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3 无信无畏
晁千神本来对钟家二人并不执着,可在与神的对峙之中,他为了凡人的执念抛弃情感选择了理智,却做出了比伐魔会上从众而为的洗脑更不理智的事。
透过钟夏子的记忆,晁千神确信晁昭对神的认知无比透彻——只要不相信神的存在和力量,也就不会受神的控制和影响。
所以此时此刻的他不再在意所谓的业果和天道,既然注定与神站在对立面上,他还有什么理由惧怕神的惩罚。
巫术是晁昭留给他最意想不到的遗产,晁千神拿过一个空白的本子撕碎成三份,随意用另外两个傀儡和他一同在草纸上推演了一个现代世界有史以来最为复杂的巫术。
一直到天色将明,他才终于大功告成。
这是一个可以将人的大脑和意识具象出实物的超次元巫术,能不能成功连晁千神都不能确定。他的目的是把钟家人脑中神的领域与大脑的其他区域分割开来,把神与人联系的通道单独提炼出来,再通过这条已经被巫术化,归属于晁千神本人的通道,以平等的姿态主导与神明的交流。
这个方法是整晚推演过程中需要祭品最少的一种,因为仅仅是分隔脑区不需要无中生有,只需要为这种巫术上的编程规则付出驱动执行的能量。
而把情感分隔出去的晁千神从自己身边找到的最无用、最便利的能量,就是那二人本身。
让在他们身上发生的巫术直接从他们身上取材,似乎就是最合理的安排。
但这还不算是大功告成,发动巫术需要的灵气转换器还没有准备好。既能控制二人,又能随时取用祭品的设备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医用器材。晁千神直接让白和准备好所需,傀儡们分头去取,又各自归来按部就班地书写殄文,顺便将他想要用在传送安灵教徒之事的法器也提上日程。
白和对这些东西的使用方式不明所以,但一如以往地什么都不问。
倒不是他真的信任晁千神到这种地步,只是经验告诉他,对抗天道的从来都不是凡人,对抗常理自然不能用常理。
晁千神没询问白和计划却是出于与他截然不同的原因。他并不清楚白和的实力,也不清楚白和的具体目标——他所谓的阻止齐升逸,到底是杀了他,还是破坏异空间或者破坏实验本身,他只知道以白和对事态的认知程度,他一定会协助自己。
晁千神是不会指望别人的援助的,他只会用一百分的标准来准备一切,这样无论他人帮助他到什么程度,都只会比既定目标完成的更好。
就这样折腾到上午十点多,零五那边突然发现了晁千琳处的空间异状。
之前晁千琳的情况白和也对晁千神交代过,他也早就受不住借他人眼睛窥探她的感觉,匆忙赶到了那边,立刻发现事态有异。
桃之被四大家族的人制服,紧接着,岚城特侦队的大批人马将一台硕大的机器从货车上运来,拆成部件搬到他家再重组回一台巨大的机器。
【这是要把千琳的不重要搬到明面上来了吗?】晁千神纠结于要不要在这时便出手,最后却还是决定等晁千琳回来再做打算。
晁千琳要做什么他心中清楚,既然她已经对特侦队无用,那么她对齐升逸也理应无用,更何况蓝晶已经回到了齐升逸身边,齐升逸实验需要的棋子全部备齐……
晁千神忽然发现了这其中的矛盾——既然蓝晶知道齐升逸的实验内容,知道自己是那个要被牺牲的载体,为什么他要回到齐升逸身边?
【白明?】
他终于知道了天命把这个傻子投放在晁千琳身边的第一个用途。
如果没有白明的推动,晁千琳在这个阶段就没有了跟进事态的理由,在东方捷溪的劝阻下退出事外,之后的乱事很可能便不会发生。
果然晁千琳回来的时候,身边没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而看她糟糕的精神状态,晁千神对那二人的关系也有了几乎实证的猜想。
他不愿意相信严良墓里众人行动轨迹背后的动机如他所想,也坚信着曾经发生在这张沙发上的谈话,晁千琳否决的“一见钟情”一定就是她的真心。
此时此刻他更是殷切地希望,这又是自己过于关心她,产生了莫须有的忧虑。
可是接下来,撵走特侦队,安顿被击晕的晁千琳,独自坐在沙发上让傀儡奔忙外事时,他却根本静不下心来。
要准备的事还有很多很多,那个编程复杂的巫术随时出现BUG问题他都要调整,和白和的交接也没彻底结束,还有一些没有到货的法器必须得按时到津城港取,而且,他现在其实非常应该和蓝晶联系,确定一下他那边的安排到底能否与自己的计划接轨。
十几个傀儡几乎没有闲暇,晁千神本人的精神被分化到没有能力胡思乱想,却偏偏总是绕不过晁千琳的那颗心。
她,是不是,爱上白明了?
他好像不应该从特侦队手上夺回她的瞬间,把自己的情感也从傀儡身上拿回来。
但一旦开始想她,他就舍不得再把情感送走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晁千神强迫自己拿出西装口袋里那张符纸。
蓝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回去了吧?”
“嗯。”
“看好千琳,别让她犯傻。我是不指望你能阻止她到这边来了,但是你最好阻止她到安灵教去。”
“这种事还用不着你教。”
“晁千神,我奉劝你,安灵教有千琳绝对不能接触的东西,我不知道你发没发现……”
晁千神冷哼了一声:“你是说卫语信吗?”
蓝晶愣了一下:“是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之前会执着于你,但是他宣扬的安灵教教义明显是指向千琳。我不排斥她成为神,不过安灵教绝对不是个该存在的东西,如果让安灵教掺和到她的成神道路上,肯定会影响她日后的……”
“你开什么玩笑?”晁千神突兀地大发雷霆,“她想成为什么只能由她自己决定!”
蓝晶被呛得无话可说,只能讪讪道:“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不过阵图没法传给你,你只能按具体情况自己推敲从哪一点切入更合理。”
说完,他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晁千神恨恨地看着那张符纸,差点儿出手撕毁,把心底莫名其妙的郁结找个由头发泄出去。
最后,他只忍住了这种冲动,却终究没能忍住走进晁千琳的房间。
634 归根结底
睡梦中的女孩一如既往地完美到没有一丝瑕疵,显得微颦的眉头格外刺眼。
晁千神轻轻躺在她身边抱住她,却不敢抱得太紧,生怕把她惊醒,让她从久未来临的安眠中重回这个残酷的世界。
说起来,从晁千琳下山到现在,他们受到的生命威胁几乎都不是必须去面对的。
卷进白家大火后,异空间里与狰的对峙原本能通过她与齐升逸或者是他的和解,完全地规避;桃源号上,她本可以不顾蓝晶,自己逃回他身边;酆都锁魂阵中的九死一生如果不是他们身为事务所的员工,有帮助任道是破解案件的义务,压根就和他们无关;而没有前情,奚钩月入魔和津城港的大战也不是灵辖需要担心的事情;再之后晁千神全没参与的沧镇解救桃之和严良墓大战蓬修更是纯粹地被奚满月、夭夭、任道是等人拖下水……
想要和神抗争,就要否决神的存在和意义,晁千神试着在此时理清一切,惊讶地发现,事情的根源,似乎就在于自己辞去岚城大学的工作,成为除祟事务所的员工。
所有人都以为晁千神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绑架、勒索、威胁表世界人都是常态,连自戕对他都不算是问题。这样的他,偏偏精通天师、灵辖、巫师三者的法术,才会被四大家族忌讳,成为里世界的公敌。
可是,他自己清楚,他并没有那么坚韧,否则,也不可能只因为一封检讨,离开他努力多年才得到的理想工作。
其实那个事件的背后,不仅仅是一封检讨而已。
让他写检讨的那个女教授,就是给了他这份工作的人。
转正之前,他一直应承着那位女教授的示好,找尽各种借口推诿她的私邀。
虽然他依旧可以借对方对他的好,交出检讨,留在岚大,继续用老办法油滑地生存,可是一想到晁千琳就在家中等着自己,他就厌恶自己的肮脏,厌恶自己一直以来的生存方式,急于摆脱那个没出息的自己,变成和她相配的他。
晁千神坐起身,掩面退回了床边。
归根结底,他最想保护的人,会需要保护,正是因为他。让自己沦落为肮脏可怜虫的悲剧,正是因为他那份干净过头的爱情。
不能责怪神,能责怪的对象,就只剩下自己。
他好像忽然就失去了拥抱她的资格,只能盯着她的睡脸,把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就像晁昭把她吓到失魂,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女孩沦为“完美”,却只能完美地沉睡的那天晚上。
又到了晨光熹微的时候,晁千神起身回到客厅。
自己浪费了一个晚上,除了自我谴责,似乎没做出什么有意义的事,值得宽慰的或许只有那个巫术,起了作用。
人脑的分区是复杂又细腻的,至今都没有准确的科学理论将每一种人类的身体机能与每一条神精彼此对应。不过巫术仅仅是引导一个过程的自发发生,虽然省略的精准指令越多,消耗的祭品越多,但总算能够通过祭品的数量来弥补复杂的程式,只要甘愿牺牲,就能在大框架出现之后将整个法术进行下去。
目前为止钟家的二人仅仅献祭了手臂,按照这个比率,完成整个法术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晁千神下了楼,在餐厅边发现了他昏迷期间,晁千琳攒下的报纸,便坐在餐桌旁漫不经心地翻看。
文字在一心多用的时候无法进入他的大脑,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让自己看起来不会太过无所适从,这样随时会来的说客们或许就不会真的把他当做个疯子。
果然如他所料,上午九点,门铃声响,房门打开的声音。
奚满月毫不尴尬地收起万能钥匙,笑着和他打招呼:“早啊,吃早饭了吗?”
“早。”晁千神没回答,眼睛却瞥向她手提的金拱门早餐。
对方大模大样地坐在餐桌边上,递给他一份套餐,还贴心地帮他的咖啡加好了奶精。
“千琳还没醒吗?”
晁千神依旧没回答,只是收了报纸,开始吃东西。
奚满月继续说道:“你真的得多吃些东西,几个月没见,瘦了这么多。”
“你气色倒是不错,单身快乐啊?”
奚满月哈哈大笑,半晌才停:“是啊,单身快乐。”
“你妹妹很好。”
“我知道,女人和你在一起,很让人放心……”奚满月缓慢地吐出后半句,“除了千琳。”
晁千神终于也勾起他嘲讽的笑,不置可否。
两个人沉默地吃完早饭,晁千神又扯起张报纸,藏起整张脸。
奚满月收拾了残骸,像个贤妻良母一样把桌子都擦好,才又坐下:“真的这么不欢迎我?”
“我很忙,你最好直入主题。”
“好。上个月我和千琳谈过了沧镇的事,我想这是卷宗上记录最混乱的事件,你可能有什么疑问,所以特地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给你这个旁观者点儿帮助。”
“我没什么疑问。”晁千神淡淡地说,“帮一只猫妖救一颗草,九死一生,活着回来,脉络很清晰。”
奚满月知道这个死人脸在有意规避卷宗里的逻辑纰漏,笑着扯下他的报纸:“我第一次发现,晁先生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晁千神把报纸甩出她的手,抖了抖,又遮住自己的脸:“彼此彼此。”
“好,你不想听这个,难道不想听听千琳对这件事是怎么说的吗?”
