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 真实之真06
你爱我,我好开心。
七个字,比刚刚那个问句里的“还”更让晁千琳崩溃。
她呼吸急促到几乎要背过气去,脸色完全白了,看向他的眼神和他一样迷离又恍惚,牙齿不自觉地咬住下唇,拼了命地憋住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
曹真没料到自己的问题与回应会让她变成这样。
她一直和自己保持着似有似无的距离,连那夜的哭泣都让他摸不到她的心,仿佛他正对着一段程式掏出真情,才会让他恐惧到怀疑自己。
可是现在的她却好像卸下了心防,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活生生的小女人,露出了看到求婚戒指时,终于确定就是那个人时才会有的表情。
不,更甚。
她抖得越来越厉害,呼吸急促得随时要晕厥,这已经超越了惊喜,变成了惊恐。
曹真明明万分期待她将要吐露的真相,却僵持不过自己的不忍,终于还是抱住她,拂着她的头发,用自己的哭声带动她的哭声,帮她和自己疏导出压在心头的复杂情绪。
晁千琳依旧愣愣的,眼睛都忘了眨,许久许久,才跟他一起掉下眼泪,在对方耳边呜咽。
不觉间,二人又吻在一处,唇瓣依偎着唇瓣,再没有之前的焦灼,显得格外温柔。
到最后他们依旧没有越线,随着情绪逐渐平缓,困意先于一切袭来,二人均是和衣而卧,就这么睡去。
这一夜,曹真睡得极不踏实,始终半梦半醒,时不时就要收紧手臂,生怕她再次逃离身侧。
可是晁千林却睡得格外沉静,连翻身都没有过,表情也毫无变化,就那么皱着眉擒着笑,矛盾得让他疑惑。
天光大亮的时候,曹真的烧跟着夜色退了,尽管手臂被压得发麻,他却只觉得心满意足,一点儿也不敢移动,生怕惊醒了她。
他彻底没了睡意,只能盯着她的脸发呆。
从纤长的睫毛,到丰满的嘴唇,无论如何,他的视线,都绕不开她脸上那道黑色的疤痕。
那道疤,此刻被阳光照的有了深度,内里漂流着星辰碎屑般的光点,让曹真有点失神。
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始终没有摸一摸那道疤。
曹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从她的脸颊边缘轻轻上滑,确定她不会突然醒来,才忽然抬手去戳她的鼻梁……
“叮咚。”
门铃声响,晁千琳立刻睁开了眼睛。
曹真心如鼓噪。
自己刚刚的行为有没有被发现先于门外的人到底是谁涌上心头,而后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昨夜白家公馆里,白一莲递来那个被他有意忽略的眼神。
晁千琳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来,见自己衣服好好地穿着,立刻就要往靠床的窗边翻。
曹真下意识地把自己和她的思路连成了一线——为了避免被捉奸在床,她想要翻窗出去。
可这里是十五楼啊。
他赶紧拉住她,身子一软,竟然把她按倒,两个人摔在一处。
晁千琳满脸苦笑,曹真这一下把她的裙子肩带扯坏了,这回彻底解释不清了。
可数秒间,曹真的心反而落了下来。
倒不是他忽然产生了抛弃一切选择她的觉悟,只是门外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莫妮卡,怎么不先打个电话。”
曹真理着衬衫,挣扎着坐起来,顺手用被子盖住晁千琳**的上身。
莫妮卡没有一点儿入侵他人领地的不安,反而像女主人一样,高高在上地走到卧室门口,瞥了一眼地上已经干硬的带血的毛巾,又瞥了一眼不安的晁千琳,俯视着曹真干笑两声:“你手机没电了,公司里出了大事,不然我会急急忙忙跑来找你?”
曹真故作淡然:“今天是星期六,法定假日。”
“昨天你在白家公馆和你的岳丈大人谈笑风生的时候,公司上下所有员工都收到了今天加班的邮件。”
“这就是说,我不需要加班咯。”
“是啊,但是李立青需要。”
“所以呢,他们市场部的事和我们设计部有什么关系?”
