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反间计?
就在林泽沉思之际,真诃端着托盘,推门而入,将一壶茶,两个茶杯,以及两大碟色彩缤纷的瓜果放在桌案上。
将茶杯斟满,真诃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圣僧、蜀侯请慢用,贫僧暂且告退,不打扰两位商谈大事,圣僧若有吩咐,敲响铜铃即可。”
“嗯,”玄棠一脸平静回道:“有事本座会找你的。”
林泽端起茶杯,面带微笑,致意道:“多谢真诃大师的招待”
真诃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退去。
“圣僧?玄棠在佛门的地位看来不低啊。”
直到真诃离开,林泽才想起真诃对玄棠的称呼不一般。
思绪流转,林泽放下茶杯,看着玄棠,眼神清澈道:“依法师看,本侯要如何做,才能避免让自己的气运与佛门气运冲突?”
玄棠摇头叹气道:“想要做到这点,可不容易。”
林泽轻笑一声道:“难归难,并不代表无法避免,法师是不愿说吗?”
话虽如此,林泽笃定玄棠不会隐瞒,若不改变的话,折损的可不仅仅只有他的气运,还有佛门的气运。
虽说佛门气运庞大,非林泽可比,可绝不会像玄棠说的那么简单。
假若佛门的气运真的可以无视林泽,玄棠闲的蛋疼找他说这事,直接让佛门气运扑灭林泽的气运,再干掉他不好吗?
玄棠沉思了一会说道:“佛祖曾在一次论佛中提到过,若遇到这种情况,可有两种方法自保。”
“一是用至宝镇压气运,避免气运折损流失,二是请天人第四境的大能,为自己遮掩天机,免于遭受算计。”
“能镇压气运的至宝,别说蜀侯没有,若蜀侯侥幸获得一件的话,只会死的更快。届时会有无数天人,拼着气运折损,会对蜀侯杀人夺宝。”
“天人第四境的大能,据小僧所知,包括道圣佛祖儒圣在内,共有五人,其中四人在天外,一人不知所踪,数千年渺无音讯,想来以蜀侯之能,还请不到他们。”
林泽闻言脸色变幻不定,再次问道:“那以法师之见,本侯究竟该如何做?难不成只能与佛门同归于尽?”
玄棠讪笑道:“当然不是,蜀侯大可逃之夭夭,不再掺合此事。如此一来,自会安然无恙。”
林泽不可置否说道:“莫非法师以为,本侯逃得过秦皇的追杀?亦或者,身怀镇压气运至宝的秦皇,会有所顾忌,不杀本侯?”
玄棠面色不变道:“秦皇政手段如何,小僧不得而知,可总比必死的结局要好不是吗?”
“蜀侯何不趁自己气运浓郁,赌上一把?”
林泽缓缓摇头道:“本侯拒绝,若佛门不能替本侯解决后患,本侯情愿与佛门死磕,纵然两败俱伤,不死不休。”
相互的事,让林泽一个人承担风险,怎么可能?
林泽突然翻脸,让玄棠脸色一变,连忙劝道:“蜀侯难道就不怨恨算计你的秦皇政吗?被他这样当做替死鬼,你甘心吗?”
林泽手一摊,一脸无所谓道:“本侯也想找他的麻烦,可这不是实力不够吗?只能柿子挑软的捏,选择帮他对付佛门。”
“说不定秦皇念在本侯忠心耿耿的份上,心一软,放本侯一条生路,总比冒险逃跑被逮到,一掌拍死的好。”
玄棠闻言脸是一阵青一阵白,正常人被算计,难道不该痛恨算计自己的人吗?指望算计自己的人大发慈悲,智商何在?
深吸了口气,玄棠沉声道:“佛门愿派人送蜀侯去南海避祸,蜀侯以为如何?”
林泽摇头道:“不去,南海再远再偏,躲得过天人吗?”
玄棠闻言咬牙道:“以蜀侯的性格,真的会一心一意效忠秦皇政,与佛门死磕到底?”
