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七百四十五章:宇宙洪荒倚剑吟(一百七十章)
但是面对这个结果,萧御却很难接受,不仅是对于魔尊的命运,更在于他并不愿意相信,以魔尊的实力会就此失败,或者说即使最终难免失败,他也理应拥有一个更好的结果才对。
只是眼前呈现出来的一切,显然都在告诉他这个事实,魔尊的眼神越来越黯淡,渐渐失去了所有的光华,整个世界都被神圣之光所笼罩,将这星辰一族的禁地完全控制。
萧御看着魔尊身上湮灭的气息,心也渐渐沉了下去,终于,当魔尊所有的气息尽数湮灭,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没有任何的翻转,也没有任何的奇迹,当本命星辰被毁灭之后,魔尊的命运也就此覆灭。
萧御知道也许魔尊还有机会创造奇迹,但这究竟是真正的天命,还是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萧御不知道,也根本不清楚这样的奇迹会以什么方式发生。
“这就是天命……”
神界高手沉沉的声音自星河深处传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能够改变。”
萧御默然,的确没有人能够改变,但是坐视魔尊就此陨灭,并不是他想要做出的选择。
“请问……”
原本不准备出手,但是在这一刻,萧御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一步轻轻迈出,已在魔尊身前站定,“前辈来自哪一重神天。”
“嗯?”
似乎没有料到在这个时候,那个一直站在旁边的青年会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神界高手的声音愈加低沉,“哪一重神天么……也许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答案。”
萧御虚然而立,眼中神光明灭,“或许如此,但可惜我已经做出了选择,而且也不可能改变。”
神界高手略一沉默,随即说道,“倘若,我不想告诉你答案了。”
萧御目视九天,决然说道,“前辈或许很清楚,究竟有没有答案,其实我并不在意,我想要表达出来的,只是我自己的选择而已,但如果能够得知前辈封号,至少可以让我在称呼上更方便一些。”
“原来如此……”
面对萧御的坚持,神界高手似乎并未动怒,只是淡淡说道,“不过可惜,我给不了你答案。”
“为何?”萧御眉心轻轻一扬。
“因为,我还并没有封号。”
“没有封号?”
“不错,只有在三界神天封神者,才能拥有封号,我不过只是半神而已,更没有执掌一重神天,自然没有封号。”
萧御默然,来者竟然只是半神,虽然这个答案原本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得到准确的答案之后,还是感到十分的震撼。
对于来者的境界,他并非没有思考过,之所以会贸然一问,正是因为方才来者与魔尊一战之时,他已经试图将他和当日自己在神界之中看到的诸天神明联系在一起,结果并没有得到答案,所以才会出言询问,结果他果然不是封神。
自然,单凭这一点,也不足以证明一切,三十三重天上,许多封神在无边岁月的流转中,已经不在神天之中。眼前的这位神界高手虽然现在是半神,但不代表他后面没有修成封神的机会,也许在未来的岁月之中,他也修炼成封神,只不过后来又失去了踪影而已。
只不过萧御的注意力现在已经不在这一点上面,他更在意的是神界高手的实力,修武者修至九品帝仙之后,很难再进一步,而如果果真迈出这一步,就将踏入半神的境界。以来者半神的实力,已经可以在举手之间击破魔尊,那些立于三界之上的封神,究竟又拥有怎样强大的实力,在历经这千年的修炼之后,他的实力和三界封神究竟还有多远的距离?
正因为如此,萧御才不由自主地这么想,何况在他的心中,还存在着某种隐忧。
说起来十分奇怪,他现在所做的事情,是为了护持魔尊的命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的隐忧,却是担心这位神界高手的命运。
这样的感觉十分矛盾,自然有些奇怪,但却是他此刻心中真实的想法,只不过这一念仅仅只流转于心中而已,他既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试图让它扩散出去。
神界高手的声音沉沉传来,“试图参与一件并不能主导的事情,似乎并不是明确的选择。”
萧御感受着来自神界高手的强大压迫,悄然运转神源,维持着最为平静的状态,“如果前辈是想劝说我,实在没有这个必要,我的傲气或许不能和他相比,但倔强只会比他更强。”
神界高手略一静默,随即淡然一笑,“如此果决么,看来想要击破他的天命,必须要经过你了。”
萧御看着神后星辰破碎,气息微弱的魔尊,心中一念早已决定,“是。”
以魔尊现在的状态,已经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即使因为某些原因,他依然认为魔尊不会就此彻底失败,但在这个时候,他需要决然出手,以护持魔尊的命运。
神界高手似乎被萧御决然的选择所引动,释放出来的威压越来越盛,“既然如此,就让我见识一下,来自未来时空之中的命运之子,究竟拥有如何强大的力量。”
萧御骤然听到这句话,心神猛然一变,神界高手竟然知道他来自未来的时空,而且,竟然称呼他为命运之子……
凛然之间,萧御肃容说道,“原来我的本源已然被前辈一眼洞穿……”
“不过只是一点猜想而已,谈何洞穿,你的本源究竟是什么,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你既然承认了这一点,有一句话我似乎应该先告诉你。”
“什么话?”萧御问道。
神界高手的声音缓缓传来,“既然你来自未来的时空,对时空法则的领悟,应该已经达到不错的境界,那么你或许也应该明白,在过去的时空中,你最好什么也不要做。”
萧御道,“这只是在平行的世界里,似乎也没有什么要紧,既然我来到了这里,有些事情自然避免不了,否则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来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千七百四十六章:宇宙洪荒倚剑吟(一百七十一章)
事实上,萧御原本也的确心存顾虑,但是事情的发展到了这一步,有些事情已经不由他再束手。
“你错了,年轻人。”
听到萧御这句话,神界高手的语气忽然肃然起来,“你以为这里是平行的世界,就不会存在任何的影响么,如果果真如此,许多事情就不会那么复杂了,既然你可以从你原本所处的世界来到这重平行世界,试图改变这里的一切,那么你又怎么知道,在这里被你改变的力量,不会回到你本来的世界,来对你的主世界施加某种影响?”
萧御听到这番话,不由得凛然变色,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原本以为平行的世界和现实世界并无关联,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如果果然如同神界高手所言,那么他在现实世界中经历的一切,极有可能就是自己所推动的。
这句话原本十分普通和平常,但在这里却拥有了更深的意义,因为这种推动并不是平常的推动,而是他经由平行世界对现实世界做出的改变,
想到这一点,萧御忽然感觉到所有的一切都如此复杂,和他原本想象的全然不同,如果事实果然如此,那么任何一件事情都和时空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再也不可能轻易地看清楚一切的始终。
萧御宽慰自己,在主世界和平行世界的切换中,应该存在某种法则才对,如果没有法则,宇宙将变得混乱无比,但是如果果然如此,他现在试图做的一切,就违背了这种法则,他就是扰乱世界的祸乱。
想到这里,萧御心中凛然无极,原本已经决定要做的事情,也在这一瞬之间发生了某种改变。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我刚才这番话的意思,如果你果然遵守三界的法则,就应该明白在其他的世界里,你应该尽可能地保持着沉默,否则所有一切的事情,或许都是由你来引动。”
萧御愈加凛然,心里一瞬间掠过无数神念,甚至想到如果神界高手所说是真,那么他在这里引导的魔尊,是否将为未来朝帝大陆和妖界的覆灭,乃至于三界的动荡负责,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不对!
萧御摇首,竭力想要从混乱之中清醒过来,他感觉自己仿佛掉入了某个陷阱之中,实际的情况,或许根本没有这么复杂。
只不过这只是他宽慰自己的一种手段而已,至于事实如何,他现在还并没有答案,只能凭借从前的认知,尽可能让自己处于镇定的状态。
沉吟许久,萧御缓缓抬首,目视九天长空,以最为平和的语气说道,“有些事情我并不是很懂,但依然想去做。”
这个答案足够明确,只是在说出这句话之后,萧御恍然惊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将魔尊视为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在这样的时刻,他断然选择站在魔尊的立场,就是一种证明。
神界高手沉沉说道,“年轻人,我观你神海之中,隐隐似有封神之光,为什么一定要站在这里,面对你所不能理解的事情,来试图对抗神界的力量。”
萧御默然片刻,抬首说道,“诸天神明统御三界,护持三界和平,这一点我并非不明白,在我本心之中,对神界也充满敬畏,但纵然如此,我的选择依然不会改变,因为我之所以可以走到今天,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依从于他的指引。”
微微一顿,萧御接着说道,“何况,在我心中仍有一些疑问,这些疑问若是没有答案,我的选择就不可能发生改变。”
“哦?”神界高手淡淡说道,“你若真心有疑问,我自然愿意为你解答,但如果只是想替他拖延一点时间,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萧御肃容道,“我的确心有疑问。”
“那你便试言一二,即使只为你体内的封神之光,我也不会拒绝给你一个答案。”
萧御躬身执礼,“多谢!”
缓缓起身,萧御目视九天苍穹,“我只想知道,神界是否如我原本认知的那样,为了统治的目的,而凭借自身强大的力量,肆意毁灭三界之内崛起的种族。”
“嗯?”
星河之间,浩瀚的威压骤然而生,刹那间笼罩整个天地,面对突然而至的威压,萧御神色平静,从容说道,“在我原本的认知中,许多事情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这也是我为什么试图颠覆三界神天的原因,但我还是想知道,在这一切的背后,有没有我所没有认知到的事情。简单来说,我想看到在维护三界统治之外,三界神天所做的这一切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或者在这个过程中,究竟是只以本身的力量强行覆灭其他种族,还是存在着许多我没有看到的事实。”
萧御一番话出口,整个天地开始静默起来,恐怖的威压凌天而至,似乎想要将他完全吞噬。
许久,低沉的声音才终于自星河深处响起,“颠覆三界神天么……原来在你心中,最终想要求取的,竟然是魔道。”
萧御再次听到魔道二字,心神微一凛然,随即问道,“何为魔道?”
