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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低手寂寞     官道之色戒txt下载     官道之色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危机

    周五的下午两点半,省委督查室的楼道里很冷清,半天也不见有人经过,除了王思宇的那间办公室的房门微微敞开外,其他的办公室房门都是锁着的。

    十分钟后,卫生间里忽地传来一声咳嗽声,随后是哗哗的水声,过了一会,穿着一身笔挺西服的王思宇,面色凝重地从里面走出来,虽然他的脚步放得很轻,但空旷的走廊里还是响起一阵‘哒哒’声,王思宇拉开办公室的房门,迈步走了进去,轻轻带上房门。

    这两天督查室的任务很多,除了王思宇之外,大家都忙得脚打后脑勺。

    梁桂芝手下的大红人,督查室副主任朱建昌带队去参加由省委督查室,省政府督查室、省环保总局、省监察厅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到全省各地市进行主要污染物总量减排工作的督察核查,没个十天半个月恐怕是回不来。

    另外一位副主任肖冠雄与几位副调研员也很忙,他们刚刚结束对市内各区招商引资项目进展情况的督察,就在今天上午接到新的任务,早晨十点多钟就又离开办公室,带着余下的几组人分赴各地,督察全省县域经济现场会精神贯彻落实的情况。

    梁桂芝这些天的心情似乎很糟糕,脸色里透着一丝苍白,总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时常在讲话的时候突然走神,脾气也比平时暴躁许多,这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她越是这样,众人就越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这位女强人,所以大家都巴不得在这时候出差,免得成了领导的出气筒。

    王思宇也不例外,这几天他言谈举止加倍小心,唯恐被对方揪住小辫子当众整治一顿,那实在是太没面子了,他也想找个由头出去转悠些日子,过过当钦差大臣的瘾,可惜梁桂芝不给他这个机会。

    在吃过午饭,梁桂芝在几间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把所有人都打出去之后,她自己也领着秘书急匆匆地离开了,诺大个督查室里除了接电话的内勤外,就剩下王思宇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看家护院,自打王思宇来到督查室后,如没有特殊情况,梁桂芝根本就不和他朝面,即便是在走廊里遇到,她也从不拿正眼瞧王思宇。

    这无疑是一种很明确的信号,现在,几乎督查室里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梁主任对新来的王副主任有看法,还不是一般的看法,而是带着一种强烈的、不加掩饰的不满情绪。

    于是,这些天往王思宇这边走动的年轻人已经少了很多,每次王思宇端着茶杯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众人也都有意无意地躲着他,眼神里露出复杂的目光,即便是贺焰飞,也开始渐渐疏远他了,毕竟形势已经很明朗了,在人际交往中,人们都习惯于锦上添花,敢于雪中送炭的,实在是太少了。

    王思宇的下层路线,没走多久,就已经宣告失败,他现在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境地,就是孤立无援,督查室的这间办公室,已经是最冷清的房间了,在机关单位里,哪间办公室里没了人气,就基本上可以断定,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没了前景。

    很不幸,刚刚来到新单位,王思宇就被列为本年度在五楼办公的人中,最没有希望的两个副处级领导之一,另外一个前景不佳的领导,是楼层东侧厅机关服务中心的赵副处长,老爷子明年退休,为领导们服务了大半辈子,也没把处字前面那个‘副’字去掉,主要是他太老实了,不敢去找领导哭闹撒泼。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梁桂芝这种做法,显然已经说明,她不仅仅是对王思宇这个空降兵不感冒,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原因,但王思宇想来想去,也搞不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两人之前隔着几百里地,即便是王思宇想得罪这位省委办公厅副主任,那也得有机会才成啊。

    要说是来了之后出的问题,那就更加不可能了,自从调到省委督查室以后,王思宇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更没有在底下流露出丝毫的不满情绪,一直安分守己,韬光养晦,根本没有可能惹到这位顶头上司。

    况且,梁桂芝可是副厅级干部,在省委要害部门任一责任人,按常理来说,她做事应该四平八稳,即便是对某人有看法,也不会轻易让人看出来,这样反常的举动,只能说明问题很严重。

    王思宇实在是想不通,于是皱着眉头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烟灰缸,把里面满满的烟头倒进垃圾桶里,这才坐回椅子上,拿起一张华西晨报,‘哗啦啦’地抖动一下,心不在焉地看了几行,就把报纸卷成一个纸袋,随手丢到垃圾桶里。

    既然想不明白,就先放一放,时间久了,真相自然会跳出来,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沉住气,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他现在的日子不太好过,但是从梁桂芝最近的表现上来看,这位女强人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估计也遇到麻烦了,这让王思宇心里多少得到了点安慰。

    王思宇坐在办公桌后,翻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a4白纸,在上面画了梁桂芝的头像,那是一个披头散嚎啕大哭的形象,王思宇提笔在那张头像下面做了注释:“人品问题。”

    精神胜利法果然是好东西,拿着这张纸看了半天,感觉念头通达不少,胸中一股不平之气终于消失殆尽,王思宇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轻轻喝了口茶水,把茶杯放下,伸手将面前这张白纸揉成纸团,丢到垃圾桶里。

    最近他的飞刀功夫没有见长,依然很少能扎到苹果,但丢起纸团来,倒是例无虚,百百中。

    快到下班的时候,刘天成打来电话,说要请客,他在赵素娥这件案子里面立了功,得到上面的重视,市局打算对他进行重点培养,再过几天,刘天成就要调到东湖区前进派出所当副所长,他自然知道,这还要感谢王思宇从中牵线搭桥,不然这等好事哪里能轮到他的身上。

    而且,刘天成心头雪亮,这位结交不久的,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很有能量,王思宇越是低调,刘天成就越是觉得他高深莫测,能够交到这样一位有本事的朋友,对自己将来的展会有莫大的帮助,所以,刘天成很想加深与王思宇之间的感情。

    王思宇在知道他要提升后,赶忙道了几声恭喜,刘天成则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了句:“王兄,多谢了。”

    王思宇摆.弄着桌上的签字笔,微笑着推辞道:“天成,你的心意我领了,咱们之间就不必客气了,你年底可能就要结婚了,用钱的地方多,就不要破费了。”

    刘天成赶忙压低声音道:“王兄,说出来你不要取笑我,正好娜娜她们公司晚上有饭局,娜娜跟着去,她负责买单,咱们就去那吃,回头把票一起交给她,隐湖集团买单,不吃白不吃。”

    王思宇听后哈哈一笑,点头道:“那成,这样的饭局吃得有意思,不过不会出事吧?”

    刘天成嘿嘿笑道:“她们那公司每年招待费海去了,这点票子肯定没事。”

    王思宇登时来了兴致,摸着下巴道:“这和吃白食差不多,嗯,有意思,好,那晚上就大吃一顿,咱别给隐湖集团省钱。”

    两人在电话里嘿嘿地淫.笑几声,接着又闲聊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下班后,王思宇出了省委大院,在路上拦了一辆红色捷达车,坐上车以后,直奔两人约定的东湖国际大酒店方向驶去。

    王思宇坐在副驾驶位上,摇开车窗,把头探向窗外,盯着远处鼓楼那高耸的塔尖,这时再看去,那塔尖就如高不可及的权杖,在夕阳的照射下,挑动着几抹血色的残云。

    王思宇默默地注视着那高耸入云的权杖,心中升起一种幻觉,似乎只有将它牢牢握在手中,才能真正改变自己和其他人的命运,对于方家与侯家的对决,王思宇充满了担忧,毕竟,方如海一家人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太重了,王思宇不希望看到他们失败。

    在官场上的失败,有时候会很残酷,轻者倾家荡产,锒铛入狱;重者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种惨状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

    只是,以他目前的状况,实在是自身难保,根本没有办法加入到这种博弈之中,虽然他很想为方家尽一份力,甚至有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方家的一份子,但他目前仍没有入局的资格。

    这让王思宇真正明白了一个道理,就像人们时常说的,“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车子路过育才实验小学附近,王思宇突然现,前方十几米处的马路中间,正站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这女孩约有五六岁光景,年纪虽小,脸蛋却极如粉雕玉琢般,极为精致,头上梳着漂亮的髻,此时来来往往的车辆飞快地从她身边驶过,小女孩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站在原地哇哇大哭,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

    出租车飞快地从女孩身边驶过,王思宇瞥见小女孩脸上挂着的两串泪光,心里顿时一沉,他知道,女童此刻的处境很危险,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本来车流就多,加上出租车司机想多拉活,就把车子开得飞快,女孩若是沉不住气,乱跑一气,很容易出现交通事故,王思宇赶忙冲司机喊道:“师傅,请在道边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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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冤家路窄

    司机降下车,把车缓缓地停到路边,王思宇从兜里掏出十块钱丢给他,来不及等司机找钱,就赶忙推开车门,从里面跳了出来,啪地一声关上车门后,转过身子,沿着道边向回跑去。

    几分钟后,躲过几辆飞驶过的小车,王思宇终于奔到小女孩身边,从后面一把抱起她,这时心里才算松了口气,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刚才因为怕惊动女童,出现意外情况,所以他一直没有喊话,而是小心翼翼地从后面接近她,这时大功告成,身上也出了一身的冷汗,暗想这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大人这么粗心大意,竟让这么小的孩子自己走路回家,这要是出了事情,可怎么得了。

    小女孩正扬着脖子哭得起劲,忽地被人从身后抱起,也是吓了一跳,赶忙抽噎着转过小脸来,当她看到王思宇的面孔后,竟忽地呆住了,嘴里出‘咦’的一声,遂拿一对小手揉揉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眨巴眨巴漂亮的睫毛,直勾勾地盯着王思宇,漆黑亮的眸子里竟透出一丝不信和惊喜,破涕为笑地道:“你是舅舅?”

    王思宇没有理会小女孩的询问,他的心思此刻全在身前疾驰而过的小车上,他抱着女童在车流中走走停停,费了好大的劲,终于返回路边,王思宇弯腰把女童放在地上,蹲下身子,帮她把滑到一旁的书包带重新整理好,接着和声细语地问道:“小朋友,怎么不走人行道啊,这样子走路太危险了!”

    小女孩没有说话,先是慢慢地后退几步,随后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王思宇一番,拿手指放在唇边,摸了两下,似乎鼓足了勇气,拉着长音奶声奶气地道:“舅舅,我不是别的小朋友,我是瑶瑶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王思宇听她两次喊自己舅舅,也不禁一怔,这时拿眼睛仔细打量这女童,心中陡然一动,忽地想起一个人来,这小女孩的鼻子以上部分,长得倒和廖景卿有几分相似。

    他刚想问,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喊声,“瑶瑶,瑶瑶……”

    王思宇转身望去,却见一个女大学生模样的人气喘吁吁地向这边跑来,跑到近前,她刚刚看清王思宇的容貌,忽地张大嘴巴,嘴里出‘啊’的一声,登时吓得面色苍白,牙关‘格格’地磕了半晌,才拿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王思宇,“你……你……你不是死了么!”

    王思宇心头雪亮,这孩子十有八九是廖景卿的女儿,看来这位女大学生也认错人了,把自己当成了廖长青。

    瑶瑶听了,大为不满,拿眼睛瞥了那女大学生一眼,就伸出白嫩的小手,扯着王思宇的袖子,大声抗议道:“家教姐姐,你不要乱说话,妈妈说了,舅舅是出远门了,他没死,舅舅永远都不会死的……”

    王思宇冲女大学生眨眨眼,抬手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噤声动作,随后低下头,冲瑶瑶道:“瑶瑶,快跟家教姐姐回家吧,舅舅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以后舅舅再回去看你,好吗?”

    瑶瑶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扯着王思宇的袖子,把身子扭来扭去,嘟着小嘴撒娇道:“不嘛……不嘛……舅舅跟我一起回家吧,家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你的大照片,有那么大。”

    她拿手夸张地比划着,王思宇此时已经确定无疑,这孩子必是廖景卿的女儿。

    站在一旁的女大学生这时才缓过神来,长出一口气,轻声叹道:“太像了。”

    随后她缓缓走过来,蹲下身子,抱起瑶瑶,轻声道:“瑶瑶,以后家教姐姐来晚了,不许到处乱跑,就在学校门口等姐姐,好吗?”

    瑶瑶还在生她的气,就撅起嘴巴哼了一声,把小脸转向别处,半晌,才悄悄拿眼去望王思宇,见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瑶瑶这才高兴地拉着长音道:“好吧!但我有一个条件……”

    女大学生微微一愣,轻声道:“什么条件啊?”

    瑶瑶拿手指着王思宇道:“我要舅舅跟瑶瑶一起回家。”

    女大学生咳咳地咳嗽几声,冲王思宇笑了笑,赶忙拉着瑶瑶的手往回走,这时瑶瑶却不干了,又开始大吵大闹起来,“舅舅……舅舅……”

    王思宇见状,赶忙快走几步,上前拿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梁,凑到瑶瑶的耳边低声道:“舅舅还有要紧事情去办,以后舅舅会去看瑶瑶的,瑶瑶要听家教姐姐的话,知道吗?”

    瑶瑶用力地点点头,随后伸出手指道:“拉勾!”

    王思宇和她勾了手指,这才笑眯眯地挥挥手,冲她眨了下右眼,瑶瑶也冲王思宇眨了一下眼睛,随后一蹦一跳地跟着女大学生向前走去。

    看着两人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瑶瑶上了车后,兀自把身子转过来,趴在车窗上,冲王思宇用力摆手。

    王思宇也远远地冲她挥挥手,见出租车开远,这才皱着眉头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后深吸一口,陷入沉思当中。

    他和廖长青长得的确很像,这在很久以前,王思宇就已经知道了,但当时他并没有太在意,因为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太多了,这应该只是个巧合,但今天瑶瑶的反应,却让他生出一种疑虑,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会不会有另外的一种可能?

    想到这,王思宇不禁心头一颤,浑身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廖景卿可是他当年的梦中情人之一,这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财叔的话肯定是靠不住的,那种私密的事情,那个人自然不会到处张扬,不会每桩事都会跟家里坦白,或许,连他自己都被蒙在鼓里也说不定。

    二十分钟以后,王思宇打车来到东湖国际大酒店门口,刚刚停下车子,就见五六辆高档轿车从道边拐过来,门口的几个服务生飞快地跑过去,待轿车停好后,赶忙微笑着打开车门。

    王思宇走进玻璃旋转门,来到气派的一楼大厅,这里的场地很宽敞,装修得富丽堂皇,红地毯两边的女服务员都穿着黑色天鹅绒烫金绣花旗袍,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见王思宇进来,几乎是同时鞠躬道:“先生好。”

    王思宇拿眼睛在这些服务员身上扫了几圈,不禁有些失望,刚刚向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隐约传来几句地道的美式英语对话,王思宇不禁感到有些好奇,赶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向后望去,却现一群人簇拥着走进来。

    这些人均是衣冠楚楚,气度不凡,其中有两个老外,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妇,男的一派学者打扮,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女的则更像是企业高管,嘴里不停地说着夸赞的话,大体意思是玉州的投资环境很好,他们会重视和隐湖集团的项目合作,共同开拓国际市场。

    王思宇抱着膀子站在原地,脚尖微微点地,看着这些人从面前经过,其中两个老外身边的一个女人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女人身材高挑纤细,身上穿着大红风衣,脸上的皮肤很白净,只是看不清长相如何,因为她的脸上戴着一副墨镜,但看起来气质真是相当的不错,高傲中带着一股子泼辣劲。

    “野性难驯的胭脂马!”不知怎的,王思宇在心中给出这几个字的评语。

    正瞧得入神间,忽见人群中有人冲他悄悄挥手,王思宇见那人正是刘天成的女友娜娜,赶忙微笑着点头示意。

    这时兜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王思宇掏出来低头一看,却是陈波涛打来的,接通后里面传来陈波涛兴奋的声音,“小宇,我把那块表给卖了,你猜卖了多少钱?”

    王思宇走到门边,微笑着摇头道:“那我哪知道,几千块应该有吧!”

    “几千?疯了吧你,那可是江诗丹顿!”陈波涛不满地道。

    “啥牌子那也是手表,不是名车。”王思宇拿着手机转过身子,望着酒店门外泊着的各式豪华轿车,不以为然地摇头道。

    陈波涛压低了声音道:“五万啊!”

    王思宇听后大乐,不禁轻声嘀咕道:“财了,财了!分赃,我三万你两万……”

    陈波涛嘿嘿笑着道:“我三万你两万才对,想什么呢!”

    两人正说得开心时,刚才那群人已经走到电梯口,那对老外身边的女士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子,抬手轻轻向上推了推墨镜,拿冰冷的目光瞄了远处的王思宇一眼,随后转过身子,以极为流利的英语讲道:“史密斯先生,你们先过去,我有点事情,稍后再来。”

    那位学者模样的老外忙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讲道:“号德……号德……”

    这时电梯打开,一群人走了进去,而那位穿着大红风衣,戴着墨镜的女士则迈步向王思宇这边走来,脚下响起一阵‘哒哒’的高跟鞋声,如镜面般光洁透亮的地砖上,游过一道纤长火红的身影。

    王思宇和陈波涛争了好一会,最终敲定一人分两万,剩下那一万当做活动经费,用来做公款吃喝,挂断电话后,王思宇转过身子,忽地现那个穿大红风衣的女人正站在面前,墨镜后面,那双眼睛正在自己脸上细细打量,王思宇不禁微微一愣,轻声道:“你好,有事?”

    那女人点点头,轻声道:“先生,我手机没电了,能把手机借我用下吗?”

    “蹩脚的借口。”王思宇在心里嘟囔一句,微笑着把手机递过去,那女士接过手机,在上面拨了一串电话号码,随后拨过去,拿在耳边听了一会,似是无人接听,女人随即挂断电话,把手机递过来,轻声道:“谢谢。”

    王思宇淡淡地回了句:“不客气。”

    在女人打电话的时候,王思宇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胸前,不为别的,只是那左胸上一直在震动,看来,女人并没有掩饰的意思。

    这算什么?红果果的勾引?

    王思宇的眼中瞬间划过一道光彩,说句心里话,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察觉到王思宇眼里那瞬间闪过的兴奋,女人脸上露出一丝酷酷的笑,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墨镜,王思宇的目光从她小巧的鼻梁滑向腮边,她的嘴角上分明有一颗美人痣,不大,但很醒目,看起来有些性感妩媚。

    女人缓缓转过身子,两人似乎很有默契地一起向电梯走去,王思宇稍稍放慢了步子,欣赏着前面的款款身姿,从纤细的鞋跟一直向上,掠过美腿翘.臀,最后落在那头飘逸的秀上。

    王思宇的心情也开始飘逸起来……

    进了电梯后,女人点了十七楼,而王思宇则按了十五楼,当电梯抵达十五楼时,王思宇刚刚迈步走出,就听电梯里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先生,您贵姓?”

    “免贵姓王。”王思宇不假思索地脱口说道,随后转过身子,在电梯合上的瞬间,他似乎能看到女人嘴边微微翘起,那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电梯缓缓合上后,女人嘴边的笑意渐渐变得森冷,眼中流出一股浓浓的恨意。

    “有艳遇?”王思宇的内心蠢蠢欲动,摸着下巴走到楼梯口的一面镜子前,拿手把被风拂乱的头向两旁拨拉拨拉,细心地捯饬一番,又整理下衣领,这才咳嗽一声,换上一副庄重沉稳的面孔,背起手,转身走向约好的包间。

    刘天成点了一桌子的好菜,东坡肘子、樟茶鸭子、糖醋黄河鲤鱼、九转大肠、油爆双脆、花团锦簇、铁板素心茄子,又叫了两瓶洋河大曲,两人敞开肚子吃吃喝喝,大快朵颐。

    中间娜娜抽空进来过一次,陪两人说了几句话,王思宇就忍不住向她打听道:“那位穿着大红风衣的女人是谁?”

    娜娜笑道:“是公司新聘用的总裁助理,听说是刚从美国回来的。”

    “刚刚从美国回来的?”王思宇忽地收起脸上的笑容,喷着酒气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点上火后深深地吸上一口,吐着烟圈道:“不会是姓唐,叫唐婉茹吧!”