林泽一脸无赖道:“本侯不是说了吗?只要佛门替解决后患,本侯自然不会跟佛门死磕。”
玄棠默然,过了一会,突然说道:“小僧上次送蜀侯的舍利,蜀侯可还保留在身上?”
林泽直接从怀里掏出晶莹剔透,散发着蒙蒙光芒的舍利说道:“法师指的是这颗吗?”
玄棠点了点头道:“蜀侯只需将这颗舍利彻底炼化,便可在短期内成为第二境的天人。若蜀侯成了天人,自然不惧秦皇政的算计。”
林泽将舍利塞回怀里,哈哈大笑道:“能让人突破天人第二境的至宝,法师如此轻易给了本侯,若说没有算计,法师当本侯是傻子吗?”
“还是说,佛门已经强到,连天人第二境的弟子,都不看在眼里,能随意丢弃的地步?”
说到最后,林泽一脸怜悯看着玄棠,轻声道:“法师,做人简单点,真诚一点,好吗?”
玄棠闻之语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出言反驳,场间陷入沉寂中。
“轰”,突然远方传来一声巨响,连带着小庙都轻轻晃动了一下,似乎发生了地震。
只见玄棠一扫颓然,放声笑道:“蜀侯以为小僧真的就拿蜀侯无可奈何吗?纵然蜀侯一心向着秦皇政,秦皇政就不会怀疑蜀侯吗?”
林泽接口说道:“比如本侯与你在这喝茶,机械人营地却被佛门高手围攻,最终全军覆没。”
“而后佛门会散播谣言,说本侯投靠了佛门,里应外合坑杀同伴,好让秦皇怀疑本侯,愤而杀之,自毁长城?”
玄棠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突然间被人掐住了脖子,艰难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林泽笑了笑说道:“反间计嘛,在看到法师第一眼,本侯就想过佛门会用此计。”
“不仅如此,连调虎离山,上屋抽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系列阴谋,本侯都想了个遍。”
玄棠脱口问道:“那你怎么会上当?”
林泽反问一句道:“事到如今,法师还认为本侯上当了?”
玄棠脸上露出激动之色,不可置信道:“小僧查的很清楚,此次袭击佛门的人,除了蜀侯之外,没有别的强者,光真诃一人,就不是其他人轻易能对付的,更别说佛门还有其他高手参与此事,围攻定然不会失败。”
“只要围攻成功,秦国之人不用全军覆没,就凭蜀侯这段时间阴奉阳违的行为,都洗不清嫌疑。何况小僧交代过他们,故意放走几个,死里逃生的秦人,只需向秦皇政如实反应,就能坐实蜀侯背叛的事实。”
“反间计,既是阴谋,亦是阳谋。秦皇政本就生性多疑,蜀侯这次必死无疑。”
林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然自若道:“法师说完了吗?不管说没说完,说了这么久也该口渴了,来,先喝口茶。”
玄棠不死心盯着林泽说道:“难道小僧说错了吗?”
林泽拿起一颗果子,咬了一口,随口敷衍道:“唔,法师没说错,说的挺好的。”
“哦,对了,法师有没有从天人手里逃得性命的手段?”
玄棠闻言一愣,脸色是变了又变,语气苦涩道:“你是说……”
不待玄棠说完,林泽以肯定的语气接道:“法师猜的没错,法师若有秘法,趁早用吧。”
“秦皇政来了。”玄棠艰难吐出这几个字。
待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从天而降,玄棠毫不犹豫起身,将身上披着的袈裟,奋力一抛,朝自己罩下。
袈裟碰触玄棠身体时,如遇空气一般,垂直落下,待袈裟落地,玄棠亦消失不见。
看的林泽是啧啧称奇,这不就是后世常见的大变活人的魔术吗?
