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低气压
“啊，真的是你啊。”
一张俏脸笑靥如花，一只手捧着已经喝了半杯的奶茶，另一只手放在半空中，微曲的手指尽是花蕾待放的姿态。
就像一朵花遇到了盲目乱窜的蜜蜂，含苞待放就是为了让你飞过来。
“你怎么在这？”叶世一好像一个偷偷出去玩却被老妈突然抓现行的小孩一样，转眼就消除了想吃酱肘子的**。
“我出来逛逛，毕竟没来过上海，就......咦？不对？”刘诺本来看到叶世一还挺高兴的，不过转念一想，貌似雷东不是说过不让他们乱跑的吗？怎么叶世一在这？
你说刘诺为什么在这？咳咳，那是因为有人陪她才能出来透透气，不然一个人在一个偌大的房间里，都不知道要干嘛，迟早要被闷出病。
“我......我.....偷跑出来的，就想到处走走......”被当场抓包人赃并获，叶世一也没有狡辩的机会了，只能如实招来。
刘诺当即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需要我保密吗？”
偷跑出来可不是一件小事，回去铁定挨训，如果叶世一不想听雷东长篇大论，他就需要一张密不透风的嘴。
“需要。我请你吃酱肘子？”叶世一多云转晴，小生无以为报，只能请肘子报答保密之恩。
“不吃，太腻了。”刘诺摇摇头，正当她考虑要怎么使唤叶世一的时候，后边又有一位靓丽姐姐挤过重重人群走到两人的身边。
“我说你这死丫头跑那么快干嘛......哦？原来是你啊！”倪雅好不容易使出翻山越岭的本领穿过人身人海，结果定睛看到叶世一后眼前一亮。
倪雅又看了看刘诺，眼神暧昧地用手臂捅了一下她的背，怪不得刚才突然消失了，原来是这样。
“你是？”叶世一一脸疑问，这位姐姐貌似很眼熟啊，但又认不出来。
倪雅一身休闲装，简洁的t恤衫热裤，还搭配一双旅游鞋，脸上只花了一点点淡妆，相比以往干练的女白领形象，今天的倪雅更像一个邻家大姐姐。
“上次我们在医院见过，忘啦？”倪雅也算个自来熟，和谁都能聊得了，但很多人也仅仅停留在能聊层面。
“哦~”叶世一一拍脑袋，怪不得有印象，就是那个和教练有一腿的女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请问您是师母吗？”
刘诺和倪雅被叶世一猝不及防的问题差点呛到，怎么一上来就问人这种问题呢？
虽然倪雅对“师母”这个称呼还是挺受用，起码代表了身份的认同，不过她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少有地扭扭捏捏，话到嘴边却又矢口否认：“啊，那啥，我只是认识你们教练而已......”
“只是认识？不会吧？”叶世一明显不吃这套说辞，看到倪雅对这事欲拒还迎的样子还一阵纳闷，这到底是承认了还是不承认啊？
刘诺在一旁憋着笑，这叶世一问的也太直接了点吧，俗话说直肠天克腹黑，看来无论是叶世一还是雷东，对倪雅这类人都存在天生的压制。
“笑笑笑笑什么？”倪雅将矛头转向刘诺，随即眼神暧昧语气怪异地说道：“我说你刚才怎么突然撒腿就跑了呢，原来是遇到了yi......同学啊，不简单呢，单是看背影就认出来了呢~”
虽然倪雅很想编排一下刘诺，但还是给她留了一点面子，毕竟小女生脸皮薄，说穿了反而容易狗急跳墙。
叶世一很尴尬，刘诺则是佯怒拍了一下倪雅，接着就像解释就是掩饰一样说道：“没有啦，我就是觉得那个背影挺像你的，所以就好奇去看看......”
“好奇就上手拍了？你们年轻人的验证方法这么亲密的么？”倪雅可不给这小妮子蒙混过关的机会，就是看破不说破，等你们小年轻自己猜。
“好了你闭嘴！请你喝奶茶还不够堵住你的嘴！”刘诺连忙上手堵住倪雅的嘴，两个女生居然在这打闹了起来，徒留叶世一愣在原地。
原来女人之间也是会这么闹的吗？
两人扭打了一会便立马停手，刘诺尴尬地挠挠头对着叶世一问道：“你来到这里是…嘴馋了还是饿了？”
“不....也就没有目的随便逛逛，逛着逛着就逛到这里了。”叶世一挠挠头。
“这里是美食街，谁会没有目的就逛到这里来了？”倪雅边喝着奶茶边在叶世一面前画着圈圈，意思是你兜的圈子我都心知肚明，不要耍花样。
叶世一小脸一红，脸扭到一边去保持沉默，不做解释也不做反驳。
“对了，你怎么可以出来？”叶世一只能转移话题。
“我啊……我不是球员我当然能随意活动啦。”刘诺的眼神飘忽不定，其实她早在女生宿舍憋坏了，就去找雷东申请出学校透透气，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雷东却很是痛快地答应了。
雷东说要出去可以，但你需要有个人陪着，不然弄丢了老姐的宝贝女儿，否则他会被殴打致死的。对了，反正你舅妈也来上海了，让她来陪你一起出去走走透透气吧。
刘诺本来还在疑惑，自己都是一个高中生了有什么好怕的，当听到雷东说出让倪雅来陪她时，她小小的脑袋才骤然明白了一些东西……
倪雅也跟着秋城高中队一起来到上海，原因无他，为了工作。不过比赛还没有开始，她也比较闲，做好了选题写好预备稿之后也就没什么事干了，想着难得来一趟上海，不如出去逛逛，刚好也听说了球队因为训练场地问题比较闲的消息，当即想和雷东出来约个会。
在上海这种繁华绚丽的大都市，每对情侣应该都对外滩江景下拥吻的场景向往无比，特别是在黑夜降临之时，在对岸高耸入云的大楼大开灯光，艳丽的灯光照亮了半边黑夜，各色冷光却能衬托出别样的热情浪漫下，吻下一生一世的誓言。一想到那一幕，倪雅赶紧擦了擦嘴角将要溢出的口水。
但现实并不能如她所愿，当刘诺和倪雅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刘诺很明显感觉到倪雅全身散发着想杀人的怨气，如果不是注意自己的形象，他能直接冲进学校对着雷东“家暴”。
你说你之前忙比赛没空也就算了，今天在上海难得有空闲，陪我一小小会都不肯？没空就说没空呗，居然还拿你外甥女来搪塞我？
渣男！
两女心中同时怒吼，不过刘诺还是懂事理的，毕竟手里刚刚收到雷东转过来的千块大洋，刘诺只能昧着良心替雷东说好话，当然并没有那么明显，都是先数落雷东，后来再不着痕迹地说明雷东的难处，什么因为他是教练要看住那些小鬼头啊，做出表率之类的，不是他不爱你，而是他实在走不开。
倪雅气在头上，火冒三丈的他同时也丢掉一部分智商，刘诺的安慰战法思路挺对的，但还是太稚嫩，换做平时的倪雅绝对能听出来，但气在头上的女人，是没空把事情想得太仔细。
气虽然消了一点，但倪雅依旧心火难降，无奈的刘诺只好领着倪雅到处乱逛，在美食街一通乱吃，化悲愤为食欲，把臭男人忘却在食物中。
因为倪雅心情不好，刘诺也不好意思让她请客，这才致使她突然意识到，雷东这给的千块大洋，不会是这种用途吧？
靠！要是谈恋爱能有这心思，哪会让倪雅逐渐变成一个怨妇啊！
“不用管我啦…你呢？看你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刘诺将注意力转到了叶世一上，倪雅那边刘诺爱莫能助了，还是让雷东自己解决吧，倒是叶世一这边，怎么感觉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这可不行啊，过几天就要比赛了，要是出现点什么问题那可是大事件。
“没什么，就闷在宿舍太久了吧，所以出来透透气了。”叶世一连忙装出一副透完气神清气爽的模样。
刘诺微微皱眉，撅起小嘴，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周围的人都这么低气压的？
第三百一十六行 稳赚一笔
算了，刘诺也不想那么多，举起手中的奶茶晃了晃：“想喝奶茶么？我请客！”
“这....算了吧，我对奶茶不是太感兴趣。”叶世一摆摆手，他陪叶士双喝过一次奶茶，差点被甜出糖尿病，自那以后他就对奶茶这类音频敬而远之，可女生貌似都爱喝这玩意，连叶母都隔三差五点个外卖开开荤。搞不懂这么甜到发鼾的东西，女生怎么会那么喜欢？
倪雅斜眼看着两人，嘴角微微往上翘，冷不丁的打断两人的对话：“要不要姐避嫌？”
避嫌？你在说什么？刘诺耳边一顿热，差点破口而出。
“不不不，我等一会就回学校了，你们逛吧，我就不打扰了。”叶世一连连摆手，心里暗道这女人有点危险啊。
绝对不能让他和刘诺更加剪不清理不乱，起码不是现在，现在他没心情理这层关系。
“既然来都来美食街了，当然要吃点东西了。”听叶世一这么一说，刘诺赶紧东张西望一番，眼睛一亮，拍拍叶世一的肩膀。“在这里等我一下！”
只见刘诺挤开人群去到了一个卖画糖的摊位，刚好摊位上有已经制作完整的画糖，形状各异，栩栩如生。
刘诺早就心有所属，买了一个像足球形状的画糖，再一次挤开人群回来递给叶世一。
“这是啥？”叶世一第一次见这玩意。
“画糖，是用糖稀画出来的一种糖类小吃，试一下吧。”刘诺晃了晃手中的画糖，“幸亏老爷爷做了一个足球形状的，刚好看见就请你吃了。”
“可我.....”叶世一不太爱吃糖也不能吃糖，瞅了瞅画糖的大小，差不多有真的有一个足球大小了，含糖量不少吧？
正当叶世一犹犹豫豫之际，倪雅看不下去了，直接跳出来出来拍了一巴掌。
“小子，还不快点接，让女孩子举那么久可不友好哦，你一个大男孩还扭扭捏捏的成什么样？”倪雅气道，怎么教练是个木头，教出来的人也是个木头？这不误人子弟么？
“哦.....谢谢....”叶世一没法推脱，看看刘诺期待的笑脸，画糖都快凑到自己嘴边了，不收的话也说不过去，只好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在接过画糖棒的时候，两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了一下。这一碰，湖面顿时不平静。
“吃点甜的，糖分能让人心情愉悦呢，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哦。”
刘诺缓缓收起手，刚才触碰到的手指反复磨搓；叶世一表面平静，实则心里手忙脚乱，差点把画糖弄掉。
怎么回事？我还没吃呢？怎么就感觉到一股甜味了？叶世一感觉自己的血液的含糖量在直线升高。
“唉，记得吃啊，别当做收藏，会化的，别人送的东西，物尽其用是美德。”倪雅看着叶世一在发愣，只能无奈再次提醒道。
倪雅的话让叶世一回归现实，感激般看了倪雅一眼，刚才兴许是不知名的原因导致梦游了，不知所云地说了一声：“谢谢师母教导。”
“啊？”
刘诺和倪雅同时惊呼，而倪雅更是瞪大了眼睛，她还没做好被人叫这个称呼的心理准备呢，不然刘诺早就叫她舅妈了，虽然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先走了，我一定好好品尝。”叶世一摆手道别，转身的瞬间依依不舍看了一眼刘诺，两人的视线竟然交汇于一瞬。
叶世一顿时慌张不已，赶紧消失在人海中，暗自后悔怎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不过他的嘴角几乎就没下来过，嘴里和心里都是甜滋滋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丢丢的苦涩。
“不要看啦，人都走了。”倪雅在刘诺面前晃了晃手，可刘诺依旧盯着早已消失的身影，迟迟不放心。良久，她才平静地呼出一口气
“姐，你说他这反应什么意思？”刘诺又开始迷茫了，只能向过来人倪雅求助了。
“别问我，我已经受够当你的导师了，当你的导师还要被你们调侃，我不干了。”倪雅甩甩手，吸着奶茶管继续踏上觅食之旅。
作为旁观者的倪雅来说，她早就看出来了，不过这俩孩子太别扭了，总有一层捅不破的纱窗纸，究竟何因呢？
算了，她这玩意要能想出来，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才能碰上雷东了。
“哎？等等我！”
全国大赛的总决赛圈是在七月中旬举行，第一天的比赛日还要举办一个隆重的开幕仪式，看着流程名单，感觉真的像在用世界杯的规格举办一般。
“梦剧场”是国内真正的专业足球场之一，观众席上可容纳三万五千人，这样的规格或许比不上一些豪门俱乐部动撂就是几万人的足球场，但对于专门用来举办高中足球比赛的场地，已经绰绰有余，况且这其中还是有资本投资的，不然一座专业足球场，足球协会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再说这足球场又不是只有一个用途。
