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幻境的瞎编日记
源石网络，并非法外之地。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怎么样，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由于受众群体依旧处于一个较小范围的原因，源石网络的发展状态暂时还处于一个较为初级的状态，各大网页对流量与点击的追求在服务器的限制下，并不像现实世界那么狂热。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出现的幻境官方页面，就成了一匹肆无忌惮纵横在绿色大草原上的黑马。
只不过单单是一个能承载百万人同时浏览的服务器是不够的，网络本身的限制早已让这些网上冲浪的友人们习惯了小聊天室寡群友的生存状态，他们大都有自己常驻的聊天室。
为了完成韩白衣下达的流量吸引任务，将这些佛系网友从常驻点拽出来，天火在这小小的页面上可谓是费劲了心思。
界面、内容、排版、源石能消耗......
在每一个细节上都下足了功夫。
尤其是其中的内容！
幻境官方网站，自然要多写一点和幻境有关的事情。
但是他们一个初创没多久，连正式业务都还没完全铺开的企业，能有什么业务可说的？
再说了，就算是业务记录，那东西谁看啊？
你们这么干怎么能达成白先生亲自下达的流量吸引任务？怎么能完成白先生的嘱托？
天火对自家的研究员表示十分失望。
于是就开始亲自操作了。
幻境，一个在全泰拉四处晃荡，整天好像什么正经产业都没有的顶尖势力。
那顶尖势力你总得有点事情干吧？总得遇到点险情吧？总得有点对手吧？
大势力与大势力之间的交锋、一路游历的各种危难，总是很能吸引别人眼球的。
天火抱着这种想法，开着脑机屏幕躺在床上想了大概半个小时，就默默的从网页后台给他们家的官方网站加进去了一个栏目。
【南无岛游历记录】
好了，这下噱头有了，该往里面瞎编点内容了。
噱头这种东西，往往都是要伴随着热点出现，光有噱头内容不符，基本都要被盖上标题党的帽子。
天火对此表示熟门熟路。
但是他们幻境有什么比较出名的东西呢？
思来想去，天火忽然想起一个狗东西。
他们老板！
对，白先生！
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热点吗？！
他们家老板的身份直到现在都没人能查证，甚至很多人连他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只有维娜和因陀罗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是她们都不说。
在外界，白先生的影响力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白先生只在公共场合中出手过短短几次，但是在感染者危机事件中，维多利亚警署为了推卸责任，对现在已经改名为【整合运动】的感染者组织进行过一次极为严谨的实力推断。
过程如何就不用听他们瞎编了，结果就是直接或间接摧毁了三个街区的【整合运动】首领，‘龙女’塔露拉，在维多利亚警署以及众多大型媒体的共同发力下，成为了近二十年来击杀赏金最高的通缉犯。
赏金中有75%出自维多利亚皇室。
‘龙女’塔露拉的名字，也借此传播到了全世界，算是维多利亚以国家名义为她打了一次广告。
在这番舆论浪潮中，唯一与塔露拉交手并生存，甚至经目击者口述，还能与这位‘龙女’近身激斗，实力与其不相上下的白先生，也借此狠狠出了一番风头。
顺带，白先生这个名字，也成了某些人用于攻击维多利亚警署办事不利时的有力武器。
一来二去，也是在无数势力抱着各种目的的重重推波助澜下，白先生这个名字，也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传遍了整个泰拉。
不过大多是只闻其名，不知其貌。
天火就是趁着这一波热度还没散去，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这一机会，狠狠给他们家白先生填充了一波‘冒险经历’。
于是，【南无岛游历日记】中，便悄然无声的出现了从去年三月底一直到今年二月的各类游历记录。（幻境并未对外公布该势力创建日期及南无岛出现时间）
日记时间在后台随便改，内容也是随便往里边吹，吹得越不像人越好。
在天火的认知中，他们家白先生已经切实的超越了她心目中人类所能达到的范畴，所以她吹起来那是真的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记录写的也很简单，就是普通的流水账。
只是这个流水账的质量，比别人家的稍微高了那么一丢丢。
例如：1096年1月13日，途径阿萨凯尔纳火山，遇大喷发，被源石虫领主‘庞贝’挟三千五百头以上源石虫阻拦，外出驱散干员受伤。
后为白先生一刀尽斩。
1096年1月16日，途径卡西米尔境内费尔格蓝迪，遇某六星潜能级别的高等萨卡兹大剑士率众劫掠，外出作战的干员们负伤而归。
白先生一刀尽斩。
1096年1月19日......
白先生一刀......
1096年1月23......
一刀。
于是，在天火的不懈努（瞎）力（编）下，幻境这个初创不久的小组织忽然就在网友群里火了起来。
不过短短的一周不到，‘白先生一刀砍你马的头’、‘白先生一刀砍你全家’这几句话，就忽然作为流行语风靡整个源石网络，在各大网友聊天室里横行霸道。
幻境官方网页的点击量，也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呈直线上飙。
为了得知白先生是怎么一刀砍你马头的，网友们纷纷闻风而动，甚至还有不少人把幻境官方网站的游历记录当做日更小说看，看完还有人在网页留言板上吐槽太短。
你听听，这是人话么？
除此之外，很多网友在看完记录之后都坚定的表示，幻境能存活到现在，完全是靠白先生。
这些记录与其叫南无岛游历记录，不如改名为白先生一刀记录更合适些。
一刀梗，就这么在网友们的口口相传中传播开来，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少数细心网友发现了幻境网站的怪异之处。
留言和浏览的人，似乎太多了点吧？
但是在意这一点的人还是少数。
网络新兴媒体上的动静，也带动了不少老牌媒体，为了追逐热点动态，各家杂志报社也纷纷开始刊登这些篇‘白先生一刀记录’。
有不少想象力丰富的小报记者编辑们还开动脑筋，将这一篇篇天火瞎鸡儿编的流水账扩写成了一个个惊险刺激的小短篇，刊登到了自家的报纸杂志上，写的还有头有尾的，特真实。
甚至还有些不好见人的小报杂志上，忽然出现了多篇以白先生、闪灵、斯卡蒂等一众干员为主角的颜色战斗小故事。
说的跟真的似的。
新兴媒体带动老牌媒体，老牌媒体又予以反哺。
一来一回之下，白先生的各种战斗被汇编成册，名声也是越来越广，幻境的名气也被凭空撑起了一个架子。
每日暴涨的网站流量让天火乐得猫耳朵都快笑没了。
不过绝大多数人，包括面前的阿米娅和银灰都是从各大杂志小报，以及从专门收集这些信息作为汇总的情报机构得知的幻境之前的各类消息。
然后身为正主，但被蒙在鼓里的韩白衣就开始懵逼了。
他一个现代年轻人，自打五岁之后连现金都没怎么见过了，哪还有看报纸的习惯？！
只是无奈还有正事，虽然不太明白这俩人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面前的二位为什么这么相信自己，但韩白衣还是嗯嗯啊啊的把刚刚那些尴尬都混了过去，开始谈起自己真正的目的。
“说实话，在阿米娅小姐来之前，我其实是想去罗德岛一趟的，没想到你们先来了。”
说着，韩白衣朝阿米娅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向银灰点了点。
“自然，与这件事有关的后续计划，也少不了喀兰的帮忙。”
听到韩白衣这番话，坐在会议桌两侧的阿米娅和银灰都适时地露出略带疑惑的表情。
一边说，韩白衣一边指着自己身边围绕着的三个圆球，又点了点自己脖子上的脑机。
“我想和二位谈的，是与这东西有关的生意。”
“上百亿块源石的生意。”
【271】六四分成
想要成为一个有钱人，除了需要具备不喜欢钱财，只是喜欢给自己制订一个个中等意思、小目标的特质以外，还需要足够长远广阔的眼光。
韩白衣其实也不知道什么叫长远眼光，只是觉得忽悠别人的时候这句话比较有逼格，于是就记下了。
从现世穿越而来的韩白衣，虽然只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大学生，但扯淡还是会的。
多了不敢说，但仅仅是扯个大旗，在忽悠别人掏钱时多说些与互联网有关的产业总体建设思路，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吹嘛，这有什么不会的。
拉赞助的时候自然也是这个套路。
面对眼前的阿米娅和银灰，韩白衣虽然脑子里空如憨批，但他实际上心里稳得一批！
阿米娅和银灰听了韩白衣的话，眉头齐齐一皱。
上百亿？
还是源石？
二人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了韩白衣一眼，在发现对方并没有玩笑的意思时，眉头却是皱的更深了些。
在泰拉世界，源石代表的即是‘价值’本身。
就如同韩白衣所在的现世曾使用过的‘金本位’制度和‘石油本位’一样，黄金与石油本身即是价值，他们的出产数量变化即导致整个世界的金融市场变化。
在泰拉世界也同样如此。
虽然泰拉世界里并没有像太平洋联邦那样曾以经济与军事实力横压整个世界的强大国家，但是在泰拉世界中，源石所代表的意义却是更甚于财富，甚至源石即是‘生存’的机会。
正因如此，源石才会被用于大宗交易。
与此同时，当源石的数量达到某个量级的时候，它代表的就不再是财富，也无法用多少龙门币去衡量，而是更高于其价值的‘能源’与‘权力’。
所以，当韩白衣指着脑机和那看上去似乎有些精巧的圆球服务器说出‘上百亿’、‘源石’这类词语的时候，二人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话里藏话。
什么意思？
制造脑机和服务器的资源是某个国家的重要矿产？
他要拉着我们一起开启一场战争？
阿米娅扭头看看身边的凯尔希欲言又止，银灰则是摩挲着下巴，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行性。
由于泰拉世界的特殊地理原因，导致这个世界上虽然依旧存在着由众多移动城市组成的统一国家，但是中央对地方的管辖力度却是无比虚弱。
每个城市的城主或者说执政官，基本都相当于一位独掌经济行政大权的诸侯。
在这种堪称末日的时代背景下，城市与城市之间开战，或是城市与组织之间的战争，都不算是多么稀罕的事情。
在场的无论是罗德岛、喀兰，抑或是幻境，实际上都有独自挑起一场战争的实力。
甚至，光是韩白衣一个人就有单人灭城的能力。
凭他现在的实力，随便找个城市，手里一把西瓜刀，从这头砍到那头，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基本没有人能抗住第二刀，韩白衣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且眼睛还一点都不会干。
也正因为伟力集中于一人，所以泰拉世界的人们对于力量的崇拜才会如此纯粹而不加掩饰。
强者甚至可以在街上光着身子横着走，就算他在马路正中央躺地上，滚着从东大街滚到西门鼓楼都没人敢碰他一下。
但是韩白衣做的可是正经生意，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他才不干。
见到面前的两位盟友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韩白衣主动开口解释起来：
“源石网络，二位应该都听说过，各大城市也已经开始小规模投入应用了。”
“但是，两位在我们的讨论开始前，可能需要先了解一下源石网络的运行原理。”
说着，韩白衣点了点脖子上的脑机，将视频投射到面前的会议桌上。
在视频画面里，披着一身白大褂的天火正像当时她为韩白衣解说一样一步一步的解释起源石网络的自我维持步骤。
阿米娅和银灰等人先是被立体投影震了一下，但也很快接受了这一技术，然后便认真的听起了天火的讲解。
但是，直到讲解视频完毕，两人都依旧是那副‘哇，好厉害，可我怎么没听懂啊？’的模样。
这东西跟白先生说的上百亿源石的生意有什么关系？
韩白衣则是对此早有预料。
这种情况甲方和乙方商谈的时候经常能遇到五彩斑斓的黑嘛，我懂的，忽悠就完了。
“大家看，源石网络看似复杂，实际上它的工作原理十分简单，就是借助源脑从各个使用者身上提取源石能，并承载着文字与图像信息传入服务器，最后再在源脑内部汇总投射到屏幕上，形成我们看到的‘源石网络’。”
“在这一过程中，涉及到了大量源石能的运转交换，虽然对每个源脑用户来说，他们消耗的源石能只是微不足道一丝，但是汇总起来，却是一笔庞大到堪比源石矿脉的巨大数量。”
韩白衣一边说着，一边向身边的闪灵伸手，接过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表格，递给阿米娅和银灰两方。
“根据我们的统计，以现有的最大源石服务器运行消耗计算，五万人级源石服务器最低每日只需要保持同时在线七千人以上就能维持自我运行。”
“在七千这个数字之上，每多出一份源石能，就是纯赚。”
银灰点点头，认真的看着韩白衣递过来的文件，只是看了看后却有些疑惑。
“白先生，您为什么会执着于这片市场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源石网络的市场中，应该还没有能完成整合的大鱼才对。”
作为泰拉顶尖的企业，喀兰也是有着自己的傲气的。
银灰的意思很明白，他们就是要做最终得利的黄雀，在没有人整合前期的各类麻烦，替他们做马前驱之前，喀兰还不屑于为这点微末利益亲自下场与这些小微企业争食。
确实，每五万人级服务器，只需要同时七千人在线就能做到收支平衡。
但是源脑的使用者总共才有多少？
一百万？还是两百万？
泰拉世界虽然是个近末日世界，但是这个世界上生活的居民数量却并不少，哪怕是谢拉格这种世代生活在海拔六千米以上的雪山国家都能随随便便拉出几十万居民。
整个泰拉的人口更是要以亿计，大中小微移动城市数不胜数。
源石网络所能覆盖的人口面积，恐怕连这些人口中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以韩白衣的观察来看，虽然泰拉世界拥有从某一部分而言远超现世的科技水平，但是绝大部分的居民生活水准基本与二十世纪初看齐。
一切最顶尖的资源与科技都被用于钻研如何让人类生存和强大，根本没有太多边角让人们娱乐放松。
拥有最顶尖实力与知识水平的人们都去琢磨怎么变强了，剩下的平民自然只有自娱自乐的份。
虽然打牌的花样和各类桌面游戏，在闲人们的不断钻研下多出了不少，但始终都没人能突破窠臼，找到新的娱乐方式。
至于用源脑打游戏？
别闹了，这可是有钱人和研究人员们在进行科研时才会用上的专业设备，跟我们这些平民有什么关系！
这种感觉，就像纸刚刚被研究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在琢磨怎么才能在这上面把字写得又大又清楚，而不会有谁绞尽心思探索哪种纸用来擦屁股比较舒服一样。
但是，那又如何呢？
既然没有人研究哪种纸擦屁股最舒服，那他韩白衣就要来做这第一个用纸擦屁股的人。
于是，韩白衣笑着看向银灰。
“确实，就现在而言，这片市场还十分狭小。”
“可是，既然知道了能够不断生钱的陌生领域，那为什么不去努力将其拓宽呢？”
银灰微微抿着嘴，韩白衣则继续问他。
“银灰先生，市面上一台源脑的价格是多少？”
“源脑……正常的研究机型，应该是十五万到三十万龙门币左右吧。”
银灰沉思了一下，源脑这东西他们办公室里就有三台，配置还属于较高的那种，他脑子里对这东西的价格也稍微有些印象。
“是啊，十五万龙门币。”韩白衣微笑着点头，“那普通人......或者说，寻常一二星级潜力的职业者，他们一年的薪酬有多少呢？”
“五万到十万……原来如此。”银灰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因为薪酬的问题，导致源脑无法普及，所以限制了源石网络的发展么？”
一点就通。
韩白衣很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阿米娅则适时的看向自己脖子上戴着的脑机，抬头问韩白衣：
“白先生，我记得脑机也可以登录源石网络吧？它的成本价是多少呢？”
很显然，阿米娅也明白了韩白衣所说的‘拓宽市场’是什么意思。
“只计算材料费用，单个脑机是四千三百二十五龙门币，不过这是非流水线的手工制作。如果能形成较为成熟的产业链的话，应该能进一步降低价格。”
话说到这，无论是银灰还是阿米娅，都明白了韩白衣的意思。
既然源脑的价格居高不下，那不如就寻找一种能够代替它的产品，借此拓宽源石网络的使用者。
使用源石网络的人数增加，服务器承载的人数自然同比增加，术式收纳的源石能就能不断增加，他们‘纯赚’的源石能自然也会不断的上涨。
只要这一切都能顺利的进行下去，将这架名为源石网络的马车组装起来，他们几个基本躺着就能把钱赚了。
整个计划的思路似乎十分简单，但是为了这份源石能，不但要先开发出一种能够代替源脑，并且价格足够便宜的产品，还要在先期投入大量的金钱人力与时间去完成术式、服务器等种种准备。
在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如果不能未卜先知，自然还要面对投入了一切先期资本之后需要承受的资金与精神双重压力。
