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五章 手术刀般的手段
决赛是李襄屏执白,当对手落下全局的第33手以后,他的大脑立马开始高速运转-------
其实在看到黑33之后的一秒钟之内,李襄屏立马就产生一个构思了,然而没有办法,60秒的思考时间实在太短,他既判断不准自己找到的“灯塔”是不是真正的指路明灯,更算不清这其中所有变化。
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整个构思的第一步,那是一步“急先手”。
并且还是那种纯正无比的急先手,而不是像人家丈和那样的“古今无类”------
这是一步损招!
并且在这个时候,这步棋会带来的损失竟然还无法马上确定,最少会亏损2到3目,最多可能都会亏损12目以上,所以李襄屏现在只能折中算了,暂且认为这步棋会亏损7到8目左右。
而这样的亏损,那已经是超过一个贴目了。
所以李襄屏在犹豫,在挣扎,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是一条相对保险和稳固的平庸之路,第二呢,那当然就是这步“急先手”。
“......唉!如果以后真有机会斗狗的话,那真不能考虑下这种快棋呀,甚至2个小时之内的都不行,也许只有4个小时以上的长时局才有机会,想和狗狗斗快棋、那绝对是取死之道......”
“57,58......”,当读秒员喊出59的时候,李襄屏终于落下了本局第34手。
他下的正是那步“急先手”!
必须实话实说,李襄屏选择这步棋,他此刻其实没有任何把握的,促使他做这个选择另外一个重要原因:那完全就是被前天的比赛刺激到了。
俗话说得好,纨绔也有属于自己骄傲的,既然张栩都能在快棋赛中下出“类狗招”,那凭啥自己不能?就算现在自己还判断不清吧,难道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吗?
李襄屏落下这手棋之后,对手会如何应付先按下不表,来看看现场观战室的情况。
这已经是最后决赛了,所以开赛时间要比前两轮稍晚一点,改为下午2点钟开赛。
不仅如此,连今天的直播其实也不是真正的直播,CCTV选择了相对更传统的围棋节目模式,也就是从下午4点开始到6点结束,请两位棋手对这盘比赛进行挂盘讲解。
朝廷台的节目嘛,那当然不可能让老聂一个人承包,因此体育频道今天换了两个人,他们请了华领队和陈莹初段来做节目。
据说改用这种“伪直播”模式,那正是出于华领队的强烈建议。
用他的原话说,想直播李襄屏的比赛,那也许网络直播问题不大,然而电视直播的话真不行啊。
他甚至冠冕堂皇的给出一个理由:想同步讲解李襄屏的棋,那自己出丑还是小事,若是由于自己的不得要领和颠三倒四,误导了广大棋迷观众可不太好。
嗯,华领队既然占据如此大义嘛,那朝廷台当然也只能从善如流,允许他来个“伪直播”。
在比赛正式开始以后,华领队和陈莹初段其实就已经来到现场观战室了,而除了他们之外,王院长聂马俞头古孔甚至陈小强周小羊等人都赫然在座。
等到最新棋谱传来,等到华领队刚刚看到李襄屏的白34,华领队当时就高兴了,他得意洋洋的说道:
“哈哈我就说嘛我就说嘛,只要是襄屏下棋,他指不定什么时候给你来个幺蛾子,行了,那现在谁来跟我说说,他现在这步“歪碰”到底藏了什么阴谋?”
众人听了微笑不语,都看向李襄屏的那手棋------还真别说,在这一刻,大家都觉得华领队这个“歪碰”的说法挺贴切的,虽然围棋中并没这种术语吧,但今天听来却毫不违和。
目前棋盘上的具体情况是这样:在全部30多手棋当中,除了其他地方零星展开,第一个接触战是从棋盘左下角开始展开。
在那个局部,李襄屏选择了一个取实地的变化,那么作为代价,他有一块棋稍显薄弱,需要向中腹出头。
而就在李襄屏下34手之前,研究室一致认为他应该要下一步“单关跳”的。
就是那种“凡关无恶手”的“单关跳”。
可是李襄屏偏不,在那个局部,李襄屏原本已经连“跳”了两手,是在棋盘6线上已经下了两个“单关跳”。
不过到34手时,他却突然下“歪”了,原本该在6线的子跑到5线,局部变成一个“小飞”。
仅仅这样还没什么,偏偏在原先的4线上,已经有了一枚黑子呢,所以李襄屏这一手棋,就很像是“歪碰”在这枚黑子上面。
毫无疑问,像李襄屏这样的手法,那就是典型的“急先手”下法了,首先面对他这手棋,对手基本不可能脱先,否则再被他“扳下”的话,无论是哪个方向“扳下”,那黑棋肯定受不了,攻势化为乌有不说,自身实利也会大损。
反过来看,只要黑棋在局部应一手,那基本无论怎么应,白棋肯定是要受损的。
毕竟这里是在4路,那么让人家在4线加固一手,表面上看只亏损两三目棋而已,更重要是卖掉一些破空手段------
这些破空手段可能可以兑现也可能兑现不了,这要看后面的进展,所以在这个时候,李襄屏只能折中算。
然而就算是折中算,这样的亏损也是够大的了,因此大家一看到这手棋,谁都清楚李襄屏另有所图,只是他到底图什么呢?大伙暂时还没有看出来。
好在大家也不用等多久,仅仅一个回合之后,也就是李襄屏的第36手,他自己就给出答案了。
“哦?襄屏突然下一步急先手,就是为了抢这步棋呀.......”
而整个观战室的正式研究,其实是从这个地方才开始。
首先是要确认那步“歪碰”的必要性问题,也就是说,如果李襄屏不做那个很损的交换,他直接在局部脱先不行吗?
这个问题还是相对简单的,马晓飞只看一眼就说道:
“嗯,如果真想脱先的话,那这个交换还是很有必要,大家看有了这枚棋子的接应,这块白棋就不怕被人割下尾巴了。”
这是很简单的算路,大家甚至都懒得回马组长的话,而是直接进入第2个问题。
那就是:李襄屏先亏损那么多,甚至在亏损那么多之后,之前那一大块的问题还没得到彻底解决,还存在被人搜刮的手段,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抢白36,这手棋值得吗?
很显然,这个问题就复杂多了,因为李襄屏刚才下的这第36手,这可不是什么“天王山”级别的好点啊,既不事关双方形势的消涨,也看不到很明显的目数价值。
这手棋虽然也算好点,也有一定价值,然而话说回来,在开局才30多手的时候,又有哪步棋会没有价值呢?那么李襄屏突然抢这步,连“眼见的好点”都谈不上的棋,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呢?
研究室就此展开热烈的研究和探讨了。
好在今天这里高手如云,并且今非昔比,几乎所有人都受过“狗招”的熏陶,因此不到10分钟,一个得到大家认可的参考图就出现在棋盘上了,一个手数多达30多手的大型参考图。
老聂指着那个参考图大笑:
“哈哈哈,这应该就是李襄屏的意图了吧?他这第36手其实就想佯攻,然后攻着攻着,他就能抢到这个点,这个点可不得了呀,只要这个点一占,那么黑棋原本还算外势的那几个棋子,现在马上就露出薄味了,而只要黑棋自身有薄味,那么他之前的攻势自然化解,没准都可能招来反攻倒算,大家说是不是这样?”
老聂发话嘛,那么自然没什么人去傻乎乎的反驳,更何况面前这个参考图,还是大伙一起研究出来的,属于集体智慧,那当然就更没人反对了,于是在这个时候,也就马晓飞笑着接了一句:
“呵呵,假如真能下成这样的话,那当然是再理想不过了,用七八目棋换攻守逆转,重点是白棋在最开始就捞了一笔,那么这样的买卖当然是划得来,不过这个图也太理想了吧,张栩能如襄屏的意吗?”
老聂对马小的疑神疑鬼毫不介意,他继续裂开大嘴大笑:
“哈哈理想吗?我们刚才摆的这几十步,哪步棋不是堂堂正正?所以要我看呀,这肯定就是襄屏的意图,并且张栩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
然而非常遗憾,老聂还话音未落呢,最新棋谱又传进来了,而这张棋谱显示的进程,貌似就打老聂的脸了。
不是李襄屏打他的脸,而是张栩打他的脸。
因为在这张棋谱中,前面5个回合,也就是到白46的时候,倒是和研究室的预想一模一样,然而张栩的第47手,貌似就已经偏离轨迹了,他没有按照老聂说的那样“堂堂正正”的下,他反而放着“阳关大道”不走,一头扎进一条泥泞小路。
“啊?!这棋还能这样来的吗......”
老聂顾不得自己被打脸了,他再次率领众人对张栩的这步棋展开研究。
重新回来对局室内,面对张栩的第47手,李襄屏不易觉察的微微点头-------
指的特别说明一点的是:在下白34的时候,李襄屏其实并没有算到这步棋的。
他当时算到的,正是研究室众人摆的那个参考图,那也是李襄屏心目中最理想的一路变化。
不过到现在这个时候,毕竟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嘛,李襄屏也在几分钟之前就算到了这个变化,因此见对手下出这步棋,倒也并没有打他个措手不及。
“.......嗯,其他不说,从这手棋就能看出来,面前这家伙的状态真是不错呀.......”
虽然在内心感慨对手的好状态吧,李襄屏倒也没有慌张,更没有不知所措,因为根据他自己的计算------
对手的这步棋,虽然避开了最差结果,但毕竟是一条“泥泞小道”不是?
因此这第二个接触战,他要遭受一点损失是在所难免的。
既然这样,现在就产生了另一个问题:李襄屏在这个接触战能获得的利益,能弥补之前七八目的亏损吗?
其实在张栩下出黑47后,后面有将近10手棋,是接近于“一本道”的下法了,不过李襄屏并没有秒拍,他尽量利用起每个60秒钟,试图让自己算得更清一点,看得更远一点。
而他的对手貌似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同样每次落子都无比谨慎,不到读秒员读到“55”绝不肯轻易落子。
局面一片混乱,复杂的中盘战就此展开。
只不过今天的局面虽然复杂而混乱吧,但是有一个脉络还是很清晰的,是两位对局者都心知肚明的------
争夺的焦点还是那个好点,是之前老聂在观战室里说的那个“不得了的好点”。
站在李襄屏的角度,他必须想办法把战斗往那个方向牵引,最好自然而然的占据那个点,这样应该就能确立优势。
而张栩则反之,对于今天的中盘战,他绝对不能让战火烧到那个地方。
很明显,如果把这当做一个“战略目标”的话,那还是李襄屏想要实现难度更大。
毕竟从张栩的黑47就能看得出来,他那时就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了,为此他宁愿选择一条泥泞小道,在其他地方遭受一点损失,他也不想让战火烧到那边。
而只要战火没有烧过去,那么他之前获得的利益,那就是确确实实的利益。
战略目标既然都如此清晰,那么在接下来,双方只能在战术层面进行一番较量了,李襄屏打起精神,他开始耐心和对手周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眼见都快点3点50了,华领队马上都要登台了,这盘棋才将将过了110手------
平均每手棋正好是60秒左右,两位对局者一点都不带浪费的,可见两人的精神有多么高度集中,战况有多么的激烈。
而到这个时候,华领队的心情又不好了。
想想也是呀,今天如此混乱的局面,简直是乱成一团乱麻,更重要是今天这棋下到现在,除了老聂被打了一次脸,后面就再也没人说李襄屏优势了。
那么这样的棋让华领队怎么讲?他老人家的心情又能好到哪去?
然而没有办法,这里可是CCTV呀,直播时间怎么能更改,因此又过了5分钟,眼见快到点了,华领队无精打采的起身,无精打采的招呼陈莹准备去做直播准备。
总算华领队运气不错,他刚走到门口,却听到后面一片欢呼。
是一帮年轻棋手的欢呼。
而在这当中,又是古大力的声音最大:
“哈哈牛啊,这简直是手术刀一般的手段,啧啧啧还是绝艺老大厉害呀,他这手棋一出,这团乱麻就直接被他斩断了吧,而张栩恐怕也在劫难逃.......”
华领队飞快的转身,比年青人更敏捷的速度重新回到原先那个位置:
“什么事什么事大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五三六章 渐入佳境
下午3点55分,也就是华领队重新冲回研究室的同时,隔壁演播大厅内的李襄屏,他却活动活动自己的脖子,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松弛。
是的!现在的李襄屏的确是松弛下来了,因为通过2分钟的验算,他确信自己真的是下出好棋了-------并且很可能是那种决定性的好棋!
李襄屏活动脖子的时候,他正好看到对手张栩的表情,张九段依然还在寻找应对之策(在前一个回合的时候,张栩其实利用了一次“打将”,所以还不算正式应对,而李襄屏也就是利用这两分钟,确认了自己的好棋)
在读秒声的催促下,张九段再次落子了,李襄屏定睛一看,依然还是一步“打将”,于是李襄屏出手如电,飞快的跟着应了一手------
这是李襄屏在本局比赛中,第一次在3秒之内落子,而他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不想在这个时候,留给对手更多思考时间。
可能是因为这个突然改变节奏的做法,张栩也抬头看了李襄屏一眼。
他现在的表情有点复杂,苦笑中夹杂着一点意外,一丝惊讶,然而最多的还是不甘。
没错,李襄屏是真的读到了张九段的不甘心!
实事求是的说,李襄屏认为张栩九段今天真的下得挺好,至少在发现那步好棋之前,李襄屏没有任何优势意识。
不,何止是没有优势意识哟,其实在3个回合之外,李襄屏已经感觉有点不妙了-------
在当时的时候,张栩被纠缠住的两块棋已经快分头处理好了,而只要他处理好,那么李襄屏前面的亏损,那步“急先手”带来的亏损,就会变成真真正正的亏损。
要知道那可是大于一个贴目的亏损啊,简单的“攻击获利”根本弥补不了如此巨亏,因此在当时的时候,李襄屏真的已经感觉很不妙,他甚至都已经做好输棋的准备。
所幸他发现了一步好手,一步完全扭转局势的好手!甚至很可能是决定性的好手!
那么站在张栩的角度,眼见胜利近在咫尺,却突然看到这样一手,那别说是面对李襄屏这个“当今棋坛第一人”了,恐怕是面对一个已经赢过百八十回的棋手,张栩也会心有不甘。
张栩的不甘还在继续,所以他再次“打将”,面对同一手棋连打三将。
李襄屏再次飞快应一手后,他的目光留在棋盘上了,再次看向那手让他神经松弛的好棋。
这是全局的第116手,并且按照李襄屏自己的定义,他认为这手并不算是那种深奥复杂,蕴含至深棋理的“狗招”,可能还是归类于人类围棋范畴的“实战手筋”更合理些。
然而这一切并没什么关系,即便是人类围棋范畴的“实战手筋”,有时候威力也是巨大的。
比如今天这手棋,从手法上看,倒是有点像围棋中常用手筋“顶鼻”,甚至内涵都有点像,唯独外形不像。
(“顶鼻”一般是顶“两子头”,并且要求对手的气比较紧,这才容易发挥这类手筋的威力,然而李襄屏这手,却是顶的“三子头”,貌似顶在一根棍子上,并且黑棋的气也很松,也正是因为这种怪异的棋形,让两位对局者很长时间没有注意这手)
总算还好,李襄屏在紧要关头终于找到了这手,这手棋势比千钧,力大如牛,这手棋一出,那真的就像是牵住牛鼻子了。
牵住了整盘棋的牛鼻子!
由于这步“另类顶鼻”对手可以选择的下法其实已经不多,也没有了多少挣扎的机会。
“.......如果今天是狗狗......嗯,如果真是狗狗的话,它更可能是让我下不出这手棋而已,如果真敢让我下出来,那别看现在才120手棋不到,面对狗狗我照样有信心,即便是最强的三代狗现在坐我对面,我照样有信心把它斩于马下.......”
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当中,对手张栩终于不再“打将”了,(事实上今天这盘棋,能打将的地方还真不多),他开始正常应付那步“另类顶鼻”。
而李襄屏也重新集中精神,准备兢兢业业让这盘比赛安全抵达终点。
五个回合之后,李襄屏再次暗自点头,态度也更加认真------
虽然那步“另类顶鼻”一出,胜负的天平已经倾斜得很明显了,然而在如此状况下,张九段通过连续3次“打将”,李襄屏认为他还是找到了最佳应对,是那种唯一还有再次翻盘机会的最佳应对。
时间来到了下午4点20,华领队已经讲棋去了,不过观战室众人当然还没有散去,大家都想等待最后的结果。
在这个时候,这里的气氛无疑是轻松愉快的,比如面对新出的棋谱,老聂仅仅看了两眼,他就很愉快的说道:
“哈转换?形成了这样一个转换?那这棋结束了结束了,这个转换根本不等价嘛,襄屏吃的这块明显要大多了,马小你说是吧?”
马晓飞也看了几眼棋谱之后,他却没有正面回应老聂,反而扭头询问两位年纪最小的棋手,马组长笑道:
“小强小羊,你们怎么看?”
周小羊还在那扭扭捏捏,但人陈小强同学就实诚多了,他看了老聂一眼之后:
“赢当然还是绝艺老大赢,不过赢起来好像还是有点难度。”
“为啥?”
“因为黑棋吃得更干净呀,而白棋虽然吃得更大,但吃得还不够干净,可能还存在被对手利用的机会,现在就看后面的收束了,只有彻底收住那几个口子,才能说胜负完全决定.......”
小强同学这话当然在理,所谓“吃得干不干净”,这其实也可以看成是“棋的厚薄”。
棋盘上那个大转换完成之后,虽然实空对比已经完全失衡,但棋的厚薄同样失衡。由于李襄屏吃得更大,吃的更多,他在实空方面已经是明显占优了,然而他的棋还有薄味,远不如对方来得厚实。
既然这样,那当然还不能说这棋已经完全胜定。
总算还好,虽说张栩九段找到了“最佳应对”,然而他在厚薄方面的优势还不足以让他逆转。
时间来到下午4点半,当全局已过160手的时候,余斌九段在观战室笑着说道:
“啧啧啧,张栩今天下的真不错呀,被吃了那么一大块,盘面竟然还领先3到4目。”--------
余斌九段的这话,其实是代表李襄屏发布胜利宣言了。要知道本届比赛是在中国进行,采用的是中国规则,那么黑棋的盘面才领先3到4目......这个差距实在是有点大了。
尤其到现在这个时候,棋盘上最主要的几个地方都已经定型,剩下的都是一些小官子,后手5目以下的小官子,那么对于职业棋手来说,这样的棋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真实情况也的确就是这样,张九段大概又坚持了5分钟,当李襄屏落下全局第172手,他很有风度的选择停钟认输。
李襄屏首夺“亚洲杯”,继续在国际赛场高歌猛进。
也正是因为他现在的胜利太多了,多到很多人都习以为常,因此对于这样一盘胜利,大家的反应都很平静,就连张栩的反应都很平静------
尽管在这之前,他肯定有所不甘,然而等到他认输的时候,他事实上已经完全平复下来。
老聂马小等人都涌进对局室,和两位对局者展开复盘。毕竟都是华人嘛,林海峰先生的高徒,因此在复盘的时候,聂马等人对张栩还是挺客气,言语之间也都是以表扬他为主。
李襄屏乐呵呵在旁边听着,内心没有任何意见,其实说句实话,他是真心觉得对手今天下得不错,尤其前面抗住了自己那套组合拳,甚至差点把自己逼入绝境,更是让他对张栩刮目相看。
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若是没有对‘狗招’有一定程度的理解,那真的很难做到这点。很显然,张栩现在也处于追赶自己的“第一集团军”了。
至于后面那个“另类顶鼻”,李襄屏认为根本就是没有办法的事------
要知道在围棋当中,类似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那样的棋,可以说是比比皆是,在职业比赛当中,这样的棋最少要占到五成以上。
但是反过来,在围棋比赛中下出那种无解的棋,“一锤定音”,“一子定江山”,这却是非常难得的了,一百盘都难得遇到一盘,妥妥的稀缺资源。
所以李襄屏觉得自己今天其实很幸运,居然在这样一盘比赛下出了这样一手,这并非自己的常态,有相当大的偶然性。
在一团和气的氛围中,复盘结束了,接下来马上就进入颁奖时刻。
“亚洲杯”是一个流动奖杯,由上届冠军传达到下届冠军手中。
当李襄屏捧起那个硕大奖杯的时候,他心里吐槽不已,心说这个比赛的奖金没多少,奖杯却做得那么大,大到一个手都居然拿不下,真是老土呀-------
当然喽,李襄屏觉得奖杯土也很正常,毕竟“亚洲杯”已经十多届了呀,那么上世纪做的东西,当然很难入他这个穿越者的法眼。
然而没有办法,再土也不能就这样扔掉呀,这玩意可是流动奖杯,以后还要还给人家的,因此在和王院长等人参加完闭幕仪式后,李襄屏就琢磨着怎样把那又土又硕大的玩意弄回家。
本来想让表舅来接自己的,却知道他现在和李大土豪忙得飞起,这个时候都不知道在哪个工地晃悠,于是李襄屏想到赵道恺了,由于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比赛,都有段时间没联系他。
李襄屏拨通赵道恺的电话:“喂,你丫在哪?现在有事吗?”
“没事......对了襄屏,我正好找你有事呢,你现在在哪?”
“我现在在CCTV,那行,你有事的话正好过来接我。”
挂上电话后,正当李襄屏还在琢磨赵道恺能有什么事的时候,王院长走到跟前,他指着那个奖杯说道:
“呵呵襄屏,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王老谢谢您,我已经让赵道恺过来接我了。”
嗯,由于跟李襄屏混久了,现在连王院长都知道赵道恺这号人,所以他听到这话也不以为意:
“那行,没其他事那我就先走了。”
“王院长再见。”
然而老王却没有马上再见,走出几步他又回头:
“对了襄屏,过几天就是“富士通杯”决赛了,另外8月份还有“三星杯”,还有“应氏杯”的四强赛,所以你一定要注意休息好呀,呵呵,这进入下半年以后,那整个围棋界就没人有你忙了。”
李襄屏对王院长微笑示意,用这种方式表示感谢对方的关心。
进入下半年以后,世界大赛才是真正的渐入佳境,李襄屏对此当然早有准备。
毕竟“金满贯”之类他自己虽然从来不说,但内心肯定也是有所企图的。
既然想挑战狗狗嘛,那么全面超越人类棋手,这就是个基本要求,甚至是最低要求,而“金满贯”这一类的东西,正好可能当做衡量这个指标的标准。
王院长前脚敢走,赵道恺后脚就开着他那辆破普桑赶过来了。
把那个土里土气的奖杯弄进他那辆破车后不久,这家伙就一惊一乍的说道:
“襄屏出事了出事了。”
“啥事?对了,难道是上次农家乐.......”
