宽容可以给天下百姓,可以给忠直谏言之士,却绝对不会对想要杀他的人宽容。
所以,刘备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结局,但对于关张二人,他是真的放心不下。
李易沉吟不语,如果是一些小事,他可以给刘备一个面子,但那俩人,虽然他打心里不想杀,但如果关羽和张飞真的怼到他脸上,李易也是不会手软的。
看着刘备那殷切,甚至是带上了祈求的目光,拒绝的话李易实在说不出口,而且都这时候了,李易也不想说谎骗人,不然就太没品了。
想了一会,李易低声道:“不如这样,玄德公可以留下书信,将来我得知他二人下落,叫人送去,如何?”
刘备也是关心则乱,之前没想到这一节,现在听李易说了,顿时眼前一亮,赶忙道:“多谢襄侯!”
李易犹豫了一下,又道:“今日之事,我会叫人隐瞒,虽然不能完全封锁,但绝对不会传得沸沸扬扬,之后我会叫上陶谦,联名向天子上书,表彰玄德公战功,为玄德公封侯。”
这一点是李易早就想好的事,刘备生前的时候打压他也就罢了,之后李易自然不会再那么做,也算是对刘备的尊重和补偿。
刘备却是不甚在意那些名声,他只是想到,李易如此一来,关张二人那边能得到些许安抚,然后找李易麻烦的可能性或许就会少上一些。
刘备面露欣喜之色,道:“多谢襄侯!”
李易没接话,对着远处招了招手,唤人送来笔墨,然后铺好,亲自为刘备研磨,中间的时候刘备伸手抚摸着纸张,细细看了一会,感慨道:“有襄侯在,乃是万民之福啊!”
李易摇头道:“纸张,连弩,还有那些文章,全都是我抄旁人的,据为己有,最终得名得利,外人不知也就罢了,玄德公知道了还出言称赞,却是羞煞我了。”
刘备认真道:“不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能惠及天下,何乐而不为,至于那些许问题,不过细枝末节罢了,不值一提。”
李易不禁失笑,刘备会认可他这个抄袭党,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很快,李易便研好了墨,刘备深吸一口气,酝酿片刻,提起笔,刷刷写了起来。
李易没有避让,就在一旁看着,发现刘备在信中写的都是他的好话,大抵内容就是,将来李易若能主宰天下,乃是天下百姓之福,所以,他刘备被李易打压,不能施展抱负,虽然遗憾非常,但心中却无怨恨,希望关张也不要怨恨李易。
为了能够说服关张,刘备还在信中拿他自己,袁绍,曹操,公孙瓒以及陶谦这些人和李易做对比,像是议论文一样,从文治武功等各种角度说了李易的好。
最后,刘备说他自己的志向便是希望天下百姓安泰,奈何他却是德行浅薄,力不从心,如今乱世,便观天下英雄,唯有李易能实现他的志向,所以,他希望关张二人可以以天下百姓为重,以他这位兄长的心愿为重,放下与李易之间的私怨,纵然不能助他,也不可再与李易为敌,不让他九泉之下无法瞑目……
李易看着刘备将信写完,莫名的,鼻子有些发酸。
说不清是被他们的兄弟情感动,还是说因为刘备书信的内容太过为他着想,总之,他的心里非常难受,
刘备放下笔,拿起纸张吹了吹,又看了看,放下压好,转身看向李易,见李易神色不对,却是露出了一个非常温和,一如当初两人第一次相见时的那种笑容,然后问道:“襄侯可还有什么话要与备说的?”
李易看着刘备,嘴巴动了好几次,任凭呼吸越发急促,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刘备见状,点头道:“看来,襄侯是没话说了,如此,备便去了,襄侯勿念。”
刘备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走向一旁放着双股剑的地方,李易看着刘备有些踉跄的背影,忍不住伸了一下手,想叫住刘备,因为他有点心软了。
刘备能从一个卖草鞋的开始,一路逆流而上,成为三分天下的英雄,单就个人魅力而言,恐怕还要在曹操之上,哪怕李易与刘备真正的相处只有两次,甚至每次不是心怀叵测,就是彼此敌对,可李易还是生出了一种知己之感。
而且,李易心里非常清楚,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刘备居功甚伟,因为他许多时候都是在模仿刘备,学习刘备的为人处世,然后结合他那比更黑,更自私的心,借着穿越者的优势,这才能披荆斩棘,无往不利。
看着这样一位知己,一位藏在心中的半师,就这样的黯然离开,李易知道,今后的几十年里,他肯定会因为今日之事懊恼悔恨。
然而,李易心中这般想着,伸着手,却是始终没有说出挽留的话。
因为,这是刘备,是刘备啊!
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刘备!
李易如何留他?
刘备此时已经拿起了双股剑,目光柔和,轻轻抚摸剑身,道:“襄侯,此剑曾伴我多年,事后将这柄剑还与我如何。”
“这,这本就是玄德公之物啊。”
李易一开口,却是发现自己有些哽咽,但他还是强笑着,故作轻松道:“对了,还有个糗事,我当时缺少钱财,不得已将宝剑典当了,一直等我到了荆州后,这才让人去将它赎回,正是想要还给玄德公。”
刘备似是没想到他的爱剑竟然还有如此坎坷的经历,目光中闪过一丝意外,紧跟着,刘备嘴角动了动,然后“锵啷”一声抽出长剑,猛的转身指向李易。
李易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他以为刘备又想跟他拼命,那些守护在远处的将领亲卫,同样是大惊失色,再顾不得李易命令,发足狂奔,生怕刘备伤到了李易。
然而,所有人都错了,刘备没有去找李易拼命,他只是哈哈一笑,对着李易上下打量了一遍,那神色,有些戏谑,就仿佛是在欣赏李易慌乱的样子一般。
李易短暂惊讶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感觉很是无语,他没想到刘备也能干出这种故意吓唬人的事情,正想开口吐槽,却见刘备的眼角倏的落下一颗泪来,然后长剑一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李易张着嘴,哈着粗气,他感觉有些眩晕,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假的一般,他刚才明明是要和刘备说话来着的,话还没说完呢,刘备怎么突然就……就这样了?
当啷——
带着血的长剑落地,刘备的身躯也无力的向后倒去,李易想上前去扶住他,可他只是迈出一步,脚下就跟灌铅了一样,然后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刘备的身躯倒在了地上,荡起了一阵尘烟,让李易的视线模糊,尽管近在咫尺,却再也看不清刘备的面容……
第499章 战后安排
随着倒地声,刘备的胸口处浮现出了一条金龙,金龙在刘备的身躯上盘旋了一阵,然后便缓缓的向李易飞来,没有丝毫阻碍的,径直没入了李易的胸膛,消散不见。
李易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胸口,的确,刘备的龙气是李易早早就定下的目标,可现在,不管是刘备的离去,还是得到的龙气,都没能给李易带来丝毫的喜悦和满足。
“主公!”
“主公!”
这时,徐晃典韦等人已经奔到了李易的附近,瞧见刘备自己了断的性命,而李易也没有受到伤害的样子,纷纷松了口气,然后才想起,自己这些人好像全都违令了。
听见众人呼唤自己,李易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身形晃悠了一下,典韦赶忙上前搀扶,李易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然后推开典韦,走到刘备跟前,俯下身为他正了正衣衫,又将散乱的头发打理了一下,然后起身,微微停顿,最后躬身向刘备行了一礼。
众人虽然不知道李易心里是怎么想的,但都这时候了,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李易和刘备的关系应当是比较复杂的,而且绝对不是单纯的仇怨那么简单。
于是,众人也有样学样,跟着李易对刘备行了一礼。
“唉——”
李易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军师?”
蒯越赶忙上前,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李易看着刘备,说道:“你稍后替我书信一封,随战报送与陶谦,就说昨夜一战,刘备奋勇拼杀,以其本部兵马作为先锋,冲击夏侯渊本阵主力,斩杀过千,并生擒曹操族弟曹洪,谋士程昱,可谓英武非凡,奈何,刘备于厮杀中受创太多,最后重伤不治,我有意为其请功封侯,希望陶谦可与我联名促成此事。”
“喏!”
蒯越应了一声,然后补充道:“请主公放心,属下会去联络王朗,赵昱等人,定然不让主公失望。”
“很好。”
说罢,李易又道:“恶来,不……文长。”
典韦原本以为李易是叫他,正要迈步,却见李易改了口,便停下,同时给魏延往边上让了让。
魏延有些意外,不知李易这时候叫他干嘛,但他很听话,马上到:“末将在!”
李易说道:“我交给你一件事情,你去安排人准备棺椁,要最好的,然后带五百人将刘备送往荆州安葬……就在新野吧,在城外寻个风水好的地方,以列侯之礼将他妥善安置,千万不要吝啬财物,需要多少,让人去我私库支取,总之千万不能怠慢了,这件事不可大意,知道么?”
魏延心里很纳闷,而且有点不乐意,毕竟李易让他去给一个根本没啥关系的人去送葬,怎么看都不是好差事,不过想想李易原本好像是要安排典韦的,魏延也就释然了,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得到的信任已经不比典韦差多少了。
其实,李易选魏延,是因为李易之前告诉了刘备,他手下的黄忠和魏延原本都应该是刘备的人,而且李易还记得,原本历史上刘备好像挺喜欢和重用魏延的,让魏延去送刘备,算是最为合适。
李易想了想,又叮嘱道:“你若是遇到关羽张飞拦路,只要他们不杀人,你就莫要管他们,让他们祭拜吧,而且我刚刚与军师说的话也不用隐瞒,再告诉他们,不管什么时候,以何身份去新野祭拜刘备,只要守法,我就不会为难他们。”
魏延觉得李易太给关张二人面子了,有点不平衡,不过他被调叫的多了,很识趣的没有分辨,果断应道:“请主公放心,末将记住了。”
“好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各自忙去吧。”
交代完了关于刘备的事,李易感觉有些疲惫,便径直往回走去,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只有典韦,甘宁,蒯越,荀攸四人跟在李易身后。
典韦和甘宁不用纠结太多,只负责李易安全就好,但蒯越和荀攸就不一样了,他们还是有事情要等着李易做主的。
就在这两人不时的用眼神交流,考虑该让谁去李易那里试试的时候,李易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深吸一口气,道:“有什么事情,我们边走边说罢。”
两人眨眨眼,齐声应道:“是,主公!”
李易摇摇头,继续往回走,不过这次的速度却是放慢了不少。
因为刘备的事情,李易的心态确实受了不少的影响,但是,因为在董卓身边装孙子的经历,李易养成了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不管他的心情如何,他都会强迫自己,说话做事,一定要让理智站在情绪的前面。
像是今天,虽然大胜了夏侯渊,可他是一位主公,而不是带兵的将军,战前战后的事情同样很多,也很重要,就大势而言,更不是一场胜利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所以,李易在察觉到蒯越与荀攸跟着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能因为情绪不对就撂挑子,暂时的也不行,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来决定。
蒯越与荀攸脸上都带着笑,很是欣慰,跟着这样的主公,何愁大事不成?
荀攸上前,落后李易小半步,道:“启禀主公,此战夏侯渊麾下轻伤被俘以及放下兵刃投降之人,共计四千八百,其余战死、重伤两千六百余人。”
李易知道,因为曹操兵马在徐州屠城的缘故,非常不招人待见,所以这里面重伤的数目,应该有不少的水分,不过李易也不在意,作为后世人,他对屠城的事情更加深恶痛绝。
李易点了点头,道:“重伤的你们自行处置吧,至于那四千八百人,让他们互相检举,按照我们的军法来,看看有多少人是够掉脑袋的,然后像袁术那次一样,押送到徐州各个县城,以我的名义将他们斩首示众。”
荀攸迟疑道:“主公,按照军法,那人数怕是太多啊,属下建议,可以先行定下数目,然后从军官开始,由上而下筛检,若是不足再由寻常士卒补上。”
李易一想也是,真按照军法,这四千多人最后怕是剩不下几个了,且不说这么多青壮的价值,他本人怕是也要被人冠上杀俘的恶名,那样非常不环保。
而荀攸说的就很恰当了,并且没了军官,这些降卒就成了散沙,作乱的可能性非常小,也方便今后管理。
李易道:“可以,就五百人吧,其他的,还按照之前接收扬州降兵那样来。”
“喏!”
荀攸应了一声,把这件事定下,然后继续道:“还有一件紧要之事,赵大应该已经到了兖州,主公让他相机行事,决定何时将乐进诈降之事告知吕布,但今日夏侯渊损失颇大,属下担心,一旦乐进之事被揭破,曹操再受挫折,甚至被吕布将计就计,曹操会不会直接舍弃兖州?”
李易微微皱眉,就他陆续得到的消息来看,因为安排了乐进的诈降,所以曹操现在是被吕布压着打的,尽管这种局面是曹操主动促成的,但乐进是曹操最后翻盘的本钱,李易已经击败了夏侯渊,再把曹操的本钱拿走,他真的吃不准曹操会如何选择。
见李易犹豫不定,蒯越思考了一下,拱手说道:“属下以为,主公可叫人快马传讯赵大,让他向吕布揭露的同时,也暗中知会乐进,如此,吕布不会被曹操暗算,曹操也不至于损失太大。”
李易眼睛登时就是一亮,连连点头道:“军师说得好,就这么办。”
荀攸又道:“之前徐将军请示主公,刘备的那些部下,主公打算如何处置?”
李易脚步一顿,问道:“现在是怎么安排的?”
荀攸答道:“刘备的突然发难,他们应当是不知情的,所以当时有些无措,再加上四周都是主公大军,而他们又因为昨夜冲锋在前,久战疲惫,所以几乎是毫无抵抗,直接束手就擒,徐将军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暂时缴械看管。”
李易脸色微缓,当时他的关注全在刘备身上,刘备的部下们如何,他还真没顾得上,如今刘备都没了,那些人要是跟着乱的话,李易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拿起屠刀,现在看来,倒是不用杀人了。
李易考虑了一下,说道:“昨夜战事,刘备部署一直冲杀在前,死伤颇重,所以,他们都是此战有功之人,不应当被薄待,今晚给他们多加肉食犒劳,先做安抚,等仔细计算功劳之后,然后论功行赏,最后看他们之后是想跟着我,还是回去青州。”
“想留下的,当一视同仁,之后家人若来投奔,也要妥善安置,若是想回青州的,千万不要强留,我可承诺为他们提供路上的钱财花销,并协调沿路官府,为他们供给口粮,总之,这些人都是有功之人,无论何时都不应该被薄待。”
“主公仁慈!”
荀攸等人齐齐恭维了一声,李易却是心中叹息,他还仁慈么?这个答案李易自己都不知道。
蒯越轻咳了一声,问道:“曹洪,程昱,这两人主公是否要见上一见?”
李易问道:“用连弩的时候,他们应当看到了吧?”
“曹洪看到了,之前他被刘备擒拿的时候,挣扎的非常厉害,不过变故之后,曹洪虽然也曾试图逃跑,但被再次拿下后,就比较安静了,只是提出想见主公,以钱财赎命。”
李易失笑道:“他倒是狡猾,原本也不甚紧要,可他不是寻常士卒,让他看到了连弩,我可不想让曹操有什么想法,所以,我就不见他了,还按照之前说的,送去襄阳吧,程昱呢,他怎么样?”
蒯越道:“程昱倒是安静,不吵不闹,即便之前被人从担架上摔下,也没任何表示。”
李易好奇问道:“他没说要见我?”
蒯越摇头,道:“没有。”
李易却是来了些兴趣,想了想,道:“走,带我去见一见他。”
蒯越等人这时也乐意看到李易被转移注意力,当即将李易引向了不远的一处临时搭建起来的草棚,那里是救治伤兵的地方。
昨夜李易自己的兵马虽然死的人不多,但轻伤挂彩的,却有三百多号。
这些伤兵瞧见李易过来,只道李易是特意来看望他们的,纷纷不顾伤势,起身向李易行礼,李易很自然的上前对着四周虚扶,关切道:“诸位快快免礼,莫要牵动伤势。”
见众人紧张不敢坐下,李易又大声道:“这是军令!”
于是,这些受伤的士卒,再次谢过李易,然后或躺或坐,不过他们的目光依旧全都在李易的身上,一个也不曾挪开。
这时华佗放下了手上工作,来到李易身边行礼道:“见过主公。”
李易笑着示意了一下,然后问道:“伤药可充足,其他绷带器械,可还够用?”
华佗答道:“昨夜战场损伤甚微,所以一切物资充足,还请主公放心。”
“好。”
李易目露满意之色,但他还是认真叮嘱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将士死伤,非人力能够改变,我只能于战前尽量谋划,让我方尽量多占胜算,但是!”
“下了战场之后,将士们倘若因为救治不当,再有折损,便是你我之罪,是你我对不起将士们,华神医负责救治将士,更是要记住这一点,救治之中但凡有任何为难之处,无需禀报,直接找我,无论是提什么条件,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反正绝对不能让受伤的将士们受分毫委屈!”
“多谢主公!”
“主公待我等如此,某必以死相报!”
“主公!”
……
李易给华佗吩咐完,还不等华佗答应,这些受伤的士兵便已经被感动得不行,尽管都是在战场上流过血的生猛汉子,但此时眼含热泪者却是比比皆是。
李易赶忙抬手往下压了压,道:“大家不要动,小心不要牵扯了伤口,不然下次我再来看大家,神医就要赶人了。”
闻言,一众士兵纷纷破涕为笑,按照李易的吩咐重新坐下,只是他们看向李易时的目光却越发的炙热了。
就在李易关心士卒的时候,草棚的一个角落里,程昱躺在木板上,一旁坐着毛玠,两人看着李易几句言语就让这些原本沉闷的伤兵恨不得以死相报,那心中的滋味,真的是格外复杂。
第500章 程昱愿降
李易又对士兵安抚了一阵,叮嘱大家好好养伤,然后便在蒯越的指引下,向程昱与毛玠所在的方向走去。
见李易靠近,毛玠站起来对着李易行了一礼,口中道:“见过襄侯。”
这么多天过去,虽然李易多次争取,毛玠始终都没有透露出归顺李易的想法,让李易很是懊恼,但李易并没有因此就去针对毛玠。
平时除了限制自由之外,毛玠的待遇非常不错,吃喝标准仅次于徐庶他们,每个月啥都不用干,还有零花钱拿,在襄阳的时候,只要跟侍卫打个招呼,他就能随便在城里转悠,这次随军,李易议事的时候还特许毛玠旁听,总之对他相当够意思。
李易如今可是荆州之主,征南将军,而毛玠虽然有才华,但他的才华还没有发挥就被李易给拿了,明面上的身份只是曹操的一个使者,一个寻常文士罢了,两人身份悬殊如此之大,而李易又是如此厚待毛玠,换个人怕是早就哭着喊着来抱李易大腿了。
奈何,毛玠是个比较轴的人,在这方面始终都不松口,不过,他清楚李易对他很好,心里也是有着感动的,是以在面对李易的时候,毛玠的礼数倒是非常周到,一点都不曾怠慢。
李易笑道:“先生无需多礼,我只是来看看伤患罢了。”
说着,李易看向木板上的人,知道这便是程昱了。
见李易看过来,程昱并没有摆出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反而主动斜撑着身子,有些别扭的拱了下手,道:“程昱见过襄侯,只是有伤在身,礼数不周,还望襄侯见谅。”
李易摆摆手,示意无妨,然后却是先看向了程昱的脸,上面有几道擦伤,想来是被刘备的人给撂下担架摔的,随后李易又看向程昱的大腿,见上面裹着绷带,便向跟在后面的华佗问道:“伤势如何?”