“三界之内,人各有欲,为三界大势而湮灭一己之欲,则称为神,为坚守一己执念而罔顾所有,则称为魔。”
萧御轻轻颔首,“一己执念……三界神天坚守的原则,难道不能被称为执念么,也许在我看来,三界神天纵然强大,也有至高无上的法则,但未必代表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至少,当三界神天试图覆灭所有强大的种族时,一切就发生了改变。”
神界高手的气势越来越盛,“年轻人,也许你并不清楚一件事情,三界能够维持稳定,远远没有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三十三重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结果,如果你原本就身受三界神天的庇佑,为什么却要反过来对它形成质疑。世间许多事情都没有绝对的公平,追求的不过只是相对的和谐而已,在这个过程之中,牺牲一些种族的利益,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一千七百四十七章:宇宙洪荒倚剑吟(一百七十二章)
神界高手说到这里,浩瀚的威压之中,化生出锋锐的寒意,“护卫三界而不被理解,原本也属平常,但你因此而试图颠覆三界神天,又是何等的幼稚。”
萧御被神界高手冷言斥责,心中却无半分畏惧之意,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否定,只是即使如此,他的想法依然没有发生改变。
所以,萧御仍然保持着冷静与平和,从容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想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是否有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神界高手的语气愈加疏淡,“其实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三十三重天统御三界,根本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理解,你既然试图动荡三界神天,又何必对你解释太多。”
萧御微微一笑,“神君所言,也许自有道理,但于我而言,却很难理解,若是能够通过一些途径解决可能存在的危机,又何必一定要将一切诉诸于力量?”
“你这么说,只是因为没有站在相同的位置而已,每个人都会选择看到自己想看的一切,而对于更多的事实,往往只会无视,就如同此刻,你眼中只看到我以力镇压此人,却不知道在过去的千年岁月之中,我如何尝试对他进行导引。”
萧御道,“纵然是导引,也有好有不好,有些能够让人接受,有些则不能,有些是正确,有些是错误。”
“不错……”神界高手微微一笑,“就如同此刻一样,我所做出的导引,其实并不能被你接受。”
萧御恭谨道,“神君维护之意,萧御并非不知,但心中疑惑不灭,很难因此改变本愿。”
“我的话已经说的足够清楚,如果你对于这个答案并不能接受,那么我们接下来的对话也将没有任何意义,我所能做到的事情,已经到此为止。”
萧御眉心微凝,原本试图从神界高手那里得到一些答案,可惜结果并不如他所愿,既然如此,他也只能选择将隐藏在心中的话说明。
“前辈,其实我想说的是,也许站在三界神天的角度,乃至于亿万众生的立场,这样做都没有错,但事实总无绝对,随着三界的发展,许多力量也会悄然增强,面对这些力量的诞生,神界如果始终都只采用一样的手段,即使能覆盖一时的问题,却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反而会留下无尽的隐患。”
神界高手略一静默,随即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萧御已经把心中的话说出来,索性完全说出去,“我的意思是,诸天神明统御三界,原本并没有错,但宇宙之道追求的是和谐,神界的力量越强,越有可能导致三界的不稳定,正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才会有越来越多的强大之力崛起。面对这些崛起的力量,如果只是一味镇压,一切未必能尽如人意,也很难收到从前那样的效果,到最后只会让矛盾更为激化。”
萧御这番话说来,原本以为会引得神界高手大怒,没想到神界高手却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仿佛被他方才所说的这些话打动,“你所说的隐患,就是我试图封禁的这些力量么。”
萧御执礼道,“神君遍识三界,智慧无极,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在我身后的这重力量,并不是外力所能湮灭的,反而外力越强,越会引动他潜在的力量,等到他真正勘破至高无上的境界,修成足以纵横三界的神通,到时候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一切。”
这一次,神界高手选择了默然,许久方才说道,“你来自于未来的时空,也就是说在未来的世界里,一切都如同你所说的这样是么……”
萧御微微一怔,神界高手果然智慧卓绝,不了测量。
“不错,我的确看到了很多事情。”
“嗯。”神界高手点了点头,“难怪你会如此果决……不过有件事情,我还是想提醒一下你。”
萧御肃然,“神君请说。”
神界高手淡然说道,“也许立足于未来的时空,你的确看到了很多事情,但是我希望你明白,还有更多的事情你并没有看到,导引出最终结果的原因,也并不是你所猜想的那样。凭借居于一隅而看到的一切,就做出如此决然的判断,甚至试图颠覆三界神天,我究竟是应该说你太过莽撞,还是说你过于自负大胆。”
萧御微微一笑,神色却依旧肃然,“神君所说的这两点,都可以用来形容我,不过在这两点之上,我还想再加上一个词语。”
“哦?什么词语。”
萧御轻吸一口气,长声说道,“狂傲。”
“狂傲?”
“不错,当一些事情变得难以决断的时候,源自于血脉深处的狂傲,就会不可抑制地化生而出,神君既然称呼我为天命之子,也许能看到我的命运。”
星河深处瞬间一寂,随即响起朗然的笑声,“果然狂傲,我纵横一生,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狂妄之人,难道属于我们的时代,真的已经要成为过去了么。不过……我的确透过梦境,看到你的一点命运,但命运的终点究竟在哪里,我却全然不知,只不过你体内流淌的血脉,多少让我对你有了更多的信心。”
萧御目光一动,看来他的血脉也已经被神界高手看清,遥想当年在虚无越衡天上,虚无天神言及他血脉的时候,曾经将血脉归于他成功的第一要点,现在眼前的这位神界高手同样如此,让萧御不得不承认,也许在三界之内,血脉纵然不是最为强大的力量,也是许多事情的本源。
那么,在未来的岁月里,倘若他成功破碎了神界的统治,是否可以做出另一种选择,打破血脉传承的力量?
萧御并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在这一刻才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楚,世事或许如此,但如果他能够重新构建三界的秩序,也许他可以选择这么做,即使能否成功现在还完全无法言说,但至少值得去尝试一下。
一千七百四十八章:宇宙洪荒倚剑吟(一百七十三章)
神界高手并不知道,在刚才的一瞬间,萧御心中已经转过无数神念,等到他再次听到萧御的声音时,许多事情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如果说萧御从前只是因为看到现实的弊端,而试图颠覆这种化生弊端的法则,那么从这一刻开始,他似乎已经知道该如何去修正。
凭借刚才的一念,自然远远不足以支撑他完成想要达到的结果,但却像是一缕轻风,悄然吹散眼前的浓雾,让他可以看到更为广远的天地,说这是一切的起源还太早,但在他的心中,却的确涌生出更多的力量,让他在未来的岁月中,可以走的越来越远。
一念沉吟,如隔万世,萧御仰首说道,“如此说来,神君是认可了我的想法么。”
神界高手朗然一笑,“哪有那么简单,这世间能够说服我的人固然有,但至少现在我还没有遇到,若是单论道理,我可以比你说出更多,只不过既然我所说的你并不心服,那么我也并不会因为你在属于你的空间内所化生的光环,就认可你所说的一切。”
萧御愕然,没想到这位半神竟然如此真实,果然能够接近封神的人,都是三界之中至为强大的存在。
想到这里,萧御一笑,“既然如此,我和神君之间的对话似乎要就此结束了。”
“不错,从你现身的第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知道这个结果,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是别人能轻易说动的人,之所以依然和你说这么说,不过只是想对你有一些更深的理解而已。”
“这样么……”萧御轻轻吸入一口气,等到最后,他要面对的依然是实力的对决,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那么我也只有试着亲身了解一下,神君的实力究竟如何强大了。”
神界高手淡然一笑,“凭你的认知,你和他的实力相比,究竟谁更厉害。”
萧御想了想,摇首说道,“这个问题我一直在试图寻找答案,可惜并没有找到,以目前来看,我虽然不敢说一定胜过他,但应该也未必会弱,有着血脉的传承,或许能坚持更长的时间也未必。”
神界高手的笑声愈加疏淡,“如此说来,你是相信自身的血脉比星辰一族更为强大了。”
“难道不是么。”萧御反问道,“在神君的眼中,传承于龙神的血脉,应该无论如何都比星辰一族强大,只不过我所用的血脉和天赋,或许不能和他相比而已,但即使两者相当,我也依然有我的优势。”
“哦,什么优势,不妨说一说,让我也能预作一些准备。”
萧御微微一笑,“神君不必如此谦虚,我唯一的优势,不过只是方才曾立于一旁,冷眼观看神君和他的一战而已,有了刚才的一点认知,也许我在和神君对战的时候,能够拥有更好的选择。”
“原来如此……看来你的策略已经定了下来,试图借助刚才的经验,以防守与我对决,然后伺机展开决战。”
萧御微微一笑,神源沛然流转,瞬间纵横全身,刚才和神界高手的对话,已经为魔尊争取了不少的时间,而接下来的对决,则会让这一切继续进行下去,如果魔尊并没有彻底落败,那么他所为他争取的机会,足以令他扭转自己的命运。
因此,萧御对魔尊已经没有十分担心,相比较之下,他更在意的是为什么神界高手始终没有试图阻拦他,究竟是因为默许他这么做,还是因为拥有绝度的自信?
萧御不知道,他真正清楚的,只有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一念流转之间,青色神光悄然化生,刹那间将全身尽数覆盖,在他身后幻化成青龙之形。与此同时,眉心明光流转,化生九芒之星,正是他许久不曾运转的赤瑾星辰,在他觉醒龙神之力的过程中,赤瑾星辰也释放出最强的光芒,虽然其中蕴藏的力量究竟多强,萧御并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在这个时候,却绝对值得一用。
一念之间,神吟之声从天而至,随之化生的则是神圣之光,也就是方才将魔尊本命星辰击破的神光。
面对这重神圣之光,萧御并无畏惧,有刚才的经验,他自问纵然不能击败对手,也绝对可以支撑一二。
“叮”
神圣之光破开重重天宇,自星河深处,径直攻向萧御,萧御以龙神血脉护持本身,当神圣之光触及本体的瞬间,青色神光瞬间幻灭。
然而萧御的神色依旧岿然不动,蓦然神光一盛,萧御的气势在一瞬间升拔到极致,恍若开启远古封禁,洪荒之力沛然而生,在九重神芒的导引之上,化生出苍莽神剑,萧御轻握神剑在手,一剑凌虚斩落。
“轰!”