资本能进入足球市场代表着有充足的投资信心，这是对足球的商业化市场的强心剂。
例如，足球场上的草皮是通过多家国内外专业的草皮公司竞标拿下的。不要小看一块草皮带来的经济效益，除了包含原材料，还有草皮的后期维护服务等等，在欧洲，专业的草皮公司甚至能小小拉动一个小镇的经济。
一个草皮就能有如此大的内需力，更别说足球其他周边产业了，足以说明这个未开发的市场有多大的潜力。
自全国大赛总决赛圈开始，要想现场观看比赛就要买球票入内，主办方或许没有多大的期待，票价定得也不是特别贵，连没多少钱的小孩都能挤点零花钱买票。或许主办方有赔本赚吆喝的想法，可万万没想到，球票在发售不到一天的时间，居然售罄了，连一些价格不菲的特等席席位，都是秒光的。
群众的热情远超他们想象，他们甚至在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把票价定高一点。
群众的意思是，和职业球赛的球票比起来，全国高中生大赛卖的压根不算贵，还附带开幕式，简直不能再赚。
对于一些足球老饕来说，虽然只是高中生比赛，但能看到一场精彩程度丝毫不亚于职业队伍的比赛，还是相当开心的，于是乎他们早就在抢票app面前摩拳擦掌，然后在登上专业的足球论坛讨论，专门开个“全国高中生大赛”的话题，和一群素未谋面却一直热爱足球的网友一起讨论讨论，看好哪支队伍夺冠，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观看世界杯的岁月。
第一天比赛日当天，“梦剧场”外一个个郁郁葱葱的大树下，随时可以看见一堆堆背着包，手里攥着票的闲人，他们会主动上前对每一个路人询问“票子要伐”，在得到否定答案后，他们也不气馁，继续耐心等待下一个目标。
虽然票贩子是人人得以诛之的一群人，但你就是拿他没办法，有市场就有需求，有一些真的很想看比赛的观众，只能咬着牙朝这些罪恶势力低头，虽然票价比预想相比不高，但每一次向这种人买票，就是助长一次恶势力的嚣张气焰。
来买票的人也不是一星半点，人还是挺多的，而票贩子也很惊讶，本来他以为这种票都没人要的，只不过自家的抢票神器傻逼了，居然一下子抢了几百张票，本来他的头儿想退的，高中生的球赛谁看啊？国足都雄起不了，何况这群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但无奈票已经印好，想退也退不了。
本来头都不抱多大希望了，叫他能多卖点是一点，减少点损失就是了，可如今这趋势，别说回本了，稳赚一笔都没有问题。
看来头对社会风向的了解还是太浅啊。
第三百一十八章 封闭式训练
如此悬殊的实力，是秋城高中队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这次惨败，犹如当头一棒砸在了晋级道路上一帆风顺的众人，从先前亮如繁星的光芒，到了如今如坠入黑夜般的轮回，似乎永远赢不来再生的光芒。
垂头丧气已经无法合适形容战败的秋城高中队，眼中无光才是最窘迫的问题。
从上海回到秋城的路上，队内没有一个人露出过笑容，全都沉默寡言，而雷东更像变了一个人，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会疯狂给球员们开会疏导一下内心的阴霾，这次他竟一如反常，只在赛后匆匆说两句就不说话了，直至回到秋城。
一回到秋城，家里的沙发还没坐热，球员们还没来得及向亲人诉说感伤，立刻被雷东召集回校，说要进行暑期的封闭式训练，届时吃住都在学校，希望学生告知各位家长。
不过球员们也都很配合，尽管不知道雷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依然匆匆收拾一下东西就到学校宿舍找雷东报道了，就连球员入住学生宿舍，都是雷东向校长先斩后奏的。
起初校长还很不解，但还是听从了雷东的安排，然后究其缘由，可雷东只丢下了一句“日后解释”便匆匆离去了。
秋城高中队已经在学校训练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每天就是训练，训练，训练，还有其他活动的话就是看书，吃住都在学校，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偶尔在多媒体教室看看新闻或者其他电视节目，连手机的使用都要受到雷东的限制。
杜绝外界，完全的封闭式训练，要不是每天雷东给球员一个打电话给家里保平安的时间，家长们一定会以为自己的儿子进了传销组织。
这封闭式训练，活脱脱被雷东管成了一个监狱。
球员们虽然很不解，但出于信任雷东，还是无条件遵从他的吩咐，刚开始训练的时候都还挺积极的。比赛的失败同样让他们不甘心，只赛一场就打道回府的耻辱，刻印在在每一名球员身上。
尤其叶世一，他还记得那场比赛，那个在他面前上演帽子戏法的10号。
“我要看比赛！”叶世一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雷东，打开显示屏，继续观看明崇高中的比赛，咬牙切齿。他要记住那个10号，记住他的脸，他的名字，假以时日一定要找他复仇。
还从没有人在我面前打出帽子戏法，这份耻辱我一定还给你。
雷东只是摇了摇头，他只是没在球场看到叶世一过来找他而已，暑假的学校也只有他们待在学校，找个人很容易。
雷东离开了多媒体教室，留着叶世一个人在多媒体教室，看着明崇高中的比赛怒气冲天，对着空气打空拳，似乎想把自己心中的怒火通过画面传播到远在一边的“梦剧场”，那个将他们打得毫无脾气的明崇中学。
进入八月份的秋城，本应是阳光明媚，烈阳当空照，可这几天，天上的云朵很给秋城高中队的球员面子，每次出去训练，云朵都非常适时遮住阳光的照耀，一遮就是一整天，误以为想下雨，还显得有些阴冷。
雷东慢慢悠悠地从教学楼回到球场，前些天他刚从校方得到通告，虽然这次上海之旅不尽人意，不过足球队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属不易，届时将通报全校表扬，并为球队里的学生尽量争取足球特长生的名额，让他们在学业和足球之路上走的更远。也希望足球队不要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跌倒只为明日的勇攀高峰，希望足球队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雷东苦笑，他并不是担心足球队一蹶不振，一场比赛的胜负，应该还不至于让这群一路经历过坎坷的年轻人跌进谷底，他怕的是重新爬起来的时候，有一些极度无聊的人在一旁使绊子。
这个世界上，真的什么人都有的。
学校足球场，微风灵动，草皮在微风的吹拂下窸窸窣窣，顽强地在一片阴暗的球场中保持一丝自然的生命力。
球员们在许久未修整过的草坪上晃晃悠悠，脚里手里都拿着球，只是他们全是晃晃悠悠地踢着球，像是在玩，又像是没吃饱饭，全无训练的意思。
刚开始训练的时候，球员们因为一肚子怨气，训练起来特别积极，谁知是一鼓作气再而衰，再到现在的三而竭，抱着三分钟热度在训练，只有叶世一和冯布两人还一直保持着积极的态度。
完全的封闭式训练，平时学校不能出，手机也不能随时随地玩，枯燥单一的训练生活让他们接受不能，很多球员练着练着就没气了。如果说刚开始输球的屈辱让他们还有点训练的念头，现在不用比赛了，突然失去了目标，训练起来也没有多大的动力了。
平时在雷东的监督下，球员们还是象征性地训练一下，雷东一不在，他们就气焰全无，全部躺在或坐在地上仰望天空，聊聊天，真的像刚刚放监的狱人，压抑中带着一丝惬意。
八月份的天气还能感受到一丝丝凉意，不可多得。
“你说教练将我们关在学校里干嘛啊？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了。”马毅躺在柔软的草皮上仰望天空，有气无力还带着一丝慵懒。幸亏乌云遮住了太阳，不然马毅的眼睛肯定被照瞎。
本来众人对雷东的封闭式训练还挺支持，毕竟失败的屈辱让他们冲昏了头脑，但过后一段时间，他们每个人头上都生出大大小小的问号，禁止玩手机这点让他们哀嚎不已，要不是他们绝对信任雷东，他们都要怀疑雷东是不是要搞绑架。
“谁知道呢？”曹维就坐在马毅身边，他虽然听话，但心中同样很纳闷，这个封闭式训练意义何在。
将近一个月的封闭式训练，雷东对训练的要求很模糊，偶尔搞战术训练，偶尔让球员自由训练，并没有统一的计划，与先前比赛期间的训练截然不同。
有人偶尔偷个懒，放以前，雷东绝对二话不说上去骂两句，了现在只要在他视线范围内，球员干什么雷东几乎都不管不问了。
“对了，教练不是去找叶世一了吗？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
雷东现在坐在学校绿化带旁的凳子上，暂时逃避的惬意让他忘却了这个月以来的所有压力。渐渐地，雷东合上了眼睛，慢慢地趴在椅背上，他忽然有一种感觉，想就这样毫无顾忌地睡一觉。就一觉。
“你不去看着那群孩子，待在这里干什么？”
雷东吓了一跳，怎么刚逃避了一小会就有人来打扰，睁开眼帘，发现是脸上夹杂着愁容与怒容的校长。
校长背着手，微微弯着腰面对面盯着雷东，让雷东不知所措。
“我.....”
“现在你该跟我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吧？我的电话可是快要被家长打爆了，你要再不说，我也找不到理由搪塞他们了，家长们还会随时来我学校拿学生，到时候我可保不了你。”
校长不管三七二十一，在雷东恢复神智之前直奔主题，也一改以往温和的对话，直接历声询问。
雷东揉了揉鼻梁缓过劲，无奈叹息一声：“该说的还是要说吗？”
“废话！”校长没好气地坐在凳子的另一边。“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不就输了一场比赛吗？至于平白无故将学生关进学校搞什么封闭式训练，要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要搞什么？你做这种限制学生自由的事，很容易被人闲言碎语的，现在信息时代，做什么都会被人拿放大镜放大！”
“您知道这个道理就好！”雷东像是自嘲般笑了笑。
“知道什么？别让我猜谜语！”校长皱了皱眉，他刚才纯属想一出说一出，也不知道雷东说的是哪个理。
雷东稍长的刘海随风抚动，摸了摸下巴已经长出来的扎手的胡须，幽幽地问道：“其实我觉得，这个世界能打败一个人的除了自己，还有外界。”
“外界人？”校长云里雾里。
第三百一十九章 原因
雷东从口袋了掏出一包厚实的香烟，刚拿出一支放在嘴里，却被校长抢了过去。
“校内公共场合禁止吸烟。”校长将香烟捏散仍在一旁的垃圾桶。
“破例一次，这样显得我比较沧桑，好吗？”雷东又拿出一支，看着像询问意见，可实手上点烟的动作极度利索，校长都没机会抢。
“别将烟灰掉地上。”校长别无他法，稍稍妥协。“你什么时候会抽烟的？”
“上个月，从封闭式训练开始的时候，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确实是个消磨时间的方法。”雷东缓缓呼出一口烟，烟团缭绕在面前，如一户朦胧的纱窗。
“赶紧说正题。”
面前的烟团逐渐散去，雷东的脸从烟团中渐渐显现，眼中的光芒却渐渐消逝。他手指夹着香烟，一缕缕香烟缭绕在面前，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似解释当初。
“本来一场比赛而已，输了就输了，其实并没什么大不了是吧，又不是世界杯入围赛.....输了其实也挺好，让这群小伙子受了点挫，受点挫好啊，哪个成功的人身上不是伤痕累累的，加上又并不致命，看开了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从始至终一路走来，我都相信，他们早以非吴下阿蒙，不再是那个一听到对手高亮的名号就脚软的人了。他们的成长有目共睹，就像和明崇中学的比赛上，即便他们被打爆，直到最后一秒依然在不留余力地在奔跑，这已经让我很欣慰了。”
“那你还......”