阿米娅和银灰在短短时间里捋清了思路之后，都不由的有些面色复杂的看了看韩白衣。
别的先不说，光是为了研发这款能够登陆源石网络的设备，大概就耗费了难以计数的资金了吧？
这是何等的魄力？
心中这么思索着，阿米娅和银灰看向韩白衣的目光中都不由得带上了几分钦佩之意。
韩白衣自己则是对此毫无感觉。
他只是纯粹的自信而已。
别的天才都是踩着巨人的肩膀看世界，他不一样，他是在巨人头顶上坐着直升机螺旋上天起飞了。
手机，平板。
这可是用一整个世界来阐释了何谓“上头”的好东西。
韩白衣都不是吹，一天24小时，他能有20个小时抱着手机不放。
除此之外，研发脑机时也没费他什么心思。
投影技术是用的天火提供的术式；源脑小型化由白面完成的；操作系统的编程则是由韩白衣指导、天火带领团队具体细化完成；赫默还帮忙完成了远程源石能输送。
这几样一综合，就成了现在幻境众人使用的脑机。
不是韩白衣夸口，他们家的研究人员储备确实算得上十分充足的。
而且这几位都是在研究者中最顶尖的五星潜能级别职业者，都是些天才中的天才，能做到这些，也不算多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当然，最令他自信的并非是脑机这个产品本身，而是切实的体验。
韩白衣敢用他在现世度过的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保证，自从他学会了网上冲浪，体验过互联网上那迷人眼的花花世界之后，他就再也回不到那个单纯的曾经了。
网络是个好东西，他得让泰拉世界的朴实人民也试试。
这玩意，上头。
韩白衣面上笑着，将另一份文件从闪灵手上接过，分别放到阿米娅和银灰面前。
“大体的计划，我已经在这份文件上写明了，希望二位回去之后能仔细看看。”
“不过，我也清楚幻境的能力。源石网络，单单靠幻境一家，是肯定吃不下的，所以我需要二位的帮助。”
“在资金方面，我们暂时还算充裕，不过令我们烦恼的是源石网络的覆盖范围和脑机的销售宣传问题。”
“二位应该清楚，因为恶劣的环境问题，有很多区域都是无法被源石网络覆盖的。”
“为了保证每个移动城市都能被包括在源石网络的覆盖范围内，我们希望在世界范围内打造一个超国家级源石网络，争取在每一个移动城市上都建造属于这个城市自己的源石基站。”
“为了统一移动城市的意见，我们需要罗德岛和喀兰的帮助。”
“收取源石能则由我们幻境完成，事成之后，罗德岛和喀兰的一切付出，我们幻境如数填补。基站、服务器、源石网络的经营都由我们负责完成，在此之后产生的源石收益，你我四六分成，我六你们四。”
“二位只需要躺着收钱即可。”
“你们看，如何？”
【272】潮流
莱塔尼亚，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街道上。
新开的幻境脑机专卖店门口早早的就排起了一队弯弯曲曲的长龙。
每个人都一脸兴奋的等待着队伍缓慢移动。
店铺里虽然已经经过多次扩招，但人数仍显不足，新店员们手忙脚乱的为这一位位从开店四五个小时前就开始排队的顾客们登记信息。
在这段时间里，这些新开的幻境脑机专卖店已经从各国的首都蔓延到一个个边境的小城里。
多亏了这些日子里报纸和源石机的不断宣传，不少‘消息灵通’的人们都从各种渠道里获知了【脑机】这一崭新名词，也在各大媒体的不断灌输下懵懵懂懂的明白了这脑机是个什么东西。
泰拉几大龙头媒体的同时发力，让很多明眼人第一时间明白，这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最初时，因为发现是罗德岛与喀兰在这次事件背后发力，脑机专卖店的扩张还遇到了不小的阻力。
至于幻境，虽然白先生最近比较出名，但毕竟只是名头，成名战也仅仅有维多利亚的那一场，他的声望还不足够让他达到能‘震慑宵小’的程度。
直到韩白衣在打听清楚与罗德岛和喀兰不对付，不停在背后下绊子的势力之后，亲自上门亲切问候了一番，这才让这些见到利润就不由得蠢蠢欲动的势力们安静下来。
当然，问候的时候他如果不小心打碎了什么盘盘杯杯，总是避免不了的。
于是，在某些不安定势力付出了十余座基地式移动城市毁灭，伤亡近千人的巨大损失之后，幻境脑机专卖店之后的扩张行动才算变得顺利了起来，没再遇到什么阻力。
与此同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开的【白一刀】的诨号，也随之变得愈发响亮。
据某不愿透露姓名的有关人士机密情报称，这位白先生每一次拜访其他势力的时候，如果身边带着人，一般都是抱着友好目的；
若是孤身一人，手里提刀，那就说明有人要倒霉了。
被毁灭的十三座移动城市中，没有任何一座城市能够撑过一刀。
一刀斩落，
城分，人亡。
白一刀之名，可谓是名副其实。
很多人直到自家的势力被摧毁了之后，甚至连这位神秘的白先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绝大多数的人员伤亡，都是由于城市内干员无法适应野外的高源石能环境，最终造成的体内能量循环破坏断裂死亡。
如果不是因为不信邪的傻子太多，消息不够灵通的莽夫太自信，韩白衣觉得都不用死这么多人。
但是，吃瓜群众却是不管这些闲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嘛，反正这些祸事不是落在自己头上。
在一个个势力毁灭的消息堆积中，韩白衣与幻境的名声也是愈来愈盛，脑机专卖店在一个个城市扩张新店的消息，就仿佛古时名将攻城拔寨传递邸报一般，不断向泰拉各地扩散着。
在这一过程中，各大势力面对幻境脑机专卖店的态度，也从一开始有枣没枣打两杆，先下个绊子给你立个规矩，变成现在专卖店每到一地，当地的掌控者和执政官都跟遇到了大爷一样，小心得恨不得供起来伺候。
这其中自然是有韩白衣的武力威慑原因，不过也有罗德岛与喀兰贸易在背后的纵横捭阖，拉拢打压。
除此之外，也是因为韩白衣出手收拾的都是些看着就‘虚胖’的一部分中小型组织。
之所以没有真正的顶尖势力出面对碰，还是因为未知。
脑机，源石网络。
对现在的泰拉商业世界而言，这仍然是一个较为陌生的领域。
不是技术层面的陌生，而是商业层面的陌生没有人趟泥，所以自然没有人知道这东西该怎么运营，以后该往哪个方向发展。
正因如此，幻境在这一领域方面的开拓创新，还没有触及侵犯到其他顶尖企业的核心利益。
既然没有冲突，自然不用打得脑浆子都崩出来。
没这个必要。
但是，在眼光较为短浅，只能看到事件表面的大多数普通人眼中，这几天幻境简直强到捅破天了。
过江龙和地头蛇相互挤压碰撞，这在各地都是常有的事情，地方贸易保护主义是一直从商业萌芽时期持续到资本高度发达都存在的固有问题。
但是幻境这头过江龙就不一样了。
什么地头蛇？在哪呢？
这年头什么瘪三都敢拉开裤链往外展露资本了？
还活力组织？！
吃芹菜了没啊？这么大的口气！
韩白衣的意思很明白，谁冒头打谁，一巴掌血糊糊啪你脸上打得你蛇马都不认识你，职业猎马人听说过没有？
为了证明这一点，已经有十多个普通人眼中十分强悍的活力组织为此付出了极惨痛的代价。
白先生，硬！
谁敢碰他的东西，狗爪子都给你剁下来。
这种看似莽撞，实际粗中有细的平推行为，可谓是为幻境狠狠刷了一波声望。
近些日子。韩白衣甚至连脑机的广告都不用继续刷了。
人群一波连着一波进店购买脑机，可谓是络绎不绝。
当然，这也与专卖店大多建在城市富人区有关系。
除了这些络绎不绝进店购买的人之外，还有更多听说了脑机专卖店消息，但只能站在店外远远看上几眼解解心馋的普通人。
相比于这些只能远远看着解馋的平民而言，卡莎算是运气比较好的一个。
虽然她也是平民，但是因为容貌出色，口才也还算过得去，卡莎便被这家新店的店长招募来作为前台销售。
与她同样站在前台为顾客们登记信息，检测源石技艺适应性，最后结账的前台销售人员，一共有六位。
可是，即便前台里已经被塞得一点都进不去了，她们几人依然忙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客实在太多了。
但是，即便生意如此繁忙，卡莎等人也没有丝毫怨言，甚至还很高兴。
每出售一台脑机，她们都是有一定比例分成的。
再加上这份工作的薪资十分丰厚，卡莎甚至盘算着，等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全都发下来之后，自己要不要也奢侈一下，买一台脑机试试。
不过等她低下头，看看标准配置脑机上那10899龙门币的标价后，还是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东西不是她负担得起的。
叮铃。
听到迎客铃，卡莎低下的脑袋立刻抬起，面上挂起习惯性的职业化笑容，一身利落小西服搭配上那一头短发凸显着她的干练帅气。
“您好，请您先在这里登记一下您的感染情况、源石技艺适应度和个人潜能级别，我们会根据切实情况为您挑选合适的脑机。”
声音与她的形象一般干脆利落。
“唔......”
客人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说话时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磕绊，直接无视了卡莎的话语，看着橱窗里的脑机，温温柔柔的提问道。
“我，我想买一台脑机，要那种能直接链接精神的......那个，这里能刷卡吗？”
【273】艾雅法拉
听到客人的话，卡莎先是疑惑的低头看了她一眼。
站在柜台前的，是一个约莫一米四五上下，身穿黑白红羊绒连衣衫，头顶两侧延伸出两根弯弯羊角的卡普里尼（绵羊）族小姑娘。
背后背着一杆长长的术师杖。
第一眼看上去，小姑娘整个人粉粉嫩嫩，似乎有些**，表情略显天然，呆呆萌萌的，很是可爱。
哪怕是同为女性，卡莎看到这样可爱的小姑娘也不由得心生好感，心想自己刚刚是不是声音太小了，这个女孩没听见。
于是她略微弯下身子温温柔柔的重复了一遍。
“小妹妹，购买脑机是需要先行登记身份证件，检测身体机能的。如果年龄和身体条件不达标，是不被允许使用脑机的哦！”
说完，就见那背着术师杖的小女孩一脸懵懂的抬起头。
不过这回她似乎是模糊间注意到卡莎不断变化的唇形，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粉嫩的面上带上了些许歉意。
“不好意思，我有时会听不清东西，视力也不太好......你可以把话写在这个本子上吗？”
一边说着，女孩一边从手里递出一个特质的小本本和一杆略粗的笔。
因为人群有些拥挤，所以她伸出来的纤细手臂略微摇晃，有些柔弱。
卡莎先是怔了一下，接过女孩递来的笔和本之后，她才发现这是聋哑盲人专用的触摸本，用特质的笔在本子上写下话语之后，本子上会产生略微的凹陷，让聋哑盲人可以借此分辨话语。
看着女孩粉嫩可人的纯真面容，卡莎心中不由带上了几分怜悯。
明明是这么可爱的孩子，却遭受了如此的灾厄吗？
虽然知道女孩可能听不清楚，但卡莎还是尽量放轻语气温柔道：“没关系，不用着急，脑机可以切换为精神传递模式，只要精神力和源石技艺适应性足够，就能用精神看到一切。”
女孩大概没听见她的话，只是在前台拥挤的人群里，默默的安静趴伏在柜台的窗前，用那双视力极差的眼睛看着里面的脑机。
模糊的视线里满是好奇。
等到卡莎将小本子递回来之后，女孩在本子上摸索了几下，略微皱起眉头。
“原来......原来还要进行身体测试吗？”女孩看着周围的人群，紧了紧身上包裹着大部分皮肤的衣物，犹豫了两下，磨蹭了好久才尽量放低音量向卡莎提问道，“我、我是感染者……可以购买吗？”
只是轻轻的一句话，哪怕女孩已经尽可能的放低了音量，但周围的人群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清了下来。
大厅里只余挪开身位时发出的脚步声。
仅仅是几秒的功夫，刚刚还拥挤无比的人群，竟是在这狭小的空间中，硬生生以女孩为中心清理出一片隔绝空间。
刚刚还面带怜悯、满眼都是溢出来的温柔之色的卡莎，五官登时一滞。
之前接过女孩本子的手掌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狠狠的在背后用力蹭了几下。
用力之大，甚至在掌心擦出了血痕。
卡莎几秒前还无比柔和的五官登时变得狰狞变形。
若不是值班经理就在不远处看着她们，卡莎毫不怀疑自己口中的馥郁芬芳会在即刻脱口而出。
五官组合不断变化了几回，卡莎看着面前的女孩，又偷眼看了看不远处的经理，身体因为极力克制的愤怒与厌恶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为了这份工作默默的板住了脸，冷漠的闷哼了一声。
“......嗯。”
女孩却只是默默的看着前台橱窗里的脑机，对四周散开的人群连看都没看一眼，似乎对自己的遭遇早有预料，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啪。”
卡莎伸手甩过来一个检测器，自己则是站的远远的。
用这个检测器，人们只需将手掌放在上面，就能检测个人外显出来的源石技艺适应性。
个人潜能级别则需要出示专业机构公证这些都是在幻境官方网站上提示过的购买过程注意事项。
艾雅法拉，也即是这个女孩之前就在同事的帮助下了解过脑机的购买流程，对此不算陌生。
在人群或厌恶、或畏惧的目光中，艾雅法拉面无表情的把小手按在检测机器上，然后将自己的潜能评测公证给面前的销售人员看了一眼。
然而，当她将评测公证放到前台上的时候，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接手。
之前面对艾雅法拉时还温温柔柔仿佛知心大姐姐一样的卡莎甚至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哪怕艾雅法拉已经有些习惯了这样的待遇，还是忍不住有些叹气。
感染者啊……
“怎么回事？”
身材高大的丰蹄（牛）族女经理从不远处挤进人群，看着缩在前台里的几个销售，眉头紧皱。
“欧......欧瑞娜经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看见欧瑞娜眉头紧皱着，卡莎心里顿时有些慌乱。
作为这家店里唯一的一位职业者，欧瑞娜可谓是掌握着她们这些销售人员的生杀大权，随时都能辞退她们中的任何一人。
哪怕她仅仅是个通过近期公开招募进入幻境的二星潜能行动人员。
然而，即便如此，卡莎还是梗着脖子争辩道：“欧瑞娜经理，她是个感染者啊！她光是站在这，就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
“哦。”
欧瑞娜冷漠的答了一声，
“你可以下班了。”
“可是……”
“现在，麻烦你去收拾一下个人物品，明天我要看到你的辞呈。”
欧瑞娜则是没有与她多说的意思，冷冷的撂下一句话，转过身面对艾雅法拉时，面上又重新带上温和的笑意。
“不好意思，我们的员工给您带来了一些不便，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您跟我到那边进行测评吗？”
艾雅法拉则依旧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只能勉强听清一点，直到欧瑞娜在她的小本本上写下句子之后才恍然大悟。
“哦哦，好的，麻烦你了。”
她对此倒是没什么怨气，类似的经历对艾雅法拉算是家常便饭，反倒是有人在知道她感染者的身份后，还能继续给她服务让她吃了一惊。
卡莎则是瞪着一双眼睛，身子僵在原地。
相对北方的大国乌萨斯而言，莱塔尼亚虽然对感染者的态度稍好一些，但也只不过是从动辄打骂欺压变成歧视而已。
全泰拉，除了少数思想先进的国家之外，绝大多数人对感染者的态度都差不了多少。
在这种大环境下，欧瑞娜的反应才叫人奇怪。
直到走进店内的办公室之后，艾雅法拉才抬起头问欧瑞娜：
“你不怕我吗？”
欧瑞娜则是温和一笑，在纸板上写道：
“一视同仁，是幻境的宗旨之一。”
“更何况，矿石病又不是绝症。”
当然，除了这些听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外，还是因为她是幻境的人。
根据最新的组织规定，幻境的正式行动干员，在积累一定级别资历之后，会自动获得一次让白先生出手治疗矿石病的机会。
虽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二星潜能干员，但只要不断的积累工作经历，她也能无视那人人畏之如虎的矿石病。
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写完，欧瑞娜就看起艾雅法拉的源石技艺适应性报告单。
“哦，很厉害啊，源石技艺适应性居然是卓越级别。”
“卓越级别的话......脑机芯片就要调整到第七级，显示屏分辨率最高级，网络传输速度最高......”
一边低声嘀咕着，欧瑞娜一边按照艾雅法拉的源石技艺适应性标准挑选脑机型号。
“嗯，这款吧。我推荐这一款。”
欧瑞娜在办公室内的商品储存间里挑选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盒，推到艾雅法拉面前。
“这是我们最高配置的天脑2型，如果不喜欢的话，你可以在这几个里面挑一个作为刚刚的赔礼。”
“这个就由我做主送给你了。”
艾雅法拉依旧没有听清，接过包装之后看了看详细说明，又看了看包装底部32999龙门币的价格标签，脸上带着些小纠结。
有点贵啊。
“唔......可以刷卡吗？”
欧瑞娜开朗一笑，接过艾雅法拉的小本本，在上面写道：
“送给你了，这是赔礼。”
艾雅法拉的一双大眼睛顿时瞪得圆圆的，连说话都开始磕巴起来：
“这，这也太贵重了......我我我不能收。”
“这是我们幻境的心意，还请你务必收下，不然我们老板可是要对我发火的，他之前可是多次嘱咐过感染者问题，现在出现了这种事情，我应该负起责任。”
“可是......”