    娜娜听后不禁微微一愣,轻声道:“王哥,你咋知道的,你们认识?”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把桌上的酒杯提起来,仰起头来,将里面剩下的半杯白酒一饮而尽,他在心里不禁暗自叹息,本以为是场艳遇,没想到啊没想到,冤家路窄,居然是仇家打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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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危险游戏

    按照邓华安的猜测,唐婉茹,也就是柳大元的老婆,极有可能就是前段时间请私家侦探秘密调查王思宇的那个人,也就是那个躲在幕后向王思宇放冷箭的人,正是由于她的存在,王思宇才担心张倩影会有危险,所以将她悄悄送到京城出去躲一段时间。

    可以说,这个人一直都是王思宇心头的一根刺,不拔掉它,始终都觉得心里不踏实,因为他不清楚,这个人接下来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上次的刺杀事件虽被证明是虚惊一场,但假如对方真的对他动了杀心,那即便是王思宇再怎么防备,也难免会出现百密一疏的情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找出这个人来,王思宇就没有任何安全可言。

    不过现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假如唐婉茹真是那个躲在幕后算计自己的人,那她现在的威胁就已经小了很多,毕竟她已经从阴影里走到了阳光下,从幕后来到前台,并且,虽然只有一面之缘,王思宇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尽管这个女人有些傲慢,有些桀骜不驯,但她绝对不是个做事完全不计后果的疯子,只要她能按照规则出牌,王思宇就没有什么可以太过担心的了,他当然不会相信,自己会斗不过一个女人!

    想到这,王思宇不禁直摇头,暗道还真不能掉以轻心,那位顶头上司不也是个女人么,不照样把自己吃得死死的,还真不能低估女人,尤其是那些站在男人堆里都显得出类拔萃的女人,更是不好惹,另外,一个漂亮的女人背后,有可能会站着一群很有能量的男人,自己若是自大轻敌,倒很有可能在阴沟里翻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最重要的是,摸清对方的底细,看看她手里到底有什么牌可以打出来。

    在回家的路上,王思宇想起对方用来对付自己的办法,不禁摸着鼻梁笑了起来,或许,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给陈波涛打了过去,两人轻声地交谈着,而出租车司机似乎对谈话的内容也极感兴趣,在旁边听得眉飞色舞,当王思宇挂断电话后,他手里把着方向盘,盯着前方的路面,饶有兴趣地道:“现在调查公司的生意挺火哈,等再赚几年钱,我就把营运执照卖了,也开一家小侦探社,开出租这活太没劲了……”

    王思宇点着一根烟,深深吸上一口,嘴里吐出丝丝缕缕的烟雾,随手摇开车窗,将目光投向窗外,一边听着出租车司机的唠叨,一边在脑海里飞快地转动,琢磨着如何与这两个女人斗法,一个梁桂芝都够头疼的了,现在又从半路上杀出个唐婉茹,王思宇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实在是很差,或许,改天应该去趟古华寺,上上香,转转运。

    或许是因为白酒喝得多了些,王思宇感觉脑子里的反应度比平时要慢上许多,一直到出租车开进小区,他还是理不出个头绪来,毕竟,太下作的办法,他还不屑为之,但这世上最有效的办法往往都是最下作的办法,按规则出牌限制太多,效果通常都不太好。

    回到家里,先是洗了个热水澡,躺在浴盆里接了方如海的电话,原来方晶吵着闹着让方如海为王思宇添置一台新电脑,以方便他们聊QQ,方如海被女儿磨得没法,只好让司机明天去中关村选一台来,他嘱咐王思宇上午一定在家,王思宇笑着说好。

    这边电话刚刚挂了不到三分钟,手机上就传来一阵轻柔甜腻的语音提示,“死小宇……臭小宇……死小宇……臭小宇……”

    王思宇赶忙把手机接通,眉开眼笑地道:“嫂子,今天怎么这么乖,想起给老公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咯咯’地一阵娇.笑,随后手机那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半晌,张倩影那如丝绸般柔滑的声音才在王思宇的耳边荡起,“人家想你了呗!”

    王思宇静静地体会着这甘美的声音从耳边缓缓流向心头,又慢慢地浸润五脏六腑,闭上眼睛,柔声道:“我也是……”

    两人在手机里同时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还是王思宇先打破沉默,轻声道:“嫂子,我给你唱歌吧。”

    张倩影听了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来,她是知道王思宇根本唱不好歌曲的,任何美妙动听的歌曲,一旦到了他的嗓子里,总会被演绎成孤狼的呜咽或者秋雁的悲鸣。

    不过难得王思宇主动提出唱歌,所以张倩影翻了个身,将身上的锦被向上拉了拉,拿手指绕着腮边一缕青丝,抿着嘴唇悄声道:“唱吧,我在听……”

    王思宇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随后悄声道:“那我可唱啦……”

    “唱吧…..”张倩影眨动着睫毛,盯着棚顶的灯光,眼前浮现出她挽着王思宇的胳膊,在kTV包房里唱纤夫的爱时的场景,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王思宇听着她甜甜的笑声,心里浮荡着无限的温柔,闭上眼睛,耳边再次响起那无声的旋律,他以低低的声音,动情地哼唱起来,张倩影在听了几句之后,忽地愣住了,赶忙把手机握得更紧些,全神贯注地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声音,不知不觉中,情绪竟被那歌声所感染,整个思绪都沉浸在那舒缓神情的歌声里,过了许久,她才愣愣地道:“小宇,这是什么歌?怎么从没听过?”

    王思宇笑了笑,抬起腿来,翻了个身,浴盆里传来哗啦一声响,“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人的歌曲,喜欢吗?”

    “喜欢,真好听!”张倩影握着手机在电话那边轻轻哼唱了两句,王思宇难得有机会展现自己的音乐细胞,赶忙出声纠正了她的音,随后通过手机,一句一句地教着她,两人反复唱了二十几分钟,接着一起轻声合唱起来……

    王思宇一边哼唱着,一边从浴盆中站起,赤身裸.体地走向窗边,伸出右手,拉开那层厚厚的窗帘,推开窗户,抬头向夜空望去,黑漆漆的夜空没有一丝光亮,今晚的夜空中没有月亮,月亮只在张倩影的婉转动人的歌声里游弋,也在王思宇的心头荡漾,在那微微荡起的涟漪中,忽隐忽现、明明灭灭。

    美妙的歌声是女人裸.露的灵魂,张倩影的灵魂是那样的洁净,宛如皎洁的月光,而王思宇,则是桂树下的吴刚,沉迷在她的歌声里,熏然欲醉,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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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的上午,方如海的司机把装着电脑的大纸箱抱到楼上,连口水都没有喝,就急着外出办事,王思宇从窗口向下张望,现小车前面的车牌上贴着一张红纸,就知道这家伙是急着出去干私活,周末结婚的人多,很多婚庆公司都和机关单位的司机有联系,但要有私活,都会跟他们联系。

    在玉州接一趟这样的活,大概能赚上三百,这是司机们为数不多的外捞之一,绝大多数单位领导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有和他们较真的,毕竟司机和秘书一样,都是极特殊的群体,跟领导间的关系都是极亲近的,领导很多不方便讲的话,往往都是借助秘书或者司机的嘴说出来,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如果出了问题,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只是一句不知情,就可以轻松过关。

    站在窗边轻轻挥了挥手,望着小车缓缓驶出小区,王思宇打开纸箱,将电脑从里面搬出来,安装完毕之后,到外面的网通公司办理了宽带接通业务,下午三点时,网络就能连接上了,王思宇登上QQ,现无数弹窗堆积过来,都是亮晶晶来的,他赶忙把小窗口一一关闭,这时,方晶的电话也打来了。

    在手机里简单聊了三五分钟后,两人挂断电话,打开视频,穿着学生警服的方晶出现在镜头里,女孩子穿警服果然漂亮,镜头前的方晶脸上稚气未消,依旧是那样的俏皮可爱,但这身警服让她凭空多出几分飒爽英姿,已经颇有警花风采,看得王思宇喜上眉梢,不住地啧啧地赞叹,方晶极不好意思地把摄像头转到一边,王思宇就盯着陈雪滢的玉腿猛瞧。

    在语音里聊了一会后,两人就关掉视频,王思宇、方晶、陈雪滢三人开始进入QQ游戏房间斗地主,三人联手开黑店,阴了不少人,方晶连赢了好多把,乐不可支,不时地出代表胜利的QQ图案,陈雪滢则静如秋水,悄然无声,只是安静地打牌,而王思宇的大半注意力,倒都在电脑桌上的那款手机上,今天早晨起床后,他已经将手机调成了震动,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拿起手机瞄上一眼。

    王思宇的心里非常清楚,今天或者明天,唐婉茹肯定会在布置好圈套之后,来引他上钩,会是什么样的套路呢?仙人跳还是艳照门?

    王思宇突然现,自己对这种小把戏竟然充满期待,在失手打错一张牌后,他不禁摇摇头,暗自提醒自己,千万别玩火,会被烧死的。

    半个小时后,手机果然开始震动起来,王思宇看了看来电号码,正是唐婉茹打来的,他没有接,而是继续将手头的炸弹打向那个盟友,在那人的叫骂声中,陈雪滢和方晶再次取得了胜利,随后亮晶晶一脚将那个倒霉蛋踢了出去。

    找了个借口,王思宇下了QQ,随后关掉电脑,拿着手机躺在床上,看着上面的两个未接来电,笑了笑,这时机身猛地一震,一条短信了过来,打开后,见上面写的是:“为什么不接电话?”

    王思宇的两根拇指灵活地在按键上跳跃着,飞快地打出一行字,“因为我对你不感兴趣!”

    “你在撒谎,那天在酒店,你一直在盯着我看,你对我非常感兴趣。”唐婉茹短信的度也很快,显然,这个女人很有攻击性。

    王思宇盯着这句话,摸着鼻子微微一笑,继续按动手机键,“抱歉,那只是个小小的误会,事实上,我只是欣赏你的墨镜,它看起来很不错,请问是什么牌子的?”

    “Ray-Ban,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副,虚伪的小男生。”

    唐婉茹似乎没有被王思宇的话所激怒,短信的送度没有丝毫的减少,这让王思宇很是头痛,看来,这的确是个棘手的对手,很强势,心理素质也很好。

    “谢谢,不必了,夏天早已经过去了。”王思宇按了射键,打算结束这次对话,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手机上传来一阵连续的震动,看来,唐婉茹并不打算轻易放弃。

    “何苦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接通了手机,电话对面没有声音,王思宇抬手揉了揉鼻梁,轻声问道:“怎么不说话?”

    “嘘,我在听你的呼吸。”

    唐婉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独有的磁性,语气很强势,带着某种不容辩驳的意味,但这种感觉似乎并不令人厌烦。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压低声音,以极其幽怨的语气道:“你一直都是这么泡小男生的吗?没有用的,我对你没感觉。”

    穿着一袭棕色低领缎面睡袍的唐婉茹,此时正戴着那副墨镜,悠闲地坐在阳台的竹椅上,她面前的檀木桌上摆着一套茶具,茶壶中正浮荡着丝丝缕缕的热气,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茶香。

    “没感觉吗?”

    唐婉茹握着手机换了个姿势,竹椅上传来吱嘎一阵‘吱嘎吱嘎’的响声,似乎还是觉得不太舒服,她挪动腰.臀,抬起那条纤长的右腿,放在檀木桌上,俯身将腿上的黑色丝袜轻轻褪下,拿手在柔软白嫩的脚心处用力地按了一下,嘴里随即出‘唷’的一声,那声音虽然不大,但极为暧昧,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床间的某个精彩瞬间。

    王思宇如遭雷殛,放在耳边的左手忽地一抖,手机径直从掌心里脱落,跌在床上,在这无比销魂的魔音中,他全身的骨头竟酥了一半,只有下面某个部位在瞬间坚.挺起来。

    伸手摸起床上的手机,王思宇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他轻嘘了一口气,抱起枕头翻了个身,皱眉道:“有什么好笑的,唐婉茹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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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机会

    “呃?”唐婉茹皱皱眉头,把手机交到左手上,将右腿轻轻从檀木桌上抽回,双脚套上木屐,有些慵懒地从竹椅上站起,用右手拎起茶壶,缓缓地向杯中注入绿茶,端着茶杯走到阳台边上,靠着栏杆,轻轻啜上一小口,口齿间都是淡淡的香气,她点点头,轻声道:“你还知道什么?”

    王思宇笑了笑,翻身坐起,身子向上提了提,靠在枕头上,轻声道:“放弃吧,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想在为过去的事纠缠不休,希望你也是。”

    唐婉茹轻轻嗤笑一声,握着手机转过身子,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晚上一起出去喝一杯怎么样?”

    王思宇皱皱眉头,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地挂断电话,从唐婉茹故作轻松的语气中,他完全能够感觉得到,这个女人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唐婉茹听着耳边传来的一阵盲音,微笑着合上手机,将那银白色,小巧精致的手机随手丢到檀木桌上,喝完杯中的茶水,随后把杯子随手向脑后抛了出去,楼下传来清脆的碎裂声。

    这时,银白色的手机上传来一阵悦耳的铃声,唐婉茹走到檀木桌边,摸起手机,看了下来电号码,微笑着接起来,轻声道:“小姨,你好。”

    “婉茹,这些天家里出了些事情,我明天就不陪你去医院了,代我向你公公问好。”

    梁桂芝的神情有些黯然,她坐在书房里,将眼镜摘下来,缓缓地揉捏着眼角,语气低沉地道。

    唐婉茹叹了口气,轻声道:“好的,小姨,姨夫这次不会有事吧?听说常务副区长栾奕咬出了不少人。”

    梁桂芝的神情有些紧张,皱眉道:“婉茹,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唐婉茹微笑道:“齐总对东湖区生的事情一向很关心。”

    梁桂芝皱了皱眉,摇头道:“婉茹,不谈这件事情了,我们要相信你姨夫,他做事情一向很稳当的,相信市里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

    唐婉茹神情愉悦地笑了笑,点头道:“那样最好,我也相信姨夫,他当初在国土局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廉政模范,戴着大红花披着绶带接受电视台的采访,威风着呢。”

    梁桂芝苦笑着摇摇头,拿手将放在书桌上的眼镜腿反复这叠几下,顿了顿,以极为轻柔的语气道:“婉茹,当初我把你介绍给柳大元可能是个错误,你不会怪小姨吧?”

    唐婉茹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小姨,我不怪你。”

    梁桂芝犹豫了一下,拉开椅子,站起来,走到窗口,静静地望着窗外,对面楼房的墙壁上,爬山虎干枯的枝条贴在粉色的墙面上,零星的残叶在秋风中瑟瑟抖,眼前的景致让她的心境更差了些,神情上不免带出一些萧索的意味。

    在沉默半晌后,梁桂芝继续低声道:“当初我和翔云都在省委财经办工作,他为人耿直厚道,我以为大元那孩子也一定错不了,没想到,看错人了……”

    “小姨!”唐婉茹把声音提高了八度,皱着眉头打断梁桂芝的讲话,从椅子上站起来,深吸一口气,以平和坚定的语气道:“小姨,大元挺好的,我不希望别人说他的坏话,任何人都不行。”

    梁桂芝没有生气,而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唐婉茹低头趴在桌子上,过了好一会,才伸手从桌子上摸过那副墨镜,挂在眼睛上,躺在竹椅上晃来晃去,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时客厅里奔出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来,攀着窗沿对她喊道:“妈妈,妈妈,明天去看爷爷吗?”

    唐婉茹默默地点点头,轻声道:“见了爷爷记得要听话,不要往轮椅上爬,知道了吗?”

    那小男孩听后用力地点点头,随后做了个鬼脸,撇着嘴,嘴唇哆嗦,双手抖动着道:“爷爷的样子太好玩了。”

    “小吉!”唐婉茹的脸色顿时一变,怒气冲冲地向屋里奔去,男孩吓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大声喊道:“妈妈我不敢了……”

    唐婉茹的心肠一软,扬起的巴掌在半空无力地垂下,蹲下身子,拿手轻轻地擦着男孩的眼泪,一把将他揽在怀里,轻声道:“小吉,别哭,等放假了领你去看爸爸。”

    男孩抹着眼泪道:“妈妈,我都不知道爸爸长得是什么样子了。”

    这时小保姆从厨房走过来,拉着小男孩的手,轻声道:“小吉,走,跟姐姐到楼下去玩。”

    唐婉茹望着两人走到门口,换了鞋推门出去,抬手揉了揉额头,一言不地走向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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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的早晨,梁桂芝刚刚到了办公室,就接到电话,原来是省委副秘书长,办公厅主任韩向东打来的电话,听着电话里韩向东简洁平静的话音,梁桂芝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她预料的最差情况没有生,这些天她总是魂不守舍,每每接到电话,都以为是组织上派人来了解丈夫俞汉涛的情况,这让她不禁有些心惊肉跳,一直都无法进入正常的工作状态。

    放下电话后,梁桂芝把案上的文件夹打开,拿出签字笔,在工作日志上选了几项需要急办的事情挑了勾,抬手摸向座机,这时忽地记起,督查室的几位副主任都在外面,办公室留守的人员里只有那位新来的副主任王思宇了,她扶了扶眼睛,皱着眉头招招手,叫过秘书,轻声嘱咐几句,随后带着笔记本走出办公室,向韩向东的办公室走去。

    来到韩向东的办公室,梁桂芝敲门进去,现茶几上已经放了一杯热茶,而韩向东正坐在宽大的办公室后面等着她了,梁桂芝微笑着冲韩向东点点头,走向对面的沙,坐下来,将笔记本放在茶几上,摸起茶杯在手里转动几圈,感觉心里暖洋洋的,省委这几位副秘书长里,梁桂芝最佩服的就是韩向东,他不光做事稳当大气,还心细如麻,很多看起来不起眼的事情,他总能做得很到位,让人暗自感动。

    等梁桂芝喝了一口茶,将茶杯轻轻地放在茶几上,翻开笔记本,韩向东才微微一笑,向门口瞄了一眼,摆摆手,轻声道:“桂芝啊,今天找你来主要是通通气,不用做记录。”

    梁桂芝忙合上黑色的笔记本,微笑道:“韩秘书长,什么事情啊,搞得神秘兮兮的。”

    韩向东看了梁桂芝一眼,低声道:“据说,国峰同志近期可能要动一动,你要提前做好准备啊。”

    梁桂芝听后心里顿时一颤,用充满感激的目光瞄向韩向东,轻声道:“谢谢韩秘书长。”

    王国峰是省委副秘书长,他如果有了调动,那么这个空缺很可能会从几位省委办公厅副主任中筛选,能够提前得到这个消息,无疑在竞争中就会更主动些,梁桂芝在几位候选人中比对一下,觉得自己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这是最近难得的好消息,让她的心情好了许多,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摸着茶杯悄声道:“秘书长怎么说?”

    韩向东拿手指点了点梁桂芝,微笑道:“他对省委督查室这两年的工作很满意。”

    梁桂芝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些,韩向东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拿在手里转动了几下,又提到鼻子下嗅了嗅,这才稳稳地架在手指中,摸起打火机,点着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嘴里吐着烟雾,身子向后一倒,躺在转椅上转动几下身体,随后把打火机轻轻丢在桌面上,表情凝重地道:“桂芝啊,机会难得,要好好把握,家里那边可不要出问题啊。”

    梁桂芝顿时心底一沉,忙微微向前挪动下身子,轻声道:“韩秘书长,有什么风声吗?”