神剑所至,神圣之光轰然破碎,萧御趁势而起,一剑洞穿九霄,直取星云之外。
这一剑凝结萧御浩瀚神源,锋芒所至,天地碎裂,仿佛拥有破碎万古之势。
从一开始,萧御就没有想过采取守势,在他看来正确的选择,就是抓住神界高手思维的破绽,以最为迅猛的攻势,占据绝对的主动。
如果这一剑能够建功,他的攻势就将绵绵不绝,让神界高手无从阻挡,所以当神阳九剑盛放出世间最为华美的光芒之后,萧御没有任何的犹疑,同时龙神之力,青色神光纵横而上,将神阳九剑重重覆盖,以两重神通同时发动攻势,只一刹那间,已经迫及神界高手要地。
萧御一剑决然,并无半分守势,眼看重重星光依次碎裂,蓦然星辰巍峨,于星海深处,一处漩涡倏然化生,随即幻化成一个光球。
“哧”
神阳九剑瞬间没入光球之内,恍若击中虚无一般,萧御瞬间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感,心里也几乎立刻沉了下去。
不过这一念甫一化生,随即湮灭无形,萧御神剑出手,绝无收回的道理,神影倏然一动,已然穿过重重星河,他并非出身星辰一族,所受到的封禁要远比魔尊小,所以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已然立于星河之上。
一千七百四十九章:宇宙洪荒倚剑吟(一百七十四章)
抬首望去,天外星辰巍峨,四颗凶星横亘于星河之间,隐隐似运行于一条直线之上,仿佛是由金色光球所运转,每颗凶星上都笼罩着金色的神光。四颗凶星将金色神光反射而出,幻化成一重光晕,神阳九剑在没入漩涡之前,先穿过了这重光晕。
萧御心神暗暗一动,他御神而起,使出这一剑神阳九剑,其威势之强,只有他自己清楚,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修炼之后,神阳九剑的威力已经渐次达到巅峰,方才这一剑他更没有任何留手,竟然被如此轻易挡下,他心中岂能甘心。
但是通过这一剑,萧御也同样意识到,他眼前面对的对手,远远不止这位神界高手,而是三界封神的力量,就如同此刻,这四颗凶星所牵引的,是整片星海的力量,在刚才的瞬间和神界高手形成完美的呼应。
以他一己之力,试图对抗整个神界,的确过于疯癫,萧御自问一向狂傲,却还不止于此,只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一剑既然已经幻化,就只有将它的力量运转到极致,无论神界布于星辰一族之外的力量究竟有多少,他都要全力一试。
一念及此,掌心的混沌剑光非但没有黯淡下来,反而在一瞬间大盛,萧御没有再运转其他神通,反而将所有的精神尽数集中在神阳九剑之上,他要用神阳九剑来分出胜负,也要借神界高手的神通,来测量一下神剑的威力。
九阳诀沛然运转,神阳九剑释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传承了来自龙变梵度天的力量,一剑吞吐万古,将萧御平生对剑道的领悟,尽数注入到金色光球之中。
“轰隆”
星河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声,仿佛星辰爆裂一般,金色光球剧烈震动,一瞬之间膨胀了数倍。
萧御目光如炬,凌然直视金色光球,他很清楚这一剑的威力,而神阳九剑也没有让他失望,在神阳九剑的远古之力下,之前感觉到的那股空虚感瞬间湮灭,没有任何阻拦地触及到了本体。
但在触及到本体之后,萧御并没有感觉到即将获胜的喜悦,反而因为感知到金色光球中原本未知的能量,而让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你不是他的对手,也不必成为他的敌人,这一剑到此为止。”
一怔之间,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萧御错愕回首,只见神圣之光巍然盛放,魔尊恍若破碎命运之门,自神光深处踏步而出,在萧御身前稳稳站定。
“如果不是你,我或许已经落败,既然你给了我一次机会,从此我永远都不会再失败。”
萧御一直认为魔尊不会轻易落败,即使魔尊的本命星辰被神界高手击破,依然相信在这背后还有未尽的故事,那便是魔尊将会翻转他的命运。
只不过即使如此,当他看到此刻碎空而来的魔尊,心中依然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不知道究竟是因为魔尊破碎了神界的封禁,立于浩渺苍穹之间,还是这一切来得太快,也来的太过离奇,抑或是因为,此刻魔尊身上释放出来的某种气息,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异样。
“你手中的这把剑,来自于神界的传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真正的立场应该在神界那边,所以一切到此为止,你不必再为我多做什么。”
萧御目视魔尊,一念沉吟之间,掌心神光明灭,神阳九剑瞬间湮灭无形。
“神君有半神之境,宸君多加小心。”
魔尊回首一望萧御,笑道,“不必如此小心,我或许不能战胜三界神天,但是他的破绽却已经被我找到,想要在一招之间击破他,已经不是什么难事。”
萧御愕然失色,他不是不知道魔尊的实力,对他的性格更是颇为了解,但他眼前所见的,不过只是刚刚修炼千年岁月的魔尊而已,何况他方才已经一招败于神界高手,无论如何此刻说出这样的话,都显得过于狂妄了。
“你不信么……”
魔尊依然保持着微笑,只不过这笑容随着魔尊的注意力转移到神界高手身上,而变得疏淡起来,“我既然以本命星辰为铒,又岂能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你的实力固然强大,但你所运转的神通,却已经被我所洞彻,想要击败你,已经只是我一念之间的事情。”
魔尊后面所说的话,已经是对神界高手而言,但对萧御同样拥有强大的冲击力,魔尊方才一番话虽短,蕴藏的信息却足够多,最为明确不过的,就是魔尊所拥有的自信。
萧御自问方才他如果没有就此收手,或许仍有机会获取胜利,只不过他已经将神阳九剑的剑势运转到巅峰,而在感知到那颗金色光球深处的能量之后,他对神界高手的了解却变得更加朦胧起来,这大概就是他一战获胜的最大阻碍。
此刻魔尊的话说的如此肯定而绝对,难道真的如他所言,以本命星辰为代价,感知到射界高手所有的破绽吗,如果是这样,那魔尊所拥有的实力,未免太过恐怖……
星河深处,神界高手在一息的静默之后,方才沉沉说道,“你竟然没有被我的太玄之光吞噬,反而……”
“不错。”
魔尊淡淡一笑,“我将你所运转的太玄之光尽数吞噬了。”
神界高手的声音十分低沉,“你是怎么做到的?”
魔尊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借助某一种力量,只不过这个过程有些冒险,而且还要以我的本命星辰为引,一旦稍有差池,现在就算你们还能看到我,也不过只是一个全无力量的人而已。”
“某种力量……”神界高手喃喃说道,“看来我仍然还是低估了你,你身上所拥有的潜力,三界之内或许无人能够与你相比。”
“潜力么……”魔尊目视星河,气势巍然大盛,“我所拥有的,早已经不只是潜力。”
“唔”
一语未落,仿佛有叹息之声从星河深处传来,这声音恍若神吟,让萧御神色连变,难不成魔尊竟然踏入了神道么?
一千七百五十章:宇宙洪荒倚剑吟(一百七十五章)
“魔道……”
一念未已,神界高手的声音沉沉传来,“没想到你竟然已经踏入了魔道。”
萧御一怔,原来是魔道,细细听来,这叹息声和神吟也的确有些不同,所蕴藏的不仅仅是三界大道法则,似乎还拥有众生的命运,他能够从这叹息声中,听到三界众生的悲欢离合。
魔尊负手而立,凌然直视星河,“既然我要对抗的是神界,所要进入的自然是魔道。”
“这样么……”神界高手的语气之中,悄然化生出冰寒之气,“也许你此刻做出的决定,会祸及整个星辰一族。”
魔尊眉宇淡淡掀起,“原来我还没有祸及么,我还以为从一开始,星辰一族的命运就已经被固定。”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被固定,但与毁灭的结果相比,仍然属于最好。即使你的命运已经不受控制,但在此刻之前,我并没有想过让整个星辰一族来承担你的选择,但你若一意孤行,许多事情或许就只能超出控制的范围了。”
萧御暗暗皱眉,神界高手所说的这番话过于锋利,究竟只是想震慑魔尊,还是果真如此?