“不是,是你媳妇。”
“她?她能出啥事?”
“唉,不是她出事,这不就在前天,她和虎妞她们几个上我家吗,她们看到我那几幅画了。”
“这算啥事,难道你的作品还见不得人吗?”
“这当然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是.....唉!当时也怪我嘴快,跟你媳妇说大舔舔的那副作品,早就已经被你下定金了,我跟你说襄屏,你媳妇当时呀,整个人都不好了。”
“后来呢?”
“后......哪有什么后来,这还不算事吗?”
“这也算事?”
两人在那辆破普桑里面大眼瞪小眼。
好一会之后,李襄屏懒得理这家伙了:“好了赵大画家,快点开车送我回家吧,你要觉得连这都算个事,那我就教你两个破解的办法。”
“破解办法,还两个?哪两个?”
“第一个简明一点,你也可以找她当你画模呀,然后告诉她,只要你画得好,我同样会出钱购买,那她不就能好起来了吗。”
“嘿嘿不错不错,这果然是好办法,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复杂的办法了,”李襄屏一笑继续说道:“赵大画家你要多画呀,画得越多越好,对了,你这家伙不都画的娱乐圈的吗,那你还要继续画,就算你能弄出娱乐圈百美图什么的,你也别担心我没钱,哥们买得起。”
“哈哈娱乐圈百美图?”破普桑在京城大马路上穿梭:“有点难度有点难度......”
李襄屏再次懒得理这家伙,三天之后,他再次登上飞往东京的航班。
第五三七章 两种聪明人
8月2号,首都国际机场。
“对了襄屏,你这次去日本,有没有记得带上一套西装呀?”
李襄屏听了一愣,他像看傻子一样看向问话的张大记者,心说这大热天的,我有病才带套西服跑去日本下盘棋。
“这大热天的,我带西装干嘛?”
张大记者一笑:“你别忘了你上次和人家依田握手的时候,你可嘱咐人家穿和服,这要万一他真穿了呢?”
张大记者没有多说了,他用手指了指候机大厅的空调,空调正嗖嗖吹着冷气。
李襄屏愣住了,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他一想好像还真是嗬,这次依田万一真的发癫,他真在这种天气穿一身和服参赛,那......那可能就没办法了,人家毕竟是日本围棋的“皇太子”呀,并且这次还是人家的主场,那主办方多半会迁就他,最起码会把对局室的冷气开得很足。
这样想的话,那人张大记者真不傻呀,自己才是那个傻瓜才对,这次怎么就忘记带上一套西装了呢?
“那......那日本的那个和服,有没有冬装和夏装之分呀?”
张大记者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太清楚。
李襄屏又把目光投向这次带队的老聂,李襄屏张了张嘴,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他觉得像这种问题吧,对老聂来说可能太高深了,问了多半也是白搭。
老聂明显是误会了,见到李襄屏的目光投过来,他呵呵一笑道:
“呵呵襄屏别担心,不就一套西装吗,包在我身上。”
李襄屏怀疑的看着老聂,张大记者怀疑的看着老聂,老谢等其他随行记者同样怀疑的看向老聂。
以老聂那情商,他当然是看不出这种怀疑的,只见他继续兴致勃勃说道:
“我们等下到了日本,晚上就要出席决赛的前夜祭,我看过日本方面发到棋院的安排,这次前夜祭呀,就在明天比赛的酒店,所以襄屏,今晚我们就可以先踩踩点,如果到时真需要西装的话,那你放心,明天10点正式开赛之前,我保证送到你手中。”
嗯,假如老聂是说点别的,那李襄屏还真放心不了,唯独说到这个西装,尤其是日本的西装,那李襄屏还真就放下心来。
要知道老聂和日本西装可是有故事的呀:
遥想将近二十年前,就在第一届中日围棋擂台赛的时候,中国队先由于江铸久六段(当时)的出色发挥,率先取得了领先优势,可惜等到日本小林光一九段出场,他以一波六连胜直接冲到老聂帐下。
现在回过头来看,老聂对小林那盘,是一段传奇故事的开始,而就在这开始的第一盘棋当中,老聂做了一件事。
一件在后世看来有点中二,然而在当年那个纯真年代,看上去却是很燃很爆的事:
老聂竟然跑到当时的乒乓球队,借了一件大红色的运动服,运动服的胸口印着大大的“中国”字样。
后面的故事大家当然都知道了,老聂正是穿着那件“中国红”,他灭了小林,然后又灭了加藤,灭了藤泽老神棍.......一直到第4届比赛的时候,这个传奇故事才正式告一段落。
这个故事大家耳熟能详,然而就在这个故事的.asxs.,另一个细节可能就有很多人不太清楚了。
那就是老聂穿“中国红”灭了小林以后,国人当然是觉得很燃很爆,然而日本人不会这样想呀,没准他们是真觉得老聂有点中二。
当然喽,下围棋的嘛,素质肯定一要比一般人更高一点,当时的日本围棋界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在那盘比赛结束之后,由木谷门下大师兄大竹英雄先生出面,他邀请老聂逛街,然后啥也没说,直接定制两套高级西装送给老聂。
由于时代太久远了,不好揣测老前辈的这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都是下围棋的嘛,李襄屏还是愿意采用一种善意的揣测:
大竹其实是想跟老聂说:你穿这件运动服真不合适呀,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日本的这些职业棋手,可是很注意维护围棋的逼格呀,处处都讲究一种仪式感,因为我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这个项目的长久发展。
至于你穿这件“中国红”,你代表国家参赛的心情我们当然能够理解,但是说句实话,你不觉得这个款式实在是太土了吗........
于是啥都不说了,我现在送你两套高级西服,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想法。
李襄屏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事情的真相,不过据老聂自己后来透露,他当时还真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打那以后,西装就成为老聂的标配了,只要是在公众场合露面,他一年四季都是一身西装-------
比如在真实历史中,李襄屏再一次见到老聂没穿西装的公开照片,那还要等到他得了癌症手术成功以后,才重新穿了一套运动服露面。
顺带说一句,老聂后世的那套运动服可是高级多了,休闲款,连穿在老聂身上看着都挺顺眼,所以仅从审美角度,那真比上世纪八十年代那套强不少。
当然喽,现在都已经是新世纪了,那么对于现在的李襄屏来说,前辈们是怎么想的真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老聂和日本西装有这个渊源啊。
既然有这样的渊源嘛,那自己现在当然不用太担心。
“呵呵那就麻烦聂老师了.......”
李襄屏的客气话还没说完呢,登机时间到了,于是大伙也没空废话了,排好队准备登机。
晚上6点差一点,李襄屏一行人就抵达本次决赛的比赛地点了,位于东京市中心的康莱德酒店。
到地儿之后,李襄屏打量一下周围,心说果然是和依田君比赛呀,日本人果然对他们的“皇太子”照顾有加。
别看这间酒店的名气不算很大,跟什么东京帝国酒店,丽丝卡尔顿之类完全不能相比,然而逼格却毫不逊色呀。
这是一家融合了现代奢华和日本传统的豪华酒店,在设计上非常能体现日本建筑的两个主要理念:日本传统黑白画墨绘和门。
尤其是这家酒店的游泳池很有名,泳池名曰“水月”,它学习了咱们国家的水墨风格,泳池尽量减少线条,展现简约的魅力。将整个空间呈现出如水墨画般的的精简有力。
依田小时候差点在泳池里淹死,长大后反而特别爱在泳池游泳,这是围棋界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以上都还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是:这家酒店距离日本著名的银座只有几步之遥啊,而那个地方,才是依田君的最爱。
不用说太多了,仅从这些细节就能看出,日本方面对这次决赛的安排到底有多用心。
晚上7点钟,李襄屏在老聂的陪同下,出席决赛的“前夜祭”。
嗯,虽然李襄屏才是“富士通杯”的卫冕冠军,并且他这次只要继续卫冕,那就能达成史无前例的“三连冠”了,然而很明显,在今天的前夜祭中,好像依田九段才是唯一的主角。
尽管按照日本人的尿性,他们对强者天然崇拜,因此在李襄屏面前,所有日本人都尽显客气,并且一个个都谦逊有礼,然而尽管如此,他依然没在今天这个场合当成主角。
看着意气风发的依田,看着众星捧月的依田------
说实在的,其实在以前的时候,李襄屏并不明白依田为什么在日本那么受到追捧,毕竟“罗圈腿”那种梗不能全信啊,而依田在他们国内的战绩并不突出,他整个职业生涯也才拿过4次“名人”而已,连“棋圣”都没拿过,而在日本棋坛,只有拿到“棋圣”,那才算是日本围棋第一人。
不过这不为了备战这次决赛吗,李襄屏倒也去翻看了依田的一些棋谱。
这一翻看之下,才让李襄屏了解了一个情况:原来依田这家伙好像和陈小强同学一样,他同样具备一点“专治各种不服”的属性呀。
在过去十年“韩流”最鼎盛时期,面对当年韩国棋坛赫赫有名的“四大天王”,可无论从老曹到老徐,然后从大刘再到大李,那么翻看他们的交手记录,李襄屏愕然发现一个问题:
韩国的四大天王,竟然没有一个交手记录占优,依田竟然全面领先。
不仅是韩国棋坛,中国棋坛的情况竟然也类似,中国围棋几代领军人物,从老聂到马小,然后再到常浩甚至是古大力。
这四位同样没有在依田身上占到半点便宜,所有交手记录同样是依田占优!
正是因为了解到这个情况,这才让李襄屏完全想通了,理解依田为什么在日本那么受欢迎-------
因为这才是共性嘛,你“外战内行”就一定更受欢迎,这点在任何国家都不会例外。
由于第二天还要比赛,那么在“前夜祭”这种场合,当然不可能做到什么“尽欢而散”的,不到晚上10点钟,李襄屏就早早回到楼上的房间,准备养精蓄锐迎接明天的比赛。
“襄屏小友,我怎么感觉你有所心事?按说此番对手并不值得你如此呀,对了,你之前与我说过那什么“专治各种不服”之属性,襄屏小友我跟你说,你赛前想这个可是不好,难道你还忌惮这个?”
李襄屏笑道:“呵呵定庵兄,你却是想多了,和你说实话吧,这个属性我不忌惮,完全不忌惮,倒是此人另外一个属性,可能才需要更加注意啊。”
“哦,其他属性?此人还有什么其他属性?”
李襄屏继续笑道:“定庵兄你也知道,由于围棋之道是如此深奥复杂,想下好围棋,绝对需要高出普通人一筹的判断力和思考能力,因此我等弈者,应该都算是大家常说的“聪明人”,定庵兄你说是吧。”
“嘿嘿,似乎确实可以这样说。”
“然而你要知道,聪明人和聪明人是不同的,就拿咱们围棋界来说,我认为聪明人就可以分为两种。”
“哪两种?”
“一种是干什么都聪明,全面的聪明,这种人如果不下围棋去从事其他行业,同样会成为优等生,并且会是那种出类拔萃的优等生,不过还有一种聪明人呢,他好像就只适合下围棋了,离开围棋他就一无是处,甚至能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
“嘿嘿,襄屏小友此话有理,现实情况也确实如此。”
见老施还没听明白自己意思,李襄屏叹口气道:
“那么定庵兄,你认为在这两种聪明人当中,我们作为同行,更应该忌惮哪种人呢?”
“这......”
老施稍微停顿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呵呵,虽然我以为以襄屏小友之实力,你已经不用忌惮任何人,不过非要让我挑一个的话,那肯定还是后者更值得忌惮吧。”
李襄屏笑道:“我没有说我忌惮呀,我刚才只是有感而发而已,要知道我明日此对手,那正是这一类型的聪明人呀,并且是此类人当中的极品。”
“哦,真的?”
李襄屏笑笑,却懒得跟自己外挂讲述依田纪基的那些光荣事迹了。
这家伙从他的学生时代开始起,成绩差得就像是日本漫画中的人物一样,成绩册上面都是1分(满分10分)。
甚至直到现在,都成为日本围棋界堂堂“名人”了,他连小学4年级学习的汉字基本都写不出,小学4年级的数学同样做起来非常困难。
而除了以上这个,在网上被调侃成了“依田传说”的东西就更别提了。
比如买东西时,就连找零的计算都不大会,更夸张的是家用电器都打不开,还为此需要到朋友那里寻求帮助。
另外家里的煤气灶开火后不会关,自来水龙头也不知道关,每天玩游戏有时候能超过20个小时,对花钱的数字没有概念,下棋回家找不到路需要老婆开车去接他等等......
“好了定庵兄,不和你多聊了,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已经找到一条,对付此人的简单思路。”
“真的,能否说来听听?”
李襄屏却卖起了关子:“嘿嘿定庵兄,我的策略不值一提,你明日一看便知.......”
第五三八章 别人不行我却行
上午9点50,已经换好一身西服的李襄屏准备下楼比赛去了。
“襄屏,扇子扇子,扇子别拉下。”
“哦,对了。”李襄屏回过头,随手拿起放在床头的那把折扇。
这破折扇也不知道棋院是从哪里批发的,总之展开之后都是“八风不动”。
然而俗话说得好,东西不怕烂,主要是看拿在谁手上,李襄屏拿起折扇后,很潇洒的展开,然后还装模作样扇了几下:
“怎么样?”
严格说起来的话,其实他刚才那动作真跟“潇洒”之类没任何关系,可谁让他马上就要上战场呢,因此别说是张大记者老谢等人了,就连耿直如老聂都知道在这个时候说违心话:
“哈哈不错,襄屏真是......很有点小帅嘛。”
李襄屏浑然不觉,他洋洋得意和众人告辞:
“聂老师,谢谢您的西装,那我下去比赛了。”
“你好好比好好比......”
李襄屏离开之后,老谢笑着来了一句:“襄屏看上去蛮放松的嘛。”
老聂随口应道:“放松也是应该,别看襄屏年纪不大,现在也算是沙场老将了,尤其是参加世界大赛决赛的经验,那除了大李老曹等寥寥数人之外,还有谁能比他更丰富吗?所以今天对上依田,那有什么好紧张的。”
老谢笑道:“听老聂这意思,好像看不上依田喽?”
还没等老聂开口,边上的张大记者帮腔:“看不上不很正常的吗,别看日本人这次搞得郑重其事,好像依田还真有资格挑战襄屏一样,但要我说呀,依田的棋也就那样,天赋不算特别出众,也没什么自己的东西,那么像他这种棋手,那里能给襄屏造成什么威胁呀,老聂你说是不是?”
面对张大记者的追问,那当然是不好正面回答的,哪怕情商再低的人都不会正面回答,于是老聂打个哈哈道:
“哈哈我可没这么说,好了好了,大家也别在这闲聊,都赶紧下楼看棋去,这依田的棋吧,我认为你们两个真该好好学一下。”
两位围棋记者奇道:“我们为啥要学依田的棋?”
“不学依田难道你们还能学襄屏呀,”老聂看了一眼张大记者,然后继续说道:
“你刚才说依田的棋没啥特点,我认为这话不对,他的棋非常正啊,算是那种纯正无比的日本流,怎么说呢......就像有人形容秀策的棋,说他的棋就像没有败笔的楷书,一步一步推进每一手都正确无比,而依田的棋呢,其实也有点这个意思了。”
老谢再次讶道:“哟!评价这么高呀?”
老聂很鄙视的看了老谢一眼,是的,是那种毫不掩饰的鄙视:
不过鄙视完之后,老聂却叹一口气:“唉,我原本也是以为这个评价是很高的,不过再看襄屏下的棋......算了,总之依田的棋吧,那真的是粗浅易懂,最适合你们这些臭棋篓子去学,大家还是赶紧下楼吧。”
老聂撂下这句话后,也懒得理睬两位记者了,就那样自顾自的下楼,两位记者对视一眼,当然也马上跟上。
等大伙来到设在酒店二楼的现场观战室后,这盘比赛的猜先已经结束,李襄屏猜到了黑棋。
两位记者进对局室拍了几张照片,开赛5分钟后,记者都退出对局室,重新回到隔壁观战室,老聂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是谁的裁判长呀?”
“小林光一。”
“哦?是小林呀,唉,小林呀.......”
听到老聂语气有点不对,张大记者问了一句:“怎么了老聂?”
“呵呵没啥,”老聂回过神来,然后开口说道:“说到小林光一,这应该是最后一位能让中国棋手感到害怕的超一流了,他在八十年代的地位,其实和几年前的大李没两样,几乎所有中国棋手都以战胜他为荣,不过你们注意到没有,其实在他之后,日本就再也没出过一个能打的超一流啊。”
两人一想还真是这样,其实在早年的时候,小林在世界大赛中的成绩也很一般,职业生涯也就一个世界冠军而已,然而这一切都没多大关系,由于其他超一流给力,他们包揽了前5届的“富士通杯”冠军。
而小林光一呢,就在那段时期,他长期把持“棋圣”和“名人”两个最大的头衔,不仅是日本棋坛事实上的第一人,并且这两个头衔的奖金,也是要远超世界大赛的冠军奖金,连“应氏杯”的冠军奖金都比不上这两个。
这其实就给日本围棋一个借口了,或者说给人日本人yy的空间了:世界第一比不上日本第一!
只可惜在小林之后,这个YY空间迅速被中韩围棋挤压掉,日本围棋沦落到需要依靠依田纪基撑门面的地步。
就在这样的闲聊当中,第一张棋谱传出来了,不过老聂看来一眼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评价。
到了上午11点钟,第2张棋谱传过来的时候,嗯,老聂这次倒是开口了:
“这棋还早,我先眯一会。”
说完这句话后,老聂还真的说到做到,他还真就在观战室里打起瞌睡。
两位记者哭笑不得,不过在看过棋谱之后,连老谢这业2都觉得老聂打瞌睡情有可原------
都是很普通很常见的大路货呀,就连棋盘上的狗招,那也是已经出现好几年的狗招,老谢不仅见过,现在甚至连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两人的开局平淡无奇,就像老聂之前说的那样,依田纪基的棋风很像是“写楷书”,然而他写楷书也就算了,可今天的李襄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也在陪着对手在那写楷书,那这棋看起来当然没劲。
就在这种平淡无奇的进行当中,上午的比赛结束了,上午双方一共下了57手,在每方3个小时的比赛中,这样的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和今天的棋局一样,显得中庸得很。
李襄屏走出对局室后,张大记者见他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于是习惯性问了一句:
“襄屏,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感觉还行吧,”李襄屏笑眯眯的应了一句,貌似他今天的心情真的不错,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他破例多说了一句:
“对了老张,我听说依田曾经说过,如果他在比赛中算不清,他不相信其他人也能算清,是不是这样啊?”
“是呀,这话是他几年前说的......怎么了?”
“哈哈没啥没啥,我吃饭去了。”
李襄屏就这样扬长而去,留下张大记者在原地莫名其妙。
而等到张大记者理解这话,那已经是下午2点钟以后的事了。
当比赛进行到下午2点钟,观战室开始渐渐热闹起来,不仅老聂已经瞌睡全无,这里更是已经涌进大量日本棋手,大竹武宫老赵等人现在都赫然在座。
现在不仅人多热闹,并且到这个时候,这盘棋也到胜负关键处了,本局第一个胜负关键处。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没人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个胜负关键处,本局唯一一个胜负关键处!
已经休息好的老聂精神抖擞,他开始在棋盘上认真摆棋了,一边摆一边在那念念碎:
“哎呦,这棋下得不错呀,依田下得还真不错,居然扛到现在完全不落下风......咦?黑棋这步棋......这是被逼着进行转换了吧?不错不错,依田能逼着襄屏进行一个无奈的转换,那也算他有本事了.......”
记者当然对这样的念念碎无感,于是张大记者赶紧问道:“那转换之后的形势怎么样啊?”
“形势......”
老聂又在棋盘上摆了几分钟之后,然后他说出自己的判断:
“漫长!这还是相当漫长的一盘细棋嘛.......”
漫长吗?张大记者却不这样认为,毕竟业6嘛,张大记者也是有自己判断的,在他看来,这个转换完成之后,执黑的李襄屏貌似吃了点亏呀。
这个转换是出现在棋盘的整个右上角部分,黑棋打破了白棋一个角,把整个右上角占为己有,而作为代价,黑棋中腹一带有一块棋被白棋吃住。
仅从目数上看,这个转换是黑棋占便宜的,毕竟白角变成黑角,这个实空是巨大的,因此尽管被吃掉一块,目数上也是黑棋便宜。
然而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时间还早,等整个转换完成以后,全局才到98手而已。
更主要的是:黑棋是在中央一带被吃掉一块的,那么如果把这里看成白棋厚势的话,这里的厚势马上就能够辐射全局,尤其是棋盘的下半部分,这也是目前还显得比较空旷,因此当张大记者看向这个地方的时候,他怎么都觉得现在是黑棋难下。
当然喽,张大记者之所以敢质疑老聂的判断,那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的判断,更重要是他注意到日本研究阵容那边------
从大竹到武宫,还有从武宫到已经跑出对局室的小林,貌似除了赵治勋一位棋手还在对着棋盘苦思之外,其他日本棋手个个表现轻松,有些甚至开始喜笑颜开,仿佛这棋已经是依田赢了一样。
“.......嗯,总算还好,这个转换完成,黑棋还是获得一个先手了,现在就看襄屏会怎么利用这个先手了.......”