艾雅法拉还想推脱，但欧瑞娜却不管那么多，一把将脑机塞进了她的小手里，仔细叮嘱道。
“回去之后记得先进行实名登记，不然被别人拿走占用了可就不好了。”
直到被欧瑞娜从侧门送出来的时候，艾雅法拉脑袋里都是懵懵的。
似乎是因为这种极少见的，来自正常人的温柔，心里莫名的有些不知所措。
“欧瑞娜小姐，真是个好人呢。”
她小声嘀咕着，面上不自觉的带着笑。
再看看手里的脑机，还有包装盒右下角的幻境标志，微微抿着唇。
“幻境......吗？”
“好像是个不错的企业呢，下次去这里应聘一下试试吧。”
......
......
办公室里，
欧瑞娜坐在靠椅上，手里正拿着刚刚艾雅法拉提交的潜能级别评测公证。
在评测公证最上端的潜能级别栏目里，赫然标着六颗五角星。
在评测公证的右上角，贴着艾雅法拉那纯真的粉嫩面容。
欧瑞娜一边浏览着，一边打开脑机屏幕上的通讯联络单，点击幻境第一办公室，进行通讯。
在悠长的嘟嘟声中，欧瑞娜默默的检查着上述信息。
“艾雅法拉，卡普里尼族，近三十年来最年轻的火山学家，天灾信使，六星潜能级别的术师职业者。”
“还是个感染者。”
“应该就是她了。”
“真是......令人羡慕的天赋。”
欧瑞娜正思索着，脑机联络已经接通，对面传来一道略显清冷的女声。
“您好，这里是幻境第一办公室，我是闪灵，请问您有预约吗？”
欧瑞娜的身体则是立刻紧绷了起来，坐姿顿时变得笔直。
“闪灵小姐，我是幻境第十三正式行动小组组员，二星重装欧瑞娜，现驻莱塔尼亚第十七脑机专卖分店。”
“我们发现了白先生寻找的人才目标，艾雅法拉。”
【274】地图的正确使用方法
“咚。”
黑色长皮靴撂在矮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两条白皙修长的大腿一上一下搭着。
有着一头蓝色长发，太阳穴处长着黑色短角，头顶却挂着一圈闪亮光圈的高挑女人大大咧咧的靠在沙发上。
平平的，酷酷的。
脖子上还挂着最新款的脑机项圈。
“这个叫脑机的东西，好像真的挺有意思啊。”
“源石网络里面的地图精细度居然能做到三米，还有各家店铺的营业时间，了不起......这下我做旅游攻略的时候可就简单多了。”
女孩一边把两手握成小拳头，分别伸出一根手指，一下一下的在脑机屏幕上点着，口中一边做出如是评论。
“当然啦，莫斯提马！你看，你看！这是你上次给我们寄来照片的地方吧！”
“你看，退出网络之后，点开这里，这个是幻境新出的大企鹅聊天室，可以同时容纳百万人上线哦！用户之间可以加好友！还有好友空间！可以留言的！你也建个号吧，我加你。”
“还有这个！源石网络百科！什么都能查到！连阿噗鲁派和蛋挞的制作方法都有！”
曾经在企鹅物流据点与韩白衣有过一面之缘的能天使，正趴在莫斯提马靠着的沙发后面，点着屏幕兴致勃勃的给她介绍着。
莫斯提马歪着头，能天使的整个上半身都快从她肩膀上伸出来，小脑袋顶在耳边，长发蹭得她鼻子有点痒。
两人都是企鹅物流的员工，同时也是同乡，都来自拉特兰。
只不过，这个名为莫斯提马的女孩与寻常萨科塔（天使）人不同，虽然头顶都顶着灯泡似的天使光圈，但她比能天使的脑袋上要多上一双像萨卡兹（恶魔）一样的黑角。
似乎有些特殊。
“呐，莫斯提马，一会儿德克萨斯回来看到桌子上的鞋印会骂的。”
“唔嗯，德克萨斯还是那么严格啊。”
莫斯提马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也有些感慨。
“说起来，只是一段时间没回来，大帝居然开始运输起这种东西了......两年前，这里明明还只是挂着物流名头的保镖公司呢，这间酒吧也窄窄的。”
“回来啦。”
不等能天使开口接话，远远的就传来一道清冷声。
二人转过头，德克萨斯回来了。
手里还拎着两瓶白兰地。
砰的一声把酒放在桌子上，德克萨斯拉过矮桌对面的沙发坐下，面上带着笑：
“距离你上次回来，都有一年多了吧。”
“你这家伙每次工作都不在，真的和我们是一个公司的员工吗？”
“哈哈，德克萨斯！有想我吗？”
“嗯。”
德克萨斯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反倒是能天使笑嘻嘻的在旁边插了句嘴。
“莫斯提马，你的脑机是德克萨斯帮你挑的哦！还特地选了个配置比较高的......她说你是术师，用这个肯定比我们玩得好。”
“德克萨斯酱！mua！”
“嗯哼！”
她们企鹅物流现在和幻境也有一些商务合作，选择脑机的时候倒是不用像普通人那样经过复杂流程。
三个女孩嬉笑打闹一阵，倒是没有多少离别又重逢之后的复杂感情。
对她们这个职业的人而言，分分合合本是常事，哪怕关系亲密，心里也不会有太多起伏。
折腾了一阵之后，莫斯提马就开始鼓捣起了脖子上的脑机。
与德克萨斯和能天使一样，她也是企鹅物流的员工。
六星，职业术师。
实力在企鹅物流处于顶尖位置。
之前在感染者危机的时候，之所以没和能天使她们一起留在维多利亚，是因为她借着自己的‘特殊身份’，独身一人翘班去全世界旅游去了。
不过在听到老家出了事之后，莫斯提马便立刻颠颠往回跑，跑到一半听说事情被人解决了，就又继续开始旅游，直到最近才刚回来。
但是等她回来之后，却蓦的有种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之感。
景色没怎么变，就是人变了。
刚回来时，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据点里见到的每个人脖子上都戴上了一个黑色的项圈，眼睛盯着凭空浮现的屏幕不放，仿佛里面有什么宝贝一样。
莫斯提马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不然也不会闲的没事就全世界跑，在发现新玩具之后，找能天使要了一个就开始研究。
这东西就那么有意思么？
莫斯提马表示怀疑。
直到三分钟之后......
真香。
人类果然是敌不过真理的。
莫斯提马修长的身子蜷成一团缩在沙发上，两根白嫩嫩的手指在屏幕上的地图里点个不停。
时不时还切换个页面记一下笔记。
这家店的火锅好像不错，先记下来。
这家店的草帽好看啊，也记一下。
这里的古废墟我早就想去了，没想到在地图上就能看到啊......
能天使则趴在沙发背上，看着莫斯提马伸着手指在屏幕上点点点，脸上带着把好孩子带坏了似的坏笑。
“对了，莫斯提马！”能天使看着她点点点，忽然想起什么，“听说你们高潜能术师是可以切换屏幕的！我和德克萨斯不是术师，其他人的等级不够，你切换一次给我们看看吧！”
莫斯提马回头看她，面带疑问：“什么切换屏幕啊？为什么你们不行？”
“我也不知道呢，你看看吧。”
俩人在屏幕上摸索了半天，最后从设置栏里找到一个【立体屏幕切换】选项。
“应该是这个吧？”
刚一按下去，莫斯提马猛地感觉自己体内原本充沛的源石能骤然被抽空了一段，纤细的身子不由一震。
在这一瞬，原本呈平面状的屏幕忽的如水银铺地般在她面前泼洒开，不断蔓延着占据了她身前约莫半米成方的立体空间。
在这片空间中，唯有一个正棱体图标。
那是源石网络的标志。
点开源石网络，里面正是刚刚莫斯提马正在查询的乌萨斯地图。
不过此时的地图，却并非像之前的屏幕里那样仅有图像，而是如同真实的立体微缩城市一般呈现在莫斯提马面前。
“waaaaaaaaagh......”
能天使的一张小嘴张得老大，发出奇怪的声音，德克萨斯也忍不住朝立体屏幕的方向看。
莫斯提马则是沉下心思查看起来。
放大、缩小、转移角度、日夜景色调整。
在放大之后，如果点开某一家店铺，甚至还能查看这家店铺的营业时间与特色，翻页时甚至还可查询店铺主人的联络方式。
除了立体地图的街道上没有行人之外，几乎与实地无二。
相比之前那仅有图片，精度只能确定到三米左右的‘高精’地图而言，莫斯提马蓦的有种自己无意间跳过了一个时代的错觉。
只是......
这个源石能也消耗的太快了吧！！
仅仅是放大了一次，莫斯提马就感觉自己体内的源石能噗的又消失了一截。
放大和缩小地图的倍数越大，她体内的源石能消失的速度就越快，移动地图同样会让源石能大量消耗，甚至仅仅维持着立体地图，都会让她体内的源石能不断下降。
她在立体地图上的每一次操作都会导致体内的源石能以一种近乎断崖的速度高速消失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莫斯提马就面色苍白的瘫坐在沙发上，身子里有种强烈的空虚感，仿佛被掏干了一样。
一旁的能天使却是没有察觉，两眼哔咔哔咔的闪着光。
见到莫斯提马虚弱的从立体地图上放下了小手，向来没心没肺的能天使立刻接班，伸出胳膊一个劲的拨弄着立体的小地图。
放大、缩小、放大、缩小。
大大大大小小小大大小。
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一边玩，能天使还一边观赏着莫斯提马那副快要被玩坏了的虚弱小表情，似乎很是兴致勃勃的样子。
果然，天然呆切开里面都是黑的。
莫斯提马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翻着白眼抬头看着一本欢乐的能天使，有气无力道：
“......阿能，别玩了！”
“我真的......真的一滴源石能都挤不出来了。”
【275】夜魔的思考
无论是艾雅法拉，还是莫斯提马，在这个脑机与源石网络的热潮中，都仅仅是一个微小的缩影。
除了他们，为脑机而着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科技改变的并不仅仅是世界的势力范围与国际局势，更多的，反倒是存在于人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在娱乐方式极其贫乏的泰拉世界，首个突破性的将科技与娱乐结合到一起的产品脑机，甫一上市，就如同当年某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一样，引领起了一阵堪称疯狂的时代性潮流。
作为脑机的研发公司，一直以来把广积粮缓称王作为企业文化信条，却因为实力原因实在藏不住的地下企业【幻境】，第一次借由媒体的宣传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白先生’这个名字，也从暗处走到了明面上。
尽管没有几个人见过他。
在此之前，幻境虽然也同样以能够治疗源石病而在某一部分范围内赫赫有名，但由于韩白衣的信息渠道限制，以及他本身对治疗对象的要求极其苛刻，导致幻境一直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
将【幻境】这个企业自我标榜为‘以医学研究为主，科学娱乐为辅’的韩白衣，也没想到脑机与源石网络的结合，居然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将热度发酵到如此地步。
看来泰拉世界的广大民众实在是憋得狠了。
不过，因为脑机而将注意力投到这个名为‘幻境’的组织身上的，却并不仅有那些对新鲜事物感到好奇的人们。
......
......
嗒。
纤长白皙的手指划过虚拟屏幕，呈现立体影像式的国际象棋棋子在指尖影响下缓缓拖动，最后落到棋盘上，发出拟真的落地声。
【checkmate】
脑机副音箱中，发出一声略带电音的冷漠女声，游戏随之结束，而后重开一盘。
似乎仅仅是一盘普通的象棋游戏。
唯有买过脑机，并闲的发慌仔细读过其中用户使用手册的人，才能发现这情景中的特别之处。
这个正在下棋的女人，此时使用的赫然是唯有‘四星潜能’及其以上级别的‘术师’职业者才能使用的【立体屏幕切换】功能。
而且，若是有人站在这女人身边，就能发现她一盘接着一盘，已经下了快三个小时了。
诚然，国际象棋所需呈现的立体图像消耗的源石能并不像显示地图那么巨大，但是时间的积累已经动态效果的变化，却会持续不断的消磨使用者的‘电量’。
但是，对这个女人而言，这点源石能的消耗却仿佛只是慢跑了一会儿，连让人热身都不够。
由此可见......
适度游戏益脑，沉迷游戏伤身，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沉迷游戏不但会带坏大人，还会带坏十五岁零二百四十个月以下的小孩子哦！
当然，自我沉迷于棋盘之中的塔露拉是不会有这种自觉的。
上位者的思维与下位者总是与众不同，虽然手里下的是棋，但在塔露拉的脑中，推演的却是此时的世界局势变幻。
和平，并不代表稳定。
那只是一次巨大的改变与残酷战争来临之前的宁静。
塔露拉是一个感染者。
重度的矿石病感染者。
从小就在龙门生活的她，最早见到感染者，是在一个狭窄阴暗的小巷里。
她站在巷口。
巷子深处有个蜷缩着的人影，那个人的脸上长着石头。
不仅仅是脸上，手臂、小腿、脚面、背部露出来的肮脏肌肤上，整个巷子里都弥漫着那个男人身上浓郁到近乎腐烂的臭味。
大概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但是，即便尸体已经僵硬，他那布满石块的身体上，却依旧残留着伤痕、血渍，皮肤上的石块一处处裂开。
衣不蔽体，连鞋子都是破烂的。
那是塔露拉第一次见到尸体。
只是，当她走近巷口，想要去更近一些看看的时候，却忽然看到那男人手掌里露出来的一截金属吊坠。
吊坠半掩着打开，露出里面的全家福相片。
一家四口。
现在，却只余他一个人孤独、而又理所应当的死在这里。
那时的塔露拉，第一次懵懂的意识到感染者这个名字，背后隐含着的，来自‘所有人’的恶意。
感染者，怎么能算是人呢。
她想改变现状。
而来自总人口将近0.7%数量的一部分‘该死之人’，想要为自己的生存搏取地位与权力，给社会带来的变革必然是巨大且痛苦的。
为此，整合运动便在这痛苦的初始诞生了。
但是在没有足够的理论与信仰指导下，哪怕是塔露拉自己，也不明白她们该从何来，往哪去，又是什么人。
所以她总是思考。
“可是......”