萧御眉心轻轻一动,已经选择了后者,他知道世间有一些人永远不会被别人所震慑,而魔尊就是其中最为坚决的一个,神界高手理应也明白这一点。
魔尊疏淡的目光中,散发出凌绝三界的决然和傲气,“星辰一族的命运,只有我自己可以掌控,既然我可以掌控星辰一族的命运,为什么还要以恭敬的姿态,来祈求你的垂怜。”
神界高手沉声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对”
魔尊摇首,直视星河深处,“不是我知道或者不知道,而是你应该试图改变自己的认知,每个人都应该清楚地认知自己,神界也不例外,如果要我说出一个颠覆三界神天的理由,那么这就是第一个。”
“什么?”神界高手似乎并没有理解魔尊的话。
萧御也同样有些疑惑,他并没有完全听懂,只是隐隐感觉到一些意思。
“我想告诉诸天神明的是,当一个人所拥有的力量和权势到达一个无人可以制衡的境界之后,无论他如何懂得警醒自我,最终都难免会走进一条歧路,那便是认可自己所做的一切,永远不会认为自己的选择有错。更重要的是,即使某些时候,这个人所拥有的认知是正确的,但在践行认知的过程中,仍然会摒弃所有不同的做法,而固执地认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自己所选择的方式,也同样没有错误。”
微微一顿,魔尊接着说道,“就如同现在,你对我说我应该知道什么事情,其实我并不清楚,我所清楚的是,你固执的认定自己并不像我所说的那样,但其实你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只不过是你不愿意承认而已。”
萧御默然颔首,他不得不承认,魔尊所说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并没有错,畏惧于三界神天的封神们,在思考任何问题的时候,最终都会认定自己所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在三界之内,没有一个人可以去否定他们,他们做出一切认知的标准,都是他们自己,在这种情况之下,永远不可能杜绝错误,即使他们是三界神明。
神界高手沉沉说道,“你这么说,只是因为你没有看到统御三界的困难而已,神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护持三界的稳定。”
萧御暗暗摇首,这番话未免太过乏力,即使并非没有理由,但是远远不足以驳倒魔尊,反而会被他轻易抓住破绽。
果然魔尊抬首说道,“以护持三界为名而肆意行事,并不能算是完全值得被理解,一朝修至封神,自可以选择周游三界,神出三界之外,也同样可以出于某种责任,而选择和护卫统御三界,前者自然不在神天之内,后者则会因为自身所背负的恢宏职责,而给予内心最完美的宽慰,那便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三界的众生,无论我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是为了护持三界的大势。”
萧御默然而立,心中暗暗感觉到魔尊的言辞过于锋锐了,三界神天固然存在这样的问题,但魔尊以如此锋锐的言语去否定,似乎有些过火了。
出乎萧御预料的是,神界高手并未动怒,而是展示出了神界高手应有的庄重和器量,“无论你怎么说,许多事情都不会轻易改变,也不会被你一言否定。”
魔尊气势凌然,高声说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意我的看法。”
萧御微微一怔,魔尊接着说道,“站在三界神天的立场,这么做并没有错,但这样的统治在其他各族眼中,也的确存在着许多的弊端,既然我们彼此都认定自己的认知,又何必强行要达成共识。神界自然可以按照自己的认知统御三界,我也同样以我的认知来试图改变这一切,站在各自的立场上,最终决定一切的,终究只是力量而已。”
神界高手的语气再次变得沉重起来,“一切都听凭力量,这就是所谓的魔道么……”
魔尊朗然说道,“这不是魔道,而是宇宙之道,神界难道不是以力量来统御三界么?如果想要真正维持三界的和平,就需要力量之间的相互制衡,三界神天的力量越是强大,越是需要另一种力量去制衡,如果三界神天不能接受这种力量的存在,那么我们的选择,就只有颠覆三十三重天。”
“难道你不知道,相同力量的存在,只会引动更多的纷争,产生更多利益的争夺。”神界高手沉声说道。
魔尊摇首,“并非如此,若是只有两大相当的力量,就可以以两者为基构建三界,如果是三种力量,就以三种力量彼此制衡,无论有多少相当的力量,都可以按照一定的方式来达成和谐。既然三界神天认定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权势,而且可以永远执守本心,又为什么不相信其他人也可以做到,并且可以做的更好。”
一千七百五十一章:宇宙洪荒倚剑吟(一百七十六章)
这一次,萧御真正陷入了沉默,他不得不承认,魔尊说出了一个他一直在思考,却始终没有想清楚的道理。
他一直在思考颠覆三界神天之后,究竟用什么方式去重新构建三界的秩序,此刻魔尊所言,在某种程度上就给他指引了一种方向。
神界高手还未回答,魔尊已然说道,“或许在神界看来,我这番话无异于异想天开,幼稚无极,真正想要达成这种共识,远没有我所说的这么简单,但许多事情也许值得一试,至少以我此刻的认知来看,神界应该做出这样的让步。”
神界高手依然没有说话,萧御同样默然而立,站在他的立场之上,神界的确有必要做出这样的退让,至少可以尝试一下。
但萧御同样明白,神界一定不会这样说,因为这个过程远比言语说出来要更为复杂,想要在现实之中践行,可能性更是微渺之极,若非如此,当魔尊真正踏步三界之后,又怎会引动三界动荡。
萧御并不清楚所有的始终,只是潜意识认为,所有动荡的缘由都来自于神界,即使当日朝帝大陆和十万妖界的陨灭都源自魔族,他也从未试图帮助魔族寻找完美的解释,但萧御相信一点,那便是魔尊用以动荡三界的力量,很大程度上都是由神界所引动,神界的压迫力越强,魔尊动荡三界的力量也就越大。
这么说或许十分武断,但在萧御看来,事实就是如此,面对魔族的崛起,神界试图将魔族的力量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正是这种凭借力量的压制,激发起了魔尊体内真正的力量。
并不能说神界这么做一定完全是错,毕竟三界数十亿年的稳定,都是由神界来维持,但是当三界之中化生出强大的力量时,也就意味着神界需要某种力量的制约,在这种情况之下,以强行压制作为手段,无疑就是错误的选择。
神界所做的一切虽说是为了维护三界的稳定,其实更多的是规避所有可能动摇神界统治的危险,以神界所拥有的境界,在面对可能存在的威胁时,依旧不能保持绝对的理性,而始终试图以自身的力量控制一切,足见想要真正建立出一种秩序来维护三界的稳定,是何等困难的事情。
所以当魔尊提出这样的建议之后,萧御才会意识到,这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站在平常的角度,这个建议看起来十分平常,并没有任何出奇之处,但是放诸于三界大势,就显得很不寻常了。
从前在萧御的认知中,根深蒂固的执念就是三界的稳定需要统一,也就是以绝对的力量来主导,从未想过可以以多种力量并存的形态,来驱使三界构建出更为平衡的秩序。
多重力量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意味着更多的纷争和危险,但是就如同魔尊所说,既然神界可以做到一力公允,那些足以与神界并存的力量又为什么不能做到。
萧御自认为他可以,而且可以做的更好,这是属于他的自信,即使他自己明白这种自信有些盲目。
许久,神界高手的声音才沉沉传来,“在你看来,你所说的这一切,我会认可么。”
魔尊摇首,“很难,但是并非没有办法。”
“哦,什么办法?”
“答案我刚才已经说过,力量。面对一个孩童,当他说出让你放弃一切的时候,你很难做到去认可他的观点,但是如果他显露出了与众不同的天赋,也许你会尝试去倾听他的声音,而让你真正做出改变,则需要他展示出足够的力量,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让你真正了解他的认知。”
神阶高手的语气愈加低沉,“我纵横一生,并非没有遇到过失败,只不过面对你,我很难相信会败在你的手下,纵然我认知到你的力量,也不会真正认可你的认知。”
魔尊凌然说道,“那只是因为我展示的力量还不够强大而已,等我真正击败了你,有些事情自然就会发生改变。”
面对魔尊的倨傲,神界高手并未动怒,反而淡然一笑,“即使你可以击败我,又如何面对立于三界之巅的神明,难道你以为凭借自身的实力,竟然可以击败三十三重天封神么。”
魔尊御神而立,吞吐万古,“不试一试,谁又知道究竟能不能做到。”
萧御心神猛然一震,这句话从魔尊口中说出来十分平常,但他却能感觉到其中俯瞰古今的霸气,那是对自我命运的绝对自信,纵然以三界之大,也没有人可以阻拦。
“好”
魔尊一语尽落,金色光球之中,一重神影悄然幻化,虚然立于星河之间,在金色神光的映衬之下,释放出鲸吞三界的气势,“如果你果真拥有这样的天命,那么这一切就从击败我开始,无论是成为阻止你的那个人,还是只是你成魔大道上的一方横石,我都想知道一个结果。”
魔尊轻轻抬首,目视无垠星河,“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一语未落,萧御猛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黑暗深处悄然化生,于一瞬间将神界高手连同四颗凶星一起笼罩。
萧御心神一凛,没想到魔尊竟然能瞬间运转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和之前他与神阶高手对决时全然不同,仿佛站在他身前的,是另一个全然未知的魔尊。
萧御虽然从来都相信魔尊的实力,但这一刻仍然感觉到很不真实,不敢相信这是魔尊所拥有的力量,如果这果真是由魔尊所引动,那么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便是在相同的时间里,魔尊的实力完全在他之上。
一念纵横,金色神光大盛,萧御分明感觉到,立于星河深处的神界高手在悄然之间发生了改变,最为明显的一点,便是他看向魔尊的眼神,已经在一瞬间变得完全不同。准确来说,是从原本的淡然和平静,变化成了无限的震惊,还蕴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畏惧。
一千七百五十二章:宇宙洪荒倚剑吟(一百七十七章)
萧御从前只从别人眼中看到自己现在的眼神,那是对于一个人释放出远远超出他们预想力量的极限时,所表示出来的惊讶和敬畏,现在,萧御看向魔尊的眼神就是这样,如果站在他身前的这个人不是魔尊,而是另外一个人,他一定会怀疑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你……”
无边的静默之后,神界高手终于开口,但是却只说出了这一个字,再也说不出任何言语来。
“太玄之光虽然厉害,但既然不能一击置我于死地,那么就只会成为你的破绽,以你的神通而言,应该能够看出,你在我面前已经全无一战之力。”
萧御并没有看到任何破绽,但是他很清楚,魔尊绝对不会故作虚言,在这场对决之中,他已经处于绝对的上风。
“你曾以力护持我,若是愿意退后半步,我绝不会伤及于你,何况我想得到的,只是制衡三界的权力,而并不想制造多少的杀戮。”
魔尊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在这平静的语气中,却蕴藏着无尽的霸气,隐隐已有纵横万古神天之势,“所以,你究竟如何选择?”
神界高手凭虚而立,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仿佛陷入了无边的沉吟,金色神光纵横流转,笼罩无边星河。
许久,神界高手的声音终于穿过重重星河,在萧御和魔尊耳边沉沉响起,“你觉得我会有所选择么。”
萧御目光微微一动,已经明白神界高手的意思,所谓没有选择,就是选择拒绝,面对魔尊的提议,神界高手根本没有考虑,无论彼此的实力究竟存在怎样的差距,也绝对不会就此让步。
萧御既然明白,魔尊自然不会不懂,不过这个答案似乎一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平静的目光之中,不起半点波纹。
“果然不愧为神界高手,那就让我敛尽你最后一缕光芒。”
一语未尽,蓦然星河一变,萧御分明看到四颗凶星连同后面暗布的星辰,都在一瞬间静止,金色的神光盛放到极致,但在魔尊流转的光芒之中,尽数化为虚无。
当最后一缕神光湮灭,神界高手负手立于星河之间,目光之中并没有一战落败的悲凉和落寞,只有无人可以触及的平静,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甚至和他自己也没有关联。
萧御看着神界高手,心中千念纷转,蕴藏着难以言说的复杂,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以半神之身而立于此境的绝世高手,就此结束了自己的命运,而他眼神之中呈现出来的平静,则昭示着他一生修成的境界。
“嗡”
神圣之光倏然一盛,划过漫天星河,消失在黑暗深处,直到再也看不到任何光影,魔尊才终于缓缓转身,深沉的目光淡淡落在萧御的身上。
“我曾梦见的指引并非如此,不过你却做的比我梦中所见更好,如果不是你的存在,我的命运或许会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至于你究竟是谁,我并不想知道,假若你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就此离开了。”
萧御微微一笑,“宸君这是要将我赶走吗,不过我并不清楚自己的使命,选择就此离开,似乎并不是一个稳妥的选择。”
“或许如此……”魔族沉声说道,“但是星辰一族即将面对最不可测的命运,你留在这里,或许是更不稳妥的选择。”
萧御目视魔尊,“宸君以为我会害怕么。”
魔尊看了萧御一眼,“你自然不会害怕神界的力量,但是站在你的立场之上,选择就此与神界完全对立,对你显然没有任何的好处,既然你体内流淌的是龙神的血脉,而掌中所握的则是神界的力量,无论你试图做到什么,都没有必要因为别的事物而与神界有任何的冲突,方才你所做的一切,已经是你能做到的极限。”
萧御略一默然,说道,“或许如此,但将我导引至此的人正是你,我确信自己还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所以很难就此离开。”
魔尊神目倏然掀起,“我么?”