“不想,我只想听她自己说。”
“我保证和你想的不一样。”
“会吗?她一直在怀疑自己爱不爱我,我们彼此在生死线上徘徊的时候,这个问题总显得将要明朗,但一旦失去情境,又变得模糊。”
奚满月确实没料到,晁千神居然真的知道晁千琳到底在想些什么。
晁千神也不知道,自己为了打发这个“吸血鬼”,不用大脑随口一说的潜意识,其实最接近事实。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请讲。”
奚满月没再和那份报纸较劲,她知道听完这段话,晁千神很需要把自己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的脸遮起来:“你被刺昏迷之后,等救护车的时候,千琳吻了你。”
谁料,晁千神干脆利落地收起报纸,一脸残酷至极的冷笑:“我是不会退出讨伐的。请便。”
说罢他起身便往楼上走去。
从始至终淡定自若的奚满月忽然之间失去了所有气度,像菜场里坚守着番茄底价的小贩一样站起身大声说道:“求你放过钩月吧!”
635 客似云来
晁千神回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奚满月。
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上难得不是笑容,而是将要哭出来的急切。
“你自己刚刚才说过,和我在一起的女人很让人放心。”
奚满月掩面背过身去,好不容易重新戴上笑脸才转回身来:“是啊,你说的对,我就先不打扰了,好好照顾千琳。”
晁千神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只是他也无能为力。
在奚满月心中,晁千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她一定认为,晁千神这次行动会利用奚钩月,不止是利用她的力量,还会利用她的心魔。
虽然她已经成魔,但即便是魔,也依旧在凡人的世界中生存着,同样是不能彻底脱离天道的。
尤其现在大家都已经对神选的最终结果有了心理预期,深知晁千琳很有可能会飞升成神,那么那个人界与神界联通的时刻,夹杂与两者之间的魔必定会受到当时神界的驱逐。
奚满月希望奚钩月能够尽可能离这些事远一点,更远一点,少背冤孽,至少在必将来临的劫数下保住性命。
但是晁千神从来没想过利用这只魔做些什么,毕竟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和奚钩月成为真正的同盟。就算他对对方有所预期,也只能是用取巧的方式,让奚钩月顺着他的引导前行,还永远留有隐患。
而且,奚钩月对晁千琳的执念也是他最担忧的事,他甚至和奚满月一样希望奚钩月能够远离岚城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这可能吗?
决定权从来就不在他手上。
只是奚满月人生唯一的希冀就只剩下这个妹妹而已。她不珍惜一切,甚至不珍惜自己,只有钩月,她永远都放不下。明知道奚钩月就在岚城却不能也不敢去找她,她内心受到的煎熬让她少有的失去了理智,对现状过多地带入了感性而不自知,此时在尴尬和羞赧的双重作用下,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是多余。
这个柔软过头以至于比钢铁还难缠的女人头一次在晁千神面前展现真心,终于还是得到了晁千神的回应:“你妹妹很好。”
“你说过一次了,承蒙关照。”奚满月笑着对他点头示意,离开了晁家。
晁千神莫名苦涩,又瘫坐回椅子上,继续翻他的旧报纸。
他本应该向奚满月打探些什么,或是借着奚钩月诓骗她,为自己获取更多利益。
可是那一瞬间冲动出口的话让他没了再次叫住奚满月的立场。
到了这个时候,不该万事以晁千琳为中心吗?
他扪心自问,却还是忘不掉他失神在钟夏子和自己回忆中的那个夜晚,奚钩月用魔的方式投向他的桃子。
【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晁千神暗暗在心中想着。
时钟缓慢地又转了一圈,傀儡们紧张地在钟家二人身边忙碌着,与白和做着相应的交接,把遍布岚城的阵法详细地汇总在纸面上。
晁千神已经彻底掌握了使用傀儡的方法,他只要把自己的意识分入他们脑中,再尽可能地减少与自己的联系,就可以把自己当做总接收台,让他们各忙各的,彼此之间互不干扰。
白和看着跟在他身边的零六,又忍不住调笑道:“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如果总台瘫痪了,你的其他身体还怎么正常行动?”
“总有办法的。”零六淡淡地说着,眼神却忽然一变。
白和知道是晁千神那边又有了新状况。
这次来到晁家的,是任道是。
他听说晁千神对特侦队大闹一通后,立刻就想过来看看,又担心这边还有特侦队没和晁千神没料理完的争执,便忍了一天,今天才上门。
之前任家也在晁家周围布下了眼睛,只是比较隐蔽。
任道是和宁峙两次破坏晁家大门之后,任道是就在晁家的大门内安装了晁千神也不曾察觉的监听设备,可是在特侦队往客厅搬运那台巨型设备的时候,那扇门和设备都被无意间破坏了,他现在也只能按自己的推断选时间碰运气。
算他运气不错,这时的晁千神正等着他大驾光临。
“哟,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任道是浮夸地打着招呼,把手里的两杯咖啡放在餐桌上。
晁千神故意没正眼看他,放下报纸,到客厅落座。
任道是挪着小碎步跟上:“老公,你这是怎么了,出了趟远门,就不爱人家了?”
晁千神终于忍不住回头横了他一眼:“有何贵干?”
“别对人家这么冷淡嘛。”任道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凑到他身后倚在沙发背上,“你看看你,也不好好照顾身体,头发都白了。”
晁千神后悔自己没把报纸拿过来,手里也好有个家伙能打爆这人的狗头。
他只能冷笑一声:“想到你们在岚城让千琳在生死线上徘徊,我怎么可能不白头?”
“晁千神,有点儿良心好不好,我可是一直以千琳为优先,事事都在护着她。”
“是吗,那在大战前夕离开岚城跑到常城,也是你的保护?”
任道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认真地说:“你以为我想吗?我就不愿意留在这里搞清状况多做准备?可是现在我连自己家都没得回,我爷爷防我防得像防贼,我能怎么办?”
这还是有些出乎晁千神意料的,不过转念一想,任家对任道是这个雏子必定也有举措,只不过举措不是拉拢而是排斥罢了。
“那你来这儿是想做什么?”
任道是依旧:“看看千琳醒没醒啊,你们和那三家闹掰了,我又被家里排挤,也只能在事务所内部抱团取暖了吧。”
“你想怎么抱团?”
“没什么想法。不过之前的事我都参与了,你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晁千神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奚满月已经来汇报过了,你请回吧。”说完,他便盯着那台巨大的机器,开始发愣。
“她来说什么?”任道是瞬间紧张起来,他狐疑地看了一圈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奚满月留下的蛛丝马迹,半晌,他的声调陡然提高,“你现在还搞不清楚吗,奚满月完全是他们那头的,和我们任家还不一样,他们一开始就不知道有我们这伙儿奇怪的人,奚满月清楚一切还依旧以他们的利益为准,那女人根本就疯了,她心里只有钩月,只会把你们兄妹当枪使。”
他话中之意似乎是对奚满月不满良久,时至今日才终于爆发。
可是晁千神想不通向来掩藏自己真心和目的的任道是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暴躁,依旧没做声。
“晁千神我说真的,她到底说些了什么?”
晁千神还是没理会他,只等他继续爆发,暴露更多心中所想。
任道是还真就爆发了:“你特么倒是说句话啊,把我当空气吗?”
636 逼上极端
无论如何,任道是的反应都有点儿激烈过头了,晁千神还是没理会他,只等他继续爆发,暴露更多心中所想。
任道是憋了半天,忽然问道:“你见过奚家的御鬼法铃吗?”他看晁千神好像真的要把自己的逐客令贯彻到底,干脆自顾自地说起来,“呵呵,想来你是不知道了,毕竟那次是我们两个都没到场。可是事后我和夭夭一起行动的时候,详细地问过奚满月是怎么在桃源号上和她战了个平手,你猜夭夭怎么说?”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晁千神,半天还是没等到答复。
事实上晁千神是因为他的滔滔不绝,感到这种方案很是有效,有意继续下去。
任道是也就着了他的道:“行吧,你不关心这个无所谓,那你知道晁千琳现在的处境吗?我现在才知道他们那三家一直有追踪齐升逸的方法,根本就不需要你妹妹。可是为了钓出杜秋风,钓出我们任家,他们就一直把千琳当个挡箭牌,所有的危险都因为他们这种行径找上门来。
“他们居然还让满月嫁给钟家,嫁给我们任家的盟友,还开除她,把她放到事务所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还以为我们任家做事够不择手段了,没想到还有人这样牺牲女儿、牺牲别人,潜移默化一步一步地瓦解我们上百年的准备,我真特么的……我现在想想都觉得恐怖,尤其是想到奚满月知道这一切,还能在两面当好人,甚至拿到了那把恐怖的刀……晁千神,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无所谓,你不要相信她,她根本就是疯了。”
晁千神听得满心疑惑。
据他所知,奚满月是被钟家求婚,被奚成必用奚钩月威胁,才会嫁给钟甫。当然,不排除这个女人有从功利角度思考的因素,但她至少不像任道是说得那般冷血。任道是作为四大家族的一员,还一直为任家观察着另三家的动态,他会不知道这个?
还有,晁千神一直以为,钟家向奚家求亲,还只求两个雏子之一,必定是任家在背后支招,是他们暗算三个雏子的其中一环,为什么任道是连这个也不知道?
他在说谎?还是,他被任世间蒙在鼓里?
【不,第一件事,他一定在说谎,奚钩月了解她姐姐的事,一定是在除祟事务所……不过,他到底担心奚满月对我说什么?】
晁千神走神期间,任道是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他,终于爆发了:“你特么倒是说句话啊,把我当空气吗?”
他大吼之后,胸脯因喘息而耸动不停,倒显得很像是发现了自己犯的低级错误,有意用气势来掩饰慌乱。
而接下来,他又用晁千神的死穴来求他反馈。
“你之前让奚成必丢了大人,奚成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就不能多为千琳考虑一下吗,你知不知道她之前差点,不对,根本已经……”
卧室门开关的声音响起,晁千琳适时出现,让任道是尴尬地闭了嘴。
他不敢再说,只怕讲明晁千琳死过的事情,破了什么口封或天机。可晁千神却为了规避面对晁千琳的难堪,追问起来:“你刚刚想说什么,之前千琳怎么了?”
他其实隐隐猜到了任道是的目的,却不明白原因。
任道是想孤立他。
而且是双向的孤立。
无论是那三家、任家、钟家、晁家甚至师傅的朋友东方捷溪,都对晁千神毫无信任可言,而任道是希望这种孤立反向也成立,让晁千神对所以这些也都失去信任。
晁千神想不通,这么做,对任道是有什么好处。
难道,因为自己不愿信任他,不愿信任任家,就索性让自己做个“孤儿”,被排挤在一切之外吗?
可惜晁千神的大脑现在完全不能思考。
他已经拼尽了全力想要搞懂任道是的所作所为,可他的心,还是统统系在了晁千琳身上,连远方的十四个分身都几乎停下动作。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自己逻辑下线的同时,任道是竟然和他一样,被压在了这二人沉重的感情之下。
两个男人同时被各自唯一在意的事扣住了命门,他的“爱”和他的“爱”都在晁千琳手中握着,一时之间,绝无结果。
任道是急于逃离这种窒息感,也急于逃离自己越来越混乱的认知和疑惑,由衷感谢晁千琳救了他一回。
更让他感谢的是,她在自己面前又暴露了一项新的能力:言灵。
【总算不是全无收获啊。】
任道是关上房门之后,之前表演给晁千神的不快缓缓变成了诡异的笑意。
他早就不指望能让晁千神重回事务所的阵营了。晁千神离开岚城之前,在法阵事件中险些害他死于汽车爆炸的那一次就让他清楚的明白,他拔掉了孔雀最骄傲的羽毛,就不可能获得孔雀的原谅。
所以,他真的是想让晁千神远离一切势力。
让他被另三家排挤,让他被晁千琳抛弃,让他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怀疑和怨愤,成为这个事件中最大的变数,这就是任道是的私心。
“奚满月说了什么?”
