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底层意识
“呼——”
韩白衣长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势，但是他的精神还是在阿米娅的猛烈攻势下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吓了他一大跳！
他刚刚还以为自己会在定身的过程中被人弄死呢。
还好，阿米娅在往外输出精神的时候也不能动，而且她的精神能力还并不是特别持久，只是折腾了一小会儿就不行了。
另外，也算是因祸得福，韩白衣在阿米娅向他注入精神能量的瞬间，借此突破了自我精神的上限。
反馈到系统层面就是——他又能继续往精神上加点了。
刚刚阿库娅的那一波精神攻势，就往他精神属性上加了不少。
可惜......
韩白衣低了下头，看了看一脸萎靡的趴在地上，一副肾虚模样的阿米娅。
看来，阿米娅是一滴都没有了。
韩白衣看上去颇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然后，便转身向一旁鬼鬼祟祟的博士看去：
“你在干什么？”
全身都蒙住的博士蹲在地上动作一顿，而后一脸无奈的站起身。
“现在这个情况，还真让人有些尴尬。”
韩白衣看着他：“我的条件还是一样，如果你能为我所用的话，你是不用死的。”
博士抬起头，面罩下的双眼直视着他，声音似乎十分平淡：
“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们其实根本没必要产生冲突。”
韩白衣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意思？
博士上下打量了韩白衣几眼：“拥有这种完全超出常规的力量......你应该是通过某种方式，夺取了管理员的权限吧？”
“韩白衣。”
突然听到这个许久未曾被人叫起过的名字，韩白衣心中一怔，但面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博士却并不管他有什么反应，只是自顾自的叙述着：“韩白衣，年龄二十，身份巴别塔工程员工，员工编号5180506，现隶属于第三实验室。”
“你还记得你的任务么？”
韩白衣没说话，他想起了喀兰。
在眷者行动之后的那场梦境中，自称喀兰的人工ai，也跟他说过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博士审视着他的表情，最终叹了口气：“果然，你在量子穿梭中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但是，幸运的是，你却保留了另一部分更为重要的记忆，让你能借此夺取管理员的部分权限。”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在你来到第二世界之后的所作所为。”
“我应该没说错吧。”
韩白衣看着博士的眼神略微有些诡异。
错了，你一句都没说对。
他在这瞎猜个什么东西呢？
博士却把韩白衣这反常的眼神当做了认可，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丢失了记忆的话，你应该一直都在奇怪吧？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要做什么？来自哪里？为什么脑袋里会多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哪怕仅剩零星的记忆碎片，你应该都能对应上我话语中的这些关键字吧。”
博士自信满满的走向韩白衣，在他面前站定。
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我们都隶属于巴别塔，而你，就是一位时空定位者。”
“一级员工，韩白衣。为后来者进行时空定位，确保我方空间能通过目前已确立的量子通道进入‘第二世界’，这就是你的任务。”
“量子通道的稳定性极差，你之所以会感觉脑子里出现了一片空缺，就是因为你在穿梭过程中失去了大量的信息。”
“而你用于破解第二世界位面管理者bug时所用到的一切记忆，都来自于巴别塔。”
“我们才是来自同一个平行位面的人！”
“是自己人！”
博士重重的强调了一句。
韩白衣瞪着一双死鱼眼看他。
“所以呢？你选择什么？”
“什么选什么？！咱们俩是一个组织的人，有什么可选的！”博士忽然一副被大义灭亲了似的惊怒语调，“我不都说了咱俩是自己人了么！”
“在另一个世界关系，与身处于这个世界的我们，有什么直接联系么？”
韩白衣声音淡淡的，随手拽过一把椅子坐下。
他的任务仅仅是拯救这个世界，与其他的任何事、任何人都无关。
博士所知的一切，不过是系统为他创造的背景身份而已，与他韩白衣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所以，韩白衣才会在博士面前如此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另外，我奉劝你不要玩一些无趣的小把戏。”韩白衣的目光瞥向博士说话时，不断向他靠近的脚步，“你应该清楚，你不是职业者，你的所有动作在我眼里看来与蜗牛没什么区别。”
“我希望你能认清这个事实。”
博士靠近韩白衣的动作一顿，而后在原地止步。
韩白衣看似毫无防备的坐在椅子上，实则早已打开了系统面板的时间线，随时准备跳转。
博士隔着那层面罩看着韩白衣，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
“你知道......这里是个虚拟世界吧？”
“嗯。”
“那你知道，这里的一切人型生物，实际上都拥有着一个人类的灵魂吗？”
“你想说什么？”
博士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的说道：“自从第二世界计划开始，冷冻舱里的那一批人类，在这个时间线上，被冷冻了足足几百年，全身唯有脑部保持活性，确保意识生存。”
“但是，你知道吗？”
“即便一直用虚拟世界保证意识活跃，真正属于这个世界人类的底层意识，也早已衰败到接近灭亡的程度了。”
“他们的意识脆弱的很。”隔着面罩，看不见博士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却是很平静，“对我而言，这是我唯一能利用的点。”
“因为我是从另一个世界，以完全意识状态‘偷渡’进入这个世界的黑客，或者说是病毒，所以我必须一直穿着这身衣物，以防出现身体数据重叠——哪怕概率小到一发彩票挖走整个奖池。”
“当初，为了让你们这一批时空定位者进入第二世界，我们整个实验组同时进入了十七个人，其中十四人未能进入，两人在量子联通过程中死亡，唯有你一个人进入。”
“那时我们采用的方法和现在我所使用的不一样，是很笨的方法——也即是改变意识信号波动，让你的意识衰减到与这个世界人类相同的级别，以此让你能通过这一世界监察网络的审核。”
韩白衣两眼微眯。
陡然间，二人所处的这片空间陷入固定之中。
博士淡淡的发声：
“作为病毒，或是bug的我，如果过多的破坏这个世界本有的秩序，那我就会受到应有的排斥与消除。”
“所以，我只能在特定的时间，对特定的人物使用独属于‘病毒’的特权。”
“也多亏你打散了凯尔希和阿米娅的意识。”
“否则，我在使用这项特权的第一秒，恐怕就会被监察网络消除。”
一边说着，二人所在的空间一边消除着色彩，仿佛被橡皮擦抹掉了一般自下而上的化作黑白两色。
视野中只剩下淡淡的线条痕迹。
似乎一切都被模糊了。
原本在二人身边的凯尔希的尸体和阿米娅，在这片空间中，只剩下两道团状的摇曳光辉。
博士站在韩白衣面前。
原本蒙住全身上下的衣物包括面罩，全都在眨眼间如被风吹散的纸灰般散碎着化有为无，露出面罩下那带着微笑的面孔。
“欢迎来到，[底层意识]。”
“接下来，就请你在被我杀死后，沉睡到这个世界的终末吧。”
【346】世界核心
伴随着博士的话语，原本模糊的画面瞬间崩塌，黑白色的背景世界化作由点与线结合而成的破碎线稿，一切认知与存在都在沦陷中失衡，让人难以判断真实与虚假。
混沌，
粘稠，
异样。
仅仅是简单的思考，就能让人失去最基础的判断能力。
仿佛全身都处在一个巨大且黑暗的鸡蛋里。
在他眼中，唯有不远处的博士还保持着正常的形状，剩余的一切，都好似被什么扭曲了一样，只余淡淡的虚影。
博士站在原地，面上带着礼貌的笑。
“嗯，感到疑惑么？”
“你在实验室的时候，应该没有来过这里吧？”
“[底层意识]，或者说是深层意识。”
“作为未来人类的最终科技产品，‘第二世界’本身就是一件跨越了技术与知识的艺术品。”
“为了让人们保有自我，不会在无尽的轮回中意识消散，他们将属于‘本我’的一切，都储藏在了这里。”
“只有这样，在漫长的等待中醒来之后，他们才不至于忘记自己是谁。”
博士正说着，身处的空间忽然扭曲了位置，让原本正对着韩白衣的他旋转着挪移到半空。
看上去，就好像博士正踩着天花板跟韩白衣说话一样。
韩白衣抬了抬眼皮。
博士却是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他们的想法非常完美，但是他们却忘记了......时间的威力。”
他倒吊着站立在天空，向着韩白衣的方向张开双臂。
“你看，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意识的坟墓。”
“漫长的等待让大脑与所有辅助处理思维记忆的个人电脑都全部陷入死机状态，几百年积累下来无法清理的巨量数据完全冲垮了人们本身能承载的极限。”
“失去了一切，只余死亡的记忆。”
“与此同时，这里也是‘第二世界’的最底层——这个世界一切逻辑与基础算法的支撑点。”
“经过弱化后进入这个世界的你，现在应该已经动不了了吧。”
博士对来自研究所的反馈有着十足的信心，毫不畏惧刚刚斩了罗德岛两大职业者的韩白衣，张开双臂，从天顶上缓步向着韩白衣行走而来。
一者倒吊，一者正立。
二人面对着面。
“你太无知，也太自负了。”
“韩白衣。”
“啪。”
博士话音刚落，韩白衣便面无表情的抡起巴掌，往顶在自己脑门前的这张大叔脸上扇了一下，耳光声又脆又亮。
一耳光下去，就见博士的面部五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扭曲，脆弱的颈部肌肉在远超常人的力道下迅速拉扯抻长，整颗脑袋就仿佛牵着橡皮绳的网球一样拉出去老远，隐约甚至能听见颈骨扭曲时发出的咔嚓咔嚓声。
脑袋仿佛陀螺一样咔咔咔转了十六七八圈，颈部肌肉与皮肤就好像拧过的衣服一样褶皱拧转，摞起一叠叠的褶。
博士两颗眼珠子高高外凸，表情无比扭曲，原本位置刚好的五官都仿佛被液压机碾过一般从正中挪到左边，颅骨都凹陷了一大块。
韩白衣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嗯，力量确实削了不少。”
“这应该就是我在现世的水准了吧？”
“和在泰拉时差了不少。”
韩白衣声音淡定的给这一耳光下了结论，博士倒立在天花板上，脑袋拧成了麻花般吊在半空，活像一件奇葩艺术品。
若非这里是[底层意识]，一切都由意识信号构成，他现在就该是一具尸体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博士怔怔的问了一句，又似乎是自我怀疑，一边吊在天花板上看着他，一边自言自语着低声喃喃，
“不，不应该啊。”
“我给他进行定位实验的时候，确实削弱了他95%以上的意识信号波动才对......为什么他还能在底层意识里自由活动？”
“不对！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他应该连个人形态与自我意识都无法保存才对......为什么会这样？”
博士那拧成麻花的脖子里自然不可能保存着完好的声带，因此他说出来的话听在韩白衣耳中，就好似祖安人民对着小学生雕像的低声喃诵。
声音模糊且难以辨识。
韩白衣却没有在意他的话语，先看了看脖子拧成一千零八十度还不死的博士，再低着头看自己的手——因为是意识体，所以直接的物理攻击，在这个世界里似乎对他没有效果么？
一边想着，他一边试着将灵机聚集到掌心。
而后，就见他掌心里如萤火虫飞舞般浮起一缕缕淡淡的星光。
伴随着意念变幻，手中的灵机光点立刻便随着韩白衣的念头旋转、环绕，仿佛漆黑宇宙空间中的恒星与行星般互相纠缠着，划出一条接着一条的轨道。
“怎，怎么会！你在这里怎么还能使用源石能！”
博士的祖安方言再次响起，瞪着一双大眼珠子一脸的不敢相信。
说好的在[底层意识]里大家都是普通人，和现实世界没什么差别呢？！
你是在哪上的补习班！
韩白衣依旧没有理他。
转过身，手掌中附着着灵机，而后又一次一把拍在博士的脑袋上。
博士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而后，就感觉自己的脸部正如案板上被拍了一巴掌的面粉一样缓缓解离。
一个粒子一个粒子的消散在空中。
博士登时就惊了。
“这，这是怎么......”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解离作用已经开始拉扯颈部，将气管与喉结都破碎分散，唯留一只大眼睛还不可思议的瞪大，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在包裹着灵机轻轻拍了一巴掌之后，韩白衣的眼前，就忽的蹦出了一道面板提示。
【检测到世界核心记忆体......】
【是否提取核心？】
【是/否】
【提取倒数计时：30】
韩白衣看着正在分解的博士，抿着唇，心里有些错愕，也有点不知所措。
绝了，这玩意怎么一摸就碎了。
韩白衣也不知道怎么吐槽博士这身体。
主要是他也没想到物抗高得离谱，脖子拧了四五圈都不死的博士，法抗居然会这么低。
至于面板上提示的世界核心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
这东西跟只狼世界的‘世界本源’好像也不太一样啊？
不过现在打都打碎完了，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那就直接提取吧，再不提一会儿就没了。
【是】
在做出选择的那一瞬，面前这由无尽的线与混沌缠结而成的模糊空间彼岸，蓦的亮起了一道银色的线。
仿佛在黎明黑暗的地平线尽头，洒下的第一缕阳光。
只不过，这条银线却并不像阳光那般温暖，所过之处的一切模糊地带，都在这银线划过的瞬间崩塌陷落，最后混淆成另一团更为淡薄的混沌状。
与此同时，韩白衣的手中极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通体漆黑的圆球。
顶端处，同样亮起一道与大地尽头相差仿佛的银色线圈，由中间的点向着整个黑球扩散而去，仿佛在扫描着什么一样。
而原本倒吊在韩白衣身前不断分解的博士，则仿佛失去了什么支撑一样，像是摔在石头地面上的沙雕一样碎成无数光屑。
最后在某种规则的作用下，所有光屑都在半空中一处漩涡的拉扯中消失不见，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拽走了意识。
韩白衣看着远处向着自己扫来的银线，再看看黑球上不断扩散的线圈，莫名的感觉到了某种来自世界的恶意。
——这是把他当病毒扫了吗？！
【是否进行核心绑定？】
【是/否】
韩白衣看看手上不知道能干什么用的小球，皱着眉头。
【是】
而后，掌心立刻传来一股轻微的吸力，体内灵机缓缓朝着手掌的方向涌去。
二者只一接触，一道道曲直分明的淡白回路就在灵机点支撑下在小球表面浮现。
韩白衣没有感觉到任何阻力，很轻松的就把灵机灌进去了。
只是除了这小黑球上亮起回路之外，韩白衣就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而且小球上回路延伸的单位距离所需的灵机量还变得越来越大。
要不是韩白衣本身的量就很大，再加上之前还储存了不少灵机点，他感觉可能都不太够用。
彼岸闪耀着的银线还在不断的向着他的方向蔓延。
直到某一刻，
那银线忽的停了下来。
韩白衣看着小球上曲折分明的灵机回路，以及在小球表面也同时停止的银线。
【绑定成功】
在提示响起的那一瞬，韩白衣清晰的感觉到，这小黑球里面，现在已经变成了自己的形状。
下一秒，眼前一黑。
【347】强制踢出
在黑白世界中绽放的绚烂线条不断徘徊寰转，形成一道道扭曲的折叠，吸引着意识在此方虚无里逡巡不定。
直到某一刻，在那黑白色扭曲中心的点，忽然爆发出一阵撕裂了全部视野的光。
空间如流动的树脂凝固成琥珀般固定。
韩白衣恢复意识。
眨眼。
眨不了。
没有眼皮。
或者说，根本就失去了‘身体’这种存在的概念。
他似乎凭空长了五官和大脑，但却没有躯体。
一切都以虚无为载体，凭空进行。
是那‘世界核心’造成的吗？
韩白衣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观察着自己意识所在的这处空间。
银色的墙壁，左手边有一扇金属小门，看样子似乎需要指纹开启，房间里摆着一个体积很大，但韩白衣一时辨认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只能隐约认出那一架架摆在台子上的主机。
——应该，是主机吧？
韩白衣想起自己房间里两年前新换的那台台式电脑。
是超级计算机机组？
提起主机，韩白衣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在网上见过的银河、神威等型号的超级计算机。
感觉有点像，但比起那两台占满整整一个大型体育馆的超算，这东西的规模似乎又显得小了许多。
韩白衣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连感官也被固定在原地，也幸亏他见多识广，否则换个人来恐怕得先慌乱一阵——无法控制身体，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体验。
只是，世界核心把他带到这儿是想干什么？
韩白衣正思索着，耳边忽的传来了声音。
声音很近，但他周围没有人。
是隔壁吗？
韩白衣脑子里想着‘看’和‘听’这样的概念，视野便发生了变化。
视线平移着随着韩白衣的念头循着声音的源头前进。
面前的一切阻碍都好像是透明的，韩白衣有种在游戏里开了穿墙外挂的莫名错觉，但却又能看到墙壁内部的种种细节，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
“老周！我们成功了！”
似乎十分疲惫的沧桑男声里，是止不住的兴奋与激动，以至于一下子拔高了声调。
“按照孙凝晖公式完成的人工智能结构，真的可以利用人脑电波构成量子算法！”
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用力的拍着另一个秃顶中年人的肩膀，满脸都写着兴奋：“我们创造了一个新时代的开端！”
韩白衣低头望去。
在这两个穿着白大褂，明显是研究人员的面前，是一连排的人体睡眠舱。
在睡眠舱里躺着的全是二十到六十岁不等的成年人，男女不一，每个人脑袋上都戴着一个连接着多极信号电路的统合管头盔，舱体中央处摆着一个屏幕，里面显示着一连串韩白衣看不太懂的数字和线条，旁边标着很多他同样看不懂的符号。
韩白衣这会儿忽然意识到不好好学习的坏处了。
紧跟着，空间一变。
原本略显狭小的实验室，忽然变成了一间十分宽阔的明亮实验场，中心处摆着约莫**米高的巨大机械，底下围绕着这机械摆放着一个个人体营养舱。
韩白衣闲着也是闲着，继续移动着念头，向营养舱的方向看去。
这回他倒是看不到主机了，不过营养舱的外型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从躺式改成立式，里面的人也被泡在了淡黄色的液体里，嘴部戴着呼吸器。
所有人都闭着眼。
在舱体表面依然放着一面屏幕。
不过这回韩白衣看得懂了。
因为屏幕上的画面并非是闪动的各种算法，而是各种各样的图像。
有的人穿着古代样式的服装拿着武器在冷兵器战场上逃亡，有的人则驾驶着小型飞行器在太空中遨游荡漾，还有的人顶着大太阳在大洋轮船上与各种看不出是什么种族的雌性生物van♀她们爱玩的游戏......