“和我们设计部无关,但是和你有关。”
曹真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莫妮卡的逾矩显然不仅仅是针对他,更是针对藏在他身后的晁千琳。
“出去说吧。”
“还是在这里说吧。”莫妮卡走到窗边,打开另外一边窗帘,让床上的二人统统暴露在阳光下,“市场部经过一个月的市场调查,选择了一块远离城区、景色秀丽的土地,提案开发一座与三公里外高级住宅区配套的高尔夫球场。白总已经批了,要求我们在住宅区开盘之前给出设计概念和设计小样。”
曹真忽然生出了极其不好的预感,却口是心非地说道:”那就让设计师开始干活儿吧。“
”是啊,只是,那块地上的会心残障学校校长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竟然一个电话就让白总同意,拆除原建筑以后帮他们重建学校,校舍的设计和选址要曹经理您来把关。“
”哈,好啊。“曹真勉力勾起嘴角。
他的竞争对手李立青真是干得漂亮。
那个人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和会心残障学校的老师晁千琳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便用这种方法,在这个时候,对他发起了攻击。
曹真的斗争心忽起。
最近的他一直在质疑自己的身份,质疑自己的能力,质疑自己的一切,现在,居然有人对亟需自我认同的他发出了挑战。
他如果输了,那他就真的再也找不回身为曹真的自信和尊严了。
但他没注意到,他和莫妮卡对话的时候,晁千琳已经系上了裙带,悄悄地踱到了门边,一和他对上眼神,就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曹真想要追上去,可是腿脚不听使唤,才到客厅就被莫妮卡拉住。
“你还敢?”
“莫妮卡!”
“曹真,你刚刚说了什么?”
那个“好啊”久久回荡在曹真脑中。
【妈的,我可真是个混蛋。】
曹真后知后觉自己再一次选择了向上攀爬的肮脏道路,放弃了身后的她。
“曹真,你能不能清醒点儿?”
“莫妮卡,你管的太多了吧?”
莫妮卡放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大模大样地坐在了沙发上。
曹真看向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如果真的追出去又能做些什么。
问她为什么跑掉?问她什么时候再次出现?还是……问她星期六为什么要上课?
他忽然为自己无厘头的想法笑出声来,悲凉骤起,也跟着跌坐在莫妮卡身边。
细想起来,晁千琳确实像莫妮卡所说,奇怪得要命。
身世、背景、行为、语言,甚至是她的脸,这个人,或许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才会带着这么多的谜团还无人问津。
他质疑自己之前,其实早就应该质疑她。
她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为什么要找上他,为什么要爱上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偏离自己的生活却难以自拔。
这根本就没有道理,就像他对她的爱一样,没有道理。
最重要的是,曹真在这时才突然发现,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叫过他的名字,哪怕一次。
他忽然懂了她昨夜的那个表情,忽然懂了她脱口而出那个“大哥”,忽然懂了她那句“想你”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是个替代品。
无论替代了谁,替代了什么,因为什么原因他做到了这一点,他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那个人。
这么复杂的情况自己居然在如此绝望的时刻福至心灵,曹真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从第一次见到她那天开始,他就是这样,不断地被忽然涌上心头却没有任何来源的真相包围,还坚信到不需要理由。
莫妮卡看着颓然的曹真,又干笑了两声:“想清楚了?”