其实这无所谓,这不过是一个借题发挥的说辞。
晁千神不信任自己,但这个疑心病成瘾的人同样会因为这个反问不信任她。有了他们两个,任家和那三家就永远成为了晁千神的敌人,进而质疑钟家和晁家的目的所在,质疑齐升逸这个敌对方与四大家族的实质差异。
你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也说不出更好的理由,只是冥冥中,任道是有所感觉,他在所有雏子之中,是最无力的一个。
没有让人窒息的美貌,没有与生俱来的天赋,没有共同成长的心魔,甚至没有爱。
但是他却有所有人中最执着的求生欲,和对唯一一件事的求知欲。
既然任世间都抛弃了他,把他当个雏子来区别对待,那他必须得找到让自己存活的方法,无论是依靠有序,还是依靠随机。
这是纯粹的赌博,但任道是对自己的运气还算满意,毕竟他身上没有任何不该有的附加物品,还比常人少了一样,为了平衡那100分的命盘,他说不定,真的会赢呢?
而且,把晁千神逼上绝路,他那趋于明朗的爱和晁千琳趋于混沌的爱,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答案?
任道是非常期待。
其实就算任道是不这么做,晁千神也已经走上了单行道。
他注定不会再信任任何人,因为他连自己都开始不再相信。
“你是……烫的、满的、亮的、远的……”
还没得到既定结果,他已经把自己贬低到了尘土之中。
潜意识里,他早被万物对他的不友善逼上了极端。
而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渐渐意识到,这个极端,永远没有尽头。
637 我要开花
巫术和法器的准备都告一段落后,又一件事被提上了晁千神的日程。
奚钩月已经回到了岚城,陆续到来的大批安灵教教徒需要他辅助安顿,还有那个卫语信,也必须妥善处理。
看到卫语信形同废人的样子,晁千神的惊讶只在于,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倒?
那可是支撑卫语信活到现在的唯一一个生存目标,他还以为他对神选的执念不会输给自己对晁千琳的执念。
为一千多个流动人口找到居住的地方也废了一番功夫。
蓝晶之前在小区中留下的空楼全数塞满也只住下了五百人不到,加上街对面三个住宅区里空余的地下室,还是有近一百人要暂时住在酒店,等待更稳定的居所。
大把的钞票每日流出,最值得庆幸的只有这伙人已经不再需要接受传教,否则加上岚城分部的教众,这么大规模的集会肯定要被点名。
处理这件事的同时,晁千神准备了一份参与接下来讨伐活动的人员名单、活动分组和活动流程,打印之后交给了岚城和卫城的几位护法,为他们讲明情况,再一一下发到教徒手中。
这些琐碎的事实在浪费时间,甚至比之前更重要的巫术和法器更让他头大,可是他没人可指望,也确实受到了任道是的暗示,更加谨慎地将所有事都抗在了自己肩上。
但这天,最让他烦心的还不是这些。
晁千琳为了夺回白明,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他综合考虑了她身边的诸多情况,给出的建议是让她与任道是商议。
从事务所里任道是收集的情报,以及这人现在最迫切的需求来看,他一定会为了把晁千琳抓在手里抖出他知道的一切。
而且任道是不会把自己的所知都放在纸面上,晁千神也有想从他嘴里撬出来的真相。既然任道是已经与自己交恶,不如就让晁千琳和这个本事一点儿也不差的天师暂且归于一路,自己也能在晁千琳努力了解真相期间有所获利。
可是,虽然已经在事务所见过了任道是从大批符纸上总结出的调查结果,晁千神还是没想到“眠里”是个法器的名字。
知道四大家族从刘浪处获取情报的方式,晁千神本该有好奇心被满足的成就感,但这点儿微末的安慰在妹妹同样遭到这样的窥视面前变得不值一提。
晁千神几乎要气炸了。
他回到家便发现晁千琳周围的监视密集到只手难数,却怎么也想不到还有这么恶心的东西存在。
想到晁千琳一直对状况无比明了,却只能孤零零地活在这样没有**的地方,身边没有一个真正能依仗的人,他甚至有些理解了白明对她的重要。
就算那个白痴再怎么没用,对她也至少是个支持和安慰,比不知生死的自己要强得多。
他几乎立刻抛下了教里的事,紧张地往回折返。
事实证明晁千琳确实被这事态逼到了极端,她只发了会儿愣,就对自己挥了刀。
迫不得已,零五只能和晁千琳见了面。
面对敏锐的她,晁千神不敢耽误时间,甚至再次动用了空间法器,只为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
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迫于无奈,只能切开她的血肉。然而,他在她紧抿的嘴唇和吃痛的鼻音中找到了些许奚钩月似的快感。
这想法本身真是太变态了。
晁千神谴责着自己莫名的施虐欲,不料晁千琳却因为他驱走监视者,反倒成为中的一员,对他的不满脱口而出,二人终于算是吵了一架。
借零五的眼睛看到她动手砸碎茶几的时候,晁千神真想立刻掉头回来。可是他知道,此刻的自己,甚至不如一个陌生人,他的怀抱,不是晁千琳能大方地袒露真心、掉下眼泪。
好在晁千琳对他的信任还有着固有的强度,一点儿也没把事情往最阴暗处猜想。
很快,夭夭到场,打破了他原定安慰晁千琳的计划。
得知蓝晶有意留下的挂坠,晁千神对这个盟友的信任也破碎了。
前天夜里,蓝晶还假模假样地让他阻止晁千琳到异空间去,一转脸,他却露出了自己勾引晁千琳去寻找他的诱饵。他这是要稳住晁千神,去晁千琳面前争功?
【任道是,你莫不是和神想到一起去了?事情还真的朝着你预期的方向发展,这也算是你身上的天命了吧?】
晁千神苦笑之余,出于谨慎,还是放弃了零五,让看起来更加无害的十一跟着她和夭夭行动。
果然晁千琳如他和蓝晶所料,凭借蓝晶的吊坠找回了自己的地位,名正言顺地回到了讨伐齐升逸的大军之中,而且,发现了蓝晶的蹊跷,开始了对蓝晶的探寻。
不过张一仙对晁千琳的敌意明显大过头了,对她甚至比那日对晁千神还不客气。
晁千神不知道她和张一仙谈了些什么,但是走出那扇屏风的她比之前更加迷茫,状态差得夭夭都看不下去了。
他很感激夭夭陪着她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也顺便给自己省了些心力,争取了一个下午继续安顿安灵教教众,虽然短时间内事情还是没得出最终结论,但至少那几个护法已经可以代替晁千神向下继续传播接下来的安排了。
没想到,接到她之后,事情又一次急转直下。
这天晚上,晁家的气压低到让晁千神一而再再而三地说错话。
可他们明明只交谈了几句而已啊?
他知道晁千琳已经在为安灵教的事起疑,也做好了准备被她问及一切,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讲出自己双手已经沾满的血污。
晁千琳却没问,又给他平添了一夜心惊胆战的折磨。
他也大概猜到了,她受够了自己的推脱和搪塞,也依旧和从前那般热衷于在两个人面前寻求自我,想靠自己去寻找真相。
只是他没想到,她分散自己注意力的前奏会这么伤人。
早饭时,她那个似有似无的说法,让晁千神信以为真。
他真的以为桃之对她做了什么。
晁千神在那一瞬间的撕心裂肺和自我谴责中完全丧失了理智。
去他娘的上古大妖,去他娘的安灵圣教,去他娘的四大家族,去他娘的齐升逸,去他娘的神选,去他娘的世界末日,他晁千神,此时此刻,就要去杀了那个侮辱晁千琳的混蛋。
638 尊严战书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都怪我,对不起……”
晁千神紧紧箍着晁千琳,根本不敢看她的脸。
他违背了对她的誓言,也违背了对自己的誓言。
这件事他不敢深思。
因为,他早就违背誓言太多次了。
哪怕不算上那些新旧伤痕,单只是奚钩月对她造成的既定事实,他也早已经败北了。
他说得天花乱坠,几乎骗过了自己,却依旧被传统的性别认知圈住了意识,直到这时候才真正理解自己一直传达给晁千琳的意志——无论是奚钩月还是桃之,那些事对她的伤害都是一样的。
虽然她被杀和她被施暴二者他都不能原谅,但让晁千琳变得可以拿这种事开玩笑,伤害他也伤害自己的始作俑者,就是他晁千神。
他没保护好她。
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十四个分身都是寻常人,打不过夭夭的。
他明知如此,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杀过去的意志。
无论是桃之血溅当场还是自己血溅当场,都好。
他只没想到晁千琳居然会用那种方法安抚他。
唇齿交叠,依旧如初,包括那句“别怕,我在这儿呢”,只不过出自她口。
听她说这句话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一次,晁千琳终于从失魂中醒来,忘记了昨日里晁昭险些把她杀掉,忘记了一切,只见到了不敢说出实情却止不住泪水的他,无可奈何,也用了这个方法。
后来,他第一次真正地吻了她,变相交代了自己的真心。
可惜她不懂。
现在呢,她懂吗?
懂,却不回答。
十四个分身都为了这个吻停下脚步,之后,替他一起承受着这份心痛,又帮他回响着这份心痛。
好吧,既然她不要他追究,那他就不追究了。
可是,她没让他放过自己。
不然,现在就把自己做过的一切都告诉她?
晁千神看着她的眼睛,越发胆怯。
和了解她的痛苦同时萌生的意识是:【我承受不起的。】
“算了,大哥,昨天晚上我还说过,你不想说就不用说,只过了一夜就反悔,是我不对,对不起。”
【这算什么?】
同样的敷衍和搪塞让晁千神在重伤之后不知所措,不知不觉间竟然辩解:“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会告诉你的,只是现在情势太复杂,对吧?”
【她不信。】晁千神已经察觉了她给出的信号,只能再次强调:“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你知道,对吧?”
“我知道,我也不会。”
他们都在说谎,明明两个人都已经做了,而且还要继续。
【算了。】晁千神在心底苦笑,【这就是报应,我们都要偿还。】
他想逃,并且立刻逃了。
他没有脸面也没有勇气面对她了,还不如让她自己决定。
反正从来他们二人的关系都是她在决定。
连晁千琳都没意识到,她要的自我她一直拥有,就体现在他们二人的关系上。
只要她点个头,说句话,那个男人就立刻会把捧在手里的心全交给她,被她爱抚也好,被她践踏也好,在所不惜。
可她却总在等他主动,还误以为自己是被动的一方。
这种事,哪有尽头?
晁千神浑浑噩噩地重回安灵教,用工作把自己淹没。
她想知道,就看她的手段吧,他还能怎么样呢?
他不敢说,她也不让他说,那他就等她来讨伐自己吧?
等他发现自己口袋里的纹盒,晁千琳已经和奚钩月碰了面。
他没再留眼睛在自家附近,但那只坏心眼的魔偏偏给他发了张自己被她亲吻的照片。
晁千琳满心愤愤,全神贯注,没注意到奚钩月角度刁钻的小动作。
晁千神在早晨的重伤之后,只象征性地勾了勾嘴角,没有回话。
纹盒被还回来,晁千琳是在对自己挑衅吗?
她放弃询问,自己亲自来了,还要挑衅,就是在维护自己的自尊吗?