华佗答道:“箭伤并未伤到骨头,顺利的话,月余后便可下地行走,至于其他擦伤都不妨事。”
“如此就好。”
李易点点头,然后看向程昱,很直接的说道:“先生还不知李易之时,其实李易便已经知道了先生,晓得先生智谋非凡,乃是世之干吏,若非当今乱世,前程必然远大,然,天下争斗不休,以至先生落在此处,我虽与曹操有些争斗,却不忍先生才学埋没,沦为庸人,所以,易恳请先生伤愈之后入我麾下,为我效力,我也还先生一个治世之能臣的名头,如何?”
这次李易的招揽,相比之前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要直接的多,只是简单铺垫了两三句话,就迫不及待的递出了的橄榄枝,说到底李易手下人才不是很缺了,尽管依旧爱才,但寻常已经不太愿意去当舔狗了。
所以,李易虽然说得声情并茂,可自己的心里却是没怎么当回事,然而,让李易没想到的是,他刚刚说罢,程昱便在毛玠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对着李易,正色道:“襄侯乃世之英雄,昱能得襄侯垂青,心中半是欢喜,半是惶恐,今昱兵败被擒,襄侯不仅不加羞辱,还亲来探望招揽,唉,昱感激至极,所以,能为襄侯效力,昱心甘情愿,只是尚有一事相求,还望襄侯能够应允。”
李易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因为程昱居然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他的招揽,这,这怎么可能?
说起来有些可笑,李易对程昱提出招揽,其实只是一种责任和习惯使然,在人前走个过场罢了,对于程昱究竟能否答应,他基本上没抱希望,毕竟有毛玠的例子在前,而且古人嘛,讲究一个风骨和颜面,所以他觉得程昱就算是想答应,估计也得硬挺上小半年,最后“迫不得已”的从了他,不然铁定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现在倒好,程昱居然直接就答应了,这让李易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程昱低着头,模样恭顺,瞧不出是个什么表情,但李易却是看到,他身边荀攸与蒯越这两位大谋,同样神色诧异,显然与他一样,也没想到程昱居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至于李易对面的毛玠,虽然脸上似有愁苦之色,但整体还算是平静,对程昱的回答并没有出现太多意外的神色,很可能是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程昱的想法。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李易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实在是他对这种情况压根没准备,甚至,他此时脑子里想的最多的,却是程昱肯定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比如借着归顺,坑他一把什么的。
特别是李易记得,程昱可是一个狠人,传说他曾经以人肉给曹操供军粮,尽管真实性有待考证,但能传出这样的故事,可见程昱不管从心性还是手段上,都不是好相与的。
李易起了疑心,但又拿不准,一时间犹豫不定,不知该如何回应程昱,这时蒯越很适时的站了出来,替李易问道:“我主爱才之心,天下人皆知,只要仲德所言不是太过为难之事,主公他必然应允。”
听到蒯越的话,李易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程昱是有跟他提条件的,只是当时李易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程昱一开始的点头上,倒是把这一点给忽略了。
现在蒯越提起这一点,索性,李易便顺势默认了他的意思,看看程昱会提出什么要求来,如果真的过分,便让蒯越去给挡回去。
程昱轻叹一声,道:“昱如今已过天命之年,然而,在遇到曹使君之前,只是一区区县吏罢了,非是政绩不好,乃是昱不愿向愚笨之人低头,于是,为官之时多与人言语争斗,使得上官厌恶,同僚疏离,因此多年不得升迁。”
李易嘴角有些抽搐,在场其他几人也是脸色不太自然,看着程昱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奇葩一样,因为程昱这一开口,直接就把他过去的同僚跟上司全给得罪死了,也亏得上一任的兖州刺史已经战死了,不然知道了程昱这话,肯定是要找他说道说道的。
程昱很淡定,无视众人神色,继续道:“然而,曹使君入主兖州之后,听说了我的事情,便召我相见,讨论天下大势,相谈甚欢,随后便让我在刺史府听用,兖州大小诸事决断,我皆有参与。”
“所以!”
程昱对着兖州方向一拱手,道:“曹使君对昱有知遇之恩,昱若是转投他人,需得先回报曹使君恩情。”
蒯越看了李易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便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回报?”
程昱重新面对李易,正色道:“之前吕布作乱,掳了曹使君家眷,昱斗胆请襄侯送回一位公子,如此,曹使君必然欣慰,昱也能了却心愿,之后便可为襄侯鞠躬尽瘁,绝不负襄侯今日之恩。”
说罢,程昱便向李易拜下,等着李易的决定。
蒯越看看程昱,又看看李易,摸了摸胡子,却是不好继续代李易开口,因为程昱的要价实在是太高了。
如今曹操全家被吕布一锅端了,全给送到了荆州,也就是说,如果李易抓着这些人不放,曹操的面子上过不去还是小事,更为严重的事,曹操没有了继承人,这对曹操本人,以及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来说,都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打击。
当然,曹操精力旺盛,他完全可以再生几个出来,可是等孩子出来,最起码也得一年多往后了,而曹操现在在兖州只剩下一座孤城,他等不起那么多的时间,吕布更加不会让他安心在家带孩子。
所以,如果程昱这时能用他自己给曹操换一个孩子回去,对于曹操而言,这绝对是一比非常赚的买卖,程昱这个俘虏自然也赚了。
李易上前两步,走到程昱跟前,问道:“你如此为曹操设想,难道就不怕我心生芥蒂,认为是你是心向曹操,准备将来找机会,重新投奔于他?”
这个问题很尖锐,李易几乎是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信任,但程昱却是神色从容,答道:“襄侯志在天下,也胸怀天下,难道还容不下一个感念旧主之人?”
李易呵呵笑了笑,道:“那我问你,将来我若是与曹操列阵厮杀,我让你为我算计与他,你可能尽力?”
程昱摇头,这样子显然就是拒绝了,让李易这边几人都是眉头直皱,因为这样的态度,李易如何能用他?
然而,程昱摇头之后,却是说道:“此事昱未曾去想,因为襄侯麾下人才济济,才学胜过昱的,多不胜数,襄侯若与曹使君对峙,自有贤能之人出力,又何需昱来谋划?”
李易深吸了口气,他感觉程昱这人前半生不得志是理所应当的,就冲他这一小会说的几句话,虽然也算是捧了李易几次,可李易就是怎么听怎么不舒坦,甚至有点来气。
就像刚刚那个问题,其实不管是从理智还是感性上来讲,李易是绝对不会让程昱去算计他的旧主的,因为那样得出来的计谋他是不会用的,而且还容易让程昱离心,怎么看都是一个非常愚蠢的选择,然而李易还是这般问了,因为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刁难一下程昱罢了。
结果程昱表现很出色,完美的化解了李易的刁难,看上去很厉害,其实却是相当的不给李易面子,因为他可是俘虏啊,都当俘虏了还这么没眼力劲,李易肯定是不痛快的。
“说得好,呵呵,不过我再问,今日先生为我阶下囚,性命在我手中,却让我送还曹操子嗣,难道不觉这要求太过了么?”
李易再次发问,因为有些置气,再加上李易摸不准程昱是真的愿意归顺他,还是说算计着什么,因此这个问题也显得更加不好回答。
然而,程昱一点都不慌,反而反问道:“夏侯小姐如今可好?”
李易一怔,但紧跟着脸上的表情就有点挂不住了,眯着眼道:“你想说什么?”
夏侯涓的事情虽然双方心知肚明,但不管是谁,从来都没有在明面上提起过,这算是一种默契,也是为了彼此的颜面与将来考虑。
今天还是头一次有人当众和李易提起夏侯涓,而且程昱又不是夏侯渊,他说这个想干嘛?
程昱低着头,道:“当日,夏侯将军得知小姐被襄侯……所救,关心则乱,对襄侯不甚理解,一时有些想不开,最后是昱劝说夏侯将军,让将军默认此事,并且定下,等回到兖州之后,就将小姐许与襄侯为妾。”
李易的脸皮抽了抽,他是真的不知道,程昱竟然还在他和夏侯涓中间扮演了一个媒人的角色,这是在是太叫人意外了。
而且,李易也大概明白了程昱的想法,说的直白点,程昱就是告诉李易,我默默的给你保了媒,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一点面子?
对此,李易感觉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他的念头还是有些不通达。
李易来回了几步,又问道:“你当初为何促成此事?难道是当时就想投靠于我?”
李易这一问的水准是有点差劲的,蒯越和荀攸两人的眼神中都有些无奈,他们知道,李易是个比较理智的人不错,但李易毕竟还年轻,在大事方面,李易能一直保持冷静,可在小事上,有时候难免会有些年轻人的通病——较劲,受不得激。
“自然不是。”
程昱摇头,不等李易再问,便主动说道:“昱当时并非是有私心,而是襄侯势头实在太盛,观襄侯之崛起,董卓,刘表,袁术,这些人是非对错暂且不论,皆为一时豪杰,然而最后尽数做了襄侯的垫脚石,反观襄侯,两年前不过一布衣之身,对比之下,何其可怖?”
程昱感慨了一声,继续道:“曹使君其人,讨伐董卓之时,十八路诸侯之中,唯曹使君是真心除贼,虽事不成,然曹使君忠义之名已传遍天下,世人敬仰,待后来入主兖州,曹使君左右有贤才辅佐,前后有猛将追随,只要安定兖州,以此为根基,三年磨砺,中原将难有敌手,当世英雄之中,曹使君必有一席之地,然而,这都是在没有襄侯的情况,如今襄侯根基虽在荆州,但就支援徐州来看,襄侯已有北上之意,唉,有襄侯插手,中原怕是已经容不下其他英雄了,所以,昱为人臣子,不得不为其子孙后代谋划。”
第501章 天下第一仁义之人
李易听了程昱的坦白,虽然因为程昱的从容应对让他少了一些成就感,但也不得不承认程昱的眼光厉害。
如果没有李易出现的话,曹操之后可不就是纵横中原,无人能挡么?
这一点程昱的判断非常准确。
而前段时间,李易出兵徐州干涉曹操,在大多数世人眼中,这或许只是单纯的一场博弈,然而,程昱却是在两人交手之前,就已经和看到了之后可能的事态发展,看到了曹操前进的步伐可能会被李易所阻挡。
这种对大事预判的眼力,绝对是当世一流。
“呵呵,先生好眼力啊!”
李易笑了一声,道:“不错,先生说的不错,吕布在兖州发难,虽然我未曾参与,但我知道,我若是不加干预,吕布必然不是曹操对手,败走他处,不过早晚之事,而经此之后,兖州虽然经受战火,却是再无异心之人,曹操将来可以放手攻伐。”
“然而,这样的曹操不是我想看到的,所以,曹操吕布,只能厮杀,绝对不能分出胜负。”
李易低头看着程昱,道:“乐进倒戈之事,先生也当知晓吧?”
“自然是知道的。”
程昱应了一声,语气平缓,听不出什么异样,然而他的眉头却是连着颤动了好几下,显然心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淡定。
李易笑了笑,继续道:“我以为此中必然有诈,于是,我已经安排心腹前往兖州,一旦兖州有变,那乐进,便是我平衡曹操与吕布的棋子,先生以为此计如何?”
程昱握了握拳头,他很想告诉李易,让李易相信乐进是真心投靠吕布的,然而,程昱抬头,却是发现李易说出这番话后神色如常,他身边的那些人脸上也没有异样神色,顿时心里一个咯噔,明白李易怕是早就知道乐进乃是诈降了。
“唉。”
程昱叹了一声,原本挺直的腰板也有些弯曲,对着李易拱了拱手,道:“襄侯厉害,昱佩服。”
“哈哈哈……”
李易大笑出声,自打一见面,程昱就跟他淡定,现在总算是撑不下去了。
李易看着程昱的表情,将他神色哀伤,想来之前程昱对曹操将来的判断毕竟只是判断,世事变化无常,曹操虽然艰难,但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可如今李易拿出了乐进的事情,却是真的捏住了曹操的命门。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李易和吕布同时犯糊涂,曹操的希望真心不大。
内心得到满足之后,李易很快便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向着程昱问道:“如此,先生今后可还愿意侍奉与我?”
程昱低声道:“承蒙襄侯不弃,昱愿为襄侯效犬马之劳,只是,还望襄侯莫让昱去算计旧主,昱再三拜谢。”
相比第一次程昱跟李易耍套路,这一次却是很直接的求李易别让他去针对曹操,可见方才程昱内心受到的打击不小。
李易点点头,道:“好,先生既然愿意相助于我,我也不会吝啬,军师。”
蒯越侧身问道:“主公有何事吩咐?”
李易吩咐道:“你书信一封,用我印信,派人护送曹操幼子曹植回兖州。”
如果说一开始李易就有这个决定,无论是蒯越还是荀攸,说不得都要劝一劝李易,可之前程昱的那表现,别的不说,单单眼光方面已经足见其非凡,那么,用一个小孩子换一个贤能之人,这买卖还是不亏的。
程昱本以为这件事已经没戏了,不想李易忽然答应下来,心中感激,连忙道:“多谢襄侯!”
一旁的毛玠也是躬身向着李易行礼,虽然他之前啥都没说,可心中想法却是与毛玠差不多的。
李易轻轻抬手道:“些许小事罢了,两位免礼。”
程昱和毛玠却是又向李易一揖,这才起身。
李易心中明白,他们对于曹操子嗣确实是非常看重的,可李易却是真的没当回事,曹植现在才两岁,是个小孩,就算把他还给曹操,出了名分并无其他多少作用,相反,把这个一个小屁孩留在襄阳,以古代的条件,说不定哪天就夭折了,这样反倒是不美,不如干脆还给曹操,反正李易有绝对的自信,将来等他再次让曹植成为阶下囚的时候,曹植依然是个孩子,那么现在放他离开,有何不可?
李易对程昱说道:“现在还请先生好好养伤,将来也好委以重任。”
随后,李易看向毛玠,但毛玠却是低头避开了李易的视线,李易有些无奈,便说道:“好了,先生休息吧,我就不打搅了,若是有何需要,尽管叫人来找我便是。”
说罢,李易也不等他们行礼相送,直接就转身往回走了,剩下程昱和毛玠你看我,我看你,片刻之后,毛玠轻声道:“仲德当真要投靠李易?”
程昱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
过了一会,程昱补充道:“早在兖州之时,我便觉得主公与李易将来必有一战,胜负或在五五之术,然而,李易出兵徐州,将来胜算大半已在李易手中,后来吕布又在兖州作乱,而李易又算计在先,唉,主公胜算还能有多少?”
毛玠不语,如今曹操的形势真的是非常糟糕,不然乐进的诈降吕布也不至于立刻就信了。
程昱忽的问道:“倘若主公将来不敌李易,孝先难道正要一直做这阶下囚不成?”
毛玠脸色纠结,相比于程昱,他的道德值要高出不少,向程昱这么干脆的向李易低头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只是,是个人都有抱负,倘若真的一辈子就这样下去,毛玠能接受么?
他也很难。
过了好一会,毛玠只能叹息道:“我也不知……”
……
李易与夏侯渊这一战的结果,很快就传遍了徐州,紧跟着又传入兖州,豫州,荆州,进而天下皆知。
在徐州,陶谦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一大把年纪了,愣是欢喜得像个孩子一般,手舞足蹈,然后就是下令大宴宾客,举城欢庆,为大捷贺。
陶谦这个徐州牧的身上或许有着种种的缺点,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他作为地方官员的几本责任感还是有的,曹操在徐州杀人盈野,陶谦是真的痛心疾首,不是装的,现在曹操退了,李易又斩断了曹操的一支利爪,在陶谦看来,如此情形之下,曹操必然不是吕布的对手,想保全性命都难,那么徐州自然也就高枕无忧了。
陶谦很感激李易,接连去信邀李易回郯县庆贺,但李易却是以战事需要扫尾给婉拒了。
陶谦只道李易是认真负责,再想想自己这边大白酒宴,很是惭愧,于是之后逢人便说李易天下第一仁义之人。
陶谦对李易的好感到达了顶点,但徐州上下官员、世家、百姓对李易的好感也不差陶谦多少。
这一次曹操进犯徐州,陶谦虽然头痛,可真正首当其中的,其实都是地方上的人。
几次屠杀,数十万人丧失性命,然而,他们多少都有亲属、好友以及同僚存货于世,这些人的数目更多,而且各个对曹操是又恨又怕,如果曹操继续在徐州肆虐,他们不是慷慨赴死,就是背井离乡,逃到他出苟延残喘。
如今李易打败了夏侯渊,算是做了他们想做又没能做到的事情,自然是对李易感激非常,就在捷报传出的当日,徐州各地有许多百姓出城向着承县的方向跪拜,半是祭奠早先不幸殒命的亲人,剩下则是以此表达对李易的感激。
而在这之后,更是有无数人为李易立生祠祭拜。
一时间,徐州无人不知李易之名,无人不感李易之恩德,当真是把他当做英雄来看待,然而,在其他地方,特别是兖州,李易收获的自然是另外一个极端的评价。
曹操不用说,在得到夏侯渊战败的消息之后,直接踹了酒席,拔剑大骂李易无耻小人,对他落井下石,甚至更是扬言今后与李易不死不休如何如何。
然而,曹操恨不得立刻与李易一分生死,然而,在曹操收到李易的一封来信后,却还是压下火气,给李易写了一份道歉信。
李易在信中质问曹操,问曹操为何让夏侯渊引兵来攻,他明明都已经让刘备给夏侯渊放行,可夏侯渊心中不感激也就罢了,反而生出歹念,要趁机害他性命,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他只能教训了夏侯渊一顿,然后来信一封问问曹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跟荆州开战不成?
曹操看到这封信,直接气炸,差点就给撕了,但他想了想,还是把这口气忍了下来,给李易写信道歉,说那都是夏侯渊的个人行为,与他无关,而且为了平息李易怒火,曹操表示会把夏侯渊一撸到底作为惩罚。
至于说曹洪和程昱的事情,还有被掳走的妻儿,曹操却连问都没问,不是他冷血,而是他知道,这时候问了除了自取欺辱,其余半点用处都没有。
当然,曹操自然不知道,等李易收到他的道歉信之后,就会将曹植还给他,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李易这次算是在曹操身上拉满了仇恨,但是,在兖州的另外一方,也就是吕布这里,李易却也没落下任何的好感。
起初,吕布得知李易将夏侯渊杀得打败之后,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这也是削弱了曹操的力量,虽然他感觉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胜算能多一分总是好的。
但是,随着之后吕布得知李易的名望在徐州扶摇直上,直接超过了徐州的老主人陶谦,甚至还传出了李易是天下第一仁义之人的话,吕布心里就有些腻歪和不平衡了。
在吕布看来,夏侯渊虽然是李易打败的,可其中大半的功劳都是他的,没有他在兖州起事,让曹操回兵,李易能有机会大胜夏侯渊?
说不定李易都没有胆量与曹操正面开战。
结果现在倒好,李易不过是投机取巧白捡了一场胜利,结果徐州那些眼瞎的竟然把李易捧成了徐州的恩人,明明对徐州帮助最大的是他才对!