接着林泽微微躬身一礼道:“恭迎陛下降临。”
“为何不拦着他?”空中传来威严的声音。
林泽语气恭敬道:“原因有三,其一,放他走,陛下或有可能顺着他追到佛门老巢,从而可让佛门短时间内一蹶不振。”
“其二,陛下在场,未得旨意,臣不敢僭越。”
“其三,臣拦不住他,不敢献丑。”
林泽三句话说完,并未得到秦皇回应,然而渐渐散去的天人境气息,告诉他,这关过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略施惩戒
林泽保持躬身的姿势,直到秦皇的气息彻底消失,才直起身,再次盘腿坐下,一边品茶吃瓜,一边陷入沉思。
玄棠那一番话,纵然想要挑拨离间,不怀好意,可他说的,未必全是假的。
甚至林泽隐隐感觉,玄棠说的有可能全是真的。
正如他所说,这是阳谋。
阳谋是什么,因势利导,堂堂正正,虽让人心不甘情不愿,却不得不入套。
好比玄棠说的那样,以林泽的性格,知道秦皇在算计自己,哪怕为了自保,都会生出其他心思。
秦皇又不是什么善茬,林泽的小心思一定瞒得住他吗?
两人之间不可避免会发生龌蹉,以至于离心离德,甚至于反目成仇。
如何破局?
林泽冥思苦想,没有答案。
忽然间,林泽想起了玄棠提过的三个办法,眼神微亮。
镇压气运的至宝不用去提,玄棠说的没错,这玩意真的是有命拿,没命用。
炼化舍利子亦不用说,林泽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主动跳下佛门给他挖的坑,还不如拿着舍利子去喂养菩提子,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请天人第四境遮掩天机?林泽想了想,他还没这么大脸,能请道圣佛祖儒圣出马,替他办这事。
说句不好听的,真要有道圣级别的大能罩着林泽,他还怕个屁算计?
天人第四境的大能,林泽请不到,可遮掩天机的法子,倒有个不靠谱的,就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这个念头刚在林泽脑海浮现,心神随之一动,不由自主运转了一下“逆天命”秘法,接着脸色一白,宛如大病了一场。
仅一下,仅仅那么轻轻一下,瞬间抽空了林泽体内五成宗师之力,以及三成神魂之力。
若不是林泽拼着反噬,断开的及时,怕不是会被吸干。
回想起来,林泽心有余悸,倒不是因为刚在鬼门关门前打了个转,而是被吸成人干的死法,太过憋屈,怕不得贻笑万年?
同时,林泽对“逆天命”的忌惮,上升了无数个等级。
相比而言,这“逆天命”实在太过变态了。
要知道林泽完全运转一次“知天命”,也才耗费了五成宗师之力与一成神魂之力。
“逆天命”却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真不知道这种变态的秘法,是谁创造出来的,创造出来的人,还活着吗?
林泽不禁有些胡思乱想。
“这么变态的秘法,就算比不上道圣佛祖出手,大概、应该、或许有点用吧。”
二话不说,林泽将“知天命”运转,试图窥视自己天机,却只看到混沌一片。
一抹微笑从林泽嘴角浮现,接着逐渐扩大,化成“哈哈”大笑,浑身一轻的感觉,真好。
“嗯,是时候该去收拾残局了。”
林泽走出小庙,准备回机械人营地看看。
待飞到半空中,林泽突然心念一动,宗师之力涌出,山谷四周的大山疯狂震动,大块大块的石头滚落,将小庙彻底淹没。
林泽望了一眼被填平了的山谷,满意一笑,消失不见。
……
机械人营地,满地疮痍。
三号拖着一身伤,正在指挥打扫战场。
林泽一眼望去,数百名机械人,折损了将近一半,轻伤保有战力的仅剩三百余人。
看到林泽到来,三号只是瞥了他一眼,权当没看到,继续指挥抢救同伴。
若不是因为打不过,三号这会非得找林泽拼命不可。
明明林泽才是带队负责人,明明他身怀高深修为,却一直袖手旁观,致使己方损失惨重,你让三号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三号隐藏在眼眸深处的怨恨,自然瞒不过林泽的眼睛。
林泽只是一笑,没有太过在意,找了块石板坐下,闭目养神,顺带守着三号收拾残局。
实力不够,怨恨又能改变什么?