“嗯。”
“还不晚,组员都等着你呢,吃个早饭就走吧。”
“好。”
番外 | 真实之真07
三十岁之前,曹真总觉得日子过得太慢。
什么时候自己考的执照才能寄到,什么时候季度凭优的结果才能出来,什么时候白靖廉才到公司视察……
三十岁后的这一年,他却觉得日子过得太快。
又要浪费一整天时间车检了,又要浪费一个星期回家过年了,又要浪费一上午开会了……
上个礼拜天好像就在眨眼前,这种错觉或许是他面对竞争对手挑衅的干劲造成的。
在莫妮卡不动声色地监视下,他近来完全恢复了“正常”,整个项目井然有序,交出效果图的速度连高层都不忍心不发奖金。
然而,这就导致整个部门都不需要加班,他没理由留在公司用工作消磨焦虑了。
离上次见到晁千琳已经过了一个半月,在莫妮卡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相思病虽然被那种像极了委屈的伤心治好了一半,另一半却始终催促着他在这种只能靠自律度过的日子里去找晁千琳。
他对她全是猜测,全是自我攻略,他其实很需要她给个答案。
无论是绝望、狂喜还是平静,总该有个尽头的。
可曹真心里清楚,按正常的情侣交往流程来看,他们连开始都算不上,哪里来的尽头。
离开健身房,曹真握着方向盘发了好一阵子呆,咒骂着自己一时脑抽,办了这里的健身卡。
会心残障学校已经被拆除,新校舍建成前,孩子们和她暂且被安置在这里一个街区外的写字楼里,此时此刻,他甚至能看到那座写字楼的赛博风格落地窗。
已经磨蹭快半小时了,曹真死也不愿承认自己在这附近转悠带着偶遇的期待,却在下一秒突然决定:【还是去逛沃尔玛吧,家里的湿纸巾快用完了。】
【为什么不在小区门口的物美买呢?】
【因为那家店的收银员长得有碍观瞻。】
曹真掐了下自己的大腿:【自问自答,你是中学生吗?】
第十五次走进这家超市,曹真轻车熟路地推上购物车,盘算着还有什么值得一买,这段光阴才不算是浪费。
他为她浪费的沉没成本太高了。
不止是大把大把本该花在人际上提高自己身价的时间,还包括每天不觉间买下的双人份食材,为了找理由逛超市囤下的各种生活用品,甚至还有只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她会喜欢的,价值三十六万的kelly包。
越是知道自己不正常,曹真就越没法摆脱这种自我惩戒似的开销。
虽然他意识到了她隐瞒在先,却下意识地逃避着隐瞒可能的原因,只能移情于案底丰富的自己太过人渣,还不够资格得到爱情,还没拿出全部来换她开口。
他慢悠悠地上了扶梯,想甩掉又一次胡思乱想,一转头,恍如隔世。
下行的扶梯上,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正低着头,对坐在购物车里的孩子说着什么。尽管她落下的发丝挡住了脸,他却知道她正笑着,比窗外的阳光还刺眼,还让他发烫。
曹真相信她刚刚一定看到了自己,才会在和他擦身而过时故意把脸藏起来,对一个失聪的孩子说话。
可是他向上,她向下,都没法停。
好像命运正劝他放弃。
渐渐地,她离他太远了,曹真只能转回头,余光之中,扶梯之间常备日用品的狭窄货架上放着一排湿纸巾。
这一刻,他爱上了货品丰富的沃尔玛。
他拿起一包湿纸巾,放开购物车,推开前方的所有顾客,大踏步地冲上高层,不顾他人的呵斥和叫骂,冲到了下行梯上。
到下层超市的顾客购物车都是满的,他极尽所能也绕不开几人,可晁千琳已经到了下层,没有回头。
曹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不敢叫她,只能焦急地等待蜗牛一样的下行梯到站,再一次迈步去追。
琳琅满目的货架遮蔽视线,仅仅几步,他便停下四下找寻,却始终没在见到她的身影。
这一刻,他恨极了货品丰富的沃尔玛。
曹真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往哪儿走,只觉得命运之神的恶趣味远超自己。
正这时,一个**岁的男孩子朝他走来。
曹真瞬间认出他就是刚刚坐在那个购物车里的孩子,赶紧迎上去。
“你……找我吗?”