吕布心里不平衡,觉得自己吃亏,只是吕布也明白,这种事情不能明说,于是,之后一连数日,吕布都在生闷气,甚是还呵斥了高顺。
高顺不知道吕布这是怎么了,但陈宫却是隐约猜到了吕布的一些想法,只是陈宫也很无奈,因为李易帮助徐州,甭管李易之前打没打,人家是实打实带着三万大军去的,这点徐州知道,全天下人都知道。
可说道吕布,虽然客观上来讲,吕布也帮助了徐州,可他事先丁点的铺垫都没有,名头也没李易响亮,对徐州百姓来说只是个局外人,哪怕事后知道了曹操的退兵是吕布的缘故,可叫他们因此就对吕布感恩戴德,真的有些不现实。
于是,对于吕布的心态,陈宫也只能装作不知,任凭吕布去胡思乱想,反正在陈宫看来,李易对于兖州战事已经发挥了作用,再让他参与反而不好,不如先这样算了,等吕布完全拿下兖州之后,再处理与李易之间的关系。
李易与夏侯渊的这一战,不光是曹操吕布这些当事人产生了种种想法或者举动,天下其他一些不相干的人,也陆续做出了反应。
首先是袁绍那边,作为曹操的好兄弟,袁绍觉得曹操危难,怕他折在兖州,便邀请曹操北上,与他共同讨伐公孙瓒,等他打下河北之后,再回头去教训那些跳梁小丑。
同为袁家的袁术,也有了举动,之前李易带兵商圈去徐州,袁术就非常紧张,生怕李易是本着他去的,如今曹操和夏侯渊全都退了回去,李易这三万人算是闲了下来,也让袁术越发的感到不妙,于是,袁术忍痛给朝堂上那些人再一次许下了许多的好处,终于,小皇帝原谅了他,然后袁术摇身一变,重新成为了汉臣,甚至圣旨上还让他暂领扬州牧,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跟真正的扬州牧没区别,只是朝廷拉不下那个脸罢了。
袁家两兄弟的举动,李易这边自然是得到了消息,也不算太意外,但让李易没想到的是,豫州孔融也参合了一下,孔融来信给李易之乎者也扯了一大通,总的意思就是说,豫州的粮食不太多了,李易收兵回荆州的时候,是不是稍微意思一下,不然孔融总不能空口白牙的去跟世家们要粮食来给李易的消耗。
第502章 陈登到来
因为李易的心很大,谋划很远,所以他一直都很在意名声,之前对董卓,后来谋划荆州,李易宁肯绕远,宁肯多一些麻烦,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名声受损,而这次对于徐州的算计,虽然不用像之前那般小心,但李易还是本着万事谨慎的态度,如非必要,他还是不想把名声搭进去的。
所以,在李易的构想中,徐州必须要取,却不能一蹴而就,更不能像曹操那样应来,最好的选择是循序渐进,借着这次对徐州的恩情,在徐州扶持几个明面上的,以及私下里的代言人,让这些人在暗中一步步的蚕食,削弱陶谦对徐州的掌控,于无形中完全权利的转移。
到最后,陶谦名义上依然是徐州牧,然而陶谦剩下的也就是个名义罢了,李易才是真正能够左右徐州的选择的那个人。
当然,这都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至于具体如何操作,还是有些难度的,如今李易就是卡在了第一步,代言人的选择上。
糜竺作为李易的大舅哥,有这一层身份在,他天然就是亲近李易的,所以,李易会让糜竺成为他明面上的代言人。
等再次见到陶谦的时候,李易就会告诉他,自己会在春耕之后出兵扬州,为了能够在战略上占据优势,他决定分两路进军,一路自然是从荆州出发,另外一路则是打算从徐州出兵。
出兵的兵肯定是李易的人,也就是说李易需要在徐州设立一个“军事基地”,为了不让陶谦难做,也不让他麻烦,干脆,李易就建议陶谦在徐州南边选出一地,让糜竺为太守,为李易协调后方,辅助前方战事。
这个要求乍一看有些过分,因为这完全就是在徐州划出了一个郡给李易暂用,其中的军事政务,钱粮赋税,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陶谦这位徐州之主都无法插手,但李易坚信陶谦会答应。
毕竟李易现在可是徐州的恩人,而且李易还是把要求放在明面上说的,虽有谢恩图报之嫌,却也算得上是磊落,是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
当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现在李易的三万大军可还在徐州没走呢,你叫陶谦拒接一下试试?
所以,关于糜竺的安排,李易是十拿九稳的,可是,一个糜竺是不够的,因为糜竺是李易竖起来的吸引人目光的靶子,糜竺可以帮李易从徐州争取好处,却绝对不能做的太过,因为陶谦也不傻,糜竺一旦太过分,他肯定能想到,是李易对徐州有想法,所以才指使糜竺这么干的。
这个时候,李易就需要另外一个代言人了,趁着糜竺吸引了陶谦目光,这个代言人就要拿着刮骨刀,一点一点割断陶谦这颗老树的根茎,成为李易窃取徐州权利的真正杀招。
对于这个人,李易心中的选择非常有限,排在首位的,自然就是陈登,在李易看来,也只有陈登才能圆满完成他的目标,像其他的徐州官员,且不说李易还需要进一步拉拢他们,就是拉拢了过来,李易对他们的能力也不放心。
奈何李易暗中派人去下邳那边,想要与陈登接触,结果却是连着吃了闭门羹,根本就见不到陈登,这让李易很无奈,可他又不想放弃,正是因此,李易才不得不在兰陵消耗时间。
转眼间,李易在兰陵已经过了小半个月,这些天他比较闲,大多时间都与夏侯涓待在一起,毕竟李易对夏侯渊的那一下实在是有点狠,夏侯涓非常伤心,李易为了不让后院起火,自然要好好的安抚一二。
这一天日落之后,李易与蒯越等人议论事情结束,回去休息的路上,眉头却一直皱着,久久不能舒展。
就在刚刚,糜竺给李易传来消息,说是因为他在兰陵久留不动,一个文官在陶谦那里进言,说李易这样的表现很可能是图谋不轨的前兆,建议陶谦应该有所准备,小心前驱狼后进虎。
当时陶谦很生气,狠狠的训斥了进言的那人,紧跟着还将他罢了官,之后也没有派人来试探李易的意思,看上去应该是依然信任李易人品的,但李易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为了不然陶谦起疑心,亦或者被陶谦抓住把柄,他必须将之后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李易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后院,正要进去,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典韦脚步飞快的赶了过来。
李易疑惑道:“恶来何事?”
典韦拱手道:“主公,刚刚外面有人求见,侍卫们见那人一身黑袍不似好人,便报与了我,我过去一看,那人居然是陈登!”
“陈登!”
李易大为惊讶,下意识脱口道:“他不是应该还在下邳么?”
这个问题典韦自然无法回答,而李易也没给典韦思考的时间,他自己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可能,用力的拍了一下手,一脸欢喜道:“我知道了,这是瞒天过海,他是在避嫌,我与你打赌,陈登今夜必有献计!”
说罢,李易便转过身大步往前走,边走边道:“陈登现在在哪里,速速带我见他,另外,让府中侍卫禁口,陈登之事必须保密!”
典韦一边加快脚步引路,一边答道:“主公放心,属下适才已经交代过了,稍后会再叮嘱一次!”
李易满意的看了典韦一眼,然后便春风满面的去了旁边的客房,至于之前的那些许纠结之色,早已经尽数消散不见。
很快,李易到了客房所在的院落,就见陈登裹着大氅,低着头站在院中来回走着,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问题,听到动静,陈登抬头看到了李易,当即就要向李易行礼,但李易却是直接快走几步上前,拉住了陈登的手臂,关切道:“许久不见,元龙身体如何了,老太公可还安好?”
陈登的礼行不下去,只能微微低头对着李易说道:“让襄侯挂念,登万分惭愧,自上次经襄侯诊治之后,登身体已经大好,精力远胜往日,至于家父……其实家父身体康健,并无疾病,唉,让襄侯挂心了,还望襄侯恕罪。”
李易哈哈一笑,陈珪是装病,虽然没有真的证据,但李易早就想到了,今天陈登当面承认,对李易来说,也不算是太过意外。
李易拉着陈登,一边往屋子里面走,一边说道:“什么罪不罪的,老太公乃是国家栋梁,只要他身体康健,我也就放心了,何来的怪罪?”
“唉,多谢襄侯体谅!”
陈登应了一声,随着李易往里走,不过余光一直都在李易的脸上不曾移开,他想知道李易是真的这么豁达,还是说,李易心里已是非常恼怒,现在的谈笑只是强装出来的而已。
只是,一直等两人进入屋子,陈登也没在李易的身上察觉到丁点伪装的样子,那种欢喜怎么看都是有心而发。
陈登不由得在心里佩服李易的豁达,同时在也暗暗肯定了自己此行的正确性,却是完全不知道李易这人其实是有些小心眼的,喜欢记仇,这次之所以如此豁达,完全就是因为他是陈登,陈元龙。
到屋内坐下,李易并不着急谈正事,而是吩咐侍者给陈登送来肉汤和热酒,却是因为李易之前见陈登在院子里想事情,便先让他暖和一下身子,免得受了风寒。
李易如此盛情,陈登便没有推辞,简单喝了碗肉汤,见李易又忙着给他斟酒,还亲手去为他盛汤,终于忍不住,主动向李易提问道:“冒昧请问襄侯,今次大胜之后,大军将往何处去?”
李易看了陈登一眼,答道:“稍后我准备请陶使君任命糜竺为一郡太守,然后我留下一万兵马在此,待春耕后讨伐袁术,作为策应!”
李易虽然没有说出他对徐州的图谋,但就所讲的内容而言,也算是实话实说,但陈登听了却是摇头,道:“襄侯如此,的确可下扬州,然而,只是如此,将来却是要如何拿下徐州?”
李易表情微微变化,他原本以为陈登应该会和他徐徐渐进的,结果这家伙竟然两句话不到就把他的野心给说了出来,实在是太直接了一些。
李易看着陈登,嘴角慢慢露出笑容,然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知我者,元龙也!”
这样的回答,算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野心,李易不想跟陈登这样的聪明人打马虎眼,特别是人家都来了,自己还装蒜的话未免有些无趣。
见李易如此坦诚,陈登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微笑,不过很快,陈登便收敛笑容,正色道:“襄侯于陈登有活命之恩,登无以为报,唯有一道拙劣计谋,或可为襄侯大业起到些许帮助。”
见陈登说的郑重,李易也不含糊,拱手对着陈登一礼,道:“元龙请讲,易洗耳恭听!”
陈登还礼,随后说道:“登请襄侯即刻调遣三百精锐之士,参以少量兖州降卒,让他们换上曹操兵马的衣装,扮做败军,星夜赶往兖州,诛杀笮融!”
李易轻轻呼了口气,陈登话实在是太让他意外了。
在李易想来,所谓献计自然应当是以算计为主的,岂料陈登却是如此凶悍,直接就让李易去杀笮融!
虽然李易本身就不喜欢笮融,早就有弄死笮融的想法,但笮融怎么说也是太守一级的官员,岂是那么好杀的,而且,杀人还是小事,剩下的善后才是大问题。
陈登似乎是预料到李易会感觉意外,是以他并不着急,而是等李易消化了一会,这才开口为李易解释道:“徐州有五郡,彭城被曹操所破,已经破碎不堪,想要恢复往日繁华,没有一二十年是不成的,这样的地方,襄侯拿来也是无用,反而是个累赘。”
“琅琊,之前为臧霸等人占据,虽名为陶谦下属,但近年来臧霸麾下兵马越发雄厚,陶谦已经不能约束,可这次曹操出兵琅琊,臧霸主力近乎全灭,开阳满城百姓遭难,所以,登有七成把握,陶谦之后会以臧霸擅自出城交战,兵败城灭为由,出手将琅琊收回管辖。”
“但臧霸不是庸人,必然不会叫陶谦轻易如愿,再加上琅琊所受创伤仅次于彭城,就算陶谦将之收回,也只是多了一个包袱罢了,于自身实力并无分毫裨益。”
陈登比出三根手指,道:“如今徐州精华所在,便是东海,下邳,广陵三地,东海乃是陶谦本人所在,无需考虑,下邳笮融乃是陶谦亲信,陶谦绝对不会将他罢免,所以,襄侯可开口暂借广陵,以襄侯对徐州恩德,陶谦必然应允。”
“但是,襄侯既然要吞并徐州,一个区区广陵,如何能够成事,更何况一旦扬州战事开始,广陵必然全力支援前线,根本无暇在徐州动作,所以,襄侯要谋徐州,必须先取下邳,一旦占据下邳广陵,虽然只有两郡之地,却是主客逆转,占据先手,等陶谦发觉不对,已是万事皆休!”
说到这里,陈登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道:“笮融乃是下邳相,所以,襄侯要取下邳,他非死不可,而且,之前陶谦让笮融负责广陵、下邳、彭城三地的赋税转运之事,据我推断,其中接近半数钱粮都被笮融节流,外人都说糜家乃是徐州首富,其实此言差矣,徐州真正巨富乃是笮融,只要笮融一死,然后得其钱粮,襄侯讨伐扬州,无需再花费荆州一分一毫!”
“嘶——好一个贼子!”
李易虽然第一次见笮融就心生厌恶,知道他肯定捞了许多的油水,不然不可能到处建庙塔,搞佛会,可现在看来,笮融的贪墨的钱财还要远超李易的预计。
如此一个心里烂臭偏偏还富得流油的家伙,他不死谁死?
李易往陈登那边凑近了一些,问道:“笮融出入身边跟随之人必然不少,而且还多在城中,万一杀他不成,还露了行藏,岂不是坏事?”
陈登微微一笑,说道:“襄侯放心,杀笮融,其实易如反掌!”
第503章 取扬州,刻不容缓
李易一脸期待的问道:“元龙究竟有何妙计?”
陈登笑道:“襄侯上次经过下邳,应该还记得城外那些庙宇吧?”
李易点头道:“那些庙宇,特备是佛塔看上去很是高大华丽,我看到了几处,倒是印象深刻。”
“这就是了。”
陈登说道:“笮融信奉佛陀,之前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在在城外举办佛会,将徐州官府里面的粮食钱财当做寺庙中的财物,赠与到场百姓,以此来招揽信众。”
“但是,自从曹操出兵徐州以来,笮融便因为畏惧曹操忽然杀奔下邳,便没心情再去办那什么佛会,甚至,笮融还一度准备带着城中财物,裹挟信徒逃离下邳,若非襄侯及时领兵来救,安定人心,下邳怕是已经因为笮融逃离而不战自乱了。”
“竟然还有这等事!”
李易虽然是在问计,可听了陈登的讲述,还是被气笑了,笑陶谦无能,也笑笮融无耻,这等人要是出现在荆州,李易肯定会把他挂起来活刮了。
“此事确凿,笮融因为行事不密,被城中官员察觉,之后还有人将此事告知陶谦,只是陶谦不肯相信罢了。”
李易听了直接无语,陈登则是继续道:“如今大捷传来,笮融便彻底断了逃跑的心思,再加上之前彭城许多百姓逃难去了下邳,如今正是惶恐无助的时候,于是,笮融认为这是个发展信徒的机会,便定下在三月十五,也就是八日之后,在城外重开佛会,然后如之前那般以小恩小惠,蒙骗百姓信奉于他。”
李易这时已经很明白了,问道:“你可是叫我在那时派人袭杀于他?”
陈登点头道:“不错,笮融这次安排的佛会排场甚大,耗费钱财无数,他本人为了表示郑重,还会提前三日到庙宇中沐浴斋戒,而寺中人手满打满算加起来不过几十人,所以,若要杀死笮融,这件事就是天赐良机!”
李易摩挲着下巴,沉吟着,之所以没有直接点头,倒不是在犹豫要不要杀笮融,而是他在想着这件事是否能够万无一失。
陈登大概能猜到李易的部分心思,补充道:“登这些时日以家父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其实却是在暗中探查笮融私库下落,如今已得其八处大仓所在,登粗略推算,其中所囤粟米应当不下百万石,钱财多少难以估计,即便分出事后封口所需花费,余粮也足够支付襄侯南征之用!”
说罢,陈登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布,展开放到李易面前,道:“八处大仓所在位置,登已经尽数记录再此,还请襄侯收下。”
“这……”
李易着实没想到,陈登居然这么干脆,虽然李易不是没见过钱的人,可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将如此大礼送到他的面前。
虽说这些东西原本都是笮融的,陈登只是过了个手,可是个人都有贪念,换李易站在陈登的角度上,他能舍得将这么值钱的信息直接拿出来么?
“元,元龙如此厚礼,叫我该如何回报与你啊!”
李易没有去接陈登递过来的绢布,而是拉住了陈登的手臂,此刻的李易是真的有些被感动了。
陈登哈哈一笑,附身道:“襄侯此言差矣,当日襄侯救我性命,可求提出分毫回报?”
李易嘴角动了动,却是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救陈登可是别有用心的,这点陈登自己也清楚,只是那些话实在不好说出来。
趁着李易没有开口,陈登忽然提高声音,继续道:“襄侯非是常人,又欲成就非凡之事,登钦佩之至,早就有意追随襄侯,奈何身无寸功,实在无颜投拜,今日陈登有幸能为襄侯送上一份薄礼,若是襄侯欢喜,还恳请襄侯将登收入麾下,登今后必为襄侯鞍前马后,忠心不二!”
说罢,陈登便轻轻挣脱了李易的手,膝行后退半步,然后以头点地,深深拜下!
“元龙……”
看着陈登的动作,李易先是长长的呼出口气,然后缓缓伸出手,将陈登拉了起来,看着他的面孔,一字字认真道:“元龙的热血赤诚,我已经知道了,我不做小女儿姿态与你推辞,我只说,将来成就大事之后,必不相负!”
李易说话时下意识的单手往上举着,虽然没有说什么赌咒发誓,可他的诚意却是比往日发誓的时候要靠谱的多。
听到李易应允下来,陈登脸上顿时展露笑容,然后再拜道:“登,拜见主公!”
“哈哈——”
李易大笑着将陈登扶起来,拉到了身边,这时候的李易只觉前方一片坦途,不管是徐州,还是扬州,原本存在的种种障碍似乎已经一扫而空,心怀激荡之下,脱口道:“得元龙相助,徐州,扬州,已是我囊中之物!”
陈登听着李易的豪言,却是丝毫不觉李易这是夸大。
当初李易带着华佗给陈登看病之后,陈登对李易主要是感激,以及在了解到李易此行可能的目的之后的为难。
其实那时陈登本人就想过投奔李易,毕竟李易已经是天下有数的诸侯了,而且李易手段很厉害,看上去能成大事,是个值得效忠的人。
奈何陈珪却不太愿意,而且陈家也不是陈登一个,他们还有一大家子的人要考虑,所以,当时陈登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观望。
于是,之后陈登就默默的看着李易在承县和夏侯渊干耗,当时陈登也对李易的举动有些怀疑,直到兖州生乱,陈登方才恍然大悟,认为兖州的变故必然有李易插手其中,而李易一直和夏侯渊对峙,就是在等待时机。
之后夏侯渊的落败,算是作证了陈登的想法,同时也让陈登做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那便是自黄河以南,已经无人是李易对手了。
在这种情况下,陈登再不去投奔李易就太晚了,哪怕陈珪也只是叹息了一声,默认了陈登的选择。
只是陈登知道,李易身边的猛将谋臣已经太多了,而他加入的有些晚,想要在李易身边占据一席之地,那必须得拿出实打实的功绩才可以。
于是,陈登结合种种情况,便做出了拿笮融“献祭”的决定,至于说将笮融的那些钱财送出去是否会肉痛,陈登却是看得非常明白,钱粮虽然诱人,可他陈家又不是要饿死了,而且如今乱世,与其将钱粮压在手中招来祸患,还不如大方的送出去,谋求家族的长久兴旺。
而李易,正是他们陈家所寄托之人!
李易说罢,再次看向陈登,拍板道:“元龙计策甚好,稍后我就叫众人议事,一早便可安排人手去下邳做准备,取那笮融的性命!”