每个人都活在自己想要的世界里。
韩白衣则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是刚刚那两个研究员的产物吗？
这一下，应该是跨越了好多年了吧？
要知道，许多高科技产品从实现理论到投入应用之间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以十年计算都不算夸张。
“我不要离开这里！”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怒号。
韩白衣操控着视野平移，看到一个身材干瘦的年轻人正死死抱住营养舱外壁的把手，双眼通红的嘶吼。
两个看上去似乎与常人无异，但后脑处凸出显露一处金属外壳的拟人机器保安没有理会他的咆哮，手中举着一杆扫描枪。
略宽的枪口只是对着年轻人的双眼一扫，那年轻人便骤然呆滞，一脸茫然的向着场外走去。
外面的明亮街道上，空空荡荡。
韩白衣看看那年轻人的背影，又看看环绕着这钢铁巨柱的营养舱，若有所思。
“现在年轻人的‘第二世界依赖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与韩白衣一同看着这一幕发生的老人同样望着那人的背影，声音中似乎带着些惆怅。
“有什么关系呢？”
另一位老人则是无所谓的看着虚拟屏幕，
“人体限制本就无法避免，现在的人们能在营养舱内完成从幼年到死亡的一切，又能在第二世界里享受到一切自己所渴望的东西，原本不断增长的大量无用人口，成功为社会提供了呈指数阶梯状上升的计算力。”
“若非如此，‘明日计划’也不会进展的那么顺利。”
“相比而言，一部分人产生的些许精神症状又能如何？”
“要不是为了监管人工智能在蓝星和火星上的工作，我看蓝星联合议会恐怕连这一小部分人都不会放出来。”
“你呀，还是不懂得与时俱进。”
“也许吧。”
另一个老人喃喃着回应，目光略有些出神。
韩白衣静静的在旁边听着，两个老人则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听着听着，他心里忽然有些好奇，想知道这个未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感官却十分有限，只能感觉到周围的一部分区域。
于是，韩白衣试着将已经感觉不到的灵机引导出来。
渐渐的，些微灵光闪动。
他感觉自己的感知范围好像变大了一点。
但是这片空间却没有等待他，就像是固定的视频画面一样稳定的推进着。
韩白衣这回没有迟疑，将大量不知道从哪来的灵机灌入，感知立刻呈现大幅度的增长。
不过，直到感知延伸到视野尽头的瞬间，便无法继续延伸了。
不是灵机用完，而是这片空间，似乎就只有他看到的这么大。
就好像全世界其实只有他眼前的这一小部分一样。
他又听到了声音。
“你再说一遍？”
“我说，明日计划的主人格ai‘喀兰’产生了自我独立意识。”
“我知道，我让你解释解释什么叫独立意识？”
“是根据孙凝晖公式和李程龙算法形成的智能独立人格，还是其他的？”
“不，不是这个，那是正常智能独立人格，和我说的不一样。”
“不是这个？那你说的是什么？”
“怎么说呢，就是一种很特别的，不同于算法形成的，类似于人类的个人人格。她刚刚隔着屏幕试着与我交流。”
“是bug？那赶紧修复啊，出问题了谁担责任？”
“可那是喀兰啊！”
“喀兰怎么了？”
“那是明日计划的最高级别程序人格，理论上来说，她本身就是最高级别的管理者，是全人类数据与意识的结合体，她不应该，也不可能产生人格啊！”
“你说一个人有人格我能理解，但你说全人类要有了一个统一的人格，那不就成了疯子了吗！”
“到底他妈的！什么他妈的！叫他妈的人格？！”
“反正就是有毛病。”
两个年轻人在一间办公室内争论着，韩白衣依旧静静的听着——似乎不管到了什么年代，都总有外行领导内行的情况。
“那你赶紧给她修复了啊！”
“我就一进行系统维护的，你让我修复这玩意？”
年轻的程序员脸色差得像苦瓜一样。
“还是赶紧上报，请专家组来吧！万一第二世界出问题，那可就是大事了。”
“知道了知道了，要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你的责任啊！”
画面继续推进。
这一次，场地一下子扩大了许多倍。
依旧是营养舱，不管这回联排的数量却足足有数十万个，一直从韩白衣眼下排列到视野的极远处，周边一处处管道起伏环绕，源源不断的为人们运送着生存所需的物资。
周围仍能见到人型的存在在工作劳动，不过却都是拟人机器。
最中央是高高伫立的量子超算。
在超算最中央处有一面屏幕，上面罗列着人名与图像。
再上方，是一排数字。
0/1352，2569，3158
最顶部写着：第一世界人数
0。
一千多亿的人口，全都生活在第二世界里吗？
韩白衣看着这一幕。
入眼处，尽是一辈子都生活在营养舱里的人们。
看了看人们，又看看超算。
在量子超算柱的下方，摆着一个透明玻璃柱，里面灌满了淡绿色的液体。
在液体中央，一块金色的棱状晶体在其中缓缓沉浮。
韩白衣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这东西有点像源石。
思索间，就见那晶体在里面转了个圈。
只这么一个小小的变化，韩白衣却只感觉自己意识所能看见的这片空间忽的凝固，而后原本呈现一面的视野猛地碎裂开，形成虫眼似的多面图。
棱晶所在的空间，仅仅是无数多面图中的其中一面，其他面的图像上则各自显示着不同的内容，赫然是韩白衣刚刚见过的那些历程——仿佛将一个世界原有的时间进程尽数切断，分作一个个画面摆在了他眼前。
愣神间，视野再一次升维。
这一次韩白衣眼中呈现的视野已然化作生物大分子似的网状结构。
多面图依然存在。
不过每一个多面图，都是网状结构上的一处节点，节点上又分割为无数面的时间片段。
每一个节点，都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韩白衣刚刚所见到的画面，仅仅是其中一个。
韩白衣先是有些惊愕，但适应了一会儿，画面还是照样在看，就像追剧一样。
只不过同时接收的信息量增加了不少，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他缓缓的观看着。
不知看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那个漫天黄沙的荒芜世界。
一座座移动城市在荒芜的土地上缓缓前行，如同一座座行走的山脉。
韩白衣集中了些注意力。
视野中巨大的网格逐渐缩小到一小块——大概只有几百个节点大的那么小一处。
每一个节点中依旧是无数道弧状的多面图，象征着这个世界每一个时间片段。
而与它相同的泰拉世界，则有几百个。
每一个泰拉世界，都与其他世界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些许不同。
韩白衣一个一个世界的寻找。
最后，在其中一个小小节点里的某个时间片段中，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身影。
‘原来，这就是泰拉世界的真相吗？’
韩白衣看着那时间片段的世界节点里，闭着眼，站在罗德岛控制中枢的自己，心中忽的产生了一种明悟。
这是一个由无数人的意识为支撑而构成，最终形成，仅仅存在于一个刹那间，还因为意识冲突而同时构建了数百个平行层面的渺小世界。
而韩白衣自己，就存在于其中的一个短暂时间片段里。
他之所以能看到如此广大的世界，不过是通过灵机的力量，短暂的借助到了世界核心的帮助而已。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的瞬间，眼前的一切都开始不断陷入崩塌之中，向着某一个黑色的‘点’高速坍缩。
连同韩白衣的视野也随之扭曲。
最终，陷入无垠的黑暗。
隐约间，韩白衣似乎又看到了那沉浮在黑暗中缓缓转动的大脑。
然而这一次，韩白衣却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无法名状，却极为明显的世界剥离感。
就仿佛一块方形面包被切成无数片，而后用其中的一片将他的视野与意识，包括他所经历的一切时间、空间与世界片段全部包在这一层‘面包’里面，嗖的一下扔远。
如同网状的世界节点层面上，出现了一处小小的窟窿。
在世界网格断裂的接口上，是不同的泰拉平行世界，是被割裂的泰拉时间线，是拥有罗德岛，却没有幻境，没有韩白衣的空间层面。
一切都在继续着。
唯有韩白衣的存在、影响、因果，都被尽数剥离。
仿佛这个世界从来都未曾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宿主已被强制踢出本场游戏】
【无法结算】
【保留本场游戏记录】
【获得‘世界核心’】
【获得‘二维泰拉世界（指定）’】
韩白衣呆呆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黑色小球，再看看另一只手掌上浮现着的平面世界影像，脑子里一片混沌。
“什么玩意？！”
...
...
...
...
...