萧御颔首,“不错,正是你,不过是未来的你。”
魔尊并未表现出十分的惊讶,不过一瞬之间,已经将目光之中流转的神光尽数湮灭,“未来的我,为什么会让你来到这个世界……”
“我也不知道,但这的确就是你的安排,我唯一能够想要的解释,只是你希望我可以在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可惜到目前为止,我还并没有找到那个可能存在的答案。”
魔尊默然片刻,缓缓说道,“也许,他只是想让你看到一切的起源,然后帮助你在未来的世界做出最准确的决定。”
萧御轻轻颔首,“或许如此,他行事一向不拘常理,无人能够测量,不过在我看来,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这种可能我之前并没有想到过。”
“什么?”
萧御略一沉吟,说道,“他毕生所求取的,或许并不是颠覆三界神天,而是构建出最为完美的秩序,正如同宸君方才所言,以不同的力量相互制衡,最终达成相对的和谐。他日宸君纵横三界,一旦战败神界,就将真正立于三界之巅,到了那个时候,宸君同样需要一种制衡。”
魔尊神目一亮,“制衡我的那个人就是你么?”
萧御看着魔尊,语气之中虽无十分的肯定,但也有着分明的把握,“在我看来,或许如此。”
魔尊凝视萧御,仿佛想要将萧御完全看透一般,但是最终他并没有得偿所愿,萧御就像无垠的星河,即使可以看到一点,也不可能将所有星河尽数握于掌心。
“这么说来,我还没有立于三界之巅,就已经开始为自己寻找对手了么?”
萧御微微一笑,“这的确是宸君的选择,至于结果如何,现在还并不清楚,但是我至少明白一点,那便是我在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前,那道命运之门一定不会开启。”
一千七百五十三章:宇宙洪荒倚剑吟(一百七十八章)
魔尊轻吸一口气,“既然你已经看到了这么多,那么我也不可能改变你的决定了,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或许你并不愿意看到。”
萧御默然,他可以预想会发生什么事情,魔尊以一人之力挑战神界,无疑会招致无尽的祸患,当他的锋芒已经完全破开神界的控制之后,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就是真正无常的命运。
萧御隐约记得,当年星辰一族就此湮灭,最终只剩下魔尊和灵语二人,这样的悲惨无论是和朝帝大陆相比,还是和十万妖界相比,无疑都要惨烈的多,只是陨灭星辰一族的人,究竟是否是神界,这是萧御想要知道的答案。
诚然,距离星辰一族的陨灭,还有很长的时间,他不可能在这个世界等待很久,但无论在这里停留多长时间,都至少可以看到一些事实,也让他得到更多的认知。
魔尊右手凭虚一握,原本一字横列的四颗凶星,迸射出四重神光,纷纷没入魔尊掌心,原来运行的轨道,在一瞬之间改变,围绕着星辰一族的本星运转起来。
随着四颗凶星返回原本的轨道,漫漫星河悄然发生改变,原本被黑暗所笼罩的星空,化生出重重光晕,一缕缕星光自天外射落,恍若无数星辰诞生一般。
萧御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但是平静的神色中,却蕴藏着无边的震骇,被神界封禁亿万年的星辰一族,就这样在瞬息之间被魔尊斩断,四颗凶星位置的变化,意味着魔尊已经拥有了改变星辰大阵的力量,并且已经已经将整个星辰一族的运势扭转。
“轰隆”
禁地之门轰然洞开,萧御跟随魔尊一步迈出禁地,眼前众生如蚁,遍布大地,除开为首七人之外,其余众人纷纷拜倒在地。
“拜见星主!”
萧御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化生出难以言说的酸楚,也许在这一刻,他想到了曾经也向他拜倒在地的臣民,那将所有一切托付于他的十万妖界众生。
曾经,他承受着至高无上的尊崇,最终,却辜负了他们的期待,而且来到这陌生的世界,试图拯救将他们毁灭的那些人。
命运就是如此离奇,萧御所求取的大道,依然没有明晰,未来的结局也同样如此,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继续向前走去,直到最后的终点。
“起来。”
魔尊一步上前,将众人扶起,眼中全然没有纵横三界的霸气,而只有无尽的温柔。
“拜见诸位长老。”
为首七人凌然而立,正中心玄衣老者虚然一动,将魔尊稳稳扶起,神色庄穆而神圣,“从今日始,你就是我星辰一族第二十七任星主,你的命运,就是星辰一族的命运,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星辰一族所有的族人,都会坚定地站在你的身后。”
萧御心中隐隐一动,当魔尊面对神界高手时,曾说过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会与神界抗争到底,全力挣脱命运的束缚。彼时萧御以为魔尊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无视星辰一族的命运,现在才知道并不是这样,当一个种族被封禁亿万年之久,留给他们的唯一出路,就是冲破命运的封禁,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个代价并不是魔尊选择的,而是所有星辰一族做出的决定,魔尊只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懂得他们的选择。
魔尊目视星辰一族亿万众生,看着这些将一生的命运尽数寄托在他身上的人,沉静的眼神之中,悄然化生出无边的坚毅,这样的眼神,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萧御知道,魔尊永远都是那个不会退缩的人,既然命运将他导引到了这一步,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都绝对不会退却。何况,他原本所想的,就是以一己之力,掌控星辰一族的命运。
没有任何的承诺,也没有任何的誓言,当他的眼神覆盖所有众生,魔尊终于说道,“我们的命运,生生世世相连,永远不会湮灭。”
十分简单的一句话,却在一瞬之间,让星辰一族所有族人为之疯狂,他们的眼中都露出灼热的光芒,面对这位年轻的星主,将所有的狂热和崇敬都呈现出来,没有任何的掩饰。
“宇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魔尊轻步一迈,在一个少女身前落定,伸手轻轻抚摸着少女齐肩的短发,“当年我许你的命运,今日一定可以实现。”
少女眸光澄澈,恭谨拜倒在地,“宇儿拜见星主。”
魔尊眼角流转着温和的笑容,若非亲眼所见,萧御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以一己之力动荡三界,足以被称为三界至尊的男人,竟然还会拥有如此温柔的眼神。
“你的命运,被我封禁在千年之前,现在,我会亲手替你解开命运的封禁。”
萧御原本疑惑,这少女看起来不到二十岁,魔尊进入禁地千年,为什么还会认识如此年轻的少女,原来竟是魔尊在千年之前就将少女的命运封禁。
宇儿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温润的红晕,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生命之力,“拜谢星主。”
魔尊点了点头,右手虚然一握,一重光影倏然化生,恍若一面棱镜一般,悬于缥缈云空之中。
“起来,看一看你的命运究竟在哪里。”
星辰一族亿万众生看到这面棱镜,同时发出惊呼之声,每个人的眼中都充盈着无尽的笑喜悦和惊叹,“星辰镜!”