李易这就要喊典韦,让他去传讯,但陈登却是急忙道:“主公且慢,杀笮融只是第一步,登的计策还未说完。”
“哦?”
李易脸上先是诧异,随后满是期待,道:“难道元龙还有妙计?”
“主公过誉,登只是说一些粗浅想法罢了。”
陈登先是谦虚了一下,然后接着道:“笮融一死,下邳城内外必定不安,我陈家乃是下邳大族,登又有官身,所以,登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安抚百姓,稳定秩序,并借机控制笮融屯粮之处,诛杀其心腹,而在此之后……”
陈登微微停顿了一下,一边观察李易表情,一边说道:“之后,家父会请王朗举荐登为下邳国相,上任之后,家中会有闲散之人参与商贾之事,并寻衅将糜家商铺逐出下邳!”
应了陈登的讲述,李易眉头先是一挑,旋即就明白了陈登的用意。
陈登这是想要创造出于一个和糜家有矛盾的假象,以此来糊弄陶谦,毕竟陶谦短时间内可能对李易和糜竺放心,但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特别要是李易,糜竺都和陈登其乐融融,陶谦怕是睡觉都不安稳。
但陈登的安排就很好了,只要和糜家在明面上有了矛盾,就相当于不给李易面子,陶谦口头上可能会责备陈登几句,但心里绝对是乐见其成。
至于说不等李易开口,陈登就自荐下邳国相什么的,李易却是压根没当回事,因为陈登本就是李易心中掌管下邳的最佳人选。
“好!”
将陈登的想法过了一遍,李易非常满意的道:“如此甚好,至于糜家那边,你放心,我去与他们说,你尽管放手施为就好。”
见李易这么快就认可了自己的想法,陈登却是拱手问道:“下邳国相之事,主公难道就不觉得不妥?”
李易哈哈大笑,拍着陈登的肩膀道:“元龙之才不亚于昔日平阳侯,一个下邳国相的位置要说有什么不妥的话,那就是下邳太小,太委屈元龙了。”
陈登闻言,再次向李易拱手,又俯身拜了一拜。
陈登在意的也不是下邳本身,而是李易的态度,如今看来,两人交集虽然不多,但李易对他的信任却是分毫不少。
默默在心中记下绝对不能辜负李易的想法,陈登起身继续道:“适才襄侯说,要暂回荆州,在我看来却是大大不妥,襄侯要取扬州,已是刻不容缓!”
“嗯?”
李易眨了眨眼睛,他的大军已经出来一段时间了,大冬天的也没歇着,所以,对于扬州的攻略,李易自然是想让他们缓一缓的,不料陈登却是建议他现在就动手。
李易看着陈登问道:“为何?”
陈登伸出两根手指,道:“原因有二!”
“其一,下邳与广陵有许多因为战乱逃难而来的百姓,对于这些百姓,地方官府自然要予以安抚,消耗钱粮必然不少,之后送他们回彭城重整家园,又是一大笔开支,下邳与广陵两地少说也要负担将近半数。”
“然而,一旦笮融身死,登与糜竺分别在下邳与广陵就任,这两地钱粮便是襄侯私财,以襄侯私财救济百姓,但百姓却不知襄侯苦心,这岂不是太亏?”
李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饶是他脸皮够厚,也被陈登说的有些脸热。
陈登对李易的尴尬时若不见,一脸正气的继续道:“所以,与其白白花费钱粮,成就他人名声,襄侯何不干脆在此时出兵扬州,以这些百姓为脚力,为他们发放钱粮,让他们为大军运输辎重,如此,不用额外征召劳力,便可保襄侯大军运输不愁,而百姓们亦无饥寒之忧,将来等襄侯打下了扬州,战事终结,百姓们手中也有了钱财,正好回去彭城安顿,如此一举多得之事何乐而不为?”
“嗯,有些道理。”
李易听了陈登的解释,顿时有些心动了,毕竟打仗是一个花费很大的事情,防守也就罢了,远征的话,十万大军,基本上要有十万民夫去保障大军的后勤,这是一件非常劳民伤财的事情,特别像是李易这样的异地作战,动员徐州百姓给他做搬运工,难度更是大。
现在陈登却是很好的给李易解决了这个问题,免去了动员的辛苦,而且还能花最少的钱做最多的事,算是将钱财的利用推到的极限,由不得李易不动心。
当然,李易知道,这样安排也是有问题的,因为现在开战,必然会耽误春耕,荆州那边还好,之后徐州,扬州的粮食肯定会吃紧。
这个问题陈登没说,但李易相信陈登心里一定也是清楚的,只是在利弊权衡之后,陈登选择了扬州。
见李易脸上似有意动之色,陈登继续道:“其二,袁术自襄阳兵败之后,虽然扬州形势大坏,但袁术已经吸取教训,行事收敛了许多,开始约束军纪,禁制官员贪墨,不再视百姓如草芥,不再奢靡无度,就连一度不得重用的孙策也被袁术安抚提拔并委以重任!”
听陈登说出扬州的变化,李易并没有太多反应,毕竟他一直都关注着扬州呢,这些事情他比陈登还要了解,只是,陈登的下一句话就让李易直接便了脸色。
只听陈登问道:“襄侯难道不知,勾践灭吴之事?如今袁术虽然不及勾践,却也是痛定思痛,励精图治,再加上朝廷又免他罪责,三月之内,陆康必然兵败,然后扬州再无内患,届时襄侯出兵攻打,绝对是事倍功半,而且万一战事不顺,难保不会给袁术可乘之机啊!”
第504章 请战
对于袁术的事情,李易一直都有在意,并没有说因为打败了袁术一次,就把袁术当做了弹指可灭的小丑。
因为李易知道,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号的人,而且还是一方诸侯,除了极个别的是机缘巧合下成就的名不副实的蠢货,其余大多都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就像是袁术,尽管袁术有过一些让人感到窒息的奇葩操作,但就整体而言,袁术或许不够贤明,却也绝对算不上是废物。
所以,李易从没想过留时间给袁术休养生息,但是,李易也有他自己的实际情况需要考虑,成为荆州牧之后,李易紧跟着就打下了荆南,然后隔了几个月,就来了徐州,安排的非常紧凑,根本腾不出手去对付袁术,只能是等春耕之后,在夏天开始前,才有时间扬州出兵。
这个大方向是李易与郭嘉,蒯越等人一齐定下的,算是最稳,最快的出兵扬州的方式,不想今日却是被陈登给否定了,而且还用勾践灭吴做比,虽然陈登的结论跟朝廷那边的动作有关系,可多少还是让李易产生了一些错觉,仿佛他现在不去打扬州,就真的会出现被袁术逆袭的情况一般,让他心情不由得沉重了许多。
见李易蹙着眉,良久不语,陈登又补充道:“连战之下,于徐州扬州两地的百姓的确是有所影响,但相对于大局,却是利大于弊,还请襄侯三思。”
“利大于弊……”
李易轻声念叨着这几个字,他一边无声的告诉自己,当心怀仁慈,不能单纯的以利弊来做为行事准则,可同时心里却还有个声音在不断的重复着陈登的理由,现在攻打扬州,真的是付出最小代价,却能得到最大战果的机会,作为一个一心称霸天下人,叫他如何放弃?
犹豫良久,李易叹了口气,道:“此事干系太大,我虽能一言而决,却不可独断孤行,我这就召集众人前来商议,具体如何,稍后就有定夺!”
“主公贤明,理当如此!”
虽然李易没有直接答应,可陈登说话的时候眼中却是带着笑意,因为他看出来了,李易其实已经有了选择,只是,李易的心里还有个小坎,还需要旁人帮忙再推上一把才能真正做出决定。
当即,李易就让典韦去传令,将蒯越,荀攸,徐晃,黄忠等人叫了回来,众人在一处书房中商议了足足一个时辰,等散会之后,陈登直接就出了城,紧跟着没多久,甘宁也带着从李易亲军中分出来的五百精锐,顺着小路,连夜向下邳进发。
这些事情都是在暗中发生的,外人无从知晓,但在天亮后,李易却是有了明面上的动作,先是派人给陶谦送了一封信,然后就在城中声明,说夏侯渊的残余败兵已经清扫一空,他将在明天启程前往郯县与陶谦相见。
也就是说,李易在见过陶谦之后,就要动身返回荆州了。
得到消息后,兰陵以及附近的不少世家,纷纷叫人前来拜见李易,送些礼物,表达对李易的不舍之情,李易虽然知道这所谓的不舍最多只是半真半假,但还是很好的接待了他们。
相比较世家,兰陵的百姓就真诚许多了,尽管战后他们的生活异常艰辛,可还是将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凑了出来,送到了李易暂时所在的府邸前,恳求李易能够留下他们心意。
李易对徐州的帮助,虽然徐州人都知道,但感触最深的好无语问就是兰陵县城里面的百姓,他们亲眼看到过被杀的四散逃难的临乡人,也曾亲耳听到夏侯渊围城时在城外的叫嚣,所以,对兰陵的百姓来说,李易是真的救了他们的性命。
李易虽然有些贪,却鲜少对普通百姓下手,那让他感觉羞耻,只是兰陵的百姓太过热情,李易推拒不过,最终还是收下了百姓们送来的礼物,不过,李易马上就让人核算了一下军中存粮,扣除今后大军所需的份额,并多留了一半以备不时之需,其他粮食全都派发给了城中百姓,也算是回报了兰陵百姓对他的热情。
在满是离别的气氛中过了一天,等到了第二日,李易准备动身前往郯县的时候,变故突生,李易的府邸,竟然被他自己的兵马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主公,恳请主公发兵扬州!”
“求求主公了,我家中老母已年过六旬,我不在家中,叫她如何度日啊!”
“袁术恶贼,当时强征我从军,如今我在此处,怕不是要轮到我那可怜的孩儿,他今年才十三岁啊!”
“主公,还请主公出兵扬州,我等愿为前驱,不破寿春,愿提头向主公谢罪!”
……
兰陵城中的百姓,最初听到李易居所附近吵吵闹闹,还以为是有人作乱,非常的担心,可是等他们赶了过来之后,却是发现事情跟他们想得完全不一样。
就在昨天李易表示要去见陶谦,并透露了撤兵的意图之后,便有人开始在李易的军中散布“谣言”,说李易这一回荆州,怕是今后两三年内都不会再有战事,那些荆州籍的士卒也就罢了,可他们这些扬州籍的士兵又该如何是好?
两三年啊,这么长的时间过去,等他们再回扬州之时,他们的家还会在么,曾经的家人又还能剩下几个?
此外,还有另外一种说法,那就是如今他们距离扬州很近,攻打扬州不过顺手为之罢了,完全就是马到成功的事,而在打下扬州之后,他们手里的军元券就能够足额兑换粮食了,今后的待遇将会与荆州兵看齐,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如何能放弃?
李易军中类似的言论还有许多,全都是煽动扬州籍贯的士兵向李易求战的,而且这些“谣言”就像是蜜蜂一样,嗡嗡嗡的,只一天功夫就在李易的大军中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于是,经过了一个晚上的酝酿,这一大早就有几个扬州籍的军官被“推举”了出来,带着人向李易请站。
典韦站在李易的府门前,手按长刀,身后站了一排亲卫,就那么定定的站着,除了不让这些人冲击李易的府邸,其他什么也没有做,也没有说,任凭请战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超过了两千之数。
虽然这些士卒只是在街道中央,但因为李易麾下军纪严格,这么久也没出现过什么伤害百姓的事情,所以听到动静赶来的百姓和世家子弟也非常多,几乎将四方街道完全堵塞。
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一个校尉上前一步,问道:“典韦将军,可否体谅将士们思乡之情,为我等向主公通传一声?”
典韦看看四周,又看看这校尉,两人目光迅速且隐秘的交流了一下,然后典韦瓮声瓮气的呵斥道:“让某禀报主公,呵呵,你们这么大的动静,还需要我禀报么!”
那校尉虽然明知道这是演戏,而且演好了还有军功,可看着典韦这瞪眼的模样,还是下意识的有些畏惧,至于那些被忽悠来的士兵听了典韦这一声喝,不少也顿时醒悟过来,想起自己这些人今天好像是冲撞了李易啊。
李易对于军法有规定,士卒有急事,或者受了委屈,可以越级请愿,甚至可以过来堵他的门,让李易给他们做主。
但是,请愿的人数是有限制的,而今天这两千多人堵路的举动,怎么看都是过线了,也就是说,铁定违犯了军法。
出于对军法和李易的敬畏,不少人很快就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但这时典韦却是微微收敛身上气势,再次说道:“尔等可明白,主公明明知道尔等在此,却为何不与尔等相见!”
士兵们面面相觑,如果换个人,他们肯定会觉得李易是不想搭理他们,可李易的形象太过高大伟岸,而且平时军法虽然严厉,但李易本人却是一个极为爱惜士卒的人,这点所有人都清楚,那么,李易是为何不见他们?
士兵们茫然,原本想打退堂鼓的也停下了脚步,这时,之前那个校尉忽然跪下说道:“还请典将军为我等解惑!”
看着这个校尉,典韦一边想着李易的交代,一边故作深沉道:“你们只想着赶快回家乡,与亲人团聚,却不知主公对你们的苦心!”
众人自然不明白这苦心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一个个脸上的疑惑之色也越发明显。
典韦环视众人,道:“你们只知道打回去,打败了袁术,好和家人团聚,再让手里的军元券成为粮食,难道主公他就不想么,哼,相比你们的私心,主公更是无时不刻不想着发兵扬州,为国除逆,巩固江山社稷,还天子威严,然而,主公他却苦苦忍耐,没有这么做,你们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
一个站的靠前的士卒,下意识的张嘴接了一句,然后反应了过来,赶忙低头,但典韦却是没生气,而是接着他的话大声道:“因为,主公正是为了你们的家人考虑,马上就是春耕,这时候发兵扬州,扬州各地春耕必然受到影响,如此一来,主公他纵然打败了袁术,打下了寿春,可耽误了春耕,将来岂不是要让尔等家人挨饿,主公他于心不忍,你们明白了么!”
在场士卒齐齐一愣,他们到底是普通士卒,大半都不识字,寻常不会去考虑太多,现在被典韦当头棒喝,方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场仗一打起来,他们的家人都要挨饿了。
顿时,众人原本一心求战的情绪直接就被压下了许多,他们很想回扬州和家人团聚不假,很想把手里的军元券兑换成实实在在的粮食也不假,可如果这样一来,会直接损害他们家人的利益,那么他们改变想法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典韦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冷哼,暗道与自家主公说的是分毫不差。
典韦的三观跟常人不一样,他是万事以李易为先的,只要能一心一意为李易奉献的人,就是他的好兄弟,相反,那些个人私心大过李易事情的,典韦瞧不上。
好在因为李易的交代,典韦虽然不满这些人退缩的样子,但表面上并没有显露,而是对众人劝道:“好了,主公的苦心你们应当明白了,这就散了吧。”
典韦摆摆手,要打发众人离开,也的确有些人准备要走,可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伍长忽然站了出来,高声道:“还请典韦将军转告主公,这时若不讨伐袁术,非是保护我等家人,而是害了他们啊!”
这人的嗓门很大,顿时就再一次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典韦与前排那些军官也不例外。
“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之前和典韦说话的校尉当即转身呵斥,但典韦却是抬手阻拦了他,然后对着那伍长问道:“你有何想法,尽管说来听听,只要说的有理,我亲自去主公那里为你请赏!”
“是,多谢将军!”
那伍长先是道谢,这才说道:“小人乃是曲阿人氏,被地方官员强行编入军中不说,还取走了家中大半存粮,在去荆州之前,听同乡之人说起,小人家中父母只能凭借野菜青苗果腹,因为剩下的粮食谁也不敢动,不然来年的粮种就没有了。”
这个伍长不知是演技炸裂还是真情流露,一句话刚刚说完,眼泪哗的流了下来,举着双手对四周人大声喊道:“诸位与我一样,都是扬州人,我想知道,有多少人是跟我一样,被袁术强拉了去,分毫俸禄没有,反而还被缴了家里粮食的,都有谁!”
有那么一瞬的安静,但紧跟着便有人纷纷应道:“我家中便是如此!”
“我也是!”
“我只是因为还未成家,独个过活,那狗官便借口余粮无用,竟然一粒米都不曾给我留下!”
“还有我!”
……
众人齐齐出言响应,一时间四周满是怨愤之音,典韦大约估计了一下,不敢说每个人家里都被袁术征了粮食,但八成绝对是有了。
“大家听我说,听我说!”
那伍长跳上了旁边的一处台阶,用力挥舞着双手,等众人稍稍安定了一些,这才继续大声道:“大家想一想,之前袁术得势的时候,尚且那般穷凶极恶,不给我等活路,之后袁术败给了主公,损失惨重,那么袁术为求活路,手段之残酷必然更甚以往,如此情形之下,我们家中的父母妻儿就算种出来了粮食又能如何?但凡有袁术在扬州主事,最后又能有几粒米落到我等家人口中?可怜他们辛苦劳作,到头来只是给袁术充了军粮啊!”
说罢,这伍长又是眼泪滚滚,也顾不得擦拭,直接跑到典韦面前噗通跪下,大声道:“还请典韦将军代我等向主公请战,但有袁术在扬州一日,我等家人便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只要襄侯能出兵驱逐袁术,我们就算挨饿也只是一时罢了,今后却是再无饥寒之忧,所以,还请襄侯出兵扬州,为我等的父母妻儿做主啊!”
第505章 以死明志
如果说之前典韦的发言,让这些扬州籍的士兵知道出兵扬州,对他们家人的利益是一种损害,进而让他们打了退堂鼓的话,这个伍长的呐喊,则是在质问他们,一时痛,一辈子痛,你们选哪个?
虽然袁术兵败之后各种反思,在对待百姓这一方面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甚至也付诸行动,但是,一个人的形象一旦崩坏,再想树立起来是很难的,没有个几年的坚持,根本看不见成效,再加上还有李易这个对头的刻意引导,所以在这些扬州籍士兵的眼中,袁术还是那个不拿百姓当人看的袁术,不但不可能有任何的改善,反而只能变得越发的贪婪和没有底线,在袁术的地盘上讨生活,毫无疑问是非常糟糕的。
所以,在那个伍长抛出了一辈子痛和一时痛的选择题之后,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后者。
“打扬州吧,我这辈子除了跟随襄侯,之前三十多年基本就没吃过饱饭,襄侯仁厚,就算今后有困难,难道还能让我等家人饿死!”
“是啊,受些饿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都习惯了,饿不死就行!”
“跟着襄侯打扬州,打跑了袁术,咱们的家人才能有好日过啊!”
“还请将军为我们请命!”
……
有了几个人带头发言,众人的请战情绪顿时再度高涨了起来,两千多人,几乎每个认都在喊着请李易出兵,典韦看着众人的反应,刚想着火候差不多了,就听身后“吱呀”一声,原本紧闭着的大门打开,李易一脸悲悯的走了出来,原本正在请战的众人立刻安静,齐齐看着李易,无人再敢开口。
李易缓步往前走着,眼看就要到那几个请战的军官面前的时候,李易的护卫上前几步,隐隐挡在李易与他们之间,但李易却是摆手让护卫退下,然后说道:“这些都是随我建立功业的将士,难道能有害我之心?”