    韩向东摇摇头,低声道:“只是给你打打预防针,你最近的气色不太好。”

    梁桂芝会意,知道自己最近的表现引起了很多人的怀疑,东湖区的事情惹到文书记在常委会上摔了杯子,自己的爱人在东湖区当区委副书记,别人自然会联系到,假如有心人借助那件事情做做文章,自己难免会受到牵连。

    毕竟,通过和俞汉涛的交谈,她预感到,丈夫有很多事情瞒着她,俞汉涛在仕途受挫之后,对自身的要求就降低了许多,梁桂芝曾经多次提醒他,要注意别踩线,俞汉涛总是冷嘲热讽地回应她。对她的劝告,向来是置若罔闻,假如他真的过不了这道关,恐怕也会拖累自己,想到这,梁桂芝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冰冷,她赶忙抬手扶了扶眼镜,打算掩饰过去,但那瞬间的不自在,已经落在了韩向东的眼里。

    韩向东皱着眉头吸了一口烟,嘴边冒出丝丝缕缕的烟雾,轻声咳嗽一声,从转椅上站起来,缓缓地绕过办公桌,来到梁桂芝身前,轻声提醒道:“桂芝啊,那边的事情,终归要如镜书记拍板定调子的,适当的时候,要过去拜访下,多走动走动,可不要大意啊。”

    梁桂芝知道,韩向东这话已经讲得再明显不过了,不过她也有苦衷,过去这大半年里,因为省委督察室的工作,她是得罪过那位市委书记的,有一次据说方如镜都拍了桌子,大骂她梁桂芝是个顽固不化的教条主义者,因为那件事情,她和老公俞汉涛吵了半个月的架,现在想想,还真是头痛。

    正事谈完后,韩向东坐回座位上,忽地想起一件事情来,轻声道:“上次焦秘书提的那个人表现怎么样?”

    梁桂芝抬手扶了扶眼镜,嘴巴蠕动了半天,才轻声道:“还不错!”

    韩向东点点头,微笑道:“那就好,前两天焦大秘还跟我提起过他,这人你要上上心,好好带带他。”

    梁桂芝听后,忙微笑着摸起茶几上的笔记本,站起身来,轻声道:“我会的,韩秘书长请放心。”

    梁桂芝走出韩向东办公室的时候,王思宇已经坐在了小车上,这还是他来到省委督查室后,梁桂芝一次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王思宇暗自下定决心,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来个开门红,或许在打响一炮后,自己的日子就会好过多了。

    在王思宇的满心期待中,小车缓缓驶出省委大院,稍后,汇入如织的车流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是男人你就来

    王思宇手里拿着的卷宗,是在上周四的下午,由省委社情民.意办公室转过来的,上面有省委书记文思远的亲笔批示:“转省委督查室督办,文思远。”

    文书记这几个大字端庄遒劲,刚健有力,不但间架结构极其稳定,勾连处更是平滑圆润,虽然字字独立,但笔断意连,这十一个字格外醒目,看起来大气蓬勃,颇有书法大家的风范。

    刚刚在办公室里,王思宇简要地看了下材料的内容,忽然现,这就是前几天在华西新闻网上被炒得沸沸扬扬的一起案子,这桩案子他在办公室里的电脑上曾经看过,因此,王思宇对事件的始末早已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件事情最初的起因是玉州市育才实验小学的十三名教师因职称待遇问题集体到市政府上访,惹怒了一位急着赶到省政府开会的副市长,结果事情一不小心被搞大了,在玉州市政府办公室的直接干预下,该上访事件被定性为:非正常的恶性群体上访事件,严重违反了国家《信访条例》中的相关规定,即“多人采用走访形式提出共同的信访事件的,应当推选代表,代表人数不得过五人。”

    这件事情生后,市教育局的领导不敢怠慢,赶忙将学校领导及那十三名教师叫到局里开会,强令教师写下保证书,保证今后不得再生类似事件。此后,又在局领导会议上决定,对一位分管副局长进行通报批评,并免去育才实验小学一位分管副校长的职务。

    那位分管副局长倒没什么,他是很快就要退休的人了,在教育局里也就是混混日子,而且当了半辈子的软柿子,早就被人捏得习惯了,对这种事情,他是蛮看得开的,喝点小酒睡上一觉,也就没事了。

    但那位副校长就不成了,他在接到通知的当天下午,就在家中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打算自杀,幸好家里人有所察觉,现的比较及时,在一时间就把他送到医院,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总算抢救回来,但这一折腾,搞得旧疾复,躺在病床上就起不来了。

    他的老伴不服气,就在华西新闻网上了帖子,声称市教育局的处罚不公,险些逼死人命,结果引起了网友的关注,几天时间内,跟帖过千,并且有二十八名小学教师实名跟帖喊冤,这件事情不知怎的,就传到了省委书记文思远的耳中,文书记当即作出指示,要求尽快查办。

    督办通知已经于周五到下面,王思宇上午出来,打算先去玉州市委督查室,和刘主任见个面,下面各单位的情况,市委督查室的人应该比较熟悉,由他们陪同办公,事情会进展的更顺利些,另外一个原因是,省委督查室最近一段时间人手严重不足,大部分人马都在省内各市县调研,那几个仍在市内的科员,手头的活也忙不过来,根本无暇顾及这边。

    这次陪王思宇出来的,是督查二科的副科长朱良玉,他坐在副驾驶位上,一直在偷偷通过倒视镜观察着王思宇的表情,朱良玉今年快到三十五岁了,他在省委督查室呆的年头很长,见惯了年轻的领导进进出出,所以,对于王思宇这么年轻就做到了副主任的位子,他并没有半点的不适应。

    但朱良玉很是好奇,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王副主任,一次出来办案似乎底气很足,不像以往的那些年轻领导,呆在机关的时候总是神气活现,出来做事时就会心虚气短,往往钻进小车后就开始和下属套近乎,拐弯抹脚地把棘手的事情推给底下人,等事情办妥后,再回到办公室,他们就又端起架子打官腔,趾高气扬地在下属面前指手画脚,喝五幺六。

    朱良玉把这种现象称之为‘变脸艺术’,在他看来,凡是靠着钻营投机干起来的人,十个有八个会变脸,而靠后台上来的二世祖们,更是熟谙此道,虽然他不清楚王思宇的底细,但很显然,这位王主任也是有根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得罪梁主任,搞得现在很被动。

    王思宇虽然在眯着眼睛考虑办案思路,但眼角的余光还是注意到了朱良玉的表现,不禁微微一笑,把目光转向车窗外,外面的街市上,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广告牌,晃得人眼花缭乱,而公交站台上,停着几辆车身被涂得花花绿绿的公交车,售票员都将脑袋探向窗外,大声地吆喝着:“中医学院省警校大南门的快上车啦……”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忽然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挤公共汽车了,这时候,猛然间就想起了那次陪张倩影买打折大米的经历,闭上眼睛,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如在眼前。

    十几分钟后,小车开进了玉州市委大院,下车后,朱良玉亦步亦趋地跟在王思宇的身后,向办公大楼走去,刚刚走了几米远,恰巧见几辆奥迪车缓缓开过来,王思宇赶忙微笑着站在路边,那辆奥迪a6开到近前突然停下,车窗被缓缓摇开,方如镜那张威严的面孔露了出来,王思宇赶忙快步向前,走到小车旁,轻声道:“方书记好。”

    方如镜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目光锐利地在王思宇身上扫了一眼,微微皱眉,沉声道:“下周来家里吃饭。”

    王思宇点头说好,方如镜把身子向后仰去,车窗缓缓合上,奥迪车从王思宇身前驶过,后面的几辆车也都依次开出,虽然隔着镀膜的车窗,王思宇还是能够感受得到,每辆车中都有人在好奇地窥视着他,这不足为奇,能够让省委常委、市委书记停下车来搭话的年轻人,肯定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王思宇倒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在心里觉得奇怪,方如镜刚才的表情中似乎是带着某种疑惑,王思宇并不知道,方如镜在得知王思宇被调到省委督查室时,就已经产生了某种怀疑,他隐隐约约觉得,王思宇的背后,有人在暗中推动。

    当然,对方做得很巧妙,只是轻描淡写地将王思宇向前推了一小步,但这种小动作,还是躲不过方如镜的眼睛,他在官场里打拼多年,尤其是担任了多年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深知其中关窍,在那些看似寻常的调动中,总是隐藏着许多猫腻,他几乎一眼就能洞穿,只不过,这件事情毕竟是好事,他也乐观其成。

    看着奥迪车队开远,王思宇转过头来,现朱良玉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背着身子,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却不说话,王思宇会意,这是朱良玉在表态,不该看的他不会看,不该说的他也不会说,这种身体语言浅显易懂,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下,这相当于约定俗成的暗号。

    王思宇轻轻咳嗽一声,朱良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转过身来,神态自若地走过来,晃了晃手中的手机道:“家里小孩淘气,把同学给打了......”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抬脚向前走去,朱良玉腋下力,夹.紧暗紫色的皮包,数着王思宇的步点,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两人一直上了四楼,走到委督查室的主任办公室前,朱良玉加快了脚步,从王思宇身后抢出半个身位,抬手敲了敲房门。

    敲门声刚刚响了三下,玉州市市委督查室主任刘丹成就笑容满面地打开房门,热情地跟王思宇握了手,嘴里连声道:“王主任啊,欢迎省里领导下来检查工作。”

    王思宇赶忙谦让道:“哪里,哪里,是给市里的同志们添麻烦来了。”

    刘丹成虽然早就知道省委督查室新来了位年轻的王主任,但他今天还是一次见到王思宇,不清楚对方的深浅,但刘丹成的脑子活泛,眼睛也很尖,他不经意间就瞄见,朱良玉站在王思宇的身后,分明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脸上更是挂着那种谦卑的微笑,刘丹成心里就有数了,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王主任来头不小。

    听王思宇把话说完,刘丹成脸上的笑容就越的灿烂起来,手里的力道也加大了些,握着王思宇的手用力地摇了摇,爽朗地笑道:“王主任说笑了,您怎么指挥,我们就怎么干,市委督查室是听招呼的。”

    王思宇笑了笑,跟着他走进办公室,王思宇坐在上的沙上,把卷宗从夹包里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刘丹成和朱良玉各捡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每人都从皮包里翻出黑皮本子,拿着笔准备做记录。

    王思宇先讲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套话,就把话题转到案件上来了,他先谈了自己的看法,王思宇的意见是,这份材料中有几处言词含糊的地方,里面似乎隐约在暗示着什么,所以调查工作一定要做得细致些,争取一步到位,不留隐患,只要将事实都调查清楚了,案件定性和责任归属的问题也就一目了然了。

    朱良玉是老督察,很有办案经验,又针对卷宗里的几个问题提出质疑,三人很快理清了督察思路,也明确了分工,王思宇先去医院和学校向那位副校长和其他教师了解详细情况,朱良玉去市教育局调查,而刘丹成则带人分别去卷宗里涉及到的几个部门调研,等把材料都搞齐全后,大家再择机开个碰头会,把事情整理一下,争取在周五前把市教育局、人社局、编委会、信访局等单位的领导请来,开个座谈会,当面锣对面鼓的敲上一敲,最后形成会议纪要上交,这案子就算查利索了,至于最终的处理意见,那是办公厅领导的事情,王思宇是没有拍板权的。

    离开市委大院后,王思宇刚刚坐上小车,衣兜里的手机就忽地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信手翻出新收到的短信,只见上面写着:“晚上八点半,苏荷酒吧,是男人你就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隐情

    唐婉茹坐在宽大舒适的沙上,一条腿放在咖啡色茶几上,轻轻地晃来晃去,纤细的高跟鞋尖不时地抖动一下,显得格外的悠闲自得。

    隐湖集团有五位总裁助理,但只有唐婉茹一个人能如此清闲,这不止是因为她有一位当区委副书记的姨夫,更重要的是,隐湖集团最近要和外商合作上马的锂电池项目,唐婉茹在其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

    美国雷霆公司亚太事务部总监史密斯夫妇,非常欣赏唐婉茹,尤其在得知她仅仅在美国留学两年后,对方就更加惊奇,她竟然能说得一口地道的德克萨斯州土腔,偶尔从口中冒出的几句德州俚语,经常让史密斯夫妇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完短信后,唐婉茹轻轻吁了一口气,随手将手机丢在茶几上,战书已经下了,现在看的,就是对方敢不敢应战了。

    “哒哒哒……”敲门声突然响起,唐婉茹扭过头来,向门口扫了一眼,有些不耐烦地皱皱眉头,抬高声音道:“进!”

    总裁办秘书李婷婷推门走了进来,颔微笑道:“唐助理,总裁问您今天有没有空,下午……”

    她的话还没说完,唐婉茹就轻轻摆手,打断了她的言,“请回复总裁,我这几天都很忙。”

    李婷婷愣了一下,目光飞地在茶几上瞥了一眼,唐婉茹今天穿着一款emi1iopucci金属鞋尖麂皮高跟鞋,深蓝色的鞋面线条优雅流畅,鞋跟与鞋尖都被银白色的金属包裹着,如同锐利的匕,让人看了不禁有些心惊肉跳,这款鞋子有个著名的广告词,那就是“锋行天下”。

    唐婉茹没有再搭理站在门口的李婷婷,她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茶几上那只银白色的手机上,这时机身上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唐婉茹赶忙欠身摸起手机,拿到胸前,低头翻出新到的短信,只见上面写着:“要是处*女我就去!”

    李婷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中途打断,这时见对方皱着眉头看手机,心中难免有些不快,但她是不敢招惹这位作风泼辣的总裁助理,只好皱着眉头轻声道:“好的,唐助理,我知道了。”

    她转身走出办公室,轻轻关上房门,走出很远,李婷婷才转头啐了一口,轻声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李婷婷心里很清楚,这位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行事风格都有些另类的总裁助理,的确很了不起,虽然刚来集团公司不久,但上上下下对她都很是看重,即便是齐总,也都对她另眼相看,很少忤逆她的意思,以唐婉茹现在的地位,的确有资格在自己面前摆谱。

    唐婉茹看着短信微微皱眉,冷笑着抬手打出一行字,按键了出去。

    “嘟嘟……”

    王思宇信手按了ok键,只见短信上面写着:“我不是处*女,你不是男人,是这样吗?”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激怒自己,但王思宇还是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司机听到登时一愣,抬眼在倒视镜中瞄了一眼,现王思宇正低头按着手机,这才轻轻松了口气,抬手按了几下汽车喇叭,前面那辆装满家具的双排车向边上靠了靠,司机打了下方向盘,轻轻点了脚油门,小车飞快地从两辆车中间钻了出去。

    “八点半,不见不散。”

    王思宇完之后就后悔了,赶忙又补了一条:“谁邀请,谁买单。”

    唐婉茹看完短信后,不禁哭笑不得,抬手拂了下额前秀,摇头叹息道:“小气的男人。”

    王思宇当然不会听到唐婉茹的抱怨,他这时的目光正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边那家“贵妇人皮草专卖商城”,捏着下巴算了算,自己最近的银行卡里的钱应该快到两万了,加上从陈波涛分来的两万块,足以给张倩影买上一件像样的貂皮大衣,只是接下来,估计又要过上一段苦日子了……

    二十分钟后,小车停在玉州市中心医院的住院部门口,那位副校长的老伴已经在门口等了半天,王思宇和她站在大门口聊了一会,就随着她去了病房,那位副校长的身子依然很虚弱,但听说省里来人看他,就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王思宇劝住,“杨校长,身体要紧,不要客气。”

    “那怎么好啊,您是省里的领导哩,可不好怠慢。”杨副校长握着王思宇的手,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意,轻声道:“刚才电话里说的是真的吗?省委文我的事情了?”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随后坐在椅子上,将夹包打开,把那份有文思远批示的文件找出来,交给杨副校长,杨副校长从床头柜上摸出老花镜,戴上后拿着文件看了又看,不住点头慨叹道:“真是文书记的批示啊,颜筋柳骨,这字写得真好,真好啊……”

    这时杨副校长的老伴走过来,拿白瓷缸给王思宇倒了水,递过来后埋怨道:“省里领导多忙哩,你还在说那些没用的干啥,快把事情都讲出来吧。”

    王思宇微笑着喝了口水,就拿出笔记本,听杨副校长把事情的经过又都叙述了一遍,和材料上所说的,倒没什么不同,王思宇不禁微微皱眉,停下笔来,轻声提醒道:“杨校长啊,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杨副校长怔怔道:“这些还不能证明我是无辜的吗?”

    王思宇皱着眉头道:“能是能,但我总觉得你还有事情没讲出来。”

    杨副校长听后目光闪烁,刚要开口说话,忽地听到老伴在旁边低低地咳嗽一声,忙抽.动两下鼻子,语气含糊地道:“没了,真没了。”

    王思宇转过头来,冲杨副校长的老伴点点头,随后也跟着低低地咳嗽一声,接着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说话。

    杨副校长的老伴自然知道王思宇的意思,红着脸道:“王主任啊,我们就是想过太平日子,好多事情过去的就算了,只要能给我家老杨恢复工作,那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王思宇摇头道:“难得省委书记关注这件事情,你们要不借着机会把问题都讲出来,以后可没这机会了。”

    杨副校长的老伴不敢看王思宇的眼睛,垂头道:“我们不求别的,能给老杨恢复工作,报销药费就成。”

    王思宇转过头来,轻轻拍了拍杨校长的大手,低声道:“老杨啊,你要有主见啊,我看你可不是怕事的人,死都不怕,还怕说真话吗?”

    杨副校长眯着眼睛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点头道:“我说实话,这是他们在借机打击报复!”

    他爱人这是在一边呆不住了,赶忙走过来,低声道:“老头子,你不要再乱说话了,还嫌事情不够多嘛!”

    杨副校长没有理会她的劝阻,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王思宇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案子果然还有隐情。

    原来这家小学的校长姓皮,是教育局某领导的直系亲属,在担任校长期间贪了不少钱,杨副校长曾经写过举报信,把他和学校工会主席做的一些事情都写了出来,但举报信后来又被打回到教育局,教育局又把信件打回学校,那位皮校长一看字体,就知道这事是老杨干的,从那以后,在皮校长的刻意刁难下,杨副校长在学校的日子就难过起来。

    在上访事件生之前,还生了一件事情,这使得皮校长与杨副校长之间的矛盾达到了顶峰,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杨副校长从洗手间出来,就打算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回家,在经过皮校长的办公室门口时,忽地听到里面隐约有女人的哭泣声,他感觉有情况,就硬是砸开了门,结果见音乐组的一位年轻教师衣裳不整地从里面跑出来,那位皮校长当场就了火,指着杨副校长的鼻子道:“姓杨的,你等着,我一定要整死你,走着瞧吧!”

    王思宇听后满脸义愤地低低骂了一声,随后转头对杨副校长的老伴道:“阿姨,我有几句话想跟杨副校长单独谈,请您先回避一下,好吗?”

    杨副校长的老伴见他表情严峻,知道是有重要的事情,忙抬手看看表,点头道:“我去食堂打饭,排队要排好久的,你们慢慢谈。”

    说罢她拿着饭盒走出房间。

    见她开门出去,王思宇转过头来,拿着笔在笔记本上点了点,满脸郑重道:“老杨,你反应的问题很重要,但很多细节说得都不太详细,你把刚才的事情重新描述下,就从听到女人的哭声开始讲,越详细越好,比如说哭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砸开门时,屋里是什么状况,那位音乐老师的衣裳是怎么个不整法,只有把细节搞清楚了,我们才能对那位皮校长展开调查…..”

    杨副校长挠了挠脑袋,就闭着眼睛仔细地回忆起来,王思宇捏着下巴听得入神……

    临近晌午的时候,王思宇才从杨副校长的病房里走出来,这次的收获颇丰,不但了解到很多‘细节’,更有意外收获,那位皮校长竟然打来电话,言明只要老杨保守秘密,以前的事情他既往不咎,并且许下一大堆好处,老杨赶忙点头答应了,那位皮校长乐颠颠地挂了电话,他要是知道,刚才的讲话都进了王思宇的耳朵,恐怕就不会笑得那么开心了。

    下楼以后,王思宇微笑着往医院外面走,正当他马上要走出大门时,忽地转过身来,向院子里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望去,那位老人似乎是得了中风,口眼歪斜,手脚抽搐,王思宇怔怔地望着那人,他不正是前青州市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柳翔云吗?