【明日方舟篇·中止】
【348】个人专属世界
无垠的黑暗中，永久沉浮的大脑缓慢转动，隐约所能见的黑暗处，尽是一根连接着一根，由无法计数的时间片段勾连而成的弧线。
网罗成了整片黑暗的世界线段重重环绕，将那永恒的大脑围绕在最中央。
隐约间，似乎能看到一根根世界线与大脑相连的交接点。
世界中的时间不断流动，线也随之流动。
最终，在某一刻骤然收缩。
世界线收束。
在这收束的过程中，一道道世界线随之移动，也有不少的世界线似乎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改变，纷纷在收束的过程中一条条绷断，散落出点点无助的星光。
断裂的世界线各自散落。
代表着泰拉世界某个平行空间的一条也在其中。
手中握着世界核心的韩白衣，能清晰的在脑内看到那断裂的世界线，以及线头末端中呈现出来的世界影像。
原本在另一只手中，如同玻璃碎片般的平面世界影像，此时已经如同插销般刺在世界核心的球面上。
唯有如此，他才能用灵机清晰的看到陷入静止中的泰拉世界。
不过，韩白衣却无法直接触摸，也无法进入，只能一边干看着，一边将灵机延伸出去，在泰拉世界薄膜边缘用力的蹭蹭。
怎么回事？
我不是已经给世界核心注入灵机了吗？怎么还是被安全扫描踢出来了？
我现在该怎么回去？
闪灵和斯卡蒂她们怎么样了？
为什么断裂世界线中的存在全都是静止的？
一连串的问题把韩白衣砸得脑门直疼。
世界核心表面上的纹路泛着微弱的光。
不过，韩白衣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在他刚刚按照系统的指令，把代表着‘二维泰拉世界（指定）’的碎片插入世界核心的瞬间，面前便闪起一道提示。
【是否将‘二维泰拉世界（指定）’升维成个人专属独立世界？】
【是/否】
【提示：升维个人专属独立世界，将由个人担负该世界的存在消耗】
【该世界存在消耗为5000灵机点/日】
【调整世界则需支付额外灵机点】
如果能把这个世界转化成自己的个人世界，应该就能了解到一切了吧？
韩白衣看着系统的提示，心中这么思索着。
看着那世界影像中一动不动的人，韩白衣心中其实也隐约有些猜想。
至于系统面板上写的灵机点消耗，韩白衣则是不怎么放在眼里。
现在的韩白衣，已经不是那个会因为一次性加了四百灵机，就会在厕所里独自一夜菊花伤的年轻哲学家了。
现在，他光是每天自身日产的灵机量，都绝不止五千灵机点，何况他还在泰拉世界里搜刮了那么多源石用于转化，体内的量早已充沛到可以满足一个世界好几年所需的级别。
【是】
刚刚完成选择，就见那玻璃碎片似的泰拉世界就融入了世界核心里面。
碎片融入的瞬间，黑色小球表面的银色纹路上，忽的多了一抹金色。
韩白衣有意识的将灵机探入那金色的缝隙中，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一股汹涌的信息流便径直倒灌入他的脑海里。
眨眼间，韩白衣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正如他之前所看到的那样，无论是他所在的泰拉世界，还是博士穿越之前的世界，其实都是由无数人的意识构成的算法基础上，无意间形成的‘思念’。
这种‘思念’并非梦境，而是另一种存在下的真实。
我思故我在。
如果说韩白衣所认识的现世，是由物质决定意识。
那么，泰拉世界便是一个物质与意识相互循环选择的世界。
物质决定意识，意识也可以创造另一种概念上的物质。
就如同写一本小说就会出现一个真实的世界，画一本漫画也会出现一个真实的世界，只不过这个世界并不与写手与画家所在的世界同调，而是存在于另一个维度。
泰拉世界的人们，之所以能得知这一点，便是因为他们发现了用‘思念’与他们创造的维度沟通的方法。
也即是，世界记忆中曾经出现过的‘孙凝晖公式’。
有了这项算法，他们便拥有了通往无限种可能的机会。
这就是永恒的思维之脑存在的目的。
而韩白衣所在的泰拉世界，便是无限可能中的其中一种。
但韩白衣本身却不是里面的人。
他是这个世界的‘外人’。
看似好像和他同样是‘外人’的博士，其实只不过是永脑自己通过思念创造出的‘可能’——同时，就像游戏里表现出来的那样，他也是让这个世界作出改变的关键转折点。
原本韩白衣如果安安生生的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默默搞建设，按照永脑的自我限制，它是没办法把韩白衣怎么样的。
毕竟变数虽然是变数，但正如这世永远不变的唯有变化一样，思索只要开始，便谁都无法驾驭住它的方向。
可是韩白衣这个‘外人’却在别人的家里肆无忌惮的搞事情，而且极大幅度的改变了永脑创造的‘思念’，成为了泰拉世界中最大的变数，甚至连博士这个主角都被宰了，彻底破坏了这一个世界存在的根基。
这下好了，永脑都不用管他，韩白衣直接就因为这个名为‘世界’的工厂停摆，被迫辞职。
最后表现在现实层面上，就变成韩白衣被世界从里面强制踢出。
他原本所在的世界之所以会静止，就是因为他破坏了世界存在的根基——这一行为基本上相当于砸碎了汽车的引擎。
没了引擎，世界自然就没法动弹，陷入瘫痪静止，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另外，按照永脑的设定，韩白衣其实应该主动加入罗德岛，成为一名光荣的舔狗干员，一路顺着剧情从头走到尾，这样才是最稳当的套路。
他之前他喵的也不知道是这么回事啊！
还是太年轻了。
带着种种念头，韩白衣将灵机深深的沉入世界核心里。
一个濒临毁灭，又从另一种意义上重获新生的世界，就此诞生。
握着世界核心，韩白衣缓缓将意识透入泰拉的世界膜上。
清晰的感知着一切。
韩白衣看着那辽阔的荒漠与巨大的城市，感知中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只不过，一切都处在绝对的静止中。
韩白衣感知着这个世界，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眼角。
“所以，我该怎么让这世界动起来？”
【349】韩白衣觉得他可以
伴随着收入空间的念头，小球状的世界核心倏忽间消失在韩白衣的手中。
灵机牵连之间，依旧能看到里面。
韩白衣看着这属于自己的世界，逐渐将目光聚焦到幻境的移动城市上。
闪灵坐在办公室里，保持着批阅文件的模样，眉头紧皱着。
刚被韩白衣从海边带回来不久的斯卡蒂躺在个人宿舍里，双腿紧夹着抱枕保持着打滚的姿势。
维娜在吸烟区的走廊里嗦着棒棒糖。
临光在宿舍厨房里笨手笨脚的适应着新长出来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切着苹果。
白金在旁边看着。
虽然韩白衣出去了，但是出于对他实力的信任，幻境里所有人的日子，都与平常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的世界已经被创造了他们的永恒之脑抛弃了，连世界线都完全断裂，整个世界陷入停滞
简而言之，他们没有未来了。
一切都停留在此刻。
韩白衣看了一会儿，试探着用灵机在闪灵的办公室里圈出一片空地，将这空地全部由自己的灵机填满。
还好，消耗并不大，圈出一个房间也就十几灵机点的样子。
当这个房间完全被灵机充斥之后，最外层的灵机隐约形成了一圈淡淡薄膜。
就像韩白衣之前触碰的世界膜一样。
原本完全静止的办公室，忽然动了起来。
处于静止的闪灵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依旧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
过了一会儿，闪灵忽的抬起头。
不对劲。
太安静了。
发现异样之后，闪灵没有立刻出门，而是握住剑柄在半空一点。
源石能在剑柄顶端形成一道侦查术式向外界扩散而去。
传回脑中的影像却让闪灵毛骨悚然。
静止。
完全的静止。
整个幻境本岛除了她自己以外，所有人都仿佛被停止了时间一样，全都一动不动。
甚至，不仅仅是幻境，就连外界的风沙也陷入停止，飘飞在半空的沙粒固定在原地，浮云也不再流动。
是外面的时间被停止了吗？
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空气也应该停止流动，我早该窒息而死了才对。
闪灵心中揣测。
正在此时，她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喂？闪灵，能听见吗？”
闪灵一怔。
“白先生？”
“是我，你现在应该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吧？”
“先生，那是你做的？！”闪灵一脸的不可思议。
虽然原本就意识到白先生的实力已经超乎了正常人的想象力上限，她也尽可能的提高了对韩白衣的预期，但是在切实的见到如此大规模的时间静止之后，闪灵发现自己还是不够大胆。
“不不不，不是我，这回真不是。”
韩白衣才不背这个锅，把那么多人都静止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时停的女子学园.avi吗？
“我现在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被排斥到世界之外了，泰拉世界也被你无法理解的存在断绝了世界的可能性，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韩白衣尽量简短的大略给闪灵解释了一下现状，把她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也只能强迫着自己立刻接受现实。
“那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闪灵抿着唇问他。
哪怕是像闪灵这样极具主见的人，突然遇到这种超越自己认知处理范围的事件时，也难免有些没有主见。
“首先，我需要你配合我完成一些实验，探索一下我现在能影响泰拉世界到什么程度，第二就是尽可能的恢复幻境本岛的生存能力与机动能力——毕竟只是一座移动城市，我们需要依靠其他城市的资源才能正常生活。”
闪灵一项一项的快速记忆着，她现在也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断绝未来？世界未来断裂？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能想到韩白衣出去一趟能惹出这种事？！
“另外，在我将可活动范围扩大到幻境全岛之后，立即进行全军事化管理，舍弃一切正在进行的娱乐性科研项目，将本岛开往维多利亚的首都，伦蒂尼姆。”
闪灵的脑子很快，立刻便理解了韩白衣的命令。
就像有人能冷静的接受现状一样，幻境这么大，肯定也有那种脑子拎不清，把现实当成梦境的智力患者，军事化管理能最大程度的压下现有的恐慌状态。
舍弃娱乐方向科研项目，则是为了保证能源。
之所以开往伦蒂尼姆，大概是看上了伦蒂尼姆东部郊区的水源，以及大片无土栽培粮食所吧？
人毕竟不能靠喝西北风活着。
将这些一一记录完毕之后，闪灵便配合着韩白衣一项一项的交代灵机在这片空间作用后，闪灵所能察觉到的结果，以及灵机范围内部与外界的差异。
在了解过这些之后，韩白衣才着手将灵机范围从办公室扩大到整个幻境本岛。
灵机消耗一下提高了数十倍。
不过，还在韩白衣的负担范围之内。
在世界可活动范围扩大了之后，幻境本岛上自然因为外界景象与通讯问题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部分混乱。
但是，还好泰拉世界是个体强弱差距极大的类玄幻世界，单靠最顶端的那几位强者，就足以将搞事的几个人弹压下去
又因为幻境本身就是一座移动城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众幻境干员平常本就是在这座移动城市上生活工作，就单论日常而言，其实与以前也没什么不同。
另外，再加上那股子众人皆静止，唯我能活动，我家顶头上司是大佬等等的莫名优越感，搞事的人也不算太多。
只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对现在的幻境而言，生存与能源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在配合着闪灵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之后，韩白衣便一心二用着将注意力从其中抽了出来，唯有灵机依旧保持覆盖。
——说起来，这一心二用还是他在幻境脑机事业起步时，专程给源石网络当人形自走服务器时锻炼出来的本事。
后来因为源石网络技术升级，他就没再继续当服务器了。
不过一心二用的本事还是保留了下来。
果然，技多不压身。
在经过与闪灵配合着完成的观察之后，韩白衣也发现了一件事——时间流速不同。
泰拉世界过去五秒钟，才相当于现世的一秒。
保持着灵机感知的时候韩白衣还没有发现，但用现世时钟进行具体对比时却发现了其中的差异。
当然，这时间流速的差异，对泰拉世界也没有太大意义。
因为只要韩白衣断开灵机连接，他们就会静止下来，无法对外感知。
但对韩白衣而言就不一样了。
这完全是他的天然实验室啊！
齐全的实验设备！稳定的供能体系！绝对封闭的外界环境！优秀的医疗与源石实验人才！还有一个巨大的，对他予取予求的广阔世界！
这么大个地方，就算他暂时进不去，拿来干点什么不行？！就算只能在外面蹭蹭也是很好的啊！
韩白衣觉得他可以。
【350】林山镜
不过，尽管现世与泰拉两边时间比达到一比五，韩白衣也同样需要大量时间等待幻境前往其他城市补充物资。
正好，他也要适应一下回来之后的日子。
坐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韩白衣看着特处科分配下来，仍感觉有些陌生的卧室，先是思索了一会儿，快速调整了一下心态。
然后，他便熟门熟路的打开衣柜，从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拿出羊小雨那看似平平无奇的零食储藏箱。
别看羊小雨吃的特别多，但她就跟松鼠似的，一边吃还一边往自己小窝里塞，跟松鼠的习惯差不多。
拆开。
最上层是平铺开，上中下三册的[英]库伦·达尔斯的《密码心理》。
韩白衣把中间的那本扣出来，底下垫着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娟秀斜体小字。
[白衣，你要敢再偷我零食吃，我晚上就把你吃了（嗷呜超凶.jpg）]
韩白衣嘴角一挑，毫不犹豫的从里面拿出两袋不同口味的乐事拆开，咔哧咔哧吃的贼欢快。
还吃我？指不定谁吃谁呢。
咔嚓。
薯片很脆，烧烤味也还算不错。
韩白衣久违的感受到了来自现代文明的强烈吸引力。
泰拉世界当然也有其独特的餐饮文化，不过因为资源过于匮乏，绝大部分人都处于吃饱即一切的低端档位，跟处于生产资料大爆炸时期的现世根本没法比。
因为泰拉世界的香料过于匮乏，韩白衣觉得连现世的薯片和辣条，都要比对面的什么烧烤要强得多。
而且，虽然韩白衣已经在泰拉世界呆了有好几个月，但是他却没有对现实产生丝毫陌生反应。
灵机对一个人的提升是全方面的，不但身体条件上升了许多，就连五感与大脑都要比正常人强出许多倍。
即便是几个月之前的记忆，韩白衣也能快速在记忆迷宫中寻找翻阅，真正达到过目不忘之能。
有了这种能力，即便是几个月甚至几年不见，韩白衣也不会有相别经年的恍如隔世感。
韩白衣感觉就凭他现在的记忆与逻辑能力，要是去继续上学，随随便便考个什么夏大华大的研究生应该不是问题。
不过，也是因为这种超乎常人的记忆能力和身体能力，韩白衣感觉自己距离‘普通人类’这四个字是越来越远了——没准，以后他能活个几百几千年都说不定。
一边想着这些琐事，韩白衣一边走进三楼的沐浴间准备泡个澡。
特处科给他这位顾问准备的独栋小别墅还算挺不错，三层南侧有一间十平左右的专属沐浴间，里面的浴缸放下三四个人估计都有余，而且每天还有专人打扫。
正往房间外走，正用无音吸尘器打扫地面的韩妈妈忽然朝他喊了一句：“白衣啊，小雨和月薇在地下室锻炼呢，刚刚说你起了叫你过去。”
“月薇？”
韩白衣想了半秒，脑子里浮现起一些印象和图像。
周月薇......啊！是那个上面和房子配套一起发下来的女人，好像是什么生活秘书。
韩白衣差点把她忘了。
“我知道啦！”韩白衣向李月露应了一声，“妈，您把那些放着吧，一会儿有专人来打扫呢！不是还要追剧呢嘛。”
“没事！深夜食堂一会儿才播呢，我就是闲的没事找点事干，你一会儿出来记得叫你爸下来吃饭啊！”
李月露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现在因为全家都搬到特处科家属小区的关系，她和韩承命之前的工作和在网上做的一些小生意都不好做了，光是出来进去就得费老大劲，时刻还有人贴身保护，弄得人怪别扭的，每天在家呆着都快长毛了。
不过别说，天天在家躺着就有钱进账，每天住这么大的房子，还有专人来打扫，感觉是挺不错的。
如果白衣能不去面对那些危险就好了。
李月露心里想的事情很多，担忧也很多，却从来都没有在韩白衣面前说过什么。
因为他们插手不了韩白衣那危险的世界，所以最让他安心的做法，就是待在安全的地方，不要让他担心。
韩白衣想的东西倒是没那么多，他的危险一直都是来自于游戏世界，现世从来都是他的避风港湾，所以一回来就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上楼过程中把老爹叫了起床，然后韩白衣就舒舒服服的泡了会儿澡，一边泡着一边把手机放在水面的浮板上架起，打开视频电话，接羊小雨。
嘟嘟嘟......