有着一头淡金色长发，双眼呈橙蓝异色的猫耳女孩端着热过第三遍的饭碗，左手叉着腰，看着沉迷象棋无法自拔的女人，语气十分无奈。
“塔露拉，就算是要思考组织的管理模式，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到饭点也要好好吃饭！”
塔露拉则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立体影像依旧，手中则是捏着那枚虚拟棋子，稳如泰山。
“哼哼。”塔露拉忽然极有气势的低声轻笑了两下，目光依旧投向棋盘，“我的拖延症，就算是在整个整合运动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严重哦！菲尔瓦拉。”
“是瑞贝尔帕斯贝莱蒂葛洛莉亚！叫我的代号【夜魔】也行啊！明明只有两个字符，为什么说了十七八遍都记不住！”
夜魔一边抓狂的说着，一边忍不住用那双异色瞳翻了个白眼，
“更何况，拖延症严重可不是能用那么骄傲的语气说出来的事情吧，那是病啊！塔露拉！”
“我们可是感染者啊，乔斯达。身上有点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免疫系统又不会主动运作。”
一边说着，塔露拉一边落下最后一颗棋子，顺带接过夜魔手中的饭碗，并习惯性的无视了夜魔翻起的白眼。
夜魔已经懒得纠正了。
“今天的叉烧味道很不错，比昨天那个笨蛋做的强多了。哎……也不知道是谁找的厨子，召她进来都不如拿她的月供多买一条叉烧。”
塔露拉端起饭碗，拿着叉子，大口大口的扒起饭来就算是小龙女，端着大碗坐在靠椅上扒饭的样子也不会有多优雅，鼓起的嘴巴里声音也有些模糊。
“说起来，瑞贝拉，你来了之后好像适应的很快嘛......啊呜啊呜，要不要加个大企鹅好友，咱们一起玩大企鹅停车场啊？”
“多谢夸奖，昨天那个做叉烧的笨蛋也是我，另外我对需要定闹铃起床抢位置的养成游戏没什么兴趣。”
夜魔百无聊赖的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余光瞥着塔露拉脖子上的脑机，不由的有些叹息。
这应该算是刚出虎穴，又入猪圈吧？
早在帮韩白衣抢了一大票银行之后，夜魔就知道自己必须得找个时间逃跑了。
不然迟早得被那个没良心的拉出去顶缸判罪。
尤其是在韩白衣与眷者大打出手，引发了那道天灾之后，夜魔的心思也愈发急切。
于是，在暗中联络上整合运动，经过几次间接接头之后，夜魔便想办法寻了几个整合运动中的高等级术师，将自己身上的定位标志抹消，然后立刻溜之大吉。
不过，跑了之后该去哪呢？
在这个虽然接近末世，却依旧以人类为主的世界中，个人的力量是无比单薄的。
夜魔很清楚这一点。
想要吸收大量源石能，并且激活自己的力量，她必须要寻找一个足够巨大的组织作为靠山。
否则，无论是拦路抢劫，还是捞偏门，都不过是一时之富庶，那点源石能根本不够她用的。
挣扎了许久，夜魔还是选择加入了整合运动。
之所以选择这里，主要是考虑到作为一个变革组织，整合运动覆盖的群体够大，行事也够肆无忌惮，应该有让她发育的潜能和空间。
最主要的是，她的身份是一个‘感染者’。
这一点让她天然就能获得整合运动成员们的信任与依赖，这对她而言是个巨大的优势。
结果进来就后悔了。
毕竟，总有些东西是只能远观，而不能近步亵玩的。
例如某‘感染者女王’、‘源石引路人’、‘变革之女’、‘锁链破除者’、‘银发女士’、‘最强近卫’、‘龙女’塔露拉小姐。
在负距离接触之前，谁知道她是一个重度近视、拖延症患者？每天连吃饭都要人催，制定完行动计划之后打起游戏就没个够，一个人下那破国际象棋都能自娱自乐到天荒地老，这么大的人了，被哄着吃完饭之后还不愿意刷碗。
嗯？
这有谁知道！
而且做错了事还不让人说，一说就是什么‘领袖不愿意刷碗能叫懒吗？那是精明！’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
除此之外，反倒是‘老东家’的影响力，近日愈发的重了。
最近，虽然整合运动又穷又没人脉，连领袖每天都只能吃三片叉烧炒饭，但是不少干员都配上了一副幻境脑机。
不同于其他人不明白脑机的本质，作为监察者，夜魔在看到这个装置的第一眼，心中就蓦的一惊。
大量本处于使用者体内的源石能，在某种术式的作用下消失在虚空里，不知去向了何处。
这种现象，正常人是看不到的。
但是，对源石能的感知能力堪称顶尖的夜魔还能看不到么？
再联系一下使用脑机的人数，夜魔瞬间就明白了这笔源石能有多么庞大。
这么多的源石能，不给我用，难不成都被狗吃了么？
谁能用得到这么多源石能？
幻境？
再联想一下当初她在韩白衣与眷者交战时感受到的那道信息，夜魔的心思不由的有些复杂。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又是怎么做到的？
我该怎么办？
念头交织混杂，愈发纷乱。
直到塔露拉拍了拍她的肩膀，面前多出了一个空碗。
塔露拉用那双银色的眸子直视着她，面容如同昔日举起旗帜般圣洁而纯粹，声音温和道：
“再来半碗，多加叉烧多放盐。”
【276】久违的系统面板
顶头上司不靠谱，着实是一件令人劳心劳力的事。
至于有多闹心，则要取决于自家上司不靠谱的水平。
夜魔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不过闹心之后，腿要跑，碗要洗，事情也要做。
她还有她的计划。
作为神选钦定的【世界监察者】候补之一，第一天目计划的执行意识，夜魔自从在这个身体中苏醒之后，始终都在寻找令自己强大的渠道。
加入整合运动，是她短时间内能获取的最优渠道。
在这里，她的工作是保障移动城市源石动力室的正常运行。
夜魔显露在明面上的身份是术师，这是一个需要许多知识积累方能造就的职业，与源石能有关的大部分术式，对术师职业者而言，都是基础中的基础。
自然，对夜魔而言，这份工作还算简单。
不过，她加入整合运动又不是为了老老实实给人家打工的。
为了高效且隐蔽的大量吸收源石能，夜魔特地在源石动力室的核心术式中编写了一部分极隐蔽的术式‘后门’。
为的就是让她可以在恰当的时候吸收源石能。
在完成塔露拉的临时工作之后，夜魔就回到了自家的源石动力室小窝，默不作声的趴到床上，静静的感受着大量源石能如往常一样，从术式‘后门’涌入自己的身体。
趴在床上的夜魔伸着懒腰，小脸粉红，微微眯着眼。
哦呼！舒服了。
不过，哪怕按照这种源石能吸收速度，夜魔想要彻底激活‘第一天目’，也同样需要一段十分漫长的时间。
由于之前忽然出现，而又忽然消失的‘第二天目’，她心里始终吊着一根弦。
夜魔也很害怕，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不知不觉的放弃。
未知总是令人恐惧的。
所以，近些日子夜魔吸收源石能时的吃相，也难免会显得急切难看了些。
塔露拉甚至因为总基地源石块不足的问题，已经向各地分部催收了好几次资金了，最近基地里上厕所时连灯都不敢开，搞得人心惶惶的。
还好的是，由于最近总基地在乌萨斯周边的城市停靠，吸收了大量感染者，总基地里多了不少新成员，城市内消耗自然也随之增加。
在这一过程中，源石能消耗的上涨就显得足够自然而然，夜魔搞的那些小动作更是不可能被人发现。
前一段时间，总基地甚至在一座名为切尔诺伯格的乌萨斯城市周围不顾源石能消耗，全速跟进了一段时间。
似乎是为了什么计划收集情报。
不过那种事情对夜魔却是无关紧要。
人类的情感总是浮躁而多变，相比于她这样背负着纯粹使命的【世界监察者】候选而言，未免显得过于可笑了些。
憎恨也好，变革也罢，于她毫无意义。
“咚咚。”
源石动力室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干部福利。”
声音死气沉沉，大多数炮灰感染者都是这种被生活折磨得莫得脾气的声线。
“咕咚。”
也不管有没有人，一个盒子直接被人从门口的快递箱塞进来，夜魔也满心警惕的停止吸收源石能，快步走到门前翻了翻。
打开盒子，里面摆着一个项圈。
“嘁，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又打扰我吸收源石能。”
说着，盒子就被夜魔丢到一边。
继续趴在床上吸收源石能。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夜魔则是安之若素，时刻保持着警惕张开感知范围，又保持着稳定的吸收状态。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按照往常的习惯，夜魔大抵是要这么趴上一整天，直到晚饭时间才需要去在众人眼前露个面，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今天似乎是因为房间里多了某样东西的缘故，有那么亿点点强迫症的夜魔总是觉得某个被她随意扔在床上的物品无比突兀，与她的房间格格不入。
脑中止不住的回忆起塔露拉在屏幕上下象棋的画面。
‘这种东西，在棋盘上明明也能一个人下吧？为什么要在网络上下棋呢？’
‘那个停车场和企鹅农场的游戏我也看过，简直无聊透顶，居然会有人定闹钟去抢车位和收果实，是不是被源石感染到大脑了。’
‘聊天就更奇怪了......一群不认识的人在一起，连图片都不发，居然还能聊上好几百条，真是群怪人。’
只是，如果她不去想就罢了，一在脑中留下印象，空白的脑子里便都是这玩意。
一边想着，夜魔的小眼神一边止不住的飘向床上的盒子。
‘这东西......真的有那么有意思吗？’
带着这样天真好奇的想法，小手缓缓伸出，
向着无尽的深渊。
......
......
南无岛，地下三层训练场。
一道道轻微的气浪冲击声连绵不断的从室内传出。
闪灵只是静静地站在训练场厚重大门前，一言不发的等待声音消失。
幻境，虽然最近冷不丁的挂上了“真泛医疗科技企业”的名头，但无论任何组织，从本质上而言，他们的基础都是绝对的实力。
在这种情况下，训练场自然是一个城市中必不可少的设施之一。
大多数管理级干员在工作之余，都会抽出一段时间活动活动身体，或者锻炼增强一下，保证自己吃饭的本事不会落下。
不过，最近几天来，这个位于地下三层的训练场始终都被一个人霸占着。
韩白衣端坐在训练室中央，身上衣着单薄，假耳朵挂在脑袋上，却并不像往常那样耷拉着，反倒被一阵阵从他体内流转出来的气息吹拂着直立。
服务器球在灵机的裹挟下，围绕着他的身体缓缓旋转。
韩白衣的整个身体始终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臀腿却在距离地面大约十五厘米左右的高度漂浮着，浑身都被淡蓝色的灵机环绕，远远看去如同披上了一身铠甲。
系统面板上，灵机点不断被消耗。
【灵机点-100、-100、-100......】
不过此时的韩白衣，早已被无数次来自生活的洗练玩弄到了成熟的模样。
现在哪怕是一百点的灵机点增加，也不会让他再变得像当年那般凄惨。
纯粹无垢的身体，让他的体质与灵机的亲和程度不断增强，灵机的容量和回复速度自然也随之增加。
哪怕强如韩白衣，在连绵不断的灵机洗练下，也能体会到身体内一点一滴的变化。
而且现在也不像当年那样没有资源可用韩白衣抢劫银行之后用源石兑换的大量灵机，再加上与眷者召唤天灾时换取的灵机点，一共算来足有将近三十万点。
除此之外，已经步入正轨的脑机产业，也已然开始反哺。
作为源石网络的支柱，身为人形自走服务器的韩白衣，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大量的源石能和意识从自己周身这三个小球中像过电一样交织着。
足能支撑百万人的服务器，甚至因为脑机销售太过火爆，还在天火团队的主导下完成了三次大更新，将上限提高到了六百万。
源石网络，可是需要消耗真正的源石能才能登陆的网络。
上百万人同时传导源石能，哪怕绝大多数都用来供应服务器运行，剩余部分也作为备用能源随时准备支取，韩白衣个人截取下来自用的仅仅是少部分中的少部分，总结下来也是极其庞大的一笔数字。
灵机点从原本的不到三十万，迅猛增长到现在将近五十万，就足以证明‘量变’的威力。
在这种情况下，韩白衣动用起来自然是肆无忌惮。
但是，让韩白衣感到奇怪的是，当他体内积累的灵机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就似乎触摸到了一层隐隐的‘膜’。
虽然在灵机加点下，他的身体能力依旧在以一种龟速缓缓增长，但他却隐约意识到哦，这就是极限了吗？
这种突兀出现的认知，忽然让韩白衣高度警惕起来。
即便在泰拉世界里已经处于世界顶尖实力级别，但是他清楚他要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无论是这个世界本就有的神明，还是现世中的‘妖’，甚至是以后还有可能进入的世界，都不是凭他现在的实力就能横推的。
在这种实力停滞的恐惧下，韩白衣甚至连正在蒸蒸日上的脑机业务都顾不上，这几天一直都泡在训练室中寻找突破的方法。
至于突破的方法从哪找？
当然是靠自己的努力了。
于是，韩白衣打开了系统面板。
【个人信息】
姓名：韩白衣
等级：15【待突破】
经验：0/25600【封】
状态：时空粒子缠结过程中......
天赋能力：人生如戏、刚性理智、雷、静止之间（三）
学习能力：飞猿招法、护命呼吸阳/阴、苇名流剑法、仙峰寺拳法、水中呼吸法、基础精神运用、半永久精神循环运行、精神抵抗
潜能点：3
灵机点：498026
专属武器：灵刀枫
end
相比不知多久前出现时的那次，系统面板上的学习能力一栏中明显多了三个技能。
基础精神运用、半永久精神循环运行、精神抵抗。
前两者比较简单，是韩白衣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人形自走服务器，特地向闪灵和天火请教习得的术师、医疗职业的精神能力。
【基础精神运用】可以让韩白衣隔着墙看到自己洗澡以及别人洗澡时的模样。
嗯，主要是用来防止被刺杀。
【半永久精神循环运行】则可以让他像海豚一样，在睡觉的时候也使用左/右半脑保证服务器的运行。
这两样都是很早之前就习得了的能力，只不过因为外挂一直没上班，所以没来得及介绍。
反倒是【精神抵抗】，才是最新出现的能力。
不过稍一联系，韩白衣大抵也能联想到是怎么回事这玩意八成是他第一次被阿米娅嘴遁的时候出现的。
相比于只狼这个侧重于拼刀与身体能力的朴素世界而言，明日方舟玩得就明显要更杂一些。
连韩白衣能够学习的技能，也更侧重于精神与神秘方面。
除此之外，更让韩白衣重视的，是源石内同样蕴含着的精神力，被39奥量精神力召唤出的【眷者】，又被眷者召唤降临的天灾。
最后，就是曾被自己捕获，意识自源石中诞生的‘夜魔’。
所以，当自己的实力上限达到某个极限的时候，韩白衣也会忍不住去思考。
这一切，是否都暗示着自己从精神着手突破限制呢？
但是，精神又该如何提高呢？
韩白衣端坐在半空中，看看潜能栏里仅剩的3点潜能，再看看被封印无法提升的经验条，犹豫了一下，将其中一点加到了【基础精神运用】。
【消耗1点潜能】
【基础→高级】
获得学习能力：【高级精神运用】
提示音刚落，韩白衣脑中蓦地发出一声剧烈轰鸣。
眼前一片空白。
【277】好久不见
视野里如烧灼般炽烈的白色、嘈杂交织的声音、覆盖全身的滚烫触感、陷入麻痹的口舌与鼻腔、甚至连自身对体内的感知都完全失联。
一切感官都被这种无尽的刺激蒙蔽。
空空荡荡。
哪怕意识依旧残留着，记忆在大脑中央徘徊，自我认知也仍然处于刚刚那一瞬的茫然。
骤然失去的五感，让韩白衣蓦的陷入了一种‘无法感知’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中，韩白衣清晰的感觉到，似乎有某种如种子一般的存在，自他的灵魂深处萌发。
极沉，
极缓慢。
一点点的自他的意识最中央绽放。
一切时间都仿佛在这一过程中失去了意义，韩白衣在那无尽的漫长中等待着。
随着这种新‘感知’的不断蔓延，原本属于他的种种感知能力也不断重新映现在他的内心里。
而且，相比原本那种仅仅是‘本能’的感知能力而言，这种失而复得的五感，明显比曾经要增强了一截。
然而，现在的韩白衣却全然顾不上这无比珍贵的感官复苏，转而将一切注意力都投入到了这种新生的感官里。
精神。
这种神秘而强烈的感知，正在他体内灵机不断涌动的支撑下，如洒落在光滑地面上的水银一般一点点铺洒开。
沉缓，却绝不停留。
不同于之前【基础精神运用】时那种粗浅且无用的‘透视’和‘小范围全视角’。
【高级精神运用】让韩白衣切实的明白了精神的本质。
精神，是意识，是记忆，是感知，也是直觉，是一个人所能感受到一切的总和投影到脑中的映射。
即是一个人意识的全部。
不过，人的‘主观意识’所能处理信息是极其有限的。
大部分被人看到的、听到的、触碰到的、尝到的信息都会被‘主观意识’忽略过去，省的因为过量信息的冲击把个体的正常人格给烧了。
但是，这些信息却都被忠实工作着的大脑一点一滴的记录了下来，储存在记忆迷宫深处。
这些被主观意识略过处理的信息，有可能构成潜意识，有可能构成独特个性与心理，有可能构成特殊的梦境。
正因为每个人所接触的信息不同，这才会让每个人都是独特且独立的存在。
而认识精神的过程，就是去勘测自己，挖掘自己的过程。
像天火、闪灵她们这些想要开发源石技艺的强者，大多早早的就经历过这个过程。
不过韩白衣不太一样，因为他是个努力的天才。
但是努力的天才也不能违反泰拉世界法则，骤然的精神萌发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改变了他认识世界的方法与过程。
正因如此，才会产生刚刚那种景象。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瞎子有一天突然长出了一双眼睛，还是那种自带3d、1080p、电影特效的锃亮金刚眼，甚至还能biubiubiu的发射激光。
如此强烈的冲击，无论对任何一个瞎子而言，都是一种近乎颠覆三观的改变。
韩白衣之所以会是现在这样一幅呆愣的表情，不过是因为他还未能适应并使用这只新长出来的‘眼睛’而已。
剧烈灵机不断涌动，这股新生的精神也随之自他体内蔓延。
在精神蔓延覆盖的范围内，韩白衣就仿佛一个站在上帝视角，高高在上的观察者。
如果非要确切的描述的话，大概就相当于在玩游戏的时候将人物镜头拉远不但可以从第三视角观察自己，还能观测自己周围的一切事物。
不单单是能看到。
在他精神覆盖范围内的一切事物的触感、味道、温度、软硬，全都在他的感知范围内之内。
就仿佛他细细的抚摸、忝氏过一般。
视听触味嗅齐全。
这种突兀的感觉，怎么说呢......总之就是很微妙。
一边适应着，韩白衣一边增加灵机的注入他的精神似乎需要大量灵机为基础才能不断扩大感知范围。
随着灵机的不断增多，他感知的范围也不断的变大。
缓缓的，精神范围覆盖了训练室，覆盖了门外的闪灵，覆盖了整个地下三层的所有人与房间，不断的扩大......