    仅仅大半年的时间,柳翔云竟似变了个模样,再不是以前那位威风凛凛,铁骨铮铮的派头,不但头花白,脸上皱纹增多,更是得了这种要命的病症,看起来生活已经很难自理了,王思宇不禁心头一沉,他知道,这位柳副书记如今的状况,恐怕和柳大元的入狱也有干系。

    这时,一位身材瘦小的老太太拎着饭盒从食堂里走出来,颤微微地扬起手中的盒饭,冲着轮椅上的柳翔云大声喊道:“老头子,有红烧肉。”

    柳翔云颤动着嘴巴笑了笑,嘴里淌出一串清亮的口水,王思宇的双腿如同被钉子牢牢钉在地上一般,竟半晌迈不出步子,直到老太太推着轮椅走过来,王思宇才低下头来,快步走出住院部的大门,在外面的水果摊前站住,从衣兜里掏出一百块钱,买了三箱水果,拉着小贩的手走到大门口,冲柳翔云夫妇指了指,轻声嘱咐几句,那小贩听后连连点头,喜滋滋地搬起水果箱奔了进去。

    等柳翔云的老伴踮着小脚追出来的时候,那辆轿车已经开远,大门口只有三五个小孩在踢毽子,再远处,是往来如梭的车辆,以及熙熙攘攘的人流。

第一百二十九章 猎物

    吃过午饭后,王思宇先去了趟“贵妇人皮草专卖商城”,在楼上楼下转了三圈后,终于看中一款非常漂亮的白色豹纹貂皮大衣,在和那位售货员mm经过接近十几分钟的激烈舌战之后,王思宇以三万五的价格将大衣打了包,之后乐颠颠地驱车赶到邮政局,将大衣装箱邮寄了出去。

    赶到玉州市育才实验小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半,车子刚刚接近学校,王思宇就觉得情况不对,隔着蓝白相间的pVc护栏就能看到,学校里站满了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小学生,其中靠近门口的地方,还有两排架子鼓方队,系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们站在架子鼓旁东张西望,而几位教师则在队伍里走来走去,不时地吆喝两句。

    “莫非今天来的不是时候?”王思宇心头狐疑,微微皱了皱眉,此时小车已经停在学校门口,他这才现,门口站着十几个人,都穿得西装革履,正站在收室前翘以盼,而学校的电子门上贴着用大红纸裁成的横幅,红纸上面的墨迹未干,上面写着:“热烈欢迎省委督查室王主任莅临我校视察工作。”

    小车刚刚停下,众人的目光就被吸引过来,这时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句,“是省委的车!”

    大门口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稀稀拉拉的鞭炮声也在伴着掌声响起,之后架子鼓和小号声同时响起,校园里的小学生们在鼓点的伴奏下,整齐地喊着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王思宇摸着下巴直摇头,他知道,这肯定是教育局那边有人通风报信,那位皮校长得到了消息,就提前做好了准备,先给老杨打电话安抚人心,再在这边拉开阵势讨好自己,打算蒙混过关。

    其实王思宇猜的到都对,只是不完全,玉州市教育局领导在得知他要来小学调查后,哪里敢怠慢,王思宇赶到医院那会,教育局的工作人员就火赶到育才实验小学,负责和校方一起安排接待工作,王思宇初到省委督查室,还没有切身的体会,哪里会知道他这个副主任在下面的人眼里,是多么重要的一个官员。

    见众人面带笑容,鼓掌走过来,王思宇的眉头皱得更紧些,他没有下车,而是板着面孔叫过司机,轻声交代几句,司机点点头,拉开车门走了下来,关上车门后向前走了两步,就停下来,抱着膀子站在车前,冷着脸冲人群中喊道:“你们这里谁是领导?”

    玉州市教育局的那位科长本来走在最前面,一直抢在皮校长的身前,这时现司机面色不善,知道有情况,赶忙停下脚步,转身向满脸堆笑的皮校长使了个眼神,皮校长心里也知道要坏事,赶忙硬着头皮走上去,讪讪地笑道:“我就是,我是校长。”

    这位司机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加上难得王主任赏识,给了他一次耀武扬威的机会,所以这厮的架子就端得比厅级干部都大,身上气势很足,说话也很冲,对着皮校长指指点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你们在搞什么?谁允许你们搞欢迎仪式的?省委省政府三令五申,嗯啊,总之,王主任现在非常生气,请你们马上把人都撤了,马上恢复正常的上课秩序。”

    皮校长听了半天也没搞明白,省委省政府到底三令五申啥了,但王主任现在非常生气他是听明白了,这还得了,他顿时慌了神,顾不得面子,转身就是一溜小跑,奔回学校门口,叉腰冲着里面挥着手,大声喊道:“撤了,撤了,赶快撤了,班主任赶紧组织学生回去上课,要快……”

    他话音刚落,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学生们顿时如遭大赦,如潮水般地向教学楼里涌去,不到五分钟的功夫,操场上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门口这十几个人,面面相觑地站在那里。

    司机神气十足地在门口转了一圈,才慢悠悠地走回小车旁边,拉开车门,对王思宇轻声道:“主任,成了。”

    王思宇这才下了车,面带微笑地走过去,冲着神色尴尬的众人道:“大伙辛苦了。”

    众人见他脸上神色如常,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不禁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大家在心里把教育局的那位科长使劲骂了一顿,本来嘛,在商量接待方式的时候,众人觉得还是简单些的好,不要耽误学生上课,可那位科长非得起高调,一定要搞得隆重些,这才搞出刚才那场闹剧,结果人家省里的领导还不领情,这不是出力不讨好嘛。

    皮校长这个时候总算是喘匀了一口气,偷偷擦汗后,带头向前走去,隔着几步远就伸出右手,满脸谄媚的笑道:“欢迎王主任来学校检查工作。”

    王思宇迎上一步,轻轻地跟他握了下手,接下来,在他的引见下,一路握了下去,先前那几人都是一带而过,走着走着,王思宇在一位颇有姿色的女教导主任面前停下脚步,热情地握着对方的手摇了又摇,一阵嘘寒问暖,把来自省委办公厅的亲切关怀,都化作春风雨露,播撒在这位年轻女教师的心坎里,众人都陪着笑脸站在旁边,足足聊了两三分钟,王思宇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校园。

    校长办公室里,王思宇先是面带微笑地听了二十几分钟的教学成果汇报会,接着就开始办正事,他把校领导都支开,先把那十几位上访教师分别叫来,做了询问笔录,随后又把老杨在医院里提到的那位音乐老师找来,打听了下那天生的情况是否属实,结果那位老师态度坚决,矢口否认,据不承认曾经受过校长的猥亵非礼,对此,王思宇也是无可奈何。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王思宇总算把情况都摸了一遍,便在众人的陪同下,走出校园,来到车边后,王思宇和众人握手话别,当轮到那位年轻漂亮的女教导主任时,王思宇觉她的神态有些异常,两人刚刚握手,王思宇就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滑腻的掌心里握着一张小纸条,王思宇轻轻将小纸条勾到自己的掌心里,随即微笑着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坐上车,摇开车窗,向众人挥挥手,就收回手臂,安稳地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几分钟后,王思宇缓缓睁开双眼,瞟了一眼司机,见他正全神贯注地开车,忙小心翼翼地打开纸条,低头望去,只见纸条上面写着:“很希望能和您交个朋友。”

    看着上面留的手机号码和一个鲜红的唇印,王思宇轻笑一声,拿手将纸条撕碎,将胳膊伸出窗外,摊开手掌,纸屑便向后飞了出去。

    他当然知道,只要自己拨通这个号码,这位漂亮的女教师就会主动投怀送抱,在自己的身下婉转承欢,但王思宇更加清楚,她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从自己这里索取到现实的好处,这种感觉让王思宇对她之前的好感荡然无存,最重要的是,她无法让王思宇体会到那种猎艳的快乐。

    回到省委督查室后,王思宇把材料重新整理了一遍,过了二十几分钟,督查二科副科长朱良玉笑吟吟地敲门进来,他已经将刘丹成等人从各部门搜集到的情况进行了汇总,两人就在办公室里又重新对案情进行了梳理分析,修正了上午做出的工作计划,决定将最新现的情况向玉州市纪委监察局通报,请他们尽快侦办,将这个案件一分为二,平行作业,齐头并进。

    方案敲定后,朱良玉主动请缨,大包大揽,请求王思宇将案件的协调工作交给他,他有信心在本周内呈交报告,王思宇心里非常清楚,上午和方如镜的巧遇,让这位朱副科长产生了某种想法,这当然也是好事,王思宇笑眯眯地点头同意,起身离开椅子,给他沏了杯茶,随后轻轻拍了拍朱良玉的肩头,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下班前半个小时,王思宇突然接到了顶头上司梁桂芝的电话,这让他很是惊讶了一次,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梁桂芝对他的态度极为冷漠,即便是有事,也是叫秘书来通知,从来没有亲自打来电话,王思宇从她那舒缓的语气中,敏锐地捕捉到和解的信号,挂断电话后,王思宇没有迟疑,赶忙收拾好材料,夹包走进梁桂芝的办公室。

    进屋后,王思宇瞥了眼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梁桂芝,现她今天的气色很好,那张瓜子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嘴角也勾出一个上.翘的弧度,不用问,肯定是遇到好事了。

    两人打过招呼,王思宇坐到沙上,瞥见茶几上的热茶,就更加断定,梁桂芝是要打破冷战,缓和与自己之间的关系,虽然还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和解总归是好事,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在梁桂芝的注视下,王思宇稳稳地端起那杯热茶,轻轻吹了口气,端到嘴边,浅浅地品上一口,轻声赞道:“好茶。”

    梁桂芝心领神会,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摆.弄着手中的签字笔道:“王主任,最近督查室里的人手不足,你要辛苦几天,把下面的工作抓好,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又是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王思宇将手中的茶杯放回茶几上,微笑着点点头,接着打开夹包,拿出笔记本来,把今天的调查情况向梁桂芝做了简单扼要的汇报。

    梁桂芝听后先是夸赞了几句,随后深深地看了王思宇一眼,意味深长地道:“王主任,在下面办案,一定要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要考虑到市里同志的感受,多征求他们的意见,这件案子在办会前,最好能给市委办公室做个通报,先听听他们那边的看法,当然,该坚持的原则还是要坚持的……”

    通过观察王思宇的表情,梁桂芝确认他已经清楚自己的意思后,抬手扶了扶眼镜,顿了一下,转动着手里的签字笔,手上的动作停止时,话锋忽地一转,压低声音道:“十二月份上旬,督查室有个党建工作的专题讲座,我们准备邀请几位省委领导参加,省委孟副书记那边,就由你负责邀请,怎么样,没问题吧?”

    王思宇望着梁桂芝笑眯眯的面孔,登时醒悟,想必她也认为自己和焦大秘有某种特殊的关系,这才将邀请孟副书记的任务分派到自己头上,这就让王思宇有些左右为难,他知道,这种事情是没法解释清楚的,倘若自己说和焦大秘不熟,可能会让梁桂芝误以为自己不合作,而一口应承下来,假如到时候孟副书记没有到场,事情可能会更严重,毕竟从梁桂芝的坐姿,语气和神态上来看,她是极重视这件事情的,恐怕今天能对自己出和解信号,多半也与此有关,想到这,王思宇觉得为今之计,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说实话,他也早该去见见那位焦大秘了。

    “好,我尽力。”面对梁桂芝殷切的目光,王思宇不露声色地回了一句。

    梁桂芝笑眯眯地点点头,握着手中的签字笔,轻轻地敲打着桌面,加重语气道:“这件事要当做大事来办,王主任,辛苦你了。”

    在这种紧要关头,如果能邀请到省委重量级常委到督查室来视察,无疑能为她竞争省委副秘书长造势,这是一种巧妙的加分手段,梁桂芝自然非常看重。

    两人聊了一会,就到了下班时间,王思宇微笑着拾起夹包,走到门口,眼角的余光瞥向办公桌后,现梁桂芝的脸色瞬间冷却下来,他立时反应过来,梁桂芝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根本性的改变,这次应该是事出有因,对方只是寻求暂时的妥协,并没有改善关系的诚意,要想取得真正的和解,恐怕还需要查到问题的源头,找出梁桂芝对自己有看法的真正原因,那样才能对症下药。

    但如何查起呢,对这位顶头上司,当然不能像对付唐婉茹那样,使用调查公司,看来,要想找到事实的真相,还需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回到家里,王思宇把夹包丢到沙上,走到窗前,燃起一根烟,现在脑海中考虑的,就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了,而是如何应付另外一个难缠的女人,唐婉茹邀请自己去酒吧,当然不是为了去调情,十有八九是设计好圈套,等着自己去钻。

    不过面对唐婉茹的挑衅,王思宇的心中竟隐隐有种莫名的兴奋,这个女人还真是够劲,很容易挑逗起男人隐秘的欲望,真是个不错的猎物,只不过,要想征服这匹桀骜不驯的胭脂马,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搞不好,还会被她一脚踢下悬崖,但越是这样,就越是刺激,王思宇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这时,衣兜里的手机忽地传来剧烈地震动,他赶忙掏出来,翻出最新收到的短信,只见上面写着:“来吧,男人,玩死我,或者,被我玩死。”

第一百三十章 诱饵

    晚上七点半,夜幕就已悄悄降临,喧嚣的城市却没有随着白昼的离去而有片刻的安宁,每个这样的夜晚,无数红男绿女都如同一尾尾深海中的游鱼,纷纷浮上水面,钻入一张张由欲望织就的渔网中,在酒精的刺激下,迷失在劲爆的音乐和热辣的舞姿里。

    在玉州城的大街小巷里,无数霓虹灯依次点亮,绚丽的灯光编织着梦幻般的夜晚,将这座由钢筋水泥铸成的丛林打扮得靓丽多姿,飘香的咖啡厅,微醺的酒馆,躁动不安的迪吧,都在挑逗着人们压抑已久的欲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

    八点钟,位于东湖区汉江西路的苏荷酒吧,准时开门营业,门口穿着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一路排开,向三五成群的上帝送上甜美的微笑,而两个姿态悠闲的保安正站在门边窃窃私语,这时,两辆越野车呼啸着冲出辅道,在锐利的尖啸声中停在门边,车门几乎是同时打开,齐刷刷走下六七个男人。

    两个保安皱着眉头向这些人望去,表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保安赶忙转身奔入酒吧里,而另一个则把目光转向别处,这时那些人已经走到跟前,一个嘴里叼着半截烟头的年轻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吐出嘴里的烟,把嘴巴凑到保安的耳边,轻声道:“来玩的,别害怕。”

    保安没吭声,任凭着这人在他的脸颊上捏了一把,随后趾高气扬地走进酒吧,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今天晚上要出状况了,赶忙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后,低声道:“喂,娜娜,今天晚上要晚点回去,喂,喂,我真没在外面鬼混,真的,你听我解释……”

    这几个人在酒吧中间捡了两个散台坐下,刚刚坐好,服务生就端来几瓶洋酒和两个大果盘,随后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在几名保安的陪同下走过来,微笑着对其中两人道:“老兵哥,蚊子老弟,今天怎么有空到这来玩啊。”

    那位被称作老兵的男人,是位三十几岁的中年汉子,上身穿着一件夹克衫,下身穿着洗得有些旧的军裤,他抬眼望了穿中山装的男子一眼,伸手从盘子里抓过一把瓜子,嘿嘿笑了声,沉声道:“过来玩玩,咋了,强子,不欢迎啊?”

    “那哪能呢,欢迎,当然欢迎。”穿中山装的男人搓了两下手,拿目光瞄向老兵旁边那个面皮白净的年轻人,微笑道:“蚊子老弟,好久不见。”

    那个绰号蚊子的年轻人点点头,“是有日子没见了,怪想你的,过来看看。”

    强子转过身,从一个保安手里接过皮包,打开后抽出一个沉甸甸的信封,轻轻地丢在桌子上,微笑道:“老兵哥,蚊子老弟,这是老板的一点小心意,请收下。”

    老兵坐在椅子上没吭声,蚊子接过信封,随手揣进衣兜里,嘿嘿干笑了两声,点头道:“你家老板仗义,够爽快,强子,替我谢谢他,祝他生意兴隆,财财。”

    强子听后面带微笑,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桌边,抬手在桌子上敲打几下,压低声音道:“老兵哥,蚊子老弟,两位给我强子透个实底,是来玩的还是办事的。”

    老兵依旧没有抬头,专心磕着瓜子,蚊子瞥了他一眼,轻声道:“办事!”

    强子的笑容就有点冷,皱着眉头道:“两位老大,咱这开门做生意的,就怕出事,能不能给个面子,换个地方。”

    老兵这时把手里的一把瓜子扬在地上,抬起头来,摇头道:“不行。”

    强子听后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两粒,微笑道:“老兵哥,别坏了规矩啊。”

    老兵拍了拍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抽抽鼻子,沉声道:“没事,收拾个小杂鱼,动静不大,耽误不了你做生意,九点半你把音响放大点就行了。”

    强子皱着眉头盯着他道:“在哪动?见血不?”

    老兵点点头,拿手向角落一指,低声道:“见血,在卡座动手。”

    强子听后脸色更加难看,愁眉紧锁道:“不好吧,见血事情就闹大了,这么着,要多少钱老兵哥你说个数,兄弟找老板再说说,花钱买个太平,成不?”

    老兵笑了笑,摇头道:“不是钱的问题。”

    强子没有办法,只好笑了笑,轻声道:“那你们玩好,我去安排下,不过我可提醒两位大哥,该做的我可都做了,不管今晚生什么事,都怪不到我的身上。”

    听他这么说,老兵微微皱眉,抬眼打量了下强子,见他目光闪烁,正要问,强子旁边的一位保安突然走到强子身边,轻声道:“强子哥,老板还在外面等你呢。”

    强子叹了口气,抱拳道:“几位玩好,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那位绰号叫蚊子的年轻人撇撇嘴,满脸不屑地道:“能有什么事,瞎咋呼。”

    老兵望着强子离去的背影,摸了半天的下颌,轻声道:“一会机灵着点。”

    众人都点点头,暗想七八个人还收拾不了一个小杂鱼,那还真没法在道上混了,没谁把他的话真当回事。

    二十分钟以后,一辆黑色的哈雷摩托车从远处呼啸着驶来,骑在摩托车上的女人穿着红色的机车夹克,下身套着黑色皮裙,长腿上那网状的丝袜,吸引了许多司机的眼球,所到之处,轿车喇叭声不断。

    转过辅道后,摩托车在苏荷酒吧门口嘎然停下,唐婉茹摘下头盔,丢给保安,将车子锁好后,迈步向酒吧里走去,走到角落卡座的位置,点了啤酒和果品,就将一双腿放在桌子上,悠闲地听着舒缓的音乐。

    酒吧里的灯光忽明忽暗,这时人已渐渐多了起来,唐婉茹抬手看了看时间,不禁微微皱眉,从手中掏出银白色的手机,刚刚按了几个字出来,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抬眼时,只见一身休闲的王思宇出现在面前,笑吟吟地坐下,唐婉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微笑,目光却异常冰冷,如锥子般地盯着王思宇的面容,抛出一瓶啤酒,轻声道:“喝酒。”

    在喝了两瓶啤酒后,王思宇皱着眉头,把在医院里遇到杨慧慧一家人,以及因此和柳大元生冲突的事情讲了一遍,他没有讲到柳大元雇人刺伤自己的事情,因为那件事情,想必唐婉茹早已知道了,他只讲了前因,当然,不是为了取得唐婉茹的理解,而是觉得这件事情有必要让唐婉茹知道,让她明白,她的丈夫究竟做了些什么。

    十分钟后,王思宇停止了叙述,而唐婉茹脸色潮.红,摇头道:“没有用的,生活就像多棱镜,我们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东西自然不一样,大元在你们眼里可能是大恶人,在家里,他永远是好丈夫,好父亲,你毁了他,我就要毁了你。”

    王思宇皱眉道:“说吧,怎么个玩法?”

    唐婉茹笑了笑,缓缓抽回放在桌子上的双腿,摇了摇手中的酒瓶,把头凑到王思宇耳边,轻声道:“先,要让你也尝尝当众挨打的滋味,我要亲眼看你被人踩在脚下,跪地求饶的样子。”

    王思宇冷笑着夺过她手中的酒瓶,咕咚咕咚地将里面的啤酒一饮而尽,随后也将身子向前倾去,凑到唐婉茹的耳边,望着那摇摇摆摆的珍珠耳坠,轻声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跪地求饶的事情,要去找你老公,他干这事最拿手。”

    唐婉茹稍稍转动下白皙挺直的颈项,嘴唇凑到王思宇的耳边,咬牙切齿道:“嘴硬是没有用的,还要看骨头硬不硬。”

    王思宇笑了笑,继续道:“不光骨头硬,全身上下哪都硬,要不要试试?”