林泽就不会轻易流露出这种情感,秦皇逼迫他,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做个还算听话的提线木偶。
胡亥毒害他,林泽反手就废了胡亥的修为。
在这种实力至上的世界,除非实力允许,否则怨恨只会给自己带来祸患。
一刻钟过后,天空突然风起云涌,风暴即将来临。
“林泽,你可知罪?”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天而降,伴随着恐怖气势,狠狠压在林泽身上,让他不得动弹。
仿佛下一刻,林泽就会被这股气势撕成碎片。
林泽睁开双眼,牙齿咯咯作响,艰难张嘴说道:“臣知罪。”
“罪在何处?”
此言一出,压在林泽身上的气势,顿时消散了一半。
林泽只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回道:“臣因过度试探手下实力,以至于机械人折损过半,请陛下责罚?”
“呵,过度试探手下实力?”
空中再次传来冰冷的声音,林泽只觉压在自己身上的气势暴涨了三倍。
“哐当”林泽屁股下的那块花岗岩,承受不住压力,碎裂开来。
林泽依然咬牙说道:“兵书有言,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自臣收到陛下旨意,两个月内清剿佛门和儒家,几乎夜不能寐。”
“佛门与儒家非等闲之辈,又得在短时间内完成陛下交代的事,臣必须得盘算清楚,手下实力如何,方不负君望。”
“谁料中了佛门算计,险些坏了陛下大事,请陛下责罚。”
林泽此话说完,压在他身上的气势,突然全部消失,接着“轰”的一声,雷声响起,一缕电光从天而降,轰在林泽身上。
在这缕电光之下,林泽接连吐出三大口血,以他为中心,陷进去一个方圆数百米,深十几米的大坑。
“林泽,朕略施惩戒,你可服气?”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泽从坑里爬起,躬身一礼:“臣心服口服。”
“半个月,朕不希望让人交给你那份名单上的佛寺,还存在世间,若你再敢阴奉阳违,玩忽职守,朕必杀你。”
“你且好自为之。”
这句话过后,风平浪静,云散去,一切恢复正常。
不远处的三号,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脸上浮现快意的神色,似乎在说,你也有今日?
“臣遵旨,”林泽躬身行了一礼,跳出大坑,随手将身上的电弧拍灭,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还是那句话,没有实力,任何怨恨都是可笑至极,毫无意义的。
运转宗师之力,将体内气息平复,林泽抬头望着天空,若有所思,那玄棠还挺有本事的,竟然能逃过秦皇的追杀。
否则的话,秦皇又怎会多此一举,对着他撒气?
不管如何,林泽算是冒险试探出了一点,在他还有利用价值之前,秦皇轻易不会杀他。
只不过,秦皇处心积虑对付佛门,真的只是为了报复佛门吗?
第七百五十二章南方无佛
生活就像**,如果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吧,或许能保住一条性命。
林泽调息了一阵,待气息平缓,伤势略微好转,径直走到三号面前,下令吩咐道:“派人将伤者送回长安,其余人即刻跟本侯出发,清剿佛门,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三号看着林泽,脸色复杂,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站在一旁,稚嫩脸庞的机械人,似乎看出了三号的为难,一时气血涌上心头,跨步向前,挡在三号和林泽之间,忍着怒气朝着林泽说道:“侯爷,我等才遭遇了重创,您就不能让我等休整一日吗?”
林泽语气冰冷吐出两个字:“不能。”
稚嫩脸庞的机械人,闻言先是一滞,随后怒不可遏,涨红着脸,大声说道:“小人知道在侯爷眼里,我等贱命不值钱,可若我等拒不从命,侯爷完不成陛下交代的任务,恐怕也落不到好。”
一番喧闹声,很快引起了其他机械人的注意,渐渐围了过来。
林泽轻笑一声道:“你太看的起你们这些人了,对本侯来说,你们非但不是助力,反而是累赘。”
围过来的机械人,听到累赘两个字,只觉一颗报国之心被深深刺痛,顿时一个个闹腾了起来。
“既然蜀侯觉得我等是累赘,何不自己去剿灭佛门?为何非要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就为了嘲讽我等吗?”