他都已经抛弃自己的自尊了,却必须要帮助她确立她的自尊,这还真是讽刺。
如他所料,不久之后,奚钩月就领着晁千琳来到了安灵教。
这个时间点的安灵教教徒正忙着跟护法交流接下来的安排,小区里人不算多,晁千琳本身也不急着这时进去一探究竟,反而和奚钩月去了小区对面安顿卫语信的地下室。
晁千神本想阻止,蓝晶说得没错,如果卫语信真的见到晁千琳,就会确信自己在刘浪记忆中见到的她才是他真正要帮辅的神使。
卫语信的来历实在蹊跷,他不是雏子,却在第一人诞生的现场诞生,他明显是站在神那边的重要一员,想要反抗神,就不该让他有直接接触晁千琳的机会。
可是,晁千神已经下决心把决定权都交给她。
零七出现在两个女孩面前竟然是为了给她们带路,奚钩月大吃一惊。
不过一转眼,晁千琳就正式对他下了战书。
晁千神知道自己把决定权交给她的意志已经传达给了她,她接受。
为了配合她的战书,展现自己接受挑战的诚意,晁千神象征性地开了个会,把自己的意思交代下去,保住了自己神使地位和她的“女神”之位。
他太了解晁千琳了,她肯定会认真对待这一切,他认不认真都影响不到她的决意和战术,无论如何她都会疑神疑鬼,像整个里世界一样。
他们都只看到了他表面有多骄傲,却看不到他内心有多懦弱。
这样惶惶地在安灵教过了一夜,第二天,晁千琳的讨伐如期而至。
可是这一日,他不止面临了她的讨伐,还终于听到了白和的计划。
零五找到落单的晁千琳后,白和也好巧不巧地把零六叫到了自己的小院,给他看了一样东西。
“蓝晶的水晶,你从哪儿搞到的?”
“张一仙呗。”白和耸耸肩,“好贵的,还废了个好大的人情。”
“你和那个魔女也又有交情?”
“大家都是黑市常客,她家还有那么好用的黑客,撞车是肯定的啦。”
零六鄙夷地看着他:“你要这个干什么?”
白和道:“你和蓝晶有联系方式吧,借我用一下。”
“你要找蓝晶?”
“不,我要找齐升逸。”
传讯符在晁千神本人身上,零一代为跑腿送到了白和的小院,等待期间,白和对零六说:“四个月之前,蓝晶已经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任家,你知道这件事吗?”
639 后手难敌
晁千神确实不知道,但现下也有些懂了。
那时的蓝晶找到了早年间的梦想,晁千琳,但没有真正理解雏子的身份和意义,所以不可能知道任家和钟家一起,站在神选的对立面上。
他留这种东西在任家,为的只能是提前与事务所构建关联,这似乎不太符合逻辑。
但是,他身后有两个极有可能知道真相,还有能力“帮助”他的人。
一个是张一仙,能占卜未来的魔女。她和蓝晶以家人关系相处这么多年,在这种关键时刻却依旧没有出手,只默默焦虑,显然她对自己魔女身份的认同高于外界其他事物,包括蓝晶。这件事应该不是她做的。
另一个就是齐升逸了。钟夏子的回忆让晁千神明白,齐升逸欺骗了晁千琳。他妻子间接地命丧于神选,以他的性格,那时起他就应该知道了神选的概念和含义。他很可能从一开始接近晁千琳,为的就是寻找她身边的“白明”,为自己实验的最后阶段做准备。
他也知道蓝晶是雏子的一员,知道自己其实可以和了解神选却不只为了神选出力的任家站在一边,所以利用当时无人知晓他二人关系的儿子,在任家留下了之后可用的联络方式。
但晁千神忽然对事态有些疑惑:“这东西可能是齐升逸留下的,但是凭借这些,应该不只能联系到蓝晶吧?齐升逸确实早就有心找到蓝晶,拉拢蓝晶,现在他还有拉拢蓝晶的能力,可这个理由……”
白和打断他的话:“什么能力?”
“他应该可以修改人的记忆。我仔细看过沧镇事件的卷宗,那个绑架桃之威胁夭夭的于启志不会平白无故地在重病后前世记忆复生,所以我也抽时间在四大家族那边查了查,果然发现于福盛之前也受过刘浪之流的照顾。让植物人重新找回记忆,方法应该和唤醒前世记忆技术手段不同,不排除这是齐升逸在验证自己的理论。”
白和点点头:“你的意思是,齐升逸会用篡改记忆的技术诱骗蓝晶,到他的阵营里去?”
“恩,除了千琳,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那只鸟人冒生命危险。但这仅仅是诱骗,蓝晶会不会上钩还未必,他留下的法器,应该会暴露和自己有关的内容吧。难道任家是因为没有技术手段,才没把这个利用起来,先一步去寻找齐升逸的大本营?”
白和眯着眼看着零六,半晌才笑道:“千神,你也有这么单纯的时候?”
零六和白和四目相对,体味着他话中之意,忽然猜到了齐升逸最可能的后手,或者说是,先手。
【怎么可能,这种事……】
他只觉一阵恶寒,恰巧这时零一赶到,结束了这个话题。
白和拿着那张传讯符端详良久,回了房间。
他打算用能够储存蓝晶能力的水晶把传讯符上属于蓝晶的魔法全部提走,通过留下的传讯符本身,找到蓝晶所在的位置,也就是齐升逸异空间的位置。
【但是找到了他又要如何,在四大家族之前直接打上门去吗?】晁千神不明就里,白和显然也不准备解释。
他不能失去和蓝晶的联络方式,只能让零六在这里空守着,自己则继续关注着教众的准备情况和晁千琳的动静。
结果,晁千琳除了睡觉什么都没做。
虽然晁千神高自尊地认为一切交给她,自己就不该多疑神疑鬼些什么,可事到临头,他没本事想自己想象中那般淡定。
他还是设想了晁千琳可用的诸多手段,随着时间的推移又都被一一否决,此时此刻身处三号楼的他,真的是如坐针毡。
因为奚钩月已经开始显露出躁动的迹象。
很快,留在老年活动中心看顾晁千琳睡眠的零四和零七就接连被打飞,这只魔真的爆发了。
他不禁为晁千琳的决心感到苦涩。
他印象里,她一直是个表面冷情,内里善良,坚持底线的人。因为从小狭隘的生活圈子,她很难对普通人产生共情,永远和他们保持着互不伤害的距离,但也因为珍视仅有的人际关系,对进入朋友范畴的人异常上心。
现在,她一次性打破了自己的两个安全区,利用朋友奚钩月,去伤害整个安灵教的普通人。
对魔他是不得不防的,奚钩月冲到九号楼后难以压抑的狂躁让晁千神甚至感到了一丝恐惧。
如果她就此爆发,那他的一切准备都将失去意义,他会被彻底从事件中抹杀。
好在他对晁千琳的了解从不落空,她怎么可能放任这只魔破坏他辛辛苦苦打造的一切。
只是,晁千神预想之内的打击也如期到来了。
知道他洗掉了他人意志,抓走了两个“晁家”灵辖做残酷的试验,比他从卫语信手中夺走整个安灵教震撼得多,他的病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但她还是替他劝服了魔,然后一败涂地地逃走了。
因为他比他们重要。
晁千神说不出自己的感觉,奚钩月的失控占据了场面,没有给晁千琳留下兴师问罪的机会,而且他自己也感觉到,她可能没勇气谴责自己,把这些眼之所见的事通过嘴巴变成不可否定的事实。
不过,他也没打算伤害替晁千琳卖命,进入九号楼看到一切的世钟。
从逻辑上来说,世钟就算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四大家族,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了。这个节骨眼上,特侦队不可能在讨伐齐升逸之前先一步消耗自己的战力,被折磨成废人的两个钟家人也不可能复原,就算他们就此否决掉晁千神代表钟家参与讨伐,他也有办法自己参与进去,不需要借助他们。
更何况,他已经和钟家闹掰了。
自己家的人失踪,钟家肯定有所行动,一直没有接触到晁千神,想必是因为他们发现这二人时,晁千神就已经对他们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了。
零八一直都在钟家居住的宾馆,一日三餐有人照管,什么都没发生,这到底是为什么晁千神现下也懒得多想。自己对钟家的意义是不可否决的,无论是提供情报,还是作为报复的对象,他都无所谓,所有事都必然在大战之后才会露出端倪。
晚上,他早早回家,等待着面对又一个与晁千琳对峙的僵局。
只没想到,任道是竟然比晁千琳先到了晁家。
640 荒谬玩笑
见晁千神坐在沙发放空,任道是又想起那天自己的挑拨,思索良久都没能再说出什么来。
线报说,今天晁千琳到安灵教去找了麻烦,现在显然晁千琳还没回家。
没有晁千琳在场的时候,他可不敢轻易招惹这个疯子。哪怕是晁千琳睡着躺在楼上,晁千神都会因为她存在于这个房间而有所收敛,可是晁千琳不见踪影的时候,他直接把自己毁尸灭迹也不稀奇。
他倒是不怕自己打不过晁千神,毕竟如果真的动起手来,自己被他危及性命,窗外那些四大家族的人应该不至于一点儿动作都没有。
只是,这何必呢。
他们还有必须要合作的事没做完。
两个人就这样自顾自地一个发愣,一个喝着自备的啤酒,默默等待晁千琳回家。
没多久,魔的气息突兀地袭来,几乎盖过了灵辖少女身上的灵气。
好在奚钩月只到门口,没有进屋,不然见了任道是,保不齐就要把自己今天的憋屈发泄在这家伙身上。
“陛下!”任道是欢脱地叫着,把晁千琳拉到一边,没说几句,晁千琳便竖起了空间屏障,把晁千神隔绝在外。
他很好奇他们二人在说些什么,可是他没能力,也没气力。
零二被奚钩月击杀了,少了一个傀儡,本该让他的精神稍微轻松一些,可是这件事带给他的心理压力让昼夜无休的晁千神前所未有地疲乏。
自从和十四个分身共享了意志,他还没好好休息过,可是现在九号楼里的巫术正进行到关键时刻,他生怕没人看顾,钟家趁虚而入,让一切功亏一篑。
很快,晁千琳和任道是谈话结束,晁千神清楚地发现她的眼神有所变化。
上次晁千琳与任道是的单独会面也被零五监听,晁千神猜想,任道是已经找到了真正的晁曜和晁雨泽,自己身上最残酷的罪行因为这小小的宽慰被晁千琳暂且宽恕,她的疑惑更胜,恐怕今天也不会多问自己什么了。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在潜意识中隐隐期待着一场爆发,一场真正的爆发,让他从永无止境的猜心游戏里获得解脱。
接下来的事与愿违却不止如此,没过多久,任道是又混进了晁千琳的卧室,用他心通把任家要与她结盟的新条件开给了晁千琳。
这件事晁千神才刚听白阳说过,他估计任道是故意用他心通就是要说给他听的,如果自己不上去掺一脚也太对不起他这一番“好心”了。
这家伙连他和晁千琳也要挑拨,最可怕的是,他居然成功了。
晁千琳显然动了心,她发觉晁千神做出异常残酷的举动后,更偏向当前的弱者与爱人也在情理之中。
晁千神担心自己带她一道,从四大家族手中保护她的计划被破坏,夜里故意屏蔽了桃之透露更多齐升逸的情报。
如果他没误会白和的暗示,那么对齐升逸的征讨又比他们想象中的复杂了更多,万一晁千琳意识到这些还要以身试险,那他们一同生还的几率就会变得更低。
没想到,今天的晁千琳异常温柔。
温柔到他觉得二人之间从来没有生出芥蒂,没有出现白明。
她讲明了现在一触即发的大战将近,让他休息,替他跟钩月达成了约定。
晁千神知道自己已经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他今天晚上的放空都是不自觉的,因为他根本就没办法集中精神。
无论是对魔还有妹妹的最后一点儿信任,亦或是他对她保有的希冀作祟——她发觉事态复杂,发觉自己无力改变一切,发觉自己如果必须选择相信一方依旧只能相信他,晁千神都无法抗拒“休息”二字的诱惑,终于顺从给自己的极限和她的温柔。
没想到再次醒来时,他才发现,那都是温柔的骗局。
晁千琳和任道是走了,就像他们昨晚商议的那样。
最可悲的是,她也留了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字条给他。
愤怒,愤怒之后是失望,失望之后是伤心。
经历着晁千琳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晁千神知道这个爆发终于要来了。
而且,走向她的时候,他第一次从她的憔悴与焦虑之中读到了她和他同样的自卑。
十八年,足够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女人,足够一个陌生人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握紧他的心脏掌握他的生死,足够一个她说出那三个字再用真相否决。
“我怎么可能不爱,我有什么理由不爱,晁千神,你是不是白痴啊?”