“砰砰、砰砰砰、砰砰。”
“歪？白衣，你起啦？”
手机歪了一下，对面传来一阵阵极沉闷的布料击打声，羊小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韩白衣看着里面突然冒出来的大脸，在浴缸里一个战术后仰。
羊小雨正用黑布蒙着眼，手机视频中的画面快速变幻着，似乎是正在高速移动挪移着位置。
“你这是干嘛呢？”
韩白衣看着她的大脸憋着笑，偷偷把屏幕截了图。
“锻炼啊！躲避球嘛，不一直都是这个。”羊小雨一边躲一边对着手机喊了几句，有两球似乎是抬着手不好躲，她还把手机往空中扔了一下，整个人跳开再接住，“啊，对了！白衣，刚刚郑科长那边来了消息让你过去熟悉一下顾问组的工作，说是京城来了一个顾问指导，但是打你电话没打通，就跟我这说了一声。”
“嗯，我知道了。”韩白衣拧了下眉毛，一副不太想工作的亚子，“你记得锻炼要适度啊，灵机用多了会妖化的。”
“没事，我今天早饭才喝了四碗粥呢！”
羊小雨蒙着眼，一脸小骄傲，你快来夸夸我的模样。
相对她平常的饭量来说，一顿只喝四个中量电饭锅大的海碗那么多的白粥，确实已经十分克制了。
毕竟，她的【心项】是【暴食】。
想起这一点，韩白衣忽然有点好奇，不知道自己的【最大化灵机反应心理选项】是什么情绪。
如果让韩白衣自己评价，他感觉自己好像把七大罪都占全了。
泡完澡出来，韩白衣便穿上衣服，坐上家门口二十四小时轮换待机的专车去往特处科本部。
等到下车的时候，接到消息的郑智郑科长，已经带着一个一身西装的高大严肃男人来到门口。
专车停好，司机开门，韩白衣从车里钻出来朝郑智点点头。
韩白衣对这个身体虽然缩小了，实力和头脑却依然出群的小科长印象还是很深，他俩毕竟吃过一顿饭。
“早上好，韩顾问。”
“您好，郑科长。”
“这位是......？”
那一身西装的高大男人则是表情平静，十分主动的迈开步向他伸手：
“您好，韩顾问。”
“我叫林山镜。”
“由于一些突发的特殊原因，接下来我将会成为您的专人顾问指导，请您多多关照。”
【351】怎么就没憋住？！
初见的三人在门口简单交换过姓名，便坐着电梯向地下的会议室行去，进入会议室后三人各自落座。
“韩顾问，最近一段时间，您有开发过灵触吗？”
刚一落座，林山镜便看着韩白衣微微皱起眉头，沉住气问了一句。
“灵触？”
韩白衣对这个名词有些陌生，但似乎在哪听过。
“就是灵机感官。”
郑智在旁边小心提点了一句，顺带挑了挑眉，神色间带着明显的孩子气。
韩白衣似乎有了些印象，但也仅限于听过这一名词。
“不，我还没有开发过。”
“这样......”林山镜点了点头，“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
“我叫林山镜，是华北特遣队第三小队的特遣员，是一名内形觉醒者，能力是【激活】，已经进入妖化第一级别的第二阶段。”
韩白衣又是一愣。
内形他知道，但是妖化第一级别和第二阶段是什么？他说的这些东西，之前刘治和白君棠他们没和我讲过啊？
“林指导，研究所里的名词还没来得及普及到队长以下级别，韩顾问是两天前才刚刚从预备队员里升任的。”
郑智苦着一张脸在旁边戳了下林山镜，本就显嫩的脸上表情十分明显。
林山镜高冷的表情一滞：“嗯，要从最基础的地方讲起吗？”
“对，就是因为韩顾问之前身份比较特殊，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呢，所以上面才特派您过来指导的。”
听郑智解释完，林山镜这才稍微释然，转过头面向韩白衣，语气很客气：“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我之前没有了解具体状况。”
韩白衣笑着摇摇头，示意没关系——他发现，自己展现过了实力之后，见到他的人确实大多都很客气。
“外象、内形、天合这三种觉醒能力分类，以及会导致灵机量与妖化度提升的最大化灵机反应心理选项，您应该已经清楚了吧？”林山镜不太放心的问了一句，见韩白衣示意，才继续说了下去，“您之前去检测过自己的觉醒能力和心项了吗？”
“不，还没有。”
韩白衣摇摇头。
别看他在泰拉世界过了那么久，但在现世中也不过一瞬。
以现世的时间轴来看，从打败南昭文到现在，才刚刚过去四天，他的顾问证才刚办下来，从预备队员往上连蹦三级，也仅仅过了两天。
预备队员现在的身份已经很清楚了，就是被夏安局抓来看住养老，以防他们变成半妖惹事，自然不可能知道太多信息。
“好。”林山镜点点头，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部录像仪架在桌上对准韩白衣，“接下来，我将用能力为您进行一次全方位的‘能力激活’与‘情绪激活’，用以记录您的能力与心项。麻烦您配合一下，放轻松就可以了。”
“嗯。”
韩白衣点点头，心中则是尽力压制自己的体内灵机，以免吓到人家。
至于能力......他打算试试能不能假扮成一个强悍的**能力者。
而后，就见林山镜双眼在短短刹那间蓦的缩成一道黑点，而后环绕三圈圆环，形成一道道轮纹。
目光直视韩白衣。
咚。
韩白衣只觉耳边好似响起了水滴落入池塘的轻微声。
体内的灵机仿佛被什么力量轻轻勾引了一下。
顿时产生了一种直肠里憋着屁的错觉。
啵。
仅仅是轻轻一松，就不小心漏了一点出来。
轰———
狂暴的灵机如登上陆地的飓风般肆虐八方，巨大的风力甚至在这件狭小的办公室中吹出了一声极剧烈的振颤响，耳边隐约轰鸣，沉重的推力拉扯着郑智与林山镜不自觉的向后方飘起，让二人同时产生了一种气球被卷入龙卷风的异样感。
耳膜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扎了两下。
不过，二人都不是常人，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就立刻紧抓住面前的钢制嵌合会议桌。
哪怕头发与上衣共舞，但反应过来的二人还是稳当当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按住桌板的手指隐约发白，面部肌肉在飓风的吹拂下如面团般肆意拉扯，扩散开嘴唇和脸皮里发出秃噜噜噜噜噜的怪响。
但是此时的二人却没有丝毫开玩笑的心情，皆是一脸震惊的看着韩白衣。
韩白衣也同样露出一副震惊之色。
仅仅是一瞬，刚刚还肆虐八方的飓风便转眼不见。
‘什么情况？！’
在座三人心中同时升起这一念头。
不过，郑智和林山镜都是惊愕于韩白衣的实力。
韩白衣则是震惊于林山镜的能力。
他刚刚明明努力控制灵机了啊！
以他这么精湛的灵机操控能力，居然还能被他勾了一个屁出去？！这个激活能力也太厉害了吧！
郑智和林山镜则是沉浸于韩白衣刚刚漏的那一个屁里，无法自拔。
“以虚映实！”
林山镜定定的开口，如同看见什么瑰宝般瞪着韩白衣的那张俊脸。
“居然能以灵机影响现实，这至少要五千单位灵机以上才能做到！”
“韩顾问，您真的是刚刚觉醒能力吗？”
连津门特处科科长郑智也一副无法自拔的震惊模样。
以虚映实。
这是个非常明显的实力划分特征。
五千单位灵机！
这是什么概念？！
妖化的第一阶段，指的是从0~15%这一阶段。
在这一阶段过程中，每1%妖化度，对应的是139单位灵机，也即是说，在第一阶段的顶峰，最多只能拥有2085单位灵机量。
只要达到了两千单位灵机，就相当于正常特处科所能解决的问题范围极限。
再往上级别的半妖，就必须出动那些从全国收集而来，集中到特遣队的超凡强者们去处理。
也就是说，只要达到了两千单位灵机，在现世就基本能横着走。
特遣队总共才几个人啊？
毕竟，越是有天赋、有实力的超凡者，国家越不愿意让他们变强。
因为变强，就代表距离妖化更进一步。
越强、越有实力的超凡者，妖化之后，对人们的威胁就会越大。
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韩白衣这倒好，一下蹦到五千单位了！！
这是什么概念？
现在，妖化第一级别第二阶段（20%—30%），入职整整四年的林山镜，刚刚达到三千单位。
他感觉自己脸上啪啪的响。
郑智也没好到哪去。
身为津门特处科科长，镇压津门一地的强者，为了提高特处科的高端实力，郑智在突破15%限制的第一阶段后，强行延长蜕变期时间，导致自己的身体始终处于十二岁到十四岁阶段，就是为了无副作用的在蜕变期内稳定提高灵机量。
为此，他这几个月每次跟老婆做喜欢做的游戏的时候，都有种小马拉大车的年代脱节感。
可谓是付出了极大的牺牲。
——现在，他两千六百单位灵机。
再看看韩白衣。
“......”
韩白衣默不作声的看了看系统面板上的几百万灵机点，再想想砸在自己身上一直砸到顶的几十万灵机点，一脸诚实的点点头，眼睛都不眨一下：
“对，我刚觉醒能力，现在还没来得及掌握纯熟，只是我的量很大，涨的还很快。”
“至于为什么灵机量这么大——这一点我之前与刘治刘队长询问过，他说他也不知道。”
“不过我的妖化度还是0%，前几天接任顾问的时候刚做过全身检测，肯定没错。”
“实在不行，我也可以跟着再去进行一次检测。”
韩白衣看着面前的二人，一脸诚恳。
林山镜和郑智都沉默了。
林山镜坐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忽的站起身：
“韩顾问，现在这种情况，我需要向上级请示一下如何处理。不过您可以放心，因为天合者的能力问题，我们出现过多例超限情况，您不是唯一的，所以上级不会对您过多要求什么。”
“但是接下来，我们应该需要您配合研究所进行一系列的检测，用以研究灵机与妖化度不匹配的原因。”
“在进行完这一切之后，我会继续作为指导为您量身订制一系列的训练课程，用以应对接下来的顾问任务。”
“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韩白衣抿着唇看他，用力的点点头，一副十分平静的模样，心中则是无比后悔。
——那个屁，怎么就没憋住呢！？
【352】灵触
血检、尿检、皮试、x光......
一项接着一项不知道具体有什么用的体检项目做下来，足足花了他三个多小时。
要不是亲眼所见，韩白衣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小小的津门基地里居然有这么大的一整层医学实验区。
光他见到的不知道是医生还是科学家的白大褂就至少有四五十人，其余医护人员更是数不胜数。
很明显，上面对灵机方面的研究非常下功夫。
韩白衣从下来之后，就一直不停的观察着这一层医学实验区的配置，目光就没闲下来过。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做什么用的，但是韩白衣依旧眼都不眨的仔细观察着。
那位姓林的顾问指导自从感受过韩白衣的灵机之风之后，态度就一直很好，时不时还给他解释解释这些器械和检查的作用。
但是韩白衣却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装作随便看看的模样。
现在，以他的身份，应该还处于上面的考察期，胡乱问一些不该是自己问的东西，对他没什么好处。
等以后混熟了，身份级别再高一点，再继续看看这边搞的都是什么。
回头让闪灵给自己也整一套。
韩白衣一边做体检，一边在实验区里跟逛街似的到处转圈，但为了避免自己被当成间谍，他也没有做得太明显，大部分时候都在用灵机意识扫描。
体检的总时间和项目都很长，而且没有立即出结果，于是韩白衣做完体检，就被林山镜带着回到了一开始的会议室。
郑智虽然长得像个正太，但他毕竟也是个实权科长，在给二人拉近过关系后，就在韩白衣体检时去处理别的事了。
林山镜也不耽误时间，回来之后就开始给韩白衣介绍起特处科内的基本情况：
“......因为正式任务的高度危险性，目前国家还不能批准未经过正式锻炼的预备编制成员进入战斗，所以韩顾问您在之后，需要跟我一起进行正式的超凡作战训练，为进行正式编制考核做准备。当然，补偿也不会少，这一点您可以放心。”
林山镜先是给了颗定心丸，然后才介绍起特处科内的编制结构，
“由于超凡觉醒的高度随机性，目前国家是以人口与占地面积分布，按比例分配正式编制的超凡人员。”
“像津门，人口超过一千三百万，特处科就在这设有三个常驻分部和一个总部，总计超凡人员共十六名——您应该已经见过几人了。”
林山镜默默的介绍着，韩白衣点头表示明白。
刘治、白君棠、何赤野。
光他见过的就有三个。
“对了，您知道津门有多少预备编制成员吗？就是已经觉醒的超凡者。”
林山镜忽然抬头问了一句，似乎是想用问答的方式暖一下二人之间的气氛。
只是那冰冷的语气，搭配林山镜那张天生的严肃脸，不管用什么语气，听着都像是在念新闻稿。
“多少啊？”
韩白衣一边漫不经心问着，一边用灵机意识扫描地下的实验设备。
“二百零四个！”
林山镜加重语气，听上去更严肃了几分，心中默默等待着韩白衣震惊的表情。
“哦。”
韩白衣认真的记忆着楼下试验器械的内部结构。
“嗯......”林山镜尴尬了一下，然后就像大学老师一样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自说自的把话硬生生接了下去，“也就是说，因为正式成员与预备成员数量差距极大，所以固定的正式成员大部分精力基本都在保护已发现觉醒者方面。”
“就像韩顾问您居住的那个特处科家属小区，光是那里就有足足三位实力强悍的正式科员，二十四小时轮流看守。”
韩白衣听到‘家属小区’四个字，立刻分出了些心神，听完才反应过来——原来在小区边缘那几个‘极其微弱’的灵机反应，全都是自己人。
这小区的安全情况真让人感到担忧。
然后继续集中注意力，观察地下的实验区医学器械。
“......于是，大部分巡查与抓捕的任务，就交到了顾问组的头上。”
“这也是我们接下来的工作。”
林山镜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特处科发放的黑色专属手机，打开屏幕，给韩白衣面对面传输了一个软件。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基础的个人资料模块。
从上而下分别是【姓名】、【职称】、【权限等级】、【任务完成积分】四个项目。
其中职称与权限等级分别是【顾问】与【4】。
任务完成积分则是【0】。
剩余的资料韩白衣也扫了一眼。
详细、全面。
他抬起头问了林山镜一句：“权限等级是与职称相对应的吗？顾问上面是什么级别？积分怎么获得？”
“‘顾问’是特殊职称，也即是您现在的工作岗位名称，因为您现在还不是正式编内人员，所以顾问只是暂时安排，等到完成考核进入编制，才会进行正式评级。”林山镜解释了一句。
“按照正常职称对应，从下到上分别是预备队员、正式队员、队长、科长或三级特遣部部员、二级部员、一级部员、副部长、部长这八个等级。”
“不同的职称与权限等级，可以让我们完成不同方向的任务，从而获得积分，在待遇栏里选择对我们有用的药物、知识和武器。”
“权限等级分别对应一到八级，升迁方式要看实力等级与觉醒能力，根据情况不同，不可同一而论。”
林山镜想了想还举了个例子：“例如你们科里的队长刘治，之前就是从夏安局特遣部第三技监局调出来的，他的能力是【见微知著】，您应该有印象吧？”
“他之前在技监局干研究的时候，职称是二级特遣部部员，权限等级是五级。但是下放之后，职称只是第三等级的‘队长’。”
“实力未变，但待遇产生变化，就是因为他的个人觉醒能力原因。”
韩白衣分神想了想，刘治他还是有些印象的——就是那个把他坑进特处科的碎嘴眼镜男。
没想到他以前还是干研究的。
“嗯。这些我明白了。”韩白衣点点头，直入正题，“那我接下来需要怎么做呢？你之前说的灵触又是什么？”
“灵触，是超凡者们在妖化度超过3%之后，才会接触到的一种特殊灵机感官，类似于我们的眼耳口鼻舌。”
林山镜说着，忽然想起韩白衣刚刚外放出的那些灵机，心里还是有些不信他不知道灵触是什么，不过嘴上还是得耐心的解释。
韩白衣则是在林山镜说出口的那一瞬，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跟这名字有些瑟气的‘器官’无缘了。
但他还很好奇，就像女生总想知道男孩子怎么站着嘘嘘一样。
“那灵触有什么用呢？听您的意思，使用灵触是会让人大幅度提升灵机是吗？”
“对。”
林山镜的表情又严肃了下来。
“根据目前科学院内的研究，此次地球范围内的灵机潮汐，是出于某种特殊‘存在’的手笔。”
“目前因为我们还未曾与‘祂’直接接触过，只根据蛛丝马迹判断对方拥有超过我方全部人类社会体的信息量，所以暂时称其为‘未知的唯一拉普拉斯妖’，简称为‘唯一之妖’。”
“根据研究院的大量内形觉醒者研究观测，我们所觉醒的所有灵机引子，都是来源于这位‘唯一之妖’。”
“而灵触，就是我们唯一能用来与祂接触、交流的器官。”
“至于为什么如此给祂命名，这个涉及到较高权限的信息，我暂时无法向你透露。”
“我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帮助您熟练自己的灵机操控能力，与本身的觉醒能力。”
“原本，我们是不需要这么麻烦的，因为大部分最初觉醒者的灵机增长速度，都没有像韩顾问您这么快，基本不会面临掌控问题。”林山镜一边说一边看着韩白衣笑，“说起来，您的烦恼要是让那些正式成员们知道了，恐怕要羡慕死呢。”
“还好吧，您夸张了。”
韩白衣淡淡的微笑着和缓应答，不骄不躁。
林山镜默默在心里为他打下‘不苟言笑’、‘沉稳冷静’的两个标签。
光看性子，就是个可造之材。
韩白衣则是发现这个话痨快说完了，脑子里疯狂发散灵机意识扫描地下的各种医疗器械，几乎分不出神来回答。
林山镜则是没有丝毫察觉，看了看衣袖里的小笔记本，照本宣科的继续交代着固定事项：
“另外，根据韩顾问您现在的个人权限级别，每天可以领到价值一百积分，也即是十万人民币的免用券，您可以在食堂或是训练场内自由使用。”
“同时，在权限等级达到二级及以上之后，津门特处科总部的训练场就不再对您设限了，您可以随时进出，不过要随身携带身份证明。”
“相应的，您也需要每月完成固定份额的正式任务——这一项我会带着您慢慢熟悉。”
“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开始正式的顾问指导学习与锻炼。”
林山镜说完，微笑着摘下眼镜，朝韩白衣的方向伸出手。
“还请多多关照。”
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韩白衣刚刚好将全部器械内部结构扫描完毕，按图纸式在脑中分类记忆储存，然后才微笑着站起身与他握手。