“蜀侯只会对自己人耍威风吗?有本事让佛门见识见识。”
“我等无能,恳请蜀侯将我等遣回长安。”
眼看喧闹声不绝,群情激愤,林泽脸上浮现一抹不耐烦之色,沉声喝道:“给本侯闭嘴。”
一身磅礴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而出,镇压全场。
“本侯重复一遍,派人将伤者送回长安,其余人,一刻钟内,收拾好东西,跟本侯出发,这是命令,违令者斩。”
一名断了只手的机械人,面露冷笑道:“大家别听他的,陛下刚刚不仅申饬他了,还惩戒了他,只要我等联合起来,拒不从命,他还敢杀光我等不成?”
话刚落音,一道寒光闪过,一颗双眼透露着不可置信的人头飞起,坠落。
断臂机械人,死。
然而林泽此举,非但没有震慑住这群机械人,反而将他们这几天的不满,尽数引爆。
一个个一边用污言秽语问候林泽,一边拔出武器,作势动手。
林泽手持天问剑,身形闪动,一阵血雨洒落。
骂人?死。
想出手?死。
长得丑?算了,饶你一命。
十数息过后,林泽回到原位,叫唤的最凶的二十几个机械人,全部人头落地。
林泽向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主。
虽说弄成这副局面,与林泽脱不开干系,可他不想追本溯源,只想快速稳定下来。
难道为了这群机械人,他还得委曲求全不成?
滚烫的鲜血顺利压制住了杂音,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有人震惊,有人恐慌,他们终于意识到,林泽的心狠手辣,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林泽面色平静,在未参与围观的人中,用剑指了十个人说道:“你们负责护送伤员回长安,可有问题?”
受到指派的人,连忙回道:“小的遵命。”
“其余人,你们还有半刻钟收拾东西,时间一到,立刻随本侯出发,若有违令者,死。”
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的三号,默默转身,去了自己的营帐,开始收拾东西。
其余人眼见没人带头,自然不敢撩拨林泽的“虎须”,渐渐散去,只留下二十几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半刻钟后,林泽腾空而起,朗声道:“全军出击,目标弥勒寺。”
话刚落音,林泽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剑柄,空中响起空气割裂的嘶鸣声,只见一道长达数十丈的寒光,从天而降,狠狠劈在一旁的弥勒山上。
然后“轰”的一声,山塌了。
弥勒山倒塌,几道身影快速从山上冒出,迎接他们的是林泽早就备好了的冷冽剑光。
毫无例外,躲过了第一击的佛门之人,没能躲过第二击,身陨当场。
诸人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总算有点明白,林泽为何会给他们将山挖倒的建议,林泽为什么会说他们是累赘。
“搜索一下,不留活口。”
林泽脸色淡然,朝着众多机械人吩咐了一句。
两百多人分出二十几道身影,主动扑身到废墟里面,搜寻是否有漏网之鱼。
一刻钟后,二十几人灰头灰脸从乱石堆走出,朝林泽拱手道:“启禀蜀侯,未找到活口。”
林泽微微点头:“下一个。”
而后林泽带着二百多人,浩浩荡荡赶往下一座寺庙。
这些寺庙所在的位置,都是秦皇给的,据说是暗卫九死一生打探得知的情报。
林泽只需照着地图,一个个横推过去即可。
……
十天后,林泽凌空而立,对着身旁的一名机械人问道:“还剩几座佛寺?”
那人喘了口气道:“启禀侯爷,加上眼前这座,总共还剩八十一座。”
林泽微微皱眉问道:“还剩这么多吗?”