精神覆盖的范围越大，短时间内涌入韩白衣脑中的信息就越是复杂。
韩白衣的表情也在不断的变幻。
‘这个桌子真硬，闪灵又白又软，斯卡蒂身上怎么硬邦邦的，没想到这么纤细的身体里居然全是肌肉，气味倒是奶香奶香的......’
‘哦呼，穿过墙壁了！这是什么药水，味道好奇怪......砸吧砸吧，还有点腥骚气！嗯？咳咳咳呸，是厕所......’
重重复杂的信息与情绪反馈在他脑中交织着，短短几秒钟，他的精神就已然覆盖了整座南无岛。
一直到他的精神覆盖了半径三公里的整个球状范围之后，韩白衣的精神延伸才陷入停滞，无论如何增加灵机量都无法继续扩张。
在这个范围内，绝大多数‘信息’，包括韩白衣体内的状况，都变得一清二楚。
在感应到这一点后，韩白衣的精神便开始缓缓向他体内回缩。
一收一放之间，他就凭借自己那强悍的身体素质适应了精神带来的信息冲击。
“呼”
韩白衣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五指紧紧收缩，握成拳头。
前后明明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可韩白衣却蓦的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视角与感知方式的不同，给人带来的冲击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
看着自己的面板，再看看剩余的【半永久精神循环运行】和【精神抵抗】，韩白衣思索了一阵，还是住了手。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在找到继续向上突破升级的方法之前，他暂时不打算动用这2点潜能。
这算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不过还好，虽然灵机点已经很难让他的身体能力继续上升，但在将精神外放的时候，韩白衣发现他似乎能将灵机点加在‘外物’与‘精神’上了。
只是，在加点的过程中，必须时刻保持精神外放。
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韩白衣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空间里把【枫】拿了出来。
【灵刀枫】
【物品介绍：情可断者，刀亦可断，无坚不摧】
【物品特性：锋锐、坚固】
【这是一把有灵体寄存，亦可斩杀灵体的肋差】
看着这把短刀，韩白衣的指尖顺着如白玉一般的刀刃轻轻划过。
刀柄末端缀着一个白色福袋。
福袋上，用金丝绣着一竖行短文。
【有你的世界，我很喜欢】
指尖在刃尖停下。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
这是韩白衣从只狼世界带出来的武器。
同时，也是他在只狼世界里的回忆。
由于不想让枫和他在外面一起在各个世界受苦，但又不想将她独自留在那个世界，所以在进行奖励选择的时候，韩白衣便将枫作为武器从只狼世界带出来。
在回到现实之后，韩白衣自然不会没有注意到物品说明里‘有灵体寄存’的字样，只是无论他如何用灵机蕴养，所谓的‘灵体’都没有出现的意思。
现在有了给她加点的机会，韩白衣哪有放过的理由。
【为‘灵刀枫’注入灵机点】
【-10000】
【-10000】
没有丝毫犹豫，韩白衣甩手就是两万砸进去。
“......”
莫得反应。
韩白衣眉头一拧，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是手底下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一万一万的往里砸。
平日里少一点都不能容忍的韩白衣，在现在却是忽然变得极大方。
他攒那么多灵机点，不就是为了用的么！
一点都不心疼！
不！心疼！
一万、一万、一万、一万......
【‘人生如戏’发动】
【灵机点消费减免：-4%、-10%、-8%、-13%......】
就这么往里面砸了快十五万之后，被韩白衣摆在面前的‘枫’才忽然有了些反应。
叮铃铃。
刀身微微摇晃，发出一阵风铃声。
韩白衣时刻用精神覆盖着枫，不敢有丝毫走神。
手里砸灵机点的动作更是一刻不停。
目光极专注。
随着大量的灵机点涌入，如白玉般的刀身表面忽然升起了点点灵光，整把刀都仿佛风中浮灰悠悠飘舞着散开。
直到加到二十万灵机点的瞬间。
灵光绽放。
无垠的光辉仿佛初生的太阳般璀璨绚烂，向周边深沉的黑暗散射着独属于她的光辉，风声悠悠然呼啸。
短短的几个刹那，原本散射开的灵光又骤然汇聚起来。
韩白衣动作略显僵硬的抬起头。
“扑通扑通扑通……”
原本微不可闻的心跳声，此时在韩白衣耳中却如擂鼓震震。
连呼吸都骤然停下。
盘坐的双腿上微微一沉。
棕灰色的朴素佛袍微微飘摆，连带着女孩头上一直顶着的白色兜帽都落下，露出里面黑白相间的长发。
枫依旧是那么温柔的微笑着，微微歪着头，娇小柔软的身子跪坐在韩白衣怀里。
白皙的小手却抚在他的脸上。
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却依旧是韩白衣熟悉的柔柔声线。
“哭了呢。”
“狼。”
韩白衣也在笑，两眼通红，张开双臂紧紧的抱着她，生怕她消失不见一样。
“......枫。”
“好久不见。”
【278】切尔诺伯格
枫跪坐在韩白衣的腿上，面上带着笑。
韩白衣则蓦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在这间科幻式简洁风格的房屋里，抱着个十四世纪的瀛洲少女，女孩的笑容温婉而纯粹，跨越时光的时代矛盾冲击之间，又带着一线莫名的和谐。
一声久违的‘狼’，让韩白衣有种重回苇名的错觉。
一边想着，韩白衣一边摸摸枫的小脑袋，指尖滑过柔顺的黑白发丝：
“说起来，枫还真厉害，居然一下子就能认出我吗？”
“因为灵魂一直没有变吧。”
韩白衣失笑，他都忘了枫能看到灵魂了。
“而且，这里还真是神奇，明明已经死了，但却感觉和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差别，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枫端坐在他腿上，宽大松散的麻衣长袍披散着，两只白皙的小手从袍子里伸出来按在膝盖上，指尖一戳一戳的怼着韩白衣的肚子。
温温软软的，让人有种欺负一下的冲动。
“这里和苇名不太一样，是另外的世界......要先吃点东西吗？在刀里面呆了那么久，应该饿了吧？”
韩白衣思索了一阵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枫解释穿越世界是怎么一回事，只得先让枫适应一下南无岛的环境。
“唔嗯。”枫思考了一下，轻轻摇摇头，“虽然像活着一样，但我毕竟还是幽灵，吃东西似乎会漏出去呢。”
“浪费食物可不好。”
枫举起一根手指，一本正经的教育起韩白衣。
“这里有很多米可以吃哦。”
“......”
枫顿了一下，抬起头，用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韩白衣。
“那就......”
“亿点点？”
韩白衣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正想出去从食堂里端点饭菜回来，沉重且反锁着的厚重训练室大门忽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超过半米厚度的d31特种钢制大门猛地下凹进去，最中央印出一个纤细的脚印。
而后是第二脚。
韩白衣和坐在他腿上的枫都瞪大了眼，一脸惊愕的看着大门铛铛两下摔飞出去，顺着钢制地面‘刺啦啦’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滑出去老远。
再看大门，只见那面三米高、两米宽、厚度超过半米的d31特种钢制大门已然从中对折，剧烈变形着扭曲成一个锐角弧度。
连带着大门周围的钢制墙壁都被连带着散射出去，掀起一阵尘灰。
闪灵站在门口，保持着抬脚的动作，纤细光滑的白皙小腿从黑色长袍下滑出半截。
清冷绝美的脸上，与房间内的二人同步保持着呆滞表情。
铛铛......
碎石在半空飞了好久，落在钢制地面上发出一两声清脆的响。
六目相对，沉默的氛围持续了很久。
直到最后，闪灵才放下了高踢腿的动作，从来都是一副清冷表情的脸上带着些微红色，似乎有些局促的按着剑柄，语速飞快的解释了一大段：
“我、我刚刚感觉到了先生你的精神力，因为有些术师在突破失败的时候会出现精神暴走、胡言乱语的现象，所以听见两个人的说话声我就直接进来了！打扰了先生真是十分抱歉......我，我先出去了......”
韩白衣的表情从呆滞渐渐化作茫然，奇怪的看着害羞着远去的闪灵，而后又低头看看坐在自己怀里的枫。
枫也从呆滞中反应过来，茫然的抬头看他。
韩白衣忽然明白了什么。
“枫。”
“嗯？”
“你是幽灵吧？”
“对啊，应该是地缚灵吧！也可能是剑灵！”
“如果是幽灵，那你应该不会被别人看到吧？”
“......为啥？”
枫一脑袋的小问号，韩白衣则是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
乌萨斯，这是一个位于泰拉世界偏北部，军事实力极为强悍的松散联盟式国家。
由于位置靠北，气候偏寒，生存环境相对恶劣，这个国家的国民大多剽悍强壮，体格硬朗，脾气也十足的耿直。
不同环境造就不同文明，乌萨斯就是其中典型。
不过，哪怕同处一国，不同城市之间自然也会有所不同。
作为乌萨斯第五大城市，以自然资源闻名各地的【切尔诺伯格】，就被乌萨斯人友好亲切的称为最特么斤斤计较的‘娘们儿’城市。
你们这些苏卡不列特（cyka！6лrдъ！）一点都不像乌萨斯人！
waaaaaagh！！
做生意嘛，没办法。
这些一边算账一边操着苏卡不列特骂大街，有时还外带土拨鼠叫的就是他们最常见的上帝。
不过，今天的切尔诺伯格，却迎来了一群陌生的客人。
切尔诺伯格港口，基地停放处
“夜魔！夜魔！”
“快点下来，再过一会儿你要被关在里面了！”
“你在里面呆着会饿死的！”
“夜魔！快点出来！”
“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能破纪录了。”
塔露拉信她才有了鬼，连打带踹着把夜魔从屋子里硬生生拖了出来，直到被硬生生拽出源石动力舱，夜魔还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脑机屏幕。
连眼珠子都不带动的。
“我们该下城了！基地式移动城市停靠在大城港口是被强制关闭能源，还要强制封闭所有出入口的！”
塔露拉单手拽着夜魔，一下就把她提溜起来。
“我有点后悔给你们发福利了。”
“啊哈！！！”
夜魔忽然一下子从塔露拉怀里蹦起来，凭塔露拉那绝世无双的臂力，一时间竟然没锢住她。
夜魔带着一脸熊猫仙气展开脑机屏幕，手舞足蹈着大笑起来：
“塔露拉！塔露拉！你快看！”
“我的仙庙逃亡是全泰拉排行榜第一名了！第一！我打了整整三天三夜了！一秒钟都没敢合眼啊！”
塔露拉则是一脸怜惜的看着她。
夜魔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嗓音有多沙哑，一双被黑眼圈包裹的眼眶里满是红血丝。
“真亏你的源石能居然能一直撑到现在啊......别说五星了，六星术师都做不到吧。”
“啊，那是因为一直在从动力舱里噗噜噼里啪啪那什么，咳咳......果然还是因为我天赋异禀吧！”
夜魔似乎是因为玩游戏玩了太久，脑子都有点不清醒了，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这才立刻反应过来。
塔露拉则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夜魔。
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熟悉的词呢？
“嗯......塔露拉，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啊？是北方吧，有点冷啊！”
夜魔没打算给塔露拉回忆的时间，瞪着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状似开朗的问着，塔露拉本能的一个激灵，而后立刻转手‘咚’的敲了一个板栗。
“你这家伙！我们上次开会的时候你是不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啊！”
夜魔低下头，默默挨了一发。
她不是没听，她是根本没去。
夜魔一开始其实是想好好挣扎一下的，但是没办法，因为游戏真的太好玩了。
塔露拉则是一个劲儿的念叨起来，满口都是组织纪律、感染者规范之类让人听不懂的东西，听得夜魔有点烦。
心里虽然有点想打游戏，但当着自家老板的面，又不好打开。
就很气。
只是，塔露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越发低沉。
语速也渐渐变缓。
直到最后，她干脆沉默了下来。
夜魔抬头看她，不知道她怎么了。
直至良久。
塔露拉忽然开口了。
目光却是看着窗外的远方。
“我们，是为了让他们体验痛苦而来。”
“让乌萨斯人体会一下，他们一直以来加诸于感染者身上的痛苦。”
夜魔的神色一滞。
见塔露拉少见的正经起来，心里反倒忽然闪过一丝陌生感。
塔露拉却没有继续多说的意思。
径直向前。
“走吧。”
【279】某白姓绅士关我韩某人什么事？
“也就是说，这是先生您用源石能制作出的意识幻影......”闪灵抬起那双狭长锐利的眸子，狐疑的看看韩白衣，再看看枫，“是这样吗？”
音调略微上调。
总感觉哪里有问题。
“对啊。”韩白衣则是一副一本正经脸，用手伸进枫那半透明的身体里示意了一下，“你看，这不是能穿过去么！”
“只是一具看上去非常像人的源石幻影而已......夜莺不也会类似的法术吗！”
枫则是很配合的装出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似乎只是一个莫得灵魂的饭桶姑娘。
“嗯？”
闪灵抱起双臂，肩膀稍微轻松了一些，目光却是依旧紧紧盯在枫的小脸上，似乎想从中看出点什么。
韩白衣则是目光平静，心无波澜。
刚刚幸亏他跑得快，趁着闪灵把‘某白姓绅士与非人古装少女.avi’这个天大丑闻揭露出来之前硬生生的把她按住，这才免去了一波岛内黑料舆论热潮。
他刚刚都看见私营网络宣传口的天火小同志正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往这个方向走。
就差那么一点点！
还好，平安无事。
经过一番洗脑式辩白之后，闪灵才算勉强被堵住了小嘴。
不过依旧一脸狐疑的盯着他。
韩白衣则是练就一脸堪比城墙拐角厚度的薄脸皮，自是岿然不动。
被闪灵盯了这么久，他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反倒是枫被一个陌生的女人直勾勾的盯着，那副呆傻的模样顿时有点装不下去了。
小脸微微发烫。
闪灵见到枫这可爱反应，不由得伸出手指往她脸上戳了一下。
结果手指却直接透了过去。
确实是虚体啊。
但是，这也太像真的了吧？
而且，这个女孩还是先生自己制作出来的......
等等！？
也就是说，这个女孩的形象，应该就是先生比较喜欢的模板了吧？
闪灵忽然认真的盯着枫看了好一阵子。
年龄似乎有点小，头上没有角，耳朵像我们萨卡兹（恶魔）和萨科塔（天使）种那样长在两侧，身材也很纤细。
......原来，先生向往的女性形象是这样的吗？
闪灵默默的观察着，顺带在心里总结。
确实做的很好看呢。
只是，先生喜欢的是小一些的吗？
闪灵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枫那线条起伏不大的胸口，心里忽然有了些压力。
轻松了没两秒的肩膀又变沉了呢。
天火说男人都喜欢大的，果然是骗人的！
枫则是小脸红扑扑的站在原地。
虽然狼说了是为了不暴露她身份才演戏，但让她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谎，还是让人会有些惭愧啊。
而且，以前她一直独身一人住在山上，好久没见到可以说话的普通人，一时间还真让鬼有些不太适应。
这还是枫第一次见到外面的女人呢。
以前从出生开始起，就一直在仙峰寺里居住着，里面都是和尚，从来没有女香客。
......等等。
枫好像发现了什么，仔细看了看闪灵头顶上的两根如象牙般洁白的长角，还有披散开的淡金色长发......以及长在胸口的屁股。
一脸疑惑。
虽然很好看，但这位夫人似乎、好像、大概、可能是个妖怪吧……
这跟我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枫想到这一点，忽然愣了一下。
妖怪？！
心里顿时有点毛毛的。
不过念头一转，枫忽然反应过来。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啊，为什么要怕妖怪？
于是便轻松的拍了拍小胸脯。
妖怪和鬼是一家嘛，而且还是狼也认识的妖怪......应该是好妖怪吧。
闪灵则被枫突然而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看到枫拍着胸脯的动作，小脑袋忽的往后一缩。
然后有点疑惑的看向韩白衣。
转过头，又小心翼翼的弯下腰，学着韩白衣用手指戳戳枫。
枫不明所以，见她戳过来，也伸出白嫩嫩的小指头戳戳。
是什么奇怪的礼仪吗？
枫的小脑袋里冒出这样的想法。
两人的手指一来一回的绕圈，活似两只第一次见面，互相弹出肉爪爪摇晃着试探的小猫。
“是人格反应。”
韩白衣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萌物，神色自然的解释道。
“我制造的源石幻影与夜莺的不同，拥有极高的拟人化精神，不但表情动作与人无二致，甚至还能说话，拥有自己的独立人格。”
“当然，这些都是我给她设计的用那些我从源石网络上收集来的真实人格反应信息源设计的真实个人性格。”
“不信的话，你可以跟她说说话。”
闪灵微微低头，和正好抬起头的枫四目相对。
又转头看向依旧面无表情的韩白衣。
这么可爱的少女......