如果这世界到此为止,他也能安心地闭上眼。
可惜,可惜。
可惜问题早就已经超越了“血缘”二字。
晁千神接受了魅魔的幻象,打破了自己对爱情双向的忠贞,嘲讽着过去的自己。
说是自暴自弃也好,可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如果在这一夜一无所有,他真的会死的。
因为,他这时才意识到,原来他真的什么都拥有,只是知道自己拥有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拥有过。
早饭之后,他告别晁千琳,告别了和她同行的计划,前所未有地坚定。
脑海中禁锢已久的神秘区域在他最不想思考的时候疯狂涌出,本以为受天命追赶才必须面对的征讨变成了他自己想要参加的征讨。
他什么都没有,却必须为世界留下他最珍贵的东西。
【千琳,我不会让你变成这个荒谬玩笑的核心,不会让你变成神的牺牲品。】
他切入异空间的时刻是与特侦队同步的。
因为齐升逸突然做出的空间调动,奚成必不得不提前开始征讨,奚钩月那边的主力也还没来得及赶到苏城,傀儡们却有着白阳的空间法器,无所谓人在哪里都可以和他同步行动。
跟上六队后,他很快了解了现在的战况。
晁千琳已经和蓝晶汇合,齐升逸明显也欺骗了蓝晶,那只鸟人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带走晁千琳,一切都按照天命所示一路前行。
他没有急着出手,而是暗中观察情况。
晁千琳现在是不会死的,就算没有她的两次复生佐证晁千神也确信无疑,所以他不担心她那边会出什么状况。
反倒是蓝晶处境危险。现下的天命为了保住晁千琳的生存底限,一定会把她身上的霉运分配给她身边天命相对旺盛的人,蓝晶这个半吊子雏子首当其冲。这人如果告别晁千琳回到齐升逸那边去帮她救白明,九成九要没命。
为了保证和他的合作不被中断,晁千神在蓝晶途径魔方区域的时候联络了他,把他叫到了自己身边。
“怎么这时候找我,还在四大家族旁边,你是不是要疯啊?”话虽如此,蓝晶也发现事到临头,自己还没和晁千神谈论过计划详情,还是来了。
“和我一起行动。”
“有什么好处?”
“帮你活下来。”
641 背后投资
蓝晶迟疑了一瞬,尴尬地笑道:“我应该跟着千琳,活下来的可能更大吧?”
晁千神挑挑眉:“你可以试试。”
蓝晶在异空间也算有段日子了,这些天齐升逸对他的小动作与其说是没有察觉,不如说是刻意放纵。
可能是父子间的心灵感应,也可能是因为早年在异空间成长的过程中,蓝晶所知的齐升逸一直是被齐姓女孩们神化后的样子,他总感觉齐升逸的纵容不是因为对他真的怀有父子间的情感,或是他身上带有让人忽视自身的特性,而是觉得他即便做了什么,也不可能改变现状。
可是,他不也是个雏子吗?
难道他身上带有的特性,夸张到连神明和天命都会忽视掉他?
如果真是这样,那晁千神的话也就不无道理了。
晁千琳是这个无聊游戏的主角,他则是主角贯穿主线却从来没什么出彩戏份的伙伴,在大战来临的时刻围在主角身边,不就成了激发主角斗志的炮灰角色了吗?
蓝晶不甘心地承认了这个事实,既然如此,还不如待在渐渐走上BOSS道路的晁千神身边,毕竟所有BOSS在最终对决前都绝对不会死,他身边的帮手也直到最终决战才会被出卖。
而且,经他观察,晁千神这条BOSS线显然是任道是推波助澜打造而成的,虽然这家伙一开始只是因为好奇,好心办坏了事,但晁千神回到岚城之后,他可真是没少煽风点火。
有另一个雏子站台,自己被出卖的设定之前又多了个更好卖的炮灰,生还率又提高了不少。
他倒是没想到,所有雏子里,最没出息的就数他和任道是,每天想着的就只有“活下来”,而奚满月就从来都没想过放弃竞争。
在魔方空间传出的画面里看到奚满月之后,晁千神回想起了那天任道是挑拨的说辞,便问蓝晶:“你知道奚满月的御鬼法铃是什么功能吗?”
蓝晶道:“我也没见她用过,而且那天桃源号潜到津城港地下之后,杜秋风就发动了第二个大型幻术,幻术解开和我被传送到真正的津城港几乎是同时,我也不确定自己见到的桃源号是不是真实情况。”
晁千神点点头:“那你至少也在那里停留过,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非说异常的话……太干净了,算吗?”
“哪种干净?”
“灵气。御鬼法铃听名字就是带有阴气的法器,现场又是和妖怪搏斗,就算妖怪都死光了,肯定也会残留妖气。但是那里既没有阴气也没有妖气,只有普通的灵气。不过奚家的技术早就不仅仅局限于丹药,他们还有世家辅助,能做到这些,应该也不奇怪吧?”
晁千神眉头紧锁:“不奇怪吗?”
怎么可能不奇怪。
动物和阴魂都是自然的组成部分,他们身上的妖气和阴气其实也都是自然灵气,普通修者完全可以使用,区别只在于种族的差异。就像影视作品中总会提及的“人味儿”一词,对妖怪来说,人的灵气又何尝不是“妖气”。
能把这些先天的东西转化成人类无法感知到种族异常,那就只可能是把灵气都转化成了使用者本身的能力。
说到转化的技术,很难不让人想到齐升逸的各类转换装置。
这似乎又印证了一次白和的暗示。
可是因为这次异常出在奚满月身上,晁千神不免怀疑这到底是四大家族在作祟,还是奚满月本人在作祟。
而在进入齐升逸大本营的档口,被奚满月提及“家族和齐升逸的关系”,晁千神终于确定,这件不可思议的事背后,居然真的站着更加不可思议的主使。
奚、世、宁三家从一开始和齐升逸保持着合作关系。
正如任世间初次向晁千琳请求结盟时,晁千琳所想的那样,疯狂的科学家为了改变世界,在发明创造的过程中采取极端行动,最后得出极端有力的成果,这是可以预见的必然。
对屹立千年不倒,只为求知和突破的四大家族来说,对追求真理的底限到底在哪里其实非常模糊。
奚满月大学可以被称之为丧尸技术的研究课题就已经把道德的分界线忽略到近乎于无了,其中体现的人性仅仅在于她用做实验的不是真正的活人。
走尸事件与姜道一对话时,奚满月也曾提过,四大家族对二级符文的研究已经持续了很多年,这在当时听起来像是骗供的说辞,现在想来,根本就是事实。
可是这个研究进境比齐升逸慢上那么多,原因不可能只因为他们一群人还赶不上那一人的头脑。
作为标榜自身正义的天师,作为国家机构的成员,种种道德限制和里世界的规则,他们不得不遵守。
而且抵抗他们追求真理的,除了这些外力,还有任家。
抛去多年的夙怨,始终在表世界奔波的任家和他们这些研究人员经过千年的分化,已经完全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任家所谓的正一盟正统和另三家眼中的正一盟正统压根就不是一种东西,他们还坚持着为百姓斩妖除魔的古老教义,另三家却已经在追寻真理的道路上无法回头。
对基金会的处理最能看出这两方的抗争。
按奚满月所说,基金会只是一个被白靖廉这座桥梁连接在齐升逸与四大家族间的误入者,所以,他们应该没有义务为这个犯下大错的组织得罪正统的中国道教协会。
结果却是,四大家族为了基金会的研究成果和资金,把基金会收归己方。
任家在当时显然是持反对意见,否则他们也不会在决定拍板之后,把与走尸事件相关的资料都从事务所收走。
理念上的不合,这应该也是人家多年来受到排挤的重要原因。
重重阻碍之下,自由自在的齐升逸进入了那三家的视野。
晁千神猜想,那三家应该和齐升逸达成了某种互通成果的协议,而协议的期限就是齐升逸死者复生的实验进入到最后阶段。
一方要赶在实验完成前阻止一切,一方要赶在被抓捕之前完成实验,为了保证进度不被隐瞒,双方在技术上共同获利,这个实验根本就是双方合作完成的。
晁千神沉吟片刻,忽然嘲讽地笑了:“这么看来,四大家族对齐升逸的讨伐,还真的是刻不容缓呢。”
642 神的剧本
奚满月看晁千神分明明白却不想挑明,只调笑地看着自己,索性对晁千琳说道:“其实我们在白家大火之前,一直在和齐升逸合作。这一点,任家是不知道的。”
晁千琳挑了挑眉,居然不感到惊讶:“呵呵,那你们还花这么大的功夫来找他的大本营,也真是够失败的。”
奚满月只耸耸肩:“没办法,要合作,就要彼此信任,遵守诺言。我们已经算是留了后手,留下了每次来联络的联络人出现的坐标,否则破解这里的位置还要多花时间。”
蓝晶是所有人中反应最大的,听到这些不禁感慨:“你们要不要这么黑啊,搞了半天,我老爹是大BOSS的话,你们就是帮凶,我老爹是好人的话,你们就是反咬一口的小人,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这顶多算是我们收了‘黑钱’吧,只不过我们拿到的不是钱,而是他的研究成果。而且,我们完全是按契约行动的,之前甚至还超越了契约,在二级符文上给过他帮助,已经仁至义尽了。”
蓝晶愤愤地反问:“这么说之前你们假装破解不了这边来法器的幌子也是正当的咯?你们到底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不把这些实情放出来,搞的好像全世界只有齐升逸一个人是坏人一样?”
奚满月却淡淡地回答:“对表里世界来说,齐升逸就是坏人。我们必须保持中立,才能主持里世界的公道,虽然会从各方面综合地做决策,却不可能对所有人讲明情由。比如现在的你,不理解为什么家族要这么做,就算我解释给你,你也照样会因为感情因素敌视四大家族,这没有意义。”
“情由?有什么情由?他和基金会一样,对你们来说,就是个可以被掠夺的对象,用完了扔掉,就这么简单。”
晁千琳和奚满月都冷淡地看着激动的蓝晶,听他说完后,一齐看向晁千神。
奚满月问:“所以真相就是这些,你们都知道了,想到什么方法钓鱼了吗?”
晁千神想了想:“也就是说,其实他到底在研究什么,复生死者都有什么步骤,你们都清楚?”