“老师，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退役吗？”雷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又问向了校长，手指上的烟灰掉落在了地上。
校长摇了摇头，他之前对这个问题也很是好奇，不过毕竟关于雷东的私事，他不说，校长也不便问。
“那一年我在国家队的最后一场比赛，也就是世界杯的亚洲地区预选赛上，我们没有赢，于是乎我就成了罪人，受到了全国上下各种人的口诛笔伐，这个您应该知道吧？”雷东笑了笑，舌头伴随着苦涩。
校长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脸色凝重地当一回听众。
这件事他不是不知道，相反因为太过轰动，导致了大街小巷无人不晓。
当时的国家队又又又被称为最有希望进军世界杯的一年，因为有雷东；国家队多次落后却依旧不用害怕，因为有雷东。因为雷东是神，所以总让国人们认为，只要有他在，国家队一定会再次进军世界杯。
在事与愿违这件事上，国家队从来没有让人事与愿违，那一年，国足再次折戟预选赛，无缘世界杯。球迷们的神，也终究堕入凡间，无力回天。
或许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全国上下的怒气，全都积怨在当时国家队的天之骄子上——雷东。尽管他当时早就过了不惑之年，因为伤病状态也不复当年勇，但这些都不是国人平息怒火的理由。
“你知道吗？那不是我的错，我也想带领球队打赢每一场比赛.....但足球是一个十一人的运动，输了不应该由我一个人承担......”雷东脸部扭曲，仿佛看到一把刀离他的眼睛近在咫尺。他痛苦地弓着腰抱着头，任由香烟烧到他的手指，每当回想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雷东的思绪都会不由自主浮现当时不着边际的黑暗。
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只是火在心头上的大众，并不会深究雪是如何蹦的，只会揪着一块最大的雪花，他们只是想找一个发泄口而已。
各路媒体的煽风点火，国人哀怨已久的怨气，多次击垮了雷东一而再再而三想要站起来的意志。那一个月里，雷东度过了人生最黑暗的时期。在高压之下，无奈宣布退役。
尽管足坛各路人对其表示惋惜，但大众的声音里，多得是让他“有多远滚多远”的声音。
雷东成功的旅欧生涯让他享受众星捧月般的待遇，无力将国家队带入世界杯之后又被拉下谷底。这其中的落差可想而知，从那开始他才明白过来，人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将人捧上神坛，又将其拉下神坛。
校长默默举起他满是皱纹的手，不断抚平雷东的后背。他不知道当初的雷东居然背负着如此大的压力，也第一次切身认识到，大众的舆论，居然真的可以击垮一个人。
雷东稍微平复一下心情，咽了口唾沫，将香烟仍在地上略有不甘地说道：“如果当初不是太在意舆论的压力，我或许还能再踢几年。呵呵，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太爱惜羽翼了。”
雷东稍稍抬起头，校长发现雷东的胡须居然长长了许多，看上去更加沧桑了，不知道是听完故事的心里作用，还是雷东在这短时间内的情感爆发以至激素骤然加快的结果。
“过去的都过去了不是吗？五年前的事是该翻页了，你想想现在，新的事业算起步阶段了，小雅也和你破镜重圆了，如今的生活你还不满意吗？”校长也不管雷东的不文明行为了，现在他需要安慰，至于乱丢烟头，到时候罚款，在他工资里边扣。
“不，过去是过去了，但我仍然无法忘记，五年前我是怎么过来的。”雷东摇了摇头，咬牙切齿。“我其实并不恨大众，而是恨那些趋之若鹜的媒体，为了迎合大众，他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落井下石的本领真的毫无底线。”
记得当时，雷东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很久很久，终于有一天想出门透透气之时，打开门发现全是怼到他脸上的镜头还有话筒。镜头就像瞄着他头的手枪，黑漆漆的洞口随时能爆出要他命的子弹，而闪光灯闪得就像执行枪决的火花，宣判死亡的倒计时。
在那一刻，死亡的恐惧贯穿全身，仿佛在地狱和天堂之中来回行驶了一遍。
枪能救人，也能杀人。和他们的作用——一模一样。
校长恍然大悟，抬起头望向天空中的乌云密布，又是一身叹息：“所以你才把孩子们封闭起来…”
“对。”雷东点点头。“我们回来的时候，不少媒体找上门了吧？他们最爱做这种事情了。”
雷东自始至终都不认为一场比赛的输赢可以让一路走来披荆斩棘的球员们遭受打击，球员比我们想像的更要坚强。但坚强归坚强，始终只是十六七岁孩子重新站起来的程度，还远达不到百折不挠，如果被过分的外界因素影响，让还未完全绽放的花朵毁于半道，其带来的后果必然是毁灭性的。
这个外界因素，就是泱泱众口和当下无成本的信息媒体。
当他们拿了省冠军之后，官方媒体或者是网络自媒体以及普通网民届时一顿狂吹，毕竟草根逆袭豪强的故事，谁都喜欢。可在上海输了一场，一轮游打道回府，风口立刻变了，口无栅栏都无法容得下网民们的风言风语。
“代表g省出去比赛就打成这样？解散吧！”
这样的队伍怎么赢了王延平的队伍？纯粹靠运气吧！要是换了洲大附中去上海也不至于一轮游了！真是丢g省的脸！
“这个什么秋城高中不是很猛的么？铺天盖地地吹，怎么就被明崇中学从头到尾在虐啊？是不是这支明崇更强一点？我要支持明崇了！”
“加油明崇中学！我看好你们拿冠军！秋城高中那群家伙就是废物！”
先前吹的有多猛，输的时候就喷的有多狠。看看网上的媒体和大众的评价，几乎和五年前如出一辙，一模一样，甚至都没有变过。
骂人才有流量，流量就是信息时代的王，实际都是资本下的亡魂。
原来如此......校长这才坦然，记得球队刚刚败走上海回来之时，确实很多媒体过来学校说要采访，即便是校长都知道，这种时候来采访的肯定不怀好意，本来都还想说两句“吸取教训，下次再战”的体面话，可雷东断然提醒，任何话都不要说，直接轰走。
赢了皆大欢喜，输了各有各理。输的时候不要多说话，输了，说什么都是借口，除了真的爱你的人，大众是不会听你东山再起的决心。
在找借口的时候，不如想想该如何努力再去赢。最关键，能拯救你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决心。
校长拍了拍了雷东的肩膀，释然般呼出一口气。原来这就是雷东一直拒绝任何媒体采访的原因，除了他不想面对，还有保护小球员的作用。如果说先前校长还不理解，现在则是完全通透了。
第三百二十章 狠狠抱住
“别想太多了，回首过去固然重要，忘不掉过去也不要紧，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你还有那群孩子不是吗？他们可是未来，是你的未来，也是国家的未来，你这个园丁，不正是好好地护着那些花朵吗？”人活在世还是要有目标的，现在雷东需要一个更高的目标重新站起来。这次虽然摔了，但他的优点就是能不断重新站起来。
不过即便是再坚强的人，也需要一个目标驱使。
“园丁，花朵？这是多少年前的修饰词了，老师你该不会是用你那个年代的词来教我吧。”雷东这才欣慰地笑了两声，这些孩子让他想起自己的青春年华，那时候，他也是被老师，也就是校长如此保护过，现在也算是一种为人师表的传承吧。
“好了，我废话也不多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结束你那个封闭式训练？你可是关了这群小屁孩一个月了，再不让他们出去可真就成‘圈养’了，到时候要是哪个缺心眼的捅到教育局那边去，我这里可又要出名了。”校长担心道，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将学生关在学校里，都够整个学校喝一壶的。
“应该差不多了，最近舆论的风向应该淡了很多吧。”雷东拿出手机搜索一下关于秋城高中队的新闻，最新的一篇居然还是前三天发的，但是点击量却低的可怜。
“应该吧，我不是太清楚，你应该去问一下专业的人。”校长若有所指。
“专业的人？”雷东一下子没太明白。
校长起身要走，末了还一副惋惜般的语气说道：“关心你的人很多，你这么平白无赖封闭自我的人，很容易让某些人疯掉的，记得打个电话跟他们报一下平安。”
雷东一愣，随即低下了头，像一个泛滥了别人好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他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待在未接来电许久的名字……
第二天，又迎来了一朝清晨，今天的乌云终于散去，明媚的阳光终于挥洒在大地上，也许是昨晚下了一场雨，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湿润的芳草气息。
在秋城高中足球场，足球队的众人一如既往围在了球场四周慢跑晨练，今天与以往不同，雷东像被大雨洗刷了一样，洗去满身污秽，变回了平时那个严肃的斯巴达教练。
虽然教练是有劲头了，但有些人还未从之前较为懒散的氛围中解脱出来，热身跑步都有气无力的，气得雷东差点想拿着鞭子上去骂两句。
不过有些人还是挺有精神的，看看叶世一，今天居然在集合时间之前就早早来到了球场训练，由于快人一步，他现在都不需要慢跑热身，直接待在球场中心和冯布练球了。
这一个月封闭式训练，雷东主要是为了让球员们“与世隔绝”，至于训练什么的都抱着随便做做的态度。教练态度都这样了，那下面的球员们也都跟着懒散起来了，如果说刚开始还是有熊熊似火的斗志，那么在时间的消磨下，他们的斗志早就被一点一点的被风吹掉了。
不过这种氛围下，还真有人出淤泥而不染的，不管其他无精打采的队友，每天认真训练，雷东没有布置具体训练计划就自己练，只要是天亮着的时间里，他们几乎都在流着汗。
叶世一和冯布自从封闭式训练开始之后，就一直相互当对方的训练对手，刚好一个前锋一个门将，可以练的东西很多，有时候还能交流心得。刚开始两人还是会主动拉一些人一起训练，后来看队友逐渐丧失斗志，他们也都爱莫能助，你叫不醒一个执意要睡觉的人，于是乎他们抛下其他人，两个人互相对练了。
雷东起初对此还挺意外的，如果说冯布还能坚持训练那还好解释，毕竟他之前有接受过体操的专业训练，肯定比一般球员要自律一点；但叶世一，这个之前让他做个专题训练都还要哄着的人，居然能自动自觉和冯布一起坚持这么久，这着实让雷东刮目相看。
其实如果不是心中的自尊与好胜心，叶世一也自知，在那种环境下也坚持不了这么久，但为了驱使自己坚持下去，他每天都偷偷去看全国高中生大赛总决赛圈的比赛，激起他回想起那一天出局的耻辱。
本来他也是参加比赛的人，但一轮游的耻辱，让他每每激起心中不服输的好胜心，尤其是那个将他们踢出局的明崇中学，更是成为他必须击败的执念。
貌似明崇中学还打进了决赛？如果换做其他人，肯定会想输给一个冠亚军队伍不冤，不过叶世一觉得，只要是输，都是耻辱。
看看一边有气无力甚至还没睡醒的球员，再看看一边已经在球场内，兴致勃勃地开始互相对练的叶世一和冯布，这两伙人中间仿佛隔着一个沟壑，天壤之别。
其他人还好说，本来雷东挺看好吴泉的，他还以为吴泉是那种肯努力的孩子呢，没想到居然跟懒洋洋的人同流合污。
不行，得找个机会把他骂醒，他虽然没有小罗的浪，但“懒”、“失去上进心”对于足球运动员来说，也是原罪。
雷东找到了机会和吴泉单独谈了一会话。emmmm......怎么说呢，这娃感觉也不是那种没上进心的人，只是做事比较随缘。结合之前的随队表现，比赛期间的训练他非常努力，不输任何人，可现在又变成这副无所事事随便做一下应付了事的样子，像极到点打卡下班的社畜，没有一点目标盼头。
这前后反差太大了，以至于雷东都不知道如何规劝吴泉。他对吴泉的了解并没有叶世一和冯布这两个问题儿童多，毕竟吴泉也算个乖乖孩，不需要他特别关注，现在看来，要改成怪怪孩了。
正当雷东对吴泉无从下手之际，倪雅的一通电话刚好中止了这次谈话。
“喂？”雷东看也不看直接接起电话，自从昨晚之后，他就将这个女人的电话设置了特别铃声“ruitar”。
“在学校呢吧？”倪雅的语气毫无波澜，就像两个亲的不能再亲的人在聊家常，和“今晚回家吃饭”是一个意思。
“在，我这边还有工作......”
“那正好！”倪雅的语气突然兴奋起来，“我这边也有工作找你，我现在过去学校，你等一下我！”
“哈？”雷东皱皱眉，倪雅来找他的工作，不就是采访？她要过来和他谈工作，岂不是要.......
“我昨晚应该说的很清楚吧，我这里拒绝一切和媒体相关的东西，当然人除外。”雷东的语气略带不悦。
“我知道我知道，先听我说完。”倪雅的语气有些急促，随即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知道哪个好事的人把我跟你的关系捅了出去，现在领导就抓住我了，拼命致使我，让我去找你挖点小道消息，做点简单的录音采访就行。”
昨天晚上雷东突然给她来电话聊了接近三个小时，手机都快热的爆炸了。在这三个小时的聊天中，倪雅听着雷东温柔地给她阐述五年前的遭遇，没有暴戾的情绪，只有向爱人阐述痛苦经历的无力感，同时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媒体的厌恶。
倪雅哪里知道五年前的雷东既然是这样过来的，她顿时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安慰雷东，说话甚至还带着些许隐忍的哭腔。好在倪雅的声音对雷东调解情绪的能力有积极作用，说完一切之后雷东一身轻松，末尾反而还安慰起了快要哭出来的倪雅。
为了不让倪雅多想，还特地解释了“你是我最爱的人，即便你身在地狱我也依旧爱你。”
相互扶持，相敬如宾，这才是两人心中最美好的爱。
雷东不会说什么情话，这是他现阶段能想到的最能表达心意的情话，不过这种老掉牙、连初中生都不用的情话居然把倪雅感动得梨花带雨，差点飞奔去学校和雷东缠绵。
倪雅可是个敢想敢做的人，要不是雷东及时冷静下来刹住车，倪雅真的会飞过来狠狠抱住雷东。
第三百二十一章 火星撞地球
雷东为了不让倪雅有心理负担，三番五次明确表示讨厌的是媒体，不是倪雅，哦，还有一个潘组忘了说，不过没说也没关系，他不能和倪雅平起平坐。
倪雅对此表示理解，她身为业内人，早就知道业内各种各样的黑幕和潜规则，很多媒体人已经失去了职业道德的底线，让她非常作呕。不过没办法，既然进入了这行就只能干下去了，不然还能怎么样？毕竟要吃饭要生活的嘛，只能在这准则上尽量做到明哲保身了。
甚至情绪上来之后，倪雅是那种黑业内黑得最猛的那波人。
这一聊，两人心与心的距离再次紧紧挨在一起，虽相隔数里，却犹如就在身边，不离不弃。
“那你就这么堂而皇之来挖我消息了？”雷东觉得好笑，他相信倪雅不会这么做，他们俩现在对对方有绝对的信任。
“当然不会，我借着工作的理由过来看看你不行啊？昨晚就搞得我心神不宁的还不让我过去，现在我超想见面把你给咬死！”倪雅恶狠狠地说道，不过这恶狠狠更像是发狠话风格的撒娇，像一只狼给伴侣留下爱的咬痕。
“是字面意思，还是拆开来的意思？”
“你要是想让我那样，我绝对会当场咬断，你试试？”倪雅表示这种风格接受不能。
“那算了吧.....”雷东顿时怂了，话题又转了回来：“不过是哪个大嘴巴泄露小道消息的啊？我们的关系一曝光，对你不好啊......”