白先生，应该不会是那样的禽兽吧？
吧？？
思索良久，闪灵决定还是信他一次，于是便摇摇头。
“不......”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的名字叫枫喜欢吃的东西是大米和柿子（噗唔，好疼）希望以后能和您友好相处妾身不胜感激！！！”
闪灵刚想说‘不用了’，嘴边的话就被枫这一大串又快又急的话语给怼了回去，硬生生憋在嘴里没说出来。
面前的枫则是跪坐在地上深深一礼，小脑袋差点扎进地里。
呈虚影状的小脸上红彤彤的发亮，小嘴抿得紧紧的。
‘太丢人了。’
哪怕在烛龙龙首前以刀锋抵向胸口也面不改色，甚至还能轻松微笑着的枫，此时却是羞得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里。
‘第一次向陌生人（妖怪）自我介绍时居然咬到舌头了。’
‘耻辱！’
‘一生的耻辱！’
‘啊，虽然我已经死了。’
闪灵则是莫名其妙的看看韩白衣，再低头看看枫。
是不是哪里坏掉了？
虽然这么想，但她没有说，清冷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有如山间清爽的风。
“请多多关照。”
心中还在暗自讶异于白先生创造的这道幻影的拟真度之高。
感觉与真人都没什么差别了。
“这下明白了吧。”
韩白衣依旧面无表情，或者说根本不敢显露出丝毫表情，生怕被闪灵看出什么破绽。
万一被误解成污浊绅士影响多不好。
一边说着，韩白衣一边拍了拍腰间的短刀，羞得满脸通红的枫立刻慌不择路的钻了回去，瞬间消失不见。
韩白衣心中则是暗自松了口气。
这就算过关了。
口中则是状若无事的闲聊着：“我闭关有几天了吧，有什么优先级较高的事件吗？”
闪灵看了眼韩白衣的刀，却没有多想，展开脑机屏幕上的笔记本就开始报告起来：“其他都属于日常事件，我们都安排各部门去处理了，只有一件事是您之前要求我时刻关注的。”
“就在昨天凌晨三点十五分，暗中与整合运动进行合作的普鲁特尼商会，下属第十三号基地式城市，在切尔诺伯格五号港口停靠了。”
“我们的线人来信时，附带上了他们拍下的这张照片。”
说着，闪灵将一张图片从脑机屏幕上展开，用手指滑动着传送到了韩白衣的屏幕上。
韩白衣看到照片，略微皱着眉。
照片的像素很低，看上去非常模糊，可能是因为距离过远，或是拍照时手抖的关系，韩白衣只能看出个大概。
在照片中央，一个模糊间穿着银红色连衣裙，头上似乎有角，手里还扛着个什么东西的人影正从基地式城市上下来。
“根据线报上的说法，包括整合运动首领塔露拉在内的十余名干部同时进入切尔诺伯格，原因不明。”
闪灵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了韩白衣一眼。
如果不是白先生提前要求在切尔诺伯格等多个城市布下情报线，他们还真不知道整合运动要来这边搞事情。
那可是塔露拉。
被称为‘龙女’的超规格强者。
“我知道了。”韩白衣点点头，“我之前要求布置的器材运到切尔诺伯格了吗？”
“已经安置好了，连带整个研究团队也提前赶到切尔诺伯格，随时等候您的吩咐。”
“那就转向吧，去切尔诺伯格。”韩白衣面色自若，仿佛只是背上包裹要去郊游一样轻松，
“这回，我们玩一把大的。”
【280】跟我走吧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一声声虚弱颤抖着的微弱道歉声在阴暗闭塞的小巷中回荡着。
伴随着一同响起的，还有那一声声鞋底踹在肚皮上时极富辨识性的闷响。
咔哒，咔哒。
两声火机点燃声格外清脆，火光亮起，点燃男人叼着的香烟。
“啐。”
一口浓痰吐在躺在地上的男孩脸上。
男孩只是抱着头，不敢有丝毫怨言。
“真特么的扫兴！身为狗屎，你就没有点把自己藏好的自觉么。”
男人在微弱的火光里皱着眉，大脚依旧踩在男孩缠结着凝成块的脏头发上，就像踩着一个皮球。
声音却只是平平淡淡的，不带什么感情，仿佛这种做法没什么不对的。
“我们法昆自治团应该早就已经说过，从这个月开始，这个街区就是我们自治团的地盘了。”
“所有感染者都必须立刻迁离，限时三天，最后期限是......昨天。”
说着，男人抬起手腕，看了眼表。
【00：03】
“正好，刚过三分钟。”
“......对，对不起。”
男孩双手紧紧抱头，努力蜷缩着自己幼小的身子，质地单薄却十分宽大的袍子遮掩着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然而，袍子下还是有一块块凝结在他皮肤上的块状物透过袍子印出来，似乎是石头。
男孩口中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声音却是已然虚弱得微不可闻。
头上青紫肿块带来的疼痛，与腹中不断翻滚着的酸意将他折磨得根本无力呼喊，口水不自觉的顺着嘴角淌出来，全身都无比酸痛。
“......我只是太，太饿了。”
他无意识的呢喃着。
男人则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无声的呢喃，看着男孩蜷缩着的瘦小身体，颇有些无趣。
要不是刚刚在酒吧里和干部打赌输了，他才不出来干这破事呢。
男人围着半昏厥的男孩绕了一圈，想拎起来把他扔出去，却又嫌弃太脏不愿意伸手，于是便一脚一脚的踹着把他当球一样往外滚。
一直到把他踹到与另一个街区的路口街边上，便一下都不愿意动了。伸手紧了紧身上的厚皮大衣，转头就往回走。
这鬼天气可真冷。
陷入半昏厥的男孩则是本能的缩紧自己那一身单薄却足够宽大的灰袍，袍子下那稚嫩的皮肤在与地面摩擦的过程中擦破了不少，到处都是伤口，血迹顺着皮肤上的源石块滑落，隐隐渗透到灰色的大袍上。
血还是温热的。
男孩努力的蜷缩着，似乎只要这么躺在这里，饥饿和寒冷就不会到来，自己也不用承受那醒来之后的苦难。
然而胃里的剧烈绞痛感却总是不让他如愿，哪怕已然昏厥过去，也硬生生将他从温暖的梦境中拉扯回来，面对冰冷的现实。
这是为什么呢？
莫瑞安艰难裹紧袍子，将自己缩成一团，全身只有口鼻露在外面。
每一口气吐出时，都在冰冷的空气中留下一团白色的雾团。
‘为什么，我活得这么辛苦呢？’
‘仅仅因为我是感染者吗？’
‘为什么爸爸妈妈要抛弃我呢？’
‘为什么以前最爱我的爷爷要用拐杖把我赶出家门？’
‘为什么不给我点东西吃？’
‘为什么连工作的机会都不给我？’
痛苦的回忆总是会在人最痛苦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在脑中浮现，让人在自己最不堪的时候一遍接着一遍回顾，掰开揉碎了塞进嘴里逼着人去咀嚼。
莫瑞安有点怀念能哭能闹的感觉。
但是现在眼角却连一丝湿痕都感觉不到。
与此相比，胃里的饥饿感、身上的痛苦都仿佛不算什么了。
精神的痛苦往往比身体更强烈百倍。
但那又有谁知晓呢？
北风依旧。
切尔诺伯格的春日总是比冬天更冷，常年零下四五十度的气温哪怕是身体结实抗冻的乌萨斯人都不敢硬抗，必须有伏特加和龙舌兰才算完整。
在这种天气里，街道上自然是清清冷冷的，好半天也见不到两个人。
莫瑞安饿的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但是本能还在，包裹着单薄大袍的颤抖身躯如同毛毛虫一样蠕动着缩到街道最边角的一处凹陷墙角里。
仿佛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就能少被寒风带走些体温。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莫瑞安隐隐感觉浑身都开始发热的时候，模糊间忽然见到了一双白皙的手。
双手间，捧着一个乌萨斯独有的小钢盆，里面是呼呼冒着热气的浓稠肉粥。
莫瑞安觉得自己大概是饿得出现了幻觉，这种景色他以前也曾见过，不过是在梦里。
现在，自然也不可能出现什么意外。
“喝了吧，趁着还热。”
耳边响起一道温和女声。
莫瑞安一怔。
艰难的抬起头，从阴暗的袍子内里向外看，那是一个头顶长着倒斜龙角，有着一双赤色瞳孔的女人。
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有着半长金发，头顶长着一双猫耳朵的女人，眼睛正紧紧盯着半空中的一个屏幕，手指一下下的在上面点着，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还能动吗？要不要我帮你？”
莫瑞安忽的反应过来，低头看向面前的肉粥，喉结夸张的上下咽动。
先是看了看女人，又看看碗，直到几次确定自己已经得到允许之后，纤细干瘦的小手才颤抖着从袍子里伸出来，小心翼翼的触摸着钢盆。
久违的温暖感，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女人也笑了，把碗向他推了推。
“快点吃吧。”
莫瑞安哪还来得及想什么其他东西，原本以为一点力气都挤不出来的干瘦手臂猛地拽过钢盆，两手牢牢的捧着端起来，整张小脏脸都快塞进盆里，吭哧吭哧的大口吞咽着，连嚼都顾不上。
莫瑞安一边吃，眼泪一边大颗大颗的划落下来。
女人只是静静的笑着看他吃。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她忽然问了一句：“你是感染者吧？”
莫瑞安的动作忽然僵硬住。
咕咚。
干瘦纤细的小手差点没把住饭碗，幸亏女人一手扶住才没掉在地上。
仅仅是‘感染者’这三个字，就仿佛有着无穷大的魔力，足以将人逼到死地。
“我、我......”
莫瑞安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符。
那双因为脏兮兮的干瘦脸颊对比，而显得十分明亮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女人脸上表情。
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答案。
女人只是平静的笑着看他。
最后，莫瑞安看了看盛着肉粥的钢盆，仿佛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将它小心的放在地上，如同赴刑般皱着小脸。
“......我，我是感染者。”
话音刚落，莫瑞安就习惯性的低下头，身体也不自觉的佝偻蜷缩起来。
然而，等了好几秒，都没有等来像往常那样的呵斥和拳脚。
莫瑞安奇怪的抬起头。
而后，就见那女人毫不在意的揉着他的脑袋，面上依旧是那温暖人心的笑容。
“真巧，我也是。”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是同伴了。”
“你在这里过的好像挺惨的，跟我走吧。”
明明是命令句，可看着女人那平静的表情，莫瑞安却蓦地有种心脏被击中的感觉。
“能吃饱饭哦。”
女人又补了一句。
莫瑞安傻傻的盯着她。
似乎又想起什么，女人忽的蹲在他面前，向他伸出手，笑容好似乌萨斯一年里只有两个月的夏日般温暖。
“差点忘了。”
“认识一下，我叫塔露拉。”
【281】凛冬
“......还要开会？街区选举大会让居委会去啊，跟我们凛冬结社有什么关系？”
“啊？交保护费啊？”
“哦，那没事了，我明天就过去。”
头顶有着一双毛茸茸熊耳朵的女孩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着，脖子上的新式脑机显出屏幕。
一双与脑机相连的红色有线耳机从脖颈处一直往上延伸，塞进头顶的两个小耳朵里。
有点可爱。
不过女孩的声音却很有些男孩子气，又硬又豪爽，再加上看不出什么起伏的胸口，如果把头发剪短一点，没准真会把她认成男孩。
看她腰间绑着的校服，还有肩上的书包，似乎还是个学生。
校服上写着‘切尔诺伯格工人第一中学’几个大字，脖子上绑着红领巾，长长的刘海上染着几缕红色。
好像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太妹。
但是，如果是周围学生结社成员见了她，八成不是拔腿就跑，就是九十度大鞠躬再来句大姐头。
承那些挨了女孩不知道几百顿臭揍的朋友们抬举，这两年她在附近几个街区打遍天下无敌手之后，渐渐也有了个诨名。
她叫凛冬。
凛冬结社，就是她所在的学生结社。
乌萨斯是个很有意思的国家，这个国家是泰拉世界中极少数还保留着名义君主分封制的巨大帝国。
不过，这两年在各种制度革命的冲击下，乌萨斯对地方的统治也开始变得愈发摇摇欲坠，中央朝廷对周边城市的掌控力不断降低，整个乌萨斯便随之产生了很多社会问题。
如果非要比喻，基本可以把乌萨斯比喻成一个小区，而朝廷就是小区的物业，乌萨斯居民就是小区业主。
在这个物业黄了之后，供水、供电、停车场调节自然都会产生问题，小区业主之间自然而然便会有所冲突。
已经黄了的物业没法解决居民们之间的冲突，那居民就需要自发组织一些机构出来解决问题。
乌萨斯学生结社，便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诞生的特殊产物。
如果非要比较的话，可以用民国时期的进步青年社团类比。
当然，相比这些进步青年而言，乌萨斯学生结社其实更接近某些有活力的成年社团组织，但是论性质却要更干净一些。
不过街区保护费、居民协调费、小区水费、电费一个都不落，只是不碰黄赌毒这些底线产业而已。
组成这些结社的学生，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些曾经被称作小混混的货色。
有些结社背后有老板操盘，有些则没有，但哪怕是他们背后的老板，也大多不是什么能耐角色。
只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便在一群乌合之众里，也有那么少数几个哔咔哔咔闪着光的出色人才。
凛冬就是其中之一。
早在幼年的时候，凛冬就察觉到自己似乎有着超出常人的怪力，让她在和大一些的孩子们打群架时好似当年长坂坡的赵子龙一样在人群里进进出出。
去年在她16岁成年的时候，凛冬就去切尔诺伯格当地的评估机构里做了一次潜能级别公证。
结果丝毫不出意料。
潜能：五星
适合职业：先锋
力速敏数值超越正常成年人数倍。
这也是她有胆子打下切尔诺伯格近半数街区的底气。
不过由于爷爷教育的好，凛冬虽然打下了绝大多数活力社团都打不动的‘江山’，但她从来没把自己当做什么特殊人物。
爷爷教导凛冬时说过，天生的强大力量，从本质上来说和跑得快、跳得高、有体香、怎么熬夜也不掉头发不长痘痘一样，只是一部分人类的特质之一。
虽然特殊，但并不高贵。
她的生活从来都很平静该上学上学，该蹦迪蹦迪，偶尔打打架调节调节内分泌，日子还要过。
连收来的保护费都分给结社里的贫困家庭学生当饭钱了。
所以凛冬结社的战斗力如何暂且不提，光论人数，在乌萨斯的所有学生结社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多。
不过地盘大了之后，要管的事也很多，有点麻烦。
要是能找个狗头军师就好了。
凛冬挂掉电话，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屁股后面毛茸茸的圆尾巴。
结果刚转过一个路口，烦躁的凛冬顿时眼前一亮。
四五个流里流气，把校服系在腰上，长头发还染了好几缕的小混混正在猛踹一个小女孩。
看你们穿得这模样就不是什么好人。
先打一顿出出气吧。
“你们在干什么！”
凛冬叉着腰立在路口，伸出食指就是一声大喝。
“放开那个女孩！”
“根据凛冬结社《街区治理措施》第三大条第二小条，当地居民产生矛盾去当地结社进行调节，否则一律算作寻衅滋事，按挑衅凛冬结社处理！”
“你们想被赶出街区吗！”
凛冬放下手里的小笔记本，状若平静的昂起小脑袋，等待对面的几个小混混惊讶着抬起头的动作。
这可是她背的最熟练的一条。
不为别的，就为一句师出有名。
打一顿之前得先告诉对方挨打的理由，以防下一次再犯，绝不是因为她想打人出气。
瞧瞧，咱凛冬结社这素质！
有礼有节！
“什么人？！”
“根据凛冬结社《街区治理措施》第一大条第四小条，凛冬结社处理街区事物时外人不得随意干涉，你要与凛冬为敌吗！”
“没错！根据凛冬结社《街区治理措施》第六大条第二小条特殊处理办法，在特殊情况时可有限违规，只需在完成后撰写报告提交街区一级！我们可没犯例！”
对面的几个小混混连头都不抬，一个个比风纪委员背校规都熟练，咔咔咔就是一句句措施条例。
嗯？？？
凛冬顿时懵了一下。
......这上面是这么写的吗？
他们怎么和我一样熟练啊？！
直到这时，围在一块狠踹小女孩的几个混混似乎也反应过来刚刚的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转过头，就见凛冬立在面前，一副傻敷敷的词穷模样，使劲的翻小笔记找话反驳，结果翻了半天也没翻明白。
混混们见到刚刚骂他们的是自家老大，现在顿时不敢动了，一个个也不踹人了，全都低着头等着挨训。
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老大发话，站在前排的一个混混偷偷瞥了眼凛冬手里的笔记：
“大姐头，再往后翻两页，第七大条第五小条上写：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当基层执行人员与上层管理人员产生冲突时，优先服从管理人员安排。”
这个混混左臂上绑着红袖标，上面写着‘执例委员’四个大字，一副很诚恳的表情看着凛冬，
“您可以用这个条例直接管理我们的。”
凛冬也挺实诚的挠挠屁股，
“哦哦！这一条还能这么用，谢谢啊！”
“嘿嘿嘿，多亏您教导有方。”
前排的执例委员还傻呵呵的笑了两声。
结果凛冬转身‘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他顿时傻了。
“还笑？！跟你们说了多少回了！文明执例！文明执例！不许随便动手打人！我们是高素质的学生结社，不是街边的什么家族帮派，是进步社团！你们呢？一个个都怎么贯彻落实的？”
“这么暴力！你们这样怎么做到社民鱼水情？怎么让街区老居民们信任我们？”
“啊？！”
凛冬瞪起眼睛拉着长音吼他，恶狠狠的指着几个人的鼻子骂。
几个执例委员顿时不说话了。
“让开！我看看人家怎么样了。”
“大姐头！”
“你又怎么了？”
凛冬没好气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前排的执例委员一脸委屈的解释起来：“他是个感染者，是附近的居民集体投票要求我们把他弄走的......这几天因为他的原因，居民们都不敢从这条路走，都怕被他感染。”
“之前我们也来劝过，但是第二天他还会回来这里，我们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着打他一顿把他赶走的。”
被围在中间的女孩一直一言不发。
凛冬远远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
感染者啊......