既然老聂已经说出自己判断了嘛,那张大记者当然不好意思去质疑,于是他只好在心里默默来了这样一句。
只可惜怕什么来什么,张大记者正在念叨李襄屏的第99手呢,然而最新棋谱却迟迟没有到来,将近半个小时都没能等到最新棋谱。
张大记者的不安在加剧
“......难道襄屏真的遇到难题,他觉得现在形势不利,这才一手棋想这么半天.......”
大概等到下午2点40左右,新棋谱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了,是老聂最先接过棋谱的,于是张大记者赶紧凑了上去,可是还没等他找到黑99呢,先看棋谱的老聂已经大笑了:
“哈哈,我错了我错了,什么漫长嘛,这棋在李襄屏手中,那真的是一点都不漫长.......”
张大记者没有理睬他,自顾自的观看棋谱,等他终于找到黑99,并且看完这张手数比较多的棋谱,张大记者很快确认了两件事。
第一:老聂刚才说得对,这盘棋可能真不漫长,等这张棋谱结束后,估计最多还有一张,那么依田纪基就该起立了。
第二,刚才根本不是李襄屏难下,反倒应该是依田纪基感到难下------
他很可能就是看到黑99,然后在那长考了半天。
李襄屏的黑99极其难看,一步很难想到的“拱”,张大记者清楚自己是没这感觉的,并且他相信包括老聂,包括刚才笑得很开心的日本棋手,那应该也没这感觉,都没有想到这手棋。
然而恰恰就是这步难看无比的“拱”,应该就要了依田的命了。
至于这步棋的原理,张大记者在看过答案之后,那对他来说当然就比较简单:
说穿了这就是一步死棋理由的下法而已。
在前面的转换完成后......嗯,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这样,然后李襄屏却不怎么看。
他那步“拱”,其实就是活动中腹那块死棋,一副想逃跑的架势。
只不过逃跑是假,利用死棋是真。
正如这张棋谱显示的那样,李襄屏很难看的“拱”了一步之后,白棋意外有点难对付,等追杀了几步棋,黑棋竟然把另外一块白棋卷进去了。
在张大记者原本看来很厚的白棋卷进去了。
这张棋谱是已经到了141手,而这张棋谱显示的结果:黑棋中腹那块最终还是死掉了。
李襄屏在多送10多手棋之后,最终还是死掉了。
然而这一切却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在局部是形成一个对杀,白棋也就吃了一些干目,反观黑棋的话,他就是利用收气简单收官,那也肯定优势历然。
张大记者长叹一声:“唉,我现在知道了......”
老谢凑了上去:“你知道了啥?”
“嘿嘿,依田说他算不清的话,他不相信其他人也算不清,而襄屏今天好像就想告诉他呀,你依田算不清,但我李襄屏就算得清......咦!”
张大记者突然愣在那里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李襄屏说这话的时候,那可还是在中午呀,全局才50多手的时候。
“难道......”
张大记者傻傻的看向对局室方向。
第五三九章 最强阻击者
时间来到了下午3点40,全局第151手。
当李襄屏落下这一手棋之后,其实就宣告他的“死棋利用”构思在棋盘上得以实现,他的整个作战计划大获成功!
那么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清楚,从职业棋手到业余棋迷都已经清楚:这盘比赛已经没有悬念了,李襄屏很快将捧起属于他个人的第八座世界冠军奖杯。
张大记者心潮起伏,他突然有点激动了。
当然喽,他这个时候的激动还,那还真不是因为李襄屏即将夺冠。
毕竟出道4年就已经七冠了呀,李襄屏早就赢到大家习以为常,赢到记者们的报道都不知道怎么写了------反正肉麻的吹捧方式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种,这几年早就被各路记者用了个遍。
可是今天这盘决赛好像有点不一样!
作为一名专职报道围棋的新闻工作者,张大记者一直认为自己是很有追求的,流于表面的吹捧已经满足不了他了,所谓“深度挖掘一盘棋背后的故事”,这才是他现在的新追求嘛。
就拿今天这盘比赛来说,如果是那种最流于表面的报道,那可能是这样:
“......在刚刚结束的‘富士通杯’决赛中,前半盘依田纪基一直下的很好,在中盘阶段完成一个转换后,他甚至一度取得了优势,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李襄屏急中生智,他突然“灵光一闪”,下出了一步绝妙的“拱”.......”
很明显,以上这是最肤浅最烂俗的套路了,这种方式的报道早就满足不了张大记者的胃口。
如果是把李襄屏捧高一点,那报道可能会是这样:
“......(前面都一样),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正当所有人都为李襄屏感到担心的时候,只有他自己不慌不忙,显得胸有成竹,然后一步绝妙的‘拱’,就这样出现在棋盘之上,这手棋尽显李襄屏的天才!这一手棋,其实也直接把对手击倒,从而决定这个冠军的归属.......”
嗯,假如没有其他故事的话,这就是吹捧李襄屏的标准模式了,比如在以往的时候,张大记者基本就是采用这种套路报道李襄屏的比赛。
然而今天的情况有所不同啊,谁让在中午的时候,李襄屏多了那一嘴呢?
这就由不得张大记者在那想入非非。
他恨不得比赛马上结束,然后赶紧对李襄屏做一次深度采访,进而写出一篇最有深度的棋评。
只可惜依田纪基没有如他的愿,尽管这棋已经大局已定了,可能是在调整心情吧,也可能是出于其他什么考虑,总之依田一直在那兢兢业业收官,连一些完全不影响胜负的官子劫都不肯放弃。
然而棋盘就那么大,无论怎么抵抗都有到头的时候,下午4点45分,当依田收走最后一个价值1目的官子,全局226手,这盘决赛终于迎来终局了。
最后黑棋是盘面11目,李襄屏以4目半的优势击败依田捧杯。
这是李襄屏个人第8个世界冠军,同时也达成了“富士通杯”三连冠!
对局室大门缓缓打开,守在门口的记者蜂拥而来。
等进到里面之后,张大记者还是暂且按奈性子,毕竟想要采访对局者,那也要先等人复过盘不是?
总算还好,由于这盘棋的脉络其实比较简单,并且焦点比较集中,因此在复盘的时候,无论是输棋的依田,还是其他进来的职业棋手,话题都集中在那步“拱”上面。
大家夸奖李襄屏这步棋下得好,很精妙,依田也承认自己并没注意到这手棋。
复盘很快就结束了,又等到李襄屏摆了几个造型配合其他记者拍照,终于轮到张大记者了:
“襄屏襄屏,你是不是,是不是在上午的时候,就已经算到那步“拱”了呀?”
“啊?!”
见到李襄屏好像有点懵逼的样子,张大记者提醒道:
“哎呦襄屏,你忘了中午跟我说的话吗?”
“啥,啥话?”
装傻!这家伙就是在这装傻!张大记者瞬间就是这样认为,然而没有办法,为了“深度报道”嘛,于是张大记者只好点明:
“你中午不是跟我提及依田以前说过的老话吗?他说他算不清的棋,不相信其他棋手也能算清,那你,那你今天,是不是就想证明给他看呀,他算不清的棋你是算得清的,不然你干嘛跟我提这茬?”
“啊?!哈哈!哈哈哈,我......我中午时候真的说过这话?”
张大记者没辙了,他见到李襄屏既然决定“装傻”到底,他一个围棋记者当然也不可能用强,非要撬开对方的嘴不可。
不过张大记者还不死心,跟李襄屏约好这盘决赛的“自战解说”之后,这才暂时放过了他。
还真别说,被张大记者这么一闹,连施大棋圣都有点好奇了,等李襄屏返回房间脱西装的时候,老施开口询问道:
“襄屏小友,你真的......在57手之时就算到那步“拱”?”
“啊?哈哈哈,我说定庵兄啊,你认为这可能吗?若我有此本事,那咱们还修炼个啥,现在就可以去挑战一下机器了。”
“那,那你是何时注意到这个手段?”
李襄屏稍微想了想:“这个......这个就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在90多手时候吧.......”
“是不是在你构思那个转换之前,不,应该说是襄屏小友已经觉察对手的意图,你认为他很可能会选择那个转换,在那时候你算到了那步“拱”?”
“对对对,知我者定庵兄也,我的确是在接近百手之时才算到那手,嘿嘿,定庵兄既然这般说,想必你也是差不多同时算到此手吧?”
老施对李襄屏的反问不置可否,他继续八卦道:“那你中午为何说那般话?”
“何话?......哦,对了,我真的说过吗?”
“当真说过。”
有老施作证,李襄屏倒也迷迷糊糊想起,自己中午好像真的说过这话了。
“嘿嘿定庵兄啊,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当时纯属有感而发而已,你还记得我昨日跟你说过,对于今日此局,我想好一个简单粗暴的策略?”
毕竟是外挂,所以稍微想了一下之后,老施开口说道:
“你之策略就是比算路?比最纯粹的算路、想在算路方面压制对方?”
“然也然也,”李襄屏洋洋得意的说道:
“所以我中午之所以有感而发,那并不代表我已经全部算清了,而是我坚信我能比对手算得更深,算得更准,反正在人类对局中嘛,能做到这种程度就行,怎么样定庵兄,我今日此策略是不是简单粗暴?”
“呵呵,那你怎能确信自己一定比此番对手算得更深,算得更准?”
“因为我知道此人其实就是个学渣呀,”李襄屏继续洋洋得意说道:
“定庵兄你想想,此人现在都这般大了,他竟然连小学4年级的算术都不过关,那此等学渣,他的算路能好到哪去呀,定庵兄你说是不是?”
“哈哈哈,襄屏小友果然高明。”真是难得见老施如此开怀大笑,可能正是在这种情绪的作用下,他竟然和李襄屏开了一句玩笑:
“我曾听襄屏小友自嘲,说自己也是个学渣,那么今日此局,算不算两个学渣打架呀?”
“哈哈哈没错没错,今日正是两学渣打架了,”这一刻的李襄屏笑得更开心:
“不过定庵兄你须知道,和此人相比,我只算是单面学渣,然而此人却是如假包换的双面学渣呀,我一单面学渣压倒他这个双面学渣,这算不算也在情理之中?”
“哈哈哈哈......”
在老施的大笑声中,李襄屏来到楼下和老聂等人汇合,准备参加当天晚上的颁奖仪式。
在李襄屏举起奖杯的那一刻,那当然谁都抢不走他的主角位置了,哪怕连日本围棋的“皇太子”都抢不走。
就在李襄屏举奖杯的时候,坐在台下的老谢突然感慨一句:
“8个了,襄屏这个冠军一拿,他的冠军数量就已经和老曹持平,现在唯一压他一头就只剩下大李,现在就不知道他还需要用多长时间,来完成对大李的超越。”
在真实历史中,老曹的世界冠军其实是9个,不过现在由于李襄屏的穿越,让他的冠军少了一个。
因此听了老谢的话,张大记者和老聂都点点头,老聂也略带感慨的说道:
“不用多长时间,这个肯定不用多长时间!以襄屏现在这势头,没准在他20岁之前就能完成超.....哦不,襄屏现在还18岁不到吧?那我说20可能都还保守了,韩国人说襄屏是个怪物真没毛病,他真的是那种百年都难得一见的罕见天才,是那种可以凭借一举之力,就提升围棋界整体水平的超级棋手。”
没人对此持有异议,至少今天在座的记者不持有异议,因为到了现在,李襄屏版的“围棋扑克牌”已经被不少人熟知,在他给出的榜单中,有人对其他排名或许还有异议,然而对这副扑克牌的“大小王”加“黑桃A”,现在的异议却比较少。
而前面这三位,那正是凭一举之力明显提升围棋界整体水平的那种超级棋手。
现在看来,这份榜单马上就要加上一位!
结束了今年的“富士通杯”之旅之后,各种肉麻的赞誉吹捧再次向李襄屏袭来。
铺天盖地的袭来:
“李襄屏即将席卷天下......”
“事不过三!重要的事情再强调一遍,事不过三!李襄屏已经错失两次“金满贯”的机会了,我认为他不可能再错过一次.......”
“祷告吧!我恍惚已经看到,整个世界棋坛都将在李襄屏的铁骑下瑟瑟发抖......”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就在2天之后。
是的,仅仅就在李襄屏夺冠之后的第3天,一位最强阻击者就出现了。
一位差点被李襄屏遗忘的阻击者,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李世石!
2天之后,新一轮的围甲再次打响,而李襄屏他们这次遭遇的是滇省队,并且由于两队教练上次的约定,李襄屏和小李终于再次碰面了。
说实话在最开始的时候,李襄屏对这盘棋并不特别在意的,因为在今年整个上半年,小李的成绩并不好,他既能输给孔二杰,更敢输给张栩,在已经开打的世界大赛中,他几乎一无所获,显得状态极为低迷。
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李襄屏认为以小李那种“不走寻常路”的个性,那么在自己大力推广“狗招”的背景之下,小李很可能会像前世那样:当围棋界正式迎来“狗狗时代”,他很快就渐行渐远,再也追不上其他棋手的步伐。
李襄屏刚刚夺得个人第8冠,那么在这个时候遭遇小李,他产生一点轻视心理,这应该也算人之常情。
其实不仅是他,就连吴教练都对两人的这次相遇吐槽不已-------
不是其他原因,这是他自己上次把话说太满了呀。
他上次跟人家滇省队的教练说:无论你把小李放在哪一台,我让襄屏去碰他就是。
而滇省队教练也是个人才,他就抓住吴教练这句话,在排兵布阵上煞费苦心------
他把小李排在一个普通台上,既不是快棋台也不是主将台。
等吴教练看到这个排阵后,他当时就哭笑不得,因为这也算是抓住队伍的一个弱点了,因为李襄屏所在队伍,最弱的就是快棋台。
那么把李襄屏排在普通台,既让他弥补不了快棋台的弱点,又让他当不成主将,绝对是算计满满。
然而被人算计也没有办法,以吴教练那种为人,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出去了嘛,那当然会说到做到。
不过这轮围甲的结果很搞笑,本来看滇省队教练这意思,他明显是准备把小李当“弃子”的,然而“弃子”偏偏就在这一轮发威,下午2点刚过,比赛刚刚进行到93手。
是的,仅仅只有93手而已!
当小李刚刚落下全局的第93手,当李襄屏完全算清这手棋,他当时就起立认输。
一子解双征!
李襄屏被这个经典手筋直接撂倒。
第五四零章 一次特殊的整理发型
围甲第18轮,刚刚在“富士通杯”夺冠的李襄屏却在这个地方失手,他被李世石用一步经典妙手击败。
棋迷当然都知道,“一子解双征”属于那种非常酷烈的手筋了,一旦中招基本无解,因此当李襄屏看到那手棋,花两分钟算清它的确无解,他很爽快的投子认输。
比赛结束后,两位对局者并没有进行长时间的复盘,毕竟语言不通,围甲比赛也不可能为了复盘配备专职翻译,因此随意比划几下之后,小李就闪身走人,留下李襄屏一个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而他这一发呆,竟然就十多分钟过去了。
没人觉得这有啥不对,也没人过去打扰他。
毕竟这是李襄屏嘛,毕竟这是他今年仅有的两盘败局之一嘛,是他在3月份输给古大力之后,今年的第2场败局。
既然是遭遇败局,那即便是李襄屏,他肯定也需要调整一下心情的,再考虑到他现在遇到这种情况已经难得一见,那么他整理发型的时间稍微长一点,这大家当然也能理解。
只是没有人知道,李襄屏这次的“整理发型”,竟然是如此特别:
“唉......襄屏小友,我到现在才知,咱们若是想要击败机器,原来此人才会是最大助力也。”
老施这话看似莫名其妙,然而李襄屏马上就听懂了,他不仅听懂,并且这也是他下过今天这盘棋后,他产生的一个新认识:
“呵呵定庵兄,你也是这样想的吗,看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要讲清李襄屏的新认识,首先就要简单了解一下这盘棋的基本脉络:
这盘棋从一开始,两人就操练上一个“狗招”。
嗯,一个差不多已经变成“狗定式”的,当今职业棋坛差不多已经人人熟知的一个狗招。并且在前不久,小李也是用过这个变化的,就是在今年“丰田杯”16强战,他被孔二杰淘汰的那盘。
然而小李毕竟是小李,输过的变化他照用不误,“不走寻常路”似乎永远都是他的追求,今天他也没有例外,在全局40多手棋的时候,他再次变招了,让那个“狗定式”偏离了正常轨道。
只不过小李这次的变招,却已经和上次不同了。
上次他变招的时候,不仅没在孔二杰那里占到什么便宜,甚至还被李襄屏在研究室找到一步好棋,很短时间内就找到的一步好棋,是一步能马上击溃那步变招的好棋。
因此他上次的那个变招,客观上说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很像是为了“不走寻常路”而勉强在那“不走寻常路”。
可是他今天的变招却已经不同,完全不同!
这步棋不仅具备更强的隐蔽性和迷惑性,技术含量也高了很多,高到连李襄屏都迷失了,高到他没过百手就被人家击溃。
李襄屏现在重新回顾一下这盘棋,他并不认为自己输得冤枉-------
其实在刚看到小李变招的时候,李襄屏也算过两路变化,一路变化稍微平和,并且按照那路变化演变下去,那可能还是自己稍稍得利。
而另一路变化,当然就是实战的这条不归路。
他实战之所以会选择这条不归路,这是因为他并没有算到那步“一子解双征”,那手棋是全局的第93手,而李襄屏的算路,正好就停留在全局第92手。
进一步深入探讨下去:李襄屏的算路停留在那再正常不过。
因为这就是“一子解双征”这个经典妙手的特征:只要你没有算到这一步,那么在前一手的时候,你肯定是认为自己有利的,马上崩溃的那个人应该是对手才对--------
而这个,恰恰就是李襄屏当时的对局心理:公然的狗招你也敢变?你也太无理了吧?你这不是找死吗?那我该怎么惩罚你呢?......对了,这样演变下去应该是正解,我如果这样走的话,那小李好像百手之内就要崩溃吧......
正是因为存在这样的对局心理,让李襄屏的算路停留在92手。
也正是因为李襄屏有这样的觉悟,他认为自己今天输得没话可说,他才会非常认同自己外挂的说法:小李这样的对手真的非常难得,尤其自己想要挑战狗狗的话,那这样的对手更加难能可贵!要比大李古大力这样的对手难得的多。
为什么这样说?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如果把自己现在研习的狗招比喻成“玄门正宗”,大李现在也在研习“玄门正宗”,古大力也在研习“玄门正宗”,还有其他很多很多棋手现在同样都在研习“玄门正宗”。
然而小李不一样,他依然还在研究他的“邪门外道”,并且从今天这盘棋来看,他的“邪门外道”貌似也在升级,至少比前世的他已经强了不少。
在前世的时候,小李其实是在人类围棋理论框架下手创“僵尸流”,然而现在呢,他的邪门功夫已经是建立在“狗招”基础上了-------
李襄屏已经不知道该取个什么名字好了,然而有一点他能确认:小李现在的“邪门外道”,已经比前世的“僵尸流”强出一个等级。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来了:如果李襄屏站在磨砺棋艺的角度,是大李古大力那种“玄门正宗”更有帮助呢?还是小李这种已经升级的“邪门外道”更有帮助?
答案显而易见,任谁都知道肯定是小李这种风格更有帮助的!
“唉,小李果然就是小李啊,桀骜不驯的小李,永远特立独行的小李,有他这种对手的存在,定庵兄,你说这算不算那是人生一大乐趣?只可惜像他这样的对手,还是太少了呀。”
“呵呵,这个襄屏小友却是放心,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此类对手必然会越来越多。”
“哦,定庵兄为何这般说?”
“襄屏小友,我记得在几个月前的一盘比赛中,你对你那小兄弟说过一句话:学我者生,像我者死,你既然都懂这个道理,难道还担心其他人不懂吗?”
李襄屏当时就黑脸了:“定庵兄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既然都懂......”
不过李襄屏虽然黑脸吧,他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呀,世界上的聪明人那么多,尤其在职业围棋界,那更是个个都是高智商。
那么想要挑战自己甚至击败自己的话,不可能所有人都跟在自己后面亦步亦涉的,当他们对狗招了解到一定程度,一定会有人去想办法另辟蹊径,从而慢慢变成小李这样的“邪门外道”。
这几乎是必然的!
因为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狗狗呀,现在根本没法做到像狗狗那样对人类“降维打击”,让人类跪下来高唱征服。
既然这样,那么想击败自己的人肯定很多,尤其是位于职业棋坛第一集团军的那些棋手-------李襄屏现在自己都是职业棋手的,要说别人没这想法他根本不信。
“.......嘿嘿好啊,大好事啊,现在看来,围棋界的“魔门”没准还真有可能发扬光大,不过话说回来,有资格进入围棋界的“魔门”,那还真没有等闲之辈,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围棋界“魔门”的平均资质,其实要远超“玄门正宗”的平均资质,现在就是不知道,在接下来的10年,到底是哪些棋手会入魔门了.......”
正当李襄屏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老施冷不丁一个问题让他心跳加快。
“襄屏小友,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很想问问你之看法。”
“有话就说,你何必如此郑重其事。”
“我刚才就是在想,若今日是换作那机器的话,它们能避开这步“一子解双征”吗?”
“啊?!!!!这.......”
听到老施这个问题,简直是犹如一声惊雷呀,瞬间就让李襄屏心跳加快,他强行让自己平复下来思索一会之后,他反问道:
“那定庵兄以为呢?”
老施苦笑道:“我就是无法确定,所以想听襄屏小友之意见。”
这时李襄屏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了,他微笑道:“我认为狗狗很可能避不开。”
“为何?”
“无他,因为类似“一子解双征”这种手段,之前的衍变一定酷烈无比,步步惊心,招招不离后脑勺,而这个特征,那恰恰就是狗狗的弱点所在。”
老施也稍微思考一下:“襄屏小友之意思,这之前的每一手棋,胜率都在剧烈抖动,很可能会出现机器都找不到的盲点?”