雷东现在算是话题流量，而倪雅刚好又是干媒体的，她夹在中间不好做，两头不讨好很容易出大事，说不好听一点，会影响她的事业。
“我大概知道是谁，不过也不打紧，我就说你拒绝了采访，还被你轰走了，量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倪雅轻描淡写，她知道电视台里有个年轻的实习生想取代她，一直给她使绊子，让她不厌其烦。
“你要这么回答，会不会被你们说我家暴你？”雷东脑洞大开。
“哦，我忘了这层，按业内这尿性，还真有可能会这么说。”倪雅深知媒体界有一招“断章取义”，听见风就是雨，此招一出，任何人被报道人都会遭到或多或少的风评被害，而媒体也达到了赚人眼球的目的，可谓保持热度的一大杀招。
电话两边的人各自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倪雅打破了：“好啦好啦，我会处理好的，我现在就要赶过去找你，给我洗干净嘴巴！听到没有？！”
雷东抖着嘴角连忙说是，倪雅这个性子，只要放开了就是个彪悍至极的女人。直爽是她的特色，偶尔的小女人是她的姿态，这背后的情深是雷东不愿辜负的至情。
倪雅打了一辆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秋城高中。刚一下车，就看见熟悉的校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倪雅刚从电视台赶过来，身上还穿着职业装，领口的克拉巴特领巾显得干练又强势，脸上精致的妆容又不失柔情绰态。她满脸笑意，仿佛世界的温柔全集中在她的笑容上。
倪雅二话不说，直接瞪着高跟，三步并两步冲向雷东，距离雷东一步之遥的时候直接跳了起来，直接抱了雷东一个满怀。
雷东可是吓了一跳，脖子被倪雅搂了圈，抱着倪雅的腰在原地转了个圈，惊魂未定之时，倪雅的嘴唇立刻印了上来，如同她烈艳的口红一般，热情无比。
他知道倪雅敢爱敢恨，情绪上来了表达爱意的方法会有些激烈，不过这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的爱意，差点让雷东迷失在滔滔江水。
火星撞地球，并不一定是毁灭，也有可能是缠绵。
学校门口的保安纷纷朝着保卫科室摇头晃手，示意同事出来一起看这一绝顶画面，一群保安躲在栅栏的角落处探着脑袋，露出八卦至极的眼神，好奇地观望这在学校门口处激烈拥吻的情侣。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大胆在学校门口这么做，保安二话不说直接打断撵走，光天化日之下在学校门口成何体统？但这可是雷东，学校的小名人，何况人家还待他们这些天天日晒雨淋的小保安不错，自然对雷东这一“越线”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
雷东差点被倪雅的热情烧灭殆尽，仅存的一点理智浇灭了他们不合时宜的情感互动。这里可是学校门口，一对男女搁这嘴对嘴算什么？
雷东一把推开倪雅，两人同时深吸一口气，雷东的嘴唇沾上了倪雅的口红，而倪雅的嘴角也划上了口红的余痕，说明她刚才也是热情中带着一丝慌乱。
“你疯了，这可是学校门口，你就敢这么上来？”雷东的语气没有责怪，反而满是宠溺。
“怎么不敢？”倪雅邪魅一笑，像足了一个女流氓，“十几年前不敢在学校干的事，我今天就要干个遍！”
“别别别别！”雷东赶紧叫停，这是学校门口！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地没什么，但也要注意场合啊！虽然在学校这种特殊的地方做点“违禁”的事情，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刺激，但起码......也要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啊。
倪雅似乎看透了雷东的内心，咧嘴一笑，踮起脚，嘴边的热气吹得雷东心神荡漾。
“那咱进去再说？”
“咳咳！”雷东差点被呛死，倪雅一旦情感泛滥起来，真的挡都挡不住，幸好他还强行保持一点理智，将倪雅放下，郑重其事地说道：“行了行了，你能来看我很高兴，无论是借着工作的理由也好什么也好，咱先进学校说话好吗？”
倪雅“切”了一声，乖乖从雷东身上下任由雷东拉着手进学校。门口的保安一哄而散，立刻换成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当雷东带着倪雅进去的时候，还要询问好几番，让雷东担个保做个登记才能进去。
因为校方遵循雷东的建议，特意吩咐他们暑假期间加强了保卫工作，注意闲杂人等的出入，非校职人员和学生不得入内，其他人要进去除非得到许可。
办完一切手续之后，雷东和低着头强装镇定的倪雅两人才晃晃悠悠地进入到学校中去。两人一走，保安们立刻从认真工作的状态变成了窃窃私语，估计到了开学期间，关于雷东的八卦就会传遍学校了，届时会有一批年轻女老师宣告失恋。
“你看看那你刚才这么大胆，现在知道害羞了？”雷东拉着倪雅一路小跑，像极了被人发现恋情的撒腿就跑的小情侣。
“去死！”倪雅她是彪悍没错，但冷静下来后，一想起两人在校门口的“壮举”，反应过来的倪雅脸红到了耳朵根。
“说真的，电视台叫你来工作，你这么空手回去真的好么？”雷东拉着倪雅的小手漫步在校园中。在倪雅毕业之后，学校又重新翻修过了一次，两人牵着手，慢慢走在既熟悉又陌生的道路上。
“你又不接受采访，我还能怎么办，拿枪指着你吗？”倪雅稍稍缓过了气，脸上还残留这一丝红晕，没好气地说道：“我不会逼你不喜欢做的事，反之，你也一样。”
“是.....”
“对了，你作为教练不用管一下你们小球员的死活吗？这么优哉游哉地偷懒，这可是亵职！”倪雅突然问道，她之前找刘诺打听事情的时候可是顺带听过，足球队里的情况并不太好。
“反正我搞封闭式训练只是让他们杜绝一下外部信息的干扰，他们干什么我不管，一切全凭自觉。现在风头也差不多过去——应该快过去了吧？”雷东转头问道，这个问题他也不是很确定。
倪雅沉思了一下，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又找一个公共椅子，拿出手机和笔记本翻找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有人找你
“你在干什么？”雷东好奇地将头凑过去，低头问道。
“这是我们业内经常用到的搜索程序，一般都是用来对一些热点事件新闻的数据统计，只要全网搜索‘秋城高中足球队’相关的字眼，就可以大概推算出咱们球队还有多少热度了，这是信息时代必须要掌握的技能。”倪雅说道，不时还拿着手机一边划，一边掏出笔记本记录着什么。
雷东汗颜，这个他完全不懂，他突然觉得完全不配活在信息时代。
过了一会，倪雅结合搜索量以及个平台的点击率推算出了答案：“咱们球队的热度经历了两个顶峰，一个是在省决赛期间，一个是在一个月前，往后都是渐呈平缓下跌趋势的，现在还是有些小媒体在报道，不过也就顺带将你们提上一两句而已，不过大部分都是用作反面案例......”
倪雅有些尴尬，刚才一时嘴快不小心说了出来，她不知道这个还算不算雷东的敏感话题，只能小心翼翼地瞄了雷东一眼，发现雷东并无其他过激表情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雷东对此表示并不惊讶，经历过巅峰再跌倒谷底，这是现代被消费“英雄”的必经之路，他们消费你，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除了复盘错误，雷东一般都不太愿意谈论输的比赛，输的时候就不说话，静静搁开流言蜚语。
“现在相比于一个月前，现在可以说几乎已经没人在意你们了，按照大众的记忆力，过不了多久他们没动力骂了，顶多在讨论比赛的时候，顺带提你们一嘴而已。”倪雅很是确定地说道。
“照这么说，这风头要想过去，要等到全国大赛彻底结束？”雷东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远了。
“哪有这么简单，按照惯例，比赛结束了媒体还能再吹一个星期，加上万一冠军队伍是那个......打败你们的明崇中学，到时候你们免不了被当成冠军的垫脚石，不断被鞭尸提起。”倪雅深谙此道，同时也在提醒雷东，切不可掉以轻心。
“这倒是啊....唉，真的烦。”雷东一泄气，重重地坐在倪雅隔壁，坐下来的冲击力差点将椅子报废。
倪雅拍拍雷东的肩膀，骤然发现他的肩膀非常僵硬，像是刚刚搬完砖头做完体力活一样，可想而知这段时间以来他背负着何等压力。
倪雅缓缓抓住雷东的手背，温暖是可以通过肢体传播爱意。“不要想太多，这段时间过去了重新来过不就好了？跌倒一次你就爬不起来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我最喜欢的，可是那个不会低下头认输的你。”
雷东当年踢球的时候很倔，也不服输，为了足球，甚至能奋不顾身。人的一生中，能遇到多少个为了一件事或者一个人能做到奋不顾身呢？
“道理谁都懂，要是每个人都能照着道理活下去，早就成圣人了，还天天上班干嘛。”雷东作为前鸡汤爱好者，充分明白这些鸡汤其实都是屁。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天天对着一群小屁孩，他们烦我也烦。”雷东哀嚎一声，侧躺在倪雅的肩膀上，像一个朝着妈妈撒娇的小孩子一样，就是嘴角的笑意始终不愿放下。
倪雅也任由雷东靠着，甚至还伸出手在雷东的头上肆意妄为，摸摸头发摸摸脖子，把雷东的头当做玩具，一边玩还一边问道：“带这群小孩很烦吗？你不是天天练他们练得挺起劲的吗？”
“刚开始是挺起劲的，但每天周而复始天天训练，别的事啥也不干，谁都会觉得枯燥乏味，再有劲的人都会泄。看到他们没气，搞得我也没啥劲了。”
“害，还不是没了目标嘛。”倪雅像摸着狗头一样使劲摩挲着雷东的头发，“人啊，要没了目标突然失去了方向，就像待在迷雾和永无尽头的沙漠中不知所措，甚至会害怕，没了方向的人注定死去。”
“害怕？”雷东抖了一个机灵。
“对。没了目标，没了斗志，人会陷入惶恐当中，有时候还失去生活的动力。”倪雅这话不是在危言耸听，是对雷东最诚恳的肺腑之言。
“你是说.....”雷东联想到了点什么，眼咕噜一转，恍然大悟。
怎么就忘了这茬子事了。现阶段的吴泉，甚至甚至整支球队的球员，他们的的内心深处并不想这么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而是没了目标，就像行驶在没有尽头且不知去向的垂直马路上，你不知道往哪里跑，只能麻木地跟着路走。
比赛期间他们肯努力训练，是因为冠军或者赢球这一共同目标，现在没了这个目标，他们也找不到北了，就算让他们训练，也只是做做样子，没了先前那股子心气。
雷东其实挺理解这种心情的，中道崩殂的感觉其实很不好受，很多人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或多或少带点负面情绪。雷东甚至有点庆幸，幸好将他们集中起来方便观察，就目前来看，这群小伙子比想象中更加坚强，起码没有出现太大的负面情绪，顶多也就受不了封闭式的训练发下牢骚而已。
不过在这种氛围下，叶世一和冯布居然还真的能保持初心坚持不懈地训练，在同龄人中算是楷模了。竞技体育中，跌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了站起来继续奔跑的意志。
道理谁都懂，但有几个人能做到？体育能塑造人格，也能暴露人格。
雷东再叹一口气，开始重新在脑海里规划起以后的事情。今年的全国大赛历程总体来说，雷东自己是并不太满意的，虽不圆满，但至少还是有所收获，明年的全国大赛，一定要一种全新面貌卷土重来。
过了这个暑假，第一届全国大赛也算正式拉下帷幕，如果不出意外，下一届就要到明年三月份再次举行。在这之前，也是培养新人，增强球队硬实力最关键的时期。
冯布曹维和马毅这些高二学生也即将升到高三，以后必然要减少他们留在球队的时间，让他们专心自己的学业。
由于高二球员对球队的实力影响力太大，积极培养新人已经成为了迫在眉睫的任务，不然球队很可能会出现实力断层，不利于一支球队可持续发展，而且在新老交替期间，叶世一吴泉这两个人，就需要成为球队的顶梁柱了。
首先......
正当雷东在脑海中积极酝酿准备计划的时候，倪雅点了点雷东的额头，将他拉回了现实的世界中。
“你醒醒，想哪个女人呢想的那么入迷，手机响了都听不见！”倪雅嗔道。
“说什么呢？我除了你还想那个女人？！”雷东拿起振动的手机，暗怨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打断他的思路。
“哦，是老师。”雷东马上换了一副嘴脸，一扫先前的怨气接通电话，用一种欢快的语气说道：“喂老师！怎么这么有空打电话给我啊！”
“你现在在学校吗？”校长的语气很急，没时间和雷东打趣。
“在。”雷东连忙回答道，脸上的表情又骤然变得严肃起来，堪比戏剧换脸，把一旁倪雅的紧张情绪也带了起来。
“那就好，你准备准备，等一下有个重要的人想要见你！我现在在家，正在赶去学校！”
“谁啊？谁要见我？”雷东一脸问号，回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校长是不是打算通风报信的，至于让他急成这样。
“我也不太清楚，是市教育局局长引荐给我的，说要见见你......我等会和你说，我叫的车快到了，等我看看他的信息再聊，半小时后见！”
“好......”
雷东皱着眉，莫名其妙地关掉了电话，摸着下巴仔细思索了起来，究竟是谁要找他呢？
第三百二十三章 小白兔和老狐狸
“怎么啦？”倪雅从对话内容来听，觉得这事非同小可。
“不知道.....好像有一个大人物要找我？”雷东猜道。
“被富婆看上了？”
“不是没这个可能。不过你放心，如果我真的被富婆看上，一定会包养你。”
“去死！”
倪雅雨点般的小拳拳砸在雷东的肩膀和胸膛上，两人在学校的椅子上打情骂俏，一如回到多年前的夏天......