李易没有压低声音,这句话好多人都听见了,顿时大为感动,特别是距离较近的的那几个军官,二话不说,直接就对着李易拜下。
李易摇摇头,上前将这几个人一一搀扶了起来,叹道:“大军出征数月,虽然只是经历一战,但将士奔波也是辛苦,再加上又到了春耕时候,唉,我是真的不愿意再起战事啊。”
李易的话语,再结合他平日的形象,完全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是因为爱惜将士才不愿意出兵扬州的,让这些人好不感动,有的甚至都湿了眼眶。
那几个军官原本是打算看到李易后直接当面请战的,可现在真的见到了,无论是李易的权威也好,还是说李易温和态度也也罢,总之,请战的话却是再难开口。
李易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非常温和的笑容,道:“好了,大家散了吧,战事一开,百姓受难,如此罪过,我实承受不起。”
李易说罢,哀叹着就要往回走,那个被李易安排的校尉顿时大声叫道:“主公,出兵徐州,乃是我等意愿,纵然有些不美,也当是我等承受,与主公何干?”
原本李易出现后众人不大敢说话,但有人带头之后,自然也就少了一些顾虑,纷纷开口道:“请主公出兵,带着我们打回扬州去吧!”
“请主公出兵!”
“我等愿拼命效死!”
“主公!”
……
听着众人的声音,李易脸上满是不忍之色,可实际上,他的心情却是比看上去的要平静的多。
过了一会,众人请战的声音已经渐渐变得小了,但李易还是没有回应,就在众人心中失望,觉得没戏了的时候,之前慷慨激昂的那个伍长,忽然噌的抽出了一柄长刀,大声道:“主公!”
这人的动作将众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那几个被忽悠过来请战的军官,更是觉得脑袋都要炸了,他们今天干的事情本就冒险,要是再出了向李易行凶的状况,那就真的完蛋了。
“住手,快把刀放下!”
“你要做什么!”
“大胆,你是何居心!在主公面前也敢亮出兵刃!”
……
因为这个变故,李易的侍卫们直接就将李易护了起来,至于其他人,则是纷纷呵斥那个伍长,更有反应快的,想上前将那伍长拿下,但那人虽然只是一个伍长,身手却是厉害,一个校尉一个屯长同时冲上去拿他,居然被他一个错步就轻松躲闪开来。
那两人很是羞恼,正要再向他动手,却见那伍长将长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大声道:“主公,小人有话说!”
见状,那些原本要动手的人下意识的停顿了下,而李易则是分开护卫在身边的人,上前几步,与那伍长隔了差不多一丈多远,问道:“你有何话说?”
那伍长单膝跪下,含泪道:“主公仁慈,不愿在春耕之时起战事,我等知道主公苦心,可是,袁术难道会因主公的仁慈,就善待我等家眷了么?且不说袁术本就残暴,不给百姓活路,如今我等投身襄侯麾下,袁术更是不会让他们好过啊!”
这伍长的话就像是一枚钢针,刺得许多人脸色发白,因为他提醒了所有人,扬州的普通百姓过得就已经很苦了,而他们这些投降李易的人的家眷,只能过的更加糟糕。
顿时,所有人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齐齐看向李易,虽然无人出声,但全都表达了一个意思,那便是想让赶快出兵扬州。
李易还没有回话,那个伍长却是再次大声道:“主公,我等固然思乡心切,但今日聚众请战,终究是犯了军法,小人更是动了兵刃,冒犯主公,罪不可恕!所以,小人愿自我了断以赎罪孽,只求主公能够答应出兵!”
这各伍长说罢,直接就挥刀向着自己的脖子抹去,众人见状,不约而同的叫了一声“不可”,还有人想出手阻拦,奈何距离太远,实在是够不着。
这个伍长之前的确冒犯了李易不假,可就他的表现来说,也确实是够汉子的,并且会说话,有见识,不出意外,将来肯定不会只是一个区区伍长,可他现在却是要这样结束性命,实在是太过可惜。
眼看着这个伍长就要丧命在自己的刀下,许多人的脸上已经出现了遗憾之色,可下一瞬,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紧跟着就是嘎嘣一声响,然后众人再看,李易却是已经到了那伍长的身前,一手抓着对方的刀刃,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断刃,而那个伍长则是看看李易,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刀柄,一脸茫然,明显是没能明白,李易怎么嗖的一下就到他身边了,甚至刀都给抓断了。
这样的变化让众人有些发蒙,不管是李易那远超常人的速度,还是空手断白刃的功夫,都超乎了众人的认知,这就好像是一个教书先生,忽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武林高手一样,让人感觉非常的不适应。
李易的亲卫们对此倒是习以为常,扬州籍的士兵加入时间短,压根没见过李易跟人动手,可这些亲卫却是知道,自家主公平日虽然不练武,更不动手,可真要打起来话,典韦也挡不住他一下,端的是非常厉害。
“主公!”
典韦快步到了李易身边,不动声色的拿过那个伍长手中的断刃,虽然看上去应该不会有危险,但他作为李易的护卫头子,必须要以防万一才好。
也正是因为典韦的动作,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主公神勇”,紧跟着其他人也纷纷喊了起来,听声音竟然比之前请战的时候还要高过几分。
如此情况让李易再次生出了找个名气比较大的软柿子捏一下,但紧跟着就暗暗摇头,然后将目光落到这个伍长身上,问道:“你为何寻死?”
李易这回不是做戏,而是真的发问。
为了煽动扬州籍士兵的求战之心,李易确实是有做出一些布置,但李易的安排都是让那些口风比较严的军官去做的,至于最下面的士卒,李易并没有直接去安排,因为下面的人别的不说,单单心性上跟那些军官的差距就很大,万一他们露了口风,李易就只能杀人了。
当然,这也不是说李易就放弃了最基层的舆论,只是基层方面他是让下面的将领通过暗示,或者“不经意透露”的手段来完成的,也就是说,那些人就算是给李易当了水军,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到最后也只以为是说了他们自己的心里话罢了。
所以,这个伍长的表现就很让李易意外了,下面的将领没人敢擅自加戏,那么,这个伍长多半是真的想以死明志。
见李易问话,那伍长就要下跪,但李易伸手拉住了他,于是,他只能低着头说道:“主公仁义,袁术残暴,如今明明大好战机就在眼前,主公却因为顾念我等家人,犹豫不肯出兵,小人心中好生感动,也好生内疚,这才随大家来此请战,然主公还是不允,小人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冒犯了主公,还请主公降罪。”
李易听了他的解释,顿时就清楚了缘由,说白了,这是他的一个铁粉,或者说是被忽悠瘸了的那种,为了让李易出兵扬州,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李易眯着眼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恶来,稍后叫人将他送到公明那里,编入前军。”
“喏!”
典韦应了一声,眼中隐隐带着笑意,在他看来,这显然就是重用提拔的前奏了。
不过,典韦不知道的是,李易确实是对这个伍长另眼相看,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李易还想着将他调到身边培养一下,然后外放,但李易只是略一思索,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而是改为把他放到外头先锻炼一段时间,可以适当提拔,但暂时并不会重用。
因为这个人的脑子太容易发热了,愿意为李易去死是好事,是李易喜欢看到的,但今天这事明显不是需要死人的,他却非要去死,要用死来逼李易点头……
今天这场戏李易是叫众人给他铺个台阶,让他可以以一个伟光正的模样从台子上走下去,但如果有人想直接把他推下去,李易是绝对不干的。
当然,李易也不是完全否定这个伍长,只是像他那种人好用的时候固然非常好用,但麻烦的时候也是让人很头痛的。
所以,李易想要锻炼他一下,如果将来稳重了,成熟了,自然不吝重用。
听到李易的吩咐,这个伍长本人反应不大,但其他人却是纷纷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全都以为他是肯定要高升了。
李易看在眼里,自然不会解释,而是继续道:“但是,你今日确实是违犯军纪,军法不可坏,我罚你三月军饷,可有怨言?”
那伍长方才能干脆的挥刀自我了断,其实也是提了一股气,最后没死成,气势泄了,人也就虚了,现在李易说要罚他军饷,根本不敢抱怨,直接应道:“主公宽容,小人领罪。”
其他的人听了,全都暗道一声不好,然后就见李易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道:“尔等聚众闹事,堵塞道路,本该重罚,但念在尔等思乡情切,所以从轻发落,只罚尔等一月军饷,军侯及以上翻倍,可有怨言?”
说罢,李易已经回到了府邸门口,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众人不敢与李易对视,几个军官更是直接拜道:“我等领罚!”
随后,其他士卒也纷纷跟着跪下,或许有人心疼一个月的军饷就这么没了,有些心疼,但只要稍微有些脑子的,却是悄悄松了口气,因为他们知道,今天这事真的要算的话,其实还是很严重的,李易处理绝对算是大度了。
眼瞅着这帮家伙还算是听话,没有傻货跳出来说不服,李易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忽的提高了声音,道:“尔等即刻归营,好生收拾兵刃,清点辎重,他日大军出征,若有人贻误懈怠,军法严惩!”
李易说罢,直接就回了府,而门外请战的官兵们楞了好一会,然后齐齐发出欢呼,就连刚才那些还有些肉疼的人也笑了出来,因为,李易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们啊。
第506章 刻不容缓
这一场完全是由李易一手导演出来的请战大戏,虽然中途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事情的基本方向并没有出现偏差,甚至,最后的效果还有些超出了李易的预期。
昨夜李易招来蒯越徐晃等人就是否出兵扬州的事情进行商讨,过程中并没出现李易所担心的针锋相对的局面,众人仅仅是提出了几个问题和难点,又大概解决之后,就一致达成了出兵扬州的意见。
也是直到那时,李易才明白自己麾下的这些人其实早就想打扬州了,只是一直没有表示罢了。
首先是武将们,虽然前段时间那一仗打的很漂亮,以非常细微的代价击败了夏侯渊,可作为当事人,所有将领的心里都清楚,这一战完全就是在欺负人,大家的表现也是平平,整个战事中唯一具有挑战性的任务还是刘备顶上去的,这跟张辽在襄阳城外打得那一次比起来,根本就拿不出手。
所以,这些武人一直都惦记着再找个人打一下,比如袁术什么的,只是这跟李易的原计划不符,所以他们之前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但现在陈登忽然提出了这个问题,而李易又没有明确反对的意思,所以,以徐晃和黄忠为首的将军们直接就一边倒的附议了。
至于蒯越和荀攸这些文官,他们虽然不像徐晃他们那般立功心切,但内心同样是希望早日解决袁术的。
现在的袁术就像是一只重伤的老虎,要消灭他,自然是越早越好,不然等袁术伤势愈合,李易再想对付他,绝对要付出许多的代价。
这个问题陈登能看出来,蒯越这些人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蒯越他们之前的顾虑很多,因为一旦对扬州开战的话,这场战事的激烈程度,所用时间,所耗物资,远远不是李易之前所经历的几次战事能够比拟的,因此,在没有将准备工作做好的前提下,他们不会支持李易出兵扬州,不然就算是打败了袁术,李易这边也可能会被拖累得几年喘不过气来。
但是,陈登的计划却是近乎完美了弥补了众人的顾虑,粮食,钱帛,民夫这三个大问题,全都由下邳来解决,李易只管带着人往前打就好了,有了这么好的条件,蒯越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反对出兵扬州?
当然,其他小问题还是有一些的,比如说李易考虑到的春耕的问题,但相比李易,无论是蒯越这样的文人,还是徐晃那般武人,却是一致认为一些普通百姓的损伤,而且还是扬州百姓的,相对于李易的大业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众人的意见都统一了,李易自然也就点头拍板,不过他心里却很是唏嘘,这样的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大抵就是如此了。
不过然后李易就是自嘲,因为他才是这一切的最终决定之人,感慨什么的,他已经没那个资格了。
事情定下,后面的就是具体如何落实了。
广陵和下邳的事情李易已经与陈登说好,只是与众人重新叙述了一遍就算了事,然后首当其冲的,就是如何将士兵动员起来。
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士兵在外的时间长了,不光是身体会疲惫,心理方面更是如此,特别是长时间面对战场带来的高压力,就算是发生营啸也不足为奇。
好在李易这次出兵徐州虽然和夏侯渊对峙了几个月,但战事本身还是比较轻松的,李易这边由上而下都在心理上保持着优势,所以士兵们压力还不大,继续打扬州也是可以的。
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为了能最大程度的调动士气,这才有了请战的戏码。
战争的最初目的明明是李易想要得到扬州,可在他的暗中推动下,最后硬生生的变成了扬州籍士兵为了反回故乡,为了能让家中亲人过上好日子,主动恳求李易带他们打回扬州。
这种关系变化,直接就让李易省去了很多的麻烦,而且有了这样的铺垫,扬州籍的士兵战力提个两三成绝对不是问题。
当然,这个决定对荆州籍的士兵来说,可能就没那么好接受了,对此李易也很无奈,毕竟他是人,不是神,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能让占据半数的扬州籍士兵主动求战,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至于将来,李易也只能是通过互相竞争的办法,尽量的让荆州籍的士兵也提起斗志,让他们把精力尽可能多的挥洒到袁术的身上。
在对士兵的动员完成之后,出于对陶谦的尊重,李易暂时依旧让大军驻扎兰陵,而他自己,则是带着千多人往郯县去了,一路上李易走走停停,算计着时间,在三月十五的时候,这才到达郯县。
相比李易和陶谦的第一次相见,这一次陶谦对李易的礼遇更甚,城中但凡是有官身的,但凡是有些头脸的,全都被陶谦给一大早叫到了城外迎接李易。
当然,还有百姓,不过百姓不用陶谦动员,在得知陶谦要去迎接李易之后,百姓们几乎是倾城而出,都想好好的感激为他们保下徐州的李襄侯。
李易到郯县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看到陶谦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李易心里很高兴,表面上却很谦虚,一番客套,谢过各部官员,又谢过城中百姓,便与陶谦携手回城,参加给他准备的庆功宴。
酒宴开始后,李易本不着急说正事,倒是王朗这边过了没多久,就借着酒兴向陶谦进言,要举荐陈登为彭城相,理由是陈登曾经主持徐州屯田之事,能力出众,如今正好为彭城百姓恢复生产。
李易听了之后先是觉得有些意外,因为之前陈登说王朗会举荐他为下邳国相的,而不是彭城,但很快李易就想通了,王朗应该是真心举荐陈登为彭城相,但他却不知,陈登需要的只是这个举荐本身罢了,让他提前在陶谦这里备个案,算是接掌下邳的铺垫,同时还能尽可能的不让人将他与笮融的死联系在一起。
陶谦眯着眼睛,开始思考王朗的举荐。
因为彭城已经被曹操给打烂了,如今是没有主事人的,而陈登也确确实实是个很有本事的人,除了年轻一点,找不出半点毛病,但现在要说年轻,李易可比陈登还年轻,所以,年纪自然也就不是陈登的问题了。
陶谦意动,正想问问旁人的意思,李易瞧见了,却是微微一笑,在陶谦开口之前拱手道:“使君,易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使君应允。”
“哦,襄侯有什么话尽管直说,难道还要与老夫见外不成?”
陶谦声音很是爽朗,看不出丝毫的异样,可实际上,他心中却是有些忐忑。
李易这趟来郯县走得有些慢,所以,在这之前陶谦就已经听说了李易麾下士兵请战的消息,也得知了李易的回应,于是,陶谦一听李易说什么不情之请,直接就头痛了,在他看来,李易肯定是要跟他说出兵扬州,然后让他给李易做后勤的事情。
经过了曹操的祸害,徐州的生产受创非常严重,就说粮草方面,虽然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徐州还有着许多难民要养,让陶谦供给李易的大军在本地作战就已经快到极限了,如果李易去打扬州,陶谦真的没那么多空余的粮食,而且就算是有,他也不大情愿拿出来,但直接拒绝,他又拉不下那个脸,这就让陶谦很为难了。
李易没有去猜陶谦的心情,直接说道:“易也想举荐一人,便是我这位兄长,易想举荐其为广陵太守,不知使君觉得如何?”
陶谦闻言一怔,一时没能明白李易这番安排的用意,但作为一个官场老手,下一瞬就笑呵呵的说道:“子仲虽是商贾起家,但其才干,便是老夫年轻时也多有不如啊。”
“多谢使君赞誉,竺惭愧。”
下首的糜竺先是表示谦虚,然后向陶谦敬了一杯酒,陶谦举杯回应,心中却是在想着,如果能用此事还了李易帮助徐州的情分倒也不是不可。
李易等他二人饮酒过后,这才继续说道:“说来有些惭愧,我向使君举荐自家兄长,非是因其才干,而是因为私心啊。”
说着,李易故作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陶谦却是起了好奇之心,打趣道:“这是为何,难不成襄侯是上次欠了子仲的粮食钱不成?”
陶谦说的是早先李易找糜家买粮食的事情,这当然是玩笑话,李易也很给面子的笑了笑,然后叹息了一声,抬头看着陶谦,忽然一脸认真道:“不瞒使君,我已决意出兵讨伐袁术!”
之前王朗向陶谦举荐陈登的时候,宴会上的许多人都已经将注意力投了过来,而在李易说出举荐糜竺之后,更是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但现在,李易又说出了他要讨伐袁术,尽管声音不大,可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波澜一般,从陶谦开始,所有人一个挨一个的停下了交谈,打住了手上的动作,全都转头看向李易,目中意味……各不相同。
陶谦这时只觉脑袋都大了一圈,李易竟然真敢开这个口,这是要挖他徐州最后的家底,就算李易对徐州有恩情,也真的太过分了。
眼看着陶谦脸色清白不定,李易没什么表示,可陶谦的下属们却是有些着急了,有人生怕陶谦一个没忍住,直接回绝了李易,让李易面子挂不住进而给徐州重新带来灾祸。
也有人害怕陶谦强撑着面子答应,然后让徐州被李易的战事给拖垮。
不过,也有少数人却是看得更加透彻一些,比如王朗,他低头想了想,便在陶谦表态之前笑着说道:“王某断言,襄侯既然言战,必然是已有万全之策啊,冒昧请问襄侯,可是如此?”
李易哈哈一笑,道:“万全之策不敢说,不过,的确是有了一些谋划。”
王朗看看四周之人,做出非常期待的样子,笑道:“我看在座诸位对襄侯对策都是好奇,不知襄侯可否告知一二为我等解惑,也让我等长些见识?”
李易看着王朗,点点头道:“自无不可。”
见李易答应了下来,陶谦,还有在座的徐州官员全松了口气,同时也暗暗称赞王朗救场的及时。
王朗对众人目光只是微微一笑,王朗会在这时开口,是因为他觉得李易这个人不错,办事肯定是有分寸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可能提出什么让陶谦太过为难的事情来,所以,他才会替陶谦将话接过去,免得掏钱当局者迷,闹出什么误会让双方的关系受到影响。
李易看着众人,脸色渐渐便的严肃,然后向着长安方向拱了拱手,道:“朝廷任命我为征南将军,所征讨之人便是那袁术,之前因为战力不济,不能乘胜追击,乃我心中憾事,之后因为徐州之事,又耽搁数月,我本想着等春耕之后就出兵扬州,却不料袁术竟然趁着我之前无暇东顾,让朝堂上一些尸位素餐之人为他说情,居然免了他的谋逆之罪,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李易挥手在几案上重重的砸了一下,怒道:“我恨袁术无耻,恨那些说情之人无德,若非不得诏命,我都想杀入长安,尽诛叛逆,再不让天子受那些衣冠禽兽的摆布!”