男孩子点点头,递给他一包乐事原味薯片。
曹真的心一沉,紧接着是冲上发梢的喜悦。
这是他唯一接受的膨化食品,只有看电影的时候会吃,或许,这意思是,她今晚要来找他,度过至少够播完一场电影的时间。
等他回过神来,男孩已经离开了,他连句谢谢都没想起说。
曹真急火火地从附近捡了个没人用的购物车,用最快速度挑了大堆食材、酒水、水果,急火火地来到收银台,急火火地开车回了家。
走进厨房,拿起菜刀,剖开清江鱼脊背的瞬间,他忽然从这样孩子气的兴奋里清醒过来。
她会来,依旧是他的猜测而已。
说起来,能在超市见到她,他就已经算得上如愿以偿了,更多的希望可能会带来更大的失望,再加上上次二人分别时,他满肚子的疑问和自责还没解开,对她的怀疑也都没解答……而且,他还不是个足够好的人。
说不定,她不要出现更好,说不定,她知道自己不要出现更好,才让他自己老老实实地看个电影去,忘了她,做回那个没感情的机器吧。
曹真下意识去摸还挂在他颈间的小棺材吊坠,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手上全是鱼的脏污,赶紧抽出厨房湿巾擦拭。
可是无论他怎么擦,湿巾上总是有血,好半天他才发现,原来剖鱼的时候胡思乱想,他切到手了。
疼痛后知后觉地涌上,也让他意识到,他下意识之后一连串的下意识已经证明他陷得太深太深,根本就没能力在意那些可能伤人的真相。
“哎……”曹真叹了口气,再次提起菜刀,对案板上的死鱼喃喃,“我可能真的疯了?就不提家世一类我一定会想的问题,我甚至连她是什么性格都不知道,只是对她的脸和身材一见钟情?
“可是……总感觉,我很了解她,对她的感觉熟悉到……熟悉到真的像是前世就认得……
“你说她不会是来报复我的吧?就像上回梦里那样,因为我上辈子禽兽不如,所以她这辈子来勾引我,玩弄我,让我失去一切再离我而去,之类的……”
曹真按住刀背,豁开鱼头,伤口再次涌出血来,他还是没去管它,继续修理那条不回话的鱼。
这种可感的痛让他心里好过了些,或许和莫妮卡青春期时因失恋而自残是同一种心态。
开火下锅,曹真继续忙碌,边挑虾线边对每一条鲜虾嘟囔:“可是我记得她第二次见我的时候,说了句‘大哥’?难不成我不止禽兽不如,还道德沦丧……嗯……不愧是我……”
“噗……”
曹真被身后突兀的笑声吓得手一抖,钢签差点儿没插进指甲缝里。
“千琳?”
番外 | 真实之真08
晁千琳指了指背后:“我敲门没人应,试了一下就开了。”
一旁的炖煮锅和抽油烟机声音确实不小,曹真全神贯注地和虾聊天,没听到声音似乎正常。
他赶紧放下虾子,匆匆洗手,想把她拉到客厅。
晁千琳却从挎包里翻出个创口贴:“还要做什么,我来吧。”
“啊,挑虾线剥虾仁……”看她低头认真地给自己包手指,曹真想到自言自语都被她听见,脸涨得通红,赶紧扭过身去拿苦瓜,“我切这个,然后炒一下就好了。”
晁千琳依旧忍着笑,安抚孩子一样:“好好好,那我来洗吧,你别碰水了。”
莫名其妙地进入了老夫老妻的环节,曹真被厨房里的热气冲得脑子转不过来,稀里糊涂地炒完菜,捞出鱼,才发现自己根本没煮饭,只能急匆匆地煮了两碗面。
这顿饭吃的极其安逸。
自从晁千琳出现在他生活里,每一次与她相处他都满心波澜,只有这一次平淡到让他感恩,让他根本不忍心用那些伤人的胡思乱想打破这像极了恋人的状态。
他能感觉到晁千琳想要的就是这些,说不定从第一次出现,她就期待着这样的相处,露出的笑才会让他产生了习惯被她陪伴的错觉。
饭后收拾过碗筷,他没再急着整理厨房,如下午所想的那般用投影仪和她一起看了部老电影,看到一半就鬼使神差地和她吻到一处,一发不可收拾。
一夜过去,安全感把曹真前番纠结和痛苦全部洗刷。
温存着磨蹭掉本该清醒的早晨,吃完早饭也就到了中午,两个人浇浇花,顺便浇浇对方也就到了下午,吃过算是晚饭的晚饭,不知不觉又再一次从沙发笑闹到床上。
这三十几个小时的交谈难得都是对生活琐事的研讨,暴露出她不似青年的单纯和超越时代的锐利,这样的撕裂和反差让曹真第一次觉得自己摸到了她的内里。
与其说她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女,他更觉得她像个年逾百岁的老人,因为阅历所以返璞归真,对真理充满信赖,对世情淡漠如云。
这样美满的周末和她麻痹了曹真的感知,等他意识到一切都顺利过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久。
晁千琳脱掉自己身上他的衬衫,去找来时的衣服。
“你要走了?”曹真拉住她的腕子,问出口后立刻后悔。
晁千琳认真地点点头:“我要走了。”
这语气听起来,不像是要回学校去。
一瞬间,曹真的情绪被生生逆转回了一个半月之前,他对莫妮卡说出“好啊”的瞬间——他想追出去,想留住她。
不安和恐慌劈头盖脸,再怀疑自己也解答不了这一切,他只能问清所有他搞不懂的玄学,绝对不能再这么算了。
他一把抱住她:“你要去哪儿?”