奚满月摇摇头:“虽然能推断出原理,但是具体做法只从他反馈给我们的公式上很难推断。我们合作的仅仅是二级符文本身,二级符文的应用方式太多了,就像数学是一切学科的基础,物理要用,化学要用,社会科学同样要用。
“现在大家都知道他要从果导因,用走马灯来召回三魂,问题是这个公式是什么,这种法器靠什么驱动。我们之前计算过,跨越两界使用的法术自身消耗的灵气数量不大,可只靠术式自我运转,消耗的灵气就没有上限了。”
晁千神自己才刚刚使用过分割脑区的巫术,当时推导出的方案有十几种,最后他选择了一个礼拜还没彻底完成的一种就是因为能源问题。
事实上最快捷的方法几乎当时就会见效,只是要献祭的**体量说不定要消耗半个安灵教,这种消耗的多少可说是几何倍数的关系。
他明白奚满月的意思,因为不能确定齐升逸的异空间到底有多少手下,不确定他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留多少兵力,留多少祭品,他们也不知道他选择的是假定中的那种方式。
这些未知导致从术法上的关键点截断他根本不可能,也做不到在见他本人之前就判断出他需要的其他材料和地点,更别说指出他实验的弱点,找到理由逼他现身了。
晁千琳却又想到:“可是之前他在表世界实验过的应该就是他现在要做的吧?一开始是走尸作祟事件……”
奚满月道:“那件事是刘浪的激情犯罪。”
“但法器存在就说明齐升逸其实需要,你知道那是在做什么吗?”
“灵气吸收和转化装置,应该是要把承装魂魄的载体变成修者,使之拥有控制魂魄的能力,稳固装进体内的他人魂魄吧。”
“按这个思路,刘浪贩卖的人体器官呢?”
“为了实验人体器官对外来灵体的兼容性?或者是,载体本身的三魂必须被倒空,相当于脑死亡,但实验成功需要的是真正的活人,所以他要制造的其实只有人造脑部器官。”
晁千神插话道:“明明不需要那么多白家人,却让刘浪哄骗白靖廉增加试验品,这应该是为了实验走马灯了吧?”
奚满月沉吟道:“我能想到的,应该是他想通过这些他了解生平的人身上,验证走马灯的存在……”
“不对,”晁千琳打断她,“齐升逸说过,是孩童时代的白靖廉提醒了他走马灯一事,所以他决定用白家人当试验品之前就已经确定了走马灯是存在的,在那之前也已经留下了蓝羽柔的走马灯。
“而且,如果说是他了解生平的试验品,他的空间里就有很多。刘浪一类的人都是在他身边长大的,他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为什么不用他们呢?”
蓝晶已经听得不耐烦了:“你们要不要这么淡定地在这儿聊天,我们现在可是进了大本营,这就说明剧本已经进行到剑拔弩张的最后关头了吧?”
晁千琳道:“可是我们都没看到BOSS,该和谁剑拔弩张?不搞懂齐升逸的实验内容,找到他搞不定的点,他是不会露面的……”
蓝晶气得跳脚:“你就没想过天命最盛的我们都聚在一起了,靠运气说不定也能找到他?为什么要钻牛角尖?”他忽然抬起头,看着漆黑无光的异空间顶端,“神啊,你难道故意设定了这几个死心眼,只为了把剧情拖到最后时刻?如果你真的指望着雏子成为神,要么立刻给齐升逸个理由出现,要么,我们就坐在这里干等到事情全部结束!”
这话听起来无厘头,却让在场的几人都露出了苦笑,连晁千神也不例外。
说真的,他们几个现在的心情一点儿也不适合思考这事儿,连奚满月的科学脑都被毫无紧张感的此刻封锁了,说出的都是她以前就想过无数次的话,根本没有随着所知增加而增加,晁千琳更是缺血到意识混乱。
只有晁千神不是无法思考,而是思考的太多。
而且,他忽然发现了蓝晶在理解天命这方面的睿智。
分处四个地点的他除了晁千琳身边的这个本体没什么建树,几乎都在同时见到了有趣的事。
比如,留守岚城安灵教的傀儡刚刚献祭出钟家二人保命底限的躯体,看到了被投射在实体屏幕上的真正神光。
比如,跟在安灵教大部队中的他看到一只茶色巨兽突然划开空间裂口,跃进人群,掀起了轩然**。
比如,站在奚成必身侧的他在脚下棋盘第二次移动后,看到了本应和任道是同路的红楼组被施了定身法站在路边,满脸惊惧。
643 天魂索引
接二连三的状况搞得晁千神应接不暇,好在除了安灵教大部队那边,其他地方的他暂时还能随波逐流。
不过很快,大部队的问题便也解决了。
跟那只老熟人,狰前后脚出现的是白和。
“里面到哪一步了?”白和直奔零六。
“进了齐升逸的大本营,但是找不到齐升逸本人。”
“带我过去,我能找到他。”
“怎么带?”
白和掏出个小盒子,说:“我给你的空间法器,随便用一个。”
晁千琳、奚满月、蓝晶等人眼见着晁千神忽然从兜里掏出颗小药丸捏爆,身畔剧烈的空间波动让他们周身一震。
什么都没发生。
“大哥,你这是……”晁千琳的话还没问完,又是一阵剧烈程度远超前者的空间波动,一个体量巨大的灵力团骤然挤进所有人的灵觉。
晁千琳苦笑地看着耀武扬威的狰,对方也对她鼻哼一声,又一次说道:“感谢你的好情人吧。”
她神色僵了一下,下一秒就明白这次狰指的不是奚钩月,而是一见到她就往她身上贴的“白阳”。
“啊,千琳,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能跟我约会了呢!”
晁千神拎着白和的衣领把他放在一边:“你不是说你和你哥不一样吗?”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并不是白阳,不免齐齐打量着这个和白阳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的男人。
白和看他们的表情就已经了然自己被卖了,气恼地大叫道:“晁千神,你说什么来着?”
“我食言了,为了那玩意儿。”他指了指奚满月手中的刀。
一转眼,那只黑衣刀灵已经一脸惊诧地站在奚满月身边。
他在白阳、白和兄弟出生前就已经被封入了严良墓中,从没见过他们二人,但对方身上那股微弱的鲛人气息是他难以磨灭的回忆,让他有些鼻酸,再次感受到了时过境迁的寂寥。
白和刚要过去打招呼,就又被晁千神一把揪住了衣领:“不是说你能找到齐升逸吗,怎么找?”
白和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把自己脖子上挂着那枚封着竦斯羽毛的吊坠摘下来:“喂,齐升逸,找不到象征天魂的信物吧?用白明来换啊?”
齐升逸的声音骤然在众人周围响起:“然后呢,没有载体,我用什么来复生小柔?”
众人都没想到这事儿会这么简单,不免都一脸苦笑。
白和似乎想了想,认真地说:“你儿子呗,退而求其次也ok的吧?”
蓝晶眉头一挑,突然很想打人。
“呵呵,他不行的。”
“怎么不行?你克服不了的寿数和天道,我都知道要怎么解。”
齐升逸生冷地笑了一声:“你会那么好心?”
“当然不会,我又没说我要告诉你。”白和老神在在的样子越发欠打,可是齐升逸不会幼稚到因为他的挑衅就真的现身。
其实让他主动回话的就只有白和手上的吊坠。
召回三魂这种世界本源性的生死大道不是仅仅通过记忆就能忤逆的,齐升逸需要强效的引子,创造出能对蓝羽柔造成强烈牵绊的情境,才能激发她魂魄重回人间的冲动,让整个法术顺利进行。
所谓天地命三魂,通天、归地、流连人世的属性上都有着对应国人传统的象征意向。天指双亲,地指夫妻,命指子嗣,召回三魂的引子也就要从这三方下手。
属于夫妻的纪念物品齐升逸多得是,属于子嗣的他也有蓝晶的右眼,只这属于蓝羽柔双亲的东西他真的没有。
蓝羽柔仅仅对他提过父亲一次,样子还十分难过,齐升逸也就再没问过,导致他实际上连自家老丈人姓是名谁都不知道。
他这些年也一直在寻找与竦斯有关的更古老的物品,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还真的找到了一处竦斯的坟冢,从中得到了一副骨骼。
这副骨骼和蓝羽柔非亲非故,如果世上再没更亲近她的东西存在,倒还有可能有用。
然而实验还是无法推动。
齐升逸几乎立刻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想到可能多费的周折和现在紧迫的时间,绝望地几乎崩溃,谁知一转眼,那个被他“问候”祖宗的前男友就送上门来了。
感受到和蓝羽柔无限相似的竦斯气息,齐升逸不禁醋海翻波,直面了白和的挑衅。
他是真的无路可走了,除了低头没有第二个办法:“你还有什么条件?”
“没别的条件,用白明来换。蓝晶我也不会帮你动手。”
“那小子对你有什么用?他死了不是对他们更好吗?”
白和瞥了眼身边的晁千琳,朗声说道:“估计我和你理解的死亡是两种概念,总之,这就是我的条件。”
“没得商量?”
“你觉得呢?”
几乎就在这四个字出口的瞬间,白和脚下的地面骤然前冲,他整个人被重重摔在地面上,却因为疯狂的加速度难以起身。
和他站在同一条线上的十四也被扯了出去,晁千神心念一动,那个女人便朝他的方向抛出了一条长锁,他连捏了五个手诀,五个男人就骤然从长锁划开的空间切面上掉落在了地面上。
那块飞驰的空间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刚反应过来的晁千琳赶紧跳上那块空间朝白和奔跑,同时在跑动中不断在自己面前开启空间裂口,加快自己向前的进度。
她必须避开齐升逸分割空间的原有缝隙,所以每个裂口都开得小心谨慎,生怕争分夺秒的时候再出纰漏。
晁昭和奚正兴的鬼魂也跟她飘了过去,不觉间,这块空间的速度又降了些许。
显然空间中存在的外物让齐升逸控制空间消耗的法力增加了,总算没让白和被彻底扯到他们的视线之外。
这时远处的白和还没爬起身,已经被十四扯住后领飞快地往回冲着。
他的衣领第三次被晁千神当提手,发出将要断裂的悲鸣。
他刚想靠自己爬起来,摆脱这种窘境,拽着他的十四就骤然一滞,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人便朝他的左侧横飞出去。
好在晁千琳已经到了他附近,在前冲势头还没停下的他面前开启了空间裂口,让他正好撞在自己腿边。
拉起白和之后,二人茫然四顾,都感到头痛不已。
既然棋盘已经开启,齐升逸索性控制着呈行与列的空间疯狂互换,将原本的布局完全打乱,并在这个巨大的棋盘中加入了自己的棋子。
644 声音幻术
原本整个大本营在进入这里的众人眼中只是个没有任何其他事物的黑色空间,这次大规模的移动之后,晁千琳之前见过那些足以阻隔视线的房间却统统在他们周遭出现了,只是样子不像从前那般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边,而是随机随性地任意陈设。
同时出现的还有齐升逸的手下们。
在她和白和周边的是五个姑娘和三个男人,他们被极为刻意地放置在她脚下空间的周边八格,刚好把他俩团团围住。
他们应该都是齐泊雪和李立青那样一直生活在异空间中的人,能力不一定有多出众,但他们每个人都和晁千琳一样有空间法术在身,可以预想这将是场多么麻烦的战斗和争夺。
不过白和可没打算躲在晁千琳身后坐以待毙,他捏了个手诀,从口袋里扔出两颗实体丹药,晁千琳身后的两个鬼魂竟然接到并吃了下去,身形顿时清晰坚定了许多。
这时围着他们的三个男人已经捏着各自的兵刃朝他二人冲来,五个姑娘则抬起枪,为三人掩护,子弹毫不留情地朝二人发射,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晁千琳算是真的相信了齐升逸对蓝晶的承诺只是骗局,这人被逼到现在这个份儿上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这阵仗根本就是要取她和白和的性命。
她细碎地切开身周空间,对抗着姑娘们的细碎开启的空间裂口,把无死角袭来的子弹返回去,一时没心力管其他的事,那两个鬼魂则飘忽着用各自的法术缠住了那三个男人。
白和趁着这档口,自己也吞了颗丹药,念道:“浴火焚歌,背桐梳羽,九婴弋星,蜚蠊舞瑶,辖之以灵,名讳白和!”