李襄屏继续微笑:“没错,我就是这意思了,虽然我现在无法肯定,狗狗就一定避不开“一子解双征”,但狗狗的弱点,却一定是隐藏在类似手段当中,了不起呀李世石!我现在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是他能分先战胜一代狗了。”
“一代狗有此弱点,那二代狗,三代狗呢?”
“哈哈定庵兄放心,此弱点不仅一代狗有,二代狗甚至三代狗照样存在,反正在你我二人穿越之前,人类暂时还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李襄屏在回复老施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回想起真实历史中的几个事情,而这些事情,可能能够消除部分棋友对围棋AI的盲目崇拜。
在阿法狗出世以后,尤其是谷歌公开发表也了篇算法论文以后,大家都看到世界各国很快冒出了大大小小的洋狗土狗,在前世的时候,李襄屏认识土狗“星阵”研发团队的几个核心成员,有两位还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根据他们介绍,他们研发“星阵”,其实就是以那篇开源论文做基础,然后他们团队分解为80个左右的具体课题,这80个课题攻关完,“星阵”出来了。
其实不仅是他们,其他团队的情况差不多也是这样,以那篇开源论文做基础,然后分解为具体课题。
只是因为各自的分解方式不同,所以我们能看到,各自大大小小的洋狗土狗好像还有不同的“棋风”。
然而让李襄屏感兴趣的不是棋风,他感兴趣的是那个团队在开发完“星阵”以后,他们又接了一个新任务,那就是为长三角某城市开发智能红绿灯系统。
根据他们自己说,开发智能红绿灯系统可是要比“星阵”难多了,“星阵”只要攻关80个课题,然而那套红绿灯系统,却有130个左右。
最后那个红绿灯系统也开发出来了,并且已经在那个城市运行了。
在大部分时间内,那套系统都运行良好,不仅节省了人力,还让整个城市的交通更加通畅。
只不过在试运行期间,那套系统也曾经出现过两次问题,出现指挥紊乱,导致整个城市交通大堵塞。
什么问题呢?出现了极端情况,当时城市在下班之前一场大暴雨,导致很多车辆堵在路上,等到车子越来越多,超过了系统的极限,它就出现紊乱的现象了。
再回过头来看看围棋,棋盘上出现极端情况,狗狗同样也容易紊乱。
这两者是不是很像?
而这一切的根源,其实就在于基础算法,只要算法不修正,那这个问题无法解决。
李襄屏后来又问自己的朋友:你们这个红绿灯系统什么水平?
朋友一笑,他说如果换成围棋AI的话,吊打二代狗没问题,至于三代狗嘛,考虑到谷歌毕竟是开发出“狗祖宗”的,那他们还是客气一点,认为要比三代狗稍差一点。
不过朋友又补充一句,如果换成当时国内最强的围棋AI“绝艺”,那应该和三代狗“阿法元”不相上下,两者如果要真的比拼,那就是看硬件的较量了,谁配置的硬件更强谁赢。
实话实说,李襄屏刚听到这话时候,他这个外行还是很惊讶的,可以也是因为“狗祖宗”缘故吧,他和大多数的棋迷一样,下意识的认为“阿法元”更强。
于是李襄屏继续追问,想知道研发AI的专业人士是怎么想。
那位朋友告诉李襄屏:考虑到阿法元就那么惊鸿一瞥,只匆匆露面一次就隐退江湖,这样如果排除谷歌出于商业考虑,他们隐藏了更先进的算法,那么仅从公开露面的狗狗来看,他们和“绝艺”确实就是一个级别。
李襄屏当时问道:“那你的意思,其实三代狗也没有弥补这个破绽喽?”
朋友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他的回答斩钉截铁:
“没有,我刚才说了,排除谷歌隐藏更先进算法的情况,这个破绽肯定存在,因为这样的漏洞,不是简单打补丁可以弥补的。”
李襄屏继续追问:“那你认为谷歌也没有更先进的算法呢?”
那位朋友一笑,说这个他就说不好了,不过他个人认为是应该没有。
李襄屏再次追问为什么。
那位朋友告诉李襄屏,其实自从谷歌那篇论文出来后,全世界的科学家通过实践,其实都发现了那个破绽,并且都想找到解决的办法。
然而很遗憾,算法这种东西算是最基础的基础学科了,可偏偏就是这种最基础的东西,反而最难解决,所以直到现在,并没有出现更好的算法。
唯一领先的还是谷歌,他们有个团队倒是提出了一个思路,是所有思路中看上去最靠谱的思路,不过在当时,那也仅仅只是个思路而已,他们还没有建好模型,因此还不能算成熟算法。
再接下来,那位朋友又兴致勃勃给李襄屏介绍起谷歌的新思路。
很明显,李襄屏那位朋友也是那种书呆子属性的理工男了,他跟李襄屏说那些,那完全就是对牛弹琴嘛,李襄屏哪里听得懂那些。
只知道是那种有实数就有虚数,有正物质就存在反物质。
谷歌好像是想用类似这样的思路,来弥补那个缺陷,听上去好高深的样子。
当时唯一让李襄屏印象深刻的,是听那个朋友介绍:谷歌提出这个思路的团队,核心成员同样是三个华裔,两位清华出身一位中科院研究室毕业。
这让李襄屏当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想到这里的时候,李襄屏也不愿继续回忆下去了:
“呵呵好了定庵兄,如此问题还是以后再探讨吧,今天比赛还没结束呢,咱们还是去看看其他队友的情况吧。”
第五四一章 那盆菜
虽然遭遇了一盘败局,李襄屏却感觉今日收获良多,收获的东西比一些普通的胜局还要多不少,这无疑让李襄屏心情愉悦。
当然喽,毕竟是棋下输了嘛,因此就算他再愉悦,暂时也只能憋着,直到4盘比赛全部结束,特别是周小羊同学再次在主将台上发威,率队以2比2的比分再次收获一场“主将胜”,李襄屏终于完全放开。
赛后他亲热拍拍周小羊同学肩膀:“哈哈哈你小子,这就想抢班夺权了吗......”
一旁的吴教练看了连连点头,心想谁说现在的年青人不行呀?这完全就胡说八道嘛,看看人家李襄屏,刚才输棋的时候难过的要死,坐在那里发呆都能发个半个小时,可见到全队获胜,他立马就能高兴成这样。
这是什么?这当然就是传说中的“集体荣誉感”嘛,要是没点责任心,他现在能这个样子?
李襄屏当然不知道吴教练在想啥,在下完今天这盘棋之后,他决定放松一下了。
毕竟从上月底的“亚洲杯”开始,不到10天时间连下5盘棋,这其中包括两个世界大赛的决赛,还包括两地奔波,那么这样的赛程,当然算是比较密集的。
而下一场比较重要的比赛,那就是8月中旬开打的“三星杯”了,因此李襄屏决定利用这几天时间休整一下,所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嘛,只有调整好状态,才能更好迎接下半年更密集的赛程。
“道恺,你丫在.......”
“别叫,就在你隔壁象棋部呢,真是没用,连李世石都敢输,快点滚过来。”
李襄屏有点意外,没想赵道恺今天也在俱乐部,来到隔壁的象棋部后,却看到蔡珊珊和她那个同学“虎妞”也在,赵道恺还支起了画架,貌似正在作画。
等李襄屏进去后,竟然还遭遇一场群嘲,蔡珊珊也就算了,连虎妞都调侃他,竟然连小李这样的“小角色”都敢输。
李襄屏当时就哭笑不得,连小李都成小角色了?算了,这都是一帮棋盲,自己懒得跟她们计较。
“喂喂,我警告你们,你们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我今天之所以输棋,那不就是想帮你爸省钱吗,是不是呀媳妇?”
蔡珊珊一个白眼扫过了。
李襄屏突然感到没劲了,要说这种口花花吧,那真是要能引来剧烈反应才有意思,反应越激烈那就乐趣越多。这种性质就好比闹洞房,新娘羞羞答答欲拒还迎,这种洞房闹起来才起劲。
可如果人家新娘子落落大方,闹洞房者设计的一些节目,人家一个不拉干脆利落的给你通关,那这种洞房闹起来真的一点意思没有。
李襄屏现在就发现,当自己喊蔡珊珊“媳妇”的时候,他的反应貌似越来越平淡了呀,不仅没有小时候的张牙舞爪气急败坏,就连丢过来的白眼都不正常,那已经不是真正的白眼了。
“.......唉,前世的小伙伴们都慢慢长大了呀......”
在心里感慨完这一句后,李襄屏也暗自告诫自己,以后还是别玩这种口花花为好,前世的蔡珊珊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菜嘛,难道这穿越一趟,不是菜的也能变成好菜?哪里还有这样的道理。
可李襄屏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那么肯定,就拿自己来说,前世就一混吃等死的纨绔,可现在呢,围棋高手了,并且是众人瞩目被全体职业棋手当做目标的围棋高手。
还有赵道恺,前世同样一纨绔,并且是比自己还渣的纨绔,可现在呢?他可没穿越啊,竟然就变成小有名气的画坛新星了,被好几家美院画院抢着要。
“又发呆又发呆,李大棋圣,这次又在想啥?”
“想菜呢。”
“想菜?”
面对齐刷刷几道目光,李襄屏醒悟过来,他连忙打个哈哈掩饰道:
“哈哈这.....这不到饭点了吗,我在想哪家的菜好吃,走走走肚子饿了,我请大家吃饭......”
晚上7点左右,4位年轻人就在棋院不远处一个小馆子坐下,差不多一般大的年龄,并且在过了这个暑假之后,4个人都算是高三学生了,因此众人的话题,很自然就来到一年之后考大学的事。
而对于这个话题,现在最得意和最安心的竟然是赵道恺,由于送到日本的那幅画作口碑已经发酵,反馈回国内后,竟然多了两家美院想要招他。
不过李襄屏心里清楚,口碑发酵是一回事,赵道恺爸妈还有他爷爷背后使力才是真正的主因,作为重生者,李襄屏还是能理解赵家栋夫妇心理的------
其实在以往的时候,赵道恺绘画天赋也是收到很多赞誉的,然而赵家栋夫妇不敢全信呀,毕竟他们俩又不懂绘画,那么对于周围一些人的夸奖或者赞誉,谁知道他们是真心还是表面奉承?
然而这次不一样了,对于这种来自远方的口碑,那两夫妇当然没啥好怀疑,这也促使他们下定决心,想把儿子往这个方向培养。
只不过还只有17岁的赵道恺并不知道这些,于是他在那洋洋得意吹嘘时候,李襄屏也就笑笑看他在那表演。
等这家伙好不容易吹完牛,接下来就轮到两位女生了。
不过两位女生的情况同样没啥好说,开什么玩笑,如今这年头升学率高达98%以上的好高中,那么对于两位女学霸来说,大学根本就不是个事。
尤其是虎妞那丫头,等赵道恺吹完牛后,她也很装逼的在那纠结,纠结是接受学校保送名额,还是亲自去参加高考,凭自己实力考上一所好大学。
李襄屏默默喝了一口啤酒,静静看着这帮家伙在那装逼。
“喂,那你呢,你准备上大学吗?”
“你问我呀?”李襄屏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蔡珊珊,再喝口酒沉吟一会:
“我还没想好。”
“没想好?”
“真的是还没想好呀,”李襄屏微笑道:“就我个人想法来说,大学我还是想上的,不过什么时候上?是不是明年就当个应届生?另外还有念什么专业?这些我现在都没想好。”
必须承认,李襄屏这次还真是真心话了,虽然重生一次,不过他现在还是想上大学,不过他想去上大学可不是为了什么学知识,主要还是为了混日子。
反正在他看来,在哪里混都是混,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到大学校园去混个几年呢,这都新世纪了,总要弄个正牌大学生身份吧。
既然是基于这种想法,那他前面说的问题都是问题了。
要不要明年就去上大学呢?还是过几年再去呢?上大学的话,会不会影响到棋道的修行呢?这些问题他还没有思考清楚,所以现在没法做决定。
另外,上大学读什么专业呢?这对李襄屏来说同样是个问题。
他前世念的是土木专业,虽然李襄屏首先就想起这个专业吧,不过也是首先被他PASS。
PASS的原因有二,第一:再学重复的知识没有多大意义,第二也是更重要的原因:土木狗和围棋的风格完全不搭。
排除了土木专业,李襄屏想到后世的围棋AI,他也考虑过计算机的相关专业,觉得自己能不能学学其他穿越同行,利用自己重生的优势,把围棋AI提前给弄出来。
然而他也只是想想而已,这个想法没在他脑海中停留3秒。
他知道以自己这种学渣水平,并且抱着到大学混日子心理,那别说是弄出那么高深的围棋AI了,恐怕自己大学毕业后,最多也就适合去网吧里当个网管。
甚至当网管都只能在如今这年代,后世那些高级网吧,自己当网管都可能不够格。
这样思前想后,李襄屏觉得自己真要去大学里混日子的话,那貌似就不好选择理科专业了,好像还是文科专业更合适些。
其实李襄屏也不了解文科专业,他并不清楚文科生好不好混,然而毕竟曾经的理工狗嘛,内心鄙视一下文科生不是很自然的事吗,总觉他们肯定没有理工狗那么苦逼,于是就这样,李襄屏的目标就对准几个文科专业了。
“呵呵对了,我倒是有点想进哲学系,咱们国家哪所学校的哲学系最好呀?”
“哲学系?”
面对几位小伙伴稍显怪异的眼神,李襄屏心里得意,他心说哲学系怎么了?虽然我也不懂哲学,总感觉这玩意神神叨叨,然而围棋有时候不也神神叨叨吗?
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围棋和哲学还是很契合的,风格上简直搭得不能再搭,绝逼是最适合职业棋手学习的专业之一。
于是在这一刻,李襄屏瞬间就有了决断:就是它了!
不仅就选哲学专业,并且还要尽早,因为考虑到后世还有一个叫李喆的职业棋手,他进大学也是念的哲学系,这家伙年纪比自己大几岁,自己先进大学的话,以后让他喊自己师兄。
正当李襄屏还想着让人李喆喊他师兄的时候,蔡珊珊开口道:
“哲学系呀,听说哲学系比较好的一是北大二是人大,另外外地还有......”
李襄屏大手一挥:“只选本地,我现在还是棋手,去外地上大学不方便。”
“那,那我知道的就这两所学校了,你准备报哪个呀?”
这个李襄屏真没想好,并且要不是大家聊起这件事,他连上大学的事都没有仔细想过呢,在他看来哪所学校都行,既然是准备混日子嘛,那北大或者人大根本没啥区别,北大固然名头更响一点,然而人大的话,和我大强子东哥当校友貌似也不错。
“呵呵我还没想好呢,怎么?是不是我去哪你就跟去哪呀。”
看着突然变忸怩的蔡珊珊,李襄屏暗怪自己嘴欠,刚想好不撩她了,这怎么又撩上了呢?
还好这时候赵道恺出来解围了:
“对了,说到上大学襄屏你知道吧,丫丫姐马上就要进怡红院了,就在下个学期。”
“哦。”
李襄屏知道丫丫是先当舞蹈演员,然后进的中戏,因此对这消息并不奇怪:
“她进哪里我不关心,我现在是关心我的画,我说赵大画家,丫丫这幅作品你准备什么时候交货,你别忘了,我可是付过定金的。”
“快了快了,就这个月底,在新学期开学之前,我应该就能完成吧。”
“哦。”
李襄屏知道赵道恺学的这个“超写实主义”画派,想完成一幅好的作品极慢,三个月一幅都是快枪手了,因此他倒也不急。
不过提到这第二幅作品,倒是让他想起第一幅作品的大舔舔了,他记得大舔舔好像也是怡红院出来的:
“不急不急,你慢慢画,用心画,总之你要对得起自己良心,不可能连我的钱也坑吧,对了大舔舔呢,她不是也准备进怡红院吗,今年没进?”
见到赵道恺突然给自己猛打眼色,又看到突然变得极不自然的蔡珊珊,李襄屏当时就有点哭笑不得。
哭笑不得之余他又有点疑神疑鬼:难道自己这穿越一次,这盆菜真的变了?
李襄屏没空在这个时期验证这件事,一个星期之后,他再参加一轮围甲,这是本年度围甲第19轮了,真真正正的接近尾声。
在这一轮比赛中,考虑到接下来都是慢棋世界大赛,因此在吴教练的安排下,李襄屏重回主将台。
这回李襄屏不敢有任何松懈,他兢兢业业从头战斗到尾,率队全取3分,在只剩下3轮比赛的情况下,依然领先排名第二的山城队4分。
今年的围甲冠军就在眼前!
只不过围甲重来就不是李襄屏的终极目标,有过了几天,时间来到了8月17号,李襄屏来到棋院,和其他获得参赛资格的棋手汇合,准备前往韩国首尔,参加本年度“三星杯”的本赛。
“三星杯”是公开赛制,所以这一次需要下两轮。
“对了定庵兄,我记得从现在开始,你重新获得15局定额了吧,那这次要不要让你练练手?”
“啊?是极是极,定庵差点忘了此事。”
“哈哈哈哈......”
李襄屏大笑:“走,出发。”
第五四二章 返璞归真
今年的“三星杯”已经是第9届了,在这次“本赛”32强阵容中,中国棋手占据13个名额,是最近几年之最。
这次中国队出征的队伍,最引人瞩目的棋手却不是李襄屏了,而是两位老将,老聂和曹大元九段。
老聂是拿到外卡获取参赛资格,而曹九段却是堂堂正正从预选赛中打出来的了。
并且这年头的“三星杯”预选还不设元老组,之前有过女子组甚至业余组,但就是还没有设立元老组,所以人曹九段是真真正正从普通组一路冲杀出来的,这对于一位已经开始下“快乐围棋”的老将来说,这个成绩相当了不起。
当然喽,既然有老聂在嘛,那就算曹九段这个成绩再了不起,他也没法成为关注焦点的,在中国棋坛,老聂真的就像有光环加身的那种人,只要他一出场,那基本没其他人的事。
更有趣的是,这次担任中国代表团团长的不是别人,正是国家围棋队教练组的马组长,聂马两人凑在一块,尤其这次老聂当队员马小当团长,那两人日常斗嘴肯定少不了。
“老聂,您老这次亲自出山,打算怎么教那些小孩下棋呀?”
“哈,低调,马小你也真是的,我们这些老家伙一定要低调,就拿我来说吧,我这次定的目标很简单,争取赢一到两盘,嗯,一到两盘。”
其他年轻棋手都憋住笑,唯有马组长不给面子,他摆出一副很假的惊讶状:
“呀,目标定这么低?赢两盘就够了?这可不像咱们的聂老师,我觉得以你现在的实力,再去争取世界冠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其他人都快憋不住了,唯独情商低的人没听出这是反话,所以老聂一本正经“教训”马晓飞道:
“哈,世界冠军?我说马小你这个人,现在狂得没边了是吧,都一把年纪的人,连世界冠军你也敢想......”
就在这种欢乐的气氛当中,一行人很快抵达韩国首尔,抵达的当天晚上,马上进行首轮的抽签。
作为上届亚军,李襄屏第2个上台,他抽到的对手是韩国高跟台五段。
这位棋手在后世差不多已经销声匿迹,然而在这个时候也算是个小牛,他曾获得韩国的“天元”,并在“中韩天元对抗赛”中出过场,在三番棋中击败过古大力。
“呵呵定庵兄,此人也被那高丽棋坛誉为神童,两年前首次参加韩国全国业余围棋大赛,就连克各路业余高手夺得冠军。凭此战绩转战职业后,很快夺得首个头衔,据说此人棋风怪异,擅长野战,定庵兄要不要去试试他的斤两?”
“神童?呵呵如此甚好,定庵最喜与神童交手。”
李襄屏听了一撇嘴,心想你想过棋瘾就直说,有必要找这种蹩脚的理由吗。
敲定了让老施出场时候,李襄屏开始关注其他对阵情况了,由于盘数众多,他也不可能全部去关注,首轮抽签全部结束后,李襄屏就注意到3盘棋。
首先当然是聂老师,他抽到了宋泰坤,其次是孔二杰,他竟然再次遭遇小李,最后是陈小强同学世界大赛首秀,他首轮对阵韩国崔毒。
这是“三星杯”最后一次采用3小时的慢棋了,如果历史没有发生什么改变,那么从明年开始,“三星杯”将会缩短到每方2个小时,并且以这个为标志,引领整个韩国围棋的快棋化。
韩国围棋怎么作死李襄屏管不了,第2天上午,他按正常时间走进对局室,准备看看施大棋圣的表演。
这盘比赛是李襄屏猜到黑棋,本来在比赛开始时候,李襄屏准备就老老实实当一个人型落子器的,然而仅仅第5手,他就忍不住发声了。
“错小目加无忧角”!施大棋圣居然采用了这个开局,要知道这可是日本围棋最经典的招牌动作之一。
“哎呦定庵兄,你今天却是.......怎么,你今日想换个心情?”
“嘿嘿然也,定庵确实想换个心情。”
毕竟是比赛,所以说完这句话后,李襄屏就闭嘴,他开始揣测自己外挂的用意。
只是非常遗憾,李襄屏是18年就穿越了,他并没有看到更晚一年时候,当高配版“绝艺”去参加世界围棋AI大赛,它正是用这个接近返璞归真的套路横扫全世界其他狗狗。
二代狗是不这样下的,三代狗的棋谱同样见不到这个下法,因此李襄屏现在,他只能依靠自己来揣测老施的想法和思路。
第一步猜测自然而然,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老施有可能就是想“换个心情”。
毕竟这是第一轮嘛,并且对手也不算强,那么像施大棋圣这样的大高手,假如他有很浓厚的“上手”意识,在这种级别比赛中偶尔“换个心情”,这当然也可以理解。
不过李襄屏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的猜测未必真实,原因无它,因为他认为老施不是那种人。
怎么说呢,假如是“西屏兄”当自己外挂,那今天这事并不奇怪,如果是黄月天当自己外挂,那今天这事更是毫不稀奇,然而老施却真不是这种人啊。
两人朝夕相处已经这么多年了,反正李襄屏就从没见他浪过,神马“换个心情”之类的下法,好像在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
“.......嗯,大概是我昨天那句“棋风怪异,擅长野战”起作用吧?毕竟从某种角度说,要对付这种类型的棋风,那错小目加无忧角的下法还真合适,这种下法虽然效率不高,但胜在棋形结实,不易受到冲击,相当于先站稳脚跟,先把拳头收回来,随时准备雷霆一击.......就好像,就好像三代狗吊打二代狗的大部分胜局,其实都是这个套路.......”