    唐婉茹冷笑道:“那要看你有没有真本事,你就不怕我趁机切了你?”

    王思宇抬手捏住那耳坠,叹气道:“只怕你到时候舍不得。”

    唐婉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将温热的气息喷在王思宇的耳朵上,轻声道:“嘘!你想得太远了,还是先想想怎么走出这间房间吧。”

    “这个不必担心。”王思宇笑了笑,伸出手指,弹了下耳坠,将身子收了回去,伸手挽起袖口,冲着前方的一位服务生喊道:“来一打啤酒!”

    唐婉茹微笑着掏出钱包,将一张银卡递到服务生手里,冲着王思宇冷冷地道:“我劝你喝洋酒,那个醉得快,皇家礼炮怎么样?”

    王思宇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着后吸上一口,嘴里吐出飘渺的烟圈,盯着那游离不定的烟雾道:“只要啤酒,国产的啊。”

    几分钟后,在全场的欢呼声中,吧台上的礼花般的灯光骤然闪起,酒吧里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吧台中央的调酒师一边表演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花式调酒,一边举起酒瓶,娴熟地拨动着悬挂在头顶的灯柱,让它不停地前后摆动,在迷离闪烁的灯光中,酒吧里的音量也骤然提高了许多,劲爆的音乐,激昂的人群,吧池里满是纵情摇摆的身体,尖叫和掌声如潮水般涌起,嘈杂的声浪在电吉他和电贝司的伴奏下,达到了顶点,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声响。

    在黑暗中,没有人注意到,后面的卡座里出了状况,由于临近的位子已经被提前清空,所以只有在附近游弋的保安才能听到小木桌粉碎的声音,还有啤酒瓶在额头炸裂的响声,几分钟后,两个黑影从地上呻吟着爬了出去,王思宇把手中的半截酒瓶丢下,抹了把鼻血,冲着唐婉茹笑笑,大声喊道:“真对不起,唐小姐,让你失望了!”

    唐婉茹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从对方的口型,已经猜到了王思宇的语句,冷笑着道:“别高兴得太早,今晚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错了,今晚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王思宇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打出去后,笑眯眯地抱头躺在沙椅上,唐婉茹愣愣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忽地停止,照明灯却突然亮了起来,在众人不解的哗然声中,一群着装民警从外面冲了进来,不大一会,老兵等人哭丧着脸被带到卡座边上,身着保安服装的前进派出所副所长刘天成笑眯眯地走过来,凑到王思宇耳边低声道:“这女的要不要带走?”

    王思宇的神情有些冷淡,摇头道:“不用,刚才你去哪了?”

    “娜娜来了电话!”刘天成挥动了下手机,赶忙灰溜溜地逃走,他当然看得到,王思宇的手上还带着血迹,显然是受了伤。

    唐婉茹板着面孔见警察押着那几个人走出酒吧,盯着王思宇看了半天,摇头道:“你居然叫警察?”

    王思宇从沙上坐起来,愣愣地望着她道:“有什么问题吗?不都说有困难找警察吗?不找警察难道还找黑社会?”

    唐婉茹听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眯眯地道:“你说得对。”

    接着,抬手去摸啤酒瓶,王思宇很清楚她要做什么,伸出手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尊敬的唐婉茹小姐,一起去跳个舞吧。”

    唐婉茹用力挣脱掉王思宇的掌握,冷冷地道:“对不起,本人今天没这个心情。”

    接着从沙上站起,转身向外走去。

    王思宇摸着鼻梁轻声嘟囔道:“我不会放过你的,咱们走着瞧。”

    果然,在走了几步后,唐婉茹停下脚步,转头瞥了王思宇一眼,恨恨地道:“我不会放过你的,咱们走着瞧!”

    王思宇闭上眼睛,拿手捂住脸,呻吟一声道:“能不能换句台词。”

    伴着门外摩托车的轰鸣声,酒吧里强光熄灭,在霓虹灯的闪烁下,音乐再次响起,狂欢的人群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一幕,继续在吧池中纵情宣泄着,一个披散着长的歌手站在舞台中央,声嘶力竭地演唱着英文歌曲,黑暗中,无数只手在空中挥舞着,酒吧里的气氛再次达到沸点。

    王思宇在喝了一瓶啤酒后,缓缓地从沙上站起来,信步走出门口,他站到门边,低头系了根鞋带,起身后,就加快步伐,走到马路旁,挥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坐进车后,司机微笑着道:“去哪?”

    王思宇把目光投向窗外,轻声道:“随意,只要你能把后面那辆本田甩掉。”

    出租车司机看了眼倒视镜,低声道:“那得再加二十。”

    “十五!”王思宇闭上眼睛,摇头侃价。

    “二十!”“十五!”“二十!”

    ……

    在激烈地争论声中,出租车缓缓启动,在大街上慢悠悠地开了十几分钟,车尾忽地喷出一股浓烟,就一头扎入旁边的小巷里,飞一般地逃走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幺蛾子

    虽然那位出租车司机很狡猾,在大街小巷里钻来钻去,没用多久,就将后面那辆白色本田车甩开,但回到家以后,王思宇还是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被调往省委督查室的事情,青州很多人都知道,唐婉茹只要往青州市委办公室挂个电话,就能很轻易地查到自己的工作单位,那么接下来,即便自己再小心,迟早也会被人找到居住地址。

    从晚上生的事情不难现,这个女人很麻烦,报复心理极强,性格中有种偏执的绝决,是种很危险的女人,如果被她无休止地纠缠下去,必将让自己的生活陷入窘境,现在看来,一定要尽快解决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二天上午,王思宇坐在办公室里,给陈波涛拨了电话,“波涛,调查公司查的怎么样了?”

    “哪有那么急的,这才几天啊,至少要半个月才能有结果。”陈波涛那边似乎很忙,在说完这句话后,匆匆挂了电话。

    王思宇皱着眉头想了想,就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对头,看来是被这件事情给干扰了,有些心浮气躁,这样可不正中了那女人的下怀?恐怕唐婉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想到这,王思宇端着茶杯走向窗前,极目远眺,过了一会,心态就渐趋平和,那份莫名的烦躁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下午去了趟后楼,王思宇终于见到了那位闻名已久的焦大秘,焦南亭个子不高,但面色红润,穿着得体,年纪约莫能有三十几岁,眼睛里透着一股子过人的精明,在王思宇自报家门后,焦南亭脸上露出很自然的微笑,握着王思宇的手,轻声道:“早就听说督查室来了位年轻有为的副主任,很高兴见到你。”

    他这句话就把王思宇最初的想法都给推翻了,甚至连那句感谢的话都没法说出口,焦大秘的态度是很明朗的,对于他做过的事情是坚决不认账的,这越的让王思宇对这件事情狐疑起来,对方似乎是在刻意地隐瞒什么,但既然对方想装糊涂,王思宇也就只能陪着他一起装下去,对于焦南亭将自己运作到省委督查室的事情,王思宇也是只字不提。

    在客套几句后,王思宇就说明了来意,焦南亭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早已得知省委副秘书长王国峰即将外放的消息,因此也猜出了梁桂芝的真正意图,在心里不禁对这位省委办公厅的副主任就产生了些想法,这老女人似乎是精明得有些过了头,竟干出这种蠢事来,让王思宇来充当说客,分明是在耍小聪明,这要是让她轻易得逞,以后难保这女人不会蹬着鼻子上脸,提出更多的要求来,再说了,这种事情往来多了,下面自然会传出闲话来,不利于下一步操作,想到这,焦南亭就在脸上露出很为难地表情来,摊开双手道:“孟书记的日程安排一直都很紧张,十二月份的工作安排更是排得满满的,王主任,你看是不是这样,请梁主任亲自打份报告上来,把这个会议的重要性详细地说明下,然后我呈交给孟书记,你看这样好吧?”

    王思宇隐约听出焦南亭语气中的不满意思,虽然有些感到有些可惜,但还是微笑着点点头,起身告别,焦南亭一直把王思宇送到门口,王思宇赶忙回头低声道:“焦大秘,请留步。”

    对于焦南亭这个举动,王思宇心领神会,知道他针对的是梁桂芝,对自己是没有任何看法的,生怕自己误会,这才热情相送,不过梁桂芝那边看来是要失望了,这刚刚结束的冷战,恐怕又要开始了。

    虽说焦秘书这话只代表他自己,无法代表孟书记,但由于秘书的工作性质特殊,他的话,有时候就代表了领导的话,而且在国内的政治生活中,有种很奇怪的现象,就是领导管全面,秘书全面管理领导,说出来有些骇人听闻,但仔细想想,领导的言稿大半是秘书写的,领导的日程安排是秘书负责拟定的,领导如有疑难,最先征求的也是秘书的意见,更有甚者,领导的衣食住行都需要秘书来协助,很多时候,秘书都是领导手里的拐杖,有些领导对秘书的依赖性特别大,离开拐杖就不会走路了,曾经有位风云一时的省部级官员,就是因为最信赖的拐杖出了问题,因此处处受制,最后被政敌击败,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王思宇的担心是多余的,梁桂芝在听到王思宇的陈述之后,只是皱着眉头转动了几下签字笔,就明白了焦大秘的一些想法,对方这是在借机敲打自己,不要自作聪明,但他没有当场推辞,而是让自己再打份报告上去,就说明会议应该还是能够参加的,只是要让自己端正态度,想通了这一点,梁桂芝就没有太过失望的表情,而是在轻轻扶了扶眼镜后,面色温和地对王思宇道:“知道了,焦秘书说得很对,这件事情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到,责任在我,邀请省委主要领导同志来参加会议,确实应该由我亲自写出申请报告。”

    观察到梁桂芝的反应,王思宇略一思量,也品出味道来了,看来焦大秘还是卖了这个人情,只是给梁桂芝了个下不为例的信号,出了梁桂芝的办公室后,王思宇不禁暗自慨叹,在官场中行走,还真要会听弦外之音,有些话不仔细琢磨,往往领会不到对方的真实意图,语言本来就是一门艺术,在官场上,这门艺术更加被挥得淋漓尽致。

    接下来几天里,日子过得很平静,无波无浪,唐婉茹没有再来骚扰短信,王思宇猜测,对方可能因为一次的失败,变得谨慎起来,在没有绝对的胜算之前,不会再轻易出手了。

    督察二科副科长朱良玉那边的调查顺风顺水,在周四的早上,就将全部材料交到王思宇的手里,王思宇在仔细阅读之后,就给玉州市市委书记方如镜的秘书何仲良打了电话,把案件的进展情况对他做了说明,何仲良先是对王思宇的通报表示感谢,随后委婉地表示,在东湖区的事情尚未完全结束时,别的事情尽量压一压,不要让事态扩大化,以免让省委主要领导因此对玉州市的领导班子的行政能力产生看法,至于皮校长和教育局的某些领导打击报复杨副校长的事情,他会亲自督促有关部门进行调查。

    这和王思宇的想法不谋而合,当初将案件一分为二,就是不希望将事态进一步扩大,教育局中某些人和皮校长一起打击报复杨副校长的事情,可以交给市里自行处理,不必在报告中体现。

    两人又聊了一会,何仲良就笑呵呵地道:“王兄,明天晚上有没有空,咱们聚聚?”

    王思宇笑道:“没问题,你说地方,我请客。”

    何仲良听后打了个哈哈,轻声道:“你就不要破费了,买单的人已经有了,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王思宇皱皱眉头,在脑子里将在省城里认识的熟人都过了一遍,倒没想到能有谁会请何仲良吃饭,于是忍不住摸着鼻子笑道:“何大秘,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啊?”

    何仲良笑了笑,轻声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故弄玄虚!”王思宇微笑着挂断电话,轻声嘟囔一句,这件事,他倒没放在心上。

    基调确立后,王思宇先和朱良玉打了招呼,在下午的工作协调会上,两人主导了会议的走向,教育局、学校、编委会、信访办、市政府办公室的领导各自承担了一部分责任,在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王思宇讲了几句套话,希望各单位引以为戒,强化领导责任意识,做好信访突出问题及群众性.事件的源头控制和妥善处理工作,及时排查和化解单位内部矛盾和纠纷,将矛盾纠纷在基层就地解决。

    正当各单位领导笑眯眯地等待着一次和稀泥会议的结束时,王思宇的转头冲埋头做记录的一位工作人员道:“我现在说点题外话,这些不用做记录。”

    那名工作人员赶忙放下笔,将手放在办公桌下,王思宇拿手弹了弹面前的麦克风,咳嗽一声道:“这件事情的生给了我们很多的教训,先,编委会那边,你们的责任重大,主要领导一定要加强业务学习,不要自行出台和上级文件精神相违背的规定,而信访办和某些部门的领导,更不要将普通的信访事件无限升级,上纲上线,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清楚信访条例的,你们在没有耐心解释之前,就向教育部门施压,激化矛盾,这是极不负责任的,今后要尽量杜绝此类事件的生。”

    各部门领导赶忙微笑着鼓掌,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能够压下来,对各方都是好事,否则省委书记雷霆一怒,恐怕在座的几位领导都要乌纱不保。

    会议结束以后,王思宇把参加会议的一位教育局副局长单独留下谈了十几分钟,那位副局长在从会议室出来后,赶忙一路小跑下了楼,上车后冲司机轻声道:“去中心医院,看看杨校长。”

    周五的上午,王思宇将报告交给梁桂芝,梁桂芝看过报告后,很是满意,直接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就把报告放在一旁,随后笑眯眯地站起身来,拉开椅子,绕过办公桌,为王思宇沏了杯茶,亲自递过来,王思宇赶忙站起来接在手里,心中纳闷,暗想这今天的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这位梁主任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今天演这出又是为了什么呢?

    返回座位后,见王思宇微微皱眉,梁桂芝也感到有些尴尬,忙扶了扶眼镜道:“王主任,你来到督查室以来,我对你的关心一直很不够,在这点上,我要向你道歉,希望你能谅解。”

    “哪里,主任太客气了。”王思宇面带微笑着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事有反常必为妖,在没有搞清这位梁主任在耍什么幺蛾子前,这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他是坚决不会喝的。

    梁桂芝手里捏着一管签字笔,在缓缓转动两圈后,拿眼睛飞快地瞟了一下门口,随后压低声音道:“王主任,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咱们聚聚?”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关

    回到办公室里,王思宇坐到转椅上,皱着眉头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摸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一张是冷如严霜,另一张则是温暖如春,望着画纸上的梁桂芝,王思宇转动着笔杆沉思半晌,脑子里依然如同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来。

    通过和梁桂芝的交谈,王思宇已经了解到,今晚梁桂芝夫妇请的客人其实是何仲良,很明显,应该是何仲良向梁桂芝提起自己,梁桂芝才顺便邀请自己出席。

    怪不得何仲良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一直神秘兮兮的,还卖了一个大关子,说买单的人自己认识,梁桂芝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哪有不认识的道理。

    但让王思宇想不通的是,何仲良的面子再大,也不会比梁桂芝这位堂堂的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省委督查室的主任大,更不会比焦南亭焦大秘的面子大。

    毕竟,梁桂芝早就知道自己是焦大秘运作过来的,仍然敢给自己脸色看,怎么会因为何仲良的一句话,就会轻易转变态度呢?

    市委书记的秘书和省委常务副书记的秘书,孰轻孰重,那是一目了然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解释。

    虽然说官场上山头林立,再大牌的神仙,也有法术失灵,需要低头求人的时候,但王思宇还是想不出梁桂芝前倨后恭的理由来。

    毕竟,这变化也太快了些,这种变化如果出在基层,那多少还能让人接受,但出现在这种厅局级干部身上,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刚才,梁桂芝的表情,绝对是怪异的,那笑容里充满了讨好的意味,虽然她在努力地掩饰着这点,但王思宇还是轻易地捕捉到这一点,这让他大为不解。

    “想不通啊,想不通!”王思宇拿笔在那两张面孔中间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随后将画纸捏成一团,轻轻抛了出去,纸团准确无误地被丢进墙角的垃圾桶里。

    王思宇不知道,他在这边想不通,梁桂芝比他更加想不通。

    梁桂芝这两天一直有些坐立不安,自己这位年轻的下属,这位来自青州市委办公室的一位小科长,他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会引起两位重量级秘书的重视?

    如果说他仅仅是和焦南亭有些瓜葛,梁桂芝自然不会放在眼里,毕竟省委办公厅里,省委领导的亲属多得很,有时甚至扫厕所看大门的,都在吹嘘自己是穿黄马褂的,自诩高人一等,要是各个都顾忌,那什么工作都不要做了。

    但从昨天下午何仲良在电话中的语气里,梁桂芝很敏锐地感觉到,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在梁桂芝的盛情邀请下,何仲良先是假意推辞一番,直到最后,才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来,“督查室的王主任去不去?”

    梁桂芝反应很快,抬手扶了扶眼镜,就微笑着说:“王主任当然也去。”

    何仲良这才沉吟道:“好吧,那恭敬不如从命,我一定到场。”

    放下电话后,梁桂芝半天没回过神来,何仲良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是看在王主任的面子才来赴宴的,在人家眼里,自己这位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分量,根本比不过那位年轻的副处长。

    直觉告诉她,自己可能犯下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秘书的言词有时就是领导的风向标,假如这位王副主任的背后站的不是两位秘书,而是两位省委常委,那自己之前的做法,算不算在自掘坟墓呢?

    王思宇的名字,梁桂芝并不陌生,早在一年前她就已经知道了。

    当时柳大元出事后,他的父亲柳翔云气到吐血,请了病假到外地养病,不肯为自己的儿子说半句话,而当时又恰逢柳翔云年龄到杠,影响力已经极为有限,即便是他打了招呼,下面的人也不见得会买账。

    因此,唐婉茹从国外匆匆返回后,就哭哭啼啼地跑到她这里,希望梁桂芝能够跟青州市的领导打招呼,请他们疏通关系,争取对柳大元从轻处理。

    梁桂芝得知情况后,不敢怠慢,就给他熟识的程市长打了电话,可程市长坦言,他很快就要离开青州了,这件案子是青州市的某些人在搞秋后算账,他是没有能力去干预的。

    程市长这番话实际是别有用心的,他走得不甘心,所以临走时也不忘记往老对手的脸上泼脏水,借着这个机会挑拨离间,为市委书记张阳在暗中树敌。

    梁桂芝对青州市的情况也有所耳闻,听程市长这么一说,自然就联想到了那位强势的市委书记,她虽然和市委书记张阳的来往不多,但唐婉茹的事情,她没法不管,于是在几番踌躇后,她还是硬着头皮打了电话。

    青州市市委书记张阳在电话里倒是很热情,说一定过问此事,请梁主任放心,但事后的处理结果显示,这位强势书记根本就没有买她这位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帐。

    没办法,这倒怨不得别人,谁让柳翔云做人太耿直,他当初和程市长联手对抗张阳,又在出事前频频在常委会上放炮,搞得那位市委书记灰头土脸的,老对手的儿子出了问题,张阳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品格高尚了,哪里还会为他站出来说话?

    梁桂芝虽然是一位很有分量的办公厅副主任,但影响力有限,还奈何不了像张阳书记那样的一方大员,碰了软钉子也实属正常。

    在得知判决结果后,梁桂芝勃然大怒,派督查室副主任朱建昌亲自带人过去进行了调查,结果无功而返,对方已经将案子办成了铁案,根本没办法翻过来。

    通过翻阅朱建昌带回的材料,梁桂芝很轻易地现,上面的罪名虽然很多,但导致柳大元最终入狱的真正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雇凶伤人,而那个被刺伤的人,就是一位叫王思宇的委办科长,从那时起,梁桂芝就记住了王思宇的名字。

    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这位王科长竟然被调到省委督查室,还占了督查室内一位副调研员晋升的名额,这可不是正巧撞到她的枪口上了么?