他口中的衍火诀才是属于火灵辖的“锻形诀”,一种能把火灵子汇聚起来组合成各种实用器物的法术,不需要血液或其他东西为引。
他母亲莫滴珠研究出悯火诀是因为鲛人本自水生,血脉其实与火灵子相克,即便自幼修炼火灵辖的法术,也境界低微。为了提高法术的强度,她只能把象征自己血脉的鲜血直接当做引线,让火灵子燃烧得更加充分。
白和的鲛人血统只有四分之一,使用火灵辖的法术比他母亲强了不少,但还是受到一定限制,即便已经有千年功力,依旧比不上东方捷溪那样真正的火灵辖血脉。
一柄烈焰拼合而成的长刀聚集在白和手上,他却没打算立刻出手,仅仅是挡住掠到自己身边的子弹和刀兵,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晁千琳听不懂的话。
虽然听不懂,但这句话的音节和声调都像首歌般韵律优美轻缓,在性命时刻受到威胁的焦灼战场上,蓦地让人安下心来。
包括晁千琳在内,所有人都没发现,他们的动作节奏骤然被这些音节带得偏离意识,出招与还招的动作微妙地慢了百分之十。
没受影响的就只有那两个吃了白阳丹药的鬼魂,以及速度只受自然因素影响的子弹。
白阳无奈地发现阻挡子弹必须得靠晁千琳,赶紧靠到她身后,捂住她的耳朵,继续念白那种古怪的语言。
这次未受鲛人幻术影响的晁千琳也看到了八个敌人的变化,心道:【这种能力也太bug了吧?】
不过幻术终究是幻术,声音的余韵消失时,幻术也会消失,而且并不能造成实质性伤害,只能影响战局的进程。
虽然八个敌人的动作慢了下来,那个他们看不见的最大敌人却不会受到白和幻术的影响,每每在手下将要受到致命伤时移动他们的位置。
渐渐的,原本的包围阵型已经被重组成二魂与三个男人偏居一隅,五个女孩远远围着晁千琳和白和在射击。
不过他们的手段怎么可能如此单纯,这里毕竟不是靠空间关窍和太乙拖延时间的魔方空间,齐升逸也意识到这八个人无法杀伤二人二鬼,姑娘们仅仅保持射击动作的同时已经合力发动了一个空间置换的阵法。
在晁千琳忙于操纵空间裂口,尚在思考如何保护白阳并和他人汇合的时候,他们脚下2米乘2米的空间突然被置换了。
突然被拉进这块空间的人必是躲不开子弹的,而晁千琳和白和则脱离了这场不到一分钟的战斗,误入了更加水深火热的地方。
因为刚刚开启的空间裂口过多,晁千琳忘记了在被转移的一瞬间用自己的空间法术与这个置换对冲,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和白和已经处在整个棋盘最外围飞快移动着的一列空间格子中。
更靠近棋盘中心一点儿的是一行建筑,他们二人被卡在这条两米宽的巷道里,面前和身后各站着一个看似平凡的黑西服男人。
这二人身上的法力外放程度与之前那八人完全不同,能力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晁千琳低声对白和说:“跟紧我。”
白和笑道:“搞清楚,你师傅让我们保护你诶。”
话音未落,他故技重施,喉间的温柔唱咒流出,手中长刀凭空划了一下,面前黑衣人放出的旋风竟然被劈成了两半,领带也被轻描淡写地削掉了半条。
晁千琳和那二人都后知后觉,白和的幻术已经变得比之前复杂了,他不止让中术者对时间的认知拉长,还隐藏了自己兵刃的真实长度。
此时此刻他手上拿着的已经不是一米长刀,而是把两米多长的枪。而且,随着他动作的变化,他手上的兵刃一直在自然流动变化成他需要的形态,其顺畅程度就代表着他对火灵子的把控精准纯熟到晁千琳兄妹无可比拟。
这纯粹是年岁积累出的经验,这两个黑衣人在幻术和极致的灵辖基础法术面前已经露出了没有还手能力的前兆。
但说这里水深火热,自然不仅仅是两个更强大的对手这么简单。
巷道两边的墙面在十几秒间已经蜂拥而出了数不清的黑色粘液,和酆都锁魂阵中的地府阴魂极其相近,却比它们的阴气更胜,其中煞气也极其类似蓬修本人。
白和的兵刃触碰到那些灵体的时候,立刻就会发出火焰被熄灭的嘶嘶声,而这时,他们脚下已经汇聚了四五公分深的粘液。
【看来蓝晶带回的煞气也不全在黄金成身上啊。】
除了这个,晁千琳还在这时发现了白和幻术的最大问题——声音幻术和马老星君的霉运一样,伤人伤己,即便她知道幻术的存在,意识不会被延时的错觉蒙骗,身体却还是跟意识脱节,无法提速,为了和敌人对战不得不适应这种脱节,反而更加吃力了。
而且,白和明显更适合对付那两个黑衣人,她就只能对抗这些不会受到幻术影响的阴魂,难度真不是一般的高。
645 安得双全
四人的脚步都随着灵体的叠加变得迟滞,晁千琳却不懂得正法来克制或送走这些东西。
不过那两个黑衣人懂。
这二人显然也不会什么法术,但他们是齐升逸的手下,身上的装备与四大家族大相径庭,强度却更高。
白和能拖住二人的动作,在晁千琳适时的帮助下压制住他们,却不能阻止那些法器感应到煞气后自发地开启。
也没见他们有特别的动作,四人脚下的“石油”就忽然从与那二人接触位置向外燃烧,在空中形成道道火蛇,分别往晁千琳和白和身上缠。
这种火和白和、晁千琳手上的灵火互不相融也互不相斥,却因为空气中阜胜的煞气和阴气,占据了灵火消耗的灵气,能引导灵火的方向。
白和只能加大幻术的力度,用自身的速度超越火焰本身的燃烧速度,可是,晁千琳在这时发现了白和幻术的最大问题——
声音幻术和马老星君的霉运一样,伤人伤己,即便她知道幻术的存在,意识不会被延时的错觉蒙骗,身体却还是跟意识脱节,无法提速,为了和敌人对战,她不得不适应这种脱节,反而更加吃力了。
她的身法也受到了严重影响,夹在这三人之间原本能帮上的忙实在不大,现在甚至要拖白和的后腿。
糟糕的事态接踵而至,好在这里的空间布局和之前从齐泊雪那里分析出的几乎没有出入,晁千琳终于想到了从根源上解决这些灵体的方法。
他们这边开战就意味着其他人处也同样面对着敌人,再加上这么多灵体,她和白和的灵辖法术倒是不用太担心能源,可是此时此刻,她有些担心连续的空间法术太过消耗体力,不知道这一举争得的先机能不能与收益持平。
但还能怎么办呢,咬牙挺着咯?
晁千琳极快地念动悯火诀:“浴火焚歌,背桐梳羽,烛龙烁烁,鴖母啾啾,辖之以灵,名讳晁千琳!”
在白阳应付前后两方夹击的时候,她忽然利用空间法术和身法利落地跳到后方黑衣人的身后,把他踢到了白阳那边,手中血刃分为两柄,往两侧的空间墙壁里狠插而入,随着脚下空间的飞速移动,自然地将墙身划出两条又长又深的切口。
这切口作为两道空间裂口,把齐升逸的棋盘从中间豁开,墙面上滴下的粘稠灵体统统落在空间裂口之中,在他人眼中消失,实际上却从空间裂口的出口自然流进了他们身侧的建筑物中。
此时他们已经“走”尽了棋盘的一条边,白阳身前的那个黑衣人先一步被骤然折角的走道甩到了另一条边上。
晁千琳就在等待这个瞬间,她忽然在空间裂口中抓住了白阳的领子,把他从一个单独通道扯到身边的同时,带着他跟上阴魂流动的方向,顺着煞气的指引和他遁进了身侧的建筑物中。
之前切开那段看似无意义的切口时,她用煞气和阴气的形状确定了身旁的建筑中的构造,顺便用无意识灵体的自然流动第一时间找到了足够人体通过的通道。这时一进入被空间墙壁包围而成的建筑,晁千琳就清楚房内的布置,抱住白和的上身,带着他在地面上一个滚翻,避开张半人高的桌子。
二人从桌下翻出,被飞转的巷道带出的加速度刚刚停下,房间里阴魂以外的敌人便同时攻了过来。
这是个类似员工宿舍的房间,房间四周都是铁架床。
房间中仅剩的这个姑娘或许是极少数有私心的齐姓女孩,她趁着齐升逸忙得不可开交,自己躲到了这里,以为能避开外界的战乱。
可是这也算是她的不幸,忽然涌入的阴魂灵体让她意识到终究是逃不过,而且她是这里唯一能阻止敌人入侵的人,下意识在几秒间抛下了恐惧重新拿起了枪。
晁千琳也是下意识地抬腕劈落子弹,另一手又一刀削掉了敌人半杆枪管,而后一刀直接横扫向那姑娘的头颅。
白和骤然出口的歌声仅仅一句,等晁千琳缓过神来,那个姑娘已经分别被踢倒在房间一边,茫然又恐惧地抬头看向他们。
虽然知道白和也是下意识救人,但这份心软不合时宜的同时也让晁千琳意识到自己一旦失去身旁的晁昭就又一次慌了。
她横了白和一眼,拉着他便往门外冲。
“怎么才能找到师傅?”
“这……”
看着房间之外各自运动的空间碎块,以及四处开花的法术冲击,白和也没了招数。
他们从追兵手中争取了这一点点时间,要解决的当务之急应该是什么?
不让齐升逸拿到白阳手中吊坠的同时,逆向追踪他的位置,找到白明?
可是晁千琳还担心一旦离开自己身边,晁昭就会被奚满月的御鬼法铃召唤,变回随时会被献祭的一柄利刃,所以无比急切地想要找回他。
“他说了有话要对我说。”晁千琳劝慰白和,也劝慰着自己,却依旧无比为难地望向他等待着回答,“这两件事都很重要,对不对?”
“这根本就是同一件事吧,你应该问,这两个人都很重要吗?”
爱人和家人,都很重要,可是白和的意思显然是在问她谁更重要。
自私还是无私,她要选什么?
她忽然想起她和晁千神僵持于任道是抖出的真相时,白阳曾经用那句话哄她安眠:
“你自己没有想通、没有认准的事,不要告诉我,也不要问我。”
是啊,她告诉了他,就必然想要依赖他帮自己做决定,必然想逃避这份罪责,更背上了被他人知道自身决定阴暗的压力。
她眼里的白阳和白和只有名字上的差异,但在这时,她切实感觉到了这兄弟二人的不同。
与理智到冷漠的白阳不同,或许因为有幸爱上他人,白和比兄长柔软。
“他想告诉你的,我也能告诉你。”
晁千琳能感受到他说出这话有多么艰难,也明白他替自己背下了多重的负罪感,几乎要落下泪来。
但她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护他周全。
“谢谢你,白和。”
【对不起,师傅。】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就算她明知道这是天命设下的陷阱,可是爱情,是她心头迈不过的坎儿,为了它抛却一切都在所不惜。
这是晁千神用无数条人命和二十年的光阴教给她的最沉重的信条。
646 举步维艰
决定了第一目标,二人还没机会讨论,身后的一排建筑便同时向不同方向移动起来,把棋盘中心分割得更加彻底。刚刚巷道中的灵体也因为移动涌动而出,再次找到通路向他们脚下汇聚。
两个灵辖都没有道家正法来克制这些东西,好在晁千琳见过晁家叔侄在严良墓里如何对付蓬修的煞气,忙问白和:“你知道一种能以任何物质为能源燃烧的法术吗?”