想到这的时候,李襄屏就没有继续想下去了。
毕竟现在还在比赛,李襄屏不仅需要充当辅助器,他其实更想看看,等施大棋圣把拳头缩回来后,他怎么施展雷霆一击。
老施果然没让李襄屏失望,或者说高跟台五段果然很配合。
从这盘比赛一开始,高五段就试图展现出自己的特长,竭力想把棋局“纳入他擅长的轨道”,然而这一切正中施大棋圣下怀。
下午3点刚过,全局不到120手的时候,白棋就露出破绽了,老施一步看似漫不经心的“窥”,这手棋直接击中白棋要害。
这是一步左右逢源的中盘手筋,是那种比较难发现的中盘手筋,这手棋一出,白棋两大块竟然就那样无法两全。
李襄屏心里清楚,这手棋一出,以下就已经进入垃圾时间了。
而高跟台五段显然也意识到这点,可能是不想忍受垃圾时间太长的折磨吧,在那之后他又坚持了10个回合左右,到李襄屏落下全局第147手,他当时就起立认输。
李襄屏对此并没都大感觉,可以说对于今天这盘棋,他除了对开局的“错小目加无忧角”有点感觉之外,无论是对老施的胜利还是他的赢棋方式,李襄屏不觉任何意外。
不到3点半就结束战斗,这在首轮比赛中算早的了。不过却不算是最早的,好像有一盘棋有资格并列第一。
当李襄屏起身之后,他意外发现老聂也差不多同时起身,并且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聂老师肯定输棋了。
李襄屏的意外不是假的,因为在中午封盘期间,他是特意看过这盘棋的,当时他认为老聂的形势相当不错。
“哟聂老师,您那盘棋怎么回事?”
老聂一脸愤愤不平:“那个叫宋泰坤的,他基本就不怎么会下棋。”
抛下这句话后,老聂连李襄屏也懒得理睬了,一脸愤愤不平朝外面走去。
李襄屏差点没笑出猪声。
他是真没有想到,老聂前世的这句“名言”,这辈子竟然还是出现了,并且自己还是第一个有幸聆听。
因此从这个角度说,自己也算是真幸运了。
老聂既然不在身边,李襄屏也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关注其他比赛了。
过了下午4点半以后,首先是古大力过关,王垒八段和王檄八段两个王八段过关,再紧接着,常浩九段过关,周鹤洋九段过关,最后是陈小强同学过关。
众人纷纷对陈小强同学表示祝贺,因为不仅他年纪最小,并且他的对手也算硬茬,不像其他人的对手那样强弱分明。
李襄屏对此同样没多大感觉,因为他知道在真实历史中,早期的陈小强那真算崔毒的苦手啊,崔毒的“毒蛇缠绕”碰到小强同学的“地沟流”,那真是一点办法没有,标标准准一胜难求,需要等到10年以后,崔毒才慢慢把比分拉近。
只不过等陈小强同学获胜后,中国队就再也没有传来胜利的消息了,尤其是李襄屏最关注的孔二杰VS李世石之战,这次是以小李获胜而告终。
这样第一轮比拼下来,中国队7人晋级,成绩不算好也不算太差。
当天晚上马上进行第2轮的抽签,在这轮比赛中,李襄屏再次抽到韩国围棋的一个“小牛”,赵汉承九段。
这是一位拿过韩国国内头衔,也进过世界大赛决赛的选手,称他为“小牛”应该没有任何毛病。
“呵呵定庵兄,你既然已经过完棋瘾,那接下来看我的吧。”
第五四三章 做人要大气
第二天休息日,闲着没事的李襄屏开始和自己外挂聊起第2天的对手。
“定庵兄,我们接下来此番对手还是比较有趣,他在韩国棋坛有个奇怪的外号,被人称为98%先生。”
“98%先生?何意?”
“大致就是指他的棋艺还有2%左右的欠缺吧,而欠缺的这2%,韩国人认为是集中在精神力方面,意志品德不够顽强,有时会缺乏一点斗志,总之就是认为他不算那种最顶尖的胜负师就是,定庵兄,你说咱们作为棋手,精神力的修炼真有那么重要?”
“呵呵,襄屏小友你觉得呢。”
李襄屏叹口气道:“唉,对于此点,我以前却有点不以为然,不过上次看过小李的表现,真给我以很大触动,我现在突然觉得,精神力层次的修炼,对棋手来说也是很重要啊。”
老施稍微停顿一下:“襄屏小友,其实我一直觉得,就算如你所言精神力层次,你同样不逊色那高丽棋手半分。”
“谁?我接下来此位对手吗?”
“非也,我说的是李世石。”
李襄屏听了以后翻翻白眼,心说这是什么情况?前段时间刚觉得这家伙的马屁功夫有所提高,这怎么就退回去了呢?
和小李比精神力?自己是他那个等级的胜负师?
不行不行,李襄屏觉得不能再这样惯着老施了,这话要别人说说也就算了,可这家伙是自己的外挂呀,自己难得穿越一次却遇到一个只会拍马屁的外挂?这传出去多丢人?让自己在穿越界怎么混?
“哼哼定庵兄,那你倒说说看,仅就精神力方面,我怎么就不逊色他半分了?先讲好,你今天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以后收起这一套,别拍这种没水准的马屁。”
“呵呵,稍安勿躁,襄屏小友稍安勿躁,我看你却是误会我了,刚才此话,的确是我肺腑之言也。”
李襄屏懒得理他,打定主意这家伙要不说出个一二三四的话,那以后真的要禁止这家伙乱拍马屁。
果然老施继续说道:“襄屏小友,我知你问题所在,你主要是因为前世之时连续3次定段失败,此事对你影响极大,甚至让你留下阴影,不仅让你极度不自信,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胜负师,是这样吧?”
“难......难道不是这样吗?”
老施一笑:“呵呵,之前是何情况,咱们现在暂且不提,襄屏小友我且问你,到现如今,你再遇到任何棋手,你还会没有任何自信,觉得自己肯定下不赢吗?”
“那怎么可能,就拿那小李来说,就算他刚赢我一盘,我也不认为他比我强的,下次若是还遇上他,我有信心将他斩于马下,别说是他了,就算去年番棋赢我的大李,我也丝毫不觉得自己弱,就算没有你帮忙,我同样有信心将他斩于马下。”
“这不就对了。”
“什,什么对了?”
“恭喜襄屏小友消除阴影,现在已经变得如此自信,这不就是一个优秀的胜负师么。”
“啊?”
在这个时候,李襄屏倒是有点被老施绕晕了,两分钟之后才反应过来:
“哎哟定庵兄,不对不对,差点被你绕进去了,咱们之前在谈论什么?谈论的是顶尖胜负师的素质,这和我自不自信有何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襄屏小友你须知道,你之前之所以难称优秀胜负师,最大缺陷就是你不够自信,总对自己有所怀疑,现在你这个短板已经补棋,那不证明你在这方面也已经成长了么,这怎么就不算优秀胜负师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过老施这话后,李襄屏竟然在第一时间想到老聂。
老聂算顶尖的胜负师吗?嗯,现在的他当然就别提了,然而在十几二十年前,在中日围棋擂台赛那会,李襄屏认为他还是算了。
那老聂当年最大的优点是什么?这当然地球人都知道,老聂就是那种极度自信的人,下出来的棋有一股一往无前舍我其取谁的气势,正是依仗这个优点,才让他跻身顶尖胜负师的行列。
那么这样一想,好像老施刚才这话也有一定道理呀,“自信”这个要素貌似还真的挺重要。
这还没等李襄屏完全理清头绪呢,老施这家伙又开口道:
“另外襄屏小友你还须知道,人与人之间千差万别,胜负师亦有不同类型,就拿那高丽棋手李世石来说,此人固然值得钦佩,也的确算是非常优秀之胜负师,然而你却也有你的特点和优点,所以定庵以为,你真的没必要强行和他相比。”
“我,我有什么优点?”
“襄屏小友心态极好,兼之积极乐观呀......对了,用你曾教我的一句话,襄屏小友可是拥有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就像你上次给我举的那个鲁姓,不,周姓,周姓后辈的例子,面对后世强大的狗狗,你竟然能想出此法激励自己,定庵真是深感佩服也。”
李襄屏目瞪口呆:“这,这也是胜负师气质的一种?”
老施用上很肯定的语气:“如何不是?襄屏小友你要知道,此精神可是极为难得,非顶级胜负师绝不可能拥有。”
李襄屏觉得没法聊下去了,他这个时候就已经被老施打败了。
当然喽,他觉得自己被打败不是说已经被老施说服,只是觉得这家伙太能扯了,自己肯定是说不过他的。
因此在这个时候,李襄屏也暗下决心,以后如果真要上大学的话,那还真的只能选哲学系,如果选其他专业的话,那这辈子就别想说赢老施。
“呵呵定庵兄,我现在突然感觉,你当个棋手真的是可惜了呀,若是你出生在现代,倒是有一个组织非常适合你。”
“哦,什么组织?”
李襄屏忍住笑:“一个名叫传销的组织,定庵兄你是不知道,若是你进入此组织,我担保你如鱼得水,极短时间内就能声名鹊起。”
“传销?这是何等组织?”
李襄屏却不想跟老施瞎掰了:
“不知道,以后有空你可以自己去了解一下,不过定庵兄我警告你,此组织可是违法,你不能总用违法之话忽悠我。”
不过听老施一通瞎掰倒也没有影响到第2天的比赛,第二天,本年度“三星杯”第2轮,面对韩国的“98%”先生,李襄屏一路弈来顺风顺水。
虽然由于对手的“好脾气”,今天倒是没能速胜,然而尽管如此,整个局势却一直被李襄屏掌控。
下午5点多一点,双方刚刚进入读秒不久,棋局结束了,最后执白的李襄屏以3目半的优势,几近兵不血刃晋级下一轮。
“马老师,其他比赛怎么样了?”
马晓飞看了李襄屏一眼,他现在都懒得开口祝贺了,而是直接笑道:
“日本队这次有点惨啊,这一轮应该就全军覆没了。”
“哦?”
由于预选赛无力,其实到今天16强的时候,日本队就只剩下两位棋手了,这两位棋手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刚和李襄屏下过决赛的张栩和依田纪基。
只可惜张栩遭遇大李,依田纪基遭遇中国棋手王檄八段------在真实历史中,本年度“三星杯”亚军获得者。
在李襄屏来到观战室的时候,张栩那盘已经结束了,大李同样是以3目半的优势获得胜利,等李襄屏再看依田VS王檄的棋谱,很快判断依田纪基已经输挺,王檄八段获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呵呵,下一轮就将是纯粹的中韩对抗喽,现在就不知道是几比几.......”
关注完两位日本棋手的比赛,李襄屏再看其他棋谱了,而在剩下5盘比赛当中,他首先关注小李VS常浩之战。
由于现在已经下午5点多了,所有棋局其实都已经即将分出胜负,刚刚看了一会,老聂就把脑袋凑过来:
“襄屏,小常这盘怎么样啊?”
李襄屏沉默一会,然后长叹一声:“唉,小李看上去已经满血复活了呀......”
等看完这盘,李襄屏也没兴趣去看其他棋谱了,静静等待比赛结束就是。
不大一会功夫,古大力满面笑容走进观战室,他今天击败的是韩国老天王刘倡赫。
仅仅不到2分钟,却是陈小强同学哭丧着脸走了进来,他是输给了韩国朴永训。
而陈小强同学也是本轮最后一位输棋的中国棋手了,等时间过了5点半,最后两盘比赛结束,两位“小龙辈”棋手周鹤洋九段和王垒八段都获得了胜利。
这样中国队7人参战5人过关,成绩还算可以,接下来的八强战,中韩人数比是5比3。
八强战要到11月初才打响了,不过今天,却要把对阵情况敲定。
等晚上抽签结束后,马组长开始小声嘀咕了:“不都说围棋比赛抽签不存在猫腻吗?可我怎么觉得今天就有猫腻呢。”--------
让马组长感到不满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李襄屏抽到了王垒八段,貌似被韩国队成功避开。
而除了这唯一一盘内战之外,另外3盘分别是大李对王檄,小李对周鹤洋,古大力VS朴永训。
对于这样的抽签结果,最后还是人老聂大气:
“哈哈马小你就是小心眼,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苍白无力,这样的抽签结果你计较啥,这有啥好计较的?好了,准备回家......”
李襄屏在旁边嘿嘿直乐,既然人老聂都不计较嘛,那他就更不在意这种事情了。
尤其是想起老施昨天的话,嗯,下围棋嘛,有时候还真要学学老聂的大气。
回到国内之后,李襄屏先见缝插针下了一轮围甲。
这是本年度围甲的第20轮,李襄屏所在队伍三军用命,取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4比0大胜。而主要竞争对手山城队仅获得一场“主将胜”。
双方的差距拉大到5分,在围甲仅剩2两轮的情况下,山城队仅存在理论上的翻盘机会。
下完这盘棋,李襄屏马上就要去申城了,第5届“应氏杯”半决赛,这次迎接他的是常浩九段。
第五四四章 “魔道双修”首尝试
结束了第20轮围甲之后,李襄屏先去了一趟“围棋天地”编辑部,做富士通杯决赛的“自战解说”。
这也是早就和张大记者约好的,只不过由于之前赛程繁忙,不仅李襄屏忙,人张大记者也忙,这才拖到现在而已。
然而不能再拖下去了,现在已经是8月下旬,这要再拖下去的话,那杂志的“每月重大时局”这一栏,没准就就要开天窗,因此赶在李襄屏去申城参加“应氏杯”半决赛之前,两人决定先把这事给弄了。
两人这也不是第一次做自战解说,因此熟门熟路,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全部弄完。
虽然通过李襄屏的讲述,张大记者并没看到“57手就算清全部变化”的神迹,不过在整体上,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因为李襄屏的讲解有个特点:某步某步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我算到了什么地方,也算过了哪几种可能。
然后我最期待的理想图是什么,最希望对手会怎么下,最害怕对手又会怎么应,结果对手实战又是怎么下的,比赛中我当时感觉他这个应对如何如何.......
在一盘比赛当中,类似以上的东西也不用太多,只要在几个胜负关键处点到为止就行。
其实只要做到这点,那基本就是一篇“良好”级别以上的棋评了,因为这样做的话,不仅能让读者更清晰把握住整盘棋的脉络,没准还能让他们稍微产生那么一点点“代入感”。
毫无疑问,这已经要比大多数流水账一样的棋评强不少了,不仅阅读体验更佳,也更容易让普通棋迷窥探一下职业棋手的“神秘精神世界”。
李襄屏和张大记者合作的大多数棋评,其实都具备这个特点。
比如是今天这篇,虽然没有达到张大记者的最高预期,但基本预期还是达到了的,因此在完成任务之后,张大记者显得很满意,他开启了闲聊模式:
“对了襄屏,今年的“晚报杯”也是在申城举办呀,我查查......”
张大记者查了一下日程安排表之后,他笑着说道:
“嘿嘿,27号,职业业余对抗是27号,而应氏杯第2局是26号,如果你能2比0拿下常浩的话,好像就能赶上这场对抗了吧。”
李襄屏听了笑笑,“应氏杯”半决赛是三番棋,由于两个比赛赛程重叠,那棋院方面当然不可能安排他和常浩去参加这个“晚报杯”之后的惯例,所以他清楚张大记者也就是说说而已。
“怎么老张,你今年怎么没去参加晚报杯呀?”
“我?不行不行,”张大记者把头摇得像拨郎鼓:“我连本地的选拔赛都没参加呢,现在的小孩都太厉害,就我这水平呀,去了基本也就是送菜,那我干嘛去找虐。”
李襄屏听了再度笑笑,张大记者说的这也是实情,进入新世纪以后,“晚报杯”低龄化的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大量冲段少年甚至职业低段的加入,严重挤压了纯绿林好汉的生存空间。
在这个年代很多人看来,认为这算是一件好事,毕竟这个群体的加入,“晚报杯”的整体水平肯定提高了嘛,然而李襄屏却有不同的看法。
要知道“晚报杯”可是一个业余赛事,并且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业余大赛,那么在这种业余比赛中,你要追求高水平干什么?
这个比赛的水平再高,能高过职业围棋世界大赛吗?
因此从这个角度看待问题的话,单纯追求“晚报杯”的高水平,这可能是一条走偏了的路子,是上世纪那种简单的“锦标主义思想”在作祟。
李襄屏认为与其这样,那还不如维护好“晚报杯”的差异性和独特性,让更多地方业余强豪有机会参加这个业余顶级赛事,这可能才更有益于整个围棋事业的发展。
要知道对于围棋的推广,那一个冲段少年和一个纯绿林强豪真不能比拟的。李襄屏自己就曾经是个冲段失败少年,对这个群体还是有所了解。
实话实说,对于围棋的推广和普及,这个群体基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更多时候还会起到反作用。
就拿李襄屏自己来举例,在前世的时候,他记得自己在连续3年冲段失败后,他觉得特羞耻,很忌讳别人在他面前谈及此事,久而久之,他连围棋都谈论得少了,偶尔想看看围棋比赛,都习惯性一个人关起门来偷偷的看。
那么这样的人,你能指望他去普及和推广围棋?
李襄屏的情况还算好的,他只是自己羞耻而已,他还见过更恶劣的。
比如在前世的时候,他认识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冲段少年,那孩子的情况和他差不多,同样是11岁开始参加定段赛,然后连续3年冲段失败,他和李襄屏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在冲段那几年期间,他并没受到李襄屏那么高的评价,也就说他从没成为过定段热门。
然而毕竟敢参加围棋定段赛的人嘛,那孩子人还是挺聪明的,后来他放弃围棋去参加高考,随随便便就考进一所知名985,等他985本科毕业,他又考去了灯塔国留学。
去灯塔国一年以后,那孩子说了一番话,他说他现在看到围棋就想吐,并感觉小时候那3年时间,那纯粹是浪费了,所以他说他后悔得要死,要是没浪费那三年,他没准能去的更高的成就。
嗯,虽然听了那孩子的话后,李襄屏并不认为他能取得多高成就,然而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种人的存在,对围棋肯定是没有任何帮助的,这点应该是毋庸置疑。
反观国内大部分业余强豪的情况就不一样,要说这个群体,人家基本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在有本职工作的情况下还能维持比较高的围棋水平,第一,这个群体同样聪明,第二,这群人还保持着对围棋一份单纯的热爱。
对围棋还有一份单纯热爱的聪明人,这才对围棋的推广和普及最有作用啊。
“晚报杯”不去维护这些人的热情,反倒去给冲段少年机会,这不明显是路线走偏了吗?
当然喽,李襄屏穿越一次,他又不是准备来当围棋协会主席的,而是准备去挑战一下狗狗的,因此对于这样的想法,他也就自己想想而已,不会也不想到外面乱说。
张大记者没注意到这些,他继续在职业业余对抗问题上纠缠:
“呵呵襄屏你是不知道,老孙和小鲍他们呀,无比渴望你能在晚报杯之后的对抗赛中出场呢。”
李襄屏笑道:“为啥,想找我报仇?”
“嗨!报啥仇,不就是一个面子问题吗,你这家伙,上次下手那么狠,让整个京城业余棋界都很没面子呀,最近半年没少被其他人嘲笑.....”
李襄屏哈哈大笑:“哈哈地域黑,京城的水货,是不是这样?”
张大记者苦笑:“对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只可惜老孙小鲍他们据说研究过,大伙一致认为想单独找你报仇,那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尤其老孙还说过,就他唯一赢的那盘,好像你都有放水的嫌疑,既然这样,那唯一挽回面子的办法,好像就只能指望你出山了,只有其他业余强豪也领教过你的厉害,那我们上次的惨败才不会那么突兀。”
李襄屏听了再度哈哈大笑:
“那行,如果这次时间允许的话,我就过那边去转转。”
只可惜有点遗憾,李襄屏这次并没去成,在和常浩九段的三番棋中,两人前两局战成了1比1
既然要下决胜局嘛,那他当然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跑去“晚报杯”赛场参加职业和业余的对抗。
和常浩的比赛,李襄屏是先赢第一局,然后输掉第二局。
而他输掉的这盘,仅仅是他今年输掉的第3盘棋而已,因此这盘比赛结束之后,还是引起外界较大关注,各路媒体纷纷报道:
“.......在刚刚结束的“应氏杯”半决赛三番棋次局比赛中,李襄屏突然变调,他显得有点急于求成,被常浩九段成功拖入决胜局......”
类似以上的句子,是这盘比赛结束之后最常见的,尤其是“变调”和“急于求成”这两个关键词,更是频繁出现在各种报道当中。
比赛结束后的第2天,也就是决胜局的前一天,李襄屏和老施聊起这盘比赛。
“襄屏小友,我现在稍微懂你意思,不过你现在采用此法,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了?”
李襄屏笑道:“定庵兄,你又懂我是何意思?”
老施笑道:“呵呵,我观昨日之局,襄屏小友一改棋风,有些招法甚至明显违背棋理,这很像是在刻意模仿那高丽棋手李世石嘛,开始我还不太明白,不过想了一宿之后,定庵却也渐渐明白,襄屏小友用意高远,令人深感佩服也,你应该也是为了:“学我者生,像我者死”吧?”
李襄屏微微一笑,心说外挂果然就是外挂呀,最了解自己的那还真就是老施。
他昨天选择的下法,那要说句实话,还真是被小李刺激到了。
不仅是因为他之前赢过自己那盘,也因为就在前几天,他在“三星杯”16强战中,用类似下法淘汰了常浩。
另外还有老施刚才那句话:“学我者生,像我者死”。
所以李襄屏昨天就想,既然自己当初在“教训”陈小强同学的时候,自己会说这样的话。
那么把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自己现在一直在学狗招,那么仅仅依靠这样的“学”,真有可能击败狗狗吗?