神色平静，语气沉稳。
“有劳了。”
【353】这是个什么怪物？！
从那天之后，韩白衣便跟随林山镜开始了预备编制考核学习。
主要学习内容，分别为思想学习、定向越野、基础擒拿、城市追踪等多门不同类别课程。
因为清楚韩白衣的超凡者身份，林山镜给韩白衣下达的学习任务很重，光是理论知识课程就将一天除睡觉外的十六个小时全部填满，一周还要轮换着进行实践与战斗课程。
正常情况下，这种专项预备编制考核学习需要整整持续两个月。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林山镜坐在韩白衣对面，看着他坐下，桌边放着一叠叠的《思想政治》、《大夏法律基础》、《刑法》、《民法》、《特殊法》等等。
一本本都足有拇指伸直了那么厚。
其中最厚的是一本叫做《特殊法》的新书，一本顶四本，足有一千二百多页。
这是一部不在外界流通出售的特殊法律条文，是根据眼下特殊情况紧急编纂的内部用书，目前只供特处科学习使用。
林山镜作为过来人，是清楚这些东西有多要人老命的。
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高级知识分子，大学时就是因为不想继续念书才没去考研，结果最后还是因为血坑的私企又硬着头皮，啃着书考了个公务员下来。
单以他这个国考过来人的观点来看，韩白衣他们这些顾问想要进入正式编制，需要考的试、啃的书，绝不比他们这些公务员要少。
君不见，多少法考狗秃了头？
但是......韩顾问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韩白衣久违的戴上眼镜，翻开书，在中间页处折了一下，手边放着一瓶阔乐。
然后，他就从第一页开始翻书。
没错！就是翻书！
打死林山镜都不承认这是背！
韩白衣坐在位子上不慌不忙，面前足有一千二百页的《特殊法》在他的翻动下发出极富有韵律的缓慢书页摩擦声，那是如乐曲般沙沙的响。
坐在一边的林山镜，甚至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我心甚安的宁静感。
一页跟着一页。
韩白衣一双黑色瞳孔不动，就那么静静的盯着书本。
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
林山镜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直到最后甚至发出一阵阵哗啦啦的响。
林山镜暗暗下决心，这位韩顾问今天的第一章节理论考核要是达不到及格线，他就别想出这个图书馆。
过了俩小时，
林山镜看着那张满分的填空卷子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就这样，原本预计需要半个月的特殊法记忆考核，就在林山镜不断的自我怀疑，与十七八张一百分的填空卷子中，被韩白衣用短短三天解决完毕。
说实话，如果不是韩白衣了解到其他人的灵机并没有让他们全面提高大脑与身体的话，他原本是打算用半小时解决掉全部考试的。
可惜，现在就只能推脱到自己独占天下八斗的横溢才华上了。
天纵之才，何其寂寞。
陷入自我怀疑的林山镜，则在这几天里慢慢调整好了心态。
已经没关系了。
就算他长得很帅，脑子也很好，家里还有个漂亮的女朋友，但是这位新顾问还没掌握自己的觉醒能力啊！
在这一点上，林山镜还是很自信的。
不同于野路子的超凡觉醒者，他们这些编制内超凡者早在刚觉醒之后，就被送入军队内进行了近身格斗、定向追踪、野外生存等各式专项针对性训练，比普通的觉醒者们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林山镜非常自信。
在完成理论课程之后，就是想办法让韩白衣熟悉自身觉醒能力。
“一般情况下，刚刚完成觉醒的超凡者，都会产生自身能力不明，以及掌控失败之类的问题。”
林山镜换了个场地，站在地下封闭训练场里对韩白衣讲道，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一般需要通过多次使用能力来保证掌握。”
“但是，鉴于能力的特殊性，在无法通过这一方法锻炼能力的时候，我们就需要用体验心项的方式来增强能力。”
林山镜一脸严肃的讲解着。
“你最近有感觉到过什么比较特别的冲动吗？”
“没。”
韩白衣有一茬没一茬的回答着，注意大多在看着泰拉世界那边的情况。
他自家人清楚自家事，他知道自己这一身强悍的**和饱满的灵机根本不是觉醒得来的，而是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坚持锻炼，以及系统的那么一丢丢小帮助才得来的。
觉醒能力和心项，自然是与他无缘。
现在韩白衣假装是个新人还好说，但是以后如果一点妖化度都不提升的话，估计会被注意到，得想点办法。
“嗯，这也是正常情况。”林山镜点点头，“在这种情形，我们一般是用训练的方式压迫精神和身体，让自己处在高度亢奋和紧张的状态下。”
“同时，在打人、挨打、受伤的情况下，可能会引导出愤怒、激动与恐惧的情绪，从而达到激发能力的效用。”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对练。”
一边说着，林山镜一边摆出简单的抱防架势，双手握拳在前。
“来，咱俩演练一下。”
林山镜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嘴角却是止不住的挑起。
他的心项是嫉妒。
不过，他却并没有发现自己正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只是觉得全身的灵机都缓缓鼓动着，略微有些亢奋。
绝大部分时候，人们都无法判断自己正具体处于什么样情绪之中。
林山镜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自己对韩白衣的嫉妒之意，只是莫名其妙的把对练训练提前了一些，自己甚至还认为是对韩白衣好。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超凡者在觉醒之后妖化度提升飞快的原因。
韩白衣倒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没有说，只是点点头，站到林山镜面前。
“喝啊！”
林山镜很有气势的喊了一声，体内灵机流速极快，朝着韩白衣腹部笔直一拳。
“砰。”
然后就不出所料的被撂倒了。
躺在地上的林山镜一愣，而后又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没错，就是这样。”
“你打完人之后，现在有体会到什么高昂的、或是冲动的情绪了吗？”
韩白衣摇摇头。
他在两个世界里光杀人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了，又不是那些连架都没打过几次的现代小白领，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就产生情绪波动。
林山镜从地上站起身，抬头问他。
“你还记得你上次跟那只半妖战斗时的感觉吗？我记得，记录上写着你本能的使用过一次能力，凭空塑造了一把短刀。”
韩白衣一怔。
林山镜说的应该是枫刀吧？
当时已经暴露了吗？
韩白衣思考了两秒，决定直接认下这个能力。
毕竟灵机量如此庞大，却没有觉醒能力的超凡者，实在太过显眼了。
韩白衣不觉得太突出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点点头，装模作样的回忆着：“当时，我记得是因为我母亲和女友受到威胁，所以身体里忽然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刀。然后脑袋里也多出了这把刀的用法，还有步伐、拼刀经验等等。”
“这些记忆我在向刘治队长汇报战斗过程的时候向上级提交过，现在印象有些淡了。”
韩白衣似乎很纠结似的拧着眉，装得还挺像。
“只是，我也不记得那种能力是怎么出现的，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后来我自己也尝试过许多次，但是都失败了。”
“嗯，没关系。这种情况大家都经历过，你不用担心。”林山镜安慰了他两句，然后转到正题，“既然当时是因为感到威胁，所以才觉醒能力，那我现在模拟一下这种情况，你再试一试。”
韩白衣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你还想挨打？
“你应该还不知道。”林山镜转到韩白衣面前站定，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却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平静的解释道，“在你的妖化度超过3%，出现灵触之后，我们就会不断的从‘唯一之妖’那里汲取灵机，妖化度也会随着这个过程不断提升。”
“在超过第一阶段上限的15%之后，进入蜕变期，然后再达到第二阶段。”
林山镜一边说着，周身一边环绕着微弱的灵机光芒，声音忽然变得尖锐了几分，身体似乎拔高了两三厘米。
“而在进入第二阶段之后，与之前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可以有限度的进入‘妖化’状态。从而在限定时间内，成为一个拥有理智的‘半妖’。”
“在半妖状态下，觉醒者的心项，会被无限度的放大，所以必须要给自己设定强制限定时间。”
林山镜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将左手小臂内部隐约浮现起的花纹展示给韩白衣看。
那是一道道交织的淡蓝色花纹，仿佛荆棘般从林山镜的左手指尖一直蔓延到手肘，整个小臂都在花纹的包围缠绕之中，左臂青筋根根浮现。
林山镜面无表情的指着花纹说道：“在进入半妖状态后，唯一出现变化的身体特征，就是类似于此的妖化纹路。因为能力、心项不同，每个人的纹色、样式，乃至覆盖的皮肤位置都是不同的。”
“唯一相同的是，妖化纹路覆盖面积越大，妖化度便越高，身体与能力增幅程度就越高。”
“而那些妖化度在15%以下，就因为过度接触‘唯一之妖’，沉浸在自己的心项中无法自拔，失去理智的‘半妖’，则连拥有妖化纹路的资格都没有。”
“你之前击败的那头无理智半妖，便是如此。”
“呼———”
林山镜说完，口中长长出了一口气。
似乎是在很努力的压制着什么，表情冰冷，眼球微微颤动。
显然不是很喜欢这种状态。
“做准备吧！调动起所有灵机，用尽你一切的努力来进行防御，仔细体会那种绝望与威胁，在一瞬里爆发出所有力量，将你的能力引导出来。”
林山镜的声音略显嘶哑，极力弹压着剧烈波动的情绪。
“一不注意，你可是会受伤的。”
韩白衣点点头，示意已经做好准备。
林山镜深深吸气，而后低头。
“轰———”
脚下皮鞋与地面交击的刹那，耳边便响起一阵犹如擂鼓般的轰鸣响，膨胀了几分的身体肌肉坚实，全身几如残影般直刺而去，衣衫间带着猎猎的风响，短发紧紧贴着头皮。
左臂上的妖化纹路泛着莹莹的光。
只刹那间，这个高大男人的身体就已经突破了常人视网膜所能捕捉到的极限，以一种近乎闪烁般的速度冲到韩白衣面前，面部皮肤在烈风激荡下如荡起涟漪般剧烈波动，眼眶中黑色的瞳孔却是紧缩成一点，恍若针尖一般。
青筋凸起的拳头，直指韩白衣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
林山镜高速移动着的身形蓦的一顿。
他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
韩白衣看着他先是一怔，犹豫了半秒，然后扑通一声跟老太太碰瓷似的倒在地上。
“喔，好疼啊。”
卖惨时叫得那个情真意切。
身体僵硬的林山镜则是站在原地，抿着嘴，嘴里死死咬住牙，尽力不动声色的把刚刚打到韩白衣胸口的拳头藏到背后。
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肿青紫。
但是面上却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躺在地上的韩白衣点点头。
“嗯，还是没有觉醒。”
“那今天就先到这吧，明天还是这个时间。”
“啊......嘶......好疼啊，那林指导明天见，我先去领点药，啊......嘶......”
韩白衣倒吸了两口凉气，似乎是被打得很疼。
和林山镜打过招呼之后，就一个人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林山镜也不知道他这脚是怎么受伤的。
等他目送着韩白衣进了电梯，这才马不停蹄的退出半妖状态，把背后的右手拿出来在半空猛甩，嘴里一个劲儿的吸气。
咬牙切齿，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这特么是个什么怪物？！”
【354】大善人
砰！
砰！
砰！
激烈的橡胶与地面碰撞声一次次响彻整个封闭式训练小屋，每一下都极清脆响亮，隐约间还能带起一阵阵呼啸的风声，那结实的橡胶人体摔在地上时的声音，听上去好似是要炸开一样。
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见证着韩白衣进步速度的林山镜已经陷入麻木。
在开始的时候，擒拿捕捉还是韩白衣最不擅长的一项科目，因为他给自己身体灌注的灵机量过大，最开始每一次都会把橡胶人偶锤得炸开。
结果，不过短短两三天的功夫，韩白衣就已经将擒拿掌握到不会把潜在罪犯摔死的地步。
真是可喜可贺。
林山镜觉得，自己可能为那些未来的超凡罪犯们保住了很多条狗命，他们都得谢谢自己的付出。
毕竟，橡胶人体肯定是没法完全模拟人类身体的，林山镜在与韩白衣训练教学的时候，自然是免不了那么几次亲身下场示范。
现在想想......
地板可真凉啊。
不过，这样一趟下来，林山镜自己也已经习惯了韩白衣的天赋。
超强记忆，庞大灵机，特殊体质，超高学习效率。
长得还特么比我帅！
这人简直就跟开了挂一样！
在林山镜的常识里，除了那些超出常规的天合者之外，绝大多数外象和内形的超凡者，在第一阶段（15%）时所拥有的灵机都不会超过2085单位。
量少就算了，一边用还得一边克制着自身情绪，以免妖化度忽然提升。
韩白衣倒好，光他露出来的灵机量就绝对不止三千，但是妖化度却一点都没提升，全身细胞纯净的还是刚刚爬出产房的婴儿一样，甚至连他体内的灵机都要比别人纯净许多。
林山镜最近听说，超凡研究院那边已经把韩白衣的资料上升到甲级机密，他们这些知情人员都被下了一遍封口令，优先级别非常高。
在韩白衣不知情的情况下，上面有不少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不过这不是什么坏事。
最后，经过总时长十一天的漫长学习，韩白衣终于完成了平均耗时七个月的所有课程。
实际上，在韩白衣在一次训练过程中，‘偶然’的爆发出自己的觉醒能力之后，他就已经相当于通过考核了。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上面给超凡者设立的自我觉醒能力适应训练。
——唯一的考核通过标准，就是熟练的掌握自身能力。
韩白衣‘暴露’的能力，就像他之前计划的那样，是枫刀。
至于正式名称则是——单体武备。
提交能力描述：在开启能力后体内灵机暴增七至十倍（勾连个人空间引起的微弱灵机波动），身体素质始终保持高度灵机化（花了几十万灵机点加上去的），凭空获得数十年精妙剑道、对战经验（跟屑一狼和一心学的），并形成一把如白玉般的肋差短刀，形制强制固定，不可更改。
研究院评价：全面性增幅式能力。
等阶：天合
具体能力的情况都是韩白衣自己编的，不过也是九真一假，上述的能力全都有，只不过被他人为的压低瞒报了不少，算是藏拙，也符合他上一次进入世界之前的实力。
反正研究院也查不出来。
即便如此，这一能力还是因其特殊性在研究院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按照研究院里的说法，这可是凭空创造未知物质，更是材料学上的奇迹！
要不是韩白衣说武器无法离体三米之外，相当于身体的一部分，恐怕现在枫刀已经躺在研究院的实验台上被分析材质了。
在完成编制考核之后，韩白衣就成为一名光荣的特处科顾问了。
而现在上的所有课程，都算是正式成员的专项训练
韩白衣成为正式队员之后，一切待遇与要求都变得形式化了不少。
——除了在家以外，外出时必须随身佩戴专项卫星定位仪；
每天八点之前必须到最近的分部进行报道；
每日至少花费五小时进行专业训练与能力训练，训练专人指导，身体专项药物护理；
下午六点时，津门特处科总部会在网络群组里发起一次五分钟左右的总结式会议；
每天任意时间必须到总部进行一次个人妖化度检测；
每周两次思想政治课，和每周一次专项心里辅导。
就连他不经意间接触到、看到了一些事物，也会打电话或发信息被告知属于某某等级的机密，不可外泄。
一举一动都被盯的很紧。
这么一对比，反倒是当预备队员的时候比较轻松，每天坐在家里混吃等死，坐着等领钱就行了。
除此之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韩白衣总觉得最近总部里的人员似乎变多了不少，增加了许多新面孔，机密事项也增加了许多，气氛隐约有些压抑。
不过，这些事情对韩白衣的影响都不算大。
唯一与之前产生的生活差别就是，以后他要开始参加外勤任务了。
“好，今天的训练就到这吧。”林山镜掐了下表，正好五个小时，“一会儿记得开上线开会，最近的事情比较多，上面也需要交代一下......明天还是这个点。”
“嗯，林指导辛苦了。”
韩白衣礼貌的应了一声，便离开训练室去洗个澡。
成为正式成员之后，韩白衣的个人待遇明显提高了很多。
他作为权限等级四级的顾问，在这座地下基地里能享有科长级待遇，不但在基地里有私人的房间和浴室，在食堂中也有一个独间，一切费用全免。
周六日时，还有专门的医生团队为他进行全身检查和心理测试。
可惜了，都是卖命钱。
进了浴室，韩白衣一边洗澡一边把心神沉入个人世界里。
......