“……咒焚诀?”白和会意,立刻念起法诀,“玉膏殊至,五色昭源,丹成岁生,五味俱燚,辖之以灵,名讳白和。”
灵火自白和脚下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出一片火海,他选择的能源是煞气,所以晁千琳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二人得了些时间用来商讨对策。
白和问:“知道这些灵体的源头在哪里吗?”
晁千琳道:“既然是从墙面涌出来的,墙面又是齐升逸构建的,是不是证明它们的源头就是齐升逸?”
“倒不一定是他本人正在操控,可是它们身上至少应该留有齐升逸的气息吧。”
想到此处,白和从兜里掏出个小盒,喃喃了一句什么,地面上的灵体便自发悬空升起了一滴,落在了盒子中。
这是个综合分析各类数据的法器,接收器仅仅是白和手中这一个小小的盒子,分析仪的部分却占了大半个四合院的四间房。
钱中华接到又一次传来的古怪玩意儿,按部就班地用最快速度将成分、坐标等数值反馈到白阳的法器之上。
“果然,这些东西都和齐升逸本人的dna有相似之处,估计和那些姓齐的姑娘一样,都是他的人造人留下的魂魄,是实验的弃用品。这样的话,这上面的煞气还真不一定和蓝晶有关。”
白和念叨着,将咒焚诀的灵火转向阴气,掌心却蓦地一痛,让他的血脉和法力回流都跟着滞了一滞。
这不只是单纯的力量使用过度,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塞了他体内输出血脉之力的通道。
“有毒?”白和脸色骤变,看向从刚才开始就沉默不语的晁千琳。
她还是没有反应,却不像在思考,反而更像是在集中精神感受着什么。
其实就在她下定决心去找齐升逸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忽然被灌进了一个声音,那正是一迈进魔方区域就与她失散,而且再也没出现过的任道是。
“听着千琳,不能让白明离开齐升逸,你只管保护好白和,别让实验继续推进就可以了。齐升逸是现在唯一能保护白明的人,一旦白明离开他,绝对会没命的。”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白明已经被齐升逸进行了某种不可逆的改造,就像安灵教的那两个人一样……不对,任道是说的是真是假还不能确定,如果不能亲眼见到白明,我怎么可能放心?】
也不知任道是有没有听到她的所思所想,他的声音间隔数秒后又一次传来:“你不需要相信我,找到晁昭你就会知道真相。”
晁千琳简直要抓狂了,她才刚刚让白和背下了抛弃晁昭选择白明的罪业,怎么能一分钟不到就变卦?
可是,既然是让他找到晁昭,任道是暗示的就一定是神选相关的内情,白和劝服她的方法是晁昭知道的他也知道,现在问他不是一样吗?
匆忙间,晁千琳忽视了白和此刻的痛楚,突然问道:“白和,你知不知道白明到底是谁?”
白和一愣,晁千琳立刻补了一句:“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你没必要再用我们不知道更好这种理由推脱了。”
“我从来也没那么说过吧……问题是,我也不知道白明到底是谁。”
“什么?”
“其实到第二代无神组,钟家才弄懂他们一开始寻找的‘雏子’并不全是真正的‘雏子’,而是所有与神选之事相关的参选之人。这其中有‘雏子’,还有没被命名的其他人,雏子是将要成神的人,可其他人各自在神选中扮演什么角色钟家到最后也没搞清。我和钟家掌握的情报一样,东方叔知道的更多,你师傅也本该和我一样,可是他死前似乎进入了神谕通道,所以……”
晁千琳虽然依旧感激他替自己背负罪业,却免不了对他隐瞒真相有所抱怨,只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一如前言,晁千琳对任道是的信任一直都没像哥哥那般消失,这枚筹码压在晁昭一方让爱人与恩人的天平倾向了后者,加上她和白和还都没提出立刻找到齐升逸的方法,一分钟前的决策被瞬间推翻。
“果然我们还是先去找师傅吧,说不定还能借齐升逸的兵力反推出他的位置。”
晁千琳说完才发现白和脸现难色不仅是因为她改了主意,而是身体有恙,却搞不清原因,只能把他扛起来,突然打开空间裂口朝离二人最近的战斗地点奔去。
只有法术能够无视棋盘格子之间的屏障,人体本身是没法迈出格子的,不能像她这样随意使用空间法术的其他人战斗得都远比他们艰难。
三米乘三米的格子让贴身近战没了可能,大规模的法阵又承装不下,宁家人的优势完全消失,此时此刻的宁七、宁家桦和宁凡简直举步维艰。
看到扛着白和冲来的晁千琳,宁凡焦急地叫了声:“左边!”
原来许多齐升逸的手下都能利用和异空间同频的体质将自身完全隐藏到肉眼难见的程度。
不过晁千琳的空间感知能力不是常人可比,她已经发现了那个对自己举起双枪的男人,九节鞭一甩将两柄枪管卷在一处,把子弹统统引向了他身边另一个隐身的队友,一举解决了两个棘手的对象。
他们二人都没死,只在受了伤后显出了身形,四把枪同时对准自己的头顶凭空而放。
晁千琳还没反应过来,一块不规则的空间便从头顶压下,把她用来穿越格子的空间裂口埋在了下面。
她只能退后两步闪躲,还没落地,一连串子弹已经从正面角度各异地疾飞而来。
【这哪像是四把枪啊?】
“传说中的枪斗术?”白和一边随着晁千琳躲闪,一边吐槽道。
“骗鬼啦!”
晁千琳不觉得被影视作品神化的枪法真的存在,用血屏阻挡一切的同时放空大脑,感知周遭的异常。
【果然有鬼啊。】
647 索姆河畔
枪斗术,通过精准的计算控制做出最小规模的身体动作,在自身受到最少伤害的位置发动造成最大伤害的攻击,且可以完全射击到身边任何地方的死角。
这就意味着发动枪斗术的人必须以自身身体为中心,将身周每一个可能被攻击和可以攻击的方位都加入子弹构成的几何图形范围,才能同时攻击与防御。
这种理想的状态到底需要对全身肌肉控制到多么精准的程度暂且不提,就算把它当成真的来看,为了将所有射击角度囊括在内,这种战斗方式也不适合近战。
就比如现在,当你和一个男人面对面不足两米,他怎么可能把子弹从侧面朝你的头打过来。
可是,即便晁千琳放弃攻击,全身心地感知周遭,依旧没能感觉到之前五个女孩那样用空间裂口转移子弹的攻击方式,只在他们二人周围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细线般的空间接缝。
正常情况下,两个同维度空间相接的地方至少该呈现出面的状态,这种丝线却更像是方体空间的边线,若是没有精深至此的空间感知力,晁千琳甚至很难把这些被单独提炼出来的元素联想到空间上去。
真的能将空间无限压缩,直到细微成线的状态?这样的状态又意味着什么呢?
齐升逸对空间法术的出神入化让晁千琳再次大开眼界,在躲避子弹的同时,她潜心观察并忽然抛开了所有杂念。
她没发觉到自己经脉被重组后一旦真正静下心来,思维就会在短时间内被无限拉长,那一瞬间的状态类似入定,漫长而抽象的思考对她自己来说确实是在正常进行,对旁人来说却像是顿悟一般,没有丝毫过度。
几乎就在下一秒,晁千琳得出了结论。
空间的边线是空间墙壁的集合,同样可以算作一个独立的空间,这个空间因为没有容积,比空间裂口的消耗要小上无限倍,只要掌握了构建的方法,几乎能够无限使用。
但同时,它依旧具备异空间的性质,即与其他异空间三维上互不相容又相互交融,以四维方式共同存在,且能用其概念上存在的容积排斥其他空间中外物的性质。
那两个男人就是用这样的空间边线驱赶着子弹,近乎无序地引导子弹的轨迹朝一个共同的方向交汇,形成有指向性的弹幕。
既然还是空间上的把戏,晁千琳自然有办法破解。
只要用自己的空间裂口切开这些边线,破坏它们的构成,就可以让子弹按照正常轨迹行进,受空间裂口的反弹。
通晓原理后,方法简单得和应对其他法术没有差异,晁千琳多少有些失望,却不敢怠慢,同时打开两道空间裂口,改变弹道的同时将子弹收入裂口,让它们从那两个男人身后朝他们自己射击。
问题就在于对方的空间零消耗,察觉到背后袭来的杀意,两个男人合力用空间丝线织出了一张子弹无法通过的密网,攻击依旧不停。
子弹被疯狂地消耗在他们二人身后,晁千琳一边调整空间裂口的角度和位置,一边背着白和艰难地往宁凡的方向抢,短短十几秒间,弹壳便从二人身后的网侧滚动到了晁千琳的必经之路上。
到此时,她才发现一个被里世界人下意识忽视的问题。
这种射速真的是手枪?他们的兵器难道不会出现枪管过热、炸膛一类的问题?而且这伙人使用的枪械难道是无限弹药的吗?
就算是齐升逸提供的装备,这实实在在的弹药也是需要承装空间的吧,难道他们的弹夹之中存在一个存放子弹的异空间?
晁千琳觉得自己真的低估了科学家的想象力,想到那种状态,她甚至感觉有点儿好笑。
就这么被弹幕压制着,她的移动速度像只蜗牛,想硬拼却要顾及白和,想直接从空间裂口中接应宁凡三人也要受空间丝线的分割和限制,无法保证那三人的安全,她只能找到对方的弱点把他们彻底攻破。
可是齐升逸怎么会放过白和,这时候,之前在巷道里围堵她和白和的两个黑衣人也被棋盘送到了他们身边。
那二人都是没有兵刃的法术流,他们几乎不唱咒就能随手用出法术,状态和拿着洋伞的夭夭类似,只是法术的效果比夭夭弱上许多。
这两个黑衣人一到场,之前近似隐身状态的二人就突然现了身,显然他们之间有着某种配合。
空间法术加道家法术,晁千琳想想就头大,她根本就不想给他们用出配合的机会,咬咬牙劈出了一个独立异空间,把白和塞了进去,送到了宁凡三人身边。
宁凡本人这时倒是相对空闲,赶紧用符引着异空间替晁千琳守好了后方。
“我有急事,你们就不能放聪明点儿吗?”
四个男人面无表情地对着她还真的挺稀奇,晁千琳立刻明白他们的身体和意识都经过了齐升逸的改造,恐怕他们使用的术法都在消耗着自身的生命和身体机能,否则也不会有超越修为这么多倍的杀伤力。
看来多说无益,晁千琳在空间丝线上借力一跃,通过之前的两个空间裂口瞬间转移到了四人身后,一刀劈断了那张大网,在又两记旋风卷来的瞬间,把一个裂口嵌在了大网之间,将整张网扯到了那两个黑衣人身后。
无数条空间丝线通过她的空间裂口的拉扯,自然形成了半球状的穹顶,把五人罩在其中,二人的发出的旋风也像子弹一样在网间被反复弹开,分裂成无数风刃。
晁千琳再次推波助澜,构建出另一个空间裂口,正与网顶的裂口相对,让旋风无处可逃,只能在网中穿梭无休。
仅仅数秒,两股旋风就被有限空间内的无限循环压迫成了杂乱无序的一体,加速度大大提高了锋利程度,甚至把空间丝线切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这其中的人会怎么样自不必说。
就算真的有枪斗术,也斗不过自然灾害,更别说那两个和夭夭一样只有身上既定的攻击法术,却不能立刻使出防御法术的黑衣人了。
晁千琳躲在自己的小空间里,听到身外切割拉扯血肉的粘腻声响,有种身处绞肉机中心的错觉。
这四人没有发出任何悲鸣是此刻最让她感到安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