那人苦笑道:“是我等拖累侯爷了。”
不仅是他,跟在林泽身后的两百多名机械人,大多数都是这个想法。
十天前,他们还因为林泽袖手旁观,心怀怨念,十日过后,他们看林泽的眼神,只有敬畏。
是弱者对强者的敬畏。
他们本以为三天灭十寺的战绩,虽算不上好,亦不能算太差。
谁料到遇到林泽这种变态,只花了十天时间,就踏平了四百座佛寺。
这十天来,他们只做了两件事,拼命赶路,以及收拾战场。
每次都是林泽在前,一剑斩破寺庙,再用几剑诛杀漏网之鱼,两百多名机械人匆匆赶到,将没死的补刀,收刮寺庙,看有没有宝贝。
嗯,南诏南越之地,暗卫打探得知的五百座佛寺,如今仅剩下八十一座。
除了三万多名受了戒疤的僧人身死之外,更有十几万僧人不得不躲入深山老林,吃靠摘取野果,狩猎妖兽,住在潮湿的山洞,恍若野人。
以至于一向口口声声我佛慈悲的佛门之人,听到蜀侯二字,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林泽看了一眼面色憔悴,风尘仆仆的众人,而后缓缓说道:“大家这几天辛苦了,灭掉这座寺庙,原地休整一天。明日出发,三天之内将剩余佛寺踏平。”
说完飘然一剑,将眼前的寺庙连同山峰,劈成两半。
听闻可以休息一天,诸人精神一震,纷纷涌现被林泽劈成两半的寺庙,赶着将幸存的僧人灭了,能喘口气。
林泽找了块青石,盘腿而坐,调息养神。
踏破四百座佛寺,看似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实则不算什么。
因为林泽心里明白,从玄棠差点死在秦皇手上那天起,佛门基本放弃了反抗。
在寺庙留守的僧人,准确的说,只是弃子罢了。
在天人没出现的情况下,佛门再怎么抵抗,也承受不住秦皇一巴掌。
与其飞蛾扑火,还不如保存实力。
否则林泽就算再强,也不可能十天踏破四百座佛寺,总有几根硬骨头要啃。
在原地休整了一天,林泽带着二百多名机械人,继续南下。
三日后,林泽一脚踏破最后一座佛寺,神色恍然,今日起,南方无佛。
第七百五十三章引蛇出洞,杀人诛心
泗水郡,沛县,学堂,二十三名七八岁大的少年,手捧线装书本,朗朗读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站在台上的李老夫子,看着少年认真而渴望知识的脸庞,面露欣慰之色,忍不住轻拍戒尺,以声和之。
这是李老夫子带学生的第二十五个年头,看着一届届学生长大,想着儒圣描述过的桃李满天下,李老夫子觉得人生很满足。
“我要一直教授学生,直到老了,教不动了,再回家养老。”
李老夫子如是想道。
“砰”的一声巨响,将李老夫子从幻想中惊醒,转头看去,却是看到学堂的大门被五六名衙役暴力破开。
李老夫子见状须发皆张,怒声道:“尔等何人,竟敢在学堂放肆?就不怕老夫向陆县令进言,治你们的罪吗?”
为首一名衙役冷哼一声道:“老杂毛,你以为搬出陆大人的名号,就能跟大人扯上关系了吗?哥几个奉的就是陆大人的命令,从今日起,关闭县内所有学堂,将所有夫子抓捕归案。”
“弟兄们,将这群娃娃赶回家,把这老不死的抓到大牢,功劳就到手了,上。”
其余五名衙役闻言,握着未曾出鞘的刀,一边拍打着桌椅,一边大声喝道:“走,小兔崽子,回家找你娘去。”
这些少年不过七八岁,哪见过如此阵仗,一个个丢下书本,哭着喊着,叫成一团。
李老夫子看的是心揪着疼,哪顾得上自己年老体弱,拿着戒尺,劈头盖脸朝最近的一名衙役砸去。
未料到李老夫子敢出手打人,那名衙役连连被抽了两个大耳刮子。
反应过来的衙役,恼羞成怒,直接抽刀,往李老夫子身上砍去,骂咧咧道:“老杂毛,敢打人?活的不耐烦了?”
眼看那衙役的刀就要砍到李老夫子身上时,却被眼疾手快的为首衙役,出手拦下。
脸被打出一道红色痕迹的衙役,脸色一愣道:“头,你为何拦我?”