七大长老也喃喃说道,“没想到星主竟然可以将星辰镜召唤出来,星主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真是天佑我星辰一族,降下星主这绝世无双的天才,我亿万族人由星主来庇护,一定可以度过劫难。”
魔尊平静说道,“星辰镜原本就存在,只是被神界封禁而已,现在我改变了四大凶星的轨道,神界所布下的封禁之阵,也随之发生变化,不能再将星辰镜封禁,我星辰一族的命运也将就此扭转,不过这都是星辰一族血脉的力量,并非是我个人的功劳。”
一千七百五十四章:宇宙洪荒倚剑吟(一百七十九章)
长老摇首道,“星主不必这样谦虚,星辰一族耗费亿万年也没有完成的事情,星主只用千年的时间就成功做到,这就是天赋和命运,有了星辰镜,我星辰一族又可以开启命运之门,拥有星辰之力了。”
这一次,魔尊没有再谦虚,他的眼神之中同样盛放出灼灼的光芒,以星辰一族所拥有的天赋,只要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就可以拥有足以与神界匹敌的力量。重要的是,在他们成长到足以与神界匹敌之前,如何抵挡神界至高无上的实力,只要能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星辰一族就拥有很大的胜算。
宇儿站起身,在魔尊期许的目光中,缓缓走到星辰镜之下,在星辰镜下甫一落定,一束光芒倏然化生,自云海深处射落,径直没入她的眉心。
“嗡”
一重光晕自宇儿身后悄然幻化,最初没有任何颜色,但不过瞬息之间,已然化生出一缕淡淡的银色光芒。
这缕银色的光芒刚刚化生,连同七大长老在内,所有人的眼神都为之一变,之前的狂热尽数湮灭,取而代之是无尽的凝重,但在这凝重之中,显然蕴藏着更强的狂热。
萧御只看了一眼,已经知道这少女拥有非同寻常的命运,能够让魔尊封禁千年命运的人,肯定拥有非凡的天赋,只是这种天赋到底达到怎样的境界,或许连七大长老也不清楚,所有的人都只能静静等待,等待最后的结果。
银色的光芒在光晕中轻轻流转,初时速度极慢,渐渐的越来越快,到最后甚至难以捕捉到运转的轨迹,那重光晕已经完全变成银白之色,但是并没有始终维持这种状态,随着光芒不停地运转,从银白之色中,化生出白金之色。
看到白金色光晕,星辰一族的眼神再度发生改变,但并不是更加狂热,反而是原本的狂热一瞬间变弱了许多,取而代之的则是失望。
萧御略一沉吟,随即想到,少女命运之中的星辰,并不是星辰一族最开始看到的那样,现在还远远不能确定最后的结果,但是星辰的演变,分明在向不好的结果靠拢。
一念之间,白金色光芒越来越盛,当它盛放到极致,于白金色光芒之中,化生出赤红之色。
赤红色状态形成的瞬间,人群中顿时传来清晰的叹息声,那些失落没有再被掩饰,而是经由叹息释放出来,七大长老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们的眼神之中,显然也有着无从掩饰的失望。
萧御现在已经明白,在星辰一族的等级划分之中,银白为至尊之色,白金则次之,之后依次变低,每个人面对星辰镜的时候,都会显露出本命之星的等级,只不过这个等级并不稳定,有一个上下浮动的空间,究竟是怎样的等级,要到最后才能真正稳定。
所以少女最开始是银白色时,才会引动那样的凝重与狂热,但是随着颜色的变化,她的等级也渐渐降低,星辰一族自然会越来越失望,
萧御看了魔尊一眼,魔尊平静的如同亘古不波的古井,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引动他的情绪,而少女所呈现出来的状态,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萧御对魔尊一向熟悉,看到他这幅模样,并没有十分吃惊,真正令他惊讶的是,宇儿竟然也同样保持着镇定,丝毫没有受到周围的影响,也全然没有因为本命星辰等级的变化,而生出分毫的失落。
看着少女如此沉静的眼神,萧御暗暗颔首,这是绝世高手才拥有的境界,单凭这一种眼神,即使少女的本命星辰没有那么强大,她在未来的修武之道上,也必然拥有非凡的成就。
但事情并没有因为少女所拥有的镇定和从容,而给予她一个完美的结果,纵然是赤红色也没有稳定住,随着神光的流转,很快变换成橙黄色,接着是青绿色、蓝紫色……
光晕的颜色每变换一次,星辰一族众人的眼神就变化一次,等到最终变成淡紫色的时候,反而慢慢平静下来。萧御私心想来,大概是因为已经是这样的结果,后面无论如何都不会更失望,所以开始尝试接受这个结果。
最终,光晕的颜色停留在了苍青色,这是所有星辰之中,等级最低的颜色,从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现在的失望绝顶,星辰一族经受了无尽的煎熬,如果不是因为已经承受了亿万年封禁的命运,萧御相信他们中间一定有很多人坚持不住。
宇儿依旧平静地站在星辰镜之下,眼神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的波动,萧御不经对她油然生出敬畏之意,这个少女之前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想到竟然拥有如此稳重的性情,这一点是他完全不能相比的。
一念流转,蓦然神光一动,九天之上,一缕神光自星辰镜迸射出,再度没入宇儿眉心。
“咦”
星辰一族亿万高手同时露出惊疑之色,而七大长老则在一瞬的愣怔之后,化生出无边的狂喜。
“难道是……”
“不错”
魔尊目光倏然一盛,“她所拥有的命运,比我们所有人都更为强大。”
一语未落,原本已经停止运转的光晕,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于星辰镜之下飞速运转,各种颜色依次呈现,如此不断变幻,等到光芒终于停止运转时,眼前星辰巍峨,呈现在眼中的仍然是银色,至高无上的银色。只不过此时的银色,和最初时相比,已经有根本上的不同,没有一丝夹杂的白色,虽然只是一重光晕,却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能量。
魔尊一笑颔首,眼神之中分明蕴藏着难以掩饰的欣慰,“不错,紫微廉泉,比我的本命星辰还要强大。”
宇儿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原本始终平静的眼神,此刻终于盛放出灿然而温和的笑容。
“星主,我没有让你失望。”
魔尊温和地看着宇儿,“你怎么会让我失望,你的命运,才是我星辰一族的命运。”
一千七百五十五章:宇宙洪荒倚剑吟(一百八十章)
萧御也感到十分惊讶,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忽然化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哀伤。
或许,是因为在未来的岁月中,星辰一族尽数陨灭,而在星辰一族的命运里,所有留下来的只有魔尊和灵语两个人,这意味着宇儿或许会在将来的战争中,因为某种原因而在某一刻牺牲自己……
萧御不希望是这个结果,无论是宇儿还是所有星辰一族之人,他都不希望,在未来已知的结果中,萧御只希望存在某种奇迹,星辰一族并没有真正陨灭,而是拥有另一种命运。
只是,这一切真的可以做到吗?纵然在这个世界里,因为他的出现或者别的原因而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但是在原本的世界里,是否也一样如此?
萧御知道并不是这样,除非有某种力量强行改变了这一切,但是这样做的代价,就是之后的历史将被彻底地改变,或许连他也会一并湮灭。
想到这里,萧御的心神猛地凛然起来,他所在的主世界自然是最为重要的世界,但是在这些平行世界里,同样有着各自的命运,他穿梭亿万年回到这重世界,所做出的事情同样会改变这重世界未来的一切,所有的历史都会被改变,甚至于引动和改变平行世界的法则,最终使得平行世界反过来影响到主世界。
这一切并非不可能发生,更不是杞人忧天,他的确需要警醒,看来在修炼北斗天源时得到的领悟,自己并没有真正贯彻和践行,他的许多行为因为欠缺外力的约束,而变得逐渐失去控制。
想到这里,萧御暗暗警醒,无论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能再有任何举动,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试图观看这里发生的一切。
瞬息之间,萧御心中转过千缕神念,魔尊的目光淡淡掠过萧御,似乎只是很不经意地停留了一瞬,但萧御却顿时心神一凛,仿佛他心中所想的一切,都已经被魔尊所看到,否则又如何解释,为什么魔尊原本欣慰的眼神中,会忽然化生出淡淡的哀伤。
但是这缕哀伤并没有被别人注意到,甚至于宇儿也没有看到,所有人都沉浸于无边的狂喜之中,在被封禁亿万年之后,终于能够重新掌握自己的命运,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即使知道在未来的岁月中,可能会面对无尽的危险,但是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并不会想的那么深远,对于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也充满了自信。
“从今日始,我星辰一族始终处于备战状态,直到击败所有的敌人,我们能够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为止。”一息的静默之后,魔尊终于说到,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在一瞬之间惊起无尽波澜。
星辰一族亿万众生齐声高呼,每个人的眼中都释放着灼热的光芒,仿佛可以吞噬世间的一切,他们所独有的血脉和天赋,足以让他们相信,他们有实力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魔尊转首看向被银色光华萦绕的少女,“宇儿我为星主,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星辰一族的圣女。”
宇儿一怔,随即拜倒在地,“樱空宇谨遵星主之令!”
众人纷纷拜倒,“拜见圣女星辰独照,万古长存!”
樱空宇转首看向亿万众生,所有的命运,都尽数从这里开始,接下来的岁月,他们就将以所有的力量,来捍卫他们的命运。
萧御始终默然而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投入,他仿佛看到了许多事情,也看到了很多他原本不曾触及的命运。世事纷纭,在变幻莫测的时空之中,每个人都岁月里演绎着自己的人生,即使绝大多数人,最终都会走向同样的命运,但他们人生的轨迹,却并不是全然相同,相反即使在很多时间的节点上,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但是他们所留下的印记,依旧截然不同,甚至连他们自己也没有看到,在他们演绎的人生中,每一刻所化生的思想,都在映射着怎样的世界,传导着怎样的能量。
那并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相反,那是真正恢弘,而且永无边界的世界,只不过能够触及,而且愿意触及那些世界的人,或许永远都不存在。
萧御这样想着,终于被魔尊的声音所唤醒,抬首望去,星辰一族的亿万之众早已经尽数离开,留在这里的只有魔尊和樱空宇两个人。
“我想让你演示一下星辰的运转,给这个孩子看一看。”魔尊目视萧御,说道。
萧御微微一怔,“为什么是我,以对星辰法则的了解,你远在我之上。”
魔尊摇首,“那也不尽然,你虽然没有星辰一族的血脉,但对星辰法则的领悟却十分深入,何况我隐隐看到,在你体内还存在着另一股力量,你始终没有运转,这股力量和星辰大道有着很深的联系。”
萧御心神微凛,没想到魔尊的观察竟然如此敏锐,竟捕捉到了他体内的无相天书,这是连他自己也没有领悟的力量,却被魔尊一眼洞穿。
如果是在片刻之前,魔尊提出这样的请求,他一定不会讳言,甚至还会主动提出来,和魔尊共同参悟,但是现在,他的想法已经发生了改变,不愿意再因为自己而改变这里的一切。
所以,一瞬的犹疑之后,萧御坦然说道,“宸君,恐怕我做不到。”
魔尊目光一动,对于萧御的这个回答,他似乎没有料到,“为什么?”