一小时后，校长办公室。
一位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正坐在专门待客用的一边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厚厚的公文包上，正襟危坐，不时看了一下手表，偶尔向不慌不乱地沏着茶的校长聊上几句，询问一些问题。
“请问贵校的足球队教练——雷东什么时候到？”灰色西装男子缓缓的说话语气，配上他充满磁性的嗓音，让人听得格外舒服，加上他细细的黑框眼镜，整个人就像一个非常内敛雅致的英伦绅士。
“快了快了，我们的足球队趁着暑假的时间在学校拉练，或许他一时有事走不开，不过我已经跟他说了，他应该很快就过来的！”校长不紧不慢地回道，就如他手上娴熟的泡茶技巧。谈话间，校长就将茶沏好了，双手递给一边的灰色西装男子，并说道：“小喝一口茶，说不定我们喝茶聊天的时候，他就来了！”
校长虽然表面上一副好客的样子，其实内心非常小心翼翼。他并不清楚眼前这个男子的来历，为何来找雷东，就凭他能利用市教育局这层关系就足矣看出，这个人来头不小，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来者不善。
为了探清来者虚实，校长特意让雷东先吊他一阵胃口，等他消息再过来。在这期间，两人互相聊着天，不算火热也不算尴尬。不过从聊天可以看出，这个男子虽然年轻，但谈吐得体，思路清晰，校长几次三番想套点话都无功而返。
“这次冒昧来访实在抱歉，但我因为有急事，我这边非常需要和雷东教练见面谈一谈，请问他还需要多久才能过来露个脸？”灰色西装男子微笑道，嘴角的弧度刚刚好是标准的商务式笑容。
这个笑容虽然很得体，找不出什么缺点，但校长总有一种惊涛骇浪藏于平静湖面的感觉。不说别的，你来鄙校拜访，连自家名号都不上报，谁知道你是来干嘛的？不要以为你仗着市教育局介绍过来的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灰色西装男子似乎看穿了校长的心态，连忙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先是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简约风格的名片递给校长并说道。
“抱歉抱歉，和您聊得太开心忘了自我介绍。我姓林，单字一个植。我是代表我们学校来找雷东教练谈一些事情的，由于事情比较重要，但我这边又无法与其取得联系，所以只能通过教育局那边联系贵校，希望贵校帮我联系一下他。”
“重要的事？”校长皱起一边的眉头，满脸疑惑地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名片上画着的大字差点让他将眼珠子瞪出来。
洲大附中学校足球项目总监
（微信二维码）林植135xxxxxxxx
洲大附中？足球项目总监？
校长极度敏锐地抓到了名片中的关键词，瞬间将警惕提到了最高级别。洲大附中？就是那个省内一流的重点学校，同时也是咱们全国大赛省决赛的对手么？他们来找雷东干什么？是打算嘲讽我们全国大赛总决赛一轮游么？
这段日子，洲大附中因为省决赛输了之后，名声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其球队教练王延平也遭到了口诛笔伐，甚至对他上任国青队教练带来了一丝影响。虽然有了一些阻碍，但王延平该上还得上，只不过在省决赛上的落败，王延平也是在一片质疑声中，在并不算特别欢快的氛围走马上任。
“那请问，你，或者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呢？”校长捉不准林植的来意，但由于先入为主的警惕心理，他不得不提防一下。
林植依旧露出他标志性的大方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显得有那么一丝丝不情愿。
“是这样的，我找雷东教练谈的事情比较私密，需要一点点私人空间，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和雷东教练两个人单独谈谈？”
“谈事可以，但你起码要让我知道谈的是什么事吧？不然随便一个人说要来找我校的足球队教练，他不是被练死就是被烦死，您说是吧？”
校长并不打算做出退让，洲大附中这个时候过来找雷东谈事，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好事，不问清楚一点，谁知道他们想干嘛。
“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实在是有急事需要找他......”
“我说了，你就算要找他献熊猫血，起码也要说清楚自己的血型，你老这么一通说找他，我实在很难把你介绍给他。”校长决定紧逼一步，稍稍拉下了脸，然后将手中的名片随意仍在了还有水渍的桌子上，不怒自威。
林植看在眼里，这种情况他也不是没有预料过。确实，贸然过来找别校的老师，作为校长能有这反应也是情有可原。
虽然理解，但不代表可以通融。林植本来就是带着任务来的，他一定要找雷东好好谈谈。本来他想私底下偷偷接触雷东的，可谁曾想雷东从上海回来之后迅速消失在大众视野全无踪影，躲在秋城高中学校里不出来，人都没见过，根本接触不到。林植被逼无奈，只能利用洲大附中在教育界的影响力，通过教育局联系学校，在通过学校联系雷东了。
可谁曾想，这位校长却成了最大的拦路虎。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的沉默只能换取同样的沉默，你不表明来意，我不敢保证雷东会不会来见你。”校长不慌不忙喝了一口茶，简短几言，直接逼得林植推后到了悬崖边缘。
林植内心咬牙切齿，他只是一个刚刚从英伦海归回来的高材生，平时商务的理论知识和实战演练做了不少，但真正站在谈判桌上还是第一次，在老狐狸校长面前，他即便是海归，却还是像小白兔一样，居然被逼到了跳崖边缘。
不过海归终究还是海归，很快调整好心态，并迅速在脑中构思出另一种说法，依然微笑地回道：“是这样的，不知您是否了解我们洲大附中的情况，鄙校的足球队教练王延平在上任国青队之前跟我们说过一句话，是关于雷东教练的。本来他是想直接和雷东教练说的，但苦于没有联系方式，只能不了了之。”
“就这事？”校长半信半疑，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屑。
“这话很重要，是关乎足球未来发展的，甚至可以说能改变。”林植这次的微笑中带点得意，我这么说，你总不能把人再藏着掖着了吧？
校长这回是真没辙了，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套路了那么久，还是被这小子给兜圆了，关键你还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要是真的你不管，他就师出有名搞你，虽然不知道怎么搞，但苍蝇总在你头上转来转去，也是挺烦人的。
校长没办法，林植正好说中他的死穴，足球这种事他一概不通，是那种进头球能判两分都会信的无辜路人，他也无法判断那句能改变足球发展的话是真是假。
第三百二十四章 老奸巨猾
校长给雷东发了个信息，林植这回才满意地喝了一杯茶。不知道为什么，这喝进口的茶居然更加润喉，胜利的喜悦居然能改变茶的味道。
雷东早就恭候多时了，甚至在等待的时间内又回了趟球场找吴泉谈谈心，虽然感觉没什么大用，不过从吴泉陷入沉思的表情来看，他应该听进去了。
雷东一收到信息，马不停蹄地赶往校长办公室，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找他。推开门，看见一个西装革履，满脸堆笑的男子，以及脸上全是凝重，眉头紧皱的校长，他看向西装男子的目光也非常不善。
“您好！雷东教练，我恭候你多时了！”林植兴奋地站了起来，边伸出手边向雷东走去。雷东则有点受宠若惊，急忙在裤边擦擦手，和西装男子友好地握了个手。
校长不怀好意地看着林植，他越是热情，校长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他隐约觉得，这小子和他是一路人。人是个好人，但在谈判桌上，是个能藏得住自己的人。
能藏得住的人都是一把好刀，好刀需要藏，关键时刻能给人致命一击。这种人，最适合当政治家。
“坐下来慢慢谈吧，站着多累啊！”校长给雷东也倒了一杯茶，顺带将林植的茶杯也满上，做出一副虚请的手势。
“好！”林植不情不愿地回到原座，本来他还想怎么和雷东私聊一下，但有校长从中作梗，他还真没办法下手。
林植先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一听到林植的身份，雷东先前礼貌性的笑容瞬间僵硬起来，他内心的担忧和校长一样，毕竟是自己带队将他们踢出局了。如果不是看林植彬彬有礼的样子，他都怀疑林植是来嘲讽他代表g省在上海一轮游的。
林植并没有单刀直入，而是聊了很多关于足球与两队比赛之间的话题，并没有剑拔弩张，而是像两个专业人士在做学术交流一样，有说有笑，让雷东的警惕心渐渐降低，场面一时间非常融洽。
校长就在一边不说话，他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林植，他和雷东聊得越换，校长的内心就越不安。
聊了快一个多小时，茶叶都换了三轮，两人才终于有停口的意思，林植看了看手表惊呼道：“啊，已经过了那么久了，我也要告辞了。雷东教练，这次的交流我感到很荣幸，在您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希望能借此机会，加深我们两校之间的足球交流！”
“好，我非常欢迎！”雷东喜笑颜开，好久没有和人聊得这么开心了，和懂行的人聊天就是轻松加愉快。
“对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我很乐意继续和贵校多做交流！”林植很自然地又拿出一张黑色商务名片，双手递给雷东。
就在雷东准备伸手去接的时候，校长却出声阻止：“等一下！这里有一张了，不劳烦林先生浪费名片了！”
校长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个黑色的名片，动作颇像港式赌片主角拿牌的模样。
校长从两人交流的时候就时时刻刻盯着林植。林植这个人太有心机了，利用足球话题让雷东降低警惕，不惜耗费时间也要换得雷东的好感，单是这一点，校长就有理由怀疑他另有所图。
交流期间，林植有所防范，但他毕竟还是初出茅庐，太年轻，无法做到和雷东交流的同时又要兼顾提防校长。
可谁知姜还是老的辣，校长就眼睁睁看着他和雷东聊得热火朝天，压根就没打算管他俩，乐得看他表演，以不变应万变，镇定自若的气场完压林植，技高一筹。
林植诧异了一下下，很快就恢复如初，继续堆彻着笑脸，“名片这东西又不值钱，多给一张其实无所谓的.....”
“有什么事情需要两位亲自交流？”校长摊手指着雷东与林植，做出一副不解状，其实就是在逼林植，有什么事直说，别藏着掖着，别到时候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林植终于乱了阵脚，他没想到校长居然不顾情面，直接让他下不来台，他在以前的练习中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谈判桌上的人呢，或多或少讲究点情面，校长倒好，丝毫不给情面，让他不知作何应对。
“老师，您.....”雷东大大的眼睛满满的疑惑，这位叫林植的小伙子是个不错的人，怎么校长如此争锋相对呢？况且人家是代表洲大附中过来友好交流的，万一双方交流愉快，用这作为契机加深合作，对学校是一件好事啊。
说白了，这人就是一个来使，对来使态度恶劣，可不利于双方友好交流啊。
“趁我还有耐心的时候，希望你坦白一点，交流需要做到的是诚意，你这么虚情假意的，我很难和你或者你背后的洲大附中作出友好交流，就算你是市教育局叫过来的我也不会对你客气，你要是还不诚实一点，在我这里也没有情面可讲。”校长直接摊牌了，他也不打算用什么迂回的谈判招数。眼前这个小海归就是个学院派，和他搞谈判程序就是自寻死路，不如直球一点，打乱他的计划。
校长不愧是老奸巨猾，这个直球战术，真的打乱了作为程序派行事风格的林植。
林植还是死鸭子嘴硬，还想挣扎一下，依旧露出练习很久，早已成为标志的笑容说道：“我真的是代表洲大附中过来交流的......”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校长直接给出最后通牒，气氛顿时上升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林植依旧微笑。
雷东不明所以，赶紧出来当和事老：“你们有话好好说话，不要这样......”
校长把玩着手中的名片，翻来覆去，嘴角抹出一丝冷笑，“小雷，你看看他给你的名片吧，估计和我手上的是两个版本。”
林植的脸上终于表现了慌乱，慌张的眼神锁定在雷东身上。而雷东则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名片说道：“有吗......”
雷东没见过名片，真的的没见过，不如说他的人生不需要名片这种东西。职业球员那会，他的脸就是名片，至于现在，他只是个小教练小老师，更加用不到这玩意，不需要这种东西，林植这张名片，还是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张名片，当然随街收到的那种小卡片不算。
“我这张名片背面是没东西的。”校长露出名片的背面，除了黑色的条纹什么也没有。
“我这里写着是......我有一件重要的事与你详谈，请不要告诉任何人，务必联系我。”雷东读着读着，才骤然发现了不对劲。
校长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名片飞出去，名片刚好落在了林植的脚下。
“别和我玩心眼，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这招都是我玩剩下的。不止这个，你刚才所有的小心眼，都是我玩过的，你别想逃过我这双眼。”
林植眼神飘忽，身体气的发抖。这是他回国的第一份工作，也是第一次出来做交流工作，他能在欧洲的模拟沙盘商务谈判会中群战舌儒，却被眼前这个目光锐利的老人乱拳打乱节奏，这着实让他精英海归的自尊心备受打击。
“我给你一次机会，赶紧说出你来这里的目的，如果你还给我装傻，对不起，好好看看雷东的脸，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机会。”校长不卑不亢，每一个字的气势全都实实地砸在了林植的心口上。
这等一边倒的对决，雷东只能在一旁目瞪口呆，傻傻地看着校长。现在的他终于认识到，布叔叔为什么会叫校长老狐狸。
第三百二十五章 邀请
狐狸也不是一天练成的，或许每一只狐狸先前，都是一只初出茅庐的小白兔呢。
沉默许久，林植脸颊的汗居然在布满冷气的办公室流了出来，校长又沏了一杯茶倒在他的杯子上，一边倒还一边说：“你还很需要磨练啊，谈判这种东西，不是只在坐在桌子前，和别人模拟几次就能摸透的学问。”
林植一惊，转眼看向校长，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他怎么知道我最学过谈判？
“你的谈判技巧学院派风格很重，况且还带着非常专业的礼仪痕迹，我估计你是在英伦留学学的吧？”校长又冷不丁爆出大料，直接将林植的心理防线崩掉。
“你.....”