话说到最后,李易的声音几乎已是在怒吼,在场徐州官员被他的声音感染,纷纷露出或是哀伤,或是气愤的神色,甚至还有人感伤落泪。
如今的汉室虽是日薄西山,但四百年的大汉还是人入人心的,像袁术那样的请罪举动看上去是他对天子服软低头了,可实际上,却是再一次践踏了天子的尊严,动摇了大汉的江山,是个忠臣都不能忍。
李易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神色都不似作伪,哪怕是王朗这个原本历史上亲自下场逼汉献帝退位的家伙也是一样。
李易心中叹息,然后语调一转,继续道:“袁术奸邪如此,若不趁他还未恢复元气,速速将他剿灭,一旦将来袁术实力恢复,以袁家底蕴,届时再想将他铲除就难了,而且稍有不慎,就是东南半壁,乃至整个中原生灵涂炭,甚至是祸及天子啊!”
“所以!”
李易忽然提高声音道:“征讨袁术,已是刻不容援!”
第507章 下邳急报
听到李易的“呐喊”,在场的官员纷纷点头,其实许多人都能看得出来,一个沉淀之后东山再起的袁术,绝对要比当初脑子一热就喊着称王的袁术要可怕的多。
至于陶谦这个徐州之主更是纠结,李易要打袁术,他是非常愿意支援一把的,可问题是,李易要从徐州动兵,这让他实在负担不起。
察觉到众人似乎已经比较偏向与袁术开战,李易暗暗点头,继续说道:“所以,我向陶使君举荐糜兄为广陵太守,之后我移兵广陵,以广陵为根基向扬州进军。”
话音方落,四周就是一阵窃窃之声,此时众人已经明白了李易为何要举荐糜竺,同时他们也在计算,李易如果借用广陵的话,徐州承受的负担到底有多少。
李易顿了顿,留给众人一个短暂的思考时间,然后声音放低,慢慢道:“我知道,这次曹操进犯徐州,对徐州损害很大,无论是百姓,还是财物,都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特别是彭城一地,更是近乎全毁,我前段时间驻军兰陵,对此也是知之甚详。”
“唉!”
李易满是悲悯的叹息了一声,道:“我知徐州情况不好,百姓艰难,所以,我纵然决心讨伐袁术,却不愿因此就让徐州百姓背负负担,否则,这与剜肉医疮,又有何差异?”
听李易说到这里,许多徐州官员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之前他们是真的怕李易要硬拉着徐州去跟袁术拼命,不过现在李易既然当众表示了不会让徐州百姓遭罪,那么也就是说,大家最担心的问题就不存在了。
于是,众人看着李易的神色重新变得和善了起来,同时也带着浓浓的疑惑,不知道李易的这一仗究竟是想怎么打。
就在李易要继续讲下去的时候,陶谦轻咳了一声,一脸唏嘘说道:“襄侯年纪虽轻,却是时时不忘百姓生计,有此仁心,老朽也是钦佩,诸君,今后当以襄侯为楷模!”
“我等受教!”
一众徐州官员纷纷向着李易行礼,在李易谦虚还礼之后,陶谦脸色一板,又道:“只是,襄侯要讨伐袁术,此乃国家大事,襄侯为汉臣,要为天子尽忠,而老夫同样世受皇恩,那袁术作乱,老夫也是恨不得提三尺剑,斩那恶贼头颅,奈何实在力有不逮罢了,幸好在有襄侯在,不然老夫都无言忝居这州牧之位了。”
李易赶忙谦虚道:“使君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易为征南将军,讨伐袁术不过是做些分内之事罢了。”
陶谦摇摇头,忽的拉住了李易的手臂,提高声音说道:“如今徐州虽被曹操屠戮,无力出兵支援襄侯,但襄侯既要讨伐国贼,此乃大义,老夫愿意筹粮二……三十万石,供襄侯大军使用!”
说出三十万石的时候,陶谦感觉心都在流血,徐州现在是真的穷。
只是刚刚李易声情并茂的说了袁术的可恶,又表示了自己的杀贼决心,陶谦与李易同为一州之主,李易那边要拎刀子跟袁术拼命,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什么都不表示一下的话,他自己都感觉脸没地方搁,甚至,那些心向汉室的官员还会跟他离心离德。
所以,陶谦便一咬牙拿出了三十万石粮食,算是在讨伐袁术的事情上出了力,最起码不会被人诟病。
不过,陶谦的这个决定也算是提前给李易划下了道道,告诉李易,他真就这么多了,再想从这里多要,没有了!
李易此时却是有些意外,此行他压根都没想过从陶谦手里要粮食,毕竟人家也不容易,所以,这三十万石粮食完全就是意外收获。
李易想了想,没有直接手下陶谦的馈赠,而是问道:“我知徐州缺粮,陶使君此时还赠我三十万石,今后徐州可还能周转,百姓可会挨饿?若如此,恕易不敢承受使君好意。”
李易此话一出,顿时就让许多人再次高看了他一眼。
换个人看到这三十万石粮食,怕是眼珠子都红了,可李易呢,人家虽然也需要粮食,但最先想到的还是他们徐州的百姓会不会挨饿,或许有些迂腐,但这种想法却是绝对值得褒奖的。
陶谦也是诧异于李易的回答,甚至让他感觉到羞愧,毕竟三十万粮食虽然很肉痛,但距离他的极限还有这一段的距离。
陶谦目光复杂的看着李易,过了一会忽然笑了出来,大声道:“襄侯果然是天下第一仁义之人啊,诸位,可心服?”
众人闻言,纷纷向着李易拜道:“襄侯仁义!”
“唉,岂敢,诸位快快免礼。”
李易还礼,对着众人虚扶,他是真的有些惭愧,因为他问陶谦的原因是怕陶谦打肿脸充胖子,然后将他未来的子民给饿死了,没想到却是把这些人给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众人起身之后,李易转身对陶谦说道:“不瞒使君,今次征战扬州,我是准备自行筹粮的。”
陶谦一怔,旋即想了什么,转头看向了糜竺,这位可是徐州的大户,虽然不知糜家手里还有多少粮食,但肯定不会比他府库里的少就是了。
只是陶谦却很怀疑,糜家究竟舍得给李易拿出多少粮食来,毕竟在陶谦眼中,商人都是非常贪婪的。
李易继续道:“糜兄家中经商,我在荆州也小有积蓄,所以,我准备以广陵为根基,托糜兄以钱财向徐州各地大户购粮,我粗略估算,如此所得粮草,当足够我五六月之用,然后,就要看战事是否顺利,如能多下几处城池,再得几十万粮草,扬州之战,便稳妥了。”
陶谦闻言,却是神色有些沉重,他张了张嘴,有心提醒一下李易,可看看在场众人,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汉烂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徐州这次遭难来说,按理来讲不管是各级官员,还是当地世家,都应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才好,可事实上呢,那些手里屯着粮食的大户却是浑然不顾百姓死活,居然趁着这个时候狠提粮价,只是几个月时间过去,徐州粮价比之战事之前居然涨了五倍不止!
在这时候李易想从世家手里买粮,原本能买六个月粮食的钱,现在能买到两个月的就很不错了,这还是那些世家给李易面子,愿意让利的情况。
作为徐州牧,陶谦对这种情况是非常不满的,但他却无力改变,他可以凭借一己喜怒将张昭下狱,但让他跟世家这个大群体作对,陶谦真的做不到,也没那个勇气。
所以,陶谦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打定主意李易要是真到了为难的时候,他再咬咬牙,支援一把好了,如此,也算是对得起李易了。
李易却是不清楚陶谦的想法,徐州的粮价上涨他也是知道的,因为最初的时候糜竺就是其中主要推手之一,不过李易没参合,他暂时还不想与世家之人争利,至于他说的购买粮食,其实只是模仿后世的洗钱,通过糜家的渠道将下邳的那些粮食合法话,让他可以拿到明面上来用。
值得一提的事,在得知李易要出兵扬州之后,糜竺就停止了粮食的售卖,并决定将糜家的存粮全部送给李易使用,甚至他还要倾尽家财为李易向其他世家购粮,可以说,糜家已经是如同历史上支持刘备那样,对李易再无丝毫保留。
糜家的态度让李易非常感动,不过他只是收下了糜家的粮食,并没有让糜竺继续花大价钱买粮。
因为李易自己并不缺粮,他担心的是秋后到明年这段时间,徐州扬州两地会出现大范围的饥荒,那种窟窿太大,就算把糜竺卖了也填不起来,所以,真出现那种情况的话,李易打算向地方上的世家“求”粮,求得来,大家是好朋友,求不来,那就别怪他无所不用其极了。
说完了粮食的事情,李易接着道:“出兵扬州,民夫脚力自然需要许多,原本我很是为此犯难,但听说下邳,广陵两地有许多逃难的百姓正在等待官府安置,所以,我想要与使君商议,从中招募五万青壮为我运输粮草,其中一切用度都由我来解决,也算是为使君分担压力,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哦,这样啊……”
陶谦微微沉吟,他原本是很想直接答应的,但他毕竟是一州之主,做决定必须要过一下脑子,更别说如今徐州正是正需人手的时候。
眼看陶谦想的时间有些长,别驾赵昱轻咳一声,道:“使君,属下以为可行。”
陶谦闻言看看赵昱,又看向李易,道:“实不相瞒,我自然是愿意相助襄侯的,只是考虑到春耕,所以有些迟疑罢了。”
未等李易开口,赵昱便道:“使君,春耕的确需要人手,可是,唉,许多人怕是已经不敢再回彭城了。”
陶谦默然,片刻后叹息一声道:“好,就依襄侯之意,唉,要不是襄侯,一时我也不知该如何安置他们才好。”
李易摇摇头道:“天下百姓皆是汉家子弟,易与使君同为大汉之臣,所以一些力所能及之事,该做,自然就要做了。”
陶谦用力点头,虽然口中无声,但目光中却满是赞赏之色。
瞧着李易与陶谦对上眼了,一旁的王朗笑道:“如此的话,使君,我等是不是可以祝贺子仲高升了?听说他府中美酒甚多,王某已经是惦记许久了。”
陶谦闻言,心情也好了许多,松开一直拉着李易的手,哈哈笑道:“好,子仲,即日起你就……”
陶谦正要宣布任命,却听“砰”的一声,厅堂的门被人撞开,一个侍卫带着一个仆役打扮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陶谦的话被打断,顿生不快,特别还有李易在场,侍卫无礼丢的便是他的面子,于是冷声喝道:“何事!”
那侍卫知道陶谦生气了,赶忙向着陶谦拜下,大声道:“启禀使君,下邳急报,下邳笮国相,以及十数名下邳官员被人害了性命,下邳大乱!”
“什么!”
“这怎么可能!”
“消息哪里来的,是真是假!”
忽的听到这个骇人的消息,众人先是一静,跟着就是齐齐发出了惊呼声。
“禁声!”
陶谦脸色涨红,呵斥了一声让众人安静,然后快步走到那侍卫面前盯着他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易看着这一幕,眯了眯眼睛,随后一脸凝重的站到了陶谦的身后,虽然没有出声,但看上去也是对此事颇为紧张。
那侍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指着与他一同进来的那个人说道:“这是下邳陈家的人,消息便是他送来的。”
陶谦转头,看着那人,目光灼灼,相比平日,这时的陶谦才真的像是一位州牧。
那人不等陶谦问话,便双手呈上一物,道:“小人是少家主亲随,这是印信凭证。”
陶谦不等侍卫伸手,便直接拿来打开,只见上面有着陈登的私印,算是确认了这人的身份。
深吸一口气,陶谦沉声问道:“下邳究竟发生了何事,你若是胡言乱语,我饶你不得!”
“小人不敢!”
那人赶忙对着陶谦拜了一拜,这才起身说道:“就在三日前,笮国相到城外寺中准备佛会之事,不料突然有几百强人杀至,国相当时只带了数名护卫,不敌,被强人所擒,强人得知国相身份,便以国相性命为要挟,让城中官员送出钱粮抵换国相性命,只是还未等城中做出回应,国相便被那些强人给杀了,寺中僧人,以及国相同行官员也被屠戮殆尽。”
一个徐州官员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何,他们明明是求财啊,为何还要下杀手!”
那人解释道:“少家主得了消息赶到之后,找到一个藏在茅房下逃过一劫的僧人,被告知那些强人原本的确是要等待城中送来赎金的,但之后不久,他们就发现寺庙之中财物竟然堆积如山,数目要远超索要赎金,强人首领恼怒,认为这是相国与和尚故意欺瞒与他,于是便下令杀人,之后就带着寺中财物逃走了。
第508章 全是李某之过
在刚刚听到笮融被害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万分震惊的。
毕竟笮融可是下邳的头号人物,他的被害不管是对徐州的官面上,还是说对地方的管理上,都是一个非常巨大且糟糕的影响,特别徐州还是刚刚被曹操肆虐过,还未等恢复元气,笮融就死了,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至于那些平日与笮融交好,或者是欣赏他的人,更是感到悲伤和心痛。
比如陶谦,比如赵昱,陶谦是笮融的好友,赵昱则是被笮融伪善的那一面给骗了,一直认为笮融是个好人。
特别是陶谦,此时陶谦眼中已是泪花闪烁,他和笮融的关系是单方面的非常铁,不然他不可能对笮融那么纵容。
可是,随着陈登派来的人将笮融被害的经过说了之后,陶谦的眼泪也只能在眼眶里打转,想落,却迟迟掉不下来。
其他官员也是差不多,许多刚刚还或气愤,或哀伤的人,脸上的肌肉直接就开始变得不受控制,只能很辛苦的维持着现在的模样,
还有另外一少部分人,比如王朗这样的,却是早就知道笮融不是个好东西,现在听了笮融的死因,虽然表面上没什么表示,但细看的话,不难发现眼底深处的那一抹幸灾乐祸。
笮融在下邳大搞佛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那么修建佛寺的钱从何来?
自然是从官府里面拿。
笮融喜欢搞佛会,动不动就以佛寺的名义给百姓施舍饭食,这个钱又从何来?
也是从官府那里得来的。
毫不客气的说,笮融就是徐州的蛀虫,不断的挖徐州的墙角,成全他自己的名声,只是他手段高明,账目上说得过去,面子工程更是做得顶呱呱,甚至还得到了陶谦的友谊,以及赵昱这样的高官的认可,所以才能一直平稳没有翻车。
但这次笮融的被害,除去事情本身,却也将笮融贪墨的证据给摆到了明面上,将笮融经营的很好的面子给硬生生的撕裂了。
杀官的,自然是恶徒。
可是,像笮融这样的家伙被杀了,却也让人忍不住想要道一声,杀得好!
陶谦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现在他的感觉就像是吞了鱼刺一般,心中即是对笮融被害的伤心和愤怒,同时也是对其中蕴含信息的无奈与叹息。
而且,陶谦还感觉很丢人,因为笮融就是他一力扶上去的,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向他检举笮融,但全都被他给挡了回去。
现在笮融死了,临了坏了他自己的名声,却也是连累了陶谦。
李易看着陶谦那忽红忽白的脸,差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刺杀笮融的计策最初虽然是陈登提出的,但具体细节,却是李易这个栽赃陷害的老手亲自操刀的。
首先,刺杀笮融,自然不能二话不说直接就奔着笮融去了,那样的动作实在是太过刻意,即便事后不留下证据,但也难免让人产生一些对陈登,甚至是对李易不好的联想。
于是,李易就让甘宁他们把刺杀改为绑架,杀笮融之前先要一把赎金,给外界一种他们这些人其实是奔着钱去的假象。
然后,等前戏做主了,甘宁他们便可以真正的对笮融下杀手,最后带上寺庙中的财物跑路,这样不但能杀掉笮融,更是将笮融的真面目暴露在众人的面前,如此,将来就算会有人追查下邳国相被害之事,但因为笮融是个表里不一的人,那么追查之人愿意在此事上花多少力气,就非常不好说了。
“咳咳。”
李易清了清嗓子,上前扶着陶谦的手臂,轻声道:“使君节哀,还是先问问那些强人的来历紧要,不然有如此凶恶之徒在下邳肆虐,百姓危矣。”
陶谦感激的看了李易一眼,然后吸了吸鼻子,问道:“可有那些强人下落?亦或者已经将他们拿了下来?”
那传讯的人低着头道:“我家少主得悉事情之后,便立刻知会城中之人小心戒备,但因为没有调兵之权,便只能组织家中青壮找寻强人行踪,后来倒是真的追上了,奈何对枪极为凶悍,家中青壮被杀退,无力再追,不过……”
说到这里,那传讯的人忽然顿了顿,然后看向了李易,欲言又止。
陶谦自然看到了那人的表情,一时有些不解,李易则是皱了皱眉,道:“有话直说便是,你看我作甚?”
那人被李易呵斥,畏惧的缩了缩脖子,然后才有些迟疑的说道:“跟据那些逃回来的人说的,强人数目越有五六百人,衣衫混乱,不过有半数好像都是兖州兵马的装束,兵刃则几乎全是军中所用。”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这几乎就是在明说,那些所谓的强人其实就是夏侯渊的那一支败军的残兵,一路逃到下邳,然后顺手做下的案子。
可就在前不久,李易还宣称已经将夏侯渊的残兵尽数剿灭,但如今的情况却是直接打脸,也难怪那人有些不太敢当着李易的面说了。
不少人下意识的看向了李易,李易先是愣了愣,然后侧身低头,一脸的羞惭。
似乎知道不能装鸵鸟,很快,李易一脸纠结的抬起头来,对着陶谦行了一礼,沉声道:“笮国相之事,全是李某一人之过,是我对不起他啊!”
陶谦虽然因为笮融的死有点受打击,可他还是拎得清的,摇摇头,拉着李易的手说道:“这件事怎能怪襄侯,襄侯能大胜夏侯渊已是不易,至于那些溃兵,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会一路去了下邳,唉。”
一众官员纷纷点头,如果李易是他们徐州本地的带兵将军,为了推卸此事责任,他们可能会真的让李易背个锅,最起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但李易是外来户,官位跟陶谦平级,而且双方关系也不差,几乎没人会在明面上怪他。
但李易可是陶谦口中的天下第一仁义之人,纵然陶谦都为他开脱了,可李易还是坚持道:“不,此事我难辞其咎,使君宽容,我却不能……唉,罢了,他日笮国相安葬,我当亲自为他扶棺守灵!”
对于李易这种明显跟自己没多少关系,却非要往身上揽事的举动,众人只能认为李易是太仁义了,想要对笮融表示一二,于是,在场再无一人认为此事李易有错,至于说笮融的死其实是李易的手笔,这种念头更是根本不会出现。
这时,王朗上前一步,问道:“那些溃兵现在往何处去了?”
王朗的问话很关键,顿时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陶谦和李易也齐齐转头,看向报讯之人。
那人答道:“具体情况不知,不过看方向,应该是奔着广陵去了。”
陶谦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五百溃兵虽然只是溃兵,但也因此,他们行事往往肆无忌惮,而且战斗力还要远远超过寻常匪盗强人,虽然将他们剿灭是早晚之事,但在这个过程中,怕是会有许多的百姓遭殃。
“糜竺何在!”
忽的,陶谦唤了一声,糜竺赶忙起身道:“属下在。”
陶谦看了李易一眼,然后道:“即日起你便为广陵太守,这就赴任,首要之事便是找到那些溃兵踪迹,今早将之铲除,安定人心。”
“请使君放心,竺绝不辜负使君重托!”
糜竺躬身领命,便要退下,这时李易出声道:“兄长且慢!”
糜竺停下,看着李易,只见李易说道:“我此行带了一千亲卫,虽然人数不多,却皆是精锐,现分一半与兄长,万一中途遇到那些强人,也好应对!”
糜竺没有推辞,对着李易重重点头,又看了陶谦一眼,见他没什么要交代的,便快步退下了。
吩咐了糜竺的事情,陶谦已经恢复了一些冷静,又对那人问道:“与笮国相一同被害的官员具体都有哪些?”