一涉及到他们的事情，总是不太好处理。
排斥感染者，几乎成了乌萨斯人的传统之一。
无论是传统舆论渠道还是新兴媒体，只要想要扎根在乌萨斯这个国家，对于感染者的宣传必然是一片无底线的恶毒。
杂种、行走感染源、特殊变异体、新型癌症、死亡传播者等等各种称号几乎都在往他们身上安。
各种各样的谣言也随之而生。
乌萨斯作为老牌封建帝国，文化不如维多利亚那么开放，封闭性和排外性要强得多，这种舆论的产生也是理所应当。
凛冬虽然清楚乌萨斯媒体的尿性，但她毕竟从小生长在这样的舆论环境里，面对感染者时，难免会有些不知所措。
“......”
“之前，你们是怎么处理他们的？”
凛冬转头问他们，刚刚的执例委员低着头：“有的是打一顿赶出去，有的就被居民们直接乱棍打死，尸体灌进水泥管里处理掉了，也有的是烧掉。”
“我们没杀过人！是居民的自发行为。”
似乎是怕凛冬误会什么，他立刻解释了一句，
“......我们也不太敢下手。”
自始至终，被殴打的女孩都只是默默的缩在角落里听着，一言不发。
直到听到‘被烧掉’的时候，目光才略微闪烁了一下，而后又复归平静。
乌萨斯的感染者，是整个泰拉世界中境遇最为凄惨的。
凛冬低头看了看女孩，似乎隐约从这个女孩看到了这句话背后填塞着的尸山骨海。
她微微抿着嘴，低下头，隔着三四米遥遥朝女孩问道。
“你为什么要蹲在这里不走啊？”
“......”
女孩蜷缩着身子，用那双青肿着的眼瞥了她一下，然后又回过头，声音低若蚊。
“......饿。”
“但是这边都是居民区吧？没有吃的，还会有很多人讨厌你、打你，这样也不想走吗？”
凛冬的问题一如她性子那样耿直。
女孩虚弱的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露天垃圾处理厂。
“......晚上，有垃圾车。”
“吃的，旧被子。”
凛冬看看她身上裹了三四层，但基本已经没了棉絮的‘被子’，再闻闻她身上的怪异味道。
基本可以想象，这个**岁的女孩是怎么在乌萨斯的冬天里活下来的。
但是......
凛冬垂下头，看着女孩脏兮兮的小脸。
在她的右侧额头上，有着一块约莫拳头大小的源石块。
灰亮灰亮的，隐约闪烁着光。
抬起头，周围的老旧居民楼里，不少居民正从窗口伸长了脖子往下看。
大概是在等待属于他们的‘正义’。
凛冬远远的望着女孩，踟蹰了一阵子，转身离去，而后又立刻回来。
回来时，左手抱着厚厚的新大衣和一双崭新毛靴，右手是一个满满的金属暖水壶，怀里还抱着一大包抗吃耐饿的密封食物。
回来之后，她依旧是远远的站在三四米外，将这些东西一一摆放在女孩面前，然后朝着女孩深深鞠躬。
“对不起。”
意思却是很明白。
请你离开这里。
女孩深深看了眼凛冬，又看了看刚刚围着她踹的几个人，然后才回头看看楼上伸出头看猴戏的居民们。
脏兮兮的小脸上看不出表情。
她只是虚弱的爬起来，一言不发的拖着所有东西离开凛冬三四米，然后才默不作声的蹬上毛靴，穿上新大衣。
大抵是饿了太久身体虚弱的原因，女孩的所有动作都显得慢吞吞的。
最后，她才向着凛冬点点头，似乎想说谢谢，但又止住了，而后继续默不作声的拖着油纸包和暖水壶往远处走。
厚重的长大衣盖过她的膝盖，几乎拖到地上，毛靴一下接着一下踩到雪地里。
等到女孩走远了，周围的居民楼上，立刻传来压抑着或是未曾压抑的欢呼声，仿佛打了什么大胜仗一样。
凛冬始终鞠着躬没有起身。
似乎是害怕看到女孩走远了。
远到不用看见他们。
她默默看着地面，脑子里少见的想着事情。
凛冬一直觉得，耿直且真诚是她的优点，有错就会认。
但是，当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的时候，又该怎么认呢？
这一天，凛冬想了很久，但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看来要早点找个狗头军师才行了。
【282】向这巨大帝国发起叛逆
乌萨斯，是一个极端排斥感染者、混血儿、少数种族的半封建国家。
但是，天灾与源石病却不会因此就眷顾他、避开他。
与此相反，由于纯粹的蔑视与排斥，导致的感染者正确隔离方法的缺失，乌萨斯的感染者患病率甚至比泰拉世界平均水平还要高上一截。
只不过，能在乌萨斯活过一年的感染者，却是少数中的少数。
这些感染者最主要的死因不是疾病与寒冷，而是最简单的......饥饿。
泰拉世界，是一个资源极为有限的世界。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土地都在超高的源石能浸泡中化作废地，无土栽培与高密度种植才是泰拉世界的主流食物来源，绝大多数城市都因为温度与科技程度的问题，需要从外界大量购买粮食。
不过，由于泰拉世界的人数同样相对稀少，所以口粮并不算短缺，甚至还有所富裕，不少城市里都有各类小吃店、甜点店开设，顶多是根据产粮城市的运粮距离远近导致粮食价格上下产生些微浮动。
但乌萨斯却是特例中的特例。
坐落在北方地区的乌萨斯帝国，是距离大多数产粮城市最远的国家。
再加上北方温度极低，乌萨斯作为一个半封建国家科技水平也并不发达，种植技术很差，但是出于贪婪，城市执政官与皇室贵族们又不愿意放弃北方极丰富的各类地下矿产。
于是，乌萨斯人便只能高价购买其他城市的粮食。
切尔诺伯格是乌萨斯城市中少有的，能够自主产粮的城市之一，但同样要花费不少龙门币购买粮食。
在粮食相对珍贵的情况下，乌萨斯人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如何提高粮食的产粮，而是消除一部分同样需要吃饭的人口。
例如，感染者。
在既得利益者们的操控下，乌萨斯媒体开始大肆渲染感染者对于整个国家的危害，执政官们从外界高价购买来的粮食，居然有百分之五六十被感染者们在某个漆黑的夜晚里偷走。
而辛勤劳动的乌萨斯人们，却因为粮食的短缺，居然只能窘迫的用绝大部分薪水来维持自己一家人的口粮。
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种一听就是在放屁的媒体报道当然没有人信。
但是，‘真话’需要人们相信吗？
土生土长的乌萨斯人会不知道真相吗？
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执政官和贵族们不愿意将移动城市开往温暖的南方，放弃那些给贵族们带来大量龙门币，却一毛钱都没有分给他们这些平民的愚蠢策略，才导致他们需要高价购买粮食的吗？
他们当然知道！
不但知道，他们在午间闲聊的时候还能把各种国策新闻说得头头是道，稍一分析甚至连哪个贵族在哪项业务上赚了多少都能大致摸清楚。
但是那又如何呢？
他们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借口而已。
执政官和贵族们手里握着高薪聘请的职业者军队，他们这些平民就算来一百倍的人数也打不过。
但是感染者就不一样了。
就凭他们那瘦弱的体格、肮脏的烂衣服，随便踹一脚就能在地上躺半天。
所有粮食商店的老板看到这样的乞讨者，都会毫不留情的给他们一脚，把他们踹得远远的，省得他们妨碍了自己招揽客人。
这样的人，才是适合他们这些平民去欺压的呀！
至于抛头颅、洒热血，干掉贵族，推翻腐朽的封建制度，让乌萨斯人们自己当家做主，从根上解决乌萨斯的问题？
嗨，谁关心呢？
欺负感染者也不过是因为心里不痛快而已，跟下雨天没事打孩子一样，不为教育，就为了一个自己舒服。
和贵族执政官作对？
那可是真的要掉脑袋的事情，傻子才去做呢！
他们真的有职业者军队啊！
你看，弱者总是无理的。
“这就是感染者为什么会被人肆意欺辱的原因。”
塔露拉站在临时搭建起的木质高台上，面前站着密密麻麻，却是同样穿着一身破烂的乌萨斯感染者们。
他们手里大多捧着个散发着热气的粥碗，脏衣服里还套着一件新的厚棉衣。
正是有了这两样，他们才勉为其难的在大冷天里坐在这听这不知来历的女人废话。
但是听着听着，却不由得入了神。
“在他们眼中，我们是弱小的、可以随意欺凌的对象。”
“在他们眼中，我们是可憎的，是会带来疾病与痛苦的萨卡兹（恶魔）。”
“在他们眼中，我们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应该被扔进篝火里生生烧死。”
“我们是恶心的垃圾。”
“我们是阻碍了他们美好生活的罪人。”
“我们所有人，不分好坏正邪，全都该死。”
“你们说，是这样吗？”
塔露拉的声音很平静，表情也同样平静，似乎并没有什么感情流露，就好像和朋友间普通的聊着天。
但是随着她的话语，面前那一个个表情麻木的乌萨斯感染者们，却仿佛被牵动了心弦，勾起了昔日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回忆。
麻木，并非愚昧，而是一种出于无奈并失去了最后希望时的自我保护。
人们总是用麻木来面对内心深处那真正无法面对的脆弱。
但是，当这最后一层自欺欺人的遮羞布被硬生生撕开，毫不留情的用刀尖刺入他们的伤口深处时，疼痛便会再一次被唤醒。
是啊。
他们只是因为一些无法抗拒的理由感染了一种令所有人都无可奈何的疾病罢了。
就因为这一点，所以他们就该死吗？
这种事情，真的合理吗？
他们挨饿、受冻、饱受欺凌。
居然只是因为其他人面对上位者时的懦弱吗？
他们迷茫了。
这些问题，也许有人想过，也可能因为饥饿带来的痛苦而懒得去想。可是，一旦真相被某个人赤果果的撕开伪装，裸露在大多数人的面前时。
那种抱团群聚时加倍膨胀的怒火，足以将所有人从头到脚的燃烧殆尽。
当他站在人群里的时候，没有人会是懦夫。
于是便有人开口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我们......我们难道真的要面对贵族、执政官和他们的职业者军队吗？”
“我们能行吗？”
抬手发言的感染者从蹲坐着的人群中弯着腰站了起来，习惯性的佝偻着背，看面相却只是中年人，不过脸上很脏，头发一缕一缕的虬结着缠绕在一块。
看他那厚实但却破旧得看不出材质的烂貂衣，大概在感染源石病之前，还是个家底丰厚的中产阶级。
可能是小企业家，可能是律师，也可能是医生，大抵曾经还有过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但源石病，却改变了他的一切。
塔露拉看了他一眼，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能思考的人总是受欢迎的，感染者也同样如此。
她语气诚恳，用那坚定不移的眸子看着中年人：
“能行。”
塔露拉看着他，又抬起头，用目光扫过面前的所有人，按住自己的胸口。
“只要你、你们、我们所有人，都想要活下去，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活在社会里，饿了有东西吃，渴了有水喝，生病了有医院治疗，天气冷了能回到温暖的家里......”
“那我们就无所不能！”
“在此，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塔露拉，六星潜能，职阶近卫，现为整合运动组织领袖。”
“我是一个感染者。”
“整合运动，则是一个由感染者组成的组织。”
“我们在为了一切感染者的幸福与生存的资格而努力奋斗着。”
话音方落，一股强悍无匹的源石能就如海浪般咆哮着从她体内奔涌而出，席卷周围的所有感染者。
站在她身边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感觉脑子一懵，身体都在这股威压的冲击下不由自主的僵直住，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还好，这股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是，在这阵威压席卷下，没有人再敢小看这个女人。
塔露拉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向周围道：
“所有人都以为源石病是一种病症，以为我们是一群弱者！但我要告诉你们，源石病在带来疼痛的同时，也为你们带来了与痛苦相对等的力量。”
“根据研究院数据，感染者的源石技艺适应性对比非感染者，至少高出一个等级，也就是说，每一个感染者都拥有成为强者的潜力！”
“我们之所以看似弱小，只是因为不会利用这股力量。”
说到这，塔露拉忽然停下了。
她站在高台上，低头看向面前这密密麻麻，从切尔诺伯格各处带来，足有上万人的感染者。
感染者们也同样抬起头看她。
就仿佛沉沦在深渊里的灵魂，仰起头看着带来救赎的女神。
安静得落针可闻。
塔露拉沉默着，与所有人对视，目光平静的扫了一圈又一圈，所有人都感觉她正在看着自己。
不知道是在谁的带领下，人们忽然一个个站了起来。
原本麻木的脸上，似乎多了什么。
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变。
沉默了许久，塔露拉开口了。
“如果......我能给你们带来力量，那你们愿意跟随我的旗帜吗？”
“我愿意！”
“愿意！”
“俺也一样！”
声音淅淅零零的，只有少数几个人回应，回答什么的都有，杂乱且不整。
塔露拉又提高了一点音量。
“如果我能为你们带来美好的生活！你们愿意跟随我去淌过血与火，经历战争与死亡吗？”
“我愿意！”
“我们愿意！”
“俺也一样！”
人群里回答的声音越发响亮，站起身的人群们似乎连习惯性佝偻着脊背都挺直了不少，声音密密麻麻的，所有人都在呐喊。
“如果我能够兑现我的承诺，你们愿意跟着我踏遍尸山血海，在我的旗帜下跟我一起冲破别人为我们设下的牢笼，与我一同追求自由与美好的生活吗？”
“我愿意！！”
“我愿意！”
“俺愿意！”
感染者们激动的呐喊着，咆哮着，大声哭泣着，嘶吼出他们最后一口心气。
声音汇聚成洪流，如同山崩海啸。
每一个曾经卑微的感染者，都在这一声声愿意中再一次挺直了昔日佝偻着好似断掉了的脊背。
如果有人能带领他们走向希望，哪怕面前是无底的深渊，他们也会甘之若饴的一脚踏空下去。
对这些连艰难存活着的资格都没有的人们来说......