“你别误会，我没有留过学，只是做到这个位置上，需要谈判的地方很多，我多多少少懂得一点，自然而然练出来的，和你不一样。”校长“非常”不在意地说道，其实这些判断他都是胡掰的。
校长不说阅人无数，起码脑子转的特别快。首先，林植身上有一种气质，和他的老友布叔叔非常像。布叔叔就是留过学的，他在林植的身上看到了一丝丝老布的影子，一种英伦绅士的礼仪范，因此猜想这小子是不是个海归，没想到一诈，嘿嘿，居然中了。
谈判是个大学问，上到国与国，小到市场买菜，你一句我一句就是在互相试探对方的虚实，就看谁先认怂。有时候，人的表情以及下意识的肢体动作，就是探究虚实最好的信息。
林植小心眼也挺多的，就是有点死脑筋以及表情管理不大好，啥都按照流程来，一被乱拳出击就乱了套，不会变通啊。
现在的局面，校长完全占得主动。
林植深知，自己被完全看透了，要么将目的说出来，要么直接走人，不过这样的话就相当于失去了和雷东联系的机会，相当于这次交流的工作直接告吹。
“啊哈哈.....有话好好说嘛，那个林先生，你到底找我什么事直接说就行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雷东觉得这气氛有点诡异，怎么像在讨论发不发射原子弹一样剑拔弩张。
“说不说？”校长以为雷东是唱红脸，所以他立刻装出一副白脸。不过面对一个不知底细的人，也没什么好红脸给他的。
在校长的步步紧逼之下，林植内心权衡一番，心一横决定豁出去了，自己的第一次交流工作，不能就这么丢脸地结束。
“其实……我来找雷东教练，确实是来谈论足球相关话题的，要是说交流也是没错……”林植说话吞吞吐吐。
“别打马虎眼，不然真扔你出去。我没力气，雷东可有。”校长翘着二郎腿细细抿了一口茶，说出这番话的模样，颇像恶狠狠却又不失儒雅的黑道教父。
为了配合校长此时此刻的形象，雷东还做出一副秀肌肉的姿势，大有不诚实就真的扔你出去的架势。
“我说，我说…”林植连忙摆手，“其实，我们之前的足球教练王延平先生不是卸任了嘛，所以就空出了一个位...经过考虑，校方就让我代表，来…来邀请雷东教练担任洲大附中足球队主教练一职的。”
雷东秀肌肉的动作戛然而止，校长细细斟酌的茶水也逐渐到了底。办公室内一下子陷入了短时间内的沉默。
林植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尴尬，在人家校长面前说这事，这就像当着人家老板面挖你的优秀员工一样，既不厚道，又非常嚣张，人家不扔你出门就算不错了。正因为如此，林植才想方设法和雷东私聊，这种事情，真不好当第三个人的面说啊。
许久的沉默给了林植缓和的时间，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由于王教练上任国青队，我校的足球队现在空出了一个主教练的职位，经过我校的多方考察，我们觉得雷东教练非常符合我校足球队主教练的人选，所以我希望就这方面和雷东雷教练您详细谈一谈……”
“等等！”雷东伸出五指打断谈话，又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问道：“你找我，是为了这事？”
“对！”林植用力地点了点头。
雷东坐在沙发上后仰到椅背上，拼命想忍住笑，同时又尴尬地看了一眼校长，让他定夺这个事继不继续谈。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猎头挖翘脚的事，林植想把雷东挖到洲大附中足球队当主教练，本来想私底下接触的，但碍于层层阻碍以及校长的威逼，居然将这事摆在了台面上，相当尴尬。
对于挖翘脚行为，每个被挖的人对其都是深恶痛绝的，加上这事居然还拿上了台面，这更是让校长恼怒。在职业足球中，互相挖墙脚的行为也不算少见，但一般都有正常流程的，要是偷偷来还被摆上了台面，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尽管火大，但校长依旧保持着平静的姿态，掌握主动权，他淡淡地问道：“贵校为什么要找雷东担任足球队的主教练？”
这次轮到林植疑惑了，遇到挖墙脚的，不应该将他轰走么？居然还有他说话的机会？
“让你说话你就说！”雷东其实也很有兴趣听听，既然校长给机会，那就不容错过。
“啊？哦哦好好好......”林植受宠若惊，整理了一下思路，手忙脚乱地从公文包拿出几张文件翻阅起来。
“因为我在英伦留学，或多或少接触过足球文化，而且也接触过足球相关产业，加上我有过相关足球的研究课题，方向正是教育人才选拔方面的，所以我对于教练的筛选有一套自己的方法......”
林植孜孜不倦地讲解着自己的学识，雷东听得不厌其烦，但校长却听得津津有味。
“从综合结果上看，其实雷东教练并不算最优人选，和我校交好的职业俱乐部有很多青训教练的综合评价是优于雷东教练的.......”
林植说起自己的研究资料，完全是一副忘我的状态，浑然不知雷东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加上雷东教练在全国大赛总决赛一轮游的带队成绩，现阶段聘请当主教练他有很大的风险......”林植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仍然孜孜不倦。
“滚！爷不稀罕了！”雷东发飙，md这到底是是来请人的还是来气人的？
“啊？”林植惊呼，随即发现了自己又进入了忘我状态，赶紧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别介，继续！”校长倒是捂着嘴笑，现在他到变成红脸了。
“哦哦，好.....”得到授意的林植再次恢复了学术状态，又拿起了手中的资料，一边翻看一边说道：“其实从综合评价上看，雷东教练虽然不是最优秀，但也不是说不能担任，只是相较于其他入选教练风险更大，一方面是因为名气，另一方面是因为其带队踢球风格。”
“踢球风格？”雷东和校长皆是一愣。
“对。”林植狠狠地点头，眼睛终于从手中的资料离开直视雷东说道：“如果我没看错，雷东教练带队以来的打法一直都是以防守反击为主，这种略带功利性的打法，和我校一直宣扬的技术流打法踢球方式相差甚远。”
林植作为内部人员，自然知道技术流打法是洲大附中的立队之本，虽说比赛胜者为王，但要彻底改变这个根深蒂固的打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嘿我就好笑了，你以为我就会防守反击一种踢法？”雷东被气笑了，林植所说确实是客观事实，但他的准备工作明显做的不太到位啊，你以为我就会这么一招吗？你这么说，难免有些小瞧了我肚子里的干货啊。
从先前的对话来看，林植这小伙子对足球还是有点底的，最起码是属于能用脑子看球的那类，再配上他的研究课题，这份工作还真挺适合他。
要是眼光再好点，那就完美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浪费天赋
“您要是个技术流的带队风格，我估计我都不带犹豫，不过总要露两手是不是？不是信不过你啊，只是想让大家开开眼界而已。”林植笑道。
其实林植手上的教练名单，大多都是别人走技术流风格的执教风格，而且都是其他机构或者熟人介绍过来的。自从有王延平这个例子之后，越来越多俱乐部梯队教练都把全国大赛参赛队伍当成了升职捷径。
要说水平好一点的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这样对国产教练的培养是有利的，但过于追求个人利益，对整个教练生态不是一件好事。
“草！你这就是看不起我！”雷东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吼道：“爷告诉你，爷拒绝你的邀请，不仅如此，只要你们还能参加明年的全国大赛，我就带一支技术流的队伍和你们碰碰，看我会不会！”
林植看雷东正生气了，连忙摆手，做出赔笑状，这次就没有了那股让人舒服的感觉，“雷东教练，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只是一个客观的评价，我只能用现有资料得出的结论，您作为职业球员，对此或多或少了解的......这就像考试，你不考永远不知道你能得多少分，要老是嘴上说说能拿100分，你说我信吗？”
雷东火气退了大半，他说的对，但不代表我不气。
“其实我能优先考虑您，是因为王延平教练，是他向我推荐您的.......”林植又补充了一句。
“啊？你说啥？”雷东不明所以，王延平怎么推荐我了？
雷东心想，他和王延平也就在那场比赛有过一面之缘，此后就再无交集，他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王延平的引荐。
“相信您跟我有一样的疑问，起初我也很不理解，但他告诉我，其实您和他对待足球都是一类人。”林植说道。
“一类.....人？”雷东不禁好笑，他和王延平才见一次面，也就比赛那一次，王延平就能断定和他是一类人了？再说，你说的一类人是哪类人？
“虽然这个理由对我没多少参考价值，但王延平教练他很推崇你，所以我也接纳了他的意见，选择来面见你。只要您答应，工资方面好说，就是不知道您意下如何？”林植问道。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很难做决定啊。”雷东顿时苦恼了起来，就因为别人的一个引荐就答应，这不好吧？
“我再提醒一句，我们学校看中荣誉的同时，也都是为了教育，教育是学校的根本。为了冲击明年的全国大赛，也为了更好培养优秀人才，特地从全国各个地方选出了许多足球好苗子，届时我们的实力相比今年，只强不弱。不过再好的球员也需要以为优秀的引导者，所以我们也希望能选一位合适的教练带队，既然王延平教练如此推崇您，我们全权交由您带队，如何？”
“你们还能从其他地方选人的？”校长提出疑问，在他的思维里，不都是在自己学校选拔人才的吗？
“您可别忘了，我们学校是省一流高中学校，即便放眼全国都算是重点高中，全国各地大把学子想着法子进来，虽然不够衡水出名，但用能踢足球又能进好学校的名头，很难不吸引一些好苗子。”林植得意地说道。
校长摇了摇头，这就是资源的力量啊。
林植的意见很难不让人心动，室内再次陷入了一阵沉默，雷东咬着手指，苦思冥想起来。
工资倒是次要的，关键洲大附中的青训条件以及掌握的各种足球资源，不是秋城高中所能比拟的，加上人才的选拔也有更多的选择，带出来的队伍相对来说，肯定比秋城高中好。
秋城高中虽然是秋城市最好的学校，但跟洲大附中一比，就像蚂蚁跟大象比，这不是说笑的。
从未来发展的角度上看，条件更好的洲大附中，的确让能够让雷东能有更好的发挥条件。但一直让雷东有所顾虑无法答应下来的，是校长。
校长对雷东有知遇之恩，无论是学生年代还是老师的他鼓励自己不要轻易放弃足球，亦或者是如今邀请他回学校当教练的校长，他的所作所为雷东都不能忘记，更不能为了自身发展而背叛校长。
校长也看到了雷东变化无常的表情，心中也大概猜出了雷东的顾及。其实校长的心其实也很矛盾，洲大附中的舞台对于雷东来说，这绝对是一个能利于他未来发展的选择，他也希望雷东能站得更高更远。但于公，雷东要是一走，学校的足球队肯定会江河日下，校内足球项目，雷东从头到尾都参在与建设，从零开始到如今，这支球队，已经深深烙入了雷东的刻印了，他要是离开了，谁来都救不活。
“对了，还有一点.....”林植又从公文包拿出了几分资料说道：“只要您答应，您手下的几个球员，同样可以转学到我们学校，并且能直接获得进入足球队的资格，无需再选拔。”
“什么？”雷东和校长又是一惊。
“我之前说过，我们学校会选一些好苗子补充我们球队板凳厚度，贵校的几名球员，早在我们的名单之上了。”林植晃着手中的资料说道。
不仅连教练都想要，就连学生都想要，这洲大附中，真的太贪了。
“你不仅还想挖教练，还想挖学生？你这是要掏空我校的足球资源啊。”校长依旧淡淡地说道，但是胸口剧烈的起伏，说明他内心并不平静。
“校长先生，我提前说句抱歉，希望您别生气——您应该也知道，优秀的人应该配得上更好的资源，您也不想这些人关在秋城高中这么一个小庙，泯然众人吧？”
林植把这顶大帽子扣在了校长头上，让校长进退两难，校长要是不答应，就落得一个误人子弟的名号了。
本来林植还不想那么损，但想起之前校长对他的态度，算是个小小的报复吧。
“你......”雷东气得直指林植，这番话的意思他还是听得出来的，不由得心中再生火气。虽然林植说的的确是事实，但当面说出来，只能让校长难做。
“等等！”校长阻止雷东发飙，缓缓呼出一口，示意林植继续。
“你看上哪些学生了？”校长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林植心中欢呼，看校长的态度，自己这番话肯定让校长动摇了。
“一共三名球员：叶世一、吴泉以及马毅。”林植一边翻阅一边说道。
省决赛的比赛，林植也在现场观看了整场，不得不说，如果抛弃身份的顾虑，这场比赛绝对算得上荡气回肠，双方用尽了浑身解数，为观众贡献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
当时的林植就觉得，秋城高中队这三名球员要是能为己所用，绝对能显著提高球队的上下限。
“就这三个？”雷东眯着一边的眼睛问道，一副不屑的表情。
“对。”林植很是肯定地点点头。“如果这三名球员不够格，恐怕也入不了您的法眼吧？”
“你不觉得我的门将也是个可造之材吗？”雷东幽幽地问道。
“门将？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反应怪啊。”林植居然还给冯布起了个外号，提了提眼镜，转而又解释道：“他的确挺不错的，但我们足球队还是有挺多门将候补，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我觉得没必要再多一个，所以并没有进入到我的引援名单。”
“为什么？好苗子还会嫌多的？不是都该握在手里培养不是么？”校长不解道。
“校长先生。”林植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少了先前剑拔弩张的锐利，多了一些对球盲解释的包容。
“门将这个位置不同于其他，基本上确定了常规首发就不会随意更改，除非门将出意外或者是状态不佳，否则是没有其他门将什么出场的机会。说白了，替补门将大多数就是一群注定坐穿冷板凳的人。万一竞争不上首发门将，再好的苗子多数也会废在替补席上。所以对于门将，我的宗旨是无需做过多补强，这样就是浪费他们的天赋。”
第三百二十七章 像个孩子
校长一惊，对这番话表示微微的认同，在他有限的知识范围里，这种行为听起来貌似还是挺正确的，但雷东却不认为。
“你可不要小看门将啊，什么浪费，这是青训系统必须经历的......”雷东脾气上来了，转而就想给林植上上课。
林植赶紧打住，“等一下，雷东教练，我知道我的观点有问题，但现在我们不应该讨论这个，而是该考虑眼前的问题。无论你是否对我的做法有疑问，现在你都无权对我指手画脚，但是如果你能担任我校足球队的教练的话，你就能有这权力了。所以对于我校的邀请，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雷东立刻泄气，这不是拐弯抹角要挟他么。
“要不这样吧，只要您答应，我并不介意将他——也就是你们的门将也列入引援名单。”林植又开出了一个诱惑的条件。对于林植来说，引入多一个门将也不算什么大事，加上他也真的有实力，只不过能不能混出头，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诱惑，带上了冯布，不仅给他一个好的发展道路，也算间接给了冯萧轩一个交代。可雷东内心仍在顾虑，顾虑校长的感受。
雷东攥紧拳头，眼神在各处来回飘忽，房间内仿佛贴满了“答应”与“不答应”的纸张，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雷东做出选择。
校长深深地看了雷东一眼，心中百感交加。
“雷东教练，我话带到了，至于我这边不是不可以给你考虑的时间，但鉴于暑假快过去了，能考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还不尽快做出回应的话，我只能深表遗憾。”林植对雷东的邀约也算诚意满满了，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又屡屡让步谈条件，如果不是王延平强烈建议，林植绝对不会耗费那么多心思在雷东身上。
沉默许久，林植也觉得需要给他们预留点思考时间，不过话总不能这么说，他需要逼一下雷东，于是慢慢收起资料边说道：“恕我抱歉，前期我耗费太多时间联系你了，真的没多少时间让您考虑，请您理解。还有校长先生，抱歉在您面前谈这些，给您带来了不愉快，虽然我方的行为有些乘人之危，但我们也想为国家足球贡献自己的力量。很抱歉！”
林植收拾着公文包，每一个动作都是催促雷东赶紧做决定，林植的动作越快，就越是用力牵扯着雷东挣扎的内心。
林植收拾好公文包，刚要起身点头道别，办公室就想起了一阵凌厉的喊声。
“等一下！”出声的人是校长。
林植和雷东纷纷将目光移到校长身上，只见校长举起手悬在半空，似乎是要抓住改变人类命运的金苹果。
“你真的能把那群孩子带过去好好培养吗？”校长悬着的手放下。
林植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校长口中的“孩子”指的是被选中的球员，缓缓说道：“对每一个球员，学校都会尽全力培养，作为校长您也知道，我们给予教育，但成才与否，还是要看球员本身。”
对于这个狡猾的答案，校长虽然不是特别满意，可也算稍稍放心。
“好吧。”校长轻轻地点头，没有一丝丝顾虑，很是坚定，“小雷，你就答应他吧，记得要将孩子们培养成才。”
“这.....老师.....”不止雷东一脸惊讶地看着校长，林植也是对校长的决定惊愕不已。
校长没有说话，布满皱纹的双手合十，大拇指来回旋转，只是看着雷东慈爱一笑。
雷东的泪腺直接上来攥在眼眶，他背对着林植说道：“能给我一点时间和校长谈谈吗？”
“啊？哦哦哦好！”林植赶紧点头答应，走了一步又回头询问：“呃...请问您是答应了还是......”