那人答道:“郡丞,功曹,都尉,主簿……尽皆遭难。”
饶是陶谦之前已经知道下邳损失惨重,可听了具体的结果还是想吐血,下邳这是真的被一锅端了啊,甚至他都忍不住开始在心里埋怨笮融,你说你搞佛会自己去搞就行了,你干嘛把那么多不相干的人都给拉上呢,这不是造孽么?
莫说陶谦,一旁的李易也是暗暗咂舌,在这个传讯的人面见陶谦之前,他其实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时间匆忙,李易知道的只是一个大概,根本没想到甘宁他们居然杀了这么多官员。
李易不认为这是陈登的安排,因为他安排不了,想来想去,也只能认为笮融这家伙想把三月十五的佛会动静搞大一点,让所有官员都陪着他去沐浴斋戒,然后被甘宁撞上了。
李易暗暗摇头,陶谦则是一脸铁青,虽然世界上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缺想当官的人,可一下子空出那么多要害职位,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顶上去的,不然肯定会让下邳越发的混乱。
叹了口气,陶谦问道:“诸位,当务之急是要稳定下邳局势,莫让百姓慌乱,只是,谁能担此重任?”
众人互相看了看,一时没人敢开口,实在是这种情况的下邳谁去了都是个麻烦差事。
眼看众人不说话,陶谦的脸色越发难看,赵昱出列,轻声道:“使君,之前景兴举荐元龙为彭城相,属下并无异议,但是如今出了下邳的事情,昱以为,陈登本就是下邳之人,父子二人在下邳皆有威望,而如今下邳官员又以元龙品阶最高,故而,使君何不任命陈登为下邳国相,如此可保人心安定。”
被赵昱这么一提醒,王朗也跟着道:“正是,王某以为,安定下邳人心,除陈元龙不做第二人选!”
陶谦微微点头,虽然这安排显得有些匆忙,甚至许多细节也来不及布置,但对于下邳来说,除了陈登,真的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不过,在最后做出决定之前,陶谦又看向李易,虽未开口,但显然是想听听李易的意见。
李易摇头道:“之前易举荐广陵太守已是僭越,再不敢参与徐州内部之事。”
“你啊。”
陶谦感慨了一声,也没有强求,又看向其他人,见他们没有反对的意思,当即下令道:“就依两位之意,速发公文,任命陈登为下邳国相!”
说罢,陶谦的目光忽的有些浑浊,长叹道:“苍天啊,我陶某人究竟有何罪孽,竟要徐州百姓如此多灾多难……”
说罢,陶谦便流下了眼泪,其他官员也是戚戚然,因为徐州过得实在是太难了。
李易在旁看着这一幕,他并没有幸灾乐祸,因为陶谦也好,徐州的百姓也罢,他们其实都没有做错什么,奈何生在了这个看上去绚烂,其实却是被鲜血绘染的年代,整个天下都要遭受彻骨之痛,徐州,不过是早了一些罢了。
敲定了下邳国相和广陵太守的人选,李易的目的也就圆满达成,于是,他只在郯县逗留一日,第二天便动身前往下邳去给笮融守灵,同时,也传令驻扎在兰陵的大军往下邳方向移动。
之后事情的发展非常顺势,陈登在陶谦的任命和当地士绅的双重支持下,顺理成章的走上了下邳国相的位置,并且迅速的稳定了因为笮融等官员的死所出现的乱象。
而且,陈登可能是为了补充下邳官位的空缺,也可能是为了继续向李易表忠心,特意从李易那里找了几个不算显然的文官过去,虽然给的都不是什么特别要害的职位,但一旦下邳有异动,那些人给李易通风报信绝对是足够了。
相比陈登的上位,糜竺无论是资历,还是人望,都是稍有欠缺的,倒不是他没本事,而是商人的身份成为了他的一处短板,所以原本的糜竺要成为广陵太守,当地的世家大族虽然不至于完全不给他面子,但在某些政令上为难一下,然后慢慢的反客为主还是非常有可能的。
但是,糜竺自身虽有短板,可人家却有个厉害的小舅子,而且这个小舅子还要驻军广陵,于是,糜竺上任的过程其实比陈登还要顺利几分,甚至,他刚到广陵,当地世家就给他送来了一份大礼。
第509章 扬州情况
按照陈登最一开始的建议,甘宁在杀了笮融之后,可以到陈家的庄园中暂避,等风头过了在去找李易汇合,但李易觉得这样不好,风险太大,因为甘宁他们毕竟好几百人,万一不消息露出马脚,或者被那个嘴巴不严的人泄露了风声,甭管会不会连累李易,反正陈登在徐州是待不下去了了。
于是,李易就定下了一个自认为更加稳妥的方案,让陈登派了几个向导,带着甘宁他们去广陵和下邳的交界处找个山沟沟先藏一段时间,等李易大军经过的时候归队。
这么做首先就完全避免了暴露陈登的可能,二来,则是以防万一,一旦糜竺没能顺利就任广陵太守,那么甘宁他们就要去广陵搞事情,或是直接截杀,或者找几个为富不仁的土财主再抢一遭,反正要想办法把那新来的太守给弄走。
平心而论,李易的安排是非常不错的,而且还是多手准备,但是,许多时候任凭你计划的再好,也挡不住意外的发生。
甘宁一行人在进入广陵之后,第一天就被当地一家姓陈的大户察觉,陈家人一开始默不作声,一直等甘宁他们找到地方落脚,这才联络乡里之人,直接聚集了上千青壮向甘宁他们发难。
甘宁带着的五百人可是李易麾下最精锐的将士,莫说一千老百姓,哪怕人数翻个几翻他也不惧,但甘宁已经不是当年的甘宁了,他知道除非万不得已,这仗绝对不能打,于是甘宁一行人只能跑,五百精兵猛将愣是被一群老百姓用锄头撵了好几十里远。
然而事情到这里还没结束。
徐州的世家虽然比较贪,但对于守土一事上面,还是比较齐心的,再加上曹操的举动也确实遭人恨,于是,众人对于曹操留下的败兵是一点不客气,在陈家动手之后,几个大家族也纷纷动员了起来,前后动用了不下万人,追着甘宁他们在广陵来回跑,最终将甘宁他们给困在了一处小山上。
好在这时候,糜竺终于到了广陵,这些世家不怕糜竺,却害怕李易,于是一合计,就准备把这份功劳让给糜竺,毕竟他们自己打的话难免要死人,而且也没什么实质性好处,还不如让给糜竺,让双方的关系融洽。
糜竺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他来广陵来的这么快,就是因为知道甘宁被当地人追的跟狗一样,快撑不住了,急需他来帮忙。
于是,糜竺收下了当地世家的好意,并摆宴道谢,就在一群人喝的五迷三道的时候,糜竺派人给甘宁他们透了消息,并让开一条小路,叫甘宁他们连夜跑了。
第二天,糜竺和世家之人发现甘宁他们不见了,都是非常懊恼,原本还有人想着互相推卸一下责任,但糜竺很大方的把过错算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并安慰以及口头嘉奖了这些世家,然后又不疼不痒的拍了一些追兵,总之算是将这件事给糊弄过去了。
至于甘宁,却是跑到了长江边上,然后沿江而上,以求早日回归大部队的怀抱。
自从在广陵被人盯上之后,甘宁不能打,只能跑,感觉非常的憋屈,然而,这只是甘宁自己的想法,甚至连李易和蒯越这些人都没能察觉,甘宁的表现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是多么的睿智神勇。
承县的那一战,夏侯渊这个主将都败了,折损过半,可甘宁这个无名小将却领着一支残兵,先是避开李易几万大军的围剿搜索,然后又突入下邳,将下邳的高官几乎杀了个精光,事后还全身而退,孤军冲入广陵,哪怕面对四面围堵,最终还是成功脱身,让李易的大舅哥刚上任就丢了颜面。
毫不夸张的说,甘宁这一趟辗转数百里,杀官夺财,且自身丁点损伤都没有,这表现,就算是那些古之名将也难做到,于是,甘宁的表现自然就吸引了许多有心人的目光。
曹操那边自不必说,他听说自家有个能人居然还在徐州孤军奋战,顿时就起了爱才之心,奈何他找夏侯渊查询,夏侯渊却压根对不上号,再加上曹操感觉无论是陶谦还是李易都不可能给他面子,所以最终也只能很惋惜的放下了救人的想法,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一直对甘宁等人的动向保持着高度的关注。
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曹操还是他身边的智谋之士,从来都没有对甘宁等人的身份产生怀疑,毕竟笮融都被杀了,干这事的除了曹操的人,还能有谁?
除了曹操,对甘宁最感兴趣的就是被袁术新任命的吴郡太守许贡,许贡一直都在招兵买马,如今隔壁有一支如此生猛,而且还是无家可归的队伍,他实在没有理由不动心。
于是许贡便了十多人渡江,一路追查,最后找到甘宁,表示了招揽之意,答应给甘宁一个都尉的职位,并允诺会向袁术举荐甘宁。
甘宁在收到许贡送来的书信之后,整个人都有点蒙,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不过甘宁这人也是比较聪明的,虽然一时没能理清头绪,但还是觉得其中可能大有可为,于是他没有直接回复许贡,而是派人快马联系李易,请李易做决定。
李易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刚在下邳送笮融入土,他对此事也是非常惊讶,随后略一思量,就决定让甘宁答应许贡的招揽,并让甘宁趁着许贡不明情况的时候将许贡杀掉,然后快速抽身。
得出这个决定,李易虽然是顺势而为,却也是在他掌握扬州整体情况的前提下做出来的。
当初许贡帮助孙策杀了原吴郡太守盛宪之后,孙策有意占据吴郡,但袁术却不放心孙策,再加上袁术又不好直接让他的亲信去接收胜利果实,毕竟孙策在吴郡那一战打的确实漂亮,于是,几番权衡之后,袁术干脆点了同样有功的许贡做吴郡的太守。
许贡上任之后,也算是没有辜负袁术的期望,很快就安定了吴郡的形势,并借着袁术的名头将境内的严白虎与严舆两个宗族豪强编入官军,全都加封都尉,让他们制衡同样在吴郡带兵,并与孙策亲近的朱治。
许贡的表现让袁术非常满意,便直接将许贡纳入了他的核心,之后袁术称王出兵荆州,许贡虽然没有随军,但也是鼎力支持,提供了不少兵马,并帮助袁术安顿后方。
所以,对李易要对扬州开战,除了首当其冲的九江,也就是袁术的所在之外,第二个需要重视的地方就是吴郡,吴郡与广陵比邻,中间有江水阻隔,属于是那种互相很难大规模出兵,但又很方便派出小股部队骚扰的存在。
李易原本的想法是在广陵留个几千人,对吴郡采取守势,防备许贡给他捣乱,等拿下九江之后再回头彻底解决他,但许贡现在竟然看中了甘宁,要引狼入室,李易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索性就让甘宁去杀了许贡。
在李易挥兵九江的情况下,许贡就算是死了,袁术一时也很难顾忌吴郡形势,儿吴郡那边没了主事人,原本互相制衡的严白虎严舆与朱治肯定无法和平共处,窝里斗是早晚的事情,哪怕明知道李易打败袁术,下一步倒霉就是他们,这两人依然无法团结起来,因为这是人性。
提到了许贡,自然也要说一下李易手里的其他情报。
首先是孙策,当初孙策杀了吴郡太守盛宪之后,便有了占据吴郡自立的想法,为了达到目的,他甚至答应了让孙权去寿春做人质,准备先得了吴郡,然后慢慢经营势力。
但让孙策想不到的是,即便如此,袁术也没有选择他,而是任命了被他策反的许贡做了吴郡太守。
孙策非常不服,甚是都对袁术产生了恨意,而就在此后不久,袁术称王,并出兵荆州,孙策先是震惊,然后就是大喜,认为这是他的机会到了,因为袁术此举与造反无二,他正好可以借着大义名分向袁术发难。
定下主意之后,孙策便开始暗中准备,他并不是脑子一个就要跟袁术干上,那时候的袁术就像是利刃出鞘,锋芒无匹,孙策要是跳出来,肯定就是个死,所以,孙策的计划是等到袁术攻打荆州失利,或者说兵马乏力的时候再行动手,那时候的胜算是最大的。
然而,袁术比孙策想的要差劲的多,浩浩荡荡出兵,结果没几天就败了,损兵折将,然后一路退回了寿春,当时孙策很想趁机落井下石,可他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因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借这段时间的准备,他撑死能拉起两千人,可袁术就算败了,但手下还是有着几万将士的,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
不过,让孙策意外的是,袁术回来后很快就召见了他,当时孙策非常紧张,以为袁术察觉了他的一些小动作,不料袁术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就像是一个和蔼的宽厚长者,与孙策说了许多当年和孙坚之间的事情,甚至还为了没能照顾好他这个子侄向他道歉,听得孙策一阵恍惚,
根本不明白袁术究竟是要做什么。
在那次谈话之后第二天,袁术召集众人议事,任命孙策为中郎将,调拨兵马,让孙策出兵庐江攻打陆康,甚至还当众允诺,只要孙策击败陆康,就任命孙策为庐江太守。
对于陆康这个人,孙策心中还是很敬佩他的,但是,袁术给的诱惑太大,如果让他得了庐江,凭借父亲留下的人脉,孙策有信心建立起一番事业,于是,孙策就高高兴兴的,第一次挑起了大梁,浑然不知,陆康是袁术给他准备的投名状,因为陆康是一个大大的忠臣,孙策只要杀了陆康,今后基本就不可能站到朝廷的那一边了。
孙策没能看透袁术算计,还以为袁术是真的开了窍,于是,孙策和陆康,一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英气勃勃,一个是老当益壮,老而弥坚,在庐江交战之后,任凭孙策攻势凌厉,但陆康就是不动如山,几个月厮杀下来,双方死伤都是不小,但战事始终维持在桐乡,舒县,襄安一代,没有半点变化。
换做过去,袁术肯定要以此训斥孙策,但袁术兵败之后确实是变了性格,不但没有责怪孙策,反而让人劳军,写信宽慰他,劝他要稳扎稳打,不要着急如何如何……
袁术的话让孙策非常受用,虽然他早就想反了袁术,可如今的情况还是让他非常羞愧,于是孙策将心中的情绪全都发泄到了战场上,在之后的战事之中,双方的战斗越发残酷,死伤比例也越来越大,陆康虽然厉害,可他却没有孙策心狠,于是,陆康这边终于开始露出颓势。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朝廷那边传来了赦免袁术的消息,这对于一直以孤军抵抗袁术的陆康以及追随他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而且更叫人心寒的是,朝廷只是赦免了袁术,可对陆康这边却没有任何交代,就仿佛是将他们放弃了一般。
于是,陆康这边的军心顿时崩解,数日之后,舒县城破,而后半月之内,孙策又连破数城,陆康无奈,只能收拾兵马撤回皖县,凭借城池与陆家弟子死守。
对于庐江的情况,李易是非常唏嘘的,换他是陆康,他肯定受不了那个委屈,就算不造反,也得加入造反的势力,不然念头肯定不通达。
相比庐江和吴郡,扬州其余几个地方,虽然也都在李易关注之内,但在李易心里的分量就比较轻一些了。
先是豫章,袁术从诸葛玄手中夺下豫章之后便任命了刘勋为豫章太守,想要统合豫章的势力,但是,换了主人之后豫章的人才知道诸葛玄的好,相比诸葛玄,袁术和刘勋完全就是恶狼,于是,豫章上下对刘勋的管理非常不配合,而刘勋也欠缺治理手段,所以豫章一直都没能真正的纳入袁术的管理,反而时常有人不服管束,刘勋到处灭火,李易这次出兵扬州,刘勋就很难给袁术提供多少帮助。
第510章 分兵
对于豫章,李易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而且他也不是想要只凭着手里的三万人就打下扬州,早在李易还在兰陵的时候,就已经往襄阳去信,让那边调拨兵马,并任命张辽为统兵大将东进。
张辽对上刘勋,而且张辽还兵多,那结果还不是显而易见?
豫章之后就是丹阳,在扬州诸郡之中,除了暂时正在打仗的庐江,要说哪里的官场最为混乱,丹阳则是当仁不让的第一。
袁术刚到扬州的时候,时任丹阳太守的是周喁,但因为袁术的称王僭越之举,周喁看不下去,奈何周家又与袁家牵扯太深,于是,周喁索性就弃了太守的职位,袁术便趁机得到了丹阳。
原本袁术是要任命自家的亲信之人管理丹阳的,但很凑巧的,曾经位列三公的安阳侯周景之子周尚带着家人从长安归来,周家也是当世望族,周景是灵帝时候的老臣,当过司空、太尉,可以说是位高权重,周尚的几个兄弟现在也都在朝中担任高官,虽然如今的权势大不如前,但影响力还是相当不俗的。
于是,袁术为了给他自己壮一壮声势,就邀请周尚担任他的王府长史,但周尚的脑袋又没坑,知道上了袁术这条破船他周家几代人辛苦攒下的名声肯定会被拖累,于是周尚便婉拒了袁术,但又怕袁术翻脸,便退而求其次,向袁术请求担任丹阳太守。
袁术虽然没能达成心愿,但也不愿意与周尚难看,一番考虑之后便答应了周尚的请求。
原本事情就应该这样了了,可随着在襄阳城下的兵败,以及陆康的起事,袁术非常担心周尚会效仿陆康,也对着他的后背来上一下,于是,袁术不等回到寿春,就让他的族弟袁胤取代了周尚的太守之职,以此来加强对丹阳的掌控。
两次丹阳太守的任命,袁术的判断本身都是没问题的,只是却有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那就是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面,丹阳连着换了三任太守,这简直就跟儿戏一般,让官府的威信一降再将,地方上不少世家豪族开始聚拢青壮,圈地盘,开始关上门自己做土皇帝,虽然没有人敢学袁术造反,却也将丹阳给搞得乌烟瘴气。
新任太守袁胤是很想解决这个地方豪族的,但是袁术已经决心施行仁政,改变形象,而且那些地方武装单个虽然不算多强大,但联合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袁术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于是就驳回了袁胤清缴他们的意见,转为安抚——其实就是放任不管。
正是因为袁术如此的应对,哪怕丹阳紧挨着九江,原本是可以成为袁术强援的,但如今却是自家一团糟,跟豫章那边差不多,也很难给袁术提供支持。
最后剩下的就是会稽了。
相比扬州其他几个乱糟糟的郡府,会稽算是比较安定的一个,而且甭管是朝廷,还是袁术,亦或者地方世家,好像谁都没有与会稽为难的意思。
究其缘由,盖因会稽的太守姓唐,叫唐瑁,他家里有一个丧夫守寡的女儿,而他的女婿则是被董卓下令毒杀的汉少帝,弘农王刘辩!