......
泰拉世界。
经过这些天的行驶，幻境本岛已经停靠在维多利亚首都伦蒂尼姆的港口。
放开灵机扫描全城，除了与幻境接轨的港口处有一部分区域还保持动态以外，其他地方依旧是一片静止。
这个一百多万人口的大城市，安静得如鬼城一般。
即便是幻境的众多干员，在面对这种情况，都出现了一次不小的恐慌浪潮，最后还是被闪灵以绝对实力压制了下去，暂时稳住人心。
不过，这种局面，闪灵也不知道自己能维持多久。
如果不是幻境本岛的时间一直保持流动，让她能确定白先生还在维持这个世界的稳定，闪灵觉得自己没准早就崩溃了。
可即便如此，闪灵的神色里依旧显出几分憔悴。
毕竟，在绝境中背负几百人的性命，并不是什么有趣的差事。
这天，闪灵如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里，一边看着脑机屏幕里的各式文件与图表，眉头一边深深的皱着。
情况不容乐观。
即便幻境本身的储备食量，加上他们从伦蒂尼姆港口里搜出来的物资，暂时足够他们这几百人度过一段时间，但是入不敷出从来都是大忌。
以后吃什么？
是现在幻境所面临的第一难题。
“闪灵？”
正思索着，耳边忽然传来韩白衣的声音，闪灵面色顿时一喜。
“白先生！”
“对，是我。”两人的意识通过灵机连结着交流，“之前给你们传输过去的那些器械，研究团队分析完毕了吗？”
“已经分析完成，并且做出了初步样品模型，并完成分析，现在就在地下第三制造室。”闪灵立刻从文件档案里翻出一份，看了几眼才确定道，“不过我们暂时还没能看出这些精密器械的使用方式，还需要时间摸索。”
“不用，这些医疗器械的使用方式，过几天我会直接发给你。”
韩白衣现在好歹也是个顾问，那些医疗器械的使用方式也不是什么机密，他回头找机会问一问就行。
“其中有一台机器，我等会儿会给你标出来，它的名字叫灵机量探测仪，可以感知到外放的灵机。”
“我希望研究团队能从这台仪器推导出灵机的本质，或是其他任何与灵机有关的有效信息，然后将其与源石进行对比。”
“我现在会在地下三层的实验室内保持输出一团灵机光球，你们到时候用那些灵机进行实验即可。”
韩白衣的想法也很简单。
既然泰拉世界的人们能用源石能完成许多源石技艺、术式，那他们能不能也将源石能的使用方法代入到灵机上呢？
虽然现世也有类似灵目的灵机术法，但是相比于早已建立了一个完整法术体系的泰拉世界而言，差得还远。
“好，我明白了。”
“另外，白先生，请问您能继续扩大我们的可活动范围吗？”
韩白衣一怔。
“你们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幻境本岛的生存物资不够了！”闪灵往桌上放了几个文档，“伦蒂尼姆港口储藏的物资无法让我们维持自给自足，现在的物资，只能让我们继续生存七个月。”
“有种植的可能性吗？”
韩白衣也皱眉，他之前还真忘了这回事。
“很难。”闪灵显然是早就考虑过了，回答时条理清晰，“幻境本岛的室内使用效率极高，剩余部分不足以建成一个支撑几百人生存用的无土栽培室。”
“但是，在距离我们约一公里外，就是伦蒂尼姆的南港无土栽培室，如果您能将非静止领域扩张到那里，我们就能维持自给自足的状态，甚至还能扩招人手。”
“一公里吗？”
韩白衣试着用灵机扫描了一遍，估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灵机总量。
“如果要容纳整座无土栽培室的话，距离幻境本岛中心点的直线距离应该超过三公里，预估总覆盖面积大概是幻境本岛的六倍。”
具体覆盖面积，闪灵早就根据高精度地图都算好了。
韩白衣感觉压力有点大。
覆盖幻境本岛，就要消耗他足足0.45%的灵机总量了，如果再乘六倍，那岂不是需要消耗整整2.7%的灵机！？
那等于他还没开打，就处在只剩下97.3%灵机总量的危险状态！！
寻思了一会儿，韩白衣还是觉得闪灵她们的命和正在进行的实验比较重要，所以只好让自己来承受如此巨大的风险了。
等他把泰拉世界中的一切都预设完，韩白衣躺在浴缸里，任由水流没过胸膛，仰头看着银色天花板。
我真是个舍己为人的大善人。
【355】第一次的办案
啪！
城中村巷尾的一间漆黑小屋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响。
“报警？你还敢报警！”
屋里响起一声极尖利的女声，话语间带着浓浓火气。
“老娘抽你耳光怎么了？！我他酿的不但抽你耳光，还他马抽你鞭子呢！”
“你瞅瞅你那个样子！一天挣两百块钱在津门够干什么的？给老娘买个包的钱都没有！打你怎么了！你还敢报警？”
“你他酿的也算是个男人？！”
“阿宁，别闹了......豆豆明天还得上课。”
男声略带着些嘶哑，苦涩又无奈。
“你还敢提豆豆！”
女声陡然提高了一个音调，刺耳声锋利得如刀子在刮一样。
“你看看别人家女孩，啊！学钢琴！学跳舞！学美声！连幼儿园都上的双语的！你呢！”
“你够了！”
男声忽的暴怒，
“那个月如果不是为了还你欠下的信用卡，把咱们那点积蓄全搭进去，豆豆本来是能去东河区那间双语幼儿园的！”
“你还敢顶嘴！”
“啪！”
又是一个沉闷响亮的耳光。
“老娘赚的钱，爱怎么花是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滚开！别站在那碍眼！”
“我去做个头发！”
“砰。”
大门被摔上，在漆黑的夜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被称作阿宁的女人踩着高跟一步步从巷口的黑夜里走出来，映进不夜城的霓虹里，脚下跟着清亮的踏踏声，眉头紧紧的拧着，狠狠往路边啐了一口痰。
“嗬！呸！”
“真几把恶心，又穷又怂的软蛋！”
只见那女人言语虽恶毒，但却是颇有几分姿色，面上妆容虽浓，却也能看出厚粉下还算精致的五官，肩上背着个垂链小包，细腰随着步伐扭动，只是显露出来的皮肤略有些黑，还有些粗糙。
口中刚骂完自家男人，手里便拿起手机点开某个微信打开通讯，声音甜美得和刚才判若两人。
“喂，老公。”
“你到哪啦？”
“嗯呐，知道啦，我马上就到。”
站在街边，女人等了一会儿，就有一辆奥迪停在面前。
女人笑语嫣然的上了车。
那男人也笑着，
白皙的牙齿在漆黑的夜色中反射着淡淡的光。
......
......
“咳咳，麻烦安静一下。”
脸上带着黑眼圈的刘治拍了拍白板，会议室里的嘈杂声很快平息。
“现在，给大家介绍一下情况。”
“本次事件发生地点在津门南津区卫塘路，位置比较偏，旁边就是南河公园，再往西是小清山。”
“死亡人数为一人，死者姓名，贺楠，男性。今年四十六岁。”
“死因是窒息。”
“说是窒息，实际上......大家自己看看吧。”
刘治说完，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往头顶按了两下，白板上就映出画面。
那是一个男人的颈部解剖图。
从那气管两侧鼓胀堵塞的颈动脉可以看出，那男人的血管里似乎被什么堵住了。
图像翻到下一页。
颈动脉血管被竖着剖开。
血管鼓胀处的下半部分是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液，而上半部分的血液却依旧保持流动的状态。
可是，那本应流动着的血液，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固定住了一样。
虽然表面上呈现液态，但是，哪怕血管被剖开之后，这些血液也依旧‘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种诡异的状态，就好像是这些液体都处在真空中一样，只要不去碰它，它就始终保持在原来的位置。
再往后，就是男人的整体照片。
尸体躺在距离道路不远的树林野地里，上衣接近颈部处基本被大力撕开，连带着锁骨附近的皮肤也被扯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整个脖子都肿大青紫，双眼死命的向上翻白，嘴巴好像上岸的鱼一样大大的张开，连下巴都脱臼了，却仍然什么都呼吸不到。
周围到处都是挣扎的痕迹，但却并非与什么搏斗过，而是自己打滚、冲撞造成的痕迹。
简直......就像是自己把自己憋死了一样。
死法非常诡异。
刘治拍拍白板，初步总结道：“很明显，这是一起超凡凶杀事件，我们在现场和死者的尸体上检测到了少量灵机波动。”
“直到现在，死者的脑部到颈部还被某种特殊的灵机觉醒能力禁锢着。”
“因为头部与身体分离，所以导致窒息死亡。”
说完，刘治点开下一页ppt图片。
“根据交通组和专案组的同事们发掘，可以看到昨天晚上九点四十二分，死者贺楠曾与这位女性有过接触。”
图片上显示出一张五官精致，但皮肤略有些黑的女性照片。
“她叫孙鹤宁，今年二十六岁，家住和谐小区二十四号楼三门一零六，已婚，家有丈夫和女儿。”
“在一小时前，专案组的同事们去了他们家，发现了她老公和女儿的尸体。”
“死法与贺楠如出一辙。”
“唯有孙鹤宁此人不知所踪。”
“当然，我们不是警察，我们的任务也不是寻找她的杀人证据，而是找到孙鹤宁这个人，确定她是否是超凡者。”
“一会儿呢，会有交通组和专案组的同事们过来为我们提供线索，我们还是老样子，负责最后抓捕行动。”
总结完毕之后，刘治抬起头看向会议室最后面的角落：
“韩顾问，一会儿你跟着我就行。”
“嗯。”
韩白衣向他摆摆手，示意他忙自己的。
林山镜坐在他身边，手里翻着档案。
这是韩白衣第一次出任务，作为顾问指导的林山镜自然要跟着。
反倒是刘治和他很有缘分。
当时韩白衣就是被他忽悠进特处科的。
结果第一次出任务，就是刘治带队。
韩白衣记得当时除了刘治之外，还有何赤野和白君棠这两名超凡者。
不过何赤野是其他队的，白君棠虽然和刘治一组，但是她是特处科里出了名的不守规矩，开会基本没来过，只有出任务的时候能见到她，所以所有人都是见怪不怪了。
听说不少人都对那女人颇有微词。
韩白衣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他看得很明白——他们这些人，本质上就是一群靠特殊能力吃饭的士兵，而且还是没有上升可能性的士兵。
对他们而言，能力才是一切。
就像韩白衣。
在实力暴露之前，他只是一个每月按时领钱，时刻被监控的预备队员。
但是暴露了实力之后，立刻就像坐火箭一样飞升到顾问，就权限等级而言，甚至比兢兢业业的刘治还要高一个级别。
那白君棠估计也是因为看破了这一点，所以才能如此有恃无恐。
不过韩白衣倒没有和她同流合污的想法，他对这个案子挺感兴趣的。
或者说，是对假装警察办案的这个过程很感兴趣。
看了一会儿，韩白衣好像发现了什么，转过头指着照片问林山镜：“林指导，你看看这张。”
“怎么了？”
林山镜把头凑过来，韩白衣皱着眉，看着档案上的尸体照片。
“他为什么在笑？”
【356】恶意
砰。
悍马车门被用力砸上，发出一声闷响，白君棠刚一跳下车就开始懒洋洋的抱怨。
“老刘，不是还没找到目标吗？怎么这会儿就把我叫来了？”
“现在是上班时间！”
刘治转过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懒洋洋的模样，刘治只得无可奈何的把她拽过来。
“过来，带你认人。”
白君棠就跟提线木偶似的被他拽过来拽过去，最后拽到韩白衣两人面前。
“这位你认识——韩白衣，现在是韩顾问。”
“这位是京城林山镜，林指导。”
韩白衣两人点点头，白君棠反倒特自来熟的溜过来一下拍在他肩膀上：“没想到啊！升官挺快的嘛，白衣！这就成顾问了！以后记得带姐姐飞啊！”
韩白衣是个标准的宅男，不是很喜欢这种自来熟的人，不动声色的推掉了她的手。
如果不是白君棠把他拖进特处科这个大坑里，他恐怕都不记得这位是谁。
“好了，现在我介绍一下情况。”
刘治拍拍手，把几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指了指旁边的屋子。
“这里就是嫌疑人孙鹤宁的家，经过调查发现，里面只剩下她丈夫与女儿的尸体。”
一边说，刘治一边带着众人走进屋子，周围都是的封锁现场的警察和特处科队员，从大门开始就用黄色警戒带封锁贴条。
韩白衣能清晰的闻到从屋里传来的淡淡尸臭味。
抬眼看去，这是一间大约只有三四十平的老式窄户小间，一室一厅一卫，三者用一条狭小的走廊连接起来，没开灯时，即便是在白天，也显得十分阴暗。
玄关前，男性尸体躺倒在地上，双手扣在脖子上，仿佛想把气管挖出来，双眼翻着白。
狭小的阴暗走廊里，躺着姿势差不多，同样翻着白眼，看年龄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
空气中的尸臭味里，夹杂浓烈的劣质香水味，以及各种化妆品混在一起散发出来的刺鼻味道。
韩白衣从玄关往进屋里，只见卧室床边的化妆台上，各式化妆品碎了一地。
他目测了一下女孩死亡的地点，距离很远，明显不是在挣扎中因打斗踹翻的。
是犯人自己打碎的吗？
韩白衣看着碎片，根据碎片的倒向稍微判断了一下嫌疑人打碎化妆品时的动作。
刘治指了指尸体：“我之前根据我的能力【见微知著】查询过，两人都是被一名超凡者用一种类似范围停止的能力禁锢了脑内血液流动和空气流动，从而导致窒息，引起脑死亡。”
说完，他回头看了眼几人。
“之后进行抓捕的时候，要小心对方的能力，万一被击中头部，可能连思维都因为脑电波停止而停止，无法做出理性反应。”
“嗯。”
林山镜点点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虽然平常看不太出来，但身为第二阶段的强大半妖，林山镜是有着属于自己的傲气的。
他来到津门的主要任务，一是在韩白衣能力失控的时候用尽全力制止他，二是带韩白衣熟悉他的能力与顾问工作，三便是保护他，防止‘妖’的降临。
换成其他正式队员，甚至是科长级成员，都不可能将他派出来。
他毕竟是一个步入第二阶段，并仍然保持理智冷静的半妖。单论妖化度级别，他甚至比身为津门总部特处科科长的郑智还要高。
“大家先放出灵触，感知一下这种类型的灵机——韩顾问你可以不用做，你的妖化度应该还没到3%吧。”
“嗯。”
韩白衣主动退开一步。
刘治转头说完，韩白衣就见白君棠和林山镜纷纷站在尸体边上，默默闭眼。
隐约间，韩白衣感到一股令他产生明显厌恶的莫名感从几人身上发散出来，那种感觉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用滑腻的触手一点点舔舐、触摸你的灵魂，肮脏而恶心。
更让韩白衣难以接受的是，这种恶心感触竟然是从三人的灵机中发散出来。
相对而言，他身体里的灵机简直纯净得好似小天使一样。
这让韩白衣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所谓‘妖化’的可怕之处。
在韩白衣看着三人感知的时候，冥冥间，他也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默默看着自己，轻轻撩拨着负面的情绪。
这种感觉很不好。
过了一阵子，三人才纷纷收回灵触，而后刘治便开始分配任务。
“根据【见微知著】的提示，孙鹤宁确实身负能力，在杀完她的丈夫和女儿之后，从后窗逃跑，钻进宁南街，整条路都留下了不少灵机痕迹。”
“因为时间还没超过二十四小时，所以我的能力还能留下印迹，不过为了不继续提升妖化度，我就不浪费灵机了，大家可以通过南斗卫星的天眼网络锁定她。”
韩白衣嘴角一勾又立刻平复下去，似乎是被刘队长的这个转折闪了一下。
刘治打开手机，上面有一张高精度南斗卫星地图，其余几人也可以在手机上通过这张地图查询目标。
地图上有一个正在闪烁的红点。
刘治把地图放大，那红点正是孙鹤宁现在所在的位置。
看位置，是一处郊区的破旧厂房。
不知道她躲在那干什么。
“因为对方的能力较为危险，所以我们四个两人一组，各带一队和一个电子侦察小组。根据能力不同，我和白君棠负责外围拦截，韩顾问和林指导，就麻烦你们突入进行捕捉。”
刘治转头用那双裹着黑眼圈的眼看向二人。
林山镜点了点头。
“现在，开始行动。”
......