“你不会看氛围的吗！！！”雷东音量骤然提升了数倍，桌子都能感到震感。
林植被吼到心肝发颤，赶紧提着公文包仓皇走出办公室。
刚吼了一嗓子，雷东的眼泪攥满眼眶，眼眶周围已经渐渐变红，强忍着眼泪不倒下来，略带哭腔地说道：“其实，让孩子们去就好了，我可以留下的......不，我要留下！”
校长为他着想，一直都是，而自己居然产生了抛弃校长离去的想法，雷东心中既感动，又愧疚......
“说什么呢！”校长笑骂道，抚摸着拿起手臂遮着眼眶的雷东。“洲大附中来找你，其实我应该开心才对，你能去更高的舞台展现自己了，对你来说不就是一件好事吗？你不是一直想回到职业足坛去吗？去洲大附中，你离这个目标就更近了，不然你永远待在我这个小庙里，猴年马月才能达到你那个目标。”
秋城终究还是不够省城宫洲这个大都市的影响力大，要想提升自己的视野，一定不能关在小地方。
“我想留下....我不想离开老师......”雷东也不遮遮掩掩了，放下手臂，眼泪直接夺眶而出。妈的，怎么这么不争气，在老师面前哭了出来，以前不是答应过他，要好好坚强走下去的吗......
以前因为当好职业球员，他拒绝了人情，以为能让专注足球，极端的甚至差点丢失感情，回过头才发现，他并不是圣人，无法做到割舍。最后他才发现，周围也有很多有情人善待他，关爱着他，这是他当职业球员，从来没有过的温情。
这一刻，所有的温情，全集中在校长的只言片语，浓缩在了他对雷东所有的期望上。
“这是好事，喜极而泣也正常......”校长还在笑嘻嘻的。“别说傻话了，让你一直呆在这里，才是对你最大的不利。人如果不去更大的舞台，就像井底里的蛤蟆，永远不知道天有多大，就算你是一只金蛤蟆，也要跳上去，让人看看你发光啊。”
“可是......”雷东顾得不得擦眼泪，校长越这么说，他内心的感情就越告诉他不能离开。
校长根本不给雷东说话的机会，始终在抢夺话语权，因为他怕雷东不肯走，因为他。
“咱学校球队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摆不平，冯萧轩出面也能摆平，你帮他儿子这么大一个忙，不摆平你跟他急。你走了，大不了学校再招一个教练呗，薪水开高点不怕没人来。你要是真舍不得球队，有空回来看看就行，不过你放心，咱们学校的足球队，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校长尝试用着绝对理性来冲淡雷东感性，殊不知自己也在拼命隐忍自己感性的一面，何况校长越这么做，雷东越不想离开。
雷东哽咽着根本说不出话，校长刚好抓住这个机会继续接着话茬。
“好了，记住，有朝一日，我希望看到你作为教练再一次站在最顶峰，这所有老师都希望自己的学子意气风发，你能做到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雷东又想哭，草！这不是我当年准备离校去俱乐部时候，那时候还是老师的校长说的话吗？这么多年了还没变过，原汁原味。这番话，一下子将雷东带回了那个青涩泛黄的回忆。
那个年纪，其实就是最好能享受温情的时候，可那时的他，浑然不知。现在能感受到了的时候，却又一次到了分别的十字路口。这个路口，究竟该如何选择？
“听好了啊，记住，你不能拒绝那个人的邀约，那是好事，你要是不接受，我就把给你开了，我看你接不接受。”校长笑道。
“你这.....怎么能这样？”雷东恢复了一点点说话能力，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第三百二十八章 毕业
校长全程堆彻着笑容安抚雷东，雷东的情绪在校长的劝解下才逐渐平息下来，慢慢放下了一时兴起的冲动。
“没什么好顾虑的，洲大附中那边无论是硬件设施还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比我这小学校好太多。其实那个叫林植的家伙说得对，你带着那群小球员去那边，才更有机会出人头地，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校长又说了一句。
雷东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只不过眼角还是红的，内心已经在校长的规劝下下定了决心，心中还带着一丝不舍。他不想离开这个自己及一手建造起来的球队，更不想离开校长，他欠校长的恩情，真的太多太多了。
“对。这次我把冯布带上，也算对冯萧轩有个交代了吧。”雷东说道。虽然比不上职业俱乐部，毕竟洲大附中只是个学校，但要比待在这里好太多。
“嗯——哦，对了。”校长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一个柜子里打开橱窗，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老师，你找什么？”雷东疑惑道。
“一个早就应该给你的东西。”
“早就该给我？”雷东更是摸不着头脑。
校长眼睛一亮，从书堆中拿出了一个制作精美的长筒盒，缝合处还系着一个红色缎带。上面已经积了些许灰尘，校长对着长筒吹了一下，又拿着手指拭去了还粘在长筒盒的灰尘。
“来——站起来。”校长拿着长筒盒，款款向雷东走去。
“哦？好！”雷东立刻站了起来，又摸不着头脑地问道：“校长，这是要干嘛。”
校长走到雷东面前与他面对面，庄严并隆重地说道：“你当年走得急，还没拿到毕业证吧。”
“毕业证？”雷东讶然，全然忘了还有这档子事。
以前，雷东记得自己是在即将高三的时候在就受到了职业俱乐部的应邀，那时候还未毕业。按当时的制度来说，只要俱乐部、校方和雷东本人极其监护人同意，他完全可以保留学籍档案去尝试职业足球，甚至可以提前毕业，专心在职业足球的道路上继续发展。
因为这件事，雷东没有经历过到普通学子最该印象深刻的毕业典礼，那是对自己青涩青春的道别。
可由于当时足球选拔制度并没有像现在那么完善，流程卡得比较麻烦，一来二去拖了很久，雷东的毕业手续才办了下来，连本人都几乎忘了这回事。
学籍档案当然是显示雷东已经毕业，但是那个毕业证，雷东却一直没有拿到手。
“你连最后的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这个毕业证可就别在错过了。”在校长心里，毕业典礼就是与自己的学子最后，也是最好的道别，大家以后或许会相忘于江湖，可也许有一天大家会回忆起，我们师生之间依依不舍的临别之情。
虽然这个毕业典礼有些寒酸，但作为主角的老师、学生，以及一张毕业证书都在场，这就已经足够了。
雷东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在他人生中，比这更隆重的颁奖仪式都参与过，但不知为何，这次却是最紧张的一次。那个即将准备拿到手，一张小小的毕业证书，竟让雷东的心情如此沉重。
校长打开长筒盒拿出一张制作精美平滑如浆的纸张，缓缓摊开露出里面的内容。校长再看一眼毕业证书，看一眼那个他亲手写上的名字，终究还是张开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宣读着。
“学生，雷东！一九九五年........”
校长读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清晰，那么坚定。
“该生成绩符合毕业标准，准予毕业！”
校长平静地宣读完毕，翻边，将毕业证书的正面双手递到雷东面前。
雷东看着面前的毕业证书，百感交加，吞了一口大唾沫，才从校长手里接过这张沉甸甸的毕业证书。
这张证书并不是一张简单的毕业证书，在雷东心里，这张证书是一张宣告即将远航的船票，给了他征服大海的决心。
雷东攥着毕业证书，一脸凝重，深深地朝校长鞠了个躬：“老师，教育之恩，永远铭记于心！”
“我觉得迟早有一天该给你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前段时间学校在整理旧档案，校长手下的人刚好整理出了雷东的档案，要不是因为这，连校长都忘了雷东还没毕业。于是乎校长加急给雷东做出了一份毕业证书，这玩意没什么技术含量，很快就做出来了，不过之后又因为要忙别的事，就一直放在柜子里耽搁了。
这张毕业证书迟早是要给雷东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这样的氛围。不过也好，人生里有一个特别的毕业典礼，也算是作为一个学子的特殊回忆。
当年，雷东作为球员从这里离开，今天，他又要作为教练从这里离开。又是一个轮回，每次都是为了变得更强，这其中的见证，都有校长的身影。
“小雷，恭喜你，真正毕业了。”校长一语双关，又看了看雷东的后脑勺，确定不会长眼睛之后，才悄悄抹去眼角的一丝丝泪滴。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虽然有大太阳，可微风吹拂的竟有一丝凉意，明明还是八月份，却隐隐有了送别夏季的痕迹。林植就一直待在校长室外，来回渡步，刚才雷东的态度，让林植无法判断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看着顶多只是表达了一个口头意向而已，要是他等下出来不答应，不是白等了？
“哐......”