刘辩这个皇帝的结局是非常凄惨的,也非常引人同情,他被毒杀的时候年岁还不大,并无子嗣留下,后妃也仅有一位唐姬,也就是唐瑁的女儿,在刘辩死后,唐姬一个女子过得自然非常辛苦,甚至险些被李傕强纳为妾,最后几经辗转,还是托了李易的福,这才回到了会稽他父亲所在之处。
唐瑁可能是想与皇家划清界限,也可能是怜惜自家女儿还年轻,他有意找个人家让唐姬改嫁,但唐妃却是誓死不从,要为少帝守节,唐瑁也拿她没办法,于是,唐姬就这么在会稽住了下来。
正是因为唐姬的存在,不管是世家还是袁术,都轻易不愿意去为难唐瑁,毕竟刘辩的事情太让人同情,如果有人去为难他的遗孀,肯定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正是因此,会稽暂时算是扬州的一块净土,也是早早的就被李易视为囊中之物的地方。
董卓是李易杀的,李儒也算是被李易给气死的,也就是说,李易给刘辩报了仇,说他是唐姬的恩人一点都不为过,凭着这情分,旁人需要让着唐家的人,李易却不用,而且一封书信过去,李易有八成把握让唐瑁主动开城投降。
……
就这样李易一边收拢着扬州的情报,一边有条不紊的调动大军,首先是在下邳聚集兵马,然后过淮水,入广陵,在东阳“购买”粮食,并做出威逼吴郡的姿态,然后李易便调转方向,去了下邳的淮陵,因为这里是下邳之中最为接近九江的地方。
其实,李易是很想借道豫州进攻寿春的,因为从豫州进军的话,虽然需要渡淮河,但李易只要打下下蔡和平阿两处县城,然后就可以顺着肥水而下,直接逼近寿春,相当的便利。
而从下邳方向进攻的话,虽然不用渡河了,可李易却是要连拔七八处城池才能打到寿春城下,难度比走豫州差不多要高出一倍。
可惜李易前些天没忍住,又砍了孔融的使者,所以李易是真的不敢绕道豫州,鬼晓得孔融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在后面给他来一下,所以,最终李易还是选择了从淮陵出兵,并在四月初十的时候抵达了扬州第一站,钟离县的城下。
钟离城外十里的大营之中,李易与一众官员围着一处刚刚做好的沙盘,其中正是钟离县周围的大概地形,而在旁边还放着一叠图册,是当初庞德公送给李易的地形图,李易现在是用两者相互印证,希望借此找到一些合适的好办法。
而在众人思索对策的同时,徐庶则是在一旁与众人说着刚刚整理出来的最新情报。
“甘宁将军已于数日之前得手,吴郡许贡为表诚意,带着酒肉亲往河岸迎接甘宁,但甘宁突然发难,许贡来不及防备,被甘宁亲手斩杀,随行之人也死伤大半,根据甘宁信中所述,其中有着不少官员,而且多为许贡心腹。”
李易脸上笑容绽放,对蒯越说道:“兴霸这一次功劳着实喜人,军师可莫要将他漏掉了。”
蒯越笑着恭维道:“主公放心,而且若非主公指挥得当,甘宁也难有此功绩。”
李易微笑着摇头,这话他没接,因为他并不想跟自己的属下们争功。
李易对徐庶问道:“兴霸如今何在?”
徐庶答道:“甘将军杀了许贡之后,又在当地夺了三艘大船,如今正沿水路向主公这边赶来,只是为了不泄露行踪,并不能全力赶路,所以具体时间不好估算。”
李易点点头,道:“回信给他,让他以稳妥为先,若有意外,以自身安全为重,允他便宜行事。”
李易这个交代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给甘宁松开缰绳,以免再次出现像是广陵那样的局面,当时要不是糜竺去的及时,甘宁这些人就真的危险了。
当然,所谓的“便宜行事”究竟是如何的“便宜”,李易没有明说,但他相信甘宁会明白的。
徐庶记下这点之后,继续说道:“袁术早知主公要对扬州出兵,数日之前就开始调集各地兵马,其中豫章因为防备江夏,无法支援九江,庐江孙策分兵三千,已入九江,丹阳袁胤号称出兵两万,但根据眼线来报,其实丹阳出兵不足一万,余下会稽未有动作,吴郡之前倒是在整顿兵马,似乎要有动作,但随着许贡身死,那些兵马已经尽如严家兄弟与朱治手中。
“所以,算上丹阳与庐江援兵,如今九江约有兵马接近六万,不过其中新丁居多,具体战力不好估算。”
“另外,自从主公大军抵达淮陵,袁术便认为主公当从淮水以南进军,于是,袁术便尽数撤了位于淮北的下蔡,平阿,义城三地兵马,将九江兵力尽数屯于淮南。”
“就目前所探得的,寿春守军实数当有两万余人,袁术本人坐镇,纪灵领兵一万五千,驻扎钟离,陈纪雷薄领兵五千分驻当涂与马丘聚一线,然后陈兰守阴陵,桥蕤守西曲阳,这两处具体兵力不详,但兵力最多不过六七千。”
徐庶说完,退后一步,微微躬身道:“扬州兵力大抵就是如此了。”
李易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然后就蹙眉盯着沙盘沉吟不语。
李易知道,还有一点徐庶刚才没有说,那就是袁术既然早就知道了他要打过来,事先必然加固城防,强攻的难度肯定会比平时高上不好。
到了如今,李易可以眼都不眨的将他的敌人引向死亡,可如果人太多,一次要决定几千,乃至数万条性命的时候,李易还是会感觉不忍。
就在李易思考的时候,旁人却是忽然有人笑了一声,李易转头看去,见是荀攸,不禁好奇问道:“先生为何发笑?”
荀攸一脸笑容的摇头道:“来扬州之前,我听说袁术自襄阳战败之后,便大有改变,一连下了许多贤明政令,比如善待士卒,比如不许地方官员盘剥百姓等等,当时我还为此担心,怕袁术真来个励精图治,主公此战怕是会有一些波折,可如今看来,呵呵,袁术还是那个袁术,不足为惧啊。”
荀攸这番话直接就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因为上一次李易虽然以少胜多,将袁术杀的打败,可大家都知道李易是取巧了,之后的几次战事,李易也全都是在占据绝对优势下动的手,说句不好听的,换头猪去当主帅都能打赢。
可这次不同了,这次李易没有机会取巧,袁术也不会大意,这次的征战是两个势力间的硬碰硬,是以谁都不会轻视袁术,更不用说现在的袁术与之前的袁术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荀攸还公然嘲讽袁术就很有意思了。
见众人看着自己,荀攸双手比了比,道:“就当袁术有并刘万,主公这边有只三万,虽然荆州还会出兵,但毕竟要等上一段时日,所以攸断言,袁术麾下肯定有人建议袁术趁着荆州兵马未到,直接尽起九江之兵与主公一决胜负,如此,袁术凭借地利与人数优势,胜算应当在六成以上,而主公这一路兵马一旦失利,荆州那支偏师自然也就不算是威胁,可是啊……”
荀攸有些嘲弄的伸手指了指沙盘,道:“袁术放弃淮北城镇收拢兵力,不但不合兵决战,反而分兵层层拒守,由此可见袁术对上主公未战已怯,拱手将优势相让,可见愚蠢,所以啊,攸才笑袁术还是那个袁术。”
荀攸说罢,众人也笑了起来,感觉他说的很是有些道理,帐内凝重的气氛也消散了许多。
不过李易心中却是亮如明镜,荀攸对袁术的嘲讽只有三分是真,因为出战之前,李易就考虑过袁术直接派兵决战的情况。
袁术只要倾巢而出,求的肯定是速战速决,那么李易就可以用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的办法来应对,哪怕是退回下邳,固守淮陵,李易也坚决不跟袁术决战,反正就是要拖着袁术的主力,仗着不差钱跟他打消耗战。
而在这个时间里面,张辽则会从江夏出兵,经豫章,抄袁术后路,让他首尾不能相顾,一旦形成如此局面,袁术这一仗就已经输了一半了。
所以,别看刚才荀攸说袁术步步为营如何如何不好,其实这却是最稳妥的手段,毕竟李易是孤军在外,袁术可以通过每一处城池来消耗李易的兵马,而李易前进的方向上只要有一座城拔不下来,那么李易征讨扬州的计划就要终止了。
荀攸不可能看不透这个道理,可他还非要“颠倒黑白”,那么,荀攸的目的就只能是给这些将官们打气,给他们树立信心了。
因为李易说到底只是个草根,袁术却是名门子弟,在李易将袁术按到地上摩擦之前,难免会有人对袁术心生畏惧。
眼看着众人听了荀攸的话之后精神头明显更好了一些,李易心中笑了笑,然后正色道:“纪灵以一万五千人驻守钟离,我军三万,虽能将之拿下,但死伤不然不少,之后再战必然乏力,所以,我有意分兵三路,一路驻守钟离,牵制纪灵,守护粮道,另两路分取当涂、马丘聚和阴陵,诸位以为如何?”
第511章 未虑胜先虑败
听了李易的发言,蒯越和荀攸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随后作为军师的蒯越便拱手说道:“属下也赞同分兵,只是不知主公是打算如何……分兵呢?”
蒯越他们跟了李易这么久,自然能够猜出李易是不大可能直接对钟离县城进行强攻的,那么,在眼前的情况之下,为了能够以最少的代价取得胜利,李易最大可能的选择就是分兵了。
李易摇摇头道:“论军略,我远不及诸位,所谓分兵,也只是抛砖引玉罢了,不过,军师既然发问,我就说一说大概看法吧,然后诸位补充。”
李易很谦虚,不过对他来说,这种谦虚丝毫不会损害他的威望,更不会让人轻视于他,反而会让人觉得他是虚怀若谷,有大气量。
李易走到沙盘边上,拿了一个小木棍在手里,眯了眯眼睛,一边指,一边说道:“钟离守军有一万五千人,守将纪灵勇武过人,虽然不以智谋见长,但也不是愚蠢之人,而且袁术这次明显又是城城固守,所以,在无意外的情况下,想要引他主动出城交战,寻常手段怕是行不通,但强攻的话……公明,让你领兵攻城,要有多少损伤?”
徐晃起身道:“我昨日傍晚便绕城走了一圈,钟离县城原本虽然不是大城,但在得知主公将要南下之后,城中便有人开始加高城墙,强攻难度远超寻常县城,而且,这许多时间过去,城中守城器械不然不少,所以真要强攻的话,伤亡怕是要在四千左右。”
李易点头道:“其实若是以扬州籍士兵为先锋,伤亡或许能少些,但大军面前的不止是一个钟离,还有阴陵,西曲阳等等,如此几战过后,军心士气必然消散,大军疲惫,再难攻打坚城,而我们此行目的又是要拿下寿春,所以,在抵达寿春之前,强攻不可取。”
说着,李易手中的小木棍在阴陵和当涂这两处地方指了指,说道:“根据哨探所言,这两处地方,特别是当涂附近的马丘聚,城池防备远不如钟离,所以,我便想要留下一部分兵马守卫答应,并围困钟离,然后分出一支偏师袭取这两处地方,只是,究竟是两处全取,还是两者择其一,若是得手,可乱纪灵阵脚,也会让袁术的其他部将畏惧,只是,具体该如何进攻,如何安排,我就没有头绪了,只能仰仗诸位。”
李易说罢,便放下了手中木棍,束手而立,等着其他人的发言。
荀攸上前一步笑道:“主公金玉之言,已经点出要害,所以这具体谋划,自然是我等分内之事,不然我等如何拿主公俸禄?”
李易哈哈一笑,他心里很清楚,分兵的计策算不上多高明,其他人肯定也想到了,不过荀攸专门捧他罢了。
李易摆摆手,道:“好了,现在大家各抒己见,但有想法,尽管畅所欲言。”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首先却是黄忠站了出来,对着李易一抱拳,声音有些闷闷的说道:“主公,若要分兵,末将愿固守大营,与钟离对峙,末将可立军令状,要是纪灵兵马离城一步,末将愿提头谢罪!”
原本还有人想开口讨论的,可一听黄忠的话,顿时全都不出声了。
李易这是忍不住摇头暗笑,黄忠的性格有些傲,但行事比较稳,只要他认可了你,用着就非常顺手,李易现在就很喜欢用黄忠,但这并不是说黄忠就完美了,黄忠也有他的缺点。
通过一直以来的接触,李易发现黄忠虽然武艺高强,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糙汉子,但他的内心其实是很敏感,很容易受伤的。
当然,这不是说黄忠内心脆弱,比如有人骂黄忠老匹夫什么的,黄忠估计睬都不睬,因为是不是老匹夫,黄忠自己清楚,根本不是那些愚人说的算的。
可是,一旦涉及到黄忠自己内心在乎的事情之后,黄忠就没那么冷静了,哪怕旁人都不在意,可黄忠自己的心里却是会有疙瘩,还是轻易解不开的那种。
而纪灵,恰恰就是黄忠心里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当初袁术入侵荆州,黄忠城池被破,战至力竭最终做了袁术的俘虏,紧跟着袁术被李易翻盘,李易生擒了袁术的大将纪灵,于是就用纪灵将黄忠给换了回来。
这件事李易是血赚的,因为他得了一位对他忠诚度爆表的五虎上将,没有理由不高兴,可是,其他人,主要是黄忠本人却是不这么看。
纪灵的名气可比黄忠要大的多,而李易得荆州之前黄忠也不是李易的部署,结果,李易为了黄忠却是将纪灵这个名将给放了,这让黄忠一直感觉非常羞愧,感觉自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非常的对不起李易。
于是,这件事就成了黄忠的一块心病,有生之年不把纪灵给生擒了送给李易,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罪人一样,所以,这次刚好撞见纪灵镇守钟离,黄忠作为李易手下的第二号战将,明明有很大的机会带领偏师攻城立功,却是直接选择了放弃,转而选择了和纪灵干耗。
李易目光温和的看着黄忠,因为黄忠是比较好面子的,而且这里带兵的将领中就属黄忠年纪最大,李易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开导他了,毕竟开导基本就是揭伤疤,于是李易果断的同意道:“好,就依照黄将军所言,无论如何分兵,大营都由黄将军坐镇!”
听到李易二话不说就应允了黄忠的请求,众人顿时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还有人面带笑意,但谁也没有多嘴说破,而黄忠本人更是感激的看了李易一眼,然后深深一拜,这才退了下去。
等黄忠归位之后,徐晃出列,就之前李易的话题说道:“末将以为,除驻守钟离的兵马之外,应当再分兵两路,一虚一实,一强一弱,一为强攻,一为牵制,在当涂与阴陵之中二取其一!”
李易下意识的微微颔首,虽然之前他自己只是开了个头,就把话语权交给了下面人,可徐晃的这个建议,真的和李易的内心想法不谋而合,只是李易自己一时间想不清楚应该是哪里为虚,又应该以何处为实,所以刚刚才没有开口。
蒯越捋着胡须赞同道:“越赞同徐将军的意见,主公虽然兵马要多过纪灵,采取的也是攻势,但是,相对整个九江而言,主公的人马数量其实是吃亏的,所以,想要一口吃下当涂与阴陵两地多少有些勉强,甚至还会导致大营空虚被纪灵所趁,所以,二取其一,当为上策。”
蒯越说罢,其他人全都露出的赞同的神色,李易见众人应该没有别的意见,便问道:“公明,军师,这二取其一,当取那个?”
徐晃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惭愧之色,道:“主公,末将昨夜便在思索此事,但直到现在,也未能做出判断。”
李易又看向旁人,发现如蒯越荀攸这些人,全都是在思索,并没有谁是马上能给出答案的,于是便对徐晃说道:“无妨,公明不妨将心中所想道来,也好让大家一起参详。”
“喏!”
徐晃应了一声,也取了一根小木棍,指着沙盘上说道:“主公以往动兵,几乎没有强攻之事,所以,虽然袁术的应对看上去是一城一城的阻拦,消耗主公的兵力士气,但末将以为,在如此局势之下,袁术想要猜到主公放弃强攻,转而以奇谋取胜,应该不算难。”
徐晃说着,顿了顿,看向蒯越和荀攸,见他们两人都是一副认同的样子,这才继续往下说道:“而以计谋取胜的话,扬州乃是袁术主场,只要袁术下令让各城守将坚守不出,那么,主公可用手段就非常之少了,一一排除之后,也就分兵之计最为可行。”
“所以,袁术若是算到这一点,主公分兵虽然是在用计,却也不得不提防袁术将计就计!”
李易连连点头,尽管徐晃这番话并不能直接引出最后的判断,但徐晃能够这么思考,可见他的思想已经非常成熟了,而且还懂得小心,脑袋不发热,这种将领是李易最放心的。
而且不光李易,蒯越与荀攸等人看着徐晃的目光也是非常认可,虽然徐晃很年轻,但人家已经知道开始用脑子带兵了,单单是这种觉悟和思考就已经足够让许多带兵带了一辈子还浑浑噩噩的家伙们羞愧了。
李易看着沙盘,接话道:“公明是担心,当涂和阴陵这两个地方有伏兵,或者说兵力远超于我等预料?”
徐晃点头道:“正是如此,斥候探得当涂与马丘聚的兵力合在一起约莫是五千,然而当涂附近多山丘密林,想要藏兵万人绝非难事,至于阴陵,守将陈兰巡查严密,如今城中到底有多少兵马还无法得知,不过根据九江其他地方的兵力布置推断,阴陵如果没有特意设伏,兵力应当不超六千。”
说到这里时,徐晃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恼的表情,道:“六千只是按照常理推断,其实末将觉得这两处之中必有一处兵力远超预计,甚至是不下于钟离,如此,一旦选择错误,我方分出的兵马在城下受挫,甚至是被其反攻,其后果将不堪设想,只是末将愚钝,虽能想到此节,却是实在无能分辨,这两地究竟虚实如何。”
叹了口气,徐晃向李易行了一礼,往后退回了一步,算是表示自己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
对于刚刚徐晃的阐述,众人俱是蹙眉思索,无论是蒯越这样的智谋之士,还是存在感不高的蔡中,龚都这样的将领,全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没有一个人认为徐晃的担忧是杞人忧天。
李易看着这一幕,心中颇为欣慰,平时吹吹牛x鼓舞士气也就算了,真在军议的时候有人打心里把袁术当做无脑菜鸡去对待,李易保证肯定会让他一辈子跟升官发财无缘的。
就在众人正思索的时候,蒯越忽然指着沙盘道:“袁术或许不是防守呢?”
众人一怔,旋即便有人问道:“这是何意?”
蒯越将手指落在阴陵的位置,道:“假如此地有守军一万五千,主公分兵八千取阴陵,五千佯攻当涂,阴陵必然难下,然后如徐将军所担心的那样,一旦不慎被城中大军反攻,进而逼近我方大营,纪灵再趁机里应外合,如此,我军多半只能战败退走,那么今次征讨扬州,休矣。”
不等众人对此作出反应,蒯越紧跟着又道:“依旧假设阴陵有兵一万五千,主公以五千佯攻阴陵,八千千取当涂,当涂固然能下,然情形怕是更坏,以五千兵力对上阴陵大军,怕是一战即溃,然后袁术也不用追击,只要绕道当涂,截断另外一支偏师的后路,如此,主公将陷入两难境地,应对稍有不慎,便是大败。”
蒯越的话让好多人的脸色有点发黑,没想到原本挺好的分兵计谋,被他这么一说,竟然全是破绽,这还怎么打?
然而,蒯越似乎是故意的一般,只见他继续道:“最后,要是袁术胆量足够的话,在主公分兵之后,直接舍弃当涂,尽起阴陵,西曲阳之兵,迅速东进,先破我军偏师,再与纪灵合兵一处强攻我军大营,如此……”
见蒯越言语模糊,有性子急的将领问道:“如此怎样?”
蒯越摇摇头道:“如此,袁术便是逼着主公与他决战,而且是在主公分兵,并无法退兵的情况下决战,这一战主公胜算最起码要比之前少了四成!”
蒯越这一番话说的众人脸色无比凝重,不是众人的心理素质不好,实在是蒯越的分析几乎全都是在说袁术那边的优势,处处针对李易软肋,袁术要是真的这么厉害,这仗压根就没法打。
李易起初也是被蒯越说的满肚子郁闷,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于是,在许多人还在皱眉头的时候李易却是露出了笑容,道:“未虑胜先虑败,果然是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