    虽说梁桂芝不是很记仇的人,但还没有大度到对王思宇既往不咎的地步,毕竟她对于外甥女唐婉茹抱有深深的负罪感,作为婚姻介绍人,她对唐婉茹的不幸婚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每当看到王思宇,她就会想起很多事情,心情会变得很糟糕。

    作为一名在机关单位打拼三十几年的副厅级干部,梁桂芝有许多办法可以整治这位下属,并且让他背后的那位焦大秘无话可说,她已经设计好了步骤,让王思宇自己跳进陷阱里,到时候捅了大篓子,任谁都护不了他。

    正当梁桂芝打算把自己的那些计划一步步实现时,东湖区的案子又有了新的进展,那位常务副区长栾奕为了减轻罪行,像疯狗一样地乱咬人,当看到丈夫俞汉涛面色苍白地坐在,她最担心的情况终于生了。

    梁桂芝很想帮助他走出泥沼,但她更怕自己也陷进去,毕竟作为夫妻,要说自己对俞汉涛做的事情一点都不清楚,那当然是没有说服力的,不要说组织上不相信,她自己都觉得张不开这个口。

    梁桂芝是知道丈夫有问题的,但不清楚问题到底有多严重,因为现在的官员,没有任何问题的官员少之又少,带病提拔的更是比比皆是,毕竟绝大多数干部,在经济问题上是在打擦边球,有些人擦着擦着就踩过线了,有些人则处在边缘,只要踩好那条线,多半没有问题。

    在和省委副秘书长,办公厅厅长韩向东谈话后的二天晚上,梁桂芝就向丈夫摊了牌,问他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是多大的问题,梁桂芝很清楚省委常委会上对这件事情定的调子,“从全局利益出,抓大放小。”

    俞汉涛经不起她的再三追问,只好垂头丧气地回道:“可大可小,专案组找我谈话的时候,我认了一小部分。”

    他这句话回答得很含糊,梁桂芝却已经了然在胸,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捂着嘴巴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后,终于坐回沙上,冲着满眼无助的俞汉涛低声道:“那部分钱绝对不能放在家里,如果上面有人想把你挖出来,那专案组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对我们家进行搜查,要是查出的财产出我们的合法收入,不光你要坐牢,我也会被你害死。”

    俞汉涛的脸上青红不定,过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低声道:“已经全部转移到亲属家里了,我的身上没钱。”

    “糊涂!”梁桂芝忍不住轻轻呵斥了丈夫一声,哑着嗓子道:“太少了也不行,必须要留出一部分,但要想好该怎么解释。”

    俞汉涛闷着头抽了一根烟,摇头道:“没用的,这几天我感觉快扛不住了,这些家伙都是办案老手,逼得太狠了。”

    两人商量了一晚上,终于决定,想办法请玉州市市委书记方如镜站出来为俞汉涛说话,只要他表了态,专案组肯定会罢手,毕竟明眼人都知道,这次的事情,实际上是方家在向侯家开炮,俞汉涛最有利的地方,就是他既不是方家的人,也不是侯家的人,但要想直接联系方如镜,恐怕很难,毕竟方如镜对梁桂芝的印象不佳,要想走通方如镜的路子,就必须从他的秘书何仲良处着手。

    梁桂芝万万没有想到,她邀请何仲良时,竟牵涉到了王思宇,这位自己一直想整治的年轻人,这时竟成了自己一家人的救命稻草,或许只有通过他,才能化解一场严峻的危机,梁桂芝现在想的,已经不是争取省委副秘书的职务了,而是夫妻间齐心合力,争取毫无损地度过这道难关。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尿遁

    女主太多,红票太少,张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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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后,梁桂芝返回家中,刚刚打开房门,一股呛人的烟味便扑面而来,梁桂芝忍不住咳嗽几声,轻声埋怨道:“老俞啊,烟抽得不要这么凶!”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窗帘都已经拉得严实,俞汉涛正坐在沙上闷头吸烟,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装满了烟蒂,梁桂芝换上拖鞋进屋后,先把屋子里的窗帘都拉开,推开几扇窗子,让空气流通起来,这时呼吸才稍稍顺畅些。

    俞汉涛见老婆回来后,只是抬头轻轻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又低下头来,皱着眉头深深地吸上一口,嘴里吐出浓浓的烟圈,盯着它晃晃悠悠地升空,在眼前淡化,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桂芝见他不听劝告,一时心头火起,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抢过俞汉涛手中的半截烟,用力掐灭后丢到烟灰缸里,拿着烟灰缸走进卫生间,倒掉后清洗干净,推门走出来时,却现俞汉涛手里拿着结婚证,翻.弄了几下,随手丢到茶几上,耷拉着脑袋低声道:“桂芝啊,要是晚上的事要是没办成,咱们就离婚吧,我不想连累你和孩子们。”

    梁桂芝站在原地怔了一下,手里的烟灰缸‘咣当’一声落在地板上,滚出老远,直至撞到墙角的沙腿上,才停了下来。

    梁桂芝鼻子一酸,险些落泪,她慢吞吞地走到沙前,转身坐在他旁边,摘下眼镜,伸出手指擦了擦有些潮湿的眼角,抬手拍了拍俞汉涛的大腿,轻声道:“我说老俞啊,你千万别胡思乱想,孩子们都这么大了,离什么婚,老伴老伴,就是到老的时候有个伴,人这一辈子难免会遇到沟沟坎坎,你可要挺住啊。”

    听了她这一番劝导,俞汉涛也不禁微微动容,他转身从旁边的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存单,递到梁桂芝的手里面,轻声道:“你看看,我让大侄子用他的名,把钱都打到廉政账户里了,都在这里了。”

    廉政账户是“581”,这三个数字的谐音是‘我不要’,最早是江南省推出的,各地在后来纷纷效仿。俞汉涛可能不知道,但梁桂芝心里是有数的,上届华西省的人大会议上,曾经有多位人大代表提出预案,建议取消廉政账户,就是因为这个账户可以被人利用逃避检查,有的干部在得到风声的时候,就将一部分赃款提前打到账户上,等纪委办案人员来检查的时候,就说收到的礼金都已经上缴了,这样就让办案人员无法继续调查,毕竟即便办案人员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掌握所有的证据,廉政账户就成了避难账户。

    梁桂芝戴上眼镜,拿过存单看了一眼,目光就有些呆滞,失声叫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俞汉涛腾地站起来,情绪激动地低声吼道:“这还多吗?现在外面一个实权科长都能搞到几百万,我在下面当了这么多年的区委领导,身上能不沾腥嘛!”

    梁桂芝把存单丢到茶几上,抬手揉了揉有些酸的太阳穴,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老俞,你先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说。”

    俞汉涛的手抓挠了半天,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在手里摆.弄了半天,随后捏成一团,低声抱怨道:“就这点钱,要是真叫起真来,把全国的区委领导都抓起来查,我俞汉涛还是廉政模范。”

    梁桂芝险些被这个榆木疙瘩气乐了,但现在火烧眉毛,实在是没心情笑出声来,她运了半天的气,才皱着眉头招手,让俞汉涛坐过来,指着茶几上的存单道:“这存单是双刃剑啊,最重要的问题,是日期不对,如果是在调查组找你问话之前把钱打进去,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现在搞不好,反而会成为别人手里的证据。”

    俞汉涛闭着眼睛瘫坐在沙上,摆手道:“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刚才仔细想了,咱们和方书记非亲非故,他哪里会真心帮咱们说话,除非咱们肯投靠方家,这张存单就当做把柄送上去好了。”

    梁桂芝抬手扶了下眼镜,沉默半晌,也知道为今之计只有如此,官场上的事情,大半是靠交易来解决的,如今事情紧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也确实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筹码了,只能投靠过去。

    好在方家正在向侯家亮剑,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个副厅级的实权干部,而俞汉涛也是正处级干部,想必方如镜还是会慎重考虑这个交易的。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一家就被绑在方家的战车上了,成了人家打击政敌的马前卒,以后的日子,多半也不会太好过,想想那位侯副省长,梁桂芝就有些胆战心惊,那位也是华西政坛上无人敢惹的人物,早在担任省城市委书记期间,他就曾有一句名言:“谁惹火我一次,我毁掉他一生。”

    侯副省长在华西省经营半生,曾被誉为本地改革派的一面旗帜,此时虽然稍稍受挫,但还没有达到伤筋动骨的程度,如今战事刚起,方侯两家的争斗,究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这时候加入方家的阵容,实在是不智之举,但正如俞汉涛所说的,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梁桂芝心里难过之极,又是一声叹息,闭上眼睛,微微摇头道:“老俞啊老俞,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面对梁桂芝的指责,俞汉涛确实是无话可说,其实他心里也是有苦道不出,本来俞汉涛在国土局的时候,是出了名的廉政模样,不管什么样的人送礼,都是冷着脸退回去,因此上了几次电视采访,任谁提到国土局,都会知道那里有个姓俞的“榆木疙瘩”,不通世故人情,就因为这点,他被某位市委领导看中,调到区里任副区长。

    可当了副区长后,看中他的那位市委领导因为出了问题,被降职调走了,他在区里的工作就很不顺心,并且身边有个能干的老婆,外人都以为他是夫凭妻贵,风言风语就多了起来,说什么的都有,传言久了,就有许多人在他身后指指点点,搞得他心里烦闷不堪,加上仕途失意,风光不再,渐渐的,他就意志消沉下来,经常靠借酒浇愁来排遣心中的愤懑。

    时间一长,很多人就都知道俞副区长喜欢喝酒,于是就有人投其所好,经常邀请他出去喝酒,而每次他都喝得酩酊大醉,有次醒来后却现,公文包里多了一沓钞票,他是打电话要退回去,结果人家死活不承认,并且打趣道:“俞大区长,行贿可是构成犯罪的啊,您可别冤枉我。”

    俞汉涛见钱也不多,就本着下不为例的念头收下了,可没想到这种事情,只要开了头,便没有下不为例的说法,到了后来,生个小病住几天院,都能收到上万的礼金,这积少成多可了不得,十几年下来,这钱多得他自己都有些害怕。

    但有些事情他是清楚的,如今的世道,已经有点无官不贪的意思了,小偷偷出贪官,情妇吵出贪官,日记写出贪官,大火烧出贪官,地震震出贪官,出言不逊被网友人肉搜索搜出贪官,反腐倡廉搞了好多年,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最后成了一个贪官倒下去,千万个贪官站起来的现象。

    自己拿的这点钱,算什么呢?想到这,俞汉涛就又愤愤不平起来,要怪只能怪自己贪杯误事,在酒桌上对栾奕那条疯狗吹了几句牛皮,结果搞到大祸临头,他叹了口气,拿双手捂住脸,低声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盼着晚上一切顺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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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在德胜楼大酒店的三楼包间里,梁桂芝夫妇正坐在桌边抿着嘴轻笑,而何仲良拉着王思宇的手,绘声绘色地向那对夫妇讲述王思宇打高尔夫球时的情景,不时还挥动一下右手,做出挥杆击打的动作,接着手掌握成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向俞汉涛的方向,嘴里出“扑通”一声,随后他摊开双手,梁桂芝夫妇就配合着他的动作,放声大笑起来。

    王思宇眼角的余光瞥到梁桂芝,现这位顶头上司,省委办公厅的副主任,五十多岁的老女人,此时竟笑得如同小姑娘般清纯可爱,眼睛里放着天真无邪的光彩,与平日里的表现判若两人。

    在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后,王思宇不得不再次打心眼里佩服这位梁主任,真是天生的好演员,怪不得能从男人堆里杀出来,坐到那么高的位置。

    而据王思宇观察,坐在她旁边的东湖区区委副书记俞汉涛就差得很多,那笑声里充满了献媚的意味,脸上的表情也极为坚硬,上面的肌肉不时地抽.动几下,暴露出内心深处的惶恐不安。

    好演员不止一位,何仲良的演技同样不差分毫,自从进屋之后,他就对王思宇表现得极为热情,一直拉着他扯闲话,那个亲热劲,就如同无话不谈的多年好友一般,完全不像是初次在一起喝酒。

    王思宇知道他这是在为自己抬高身价,所以也很配合他,不时撇着嘴摇头,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两人眼中闪过的狡黠目光没有逃过梁桂芝的眼睛,只是梁桂芝身在局中,对于这种表情,她给出了错误的解读,那就是,何仲良是在借着喝酒的机会,故意冷落自己夫妻二人,为王思宇前段时间在督查室受到的冷遇出气。

    想到这,她不禁心里暗自苦笑,望了坐在何仲良身旁的王思宇一眼,自己酿下的苦酒当然要自己来喝,假如没有前面那档子事情,或许,现在的事情会更加好办,单单凭着这位小王主任与何大秘之间的交情,只要请他为俞汉涛说句好话,也许根本不必方如镜出面,只需何大秘打个电话,专案组那边或许就会卖他这个人情,毕竟那个所谓的专案组,其实就是方家的嫡系人马,但现在后悔已经迟了,只能把自己和老俞贱卖了。

    王思宇瞥见了梁桂芝投来的复杂目光,在微笑着听完何仲良的轻声低语后,点点头,摸过酒杯,站起来道:“主任,我借花献佛,敬您一杯酒,多谢您在这段时间里对我的关心和指导,以前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多担待,以后我一定会努力专研业务,把您分派的工作做好。”

    梁桂芝端着酒杯站在那里,脸上已经笑成了一朵花,对于王思宇释放出来的和解信号,她心里已经感动得一塌糊涂,站在悬崖边的人,才会真正体会到善意与真诚的可贵,被何仲良冷落半天的她,现在才找回了副厅级干部应有的尊严,梁桂芝哑着嗓子咳嗽两声,双手端着杯子,轻声道:“小王主任言重了,你是青年俊杰,前途无量,能够和你共事,是我梁桂芝的荣幸,来,小王主任,干杯!”

    两人轻轻撞了下杯子,一饮而尽,那边俞汉涛也不敢怠慢,慢端着酒杯站起来,冲着何仲良道:“何大秘,多谢您今天赏光,我再敬您一杯。”

    何仲良这时就把高姿态稍稍放了下,也跟着站起来,拿杯子和俞汉涛碰了下,抿嘴喝了一大口,然后微笑地看着俞汉涛把杯中酒清掉,点头道:“早就听说俞书记好酒量,名不虚传啊。”

    这时梁桂芝已经放下杯子坐好,她听到这话,就见缝插针,抬手扶了扶眼镜,幽幽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何大秘,不瞒你说,我们家老俞别的都好,就是好喝个小酒,结果在醉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就会犯些错误,偏偏记性还不好,有些事情酒醒时忘得死死的,这阵子记起来些,真是追悔莫及,不知该怎么办好,还请何大秘帮着指条出路。”

    她这话说完,屋子里就变得静悄悄的,俞汉涛本来正拿着筷子去夹菜,这时却如同泥塑一般,张大了嘴巴一动不动,而何仲良却端着茶杯微微转动,表情里似笑非笑,梁桂芝把眼镜从脸上摘下来,低下头来,拿眼镜布轻轻地擦着镜片,心里忐忑不安,她知道,何仲良下面要说的话,将会决定她们夫妻两人的命运,在这种关键时刻,她也没了往日的镇定,那双手一直在微微抖。

    王思宇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之前在听到俞汉涛的职务时,他就产生一些怀疑,但没有最终确认,现在梁桂芝把话挑明了,倒让王思宇感觉有些不自在,他知道,从今以后,梁桂芝这头雌狮子,以后在自己面前,只能装成温顺的病猫了,因为她已经主动把鞭子送到自己手里了,至于为什么送,那也是很明显的,是想让自己开口说话,帮他们夫妻两人度过难关,看来这两口子确实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

    问题真的有那么严重?王思宇不禁微微皱眉,也把目光投向何仲良,刚要开口询问,却见何仲良拿着茶杯轻轻抿上一口茶,微笑道:“方书记是极有主见的人,做他的秘书,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能说,不该管的事也绝对不能管,抱歉,两位,那件事情我爱莫能助。”

    “啪!”俞汉涛的手一抖,那双筷子掉到盘子上,溅起一片菜汁,但他恍然未觉,双手抓着头不吭声,而坐在旁边的梁桂芝却似平静下来,缓缓戴上眼镜,微笑着注视何仲良,轻声道:“知道了,何大秘,不管怎么说,你今天能赏光……”

    她的话还没等说完,却见何仲良连连挥手,梁桂芝微微一怔,停下话来,却听何仲良低声道:“我不能帮忙,不代表别人也不能,我何仲良今天可不是来吃白食的,真佛都给你们两夫妻请到了,现在应该没我什么事了,你们慢聊,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

    说罢他冲王思宇眨眨眼睛,站起身子,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王思宇登时愣住了,望着对面那两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咧了半天的嘴,又抓抓脑门,这才嘿嘿地笑了笑,慢吞吞地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他在心里这个骂啊,好你个何仲良,见过吃白食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合着你吃饭我买单,你他娘的吃饱喝足扭头就跑,把麻烦都推给我了,让我出面请方书记包庇贪官?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

    王思宇心不在焉,头大如斗,右手在上衣口袋里摸了半天,也没翻出打火机来,俞汉涛赶忙举着打火机凑过来,‘啪’地一声为他点上,王思宇皱着眉头深深地吸上一口,嘴里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随后愣愣地见梁桂芝端着酒瓶走过来,为他将酒杯‘哗哗’地满上,接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存单来,递到他的手里,王思宇瞄了一眼存单上面的数字,不禁张大了嘴巴,‘吧嗒’一声,嘴里的香烟掉到面前的酒杯里。

    “咳咳,好说……好说……”盯着从杯中冒出的一缕轻烟,王思宇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嘀咕几句后,缓缓站起来道:“两位稍等,我先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相遇最美

    酒店的包间里现在只剩下梁桂芝夫妇两人,俞汉涛的心情紧张到极点,额头上已经满是细密的汗珠,他却浑然未觉,只用手拨.弄着餐桌上的筷子,出‘哒啦哒啦’的响声,这声音掩盖了他剧烈的心跳声。

    而梁桂芝的神态稍微镇定一些,自始至终都在擦着手中的眼镜,只是那动作越来越慢,她眼神中的光彩也逐渐暗淡下去,随着时间的流逝,脸上渐渐浮起一丝失望之色。

    王思宇已经出去五分钟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五分钟,也许是他们夫妻这一生中过得最漫长的五分钟,充满了期待与煎熬。

    “要不,我过去看看?”俞汉涛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扭过头来,望着梁桂芝,轻声地问道,他在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虽然很渺茫,但他仍然不肯放弃。

    梁桂芝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眼镜重新戴好,摇头道:“老俞,我们去买单吧。”

    “再等等!”俞汉涛的神色开始慌乱起来,伸手从兜里掏出纸巾,擦擦额头上的汗珠,似乎是觉得屋子里的空气有些闷热,俞汉涛有些不耐烦地把衣领的扣子解开两粒,然后摸起遥控器,对着坐地空调一通乱按,不大一会,屋子里的温度已经变得很冷,可他身上还是一个劲地冒汗。

    十分钟后,梁桂芝的脸上已经满是失望之色,伸手摸过一杯茶,仰头喝了进去,放下茶杯后,就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拎着坤包停顿了一下,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到俞汉涛背后,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低声道:“走吧,老俞!”

    “我说再等等!”俞汉涛怒吼一声,握起拳头重重地擂了两下桌子,接着抓过酒瓶,猛地往喉咙里灌了十几口,感觉胃里火辣辣的,他将酒瓶放下,摇摇晃晃地走出包间,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梁桂芝目光有些呆滞,伸手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扶了扶眼镜,拿过打火机‘啪’地一声点上,只吸了两口,就被呛得眼泪流出来,‘咳咳’地咳嗽起来,这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咣咣’的踢门声,她赶忙把这根烟掐灭,随手丢到酒瓶里,拿着包跑出去,等赶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却现那里已经站了两三个面面相觑的服务员,而俞汉涛的拳头上血淋漓的,正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梁桂芝推开服务员,匆匆走过去,弯腰从地上拉起他,两人互相搀扶着,一同下了楼,梁桂芝在前台买了单,就拉着俞汉涛坐进奥迪车,她扶了扶眼镜,轻声道:“老俞,还能开车吗?”