“回家。”
“你家在哪儿?”
“苏城。”
“为什么回去?”
“没什么理由留在这儿了。”
情况急转直下,曹真毫无防备,脱口而出:“我呢?”
看她愣住,曹真的千言万语争先恐后地塞在喉头,再一次困于问题太多,缺少顺序,急的他去拍自己的锁骨,然后碰到了那个小小的棺材。
于是他指着那个吊坠,问她:“这是什么?”
“纹盒。”
“你也有一个,对吗?”
“对。”
“我之前猜的,对吗?”
他是指她听后发笑的自言自语,晁千琳自然明白,却只叹了口气,摇摇头:“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是,静下心来想想吧,我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真的需要知道那些,想知道那些吗?”
重要吗?需要吗?想要吗?
曹真扪心自问。
他们的生活原本就没有丝毫交集,一个向上,一个向前,若不是她坐到自己身边,这辈子都没机会相遇。
他拿什么评判,一个点对自己这条线重不重要,需不需要,想不想要?
曹真拉住她的腕子,不觉间施了大力,捏得晁千琳皱了皱眉。
但他没有松开,反而忽地怒气上头:“我配合你装糊涂,你就真的当我糊涂吗?你压根就没参与我的人生,也故意不给我了解你的机会,让我拿这几次约会来评估你整个人,我怎么给你答案?”
晁千琳淡然地说:“不是凭时间,而是凭感觉,你能做到吗?”
曹真更加莫名其妙:“我可以凭感觉爱上你,要怎么凭感觉选择你?”
晁千琳垂下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没有转向的余地,如果你不转向,就只能到此为止。”
“我该怎么转向,朝哪儿转向,你吗?可是你是谁,你在哪儿,你为什么到这儿来,要带我到哪儿去?”
这一连串的质问虚无缥缈,对晁千琳来说却字字明了。
她轻而易举地挣开他的手,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曹真,再见。”
被甩了。
曹真瘫在床上,笑着笑着,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哭了出来。
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
算了,就这样吧。
她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无论她是个什么人,前世情仇也好,记忆碎片也罢,她都不准备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而且,如果他想和她在一起,他就得放弃自己的一切,跟她去过某种和她一样未知、而且八成不会好过的生活。
他的理智不允许他接受这样的条件。
他的自尊也不允许他就这样被她牵着鼻子走。
难道他都没资格知道自己爱上的人是谁吗?
难道他连选择二人未来的权利都没有吗?
难道就只能是他来迁就,他来妥协,他来放弃自我吗?
那他也太卑微了吧?
曹真从来没有好奇心,只有虚荣心和自尊心,他的前半生都是这么过的,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突兀出现在他生活,又轻飘飘离开的人改变呢?
那些幻觉似的欢愉和美好都是她施舍的,她说拿走也就拿走了,让他恨得咬牙切齿又无能为力,如果这种感觉真的要持续一生,那他宁可她立刻就离开。
可能这就是她说的“不重要”吧,在她和自己之间,他选择自己。
他明知道是这样。
明知道是这样。
可是眼泪就是不停往外滚,搞得他脸前又冷又腻。
可是胃就是一抽一抽地痛,翻几次身都缓不过气。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曹真从床上蹦起来,翻出支架开始做俯卧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