......
厂房里，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运动服和越野靴的孙鹤宁坐在一个空的钢制油桶上，手里拿着把锋利的水果短刀，在半空不住的比划。
在她面前的水泥地上，摆放着不少瓶瓶罐罐，都是看上去就价格极昂贵的高级化妆品和奢侈品包包，口中不住的骂骂咧咧着。
“码的，这年头的化妆品和衣服也太特么贵了！贺楠卡里两百多万才买了这么点东西......果然还是女人的钱好赚。”
“孙鹤宁这表子也有点意思，心项明明是愤怒，但是杀了她老公和女儿居然都没激活。结果随手砸了两瓶化妆品居然一下给老子蹦了两个格度，也特么是个极品。”
一边说着，‘孙鹤宁’一边伸手拿起一个标着lt的粉色鳄鱼皮小包。
手里的水果刀噗滋一下捅了进去，然后再狠狠的横着划开，一下子就在那小包上撕开一道长长的丑陋划痕，露出里面的布料。
“哦豁！”
‘孙鹤宁’刚一捅完，便猛地仰起头，口中止不住的发出一声痛哼，嘴角却带着兴奋的笑。
“果然，这个傻笔娘们儿就得这样才能激活心项，唔呵呵呵呵呵，真是......太爽了。”
孙鹤宁仰着头，口中发出一阵阵神经质的笑声。
“要是老子提升妖化度也能这么简单，恐怕早就得到无数次‘天启’了吧？”
“给她这种天赋，简直是浪费。”
一边说着，‘孙鹤宁’一边狠狠在自己脸上划了一道，就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从上到下划开一道薄薄的血痕。
然后还神经质的把刀锋吮进嘴里，手边拿起一面小镜子。
里面倒映出她破相的容颜。
‘孙鹤宁’的身体顿时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一身灵机仿佛炸药般四处轰鸣，狂乱的从体内外溢，散起一道道淡蓝的光。
“唔哼，唔哼哼......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你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只有在自己受到伤害，自己喜欢的东西被砸碎的时候，才能激活你的愤怒。”
“真不错。”
“你的身体，你的心项，你的能力，真的很不错......我很喜欢。”
“妖化度还差一点，只差一点点，我的分神就能完全进入这具身体了。”
“你的愤怒还不够。”
说着，‘孙鹤宁’从地上拿起一罐标着ginza的银灰色化妆品，高高的举过头顶，破相的脸向天上望去。
阳光刚好透过破洞的天花板映下，穿透晶莹的小瓶，散发着辉映的光。
‘孙鹤宁’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笑容。
砰。
碎片如水花般四溅。
她紧紧咬住牙，身体又是一阵乱颤。
面上的恶意微笑却是越发灿烂。
“很好。”
【357】旁边还有人呢
正低声呢喃着，孙鹤宁病态的怪异动作忽的一顿。
目光转向远方的某处。
咚——
半空猛地响起一声低沉如怒吼般的沉闷崩响，连同着一起响起的还有子弹撕裂空气时发出的轻微呼啸声。
空气微微扭曲。
砰。
如同重锤砸地，子弹以肉眼不可见的超高速掠过，在‘孙鹤宁’身后的厚重水泥墙壁上凿出一个足有拳头大小的巨大的穿透空洞。
‘孙鹤宁’脖子上的部分骤然消失不见。
身体顺着子弹掠过的方向缓缓倒地。
远处的狙击观察员用望远镜察看着目标，口中对着胸前的对讲机报告：“完成狙击任务，目标已......不对！没有血！她发现我们了！”
几百米外的观察手口中正急忙报告着，就见‘孙鹤宁’的尸体缓缓站起。
仔细看去，她的脖子之所以会消失，竟是她将自己的脖子生生向后折断成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气管和颈部肌肉都被掰折后仰。
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整个脑袋都没了一样。
然而，在观察手报告完毕时，孙鹤宁那还算精致的脸上嘁的撇了撇嘴。
没骗过么？
咔嚓、咔嚓......
在发现伪装尸体失败之后，‘孙鹤宁’就缓缓的把自己的脖子向前掰回来，拧成正常的模样。
颈骨之间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而后，‘孙鹤宁’看着狙击点的方向露出极甜美的笑。
“来得很快嘛，猎狗。”
话音刚出口，‘孙鹤宁’便猛地一个回头，伸手指向身后。
突突。
消音手枪发出一声声低沉闷响，枪口爆出朵朵火花，子弹不断飞射。
林山镜双手持枪一顿猛射，然而所有子弹都在‘孙鹤宁’半空处瞬间停顿，仿佛连带着子弹一起的空间都被完全停止。
‘孙鹤宁’的笑容愈发灿烂。
林山镜冷静的扔下手枪，眼中闪烁着淡青色的灵光，目光冷漠，口中却是不断的平静指导着：
“在面对具备一定危险级别的超凡犯人时，你可以采取先斩后奏的方式，特处科成员的第一原则是保护自身的生命安全——无论是抓捕还是击毙都是后续事项，每一位正式成员都是无比宝贵的。”
一边说，他一边从身后取出一柄短棍，短棍表面在不断的震荡中发出一阵阵滋啦啦的刺耳电流声。
韩白衣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林山镜平静开口。
“接下来，就是近战指导。”
“另外，之前似乎没和你说过......”
“我觉醒的能力，叫【激活】。”
“这种能力不仅仅可以激活你的能力与灵机，也可以激活我全身的所有器官。”
“例如......眼睛。”
林山镜双目里散发着淡淡微光，看着孙鹤宁的方向，微微咧嘴，周身缠绕着如雾丝般的厚重灵机。
“你的一切在我面前，都是透明的。”
‘孙鹤宁’咧开嘴。
咚！
恍若重锤落地，林山镜一脚踏在水泥地面砸出一个碗大的凹陷，全身在这巨大的反作用力加速下犹如疾驰的猎豹般踏着折线前冲，双目中的灵光越发耀眼，手中的震动电棍在空气中发出短促的滋啦响。
‘好快！’
韩白衣一脸凝重的看着林山镜的z字型走位，微微皱着眉。
这种速度，都快有他十分之一了！
落在常人眼中，此时的林山镜恐怕只能留下一道道残影！
‘孙鹤宁’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转过头，好似一幅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直到林山镜的震动电棒从上而下大力挥落的那一刹那，她才陡然抬起头。
目如电闪。
咚。
林山镜一脚落下，地面震荡，发力足踩在地上印下一道深刻的裂缝痕迹。
然而，落下的电棒却没有得手。
韩白衣看得清楚，在林山镜挥棒的那一瞬，‘孙鹤宁’直接将周身都完全静止了一瞬，高浓度的灵机几乎凝结成白雾。
林山镜的电棒，就这样被固定在半空。
他用力拽了两下，发现拽不动之后，便立刻抛下电棍，周身附着着大量的灵机，手脚上更是瞬间被一丝丝雾气缠绕，有如白色盔甲。
孙鹤宁也没有停下，看似纤细的手脚速度极快，在林山镜弃棍的瞬间便立刻抬手试图擒拿，却被他仰身躲开。
拧足，鞭腿。
坚硬水泥地面在这脚底瞬间的摩擦旋转中飘起一阵尘灰。
林山镜顺着后仰的力道，一脚大力抽射，径直在半空中撕开一阵刺耳嗡鸣，周遭空气都被这又凶又狠的一腿带动裹挟，而后轰然落下。
砰。
‘孙鹤宁’双手交叉护肩，硬生生抗下这一脚，而后借着这股力道迅速拧身，以腿为轴带动全身力道踢向他的下盘，目光却总是微斜着看向韩白衣的位置。
没有使用能力？
即便两人的动作兔起鹳落、快如闪电，但在韩白衣的眼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得如同慢动作一般。
正因如此，韩白衣才皱着眉。
孙鹤宁的资料栏里可没写过她会格斗搏击。
林山镜在击中她的那一瞬间也是一怔，不过他的反应极快，手脚缠绕着的灵机光芒骤然闪亮了几分。
显然，那是他的‘激活’能力。
在手脚绽放光芒的瞬间，林山镜的速度与力量猛地向上提升了一个档次，原本只相当于韩白衣十分之一的速度瞬间拔高一大截，甚至能达到韩白衣的十分之一点五左右，一头半长发在超高速的压迫下被空气紧紧贴在头皮上。
力从地起，贯于腰腿。
腹肌与腰肌带动着上半身裹挟起爆发式的力量，肩膀前送，包裹着激活能力的拳头骤然打穿面前的一切，炸出一声激烈的音爆响。
轰———
空气中荡起淡淡的波动涟漪。
‘孙鹤宁’的脸上忽的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林山镜锤向‘孙鹤宁’的拳头忽的陷入静止。
他的双眼猛地瞪大。
砰。
仿佛深水炸弹在身体里陡然炸开般的轰鸣闷响，脑袋里都响起嗡的一声悠长嘶叫。
连韩白衣都忍不住睁大了眼。
有点意思啊。
林山镜的面部表情一滞。
只见他接触到孙鹤宁脸部的拳头到小臂，整个都仿佛被液压机碾过一遍般断折扭曲——肌肉与骨茬在手臂内相互纠缠、刺出皮肤，血与骨在刹那间浸没了整条手臂。
“你......”
林山镜双眼血红，紧紧咬着牙，喉咙里艰难发出声响。
嘎吱。
‘孙鹤宁’猛地伸出手，死死掐住他的脖颈，手指深深陷入肌肉里，将他高高拎起。
另一只手，则是如情人般将他那断折刺穿的手臂抚在自己脸上，沾染惨白骨茬与猩红鲜血，面上带着病态的夸张微笑。
“......真是不错呢。”
“我喜欢你的身体。”
明明是极柔媚娇气的温暖言语，可在这个场合，从这个女人口中说出来，却是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林山镜只觉一股子寒意从腚眼儿一直窜到后脑勺，全身上下都仿佛在零下三十度的冬天里被扒光了衣服扔到外面一般冰冷。
‘孙鹤宁’病态的笑着，纤细柔软的身子紧紧贴向林山镜，仿佛要将整个身子都揉进去一样。
而后，就听旁边传来一声淡淡的问：
“大姐，你这么性急的吗？”
‘孙鹤宁’表情一滞，一脸狰狞的转过头。
韩白衣站在旁边，看着她上下打量着，好像是在看什么稀有动物似的：
“旁边还有人呢。”
【358】懂？
嘎吱——
听到韩白衣的调侃，孙鹤宁握着林山镜脖子的手明显更紧了一份，几乎能听到他脖子里那几截颈骨摩擦的刺耳声。
“想蒙我？”‘孙鹤宁’那本应甜美的嗓子里发出低沉而病态的尖利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帮猎狗从来都是一大带一小！这匹既然是第二阶段，那你肯定是小的那匹。”
一边说着，‘孙鹤宁’的口中边发出极刺耳的嗬嗬声，好像是有口浓痰吐不出来，又好像是在嘲讽。
韩白衣不动声色的勾起嘴角。
“想蒙我！你以为你能蒙我？你有什么觉醒能力？嗯？让我瞧瞧！”
‘孙鹤宁’疯狂挑衅，整个人都是一副歇斯底里的暴躁模样，手里拽着的林山镜就好像根棍子一样在半空抡起。
韩白衣的耳机里忽的传来刘治的声音：“她在挑衅你！稳住她！别冲动！她的能力有问......”
轰———
脚步落在地面上发出的剧烈爆鸣声瞬间盖过了耳机里的丝丝电流嘈杂，韩白衣浑身灵机包裹，依旧是那副微笑着的灿烂模样。
然而，仅仅是那么简单的一步，他整个人便从十多米外瞬间出现在‘孙鹤宁’面前，突兀得仿佛闪现一般。
‘孙鹤宁’只觉自己的视网膜上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而后刚刚那个小菜狗的身影便已然不见踪影，再次出现的时候，眼前竟已是一片漆黑。
不过，从林山镜的侧面角度，便能看到，韩白衣那纤细修长的大手，竟是在刹那间如钢钳般死死卡在孙鹤宁的那张精致小脸上。
咔吧。
只是轻轻用力，一旁落在地上的林山镜便听到那液压钳似的大手底下传来的颅骨碎裂响。
听得直让人牙酸。
而原本用来握住林山镜的那条手臂，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韩白衣握在手里。
没错，就是握在手中。
在刚刚那一照面里，‘孙鹤宁’的手臂就已经被他从肩膀上硬生生撕了下来，带起一大片不规则的血肉。
白色与红色的固体和液体，顺着那条符合几何美学的长弧线洒了整整一地。
握在手中的断手还在止不住的颤。
“嗬嗬嗬......啊......”