    俞汉涛没有吭声,只是叹了口气,微微点头,一言不地启动车子,小车缓缓地挑过头,拐进辅道,刚刚开进主道,梁桂芝的手机忽然“嘀嘀”地响了起来,她的身子不禁微微一震,拿起手机看了下号码,皱起眉头,接通后低声道:“喂,王主任啊,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这几个字,俞汉涛赶忙一踩刹车,小车吱嘎一声停在路边,他过头来,盯着梁桂芝的表情,心里又暗暗升起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这时就见梁桂芝只嗯嗯了两声,表情就开始激动起来,语无伦次地连声道:“是真的吗?真的?太感谢了你了,小王主任……”

    俞汉涛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体内蹦出来了,不停地道:“怎么样?怎么样?”

    梁桂芝先是抬手伸出食指,在嘴边做出嘘的动作,随后深吸一口气,尽量把语气放得平稳些,轻声道:“小王主任啊,明天上午记得开机啊,我让我们家老俞去接你,来家里吃顿便饭,我亲自下厨……不麻烦,不麻烦……要得要得,一定不要客气,嗯,好的,好的,那再见小王主任!”

    打完电话后,梁桂芝抬手扶了扶眼镜,冲着俞汉涛笑了几声,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她赶忙把目光转向车窗外,把手机一丢,抬手捂住脸,喜极而泣道:“老俞,没事了,没事了……”

    俞汉涛这时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伸出胳膊在梁桂芝的肩头上拍了拍,随后转过身,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后狠狠地抽了几大口,在咳嗽声中,那根烟就被豆大的泪珠打湿了,望着湿痕快地扩大,俞汉涛坐在车里放声大笑起来,不停地按动着轿车喇叭,过了好一会,小车才再次启动,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

    原来,王思宇在下了楼后,并没有走远,而是直接溜到街角,找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给何仲良挂了个电话,打算向他兴师问罪,这家伙也太不仗义了,初次吃饭就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这笔账王思宇是一定要跟他算算的。

    在与何仲良通过电话以后,王思宇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实际上,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误会,何仲良最初只是想开个玩笑,只不过,无论是对王思宇,还是对梁桂芝夫妇来讲,这个玩笑都开得大了点。

    东湖区常务副区长栾奕是咬出不少人,但其中并没有俞汉涛,即便是办案人员对他进行诱导,栾奕也是直摇头,“老俞那人不会有问题,他为人胆小,过一千的钱拿到手里都得哆嗦,谁有事他都不会有事。”

    但调查组的人员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对俞汉涛进行了几次讯问,在讯问过程中,当然会采用一些攻心战术,对他施加些压力,雷打得虽然震天响,威慑力十足,可没几样是真的,只要俞汉涛以平常心对待,其实很快也就过去了。

    但俞汉涛果然如栾奕所说的,胆小怕事,经不起诈唬,还没等办案人员张嘴,他就慌了手脚,看着人家的眼睛就毛,手脚不知往哪放,一个劲地冒冷汗,办案人员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见他这副模样,摆明了心里有鬼嘛,就想再挖出个贪污犯。

    在几次讯问中,俞汉涛就招出了一些经济问题,但那些都是违纪不违法的灰色收入,严格意义上来讲,最多上缴款项,写个检讨书,背个党内严重警告就完事了。

    调查组的人把讯问笔录递交上来,方如镜只看了一眼,就对何仲良讲,“这个姓俞的是个老实人,叫他们别难为他。”

    何仲良上午刚刚给调查组打完电话,下午就接到了梁桂芝的电话,本来他对梁桂芝的印象也不太好,所以在电话里也没讲什么,在通话时突然记起王思宇在督查室当副主任,上次破这案子时,人家可是帮过忙的,通过方如海的手,将一些侦办材料交给他,再由他转交给专案组,而三天前方书记在市委大院遇到他,还邀请王思宇到家里作客,何仲良就更加断定,王思宇和方家的关系极为亲密,就想和他处好关系,这才打算送王思宇一个顺水人情。

    谁知事先没把话讲清楚,这顿饭就没吃出幽默感,反而把事情给搞复杂了。

    当得知俞汉涛将一笔三十万的人民币打入廉政账号后,何仲良在大吃一惊之后,不禁笑得前仰后合,悄声道:“这算是歪打正着了,真没想到,俞汉涛当了这么多年的区委副书记,居然怂成这样,你等着,我问问方书记这事该怎么处理。”

    王思宇就站在街边拐角等电话,过了五六分钟的功夫,何仲良才把电话打过来,说没事了,方书记的意思是,对犯了错误的干部不能一竿子打死,要区别对待,俞汉涛这个干部大体上是好的,是可以挽救的,给个口头警告就可以了,让他放下包袱,大胆工作,只是以后再遇到类似的问题上,要站稳立场,坚持党性国法云云。

    谈完这件事,王思宇就又顺便打听了下东湖区的案子,情况到底怎么样,何仲良也都大略讲了下,那件案子,其实是方如镜坐镇幕后亲自指挥操控的,定的是围点打援的战术,通过向这个点施加压力,促使更多的人过来伸出援手,以便拔出萝卜带出泥,顺藤摸瓜,扩大战果。

    但侯副省长哪是寻常人物,很快就识破了方如镜的计策,直接斩断了与东湖区的联系,而侯家大公子也迅撇清了与大富豪娱乐城的关系,其他的人,能放弃的就直接放弃,来了个断尾求生,这样就让方如镜酝酿已久的重拳威力大减,栾奕那人接触的层面不高,只捕风捉影地交代了一些问题,没有太大的价值,根据他的供词,拉不下有分量的官员来。

    跟何仲良聊了半天,王思宇才挂断电话,他本打算晚点把消息告诉梁桂芝,算是小施惩戒,毕竟对方曾经难为过自己,可见那对夫妻失魂落魄地坐进车子,王思宇就有些不忍心,想了想,还是一时间把电话打了过去。

    挂断电话,听着那刺耳的轿车喇叭声,王思宇的脸上带出一抹会心的微笑,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着后惬意地抽了起来,直到小车从街道上消失,他才把烟头丢掉,踩灭后,静悄悄地从暗影里走出来,轻轻吁了口气,沿着路边昏暗的街灯向前走去,心里感悟颇多,世人只看到官员光鲜的一面,却极少有人知道,有些时候,他们比寻常百姓过得更不舒坦,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八个字来形容,再准确不过。

    秋凉似水,冷风习习,苍穹之上没有月光,只有稀稀落落的几点寒星挂在天边,跃动着微弱的光芒,街道两边的霓虹灯依然在眼前闪烁,王思宇走到附近的公共汽车站点后停了下来,抬手看看表,这个时间应该还有末班车经过,给张倩影买了貂皮大衣后,他这钱就得省着点花,打车的钱能省则省,毕竟最近的烟抽得有点凶,每个月光烟钱都要五六百,这笔开销对现在的他来讲,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等了半天,不见公交车过来,倒是一辆银白色的锐志车在道边缓缓停了下来,车窗缓缓摇落,一张秀美绝俗的面孔露出来,冲着王思宇微微一笑,轻轻推开车门。

    恍惚间,王思宇的心跳骤然加,他赶忙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微笑着迈步走上前去,王思宇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偶遇廖景卿,这个曾经让他无比神往的女人。

    “好巧!”

    “是啊,好巧!”

    廖景卿微笑着招招手,王思宇便抬腿坐到副驾驶位上,随手将车门轻轻带上,系好安全带后,小车才重新启动。

    十五分钟后,小车停在春江路的上岛咖啡门口,两人下了车,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穿过用湘妃竹扎就的走廊,坐进用竹藤间隔的包间里,女服务员穿着暧昧的长筒丝袜微笑着走来,廖景卿叫了两杯巴西咖啡和一些甜点,不大一会,狭窄的空间里,飘起淡淡的香气,而轻纱般的烟雾也在眼前袅娜地升起,氤氲雾气的后面,是那张光艳逼人的如花俏脸。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迷津

    昏黄的灯光,轻柔的乐曲,不经意间营造出轻松随意的氛围,然而,王思宇却轻松不起来,事实上,他此刻的心情很紧张,那是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心跳加,甚至连呼吸都有些紊乱,总是无法按照正常的节奏运行,虽然他一再地提醒自己,面对美女要淡定,但是面对廖景卿,王思宇实在是有些淡定不起来。

    包间里,已经烟雾弥漫,廖景卿体态丰盈,却有着束手盈握的纤腰,脸上虽然未施粉黛,肤色却如美玉般莹润光泽,小巧的鼻梁,樱红的薄唇,两道远黛般的长眉下,是漆黑闪亮的眸子,眸光如有实质,似水波般静静流淌,而那光洁整齐,一丝不乱的髻,正如同墨菊一样盛开在耳畔,让她在端庄秀美之外,又多了几分亲切温柔。

    廖景卿今天穿着一套白色蕾丝的nete1套装,那是一种很洁净的白色,没有半分杂色,这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宁静,而前襟上淡淡的褶皱和花边的点缀,又为这份宁静增添了些许生动。

    算起来,加上这次,王思宇已经见过她三次了,但每次的相遇,都令王思宇产生恍惚的幻觉,廖景卿的美如镜花水月,是那样的不真实,即便是身在面前,也如同远在水云之间,视线穿透袅娜的烟雾,王思宇很想仔细将她看清晰些,可用力去看时,眼中却总是有种微微刺痛的感觉,让他不得不收回目光,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王思宇却觉得对面的女人是雾气凝成的,飘渺而迷离。

    似乎感受到了王思宇的注视,廖景卿显得有些难为情,轻轻地垂下头,伸手悄悄向下拉了下衣襟,接着伸出白皙细嫩的右手,拾起碟中那柄精致的银勺,探进杯子里,轻柔舒缓地搅动着咖啡,褐色粘稠的液体便如同光滑的绸缎般,在莹白的杯壁上微微转动起来,里面飘出丝丝缕缕诱人的清香,廖景卿顿了顿,便用轻柔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谢谢!”

    王思宇赶忙把目光移向别处,自己刚才的表现的确有些失态,盯着窗边那米黄色的窗帘,以及墙角那盆葱翠的剑兰,王思宇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再缓缓送出,努力调整好心情,脸上尽量带出自然的微笑。

    目光再次移回时,恰恰落在那廖景卿缓缓转动的右手上,王思宇的心情便随着她的动作,变得舒缓柔和起来,在嘴角轻轻抽.动几下后,王思宇以自信而平和的声音道:“廖小姐,不必客气,上次在考场上,你也曾经帮助过我,如果一定要说感谢的话,也该由我先说。”

    虽然廖景卿没有把话说完全,但王思宇心里非常清楚,她指的是上次在马路中央抱回瑶瑶的事情,在这个城市里,恐怕也只有自己和廖长青长得如此相似,廖景卿应该很容易猜到那人就是自己,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想起考场上的情景,廖景卿的嘴角不禁拂过一丝会心的微笑,她伸手端起杯子,轻轻地品上一口,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轻声道:“长……王先生,那天……下午的考试,你怎么没来?”

    她看过王思宇的试卷,特别留意了上面的署名,所以知道王思宇的名字。

    王思宇笑了笑,摆.弄着手中的银勺,端起杯子轻轻喝上一口,感觉口齿间有些苦,不禁微微皱眉,低声道:“当时…..嗯,有点急事,所以错过了。”

    “喔,怪可惜的,上次的机会很难得。”廖景卿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停止动作,伸手拿过一只小勺,小心翼翼地向王思宇的杯子里拨进一块糖,从他刚刚喝咖啡的表情上来看,廖景卿便已确定,这位年轻人和自己的弟弟一样,喝不惯苦咖啡。

    “是啊,是挺可惜的。”王思宇被对方的细心所打动,轻轻地向她的俏脸上瞥去,却现廖景卿眸光闪烁,目光有些复杂,那里面既有淡淡的伤感,又夹杂些许的温馨,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竟在刚刚的瞬间,被她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此时望去,不禁令人怦然心动,王思宇暗自深吸一口气,抬手搓了搓有些麻的脸,微笑道:“瑶瑶还好吧?”

    廖景卿收回小勺,微微点了点头,有些失神地盯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抬起雪白的皓腕,抵在腮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还好,只是从那天以后,她每天晚上都缠着我去找舅舅,嗯,你长得和我弟弟有些像,他出远门了。”

    王思宇端起杯子,轻轻喝上一口,这次咖啡的味道刚好,香浓中透着一丝甜意,没有了刚才的苦涩,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让对方知道,他是了解一些内情的,想到这,王思宇放下杯子,沉声道:“我和长青是校友,他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

    廖景卿微微一怔,目光变得更加复杂起来,沉吟半晌,才轻声道:“知道多少?”

    王思宇也学着她的样子,拿银勺绞动着杯中的咖啡,把以前从刘校长那里听到的事情讲了一遍,廖景卿一直在安静的倾听,王思宇用眼角的余光瞥去,却见她的神色有些黯然,猛然醒悟,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已经触碰了她不堪回的往事,王思宇赶忙岔开话题,微笑着道:“廖小姐,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我最喜欢看您主持的节目。”

    “是吗?”廖景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惆怅,端起杯子,凝视着对面墙壁上的一幅壁画,良久,眸子里忽地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意,缓缓摇头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都快记不起来了。”

    王思宇笑了笑,一本正经地道:“廖小姐,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优秀的主持人。”

    “谢谢你的夸奖!”

    廖景卿微笑着放下杯子,幽幽地叹了口气,缓缓道:“嗯……最近找到工作了吗?”

    王思宇稍稍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想必是上次到电视台应聘的事情,令廖景卿产生了误会,她以为自己是来省城找工作的,但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所以王思宇也没有辩解,只是摸着鼻子笑了笑,点头道:“已经找到了,运气还不错。”

    “喔!”廖景卿微微皱眉,她见王思宇那么晚还在路边等公交车,就知道他工资不高,这时就想帮帮他,但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斟酌半晌,就笑吟吟地道:“王先生,我这里有份兼职工作,不知你是否介意,怎么说呢,其实也不仅仅是兼职,而是帮我个小忙。”

    王思宇不便推辞,就微笑着点点头,轻声道:“那太好了,只是我平时的工作有些忙……”

    “没关系,只是周末抽出一两个小时即可。”廖景卿的笑容中有种不知名的魔力,王思宇只轻轻瞥了一眼,就不忍拒绝,反倒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好好好……”

    廖景卿见他还没听完,就已经.痛快地答应下来,忍不住‘扑哧’地笑了一声,那笑容美艳不可方物,王思宇忙把目光从那张俏脸上移开,转向窗外闪烁的霓虹灯,抬手放在嘴边,轻轻咳嗽几声,借以掩饰尴尬。

    廖景卿所说的兼职很简单,就是每周抽出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陪瑶瑶出去玩,因为家里没有什么亲属,所以廖景卿怕瑶瑶养成孤僻的性格,再加上单亲家庭的孩子很容易产生自卑的性格,所以她聘请王思宇做兼职舅舅,底薪一千,做好了还有额外奖励。

    王思宇虽然极力往下侃价,但廖景卿的态度很是坚决,似乎是怕王思宇反悔,她当场就预付了半年的工资,这让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完全清楚对方的心意,廖景卿这是在变相地帮衬自己,希望这个和弟弟长相酷似的大男孩过得好些,廖景卿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默默关怀,竟让王思宇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暗自感叹,其实,有这样一位姐姐,也挺好的。

    离开上岛咖啡后,坐进车子,两人惊奇地现,原来大家都住在电视台的家属楼,只不过一个靠近南门,一个离北门近些,而电视台小区又极大,所以自从王思宇搬过来后,两人竟从来没有见过面。

    小车停在楼下时,王思宇现廖景卿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诧异,就知道她多少产生了些怀疑,毕竟这栋楼里,以前住的大都是电视台的领导,王思宇这个外乡人能够住进这样的房子里,多少有些解释不通,王思宇只好硬着头皮将谎言进行到底,说这是和朋友合租的房子。

    廖景卿微笑着点点头,王思宇站在车边轻轻挥手,直到她把银白色的锐志车开走,这才转身上了楼,回到家后,已经是夜里十点半,能够意外邂逅大美女廖景卿,这使得王思宇的心情大好,而以后能借着兼职的机会增进和她的接触,更让王思宇喜出望外,这时忽地想起在古华寺抽到的那支签来,就觉得极为灵验。

    “运主静时莫惊慌,动则得咎更荒唐,他方难求心中宝,运来时至从天降。”

    王思宇摸着下巴砸吧砸吧嘴,就觉得最近的运气不错,天上掉下个廖姐姐,这可捡到宝贝了,王思宇哼着歌脱光衣服,跑到洗浴间里,冲了个热水澡,随后躺在宽大舒适的浴盆里,一面往身上撩着热水,一面回想着咖啡馆里的场景,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

    只是笑过以后,王思宇心中又升起了另外一种疑惑,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与廖长青之间,会不会有某种联系?

    两个素未谋面的男人长得那样相似,竟如同孪生兄弟般的相像,王思宇闭上眼睛,回想起在周媛家见过的廖长青照片,那照片中的人仿佛缓缓走了出来,就站在眼前,这让他生出一种照镜子的感觉,恍然间,竟让他生出一种错觉,自己,就是镜子里的那个大男孩,这个……

    王思宇身上不禁打了个冷战,这种感觉可一点都不好玩,他赶忙伸手从浴盆边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来,皱着眉头点着后,深深吸上一口,仰头吐出一道浓浓的眼圈,看着它冉冉升起,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禁怅然道:“老天爷保佑,可别真有血缘关系啊,那可太操蛋了,老子做人虽然禽兽了一点,可还是有底线地!”

    静静地沉思一会,王思宇忽地笑了起来,把手中的烟头掐灭,随手弹了出去,两条腿不时地在浴盆里乱.蹬乱踹,扯着嗓子吼道:“遇到大美女啊,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遇到大美女啊,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第一百三十六章 节外生枝

    生活就像一场大戏,人人都是演员,接到东湖区区委副书记俞汉涛的电话后,王思宇穿戴整齐,站在镜子前,摸着下颌,在瞬间变幻了几种表情,经过这两年的历练,他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在官场上吃得开,出门前千万不要忘记带上两样东西,一样是面具,一样是谎言,没有这两样道具,官道之上,寸步难行。

    也许,总会有那么一天,镜子里的人会变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吧?

    下楼之后,走到小区门口,在街边的水果店里挑选了些新鲜的水果,王思宇拎着红色的塑料袋站在路边,抬头望望灰蒙蒙的天,心里就有些担心,觉得今天可能会下雨,也不知下午能否如约带瑶瑶去游乐场玩,一想起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蛋,王思宇的脸上不禁浮起会心的微笑,说实话,他还真挺喜欢那孩子的,当然,最喜欢的,仍是孩子她娘。

    红河烟抽到一半的时候,衣兜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震动,他忙把塑料袋放在地上,伸手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翻开新收到的短信,只见上面写着:“晚上出去喝一杯怎么样,小男人?”

    “没空!”

    王思宇毫不客气地按动手机上的ok键,干净利落地将这两个字射出去,眼前又浮现出那张冷傲的脸孔,唐婉茹要不是特意来找麻烦的,就冲着那张漂亮的脸蛋,王思宇也会毫不犹豫地赴约,但是,她这时候来短信,分明是又设计好了圈套让自己钻,王思宇哪里会轻易上当,上次之所以会去酒吧,不过是为了捍卫身为男人的尊严,这次再去,那不成傻子了么?

    一分钟后,伴着手机的震动,又一封短信了过来:“上次是我不对,这次是专程向你道歉的,给个机会好不好哦?”