拼命，只需要一个简简单单的理由。
他们想要活下去。
所以，他们愿意付出死亡。
塔露拉站在高台上，面色无比严肃。
“那就去吧。”
“跟随我，跟随整合运动的兄弟姐妹们一起进入城市，让那些曾经欺压你们的人们感受你们曾经体会过的痛苦，去把控住这座城市的所有关键设施，占领这座城市。”
“让切尔诺伯格成为第一座感染者的大型移动城市。”
“在乌萨斯这片残忍的土地上，”
“向这巨大帝国发起叛逆。”
【283】切尔诺伯格的暗流
当塔露拉正在切尔诺伯格郊区聚拢感染者招兵买马的时候，韩白衣一行人等也已经悄然无声的从一座矿运移动城市上转进了切尔诺伯格。
作为一个顶尖知名科技企业的老总，韩白衣自然不可能大摇大摆的乘着南无岛在切尔诺伯格停靠。
一个科技企业在整合运动准备搞事的特殊节点，忽然来到切尔诺伯格这座与他们毫无关系的矿业城市，那跟把幻境的意图全都告诉整合运动布置在港口的眼线没什么差别。
甚至连韩白衣自己都经过了一番二次乔装打扮才登上切尔诺伯格。
虽然泰拉世界由于各地科技代差十分巨大，韩白衣的相貌基本不为大众所知，但是与韩白衣有过一面之缘的塔露拉，肯定是清楚他长什么样子的。
于是韩白衣便改头换面，罩上了一身大斗篷，带着黑口罩。
平常飘在身边的三个铁球服务器，两个塞进胸口一个塞进裤子。
远远看去，一时间分不出男女。
似乎只是个再寻常不过，只有身材非常好的大雕萌妹。
周围人等则是熟视无睹，一副这个斗篷下的大雕萌妹如此平平无奇，没什么可注意的亚子。
只有这个黑口罩好像有点可疑。
其实这也没办法，泰拉世界什么人种都有，除了猫耳娘、狗耳娘、兔耳娘之外，甚至还有长着老鼠脑袋、蜥蜴脑袋、狼脑袋，或是身体表现出动物形态的各类特殊人种。
就算是柰子特别大的大雕萌妹，大家也都见多不怪了。
闪灵与斯卡蒂也跟在他身边。
枫则因为没什么战斗力，被韩白衣收进了刀里，自如进出。
站在这座繁荣的矿业城市港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罩在斗篷下的韩白衣心中蓦的有种几月前初入维多利亚时的新鲜感。
但是看着面前的繁花似锦，再想想这座城市后来的悲惨结局，韩白衣心中不由得有些发堵。
在明日方舟的游戏剧情中，在整合运动的肆虐下走向毁灭尾声的切尔诺伯格，是以‘初始关卡’的形象出现在玩家们眼前的。
这座城市的毁灭，是明日方舟整个剧情的开始。
韩白衣虽然不知道灾难开始的具体日期，但却不妨碍他记得这段剧情。
在剧情‘预知’的帮助下，他自然是早早就在切尔诺伯格里埋下了暗子，做了不少准备。
韩白衣的目的也很明确。
他要阻止这场切尔诺伯格的暴乱。
这倒不是说他身上包裹着什么人道主义的伟大光辉，只是纯粹的为了自己。
韩白衣很早之前就看明白了，自己身上的这个系统可以说是十分咸鱼，除非真的遇到好东西，否则平常基本就是个小透明。
只有像在只狼世界里那样改变剧情、挖掘剧情内容，才有可能获得世界本源之类的特殊奖励。
至于平常，除了系统面板之外，韩白衣基本见不到系统的身影。
因此，韩白衣就盯上了整合运动。
直至目前为止，明日方舟一共出现的章节里，整合运动都扮演着绝对的反派角色，是‘主角势力’罗德岛的敌人。
那如果韩白衣在整个剧情的初始章节，就把整个整合运动一网打尽的话，他会不会得到什么特别的奖励呢？
当然，除了这一条路之外，韩白衣也从夜魔和初雪身上发掘出了一条与‘天目’、‘神明’、‘时间穿梭’有关的特殊剧情路线，八成是还没有出现在现有明日方舟章节中的隐藏剧情。
如果冒冒险，没准也能不小心挖掘出什么大新闻出来。
但是，韩白衣是一个慎重的人。
就像之前看到天目之种没有选择吸收一样，他不会拿着自己仅有一条的小命去冒险。
哪怕他能无限时间回溯。
在只狼世界之所以那么刚，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只能光着脚去和穿鞋的硬肛。
他没办法，所以只能硬着铁头用疼痛与伤口去学习、模仿屑一郎的刀法。
但是现在他好不容易穿上鞋了，面对的危险也越来越大，甚至连能够穿梭时间的组织都出现了，韩白衣自然不打算继续冒险。
相比于触碰这个世界真正的隐秘，调教塔露拉和整合运动就显得轻松愉快得多。
韩白衣三人在港口拥挤的人群中转向角落，直到进入一条隐秘的巷子才停下，然后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闪灵。
“是在这吧？”
“嗯，是隐形术式。”
同样被笼罩在斗篷下的闪灵点点头，白皙的小手从斗篷里伸出，按在这条隐秘小巷的墙壁上。
微弱的光辉一闪即逝。
一道术式顿时浮现在韩白衣三人面前，而后整面墙壁略显虚无，呈极微弱的半透明状，只有站在极靠近处才能发现。
闪灵向身后的二人点点头，而后当先而入。
韩白衣则是好奇的看了两眼。
这应该算是泰拉世界版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了吧？
迈步而入，虚无的墙壁上浮现起一段段轻微的波纹，而后直接穿透过去。
有种手指戳进果冻里的错觉。
斯卡蒂就比较费劲了。
天生源石技艺适应性为零的她站在墙壁面前，一脸茫然。
抬头看看韩白衣，低头看看墙，再看韩白衣，再看墙。
小小的脸上写着大大的迷茫。
等她无数次用眼神向韩白衣确认这破墙不会把她卡在中间之后，这才死死闭着眼，小心翼翼的迈步走了进来。
噗通。
耳边传来菲国拍水运动员冲浪的波涛声。
不过还好，身体结实的斯卡蒂直接一头莽了过来，没来得及被卡住。
等发现自己居然真的过来了之后，罩着一身斗篷的斯卡蒂心中雀跃得几乎想蹦起来。
我好厉害啊！
但又想到白先生在面前，斯卡蒂硬生生板住了小脸，只是一双小拳拳在空中轻轻挥了两下以示激动。
韩白衣则是一脸凝重，暗自吐了一口气。
刚刚他的耳朵清晰的听到空中响起几道八百斤大链锤抡舞时独有的呼啸声。
穿过隐形墙后，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个面积略显狭窄的隐秘基地。
里面只有几个沙发和几个桌子，桌面上摆着十几个显示器，上面分别显示着港口各处的实时景象。
这是个监控室。
韩白衣也不嫌灰多，把三个服务器掏出来扔在半空飘着，自己直接在沙发上落座，顺带单手按在桌上的源石插排上注入能量，显示屏上的能源灯立刻亮起。
一边等着显示屏启动，韩白衣一边向闪灵问了一句：
“阿米娅她们准备好了吗？”
“现在她们那边应该是最后的术式检查环节，不过前两次确认都没有问题，应该是可靠的。”
闪灵说完，便开始一个个检查显示器和监控的工作情况。
她是个在工作方面十分细心的人。
斯卡蒂跟在闪灵身边，趁着她不注意悄悄戳了两下显示屏，然后立刻缩回手，装作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韩白衣则是默默点头。
幻境这边以韩白衣为首，已经按照计划分批进入了切尔诺伯格。
他们几人是幻境干员中的最后一批。
除此之外，在上次首脑会议之后，罗德岛一方便决定加入韩白衣的整合运动狩猎计划。
韩白衣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毕竟这个时间节点的整合运动还没惹上罗德岛，不过一联系到阿米娅和凯尔希的‘巴别塔’出身，便没有刨根问底。
更何况，罗德岛积累下来的资源、情报和人脉是真的好用。
像这间港口基地这样的秘密监控据点，就是罗德岛花了不少功夫和金钱帮忙埋下的。
韩白衣花着别人的钱也不心疼，这几个月在切尔诺伯格设立了不少类似据点，虽然做不到搜查整合运动干员，但也能大体把握他们在切尔诺伯格的动向。
接下来，韩白衣只需要躺在这，等着塔露拉上来自己动就行了。
......
......
切尔诺伯格，幻境脑机专卖店
一个淡蓝短发，戴着眼镜，身上穿着切尔诺伯格第九知识中学校服的女孩，手里抱着刚买的新式脑机，似乎很迫不及待的拆开包装就地研究起来。
不过她的‘研究’却并非像普通人那样戴上实验脑机的各种功能，而是随便拐进一条巷子就蹲在地上把脑机拆解，分成各个部分琢磨它们的功能。
研究方式十分硬核。
“主板、源石能作用池、传导装置......这个小小的卡片是做什么用处的？上面的术式又是什么功能呢？”
“上次只是把这个小卡片拆掉，整个脑机就无法运行了。”
“不过，研发出这东西的人还真厉害，居然能想到通过将源脑小型化的方法扩大源石网络使用人口范围......”
“光是为了让脑机持续运行而上传的源石能，就够幻境公司赚上一笔了吧？”
“如果我能有一份详细的内部结构图的话，能根据这上面的术式自己做出一部脑机吗？”
“这些部件到底都是做什么用处的？真是令人好奇啊......”
女孩看着地上这一堆被拆解开的零件，不由得暗自嘀咕。
一边在心中思索着，她一边抬起头。
这条小巷的另一端，正对着专卖店的后门。
“要是能找个工作人员问问就好了......不过，事关商业机密，他们大概也不一定肯说吧？”
正在心中思索着，女孩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微不可察的源石能波动。
眉头蓦的一皱。
有人？
干什么的？
这个时间会有人从专卖店后门出来吗？
不对！谁出自家门还需要给自己加持匿踪术式，是商业间谍吗？
出于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以及十分旺盛的好奇心，感觉似乎有瓜可吃的眼镜女孩速度极快的给自己身上加持了两个匿踪、静声的术式，而后便悄悄靠了过去，想瞧瞧他们在干什么。
然而，还没来得及靠近，耳边便忽的传来一声低喝。
“凯尔希！”
“砰。”
后颈一记重击。
她在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后场景，是一个长着驴耳朵的少女，和一个神色冷厉的女人。
脑子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头驴，长得好像兔子啊？
随即，眼前一片黑暗。
【284】乌龙
“凯尔希！”
阿米娅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家医生，指着地上昏厥过去的蓝发女孩按捺着声音质问道，
“你刚刚为什么走出我的隐匿术式！？我们明明不会被发现的！”
阿米娅清楚凯尔希是多么谨慎的人，这种低级错误不是她会犯的。
而且，若不是她刚刚出声提醒，凯尔希的一击分明就是冲着那女孩太阳穴去的......
凯尔希则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快步走到巷口，先是往四周放出侦查术式，然后迅速弯腰整理女孩拆散的脑机零件，顺带清扫巷口的脚步和气息痕迹。
然后，她没有理会阿米娅的质问，转身抱起昏厥的女孩，在静音和隐身术式的遮蔽下，径直走进脑机专卖店后门。
阿米娅见此，微微抿着唇，心中有些恼火，但她还是没有发出什么动静，跟着凯尔希静悄悄的走进后门。
等到把门锁好，确定静音术式完好，周围没有别人之后，凯尔希才转头看她一眼：
“冷静点，阿米娅。”
说着，她手中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
用后门库房里的铁线绳把蓝发女孩一圈圈捆住，最后在绳子上释放了一个法术，彻底封住她的行动。
“我们可能钓到一条大鱼了。”
阿米娅头顶上的驴耳朵一晃悠，面带不解之色。
凯尔希则是将女孩平放在地上，手掌在半空轻按，一道道术式随着她的动作铺散开。
随着她的动作，女孩体内似乎有某种禁制被解开，堪称磅礴的源石能有如海浪奔涌般在这小小的后仓里蓬勃绽放。
阿米娅则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这股源石能，单单论量，甚至都足以与她相媲美。
看到这源石能爆发的场景，再看看凯尔希面上淡淡的笑容，阿米娅一下子明白了。
阿米娅是什么人？
五星潜能级别的大术师！
面前这个女孩的年纪也就比阿米娅大一些有限，除非她也是五星潜能级别的超级天才，又或是不断在血与火中磨砺自我的强者，否则基本不可能在这个年纪拥有如此庞大的源石能。
别看韩白衣身边的那一群莺莺燕燕好像都是四五六星就觉得这个级别不值钱，整个泰拉世界那么大的人口基数，九成以上人口的潜能级别都不会超过二星。
剩下一成里的九成九以上都是三星。
所以韩白衣以及其他大势力对外进行公开招募的时候，才会有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的二、三星干员递交简历。
从四星潜能往上，每一个都是珍宝中的珍宝，随便来一个都可以作为一个大势力的继承人。
这种人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捡到的么？
再退一步，就算她们一不小心遇上个公开招募一百回都不一定出现一个的五星干员种子，但这孩子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蹲在脑机专卖店的后门？
身上还裹了一层隐身术式？！
明显是别有目的！
更恰巧的是，整合运动前天刚刚进入切尔诺伯格。
根据白先生那边的线报称，整合运动这次将在切尔诺伯格进行一次不亚于感染者危机的大行动。
五星！鬼鬼祟祟！整合运动！
三者一联系，阿米娅顿时悟了。
没想到你个熊耳麻花辫的乌萨斯小姑娘，也是整合运动的人？！
想到这，阿米娅不由得用带着歉意的目光看向凯尔希：“对不起，凯尔希。我没想到这个乌萨斯人居然也......”
“没关系的阿米娅，只是整合运动的人都是一群疯狂的亡命徒，面对她们一定要做到一击必中，不能给他们留下丝毫挣扎余地才行。”
凯尔希则是矜持的笑了笑，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
阿米娅虽然是她们的首领，但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思虑和决断等方面还有很多缺陷，这些都需要她来以身作则引导辅佐。
然后，就见阿米娅蹲在地上检查起女孩的身体。
“凯尔希......你看看，切城知识中学校服，连熊耳朵也是真的。”
“嗯，没想到她还真的是个乌萨斯人......连自己的家乡都不放过么？”
“还好，身上没有什么武器。”
“她大概只是被派遣了一些危险度较低的监视任务吧？毕竟干部种子也需要进行历练啊。”
“也是，凭借她那一手隐蔽术式，如果不是我们恰巧在这，普通三四星干员根本发现不了她。”
“但是，还真是可怕啊，居然要在自己的家乡搞破坏么？”
“毕竟是感染者，而且又是乌萨斯人乌萨斯的感染者境遇很凄惨的。”
凯尔希感叹了一句，又温柔的摸了摸阿米娅的脑袋。
阿米娅也是感染者。
不同的境遇，造就了不同的结局。
“是啊，感染者......”
阿米娅也似乎想起什么，两人一起感叹了一阵子，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孩。
忽然，阿米娅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疑惑。
感染者？
她犹疑着伸出手在女孩身上摸了摸。
嗯？
没有？
阿米娅瞪大了双眼，凯尔希也不由得蹲下身伸进女孩的衣服里手法熟练动作迅速的摸索起来。
没有！
没有源石！
皮肤特别滑嫩，一点那种硬硬的凸起手感都没有。
凯尔希顿时坐蜡了。
众所周知，整合运动是一个全体由感染者组成的超大型组织，唯一的加入条件就是‘感染者’的身份。
在这种组织里，怎么会有正常人？！
抬起头，两女面面相觑。
抓错人了？
......
......
切城，无土粮生产区
被区划在切尔诺伯格西南角上这片土地上的农业科技生产区，是整个切城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作为乌萨斯帝国中少数能够自给自足，时不时甚至还能向外贩售的城市，切尔诺伯格的无土粮培养技术，在整个乌萨斯都极为出名。
与它名气相匹配的，自然是足够充裕的警备力量。
既是防备商业间谍，也为防备某些疯狂的亡命之徒。
即便是站在科技园区门口的保安，也都是从乌萨斯皇家军队退役下来的乌萨斯本族士兵，一个个身材高大、表情严肃，手中持着长枪，多是经验丰富的战斗员。
哪怕周围一里范围一户人家都没有，他们也没有丝毫懈怠的意思。
只不过，今天，这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什么人！站在那里别动！这里是军事禁区，报上你的身份！”
一个乌萨斯保安看到了远处的人影，立刻面色紧张的大声呵斥起来，手里的长枪也立刻端起平举，肌肉紧绷。
周围的保安们也随之紧绷起来，动作整齐的举起长枪，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然而，等到那人影接近之后，为首的保安心中倒是稍稍松了口气。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只是一个身材矮小，留着一头银白短发的男孩。
不过仅仅是稍微松气，他们便立刻发现了不对。
现在的乌萨斯可是冬天，零下四五十度不过寻常气温，是连他们这些平均身高一米九，体重超过一百三十公斤的肌肉兄贵也要套着一层厚厚的军大衣才能站稳的寒日。
再看眼前的这个男孩，却仅仅是上身穿了一件长袖上衣，下着短裤，手臂处绑着一条红色袖标，面上笑嘻嘻的，似乎十分开朗。
保安们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纷纷按下手中的内部警报器，呵斥的声音也猛地提高了一截。
“你是谁！站在那里不许动，否则刺死无论！”
“停下！”
“不许动！”
为首的保安一边呵斥着，一边打着手势暗号，众保安一同呈战斗队形平举长枪，以包围态势缓步前行。
面前有着一头白色卷发的男孩却对面前一整队兄贵的进攻态势视若无睹，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
“大家都很热情啊，不过......还真是在意料之中的欢迎方式呢。”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梅菲斯特，来自整合运动，为夺取这座切尔诺伯格而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那造型怪异的法杖顿在地上，伸出那裹着黑色指套的手掌微微抚胸，双眼微微眯着，口中礼貌道，
“所以，为了让我省些力气，可以请你们去死一下吗？”
面前的保安们陡然色变，梅菲斯特的笑容无比温柔，声音轻缓道：
“en 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