李襄屏没法欺骗自己的内心,他认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但有一个很基本的事实:
假如小李对狗招的理解达到自己和老施的水平,那么让他那种风格去和狗狗交手,他挑战成功的可能性要比自己大很多。
正是在这种刺激和这层思考之下,他在昨天的比赛中就刻意做出某种改变了。
然而事实证明,李世石那种风格他好像还真学不来。
至少在昨天的比赛当中,他学得很不好。
不仅棋下得非常僵硬和勉强,给人予“急于求成”,“变调”的感觉,并且通盘没有什么像样的机会,没撑到200手就被人常浩九段击败。
“唉,俗话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是一直坚信此话的,但那小李却不一样,他似乎是坚信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那种人,定庵兄,你说这魔于道之间,就真的不能自然转换吗?就算无法做到无缝对接,难道在修炼道功的同时,稍微兼顾一下魔功也不行吗?”
“呵呵,我定然是不行,但我相信襄屏小友一定可以。”
李襄屏脸一沉:“定庵兄,你又来了。”
“非也非也,以上确实乃定庵肺腑之言,我是真相信你定能做到,只是襄屏小友,你想知道你昨日为何失败吗?”
“哦?”李襄屏的注意力瞬间被老施转移了:
“那你说来听听。”
老施这次倒没有其他废话,他直接说道:
“第一,我以为你现在想尝试此法为时尚早。”
“为时尚早?”
“然也,”老施叹口气道:“襄屏小友,就采用你刚才之说法,你想魔道双修,想法当然是极好,那么在这两者之间,你想以何为主呢?”
对于这个问题,那李襄屏当然是没有任何犹豫,他很快回答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道”为主,“魔”为辅。”
“是极,那请问襄屏小友,你对你口中的“道”,目前已经领悟几层了呢?,已经足够你去修炼魔道了吗?”
“这.......”
李襄屏说不出话来了
而老施陪着他沉默一会之后,他才再次开口:
“所以襄屏小友,此法要练,也必须练,但定庵以为咱们不妨等个几年,等道功有小成之后,在去修炼那魔功,这样可能效果更佳,襄屏小友以为然否?”
李襄屏其实是被说服了,不过他又追问一句:
“那定庵兄,你以为到什么程度算小成呢?”
“呵呵,襄屏小友忘了,对于此话题,咱们之前讨论过的。”
李襄屏沉默一下:“定庵兄的意思,是咱们能够发现那狗狗弱点之时?”
“是的,”老施这次应得很快:“咱们不求马上破解,但至少要能发现弱点,比较清晰看出那机器之弱点,如此才算小成。”
两人交流到这,就没有继续下去了,毕竟第二天还有比赛呢。
而除了这一边,另外一场半决赛大李VS崔毒之战,前两盘同样战成了1比1。
于是到第二天,4位棋手同时参加决胜局。
第五四五章 没能登基的新王
8月28日,第5届“应氏杯”半决赛决胜局。
当时间来到下午4点左右,今天同时进行的两盘比赛都即将分出胜负。
在现场观战室内,今天到场的职业棋手真不少,比如余斌罗曦河古大力王垒等昨天刚参加完“晚报杯”职业业余对抗的国家队棋手赫然在列。
不过到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在关注大李VS崔毒之战了,李襄屏VS常浩那盘反倒是受到冷落-------
不是说这盘中国棋手之间的内战已经结束,甚至不能说这棋现在就已经失去悬念,实在是在这些国家队棋手看来,这盘中国棋手的内战真的是乏味可陈呀。
大家没有看到任何新意,实战进程就像一个固定套路复制出来的剧本,李襄屏最近一两年大多数胜局的赢棋剧本:
经过第二局比赛的突然“变调”之后,他今天貌似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他又开始展示他对围棋的独特理解,并且从这盘棋一开始,他就各种新奇招法层出不穷。
当然喽,其实到了现在,李襄屏大多数的新奇招法已经并不新鲜,至少在国家队棋手看来已经不那么新鲜。
然而没有办法,对单个招法不觉新鲜,但架不住把这些新奇招法排列组合。
比如今天这盘棋,其实真要严格说起来的话,李襄屏下的每一步棋,大家都是认识的,他下的最新的“新手”那都已经是大半年前的“新手”了,并且他还写过文章,专门在杂志上介绍那步棋。
可就是怎么样一些手段,在李襄屏的构思之下,他通过排列组合,把这些手段有机的结合起来,导致比赛刚过60手,大家就认为他已经“成功打开局面”。
尤其等到全局80手左右,常浩九段一步不经意的缓手当时就被李襄屏抓住了。
而被李襄屏抓住破绽的后果:很快就被他确立较为明显的优势。
不用多说了,类似同样的套路,大伙最近实在是看的有点多呀,别说是整个大套路了,就连整个套路中的某些细节,貌似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比如说常九段今天那步“不经意的缓手”,其实大伙刚看到那手棋的时候,没人认为那是缓手的,都认为是很正常的应对。
只有等看过李襄屏的后续下法,看到他如何追究那步棋的责任,大家这才意识到:常浩那步棋可能是问题手,最不济也是“缓手”,那步棋是导致全局明显落后的根源。
既然这种大套路中的小细节都和以前如此相似,那么对于国家队这些棋手来说,这棋当然就看得乏味了,大家感觉一点意思没有。
尤其现在这盘棋已经过150手了,大家点点目数,发现执黑的常浩,他盘面最多只领先4到5目,并且是那种无论他怎么挣扎,怎么追赶,好像都很难突破的盘面5目-------
在“应氏杯”这种比较特殊的规则中,其实“执黑盘面5目”还有另一层意思了:这就意味着就算人家超时一次,就算人家被罚掉2点,然而最后人家还要赢你半目。
在之前的观战中,大家发现李襄屏一直控制得很好,他真正做到了“安全运转”,领先4目还可以商量,但始终不让黑棋的目数领先超过5目。
既然这样,那么对于国家队这帮棋手来说,这盘内战当然就没有任何看头了,看这盘还不如看另外一盘韩国内战。
当然喽,在下午4点钟之后,这盘棋也并非完全没有人关注的,比如在现场观战室的一角,现在坐着3个人,他们分别是王院长,华领队,以及张璇八段,他们现在面前的棋盘,摆的依然还是李襄屏VS常浩的实战进程。
“怎么样?王老华老你们觉得这棋怎么样啊......”
华领队抬头看了张璇一眼,却发现她还在棋盘上巡视,刚才这话更像是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见到她这副模样,华领队突然之间有点感慨。
作为棋坛前辈,华领队其实很能理解张璇八段的。要知道张璇可是比常浩大8岁呀,那么她当年嫁给常浩,不仅要背负压力,甚至在几年之前,她还承受了一些骂名,为常九段承受了一些骂名。
要知道常九段那是什么人?虽然国内没有“皇太子”之类的说法,然而称谓不同,性质却是一样,其实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常九段也算是中国棋坛的“皇太子”呀。
从他出道那天开始算起,常浩就被国内棋界精心呵护,重点培养,最牛的名师,最好的学棋环境,最多的比赛机会......这是真正按照“皇太子”的规格在培养。
只可惜现实和理想相比总是差强人意,温室里栽培出来的鲜花更是很难傲立风雪。
本来在真实历史中,假如没有李襄屏出现的话,常九段固然不算什么雄才大略的“明君”,然而作为一名“守成之主”,他还算是合格的。
不仅职业生涯斩获3个世界冠军,并且是在屡战屡败之后逆袭得手,这就帮他赢得一个“韧圣”之美名,兼之常九段温润如玉,是那种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谦谦君子。
这两条加起来,让常九段在棋迷那里的口碑和形象都非常不错。
然而李襄屏的出现,这一切很可能就要发生改变了。
76年出生的常九段现在已经年近而立,可是现在的他不仅还没过同辈棋手李沧浩那一关,更可怕的是,以后可能连过关的机会都没有了。
因为到现如今,他前面不仅横了一座大山一样的李襄屏,甚至在和同门师弟古大力的竞争中,常九段都已经显现颓势了,这两年连续被古大力抢走国内头衔,等级分已经退到国内第4。
本来聚万般宠爱于一身,本来被视作未来领军人物,可是新王还没登基,却发现这竟然只是虚幻,目前来看已经没有一点可能。
那么在此时此刻,作为棋坛老前辈,作为国家队的领队,华领队当然能够理解张璇八段现在的心情。
只可惜职业围棋不可能为了任何人的心情有所改变,下午4点40,这盘比赛下到220多手,眼见始终无法缩小差距,常九段也就不再坚持了。
当李襄屏落下全局第226手时候,常九段很有风度的推枰认输。
毕竟是一场内战,因此在比赛结束之后,李襄屏也没有去表露自己的高兴,更谈不上有什么兴奋-------
其实这次三番棋给李襄屏自己的感受:他认为常九段不愧“韧圣”之名,已经28岁“高龄”依然没有放弃,依然在积极向狗招靠拢。
他现在面临的问题,其实和孔二杰的情况差不多,同样还没通过“破而后立”阶段,并且由于年龄的缘故,他其实要比孔二杰“破”起来更难,想要“立”起来就更没那么容易。
常九段到底能不能“立”起来,李襄屏现在还无法确定。
当然喽,尽管他无法确定,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就否定。
毕竟在真实历史中,本届“应氏杯”才是常九段的第一个世界冠军呢,他后面还有好几个,如果算上闯入世界大赛决赛的话,他的巅峰期还有N年。
也正是因为有常九段这样的例子存在,所以李襄屏坚持认为,其实像围棋这种项目,30多岁真没问题,甚至40多岁都不是问题。
这一切一切的前提,是你自己内心不能放弃。
假如你自己内心首先放弃的话,那就算只有十几二十岁同样是大问题。
很平静的和常九段复完盘之后,李襄屏也起身关注另外一盘韩国内战了。
来到观战室以后,李襄屏却发现这一盘的进程要慢一些,貌似还没到200手,并且看上去还挺复杂,双方几块棋纠缠在一块,打劫打得热闹。
李襄屏来不及自己观察形势,先问身边的古大力道:
“古哥,这棋现在怎么样啊?”
其他人已经看了有一会了,所以古大力笑道:
“我就奇怪了,大李可是连你都敢切的人,可他怎么一碰到老汉就不会下棋了呢,这不,你看,他这盘棋又被缠上了。”
李襄屏笑笑没有吱声,又看了几眼棋谱后发现很难看清,索性找块空棋盘,重新把之前进程摆上一遍。
摆过之后心里稍微有底:虽然在“狗招”的熏陶之下,李襄屏认为大李的棋也有很大进步吧,然而这个进步是相对的。
包括崔毒在内的其他棋手同样在受熏陶,所以同样都在进步。
比如面前这盘棋,在100手棋之前,李襄屏确实是判断大李的形势占优,然而优势极其有限,别说是达到狗狗碾压人类的程度,就连自己刚才对常九段的优势都不如。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原先的棋路风格又可能要起主导作用了,该相克那还是要相克。
面前这盘棋就是例子,两人下的120手左右,可能是大李判断自己形势占优吧,他下意识的又开始施展他的“控制流”。
只可惜他的控制流对其他人好使,面对崔毒好像就真的不好使,他很快就被崔毒死死缠住了,就那样直接被拖入泥潭,并且到现在还没逃脱出来。
李襄屏继续在观战室观看比赛,下午5点半,当这盘棋接近300手的时候,李沧浩一手棋让李襄屏暗自摇头------这是一步很明显的失误,是那种被缠得手忙脚乱很容易出现的失误。
崔毒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等300手一过,李襄屏心里就感觉,这次决赛的对手应该不是大李了。
又过了几分钟,从对局室传出消息,说大李已经超时罚点两次,而崔毒虽然罚了一次,不过距离第2次罚点还有15分钟。
李襄屏决定不看了,晚上准备和崔毒握手就是。
结局没有出乎李襄屏的预料,晚上8点钟,他真的是和崔毒的手握在一块,并且在握手以后,小应先生还宣布了决赛五番棋的赛程:
决赛前两局将在杭州举行,时间在今年12月下旬。
后三局应韩国方面强烈要求,这次会移师韩国首尔,时间是明年元旦以后,假如能下满五局的话,将在元月8号结束。
对于赛程和比赛地点的安排,李襄屏个人当然是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在准备返回京城的时候,李襄屏倒想起另外一件事了:
“呵呵定庵兄,你不是很想见见你那吴泉后辈吗,几个月之后,你就能见到他了。”
“哦,此话怎讲?”
“因此此项赛事,你那吴泉后辈是总裁判长呀,他从第一届比赛开始,就受聘担任此项赛事总裁判长.......”
李襄屏跟老施解释,虽然吴清源先生一直担任“应氏杯”的总裁判长吧,当他现在年事已高,平时基本不会露面了,唯有到决赛时候,他却坚持要出席,比如真实历史中的本次决赛,吴先生就出席了,亲自见证常浩帮助中国队首捧“应氏杯”。
“应氏杯”暂时告一段落,然而征战的脚步却无法停止,回到京城以后,李襄屏首先盘算了一些9月份的比赛。
到了下个月,“LG杯”以及“丰田杯”接踵而至,这也是李襄屏下个月最重要的任务。
当然喽,考虑到围甲夺冠在及,所以对于最后两轮比赛,李襄屏认为也不可放松,毕竟围甲是团体赛,李襄屏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那也要为并肩作战的队友考虑考虑。
而除了围棋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在等着他,那就是9月份是学校开学的日子呀,李襄屏这学期就升高三了,那他怎么也要去学校看看。
而一想到学校,他又马上想起今天闭幕的雅典奥运会了,因为他目前就读的中学,其实是和体育训练总局对口的,里面充塞大量小运动员。
“.......哟,虽然运动员大部分都是学渣吧,但今年奥运会的成绩那么好,那还是要先去学校打听打听为好,应该没人抢我的哲学系吧?.......嗯,应该不会,除了棋类游戏,其他运动员怎么可能去念什么哲学系呀......”
由于还惦记着自己的哲学系呢,因此李襄屏决定,这个时候就需要去学校打听打听。
李襄屏刚出门,马上就接到赵道恺的电话。
“哈赵大画家,你来的正好,快来快来.....”
第五四六章 理情法权天
不大一会功夫,赵道恺过来,见他从车里拿出一幅画作,李襄屏眉开眼笑,他笑着迎了上去:
“不错不错,赵大画家终于懂得按时交货了,这才对嘛,俗话说做人要诚信为本,这样咱俩的生意才能做得长久.......”
两人一边胡说八道,一边重新返回二楼卧室,准备把这幅画作先收好。
到楼上展开自己的作品之后,赵道恺看向李襄屏,一副很明显显摆的表情:
“怎么样啊?”
李襄屏看向那幅画,这幅是丫丫的画像,画中的少女正在跳民族舞,貌似赵道恺的构思,李襄屏认为应该就是来源于那天在舞蹈学院小礼堂所见,因为画里的衣饰和那天所见一模一样。
说句实话,其实对于赵道恺的三幅画,李襄屏个人最有感觉的还是老神棍那幅。
别看那幅画的是一个糟老头吧,并且赵道恺自己也说,那幅画其实画得有点粗糙,然而可能是同为棋手的缘故吧,李襄屏却感觉那幅作品画得极为传神,画中的老神棍目光深邃,真真正正是李襄屏心目中大棋士的模样。
至于另外两幅少女图,李襄屏看不出什么不好,然而以他那点鉴赏水平,其实也看不出好在哪里。
只是在心里比较过三幅画后,李襄屏唯一的感觉:就是觉得赵道恺这家伙没准还这有点绘画天赋呀,其他说不上来,但这家伙画这种肖像画,貌似很能抓住人物的特点。
大舔舔那副画,那真的就画出她天真烂漫的神韵,一个蠢萌蠢萌的少女跃然纸上。
而到了丫丫这幅,却画出了她的妩媚,尤其配合画中的舞姿,那双眼睛看上去还挺勾人,李襄屏竟能感觉一种莫名的诱惑。
实话实说,以赵道恺现在这年龄竟能画出这种感觉,那李襄屏虽然不懂画吧,他也必须在心里给这家伙点个赞。
然而也就心里点赞而已,想李襄屏当面表扬那是不可能的,面对赵道恺,两人从小到大都没那习惯。
既然不可能当面表扬,又实在看不出什么地方不好,那面对这家伙显摆的表情,李襄屏只好转移话题了:
“嗯嗯,马马虎虎......对了,我记得刚才是你给我打电话,还有什么事吗?你不可能是专门为送画过来吧。”
“对了,差点忘了,”赵道恺一拍脑袋,他被成功转移视线:
“襄屏你知道吧,大舔舔现在呀,她和一家影视公司签约了,啧啧她好像比我们还小吧,怎么这么小就签约了呢。”
李襄屏睁大眼睛,不过惊讶之色一闪而逝,他知道大舔舔的情况特殊,她前世就是签给老路那家公司的,而老路那家公司就一纯皮包,就只签了她一个人,也就说专门为捧她而存在的,既然这样的话,那这个时候签约当然也不算特别奇怪。
“就这?你丫现在是越来越无聊了,想我现在有多少大事要做,有多少冠军要拿,你跑我这来专讲这种八卦?”
“滚蛋,你有屁的大事要做,并且我跟你说,我今天可不是来八卦的,而是人家小姑娘有心,说是为了庆祝自己签约,要请我们吃饭,那你说咱们去不去?”
“不去,她又没有请我,一点诚意没有,那这种饭有啥好吃的。”
“那行,你要不去的话,到时我就和你媳妇一起去了呀......”
“等会等会,这又关蔡珊珊什么事?”
赵道恺笑道:“人大舔舔也没说不请你,你不去申城比赛了吗?所以人家那天特意跑过来,不仅请了你,也请了你媳妇。”
“那......那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长城饭店,时间是下周周日晚上。”赵道恺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下周周六不是还有一轮围甲吗,并且听说这一轮拿下后,今年的冠军就到手了,你瞧瞧你瞧瞧,你看人家安排得多好,还敢说人家没诚心?”
李襄屏却自动忽略后面的话,他对赵道恺笑道:
“长城饭店?怎么定那破地方,既然要去那的话,那干脆就去天上人间得了。”
两位死党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哈哈大笑--------
两人的大笑当然不是无缘无故,要知道天上人间其实就是长城饭店的西侧副楼呀,算是一个公私合营的娱乐性场所。
对了,由于这个场所的实际控股人还入了美国籍,算美籍华人,所以这个名动全国的销金窟,其实还是传说中的“中外合资企业”。
怎么样,惊不惊奇?好不好玩?
而提到天上人间后,这回赵道恺却真正开始八卦了,他开口问道:
“对了,上次咱们遇到的那个覃总,他到底什么来头?看上去好牛的样子。”
李襄屏注意观察死党的表情:“上次的事你跟你爸说了?”
赵道恺默默点头。
李襄屏见状欣慰的笑道:“这就对了,你爸肯定跟你说过,没事别去惹那种人吧?总之道恺你记住,那种人真不是咱们现在惹得起的,别说是赵叔了,就算你爷爷我爷爷,见到那种人都要绕着走。”
赵道恺微微有点动容:“我没想去惹他,就想知道他到底是谁呀?”
李襄屏本来不想理他的,不过后来被赵道恺缠得没办法,然后就给他报了一个大佬名字,一个在建国初还不算什么,然而到20年前却直接晋顶级大佬的名字:
“XXX你总该知道吧。”
赵道恺听了一愣:“他?他老人家不是已经去世好多年了吗,怎么,那个覃总还和他有点关系?”
“和他倒没多大关系,不过和他的遗孀却大有关系,这样跟你说吧,那位覃总的前妻,不,应该说是亡妻,他老婆因为生病,前几年就已经去世了,而他这位亡妻呢,正是大佬遗孀的娘家人,具体什么关系我也不太清楚,就知道老太太和他亡妻极亲近,真正的视如己出,老覃也就靠老太太罩着,这才敢在京城横着走。”
赵道恺听了还是不信,他睁大眼睛道:
“等会,你说老覃的后台就一老太太?他老头不是已经过世这么多年吗,怎么还有这么大的能量?”
李襄屏笑道:“哟呵,你还敢看不起老太太呀?道恺我跟你说,其实在很多时候,老太太比老头更难惹啊,尤其是大内的那个遗孀军团,那是一般人能惹的吗。”
为了增加说服力,李襄屏又举了一个例子:
“这样吧道恺,老覃的事你不太清楚,但XXX的事你总该听过吧。”
李襄屏这时又报一个名字了,不过这次报的却不是德高望重的大佬,而是一位军方腐败分子,上世纪90年代一位军方官二代腐败分子。
由于也就七八年前的事,那么以赵道恺这种家庭,他对这事还是知道一点:
“哟!他呀,那家伙简直就是个人渣,听说那家伙10年前的时候,就敢贪污大几千万,并且还出卖军事秘密,在外国开设私人账户,甚至连军事用途的资金都敢侵吞,真是把他老头子的脸都给丢尽了,听说这家伙最后被枪毙了吧?”
李襄屏摇摇头:“虽然以那人渣犯的事,枪毙10次都嫌少,事实上在当年的军事法庭,也确实判了他死刑,并且是立刻执行的死刑,然而他最后并没有死成。”
赵道恺惊道:“怎么会.......”
李襄屏看着死党:“你应该知道,就在那人渣犯事后,他老头子觉得没脸见人,后来就自杀了吧。”
赵道恺点点头:“听说是倒了一瓶红酒,里面加了100片安眠药。”
李襄屏同样点点头:“没错,就在老革命自杀以后,那个人渣被允许去参加他老头子的追悼会,并且死刑也改为死缓。”
赵道恺沉默一下:“这应该就是老太太起作用喽?”