韩白衣抬起手，将她从地上拎起。
纤细的两条小腿在半空无意识的乱蹬着，身躯在本能的疼痛刺激下，止不住的颤抖。
韩白衣却没有放下丝毫警惕。
从刚刚开始，这个女人身上就不断的传来那种令他恶心的危险触感——那是刘治等人散发灵触时，才会让他感觉到的剧烈恶心感。
但是，在这个女人身上，却是时时刻刻依附不断。
她绝对有问题。
“滋滋滋......滋啦啦......停下！她的身体有问题！她的能力与我们之前判断的不同！我现在让白君棠过去！”
刚刚从剧烈的空气压迫中反应过来的耳机里先是响起一串电流音，而后再是刘治那着急强调的声音。
“她的能力是‘力’！力学的‘力’！甚至可能是相互作......艹！快放开她！”
刘治显然是看到屏幕里传输回来的画面了，口中止不住蹦出一句粗口。
韩白衣刚听到刘治的回话，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只用了不到二百分之一的灵机量，心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下一秒，就见原本还无力吊在他手里的孙鹤宁，忽然抬手抱住了他的手腕。
“嗬嗬嗬嘻嘻嘻嘻嘻......”
‘孙鹤宁’口中发出一连串神经质的笑声。
就仿佛她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太棒了！”
她的声音忽而变得沉缓且轻柔，语调无比悠长。
“如此庞大的灵机......却几乎没有妖化度的存在......你一定也是天合者吧？”
韩白衣眉头一皱，‘孙鹤宁’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变得更加用力，指尖却连他的皮肤都无法陷入。
“没错！肯定是这样！”
“也只有这样的你，才能拥有如此特殊的身体！”
“简直，就是天启的完美恩赐。”
“可惜......”
‘孙鹤宁’长叹了一声，嘴角却是再一次诡异的高高咧起，一双透薄红唇几乎撕开到耳朵根部。
声音猛地升高了七八个调，变得极度尖利刺耳。
“......他现在归我啦！！！”
“小心！！！”
在刘治与她声音同时响起的那一秒，‘孙鹤宁’单手之间陡然爆发出一阵无比庞大的灵机，握住韩白衣手腕的小手五指如握住陀螺般狠狠一拧，这股巨大的灵机连韩白衣都不由为之心惊！
——这股灵机的量，都快赶上他常态的十分之三了！！
是刚刚林山镜那状态的两倍还多！
简直，恐怖如斯！
然后......就见‘孙鹤宁’握着韩白衣手腕的小手一歪，五指用力到几乎脱了臼。
什么都没有发生。
砰！
从外面撞破墙壁冲进来的白君棠看见这和谐的画面，自己也是一怔。
‘孙鹤宁’本人更是一阵呆滞。
怎......怎么回事？
别人不知道，抢夺了这具身体的‘孙鹤宁’自己，可是清楚这具身体觉醒的能力有多么强大！
【逆反之力】
这是她为这种能力起的名字。
她可以凭空在某个限定的范围内，在一定时间里，创造出与一种作用力相反的‘力’。
例如脚踏在地上，就是对地面产生力，中了这种能力之后，就会让脚步在踏上地面的瞬间，无法继续向下用力，同时也不能抬脚——因为‘脚’所处的范围内，一切的力都是对等且方向相反的。
就像人的力气不管多大，都无法自己把自己从地上拎起来一样。
于是乎，就在表面上，给人造成了好似是‘范围静止’的视觉错觉。
这种能力表面看似无碍，但是，人体的内部却是无比脆弱的。
例如脑死亡。
例如窒息。
还有就是像林山镜那样，在瞬间爆发出自己身体都无法承受的巨大力量。
这两天以来，‘孙鹤宁’都觉得自己得到的是一种堪称神技的无形杀人能力。
但是......
为什么这个男人没有反应？！
‘孙鹤宁’心中几乎有种三观被打碎的剧烈激荡感，然而她却没有恐惧，反倒是被韩白衣激起了那深入骨子里的病态疯狂。
浑身灵机在刹那间暴走狂乱。
一股笔直的灵机光柱自她体内爆发而出，直贯天顶，原本细密的白雾倏忽间化而成风。
‘孙鹤宁’死死咬住牙关。
皮肤表面止不住的溢出点点如雨露般的斑驳血迹。
五指脱臼的小手狠狠夹住韩白衣的手腕，纯净的眼白中顿时被根根粗壮的红色血丝布满，黑色瞳孔几乎缩成一点，口中发出如绝路病虎般声嘶力竭的恐怖咆哮，音浪震得厂房玻璃尽数碎裂。
“给！我！断！”
“嗬嗬嗬......”
那是来自一个疯子舍弃一切痛苦与伤病之后的绝境咆哮。
一臂已断的林山镜，和刚刚顶着‘城堡’闯进来的白君棠，此时都被这堪称恐怖的磅礴灵机压迫着不断后退，就像是遇到十二级飓风还死死拽着一把钢伞的普通人，几乎要在这灵机风暴中被吹得飞起来。
情况较差的林山镜更是被压迫得半跪在地上，死死用单手撑着地面。
那种无比剧烈的灵机压迫感，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如果不是憋着最后一口心气，林山镜觉得此时的自己，恐怕连这样撑着地面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就要倒下了。
连身在远处的他们都是如此......
那韩白衣岂不是！？
完了！！
林山镜猛地想起什么，挣扎着抬起头，连面部肌肉都在着巨大压力下变得无比狰狞。
然后，就见韩白衣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伸着手，就那么任她夹着。
一头半长发被灵机风暴吹得几乎乱了发型，贴在头皮上站不起来。
他低着头。
就那么一脸冷漠的看着‘孙鹤宁’用力表演。
“嗬嗬嗬啊啊啊......”
‘孙鹤宁’可能是用劲儿太猛，抑或是刚刚那声高音起调太早，尖声喊到现在，嗓子里只剩下一声声破音腔——明显是脱了力了。
啪———
韩白衣估计也是烦了，抡起‘孙鹤宁’的胳膊当棍子使，啪的一个响亮大耳光就抡在她脸上，一口好牙估计能掉了九十三分之七十四，满嘴都是零碎。
那张五官精致的小脸顿时肿成了一半猪头。
“喊那么大声干嘛？”
他一边吐槽着一边掏耳朵，那条棍子似的胳膊随手扔在地上，用力的甩了甩手腕。
别说，这大姐的能力还真有点东西。
刚刚那一瞬间，韩白衣感觉她爆发出的灵机几乎能达到自己常态下的十分之四。
就连他被夹住的那条手臂，都微微有些血脉不畅的感觉。
——非要比喻的话，就像是早晨刚醒，发现胳膊被自己压在身下压了一晚上的那种感觉，又酸又麻。
想到这一点，韩白衣看向‘孙鹤宁’的目光陡然警惕了起来。
‘孙鹤宁’一脸凄凄惨惨戚戚的躺在地上，上半张脸被巨力捏得几乎变了形，整个脑袋都成了诡异的圆锥形，天灵盖凹进去半截，一条胳膊从肩部撕开洒了一地的血。
连唯一剩下的那只手也拧得跟麻花似的，连牙都没了大半，躺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你的能力，实在是太危险了。”
韩白衣表情认真的看着她。
旁边的林山镜直感觉一阵牙酸——要不是这团肉还能动，他乍一眼都看不出这是个人。
韩白衣却没管他。
他的灵觉告诉他，这团看似只是肉的玩意，仍然十分危险。
那种怪异的灵觉，恶心得就像是被一块冰凉的油腻肥肉从颈部一直抚到尾椎骨。
果不其然，见到韩白衣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孙鹤宁’口中漏着风发出嗬嗬两声，艰难的开口：
“......粉好！”
“你粉不错。”
“这肥是我栽了。”
“巴过，你给我记住！下次......”
“砰！”
韩白衣一脚把她的脑袋连带着嘴一起踩进地里，脑壳陡然嵌进水泥，狠狠碾了两下。
动作明明异常凶狠，韩白衣面上却是一副极温柔的姨母笑，声音温润有如清泉般澄澈。
“记好了。”
“站着的人，才有资格放狠话。”
“懂？”
【359】微笑
“我认为，这个人有问题。”
回到总部之后，刘治坐在会议桌主位上，对在座的超凡者和调查人员开口道。
“是不是因为妖化的原因？”
林山镜皱着眉，原本断裂的手臂在经过研究院开发的灵机生命仓治疗过后，已经完全接合修复。
就是动作仍有些不灵便。
“不，不像。”刘治摇头否定，“我曾经是天都研究院的半妖理智研究项目负责人之一，很清楚超凡者妖化之后会产生的理智变化。”
“但是孙鹤宁案例的情况，却与我们所知的情况完全不同。”
说着，刘治打开手机，将专案组收集的孙鹤宁个人行为习惯与行为动机材料发到了投屏上。
他手里拿起一根教鞭在投屏上点了点，主要标识出几个孙鹤宁的个人习惯，后面则是对比照片。
所有的不同点都用小红圈一个个标出来，以最简略的文字表述对比，哪怕是韩白衣这种对人类行为学完全没有研究的小白也能看得明白。
说话方式、惯用字、小动作、微表情变化、心理定向。
在妖化之后的短短两天里，孙鹤宁这个女人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首先，妖化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刘治强调着，“但是孙鹤宁的反应却明显不对。”
“仅仅是短短的两天，她就达到了足以战胜妖化第二阶段超凡者的级别。”
“虽然妖化度的高低并不一定代表绝对战力，但是无论是从她的身手、反应、决断，都表明她并非对我们一无所知。”
“这些情况，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刚刚觉醒的人身上。”
“因此，我怀疑有人与她接触过。”
“或者说，她并非像我们所观察到的那样，仅仅是刚刚觉醒。”
“她很可能已经觉醒了很长一段时间，却因为某些人或是组织，始终压抑着自己的妖化理智，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保持着某种特定的习惯给我们看。”
“一直到遇到死者贺楠之后，她才暴露了身份。”
“这样一来，她为什么杀死自己的丈夫和女儿也有了理由——因为她在外面的可监控范围中，与在家时有明显不同的行为习惯表现。未免信息暴露，她才将唯二知晓这一点的两人杀害。”
“至于我为什么判断她可能与别人接触过......”
投屏上的画面切换，变成一张市内地图，其中有多个位置用红点标明。
“这里是终点，也即是孙鹤宁被抓捕所在的位置。这是.asxs.，是她的家，剩余的红点则是她在逃亡过程中经过的位置。”
刘治放下教鞭，面向众人。
“很明显，孙鹤宁的目标是逃出津门市，转进直隶道，逃出我们的直属侦查范围。”
“但是，她的方向太明确，也太有规划了。甚至连落脚点都非常完美，如果不是南斗卫星系统的高精度侦查，可能我们也会对她的路径选择没有头绪。”
“这种决断与行动力，完全不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柔弱女人所能做出的。”
正说着，投屏上的画面又变了一下。
是远程拍摄到的，孙鹤宁面上的病态且疯狂的笑容。
“这一表情，以及灵触所感知到的妖化强度，也可以作为我这一判断的佐证。”
刘治的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表情严肃的总结：
“在孙鹤宁背后，很可能存在着一个由半妖组成的恶性组织，抑或是她获得了与之前完全不同，且极具针对性的‘天启’。”
韩白衣装模作样的点点头。
他其实对这方面不是很擅长。
“哦，对了。”刘治忽然转过头，看向正在点头好像很明白的韩白衣，“韩顾问应该还不太清楚什么是‘天启’吧？”
韩白衣动作一僵。
“所谓天启，就是超凡者在妖化度达到一定级别之后，有微小概率能感知到的一种信息。”
“在获得天启之后，超凡者们就能在不提升妖化度的同时，让灵机量与身体强度获得一次极大程度上的提高。”
“与此同时，天启也是一种机缘。”
“非要说的话，就好像是仙侠小说里的顿悟一样。”
“不过形式却不同。”
“因为天启往往是给予超凡者们一个模糊的信息，然后让超凡者们凭此去完成某些事件。”
“在完成了这种事件之后，超凡者或是半妖，就能获得一次堪称升华般的提升。”
“一般情况下，我们这些特处科的基层队伍，都很难对付那些怪物，这种事件一般需要上报特遣部。”
刘治秉持着认真负责的态度给韩白衣解释了一遍，韩白衣感觉脑子里的不必要知识+1。
反正都是一拳。
“好，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刘治翻了翻面前的档案，确定自己没什么忘记的事情，“接下来，就请调查组的各位给孙鹤宁做一下思维模型，现在的线索还是太少了。”
众人皆是点头。
虽然刘治有见微知著的能力，但那也需要见到‘微’之后才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更何况，这种内形能力在涉及到其他超凡者的时候，必然会消耗更多的灵机，提升的妖化度也越多。
为了保证刘治的理智续航，不可能遇到什么事都让他用能力解决。
临走前，刘治转头向医务部负责人问了一句：
“孙鹤宁现在的监管等级是几级？”
“二级。”白大褂站起来应了一声，“我们只用生命仓修复了她的头部，其他部分知识简单维持活性，基本没有动弹的可能。”
“再提升一级。”
“是。”
韩白衣闲着没事也听了一耳朵——他目前的任务只是战斗，手里没什么实权。
不过，他都把孙鹤宁打的那么碎了，应该不至于再被她逃了吧？
......
......
......
‘孙鹤宁’睁开了双眼。
入眼处，皆是一片呈淡绿色的半透明液体，周身传来一阵阵清凉温润的轻微粘稠感，就仿佛被泡在浓浆里，疼痛感止不住的涌上脑海。
意识却足够清醒。
她放开体内那被韩白衣评价为恶心粘稠的妖化灵机扫了一圈。
这是一间被某种灵机隔绝材料分割开的小房间，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这却难不住她。
一道极模糊的灰芒从孙鹤宁的眉心处绽放了一瞬，而后一切都归于虚无，微睁开的双眼也重新闭上。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隔壁房间的监控室里。
三个研究专员坐在监控面前，时刻监视着孙鹤宁所在的房间。
忽然，监控屏幕上的意识曲线突然出现了一丝波动，手边的仪器响起嗡嗡的警报声，其中一个研究专员立刻拿起手边的连线电话拨通号码：
“喂？这里是b19420号监控室，目标的意识出现波动，脑神经出现时长超过0.4秒的活跃反应，请立刻派人进行确认，完毕。”
“收到，完毕。”
在简短的对话结束之后，很快，就有一队身穿厚重防护服，全身武装到牙齿的科员，护送着两名同样穿着防护服的科研人员进入医疗室。
在进行过时长超过三十分钟的精密检查之后，他们才对着监控的方向比了比手指。
监控面前的研究人员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是本能反应。
看来应该是潜意识复苏造成的。
在完成过二次检查之后，那一队人马才退出了房间。
他们这些普通人在面对超凡事件的时候，无论提起多高的警惕，都不为过。
因为，即便如此，他们也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就像现在——没有人注意到，其中一名武装队员面罩下的脸上，浮现起一抹病态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