“嗯？”林植回头一看，雷东正打开校长室的门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的长筒盒，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红红的，显得他整个脸色都不太好。
“那个......雷东教.....练？”林植悸悸然上去，不知从何说起。
“走吧。”现在的雷东不想多说一句话。
“走？去哪？”林植一头雾水。
雷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林植，说话的声音就像森林深处的回响一样幽深：“你不是还看上了几个球员吗？我带你去问问他们的意见，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答应你转队的啊。”
林植一听，当即喜出望外。雷东这番话的意思，不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林植忍不住抱拳庆祝，自己的第一次工作算是搞定了，上头交给他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
“你高兴什么？还不快点跟上。迷路了我可不管。”雷东想看傻子一样看着林植。
“啊...好的好的！等一下！”林植一路小跑跟上雷东，笑脸相迎，“以后在工作上就请多多指教了！”
“以后？”雷东不太明白林植的意思，突然手机响了，拿出一看，发现是倪雅发给他信息。
“对啊。我是学校足球项目的总监，以后我肯定会和您一起管理着球队，有什么要求你可以跟我说，只要我办得到，我一定满足你。”林植笑的发自内心，与刚才露出礼仪性的微笑有根本上的差距。
废话，工作圆满完成了，搁谁谁都高兴。
“哦。”雷东的语气很平淡，回复着倪雅的信息，告诉她完事了，准备处理一些小问题就行。
第三百二十九章 说话的艺术
雷东现在的情绪比较低落，想着自己即将要离开秋城高中，离开这个作为教练起步奋斗的地方，感到有些伤感。这是他真正意义上执教的第一支球队，所有人对第一次的感情，都是纠结难以忘怀的。
他甚至不知道答应林植去洲大附中上任是不是一个好决定，可是他心里明白，要想爬得更高，就不能偏安一隅。
雷东带着林植来到了校内的足球场，林植看了一眼球场就觉得非常汗颜。足球场是正规的球场，草皮的质量尚可，葱葱郁郁的；但这周围的硬件设施几乎没有，没有观众席，没有排水系统，林植甚至怀疑连浇灌系统都没有。场边只有两排遮阳用的座椅，估计是为了给远道而来打比赛用的休息席替补席之类的，再旁边就是校道，完全没有遮拦。另一边有一间小小的教室，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边基本上就是放杂物的。
对于平时看惯了专业足球场设施的林植来说，秋城高中队的足球场设施可以用烂到没边来形容，除了绿茵场本身，其他专业的硬件设施几乎没有。在这样的硬件配置下，雷东居然能培养出一支铁血之师，这让林植的心中不得不又高看了雷东几分。
林植是个务实派的人，他可不相信那种能用一腔热血就能闯出天下的故事，一个团队，尤其是足球队，除了要依靠专业的管理和教练，还需要完整硬件设施。就例如一台电脑或者手机，单有优秀的软件还不够，如果没有硬件的支持，再好的软件也运行不了。
林植在雷东的带领下站在球场旁，看着除叶世一和冯布以外在球场上摊着快要睡觉的球员，林植略带尴尬地问道：“他们这是......”
“哦。他们被我关起来训练接近一个月，应该快到极限了吧，变成这样我也能理解。”雷东说道。
“关起来训练？”林植一惊，我靠你们也太敬业了吧，刚打完比赛立刻加紧训练，这知耻而后勇的架势又让雷东在林植心中的印象加分不少。
“诺，你看上的那几个孩子就在这里边。”雷东并不知林植所想，自顾自指出林植看上的球员。
“好的。”林植点点头，“我希望能和他们单独谈谈。”
“乐意，不过我还要再确认一遍，你真的可以安排他们转到洲大附中吗？”雷东有点担心，这个时候随便转学，会不会很麻烦。
雷东心想，林植看上的那几个球员确实是不错的好苗子。洲大附中的青训资源比这好是不容质疑的，如们跟他一起去，接受更加专业的训练，未来他们肯定能走的更远。
“我这边是没什么问题的，学校本来就对这类学生放宽了的门槛，毕竟我是做过详细的调查才会下定决心过来交涉的，不过这还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愿，这其中的工作，希望雷东教练多多支持一下我。”林植说道。
雷东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
“叶世一！吴泉！冯布！马毅！过来！”
“干啥？”叶世一刚刚踢出一脚远射，他正在和冯布练习任意球。
由于分心，叶世一这脚任意球质量不高，冯布轻松收入囊中。
“先过去吧。”冯布将球仍在一边，他看到了雷东身边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经验告诉他有大事要发生。
雷东带着林植和叶世一他们到了足球教室里边谈话，起初林植还是比较抗拒的，毕竟足球教室太杂了，灰尘什么的有点多，一不小心弹到他的西装上，影响形象。
雷东不管他，直接和叶世一四人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在这期间，足球教室只回响着雷东说话的声音，四人各异的表情，仿佛都在内心消化着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
说完，雷东松了一口，接着补充道：“要是你们想登上更高的足球舞台，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由于时间比较紧迫，或许能给你们考虑的时间不多，希望你们好好想想。”
话毕，足球教室内鸦雀无声，叶世一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露出了矛盾的眼神。
“你们有什么顾虑可以直接说出来，我都会为你一一解答的。”林植笑脸相迎，还是那个标志性的让人舒适不反感的商务微笑。
叶世一等人还是无话可说，但四人中，一个搓着手，一个插着腰，每个不同的小动作还是显露出他们内心的挣扎。
雷东也理解，当年他也是这样的，转学，其实也意味着换一种生活环境，突然过来说要给你转学去一个新环境，任谁都会思索一番，更何况他们还是一群未出过社会的高中生。
“我去。”沉默良久，率先做出决定的冯布。
“哦？”林植没想到是冯布先做回答，他是和雷东谈条件时附赠的，内心对其不太上心，看了看其他还没表态的人，略感失望。
雷东先是和林植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再看向其他人问道：“其他人呢？”
“你让我突然做决定，我也不知道啊？”叶世一挠着头，一副为难的样子。其他两人没说话，估计和叶世一的态度一样。
雷东点点头说道：“确实，让你们突然做决定，是有点操之过急，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好好想想，或者和父母商量商量，你们有意向的话，让我跟你们父母谈也可以。”
“我也会出面帮忙的！”林植说道，很多时候，安排这种事情最大的阻力并不是学生本人，而是家长。
“你还待在这？”雷东随口问了一句。
“我都待在这半个多月了，不在乎这几天了。再说您的工作我是做完了，可他们的还没做完啊。”林植摊下手示意叶世一等人。“对于人才的追求，只要有机会我都不会错过，但如果无缘，那就没办法了。”
林植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不想催你们，但毕竟暑假快结束了，你们要是真想转来我们学校球员的话需要快点做决定了，手续虽然不麻烦，但还是需要时间，所以希望你们.....”
林植露出为难的表情，同时也是在暗示他们，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不用考虑了，我去，我甚至现在就可以跟你回洲大附中。”冯布率先作出表态，恨不得立刻跟着林植走。
对于冯布来说，走上更好的足球道路一直是他的夙愿，而且去洲大附中还有一个好处——寄宿。
“好...我知道了。其他人呢.....这样吧，我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好不好？因为你们转去洲大附中，到时候肯定要寄宿的，相当于换了个生活环境，和父母商量商量比较好，如果有什么疑问我都会登门解答。”林植说道，他身上有大把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单是教育局的公章就能镇得住这些小城市的父母了。
“等等！”马毅举起了手。
“有什么问题吗？”林植堆笑道。
“你是洲大附中过来挖人的？”马毅嗅到了事情的本质，皱着眉头，不怀好意地看着林植。
“啊？”林植很尴尬，不过还是需要表态，毕竟挖人挖人这话听着不太好，还有另一种说法的不是？
林植刚要说话，雷东就抢先说道：“没错，他们就是来挖人的，而且顺便把我也挖走了。”
林植一听，瞪大了眼睛直指雷东：“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你会不会说话的艺术啊，挖人听着多么难听啊，这叫邀请，邀请懂吗？
第三百三十章 纠结
除冯布外，其余三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开始在明目张胆私语，什么打不过就让人加入之类的话，毫无避讳地传到了林植的耳中。
林植倒不以为然，这和职业足球一样，俱乐部有资本让好的球员加盟以提升球队实力，可是无可厚非的事，何况洲大附中的训练资源能让小球员更好的成长，如果林植是他们，压根想不到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冯布对此并不在意，上前一步看着林植说道：“我不管你是不是来挖人的，总之能让我接受更专业的训练，让我打一些高水平的大赛，我肯定跟你走。”
“那是当然！”林植很开心，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虽然冯布是附带的，但这波无形宣传，更能帮他策动其他人的心思。
别说，刚才那番话，确实触动了叶世一的心思，他向前走一步，真诚又带着一丝顾虑。
“你就这么答应他了？”马毅心里还在摇摆，作为队长的冯布居然如此坚定，顺带让他的心也在纠结。
“人往高处走，抱歉，我觉得这里已经容不下我，我想去水平更高的地方接受训练，很明显，洲大附中给了我一个机会。”冯布的回答很坚定，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可是.....”冯布说的是实话，真实到连马毅都不能用他当过队长的情面问他：你真的要走的这么果决吗？
“对不起，我会和兄弟们解释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冯布待在球队这么久，还当了队长，心里也舍不得离开这支一路奋斗过来的球队。可前路比往日已经过眼烟云的岁月重要的多，冯布知道哪个选择对他更有利。
“我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挖我们？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叶世一问道。先前从雷东那里得知，洲大附中学校的训练水平很高，几乎接近职业俱乐部的青训水平，所以叶世一心想，如果能换到那种环境中去，自己是不是又向职业足球迈进了一大步？
这个想法让叶世一很心动，但他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林植才初次见面，就说可以带他们转到洲大附中，没有戒备那才不正常，就算是真的，叶世一还是感觉这其中有蹊跷。
蹊跷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和洲大附中先前还是全国大赛省决赛的对手，正因为是他们淘汰了洲大附中，失去了代表g省参加总决赛的资格，理应对他们恨之入骨才对，现在说要招他们进洲大附中足球队，不觉得有鬼才怪。
“就……补强球队实力啊，你们在大赛中的表现很符合我们的选拔标准，就想将你们招致麾下啊。”林植这说的倒是实话。
“我们之前将你们打趴下，你们还能招我们进你们的足球队？你们有那么好心？”马毅也是这个想法。
林植觉得好笑，这群小屁孩想的都是些什么啊，是不是都以为人人都是心胸狭隘之徒啊。
“首先我纠正你们一点，那场比赛你们与我的球队算是势均力敌，打趴这种词用得有些片面。其次，我们是诚心诚意邀请的，并不会因为做过对手或者因为一场比赛而区别对待。比赛有输就有赢，不能只承认赢而不承认输，因为输了怨恨别人，那是跳梁小丑才想得出来的借口。”林植义正凛然地说道。
雷东和叶世一他们都一脸惊讶的看着林植，心中不免对林植的印象大大加分。
“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觉悟，像你们这种老牌强队，输给我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球队，不是应该气得撞墙吗？”雷东如实问道。
“你把我们想象成什么样了…”林植无语，“我承认老牌强队身上，确实有一种高于他人的自尊，但我们也深知，自尊是靠自己挣出来，输球不从自身找原因，而是将过错归给别人，那是傲慢和偏见。”
林植的一言一语和行事态度让雷东对其的印象大大改观，从第一次见面的侃侃而谈，到后来的玩心眼，再到现在实事求是的管理态度，都让雷东感觉自己答应他的决定是件好事，起码对未来有了些许期待。
林植的话一出，倒显得叶世一马毅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尽管他们也认同这种做事风格，但转学这种大事，不是能一言两语就能决定的。
“那我们转学后，会跟得上学习吗？”这时候好学生吴泉举手问道。
“你是说学业吧？放心，为了方便管理，我们会专门安排为所有转学的学生编进同一个班级，我们有得是经验丰富的老师，他们会根据你们的学习进度调整自己的教学计划，完全不用担心跟不上课程。”林植信誓旦旦，笑话，省级重点高中老师每一个都不是善茬，只要你能顶得住，他们就敢让你鸡尾变凤头。
“这样啊......”吴泉眼波流动，俨然摆出一副心动的样子。
这么好的条件，谁听了都心动，在林植各方面的劝说之下，除开已经决定的冯布，其余三人全都一副兴趣的样子。
“基本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了，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今晚你们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在和父母商量一下，毕竟你们到时候肯定是要在学校寄宿的，加上平时训练，周六日放假都有可能回不来，这种情况时必须要向父母征得意见的。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有意愿，就算父母不同意，你叫我，我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让他们点头。”林植拍着胸脯说道。
除了冯布，其余三人都纷纷点头，不过吴泉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咱们现在不是还在封闭训练吗？能回家了？”
“哦，我差点忘了这茬。”雷东一拍脑袋，“今天就正式结束封闭训练吧，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靠！终于结束了！”马毅欢天喜地，一溜烟跑回宿舍收拾东西走人了，冯布也一脸迫切的样子，甚至连宿舍的东西都不想收，直接回家倒腾，恨不得明天就去洲大附中寄宿。
林植见状也准备告辞了，临走时还和雷东交换了联系方式加了微信，兴高采烈地走人了
“我静候各位佳音了！”
雷东去球场上宣布解散了，众人们欢呼雀跃，立刻回宿舍收拾东西，准备今晚回家吃顿好的，好久没吃家里老妈做的菜了。
叶世一和吴泉晃晃悠悠地走在归家的路上，两人一同背着个背包拉着箱子，里边全是他们住宿的日用品和换洗衣服，不过叶世一则多带了一些课本，想着空闲之余补补，吴泉则轻松很多，他是那种不会在放假期间学习的人，顶多做完作业，但他也是那种能在学习期间好好学习的人。
与以往不同的打打闹闹不同，这次两人走得很慢，没有过多地交谈，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叶世一。”吴泉终究打破了沉默，“今天下午那个人说的建议…你怎么看？”
“我？”叶世一歪了歪嘴，说出内心的顾虑：“我其实…挺感兴趣的，你想想，之前教练不是介绍过吗，那里的训练水平和硬件设施堪比正规职业青训，去了那里，怎么也好过待在这里吧？”
“这么说，你是打算去洲大附中了？”吴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其实他也知道叶世一大概率会做出这个选择。
“有这个打算，只是有个问题，我家人不知道会不会同意……”叶世一担心道，他刚才就在纠结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