萧御一笑,“我原本以为你永远不会问为什么。”
有了之前的经历之后,萧御对魔尊的称呼也不再那么恭谨,即使对他依旧心存敬畏,但是很多事情多少发生了一些改变。
魔尊也微微一笑,“也不尽然如此,对于有些人,总会有一些例外。”
萧御点了点头,说道,“因为我已经不想再改变这里的一切,也许我已经改变了许多,但我想就此停止,依然比继续放纵下去要好。”
一千七百五十六章:宇宙洪荒倚剑吟(一百八十一章)
魔尊微微颔首,“你这么想,也的确没有错,如果你果真对这里的世界改变太多,纵然你不会因此警醒,或许我也会选择出手。”
说完,魔尊转首看向樱空宇,“可惜,错失了一次最好的机会。”
樱空宇的神色依旧平静,如同清澈的泉水,如此澄澈而明媚,她眸光流转,向萧御轻执一礼,“既然命运如此,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真正属于我的,永远不会错失。”
萧御急忙回了一礼,心中却似有惊雷划过,眼前所看到的樱空宇,似乎和魔尊一样,拥有着别人永远看不清楚的命运,甚至,当她的眼神看向自己时,释放出来的气息,要比魔尊更为强大。
萧御轻吸一口气,肃容说道,“星辰一族有如此强大的星主和圣女,未来必然可期。”
魔尊疏淡一笑,“但愿如此。”
……
一念轻转,如隔万世,似乎不过弹指之间,却仿佛已经过去万年,萧御于天地的震动之中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掠过重重光影,在九天深处落定,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么……
事实上,这一天的到来,比萧御预想的要晚了很多,原本以为在那件事情之后,神界会立刻出手,但事实并没有按照他所想的展开,神界始终没有任何的动作,似乎有意要纵容星辰一族成长起来。
所以,当这一刻到来之时,萧御既觉得在意料之中,又感觉有些意外,只不过这些情绪很快就尽数湮灭,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凝重。
因为这一刻的到来,意味着原本平和的世界,将再度动荡起来,而且或许永远不会再有安宁。
“他们终于来了……”
魔尊的声音淡淡传来,萧御转首望去,经过无边岁月的修炼,魔尊的实力早已达到极高的境界,甚至接近触及他的巅峰。
在这段时间里,萧御同样在修炼,只不过这里时间的流逝极快,他虽然屡有突破,却始终没有达到想要的高度,何况,萧御并不清楚他在这里修成的神通,等回到现实的世界之后,是否一切仍然存在。
“星主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萧御平静说道。
“准备自然是有,但却远不够充足,当你面对的对手是神界时,无论有多少的准备,都远远不够。”
萧御颔首,“的确如此,但于星主而言,至少在心理上,并没有任何的窒碍。”
魔尊微微一笑,随即肃然说道,“不错,从我试图破碎命运的封禁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星辰一族的命运或许不会完美,但一定会盛放出三界最为璀璨的光芒。”
萧御心中暗暗一凛,这番话固然显出了魔尊的决然,但在他听来,却多少有些不适,仿佛这些话里,暗示着星辰一族的陨灭。
这些年来,萧御始终在思考一个问题,那便是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在这重世界想要寻找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答案。
可惜,这个答案始终没有找到,如果只是想让他看到星辰一族的陨灭,未免太过残酷,但如果不是这样,命运之门为什么始终没有开启,让他一直停留在这个世界。
萧御知道在平行世界中,时间和现实的主世界并不相同,所以并不担心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过长,在现实世界也同样如此,但是随着他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心中也难免生出焦躁和担忧,不仅是为星辰一族的命运,也为了他自己。这种焦躁和担忧并不浓郁,但对于萧御来说,同样是一种煎熬,所以当这一切真正发生时,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是种命运的解脱。
一念轻转,九天之上,蓦然神光巍峨,凌天而至,恍若一座圣塔,自天地之间化生,释放出神圣的光芒,将整个天地尽数笼罩。
这神光太过强大,将其他所有的光芒尽数遮掩,星辰一族被神光所牵引,纷纷走出来聚拢在一起,抬首仰视这座神秘的圣塔。
萧御同样仰望着这座圣塔,心中原本流转的神念,于悄然之间化为虚无,眼前所看到的只有这凌绝三界的力量。
只需要一眼,萧御就能确定,此刻来到星辰一族的,必然就是立于三界神天之上的封神,彼时魔尊战胜的神界高手身为半神,实力已经足够强大,但是和这座圣塔释放出来的气息相比,依然有着无边遥远的距离。
何况,萧御当日在神界之上,已经见识过三界封神的实力,即使不能测量到他们拥有的巅峰力量,至少能感知到他们的气息,而此刻他所感受到的气息,和当日在神界之上并无区别。
“呼”
萧御轻呼一口气,当日原本以为已经可以结束天命,没想到最后却经历了一个根本没有料到的变化,让他被封禁千年,穿梭于诸界之中,求取他所想要的力量。
此刻,他再度见到封神,这是否意味着他在这里的一切即将结束,他将重新回到三界,去完成他真正应当完成的使命。
“唔”
神吟之声弥散天地,星辰一族亿万众生,每个人的神色都十分凝重,这既是他们对自身的命运的担忧,也是对神界之力的敬畏。
这样的庄穆与凝重之中,魔尊神影一动,倏然直上九天,目视巍峨圣塔,长声说道,“既然已经来我星辰之境,何不现身一见。”
萧御目视魔尊,经过这些年的修炼,他的境界和气势同时增长,如今直面三界封神,于气势上竟然丝毫不落下风,仿佛彼此完全处于平等的地位。
圣塔之中,一个声音平和地响起,“我此来是为了一件事,若是可以成功,我即刻离开这里,若是不能,再现身与你一见也不迟。”
魔尊目光一动,“何事?”
圣塔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你博识三界,不妨尝试一猜,或许能得到答案也未必。”
萧御眉心微皱,神界从来不会故弄玄虚,此行既然有目的,理应按照既定的目标执行才对,为什么还有此一举。
一千七百五十七章:宇宙洪荒倚剑吟(一百八十二章)
以他的认知而言,神界此行自然是为了当日之事,无论用何等方式,都要将星辰一族控制在可以控制的范围,除此之外,萧御想不到还有别的目的。
或者说,纵有,也只存在于他的梦境之中。
魔尊负手而立,神色丝毫不变,从容说道,“尝试一猜并不难,只是我并没有得到准确答案的把握。”
“这样么我原本以为你一定知道答案。”
魔尊的神色愈加平静,“以常理而言,神君此行,自然是为了神界未竟之事,但凡事总有意外,也许以三界神天的胸怀,不仅不会一意封禁我星辰一族,反而会试图解救我们也不一定。”
萧御心念一动,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但无论如何都觉得过于虚妄,不过只是自己一念所望而已,没想到魔尊也会这样想,而且还将这一切说出来。
圣塔之内传来淡淡的笑声,“倘若你所料不错,面对神界的解救,你们是否愿意接受?”
魔尊平静说道,“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选择,至少也要看究竟是怎样解救的方式,这么多年以来,我们所做出的准备都是迎接神界的战火,骤然发生改变,或许并没有那么容易接受。”
“恩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的确很难在仓促之间改变,不过我此刻将我的方式提出来,或许可以给你们一个做出不同选择的机会。”
魔尊神目轻扬,“请说”
一语方落,圣塔之中,倏然迸射出一道青色的神光,刹那间贯穿整个天地。
萧御心神微微一凛,但神识所至,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威胁,反而在这道青色神光之中,感受到绵绵不尽的生命力。
萧御敏锐地感知到,这种生命力对于星辰一族来说颇为有益,如果这道光柱始终存在,必然会使星辰一族得到更好的生存空间。
魔尊依旧负手而立,只有锋锐的目光谨慎地掠过这重光柱,“神君何意?”
“我说过,你很聪明,或许比世间所有的人都聪明,如果你愿意去感知,一定能看懂我的来意。”
魔尊沉吟片刻,说道,“神君的来意我或许已经知道一二,但毕竟只是猜测,并不能当作事实。”
圣塔中传来平和的声音,“我知道有些话需要我来说,不过对于你们而言,我所说的话并没有多少的可信度,相比较之下,还不如你们眼中所看到的真实。”
魔尊道,“或许如此,但我们总需要知道一些,才能做出更好的判断,也能知道神君是否值得信任。”
圣塔之中略一沉默,随即说道,“如果,我能给予你们想要的庇护,等到你们真正成长起来的时候,我是否能够得到你们的信任。”
魔尊眼中神光倏然一盛,“如何庇护,以七曜神天么。”
萧御心神一动,来者竟是七曜摩夷天!
当日他在神界之门前,曾经见过诸天封神,但彼时诸天封神毕竟只是御神而至,并没有显露真容,也只以神通化形神天门户,而且在诸天封神共战魔界的情况下,各自运转的神通其实并不明显,所以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者,没想到,魔尊却准确地看到了来者的身份。
七曜天神似乎也没有料到,略一默然方才说道,“你果然穷识天下,世间不为你所知的事,已经越来越少。”
魔尊御神而立,眼神之中没有任何悲喜,淡然说道,“天神已经给了我答案,自然并不难猜,三界神天之上,能够以圣塔召唤生命之力的,只有七曜天神一人而已。”
“不错……”七曜天神微微一笑,“原本不过只想试探一二,所以才藏住首尾,没想到还是被你一眼洞穿,说起来仍然是我轻视了你。”
魔尊道,“天神过于谦虚了,其实只是因为神君想要尽可能向我星辰一族展示自己的诚意罢了,我虽愚昧狂傲,这一点却并非不知。”
“看来你不但聪明,而且已经懂得如何收敛自己的锋芒,既然如此,你是否接受我的好意。”
魔尊目光平静,缓缓说道,“单凭这一点,似乎很难决定,即使我能见到神君的诚意,但相比较之下,还是由自己掌控命运更好,何况三界神天究竟有什么要求,神君现在还没有提出来。”
“既然是我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会认为是三界神天的要求,难道不是应该问我有什么要求么。”
魔尊淡然一笑,“若非三十三重天达成共识,神君又岂会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给予我星辰一族庇护,我若是连这一点也不明白,方才神君召唤圣塔之前,我就已经出手。”
圣塔之中静默良久,终于说道,“以你的智慧,三界神天恐怕很难取信于你。”
魔尊道,“那也未必,神君此刻所为,至少就是一种尝试,也是对包括我星辰一族在内,三界之中所有力量的尊重,如果神界果然能够恪守大道,许多事情或许会有更好的结果。”
“你真的这么认为?”