    王思宇望着这封短信,不禁微微皱眉,他当然知道,唐婉茹对自己的仇恨很深,她绝不会轻易放弃报复自己的想法,那个骄傲的女人这次一反常态,居然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讲话,这绝不是一件好事,只能证明,这次的约会远比上次更加危险。

    “何必呢?何苦呢?摘下你的墨镜,回到阳光里吧!”王思宇麻利地打出这行字,按了射键,就将手机关掉,免得被唐婉茹用小伎俩激怒,落入她布置好的陷阱。

    手机刚刚放到上衣口袋里,一辆奥迪车就缓缓地开过来,停在不远的地方,俞汉涛从驾驶室里推门走出,冲王思宇微笑着挥挥手,喜气洋洋地向这边走来,王思宇忙拎起地上的塑料袋,快步迎上前去。

    俞汉涛穿着一身青黑色的运动服,脚上瞪着白色的旅游鞋,仅仅一夜不见,他却好似换了个人一般,看上去年轻十岁不止,气色要比昨晚在酒桌上时好多了,面庞红润,精神抖擞。

    离了几米远,俞汉涛就哈哈大笑,抢上几步,给王思宇来了个热烈的拥抱,抱住王思宇后,半天不肯撒手,拿他那双大手用力地拍打着王思宇的后背,喉咙里咕噜两声,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思宇知道他心存感激,也很理解,于是也轻轻拍了拍俞汉涛的后背,轻声道:“俞书记啊,以后要慎重啊。”

    俞汉涛点点头,轻声道:“多谢了,小王主任,你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暗想这运气来了,好事挡都挡不住,其实这件事压根就没他王思宇啥事,俞汉涛之所以能够从麻烦中脱身,那是人家方书记法外开恩,挽救了他一次,王思宇只不过是当了回二传手,在中间过了句话,结果白白吃了俞汉涛一顿饭不说,还让那对夫妇把自己当成了大恩人,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当然,这种误会越多越好……

    再想起昨晚遇到大美女廖景卿,不但请自己喝咖啡,还送了六千块钱过来,王思宇不禁生出仰天长啸的冲动,我王某人究竟何德何能,竟得老天如此厚爱!

    正得意忘形时,半空里突然炸响一个闷雷,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两人同时吓得一哆嗦,分开身子,在简单寒暄几句后,忙不迭地钻进车里,俞汉涛动小车,挑了个头,向省府路开去,小车在路上行驶了不到五分钟,车窗外就下起蒙蒙细雨,大路两旁的人行道上,渐渐多出一些漂亮的雨伞来。

    两人在省委机关家属楼的益华苑下了车,上楼后按了几声门铃,房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梁桂芝微笑着侧过身子,站在门边,热情地招呼道:“小王主任,快请进,请进,怎么还带东西了?”

    王思宇换上拖鞋走进来,冲着这位顶头上司微笑道:“主任,一次登门,哪有空手来的道理,只是最近囊中羞涩,只带了些时令水果,莫见怪。”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微笑着摇头道:“小王主任,你就不要客气了,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先和老俞在客厅坐会儿,我去厨房做几样家常饭菜。”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走进客厅,把塑料袋放在沙边上,转身坐下。

    这间房子也是三室两厅,里面早就收拾得窗明几净,茶几上早就摆好了各式水果,俞汉涛进屋后,先给王思宇沏了杯茶,王思宇刚刚接过冒着热气的茶杯,还没送到嘴边,腰里扎着围裙的梁桂芝就先端上来一盘热腾腾的栗子,这夫妻两人大献殷勤,倒让王思宇有些不适应,

    尤其是梁桂芝现在的表现,热情周到,令人无可挑剔,与办公室里那个精明干练的冷面上司判若两人,很显然,在自己面前,这位梁大主任已经卸去了面具,现在的她,才是最真实的梁桂芝。

    当季的板栗个大饱满,入口粉滑甜脆,王思宇吃了几粒,就从沙上站起来,把上衣脱下,挂到角落里的衣架上,他见梁桂芝正在厨房里猫腰摘菜,忙挽起袖子,想过去帮忙,可没走几步,就被俞汉涛笑着拉回来,两人坐在沙上闲聊了几句,俞汉涛不善言辞,怕王思宇闷,就随手打开电视机,指着屏幕微笑道:“小王主任,来看电视,看电视……”

    电视机里恰巧在重播昨晚的全省新闻联播,新闻里先是播放了省委文书记会见越南北宁省省委书记阮少康一行,常务副省长侯小强作陪;接着就是省委副书记、省长李红军接见国家宗教事务局局长叶汉林一行,这些人在玉州市市委书记方如镜的陪同下,参观了玉壶山古华寺;稍后的新闻里,则是玉州市市委书记方如镜在全市反腐倡廉工作会议上的讲话,看到这里,俞汉涛就有些坐不住了,赶忙关掉电视,急慌慌地拉着王思宇下棋。

    棋盘刚刚摆上,梁桂芝已经杀了一条三斤沉的大鲤鱼,倚在厨房门口,探出一张脸来,抬手扶了扶眼镜,冲着客厅里的两人喊道:“小王主任,这鲤鱼是清蒸还是红烧?”

    王思宇其实是最爱吃糖醋鲤鱼的,但他开不了这个口,就忙道:“主任,还是红烧吧。”

    俞汉涛向前跳了一步马,敲打着手里的棋子道:“小王主任,在家里就不必客气了,依我看,你就叫她梁大姐好了。”

    王思宇轻轻向前拱了步卒,语带双关地摇头道:“俞书记,这可不成,规矩可不能坏。”

    俞汉涛抬头看了他一眼,见王思宇面上风轻云淡,含而不露,就觉得对面这位斯斯文文的年轻人了不起,没有因为昨晚的事生出骄纵之气,仍然能够保持住波澜不惊的平和心态,实为不易,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肯定是做不到的。

    联想到他自己,俞汉涛就有些惭愧,他练习书法几十年,最喜欢写的就是“每逢大事有静气”几个字,可每次到真正出事的时候,却慌得比正常人还要不如,反倒是梁桂芝比他要镇定许多。

    王思宇的棋艺不是一般的差,好在俞汉涛也是低手中的低手,两人下了五六分钟,居然杀了个旗鼓相当,不过下到中盘的时候,王思宇还是逮到一个机会,拿炮连抽带打,接连干掉俞汉涛的一车一马,俞汉涛心疼得呲牙咧嘴,拿手揉着剃得青的下颌道:“佩服,佩服,好高明的一步棋。”

    王思宇忙谦虚道:“凑巧,凑巧。”

    谁知俞汉涛此时眼前一亮,忽然现一招棋,能将对方置于死地,他正眉开眼笑地摸起棋盘上的一枚红炮时,门铃声却突然响起,俞汉涛有些不耐烦地走过去,对着猫眼向外观望,却见唐婉茹正微笑着站在门前,倒吓了他一跳,忙大声喊道:“请稍等!”

    他是知道青州那件事情的,暗道这两人要是见面,搞不好会生出事端来,这个唐婉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到这个时候来,两人要是在家里闹僵,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他的心里就直敲鼓,脸上的肌肉又开始抽.搐起来,他神色紧张地转头瞟了王思宇一眼,就急匆匆地奔进厨房,冲着正在炒菜的梁桂芝低声道:“桂芝,要坏事,婉茹来了。”

    梁桂芝听后也是吃惊不小,她虽然不知道那两人是否见过面,但唐婉茹的执拗性子,她这个做小姨的最为了解,这要是当场闹翻,生出事端来,确实不好收场。

    正左右为难时,锅里传来一股轻微的焦糊味,她赶忙手忙脚乱地关上火,将大勺中的溜肉段倒进盘子里,这时门铃又‘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房门外传来唐婉茹清脆的声音:“小姨,是我,快开门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王思宇登时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腾地从沙上站起,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视镜瞧去,只见穿着红色风衣的唐婉茹正皱着眉头站在门口,她左手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右手的尾指上挑着那副墨镜,指尖轻轻撩.拨,墨镜就在她手中荡来荡去。

    唐婉茹的脸上描了淡妆,眉眼清新如画,嘴角依旧带着那抹酷酷的笑意。

    王思宇皱着眉头转身望去,见梁桂芝夫妇二人正站在厨房门口,尴尬地望向自己,王思宇摇头叹了口气,冲他们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悄悄走进书房,轻轻关上房门,坐在书桌后,他就觉得有些头痛,这生活果然比小说还要玄幻,世界那么大,偏偏自己的圈子这么小,三绕两绕,竟然绕到对头家里了,这时再想想刚来督查室时的情景,心中就有了一丝明悟,怪不得当初梁桂芝对自己有那么强烈的看法,原来如此……

    梁桂芝也是叹了口气,从王思宇的表情里,她已经猜到,那两人恐怕早就见过面了,说不定已经有过冲突,今天这饭桌上估计要出事,她皱着眉头,拿胳膊肘轻轻捅了捅俞汉涛,让他先去开门,而自己则扶了扶眼镜,一边拿清水冲洗餐具,一边暗自琢磨,怎样才能化解这两人之间的恩怨,她此刻和俞汉涛一样的心情,刚刚躲过一场劫难,都是心有余悸,不想节外生枝,再惹出事端来。

    俞汉涛打开房门,把唐婉茹让进屋里,唐婉茹见姨夫的表情有些怪异,也没当回事,喊了声姨夫好,就把手里的塑料袋递过去,轻声道:“小姨夫,这是刚买的一套西服,你拿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俞汉涛‘咳咳’地咳嗽两声,不情不愿地接过塑料袋,慢吞吞地走到沙上,把塑料袋随手丢到一边,皱着眉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着后吸上一口,跷起二郎腿,笑了笑,抬手捋着前额稀疏的头,打了个哈哈道:“婉茹啊,来之前咋没打个电话啊?”

    唐婉茹换上拖鞋,袅袅娜娜地走进客厅,把玩着手中的墨镜微笑道:“小姨,你看看啊,姨夫不欢迎我哩!”

    梁桂芝把小鸡蘑菇汤炖上后,就洗了手,站在厨房门边微笑道:“你姨夫可不是那意思,只是今天你来得不太巧,一会有位尊贵的客人要来。”

    唐婉茹听后微微一怔,满脸惊讶地道:“什么样的客人啊,那么金贵,连我都不能看,难道是省委书记不成?”

    俞汉涛弹了弹指间的烟灰,摇头道:“那倒不是,但他这次来是谈要紧的事情。”

    “那我坐会就走。”唐婉茹微笑着脱下大红风衣,露出里面的黑色针织衫,她信步走到衣架旁,将红风衣挂好,刚刚转过身子,脚下忽地一顿,微微皱眉,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俞汉涛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表现,心知要糟,忙招手道:“婉茹,快过来尝尝板栗,味道很好的。”

    唐婉茹笑了笑,没有做声,而是缓缓回过头,望着衣架上挂着的那件黑色西服,伸手拉过西服右边的袖口,果然在那里现一处被烟头烫焦的印记,唐婉茹松开手,冷笑着转过身子,抱着双臂在客厅里踱了几步,忽地停下来,冲着:“快出来吧,尊贵的客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阴谋的味道

    书房门被缓缓推开,王思宇神态自若地从里面走出来,倚在门边,上下打量了唐婉茹一番,见她上身穿着一件黑色针织衫,胸前那两座峰峦高高隆.起,翠绿的抹胸依稀可见,腰间收得窄窄的,曲线极为优美,下身依旧是那件黑色皮裙,渔网状的丝袜仿佛丝线一般缠绕在修长挺直的双腿上,白皙的肤色在网底若隐若现,诱人之极。

    这尤物若不是来找自己报仇的该多好,可惜了!

    王思宇悄悄地咽了口唾沫,收起心头那份旖念,被这样性感妖艳的尤物缠上,依照自己一贯坐怀就乱的性子,若是不加倍小心些,恐怕早晚要栽到这女人手里。

    想到这,王思宇摇摇头,抬手摸了摸鼻子,微笑道:“真是好巧啊,唐小姐,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这里见面。”

    唐婉茹微微扬起下颌,挑衅似地盯着王思宇,脸上似笑非笑地点头道:“是啊,真是太巧了,你说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呢,王先生?”

    “唐小姐说笑了。”

    王思宇淡淡地回了一句,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瞥向唐婉茹耳朵下那双摇摆不定的珍珠耳坠,表情庄重地道:“唐小姐,我一向认为,咱们之间,做朋友比做对手要好。”

    “做朋友?”唐婉茹像是听到了天下间最滑稽的笑话,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笑声停时,扬起脸来,语气冰冷地道:“你觉得可能吗?”

    王思宇冷笑道:“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唐婉茹抬手拂了拂秀,眼波流转道:“怎么,嫌诚意不够?”

    “是不太够!”

    王思宇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吭声,而是微笑着把目光转向厨房里的梁桂芝,他不想把场面搞得太僵。

    梁桂芝见这两人刚一见面,就是一副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模样,不禁心中焦急,赶忙咳嗽一声,笑眯眯地从厨房里走过来解围,“婉茹啊,小姨站出来说句公道话,青州那件事情,完全是大元自作自受,怪不到人家小王主任身上。”

    俞汉涛此时也坐不住了,讪笑着从沙上站起来,随声附和道:“是啊,婉茹啊,你小姨说得对,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我敢打包票,小王主任的人品,那真是没的说,没的说……”

    唐婉茹见自己的小姨和姨夫竟都帮着王思宇说话,不禁微微一愣,面色狐疑地转向梁桂芝,却见小姨目光闪烁,不住地向自己使眼色,知道她有话要对自己讲,只好低低地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卧室。

    梁桂芝赶忙冲王思宇道:“小王主任,你先坐会,我去劝劝她,婉茹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过执拗,容易钻牛角尖,你千万莫要见怪。”

    王思宇微笑着点头道:“怎么会呢,其实我非常理解她的心情,对唐小姐,我还是那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咱们都向前看。”

    梁桂芝不无感激地点点头,推门走进卧室。

    俞汉涛走过来,拉着王思宇坐回沙,连声道:“下棋,接着下棋,咱们刚才的棋还没下完呢。”

    王思宇的眼睛虽然在棋盘上,注意力却无法集中起来,心思全在那间卧室里,他非当然希望梁桂芝能够做通唐婉茹的工作,为自己解决掉这个大麻烦,但总觉得希望过于渺茫,唐婉茹这个女人极有主见,恐怕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足足等了二十多分钟,卧室的房门终于被推开,梁桂芝笑眯眯地从里面走出来,冲着这边微微一笑,低声道:“成了!”

    俞汉涛是相信老婆能力的,听后赶忙伸出一根大拇指,冲着梁桂芝晃动几下。

    王思宇却将信将疑,放下棋子,怔怔地望着卧室门口,却见唐婉茹冷着脸从卧室里走出,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迟疑半晌,终于在梁桂芝的连声催促下,扭动着腰肢款款走来,站在茶几对面,递过一只手,有些言不由衷地道:“小王主任,我们和解吧。”

    王思宇心头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赶忙笑吟吟地站起来,伸出右手,握住那只绵.软滑腻的手掌,轻轻摇晃一下,旋即分开,微笑道:“唐小姐,我知道,你其实是很通情达理的人,以后大家好好相处。”

    唐婉茹微微点头,默不作声地回头望了梁桂芝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厨房,梁桂芝扶了扶眼镜,又轻轻地拍了拍胸口,笑眯眯地跟了过去。

    走进厨房,梁桂芝才忽地想起,被唐婉茹刚刚一闹,魂不守舍间,她竟然忘记在汤里放盐,想到这,她赶忙打开锅盖,将半勺精盐撒进去,这时,一股扑鼻的肉香味就从锅里溢出来,浓郁的香味从厨房里飘过来。

    唐婉茹站在厨房里面,看了那几样做好的热菜,打开水龙头,细细地洗完手,就拉开冰箱门,从里面取出香肠,拿刀一片片地切下来,叠放到盘子里,摆成花瓣样的造型。

    十几分钟后,四素四荤八道主菜都已上齐,四个人围坐在餐桌边,俞汉涛到酒柜取了五粮液,打开盖后,将两个酒杯倒满,接着冲梁桂芝和唐婉茹笑道:“你们两个怎么说?”

    梁桂芝看了唐婉茹一眼,见她兴致不高,不禁微微皱眉,轻声道:“我们喝点红酒。”

    俞汉涛忙又去酒柜,取了一瓶张裕干红,刚为梁桂芝满上,唐婉茹却捂住杯口,拿眼角的余光瞥了斜对面的王思宇一眼,冲着俞汉涛摇头道:“小姨夫,我也喝白酒吧。”

    俞汉涛只好为她也倒上一杯,放下酒瓶后,拿眼睛在餐桌上找了一圈,轻声抱怨道:“怎么没有花生米?”

    他喜欢就着花生米下酒,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了。

    梁桂芝拍拍脑门,轻笑道:“看我这记性,忘在厨房了。”

    她刚要起身,唐婉茹抢先站起来,微笑道:“小姨,我去拿。”

    王思宇在餐桌前正襟危坐,目光却悄悄向厨房里斜去,瞥见唐婉茹猫腰在壁橱上翻动,臀部被皮裙兜得浑.圆挺翘,摇摆不定,一时间,看得他心痒难耐。

    唐婉茹端着一碟花生返回,放在俞汉涛身前的桌面上,俞汉涛就来了精神,把头转向王思宇这边,举起杯子道:“小王主任,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都在这酒里呢,以后有用得到我老俞的地方,尽管开口。”

    王思宇赶忙站起来,连声道:“俞书记客气了。”

    两人坐着干了一杯,尝了几样菜,白酒再次满上后,王思宇就又端着杯子站起来,脸上带着恭敬之色,轻声对梁桂芝道:“主任,我敬你一杯,希望以后咱们监察室的工作能够蒸蒸日上,祝主任早日高升。”

    他这句话本来是随意一说,可到梁桂芝的耳朵里,却别有一番意味,以为王思宇听到了什么风声,也知道省委副秘书长王国峰调动的事情,借机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她赶忙扶了扶眼镜,端着酒杯站起来,笑眯眯地道:“小王主任,借你的吉言,以后督查室的事情,还请你多上心。”

    王思宇微笑着点头道:“我一定配合主任,把分管的工作做好。”

    梁桂芝笑眯眯地道:“等他们几位回来后,咱们开个会,把室里领导分工的事情落实一下。”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两人碰了这杯酒后,就开始闲聊起来。

    梁桂芝始终主导着话题,在轻声说笑间,不时地旁敲侧击,想打探出王思宇和那两位省委常委之间的关系,话题总是围着焦南亭与何仲良这两位秘书打转。

    王思宇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但有些事确实不能往出讲,尤其是在唐婉茹面前,更要小心谨慎,他就将口风把得紧紧的,要么含笑不语,要么就把话题扯向别处,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梁桂芝见状,知道套不出什么话来,不禁有些失望,微笑着客套几句后,就转头与唐婉茹低声耳语。

    俞汉涛在喝了两杯酒后,满面通红,话题开始多起来,先是拉着王思宇的手,把嘴巴凑到他耳边,悄声讲了关于焦南亭的一个笑话,听得王思宇嘿嘿直笑。

    原来焦南亭最初到省委办公厅的时候,腼腆得很,说话也文邹邹的,每每向人介绍自己,都说:“鄙人姓焦名南亭。”时间久了,众人就喜欢开他的玩笑,就在背后叫他伟哥,因为把中间那个‘名’字去掉,那句话就变成“鄙人姓焦南亭!”

    两人又喝了半杯酒后,俞汉涛就拉着王思宇的胳膊,大谈他在国土局工作时的经历,想必那是他过得最舒心,最风光的日子,借着酒劲,他的口才竟比平时利落很多,变得健谈起来。

    王思宇虽然微笑着频频点头,实际上却有些心不在焉,悄悄地竖起耳朵,偷听梁桂芝和唐婉茹之间的谈话。

    他总觉得唐婉茹今天的表现不太正常,但到底哪里不正常,偏偏又搞不清楚,只是固执地认为,这个女人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自己,两人短信对战中有一句话让王思宇印象最为深刻,“来吧,男人,玩死我,或者,被我玩死。”

    能说出这种狠话的女人,会被人轻易说服?

    绝不可能!

    王思宇再三咀嚼,都觉得这次的和解不太可能实现,或许,唐婉茹只是在敷衍梁桂芝,走出这间屋子后,很可能还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也许是心理作用,每次两人的目光接触,都让王思宇感到,唐婉茹的眼神里暗藏杀机。

    王思宇端起杯子,放在嘴边,眼角的余光瞥去,从唐婉茹那微微扬起的下颌,以及唇边不经意间带出的冷笑,他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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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色戒介绍: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卞之琳《断章》
官道之色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道之色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道之色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