李襄屏叹口气道:“那你以为呢?那时候除了老太太帮忙,谁还会去救那个人渣,听说当年的时候,老太太为了救自己的儿子,求遍了大内的遗孀军团,连太宗遗孀,刘帅徐帅等人的遗孀都求到了,这才保住那个人渣的一条命,而中央之所以放他一马,他老头子自杀也是一个原因,应该有一命换一命的意思在里面。”
赵道恺一笑:“呵呵,好像还真有点这个意思嗬,不过听你这么说,这些老太太还真有不小能量哟,连军事法庭的宣判都能更改。”
李襄屏接话道:“那是当然,你要知道根据我党的特殊性,这些老太太大多数比老头小很多,当年陕北是一拨,进了北平之后又是一拨,所以你看现在,老头大多数都过世了,可老太太们可是活的活蹦乱跳,并且这些老太太大多见多识广,当年和太祖,周总理都时不时见面,有说有笑,不当回事的。所以这其中有些不识时务的,怎么会把后来小字辈的领导人看在眼里?不仅如此,因为老子的关系,她们的子女和亲朋很多都是方方面面有头有脸的实权派人物,近亲繁殖情况特别多,所以道恺你想想,这其中的能量有多大?”
李襄屏顿了顿继续说道:“道恺我跟你说,我特意提醒你就这意思,你要知道那老覃的后台,能量和地位可是比刚才那人渣的老妈高多了,刚才那老太太只算是外围,可这位老太太呀,那可是真正的核心层了,人家现在还在大内住这呢,这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吗。”
赵道恺再次惊讶道:“现在还在大内住着?老头去世十多年还在大内住着?这要多不识时务才干得出这事?”
李襄屏点点头道:“没错,所以这才是我提醒的重点,老太太其实不可怕,最怕就是这种不识时务的老太太,所以你说,遇到这样的人咱们是不是要绕着走?”
赵道恺嘿嘿一笑,表示李襄屏这话他听懂了,不过他继续八卦道:
“对了,你刚才说老覃的妻子都已经去世好几年了,那老太太怎么还对他这么好?”
李襄屏微微一笑:“具体情况我怎么清楚,不过江湖传言,老太太还是很喜欢老覃的,并跟他有言在先,只要你不再娶,那我们还是认你。”
“有这事?真的假的?”
李襄屏哈哈大笑:“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真的假的我怎么知道?我现在唯一知道的是,你别看老覃现在潇洒无比,天天寻花问柳传出那么多绯闻,可他还真没有再婚,或者说真不敢再婚,所以人老覃呀,理论上同样是个单身狗呢。”
“呵呵,单身狗,万恶的单身狗......”
赵道恺陪着笑了一会后:“对了,我刚才好像听你说,咱们现在见他最好绕着走,李大棋圣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咱们以后就不用绕道了吗。”
“那是当然!”李襄屏呵呵一笑道:“我说道恺,根据咱们国家的伦理观,你应该听过“理情法权天”这个说法吧,你怎么理解这话?”
“这很简单呀,大致就是说在咱们这样的人情社会,讲道理不如讲情面,讲情面不如讲法律,讲法律不如讲权势,将权势不如讲,讲.......”
见赵道恺说不下去了,李襄屏叹口气道:“最后一条也很简单呀,也就说如果将权势都不行,那就只能讲老天爷了,用咱们老百姓的话说,如果什么都讲不通,那就只能指望老天爷把他给收了。”
李襄屏顿了顿,然后轻声说道:
“我说道恺,你说像老覃那种人,老天爷会收吗?”
赵道恺瞬间就听懂了:“呵呵懂了懂了,既然是那个级别的老太太,那怎么也有个七老八十了吧?是这意思吗。”
见死党真的已经完全听懂,李襄屏也就不再给他上课,他呵呵笑道:
“呵呵好了好了,老覃的事该说的我也说了,你能搞清楚状况就行,不过话说回来,你爸虽然提醒你别去主动招惹他,但也应该没有其他太大反应吧?”
赵道恺道:“好像是呀,那天我向他汇报的时候,他还真没多大反应,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因为我主动交代的缘故?”
“这是一个方面,”李襄屏笑道:“另外一个方面呢,你爸和老覃打过很多交道的,他应该觉得老覃这人其实挺不错。”
“挺不错?”
“应该可以这样说,不能招惹是一回事,但也不是所有不能招惹的人都是坏人呀?道恺你说是不是,就拿老覃来说,他这人不仅有才,其实也懂得进退,就拿他那个销金窟来说,咱们前几年刚来京城那会,那里的名气还没那么大吧?也没有现在名声这么臭吧?所有那里的名声变臭,那还真不全是老覃的责任,很多时候他也没办法,不然他也不会想到要把那个地方出手。”
赵道恺不再纠缠了:
“那,那下个星期,咱们还去长城饭店吗?”
李襄屏哈哈大笑:“去,干嘛不去?既然人家小姑娘敢请,那咱们凭啥不敢去,别说是在主楼请客了,她就算真带咱们去副楼,只要她敢请我照样敢去。”
赵道恺同样哈哈大笑:
“哈哈哈说的也是,那行襄屏,没其他事我先撤了.......”
赵道恺走了以后,马上就迎来新学期的开学。
开学一个星期,李襄屏迎来今年围甲的第21轮。
这一轮是主场作战,所以李襄屏等人是在老蔡家“方圆棋牌室”迎战对手。
在本轮比赛中,吴教练再次把周小羊同学推上主将台,而把李襄屏留在快棋台。
事实上从赛后来看,吴教练这个安排很英明,队伍也正是凭借这两台的胜利获得“主将胜”的2分。
队伍提前夺冠了!
因为就算主要竞争对手本轮全取3分,他们也只追上1分,双方的差距还有4分。
是在只剩下一轮的情况下还差4分。
只不过在拿下围甲冠军之后,李襄屏却显得有点愁眉不展。
尤其第2天去赴宴的时候,他和赵道恺以及蔡珊珊一起坐车赶往长城饭店,他的愁眉不展连蔡珊珊都看不下去:
“喂喂我说你这人,现在摆个臭脸给谁看呢?”
“唉......!”
李襄屏长叹一声,他的愁眉不展没有任何消除:
“英语呀,你说我就是想上个哲学系而已,这怎么也要考英语呢?念哲学也要英语,这让我上哪说理去......”
第五四七章 忍你很久了
晚上7点差一点,当3人刚来到东三环的时候,李襄屏接到一个电话。
“哦哦好的.......”
挂上电话后,李襄屏对开车的赵道恺笑道:
“道恺,等下需要换个地方停车,改昆仑饭店了。”
长城和昆仑其实是挨在一块,都在朝阳东三环,并且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成的五星级酒店,因此本质上差距不大。
不过这不因为长城饭店副楼的缘故吗,所以赵道恺一听就笑了:
“呵呵改昆仑?好,改一改也好。”
和李襄屏同坐后排的蔡珊珊却没注意这个细节,她装作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刚才谁电话呀?”
“呵呵还能有谁,东道主呗。”
“哼!东道主。”
李襄屏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了,这就像下棋一样:“他突然感觉味道有点怪”,于是李襄屏立马闭嘴。
好在目的地已经不远,几分钟之后,赵道恺那辆破普桑就开进了昆仑饭店。
在泊车的时候,这辆破车居然没有受到歧视,这让李襄屏觉得很神奇,同时也有点遗憾,心说自己难得穿越一次,怎么就没碰到一次最传统装逼打脸机会呢?
真是没劲透了,好歹也让自己像其他穿越前辈那样爽一次嘛。
三人准备走进大厅,却意外发现大舔舔就在门口等着,并且不仅是她,门口一水的女孩子,除了丫丫和大美媛之外,还有3位李襄屏不认识的女孩,看这3位的年纪都和大舔舔差不多,估计不是她的同学就是闺蜜之类。
李襄屏见状差不多心里有底:估计这次改地点,这并非事先安排好,而是临时起意的。
赵道恺率先迎了上去,一边走还一边开玩笑:
“哈哈甜甜,没必要那么客气吧?还特意站在门口迎接,啧啧啧太隆重了太隆重了,这让我怎么承受得起......”
大舔舔笑道:“你少贫嘴,谁迎接你了。”
当他们俩在那开玩笑的时候,李襄屏却在东张西望,想看看还有其他人没有,尤其想看看老路来了没有。
不过看了一圈没看到其他人,这就让李襄屏愈发笃定了,这次转场的确是临时起意的,毕竟今天这些人,除大美媛一个之外其他都算学生,既然是学生嘛,那去长城饭店就真不合适,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李襄屏心里暗自点头,其他的不说,老路还有大舔舔背后的团队,在这方面还是一直都比较注意。
想到又是一次年青人的普通吃吃喝喝,李襄屏心情放松很多,他也开始和众人有说有笑。
有陌生人在,首先当然是相互介绍,另外3位女孩果然都是大舔舔的同学或者朋友,两位舞蹈学院的,还有一位竟然是音乐学院的,反正以大舔舔的社交圈,她交一群这样的朋友倒也一点都不奇怪。
而到了李襄屏这边,情况就要简单多了,因为他根本就不用介绍,围棋虽然是小众项目,但他现在已经不是路人甲了,3位陌生女孩竟然都认识他,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都知道他的名字。
所以刚才的彼此认识,倒像是让3位女孩重新确认一下,确认一下面前这位是不是李襄屏本尊。
“嘻嘻,李大棋圣,这里其他倒没什么,不过餐厅还是挺多,你说咱们晚上吃什么菜?”
面对东道主的询问,李襄屏很客气的回应:
“我都没问题,只要不是豆汁和炒肝都行。”
李襄屏这话引来一帮女孩热烈响应:你也不吃这两种东西呀?
李襄屏点头确认,说起来有点奇怪,其实李襄屏对吃并没有什么讲究,或者说他基本没有什么忌口。
他不仅国内八大菜系都能吃,日料法餐之类同样没问题,甚至连韩国泡菜都没问题。
不仅如此,甚至很多国人眼中的暗黑料理,比如像非洲的那种大蜗牛,李襄屏同样能吃得下去。
唯独让他一直适应不了的,那就只有京城的豆汁和炒肝这两种独特小吃。
李襄屏以前听过一种说法,据说这两种小吃有一个很神奇的作用,能够鉴定你到底是不是老京城人。这其中尤其是豆汁,若是喝一口就眉开眼笑,打心里往外满意地嘘口长气,就是地道老北京人;若是眉头紧皱,嘴角直咧,甭问这肯定是外来户。
正是听闻这玩意有如此神奇的作用,所以来到京城以后,他就尝试着去习惯这玩意。然而非常遗憾,他一直习惯不了。
上辈子尝试了十多年都习惯不了。
这次重生以后,李襄屏心说我都是穿越人士了,那有些东西总应该会有所改变吧。
于是他再次去尝试。
只可惜还是习惯不了。
他就始终搞不明白,就那种又酸还苦,带着很明显酸臭味,像极泔水难以下咽的东西,这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呢?
李襄屏想不通,所以他现在已经放弃治疗。
很明显,大多数非老北京女孩肯定也是吃不惯这两种玩意的,因此听了李襄屏的话后,大舔舔笑道:
“要不咱们去顶峰吧,这里顶峰的菜还是不错。”
“没问题没问题,今天你是老大你做主.......”
东道主拿了主意,于是大伙来到位于饭店顶层的旋转餐厅。这家老饭店其实刚翻新过,因此李襄屏一边上楼,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看过之后他按照摇头,以他半吊子土木狗的水平,他认为酒店新装修是完全失败的。
能看得出来,设计师的野心很大,企图融合东方气质和西方时尚设计元素,处处想表现“中式与西式相结合”,“粗犷与精致交相辉映”。
只可惜想法可能不错,设计师的水平却力有未逮,尤其是在顶楼的旋转餐厅,竟然还企图表现中式园林“移步换景”的境意,这简直是让人莫名其妙,不仅想法太多,手法更是不娴熟,完全变成一个大杂烩式的拼凑。
“.......就这水平,恐怕让李大土豪来做这个设计,可能都要比这强吧.......”
正当李襄屏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无意中还看到设计师的名字,一个灯塔国的设计师,他瞬间就理解了:
“.......怪不得了,是灯塔国的设计师那就可以理解,要说灯塔国其他牛的地方当然很多,然而时尚设计还是算了,这都被欧洲人鄙视了几百年,怎么到现在还是没什么长进,嗯,也就现在国内那帮人捧他们臭脚.......”
当然喽,李襄屏今天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看环境的,只要有美食的话,就算设计师再烂都无所谓,更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养眼的美少女呢,所以这方面差点,那还真不会影响他的食欲。
“大家吃什么菜呀?”东道主开始询问大家的意见了。
昆仑饭店的顶峰餐厅其实像一个高级会所,除了设计风格大杂烩之外,其他方面还是没有什么好挑剔,尤其是这里的美食,竟然拥有12种不同的菜系,中、西、日、印度及东南亚风味佳肴应有尽有,同时还有各种特色的鸡尾酒以及上等的红酒,因此大舔舔发话之后,一大群莺莺燕燕就开始议论开了。
然而女孩子议论这种事嘛,大家都懂的,基本很难取得统一意见,尤其今天人这么多,可供选择也这么多,更重要是大家都是临时起意来这吃饭,所以七嘴八舌议论好几分钟之后,竟然连超过3票的统一意见都没有。
关键时刻当然还是要看男孩子的了。
而今天在场的男孩就两个,赵道恺率先发表意见:“呵呵我们还是吃烤肉吧,土耳其烤肉。”
嗯,其实赵道恺这建议真没毛病,毕竟世界三大菜系之一呀,土耳其菜系和是和我大中华料理以及法国料理齐名的存在,并且昆仑饭店的土耳其烤肉相当不错,在这年头非常有名。
然而没有意外,他这个意见一出,遭到其他人强烈反对,烤肉呀,在年轻女孩心目中,那是多么恐怖的存在,赵道恺获得唯一一票的支持,那是来自于丫丫,她是新疆人,所以对烤肉并不抗拒。
然而就算是她,其实也是属于“友情赞同”的范畴,比如她刚才自己就没说吃烤肉。
所以到了最后,大家就只能看向李襄屏了,而李襄屏却出了一个更不靠谱的主意:
“呵呵,既然这不行那不行,那咱们干脆就吃印度菜吧,大家觉得怎么样?”
沉默,这个时候没有人理睬李襄屏,大多数人都向他投向异样目光。
最后还是人丫丫心好,她给了一个友情助攻:
“咦,襄屏的想法有点奇怪,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吃印度菜?”
李襄屏笑道:“没什么呀,我刚才见大家点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点印度菜,所以想尝一下喽。”
跟前蔡珊珊接话:“你吃过印度菜?”
“没有啊,我除了知道印度菜爱放咖哩和洋葱,其他一无所知。”
蔡珊珊睁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表情:“你既然没吃过,那你怎么敢吃?”
李襄屏以同样不可思议眼神看向蔡珊珊:“没吃过就不敢吃,这是什么逻辑?”
“你......”
眼见两人大眼瞪小眼,竟是东道主跑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襄屏,你刚才说大家都没吃过,这的确是个理由,不过这个理由可说服不了大家,我看这样吧,假如你还能说出一个吃印度菜理由,那大家就听你的,大家说这样行不行。”
其他小姑娘开始起哄,纷纷表示赞同大舔舔的意见。
等大家起完哄,李襄屏做无奈状:
“唉,本来我不想说的,因为说出来真丢人啊,我打小就英语成绩不好,这不马上就要考大学了吗,所以我现在呀,我决定多吃点印度菜,看看能不能提高自己的英语水平。”
其他人听了面面相觑,只是碍着大家还不算太熟,这才不好说什么,唯有赵道恺哈哈大笑:
“哈哈你这家伙......我现在终于知道你围棋为什么能下那么好,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吃印度菜提高英语水平?你这是又什么逻辑,你就不怕吃多了咖哩之后,连自己的英语也一口咖哩味?”
李襄屏呵呵一笑:“呵呵道恺,这还真被你说对了,我想吃印度菜,那还真希望自己的英语能有一股咖哩味,三哥的咖哩味英语才是最正宗的英语,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赵道恺一愣:“你丫胡说八道什么?”
并且不仅是赵道恺,其他人也对李襄屏的说法表示质疑,纷纷说他是“胡说八道”。
李襄屏没有办法,只好在这时候给大家科普一下了,在语言学中,英语被归类为印欧语系,和印度的古梵语其实是同根同源,甚至从纯粹性的角度,那西方国家的英语还真的比不上阿三英语。
“........在19世纪时候,印欧语系被称为印度---日耳曼语系,或者就干脆叫做雅利安语系,而提到雅利安大家肯定都知道了,阿三的高种族基本都是雅利安人的,而阿三的种族等级根深蒂固,其实也正是这种根深蒂固,反倒保证了阿三英语的纯洁性,这样说吧,如果说英式英语像咱们的普通话,那么美式英语由于美国佬的强势,文化强势必然带来语言的强势,这就有点像过去十多年国内流行的“港台腔”,而三哥的英语呢,其实就有点类似咱们古代的“雅语”了,它是所有英语的源头,并且因为它保存了一定的纯洁性,所以其他英语想要朔源甚至定口音标准的话,那还非得到三哥英语里面找。”
一帮女孩子听了都觉得好神奇,纷纷都说“真的呀?”
李襄屏笑道:“真的假的不重要,重要是我这个理由,大家能陪我吃印度菜吗?”
没啥好说了,李襄屏这个理由一出,众莺莺燕燕纷纷表示同意,这其中有奇葩者甚至说也要学学李襄屏,以后多吃印度菜,也好让自己的英语有点咖哩味。
不大一会功夫,可能是饿坏了的缘故吧,大家对着一桌印度菜大快朵颐。
毕竟是五星级的昆仑饭店嘛,所以这里做的印度菜虽然谈不上多好吃,但也谈不上难吃。
更加吃不死人。
李襄屏一边吃饭,一边有意无意看向蔡珊珊。
李襄屏心里得意,心说谁叫你天天在那秀你那口伦敦腔,还敢鄙视我的英语口音很重,我真是忍你很久了。
愉快的吃完这顿阿三菜之后,李襄屏把心思重新放回围棋中了。
虽然大学肯定要考,哲学系肯定要上,英语就肯定要练,但他现在的生活重心还是在围棋上,在比赛中。
一个星期之后,围甲最后一轮比赛------虽然由于提前夺冠,这轮比赛已经无关紧要了,但考虑到自己今年全勤,很神奇的竟然一盘不拉,所以李襄屏善始善终,以一盘胜利收官,让自己今年围甲战绩定格在20胜2负。
结束围甲之后第3天,李襄屏马上跟随大部队奔赴韩国,参加今年“LG杯”前两轮。
两盘棋没啥好说,第一轮赢了一位名叫金光植的韩国四段------这名字李襄屏根本就没听过,从前世到今生都没听过。
第二轮的对手倒是有点名气,韩国的李映九七段,由于他现在也是围甲外援,所以很多国内棋迷都知晓他。
只不过李映九七段也没给李襄屏造成多大威胁,196手,李襄屏稳稳拿下对手,继续在世界大赛中高歌猛进。
而下完“LG杯”后,时间也来到9月下旬了,李襄屏马上又要去日本东京,参加第2届“丰田杯”八强赛。
第五四八章 黑暗中的一根拐杖
9月21号,李襄屏和常浩九段,孔二杰七段在棋院聚合,然后在华领队率领下,前往日本参加“丰田杯”八强赛。
李襄屏这次的对手是韩国崔毒,这个签位是几个月前就确定好的,当时大家还没多大感觉,不过两人现在不已经会师“应氏杯”决赛了吗,这倒让这场比赛凭添几分关注了。
很多人把这场比赛,视作“应氏杯”决赛的“前哨战”。
不过对于李襄屏本人来说,他对“前哨战”之类的并不关心,他更关心的还是崔老汉本人,更准确的说,他是关心崔毒那种独特的棋风,鲜明的风格----------
其实在进入新世纪以后,李襄屏认为拥有鲜明风格的棋手真的已经越来越少,已经很少有职业棋手能像崔毒那样,他的优点是如此突出,缺陷也是如此明显。
他的优点足够让他成为“李沧浩克星”,而他的缺陷,又让他长时间连陈小强同学都奈何不了。
而这个,才是李襄屏对这位对手最感兴趣的地方。
一行人抵达日本后,由于毕竟还只是八强赛阶段,因此就算是重视仪式感的日本棋界,这次的“前夜祭”也并不隆重,简单参加过欢迎晚宴之后,回到房间的李襄屏就和自己外挂聊开了:
“定庵兄,在你们当年那会,存不存在棋风相克现象?”
“棋风相克?襄屏小友怎会在此刻想起此事,莫非对明日比赛已经胸有成竹?”