魔尊肯定地说道,“我的确是这样想的,至少以颠覆三界为理由,并不足以支撑我踏入三界巅峰,修成我想要的大道。”
圣塔之中再度静默,随即响起七曜天神的声音,“不错,应该是这样,所以说,三界神天所做出的商议与决定,似乎并没有错。”
魔尊目视九天,肃然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三界神天究竟做了怎样的决定,但是神君现在说这句话,似乎还为之过早。”
七曜天神一笑,“或许如此,纵然这些年来,神界始终在评估你的智慧与胸襟,不过作为新兴的力量,有些锋芒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想要得到星辰一族的信任,也远远没有那么简单,既然如此,我不妨将一些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一语未落,蓦然神光流转,在青色圣塔之上,倏然化生出六座圣塔,横列于青色圣塔之旁,左右各自三座,依次为日、月、金、木、水、火、土七座圣塔。
“我以七曜神天,护持星辰一界,自今日始,神界再不会封禁星辰一族半分。”
一千七百五十八章:宇宙洪荒倚剑吟(一百八十三章)
萧御目视七座圣塔,心中凛然生畏,这七座圣塔中,分明蕴藏着不同的力量,除却青木圣塔的生命力之外,另外六座圣塔,同样拥有与生命力相对的能量,如果能得到七座圣塔的庇护,星辰一族必然将得到三界之内最好的发展空间。
魔尊神目一扬,神圣之光倏然流转,这样的条件,即使是魔尊也没有想到,所以他始终平静的目光之中,才会惊起明亮的光华。
“三十三重天上,唯有我七曜神天能润养万物,今日我既允诺于此,终生不会改变。”
魔尊凌然的目光,终于在一瞬之间沉了下去,萧御也同样眉心深皱,试图确定这一刻的虚实。
他并非没有想过现在这种可能,但是对于他来说,这更是一种至为理想的情况,理想到即使发生时,也让人感觉并不真实。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他之前的认知中,神界极有可能就是导引星辰一族走向灭亡的力量,这种想法由来已久,虽然算不上根深蒂固,但或许是因为这是支持他立志颠覆三界神天的一大助力,所以即使会有怀疑,仍然相信这是事实。
但以眼前所见来看,似乎并非如此,至少神界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如果这并非是神界的本愿,三界神天绝对没有必要这么去做。萧御心中十分清楚,修炼到封神境界之后,他们眼中所看到的,早已经不再是善恶、对错,而更多只是他们执守的本愿,也就是维护三界的和谐。
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想要毁灭星辰一族,神界会以直接的方式,而绝不会设置任何陷阱,这既是三界神天所拥有的准则,也是他们至高无上的威严。
所以,神界做出这样的选择,对于星辰一族来说,的确是始料未及的事情,同样也是他们难以推却的选择。
“是否,我们做出了这个选择之后,从此就只能依附于神界之下,而不能再对神界有任何的质疑。”静默许久,魔尊终于说道。
七曜天神淡然一笑,“以三界神天的智慧,大约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选择,何况纵然神界有这样的要求,星辰一族也绝对不会应允,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一点,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魔尊微微一笑,“事无绝对,也许我会现在应允,到时候再毁弃约定。”
七曜天神并未动怒,神色依旧如此平静,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尽数归于平和,而纵横于三界之中的动荡与黑暗,也尽数与他无关。
“也许在未来的世界,你会成为真正三界的力量,以你所拥有的智慧和胸襟,一定不会这么做,即使果然偏离原本应允的轨道,若事出有因,三界神天也绝不会不理解。”
萧御聆听着七曜天神和魔尊的对话,心中犹如惊起重重涛浪,越来越不平静,每次当他直面封神,都能感受到封神散发出来的浩然正气,这种正气是历经数十亿年积累而成,没有人可以取代乃至湮灭。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怀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执意要颠覆三界神天,即使他很清楚自己的理由,但统御三界数十亿年的神界,被他所庇护的人执意推翻,多少都显得有些悲凉。
这样想着,萧御忽然感觉自己曾经面对三界神天的态度未免过于锋锐,或许是为了坚定地表明自己颠覆三十三重天的态度,他在很多时候近乎刻意地强调了自己的立场,而在现在看来,这样的刻意终究显得有些可笑和幼稚。
也许,年少时应有年少时的锐气,但许多事情的确没有必要锋芒毕露,也没有必要如此分明,他更应该做的,并不是去说和做,而仅仅只是倾听。
回想当日,当太皇天神和虚无天神明知他立志推翻三界神天的情况下,依然对他保持绝对的善意,彼时萧御还曾以为这是因为自己身上的某种价值,比如他和魔尊存在的联系,现在看来实在再幼稚不过,无论事实是否如此,当他面对可以弹指间陨灭自己,最终却选择帮助他的神明时,他都没有任何的理由显露出自己的锋芒,乃至强调自身的立场。
萧御不是不知道,彼时他还如此年轻,许多事情在某种程度上都能够被理解,但人生就是如此,当你执着骄傲地走完一段旅程,在人生的某个节点回首时,总难免会在曾经的稚嫩和无知中,化生难以言说的羞惭和自嘲,然后再懂得如何回转沉淀,在对自我的否定之中,找到前进的方向。
不止是他,纵然强如魔尊,当日面对神界高手时,所显露出来的锋芒,和现在也全然不同,并非是魔尊改变了心意,而只是他更懂得如何在岁月之中沉淀稳重。
自然,无论他们如何稳重,有些事情依然不会轻易改变,他现在只想知道,魔尊究竟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魔尊目视七座圣塔,始终没有说话,仿佛过了千万载的时间,才终于说道,“神界的诚意,星辰一族已经感受到了,不过有些事情既然始终未知,我星辰一族又岂能厚颜承受神界恩泽。”
圣塔之中,七曜天神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仿佛可以融化世间所有的寒冰,“既然你的本愿并非一味颠覆三界神天,而只是想求取一种共识,为什么不愿意给神界和星辰一族一个机会,也许今日我们所建立起来的信任,明天会成为三界之内新的法则。”
魔尊神目一动,萧御分明感觉到,魔尊被七曜天神方才所说的话打动,这并不难理解,换做是他同样会被打动,真正令萧御感到意外的是,魔尊竟然也会生出犹疑之色。
“想要护持一族的命运,构建护卫三界的秩序,就必须做出相应的牺牲和迁就,世间岂有尽遂一己之愿者,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纵然可以践行自己的本愿,最终所依靠的,也不过是此刻你想竭力推翻的绝对力量而已。”
一千七百五十九章:宇宙洪荒倚剑吟(一百八十四章)
萧御默然颔首,七曜天神所说的每句话,都深入到他的心里,甚至在很多时候都让他忘记自己原来的本愿,魔尊纵然有无上智慧,面对这样的七曜天神,他又还能如何选择。
魔尊静静地仰望着九天之上的圣塔,许久方才说道,“我曾经以为世间没有人能够改变自己的决定,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那并非代表着你的幼稚,反而是一种成熟,意味着你能听进去别人的言语,能够站在一个更为广远的天地,去审视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七曜天神道。
魔尊颔首,“的确如此,不过在某种层面上,也让我想到了另一件事。”
“何事?”
魔尊轻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既然我能够为神君所说动,足以表明在很多层面上,我还并不成熟,那也就意味着我曾经所秉持的许多执念,也未必一定是对。”
萧御闻言一怔,魔尊对于自我的反省,再次出乎他的预料,这样的智慧,是天然而生,是天命所定。
一念未已,魔尊的声音沉沉传来,“我心中尚有疑惑,想请天神指引。”
“请说”
魔尊目视九天,长声说道,“在天神看来,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世间的好与不好,从来只是立于不同的角度而言,若你眼中看到的是这样的改变将会折损你的锐气,甚至迫使你做出某些改变,乃至动摇原本坚守的本愿,那么或许不能称之为好。但如果反过来,你更愿意看到这种改变所带给你的成长,那么在未来的岁月中,你将拥有更为沉稳的智慧,而你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也都将指向更正确的轨道。”
魔尊神目微微垂落,“原来如此,多谢天神指引,我好像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魔尊神目淡淡掀起,冷冽的寒光于一瞬之间纵横天地,“世间任何事物都存在两面,七曜神天既然可以庇护我星辰一族,那么倘若我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那么这七座圣塔,也将成为我星辰一族的埋骨之地。”
萧御始终倾听着魔尊与七曜天神的对话,没想到天地之间,会忽然化生出冰寒的气息,将之前的平和尽数湮灭,这才意识到在看似平和的局势中,潜藏的隐患始终没有尽数湮灭,而且只要一缕火焰,就能将所有的战火尽数引动。
虽然萧御不知道魔尊为什么突然发生变化,但他很清楚在这样的变化中,许多事情并不是按照最为完美的局势在展开,而是依旧笼罩着无尽的阴霾。
这一次,七曜天神陷入无边的静默,萧御心中暗暗一沉,这样的静默并非代表着否定,反而意味着默认。
心中一念千转,七曜天神终于说道,“你说的不错,任何事物都拥有两面,重要的是你更愿意去看那一边,而你所看到的一切,也就意味着你自己的选择。”
一语未落,神圣之光倏然化生,流转于天地之间,于七座圣塔之前凝结成影,平静的目光俯瞰天地万物,温润的光芒并没有因为骤然化生的冰寒而湮灭,但萧御却感觉到一切在悄然之间发生了改变。
“所以,你可以拥有看到两面的力量,但在你的心里,究竟拥有看向哪一面的智慧?”
面对七曜天神的诘问,魔尊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他傲然地立于七重圣塔之前,和七曜天神保持着平等的对视,许久方才说道,“我现在忽然能够理解,什么是三界封神眼中的魔道,也许,我的确就在魔道之中。”
萧御眉心深深一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自己和魔尊的不同,魔尊有着他所没有的冷峻和沉着,也有着真正主宰自己命运的力量。
但是,萧御并没有因为这一点而否定自我,因为他相信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或许更是足以支撑命运流转的力量,或者说在天命的运行中,他纵然没有魔尊所拥有的光芒,但却可能有着更为广阔的空间。
现在,无论事情会有怎样的发展,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静静站在一旁,观看所有可能发生的一切。
魔尊的目光掠过重重天宇,即使面对七曜天神,也没有丝毫被七曜天神的气势所引动,仿佛他就是天生的王者,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他低头。
“我心中有一句话,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七曜天神御神九天,“你已经说了很多,又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魔尊微微一笑,目光直视七曜天神,“世间的所有事物的确都有两面性,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愿意看向哪一面,事实就会转向哪一面,过于理想的结果,从来都不会存在。”
七曜天神神色平静,“你说的不错,但你同样不能料定,事情一定会转向不好的一面,如果你的本愿是想护持三界的和平与稳定,就应该尝试去信任,如果你眼中所看到的,只是一族的命运,自然可以不必在意其他,只需要按照本心即刻。”
萧御默然沉吟,站在他的角度,不能不说神界所做出的让步,的确令人十分动容,面对神界所做出的选择,魔尊理应也做出尝试,这样才有机会构建魔尊曾经所说的秩序。
所以看着魔尊此刻呈现出来的态度,萧御才会感到疑惑,他自问从来不敢说能够将魔尊的所有心思看穿,但自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对魔尊的了解理应在别人之上,但是只有在真正面对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才会意识到其实事实并非如此,他对于魔尊的了解,依然停留在一个很浅的位置。
正如同此刻,他并不知道魔尊究竟在想什么,想要做出怎样的选择,乃至于达成怎样的目的,或者说他所做出选择的依据又是什么。只是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或许这一场原本以为已经导向正确方向的对话,将因为这一瞬的转变,最终以崩裂为结果,然后开启无数的梦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