李襄屏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当然不敢,只是定庵兄也和此人交过手,知道此人之特点是如此鲜明,所以对于明日之局该如何下,我还是确定好基本思路,好了定庵兄,明日之局明日再说,反正我会用什么思路,你明日一观便知,咱们现在还是来聊聊棋风相克的现象。”
见李襄屏非要把话题扳回去,那作为外挂的老施当然也没有办法,他稍微想了想后,然后苦笑着开口:
“襄屏小友,我曾听你说过,知道这最近百年,棋风相克现象似乎在现代普遍存在,只可惜在我们那会,这种情况真的不多。”
老施顿了顿继续说道:“定庵现在想来,此应是受那“座子”之禁锢也,“座子”加“还棋头”,这就造成我等棋手棋风普遍趋同,既然棋风都趋同,那自然很少出现棋风相克之现象,因此不得不说,此事确为当年规则之一大缺陷也。”
李襄屏今天当然不是跟老施探讨中古棋缺陷的,所以他继续笑着说道:
“中古棋当中真的没有吗?定庵兄可以继续深想一下。”
沉默半分钟之后,老施再次开口道:
“如果非要找一例,那却是当年周懒予前辈,他当年十番棋负于李元兆先生一战,应该算是棋风相克了。”
李襄屏听来微微一笑,诚如老施所言,由于规则问题导致棋风趋同,中古棋当中棋风相克现象并不多,其实在问这个话之前,李襄屏自己首先想到的也是这个例子。
对中古棋有点了解的棋友当然都知道,其实在中古棋当中,周懒予的名气可是要比李元兆大多了,周的名气主要来源于著名的“过周十番”---------
这应该算是中古棋当中名气仅次于“当湖十局”的对子棋名局了(由于还有一个“血泪篇”,就是黄龙士VS徐星友的十番棋,这个名气也很大,不过这个是让子棋)。
因为过百龄是明末“一代棋宗”,是那个年代真正的武林盟主------所有人都承认并且服气的武林盟主,所以周懒予击败他之后,不仅让他拥有更高都名气,其实也在中古棋当中拥有更高的地位。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过周两位前辈的年龄差距有点大,他们不像范施那样年龄相仿,所以年轻很多的周懒予击败老前辈,这就有点像正常的新陈代谢了,被很多人看做正常的“长江后浪推前浪”。
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在“过周十番”之后,当时很多名手不服气,纷纷向周懒予发起挑战,而周懒予先生也是硬气,他欣然应战,并在扬州瘦西湖摆下擂台,迎接天下英雄挑战(也有考据说是在其他地方,不过这个并不重要)。
在这要插句题外话了,这也是李襄屏欣赏中古棋的地方之一,因为有资格在中古棋当中竞争武林盟主的棋手,基本都像周懒予这般硬气的,而不会像日本围棋那样,一旦晋升“名人”,占据“棋所”,那就都喜欢端着,个个都爱惜羽毛,别人想找他下盘棋都千难万难。
其中有极端者,甚至在感受到威胁之后还会想方设法避战,有极个别还会运用一些阴谋诡计。
中古棋就基本没有这种情况,不是说中古棋就没有棋手避战,然而中古棋棋手一旦这样做的话,那基本名声就废了,没人会承认你是武林盟主,更别提什么历史留名。
这两者一比较,高下立判,中古棋的名手基本都是打出来的,而日古棋的有部分人,其实更像是捧出来的。
所以有人说日古棋的水平比中古棋高,李襄屏对此表示高度怀疑。
回到正题,当年周懒予前辈在瘦西湖接受挑战的时候-----毕竟是有资格竞争武林盟主之人,所以在前期,他屡战屡胜,所向披靡。
当时没有人能想到,最后阻止周懒予当上武林盟主之人,竟然会是李元兆。
因为李元兆当时不仅其名不显,水平也不算突出,夹在一堆“名手”当中灰不溜秋,当时比他水平高的就有将近10位高手。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当时差点连上场资格都没有,很像是被人拉来当替补的。
然而就是这个替补队员,他在观战前期比赛之后,他自己强烈要求上场,并喊出了一句名言:
懒予力弱,我必破之!
然后最后的结果,替补队员还真就击败了周懒予,阻止他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划重点:李元兆前辈可不是只赢了一盘,而是在十番棋当中,以6比4的比分堂堂正正击败对手。
说句实话,李襄屏其实高度怀疑“懒予力弱,我必破之”这话到底是不是李元兆赛前说的,怎么看怎么像是记载那场棋坛盛事之人后来自己编的。
然而这一切同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李元兆真的做到了,所以这是事实。
那李元兆是怎么做到的呢?其实很简单,他当年赢棋的方式,和崔毒击败大李的方式高度相似:
周懒予的棋风在中古棋当中独树一帜,有别于一般的力战棋风,他的判断明快,简洁有力,尤其是控制局面的能力一流,像极了中古棋当中的“控制流”-------
这其实就和大李很像了,两人不仅棋风有相似之处,甚至地位也差不了多少,虽然周懒予前辈最后没能当上武林盟主吧,然而他毕竟把老盟主拉下马,并且水平也确实领先他那个年代大部分高手。
周懒予像大李,那李元兆当然就像崔毒,不仅地位差不多,他对付周懒予的套路更是和崔毒很像。由于经过前面的观战,当时的李元兆非常清楚,想要击败周懒予,那就必须把自己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必须从一开始就把对手缠住,像毒蛇缠绕一般把对手缠住......
这个十番棋是有少量棋谱保留到现代的,李襄屏也看过,他从棋谱中看得很清楚,李元兆采用的战法迥异于当时那个年代其他棋谱,真真正正是古代版“毒蛇缠绕功”。
“襄屏小友,我其实还不太明白,如今大赛当前,你为何把心思放在此等问题之上,棋风相克又如何,此问题有意义吗?就拿刚才例子来说,说不定就是一种巧合呢。”
李襄屏叹口气道:“唉,定庵兄,若是只是巧合也就罢了,可是我现在想,此现象可能真不是巧合呀,比如在那过去的东瀛棋坛,此现象也是屡见不鲜。”
“哦,真的?”
于是李襄屏又给自己外挂举个例子了,他这次举的却是林海峰先生的例子。
林海峰先生的棋风和大李同样很像,这个想必不用过多介绍,因为连大李自己就说过,他小时候最喜欢就是林先生的棋,一直希望能拥有同样的风格。
既然是拿林先生和大李作对比,那这里说的棋风相克,就不是说林海峰克坂田荣男的事,而是别人克林先生的事。
而提到林先生的克星,大多数人可能首先会想到石田芳夫九段,然而李襄屏认为,这个克星可能只是个特例,不具备普遍性,如果从普遍性的角度出发,林先生的克星其实另有其人,那就是年轻时候的加藤正夫九段-------
划重点:这话可不是李襄屏说的,而是林先生自己说的,他在自己的对局集中就很明确的说过以下的话:
“........在面对年轻棋手挑战的时候,最让我头疼的其实是加藤君,每次和他对局都极为困难,尤其他那种直线攻杀型棋风,经常让我束手无策,就连我的胜局大多也都是难局.......”
林先生这话当然是真心话,因为观察那个年代的日本棋坛,“竹林时代”为什么那么短暂?为什么很快就过渡到六超时代?
第一个推手不是别人,正是日本“六超”中唯一没有获得过世界冠军的加藤正夫九段。
那么好了,中古棋的“控制流”怕力量型,日本棋的“控制流”怕力量型,现代棋的“控制流”同样怕力量型。
这还会是巧合吗?
应该不是吧,怎么看都像是必然的规律,这其中好像隐藏着什么内在的逻辑。
而李襄屏现在,其实就是在思考这样的问题。
所以在和自己外挂举完林海峰先生的例子之后,他开口说道:
“定庵兄啊,我觉得这个问题值得咱们深思,因为你之前跟我说过,我们只有能看清狗狗的弱点,这样咱们才算小成,只可惜此事知难行易,因为围棋最难之处,就是很难分清对错,或者说基本不存在绝对的对和绝对的错,而围棋之道如此特征,其实就很容易让咱们迷失方向的,咱们现阶段还好,依然可以把狗狗当做指路明灯,然而等过了这个阶段呢?真的要去辨别狗狗弱点时候呢?现在的指路明灯应该就失效了,你说是也不是?”
“那襄屏小友之意思.......”
李襄屏叹口气道:“所以我就想到棋风相克现象了,研究此现象虽然未必有用,但这其中若真存在一定内在逻辑,至少就给咱们提供了一个方向了,就像黑暗中的一根拐杖,咱们到底能通向何方暂且不提,但有拐杖总比没拐杖好,定庵兄你说是也不是。”
听到这老施果然动容:
“哎呀是极是极,襄屏小友果然是天......”
“好了好了定庵兄,”李襄屏却不让他把马屁拍出来:
“此法是否有用还不得而知呢,并且此法同样极难,咱们需回去好好斟酌才行,所以现在,定庵兄其他话也不用多说了,等我先下完明天比赛再说。”
“呵呵好的,对了襄屏小友,你说你对明日比赛,心中已有定计?”
“嗨!我说定庵兄呀,”李襄屏笑道:
“我说你这个人,若我今天不说的话,那你就睡不着觉是吧,那行,我现在就告诉你,其实我想好的策略不值一提,到了明天,我就是准备学学定庵兄而已。”
“学我?”
“当然就是准备学定庵兄,”李襄屏继续笑道:
“其实要对付此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学我那小兄弟,然而定庵兄你知道的,我可没有他那身小巧功夫,后半盘依然是我弱项,既然这样,我也不想那么多了,明天干脆就给他来个硬碰硬,拳头碰拳头,就像定庵兄那般,凭力量就把他打爆,现在就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了。”
“呵呵,我相信凭襄屏小友实力定能做到。”
“哈哈借你吉言,好了睡觉睡觉.......”
定下的策略当然不会轻易改变,到了第二天,李襄屏还真就用这种方式和崔毒展开较量了。
很明显,采用这样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狗招”的作用并不会太大。
事实上对于这盘比赛,李襄屏还真没准备用狗招致胜,他就单纯想和崔毒掰腕子--------
这其中也有和自己外挂比较一下的意思:老施既然能用这种方式撂倒崔毒,李襄屏想看看自己能否做到。
既然是单纯的力量比拼嘛,那这棋就没啥好说的,下午4点50左右,比赛终局,执白的李襄屏192手中盘获胜。
赢棋之后的李襄屏很满意,他满意的并非再次晋级世界大赛四强,而是他感觉在单纯纯力量方面,自己好像已经和老施已不相上下了。
是和学过狗招的中古棋棋圣力量不相上下!
所以真正的重点在比赛结束以后:
当李襄屏开始在自己外挂面前嘚瑟:
“呵呵定庵兄,你观此局如何?我之力量能否入得了你的法眼?”
“呵呵,襄屏小友又来说笑,你今日之下法如何是单纯纯力量,和定庵下法大相庭径也。”
“啊?!”
李襄屏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下过的棋。
第五四九章 完美连环套
时间来到了下午5点20,距离李襄屏自己的比赛结束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今天有点意外,除了他这盘棋之外,其他3盘棋竟然都还没有结束,盘盘都在进行读秒大战。尤其是两位中国棋手参加的比赛,那无论是常浩VS宋泰坤,还是孔二杰VS依田纪基,这时竟然都下成了细棋局面。
是那种非常微细胜负难料刚进入胜负关键处的细棋局面。
研究室众人开始想念李襄屏的。
的确,观看这样的比赛,假如身边坐了李襄屏这种级别的大高手,那大家可以省心很多,至少不用自己在那一遍一遍点目,还担心自己的点目方式根本就是错的,人实战根本就不按自己摆的图来。
而这里之所以用上“想念”这个形容,是因为本来按照正常情况,李襄屏早就应该在研究室现身,可这家伙倒好,自己的棋都已经下完半个多小时了,人家崔毒都已经离开20多分钟,这家伙竟然还赖在对局室里不走。
张大记者对华领队发出建议:“华领队,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华领队微微点头,然后两人起身,向隔壁对局大厅走去。
今天4盘比赛是放在一个房间举行,所以刚到门口,两人就一眼看到李襄屏。
由于角度关系,两人看到的是李襄屏的侧身,看到这家伙依然在那摆棋-------
是他一个人在那摆棋,并且嘴角微微牵动,仿佛在那念念有词自言自语。
华领队突然间有点恍惚。
因为面前这一幕,华领队真的是似曾相识啊。
他记得在4年前,对,就是李襄屏第一次参加“三星杯”那会,由于他通过预选闯入正赛,尤其是刚到八强,中国队就只剩下他一根独苗的时候,他到中国棋院来训练过一段时间,华领队就偶尔见过他现在这副模样。
只不过在当时,华领队并没有在意。
一如当时整个中国棋坛,其实并不在意李襄屏这个人。
这当然不能怪大家有眼无珠,毕竟其他人又不知道这家伙开了挂,那么只要是正常人,谁会把中国围棋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连续3次定段失败的少年身上。
当时同意他来中国棋院训练,那真不是管理层指望他能斩金夺银,其实更多还是出于一种鼓励,或者说算是某种奖赏。
所以在当时那种情况,华领队没留意到李襄屏这个稍显怪异的举动,这当然也是人之常情。
而现在,当他再次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他偶然出现那么一点点精神恍惚,这当然同样可以理解。
华领队毕竟是上年纪了嘛,所以老人家的心情,那当然是不难理解,他看待李襄屏这样的年轻棋手,和看待自家孩子没什么两样。
而自家小孩子嘛,大家都懂的,这天天待在自己眼皮底下,平时还没多大感觉,可一旦老人家陷入某种回忆,那真的就容易出现精神恍惚。
比如现在的华领队,他虽然不知道李襄屏在那念念有词说个啥,却不由自主想起中国围棋最近几年发生的变化。
李襄屏给中国围棋带来的变化!甚至他给整个世界棋坛带来的变化。
张大记者正欲往里面走,却被华领队一把拖住。
张大记者不明所以,由于这里是对局室,他不好发出太大的声音,所以他回望了华领队一眼。
其实说实话,华领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把张大记者拖住了,没有任何理由,又好像有个理由:仿佛是不愿张大记者破坏自己一段美好记忆一样。
“唉,不知不觉中,襄屏也这么大了呀,我记得他刚来棋院那会,他都还没我高呢,可是小张你看,他现在已经比你都还高小半头了。”
张大记者莫名其妙,他完全不明白在这个时候,华领队怎么会发这样的感慨。
心说这不很正常的事吗,李襄屏刚来的时候才13岁,标准的小孩子,可人家现在都快18了,且不说现在的小孩子营养那么好,并且李襄屏还和其他棋手不同,他好像还特别爱运动。
这不棋院距离训练总局很近吗,我就经常能见这家伙在那些专业场馆出没,打打球游游泳还是小事,有时候还会去体操馆或者举重馆撸撸铁什么的------
那里可是国内最专业最优秀的训练师和康复师啊,比外面的健身房要强多了,那么他这样一路成长下来,比我这身材高小半头.......这也值得你在这大发感慨吗?
当然喽,就算张大记者莫名其妙,但既然被华领队拖住了嘛,他也不可能继续往前闯了,于是两人继续在门口站在,看着李襄屏在那念念有词。
李襄屏对这一切毫无觉察,他还在和自己外挂探讨棋局:
“.......襄屏小友,此手其实和之前那步一样,你之下法完全出乎我预料也,我当时之设想是这样......预计会出现此般变化.......我就想问襄屏小友,我此设想,你当时考虑过否?”
“嘿嘿,不瞒定庵兄,我当时确有想过,只不过没你算得这般深。”
老施叹道:“唉,深有何用?借用你常说一词,无对比则无伤害,我此下法虽亦可行,然而和你实战下法相比,却显得太过平庸,你这步棋啧啧,包括之前那几步咱们没能想到一块去的下法,襄屏小友,你知道我当时想到了什么吗?”
“什,什么?”
“我当时想起我那西屏兄,还有那月天先生,所谓初似草草,绝不经意,及一着落枰中,瓦砾虫沙尽变为风云雷电,而全局遂获大胜,襄屏小友,如此灵动之下法,巧心妙用,空灵变化,出死入生,你还认为是像我吗?”
李襄屏不吱声了,并且也没责怪外挂又乱拍自己马屁,因为老施刚才那句话说得对:只有经过对比才看得更清楚。
在下这盘棋之前,李襄屏的确是制定一个基本策略的,他就是想和对手硬抗,想和对手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掰掰腕子。
然而制定策略是一回事,比赛中下出来的棋又是另外一回事-------
实话实说,其实在比赛进行当中,李襄屏真没去想过什么灵动,什么飘逸,更没去想过什么“瓦砾虫沙尽变风云雷电”之类,他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去简单粗暴,并且真的是认为自己简单粗暴就拿下对手。
然而等到施大棋圣把他的想法说出了,尤其是把几个重要分歧点的后续变化一一摆完,那么在经过对比之后,李襄屏赫然发现:
老施的下法那才是真正的简单粗暴呀,如同装甲车一样在棋盘上横冲直撞,而自己的下法和他相比,好像还真的显得更加灵动,有几步棋还有一点“飘逸”的味道。
“嘿嘿,我现在懂了,原来这就是个连环套嘛,懂了懂了,难怪你能一直克制那大李,可我却不行,纵然研习了那么长时间狗招,依然会在番棋战落败。”
老施听了莫名其妙,他误以为李襄屏还在为去年那场失利耿耿于怀:
“这个......襄屏小友,去年失利固然遗憾,但你也不必.......”
“哈哈定庵兄,你却是误会,对于那场失利我早就已经放下,我刚才却是想起一个连环套,一个棋风相克连环套。”
“棋风相克连环套?”
“那是当然,”李襄屏笑道:“我们昨天只是讨论了一部分,并没有完全说完,就大李那种控制流,我们姑且称为“厚重均衡型棋风”,这种风格害怕直线攻杀,我们姑且称为“直线力量型”,这应该是不会错的,因为大量事实证明,“厚重均衡型”还真就是害怕“直线力量型”,不过定庵兄,只有这两种风格并不完整,若是再增添一种风格的话,那整个连环套就完美了。”
“增添一种风格?何种风格?”
“就是类似你那西屏兄的那种风格呀,我们姑且称为“灵动飘逸型”。”
李襄屏洋洋得意说道:“我以为只要把这种风格增添进去,那整个连环套才完美了,“直线力量型”克“厚重均衡型”,“厚重均衡型”克“灵动飘逸型”,而“灵动飘逸型”又克“直线力量型”,定庵兄,是不是这样?”
老施稍微想想:“呵呵,好像确有一定道理。”
“哈哈哈定庵兄......”李襄屏笑得愈发开心:
“这怎么只有一定道理呢,我觉得简直太有道理了......”
李襄屏的确是很开心,为自己这个发现很开心。
“厚重均衡型”克“灵动飘逸型”不用说了,看看当年大李是如何吊打马晓飞以及他师傅老曹。
至于“灵动飘逸型”克“直线力量型”,这在人类围棋中同样有很多例子:
当年的刘晓光九段是典型“直线力量型”棋风,然而他碰到“马妖刀”就不会下棋。
更典型的可能还要算当年吴清源VS藤泽朋斋,藤泽朋斋可是日本第一个通过正式比赛打出来的九段呀,算是现代围棋制度下诞生的第一个九段,所以他的实力不用怀疑。
然而绰号“翻斗机”的他碰到吴清源先生,同样像是不会下棋了,直接被吴先生连降两级,直接就降到“定先”去了,并且就算他在“定先”赢过一次,他也只是6比4赢的而已,而按照当年十番棋的规则,这个比分是不能让他升级的,连升回“先相先”都没做到,到死都还保持这屈辱的“定先”棋份。
很明显,本来按照他的真实实力,尤其参照其他和吴先生下过十番棋棋手的情况,他好像不应该那么惨。
之所以被连降两级,棋风相克应该是个很重要原因。
当然喽,李襄屏现在这么开心,真不是单纯觉得这个发现好玩。
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为了斗狗!
作为一名棋手,李襄屏其实很信奉“真水无香”这句很俗的话,他坚持认为如果围棋达到至高水平,那应该就会抹去任何风格了,没有所谓的棋风,没有所谓的特点,所有招法都应该像白开水一般平淡无奇。
然而后世的狗狗达到了这个境界吗?答案很明确:当然没有!
其他不用多说,就拿棋风来说,后世所有的狗狗(李襄屏见过的狗狗),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出一些“棋风特征”。
从一代狗到三代狗,还有其他国家开发的其他洋狗土狗,无一例外都还能捕捉到它们的“棋风特征”。
只是像这样的“棋风特征”,在和人类对弈时还看不明显而已------毕竟水平相差太多,人类看不到狗狗“展现风格”。
然而到了狗狗和狗狗自己打架,那其实就不用多说了,相信有业余初段水平的棋友,应该就能感受到狗狗的“棋风”。
正是因为狗狗还有“棋风”,所以李襄屏才觉得人类还有机会。
而这样的机会-------
假如没有达到那么高的水平,那就一切休提。
但如果真走到那一步了,比如自己和老施通过努力,真的把“狗招”理解得七七八八,已经到了探寻狗狗弱点的阶段。
那么像这样的“棋风相克”现象,应该就会有点作用。
不能说这就一定是个突破口。
但起码这是个切人点!
而以上这个,就是李襄屏今天如此开心的原因。
虽然他心里非常清楚,以自己和老施目前的水平,对于狗狗展现出来的“棋风”,依然还处于“看得见够不着”的阶段。
然而他认为这并没多大关系,这不距离狗狗出世还有11年吗?自己还有大把时间来参悟这个问题。
所以李襄屏现在一点不着急。
不着急的他对自己外挂说道:
“好了定庵兄,咱们现在就到这吧.......哎哟这都5点半了,那咱们快,快去看看其他比赛.......”
等到李襄屏来到隔壁观战室,时间已经来到下午5点35了,到这个时候,第二盘棋已经结束,张栩击败大李,第2个闯入四强。
得知这个结果后,李襄屏不禁看了不远处的张栩几眼,他心说不会吧,难道这家伙真想某些书友说的那样,他才是这本书的主角?
接下来就剩两位中国棋手的较量了。
花了10分钟判断形势,李襄屏向华领队报喜,告诉他中国队这次可能要“三英战吕布了”。
华领队当时就合不拢嘴。
快点晚上6点时候,李襄屏也快合不拢嘴------因为他这次的预测并没被打脸。
也正是因为心情愉悦,所以李襄屏笑眯眯拍拍张大记者肩膀:
“张大记者,我想问你个问题。”
“啊?!你说你说。”
“就是......你觉得我是什么棋风呀?”
“啊?!”
见到张大记者张口结舌,他完全回答不上来,李襄屏笑得愈发开心:
“哈哈你不知道吧,我就知道你肯定答不上来.......”
抛下这句话后,李襄屏也不理睬他了,而是跑去参加下一轮的抽签,留下张大记者一个人在那思考人生。
张大记者心说今天这是怎么了?前面是华领队莫名其妙,现在又轮到李襄屏莫名其妙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不过李襄屏的棋风,他到底算什么样的棋风.......”
他的思考人生持续了一段时间,一直持续到李襄屏和孔二杰握手才正式结束。
李襄屏半决赛的对手是孔二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