为首衙役拍了拍他肩膀,苦笑一声道:“一个糟老头子,只要抓进大牢,至少得去半条命,你又何必跟他过不去。”
挨打的衙役急了:“可是……”
为首衙役连忙将挨打衙役拉到一旁,低声道:“别可是了,这次是朝廷下令,关闭所有儒家开设的学堂,抓捕儒家弟子,你我照办就是,何必多生枝节?”
眼看挨打衙役还是不解,为首衙役不得不提醒道:“这老头曾经教过陆大人读书,陆大人本身是亲近儒家的,只不过朝廷下了令,不得不从。”
“可要是让陆大人知道你杀了这李老头,你往后还有好日子过吗?挨老头两下算得了什么?”
挨打衙役这才后怕不已,冷汗湿背,连连说道:“多谢头儿提醒,小弟险些惹了祸事不自知。”
为首衙役挥了挥手道:“没事,大家兄弟几个,我能看着你惹祸上身吗?”
眼见少年全被赶出学堂,为首衙役大声喝道:“弟兄们,将大门封了,带着老头复命去。”
除了挨打衙役之外,另外四人,分成两波,两人左右架着手舞足蹈,妄想拼命的老头,免得他坏事。
两人找了几个木栓子,将破开的学堂大门,钉死,贴上封条。
随后为首衙役大手一挥,带着人,扬长而去。
围观百姓这才靠近,看着哭成一团的少年,议论纷纷。
……
让人将李老夫子送进大牢,为首衙役走进沛县县衙,朝坐在大堂的中年官员行了一礼道:“启禀大人,属下已将城西夫子巷的学堂查封,特来复命。”
中年官员,亦沛县陆县令,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板着脸回道:“继续查封其他儒家开设的学堂,不得怠慢。”
为首衙役躬身一礼:“属下遵命。”
待衙役离去,陆县令朝一旁身穿黑色劲装的武士说道:“大人可曾满意?”
黑衣武士闻言躬身道:“在下不过黑衣卫一小旗,当不得县令大人如此尊称。”
“再说都是为陛下办差,哪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陆县令满脸笑容道:“大人奉陛下之命办差,实为钦差,地位自然要比下官高。不知大人接下来有何吩咐?”
黑衣卫小旗闻言笑了笑,没有继续在称呼上纠结,而是说道:“陆大人办事的效率很高,在下自会上报,眼下沛县的学堂,该关的也关了,还抓的人也抓了,大人需赶紧将嫌犯送到泗水大营,免得被乱党劫狱。”
“泗水大营驻扎一万大军,俱是禁卫军精锐,看守嫌犯绝不成问题。此次陛下特意派出十万禁卫军,定能将群乱党一网打尽。”
陆县令脸色一凛连忙说道:“下官这就让人将嫌犯押送过去。”
……
泗水大营,“禁”字旌旗迎风飞扬。
林泽坐在营帐里,面无表情看着地图,若有所思。
三天前,林泽去了趟长安,向秦皇复命,南方佛寺被踏平一事。
秦皇勉励了他几句,赏下两件八品宝物,又将他打发到了关东之地,主持灭儒一事。
秦皇给的期限是一个月,成则生,不成则死,完成标准是,儒家声势大降,无力祸乱天下。
最好的办法,是林泽大开杀戒,将儒家弟子杀个精光,自然就没人能祸乱天下。
可儒家不比佛门到处都是佛寺,儒家只有一座座学堂。
学堂里的夫子,或许是儒家之人,却不是林泽想要剿灭的对象。
一辈子窝在一个地方,老老实实教书的,哪有本事祸乱天下?
真正能祸乱天下的,是那些到处游学,动不动开设反动思想讲课的儒生。
这种人敏锐的很,要么大隐于市,躲在家里不出面,要么小隐于野,躲进了深山老林。
想要剿灭,哪有那么容易?
秦皇的压力摆在那里,纵然林泽看来,秦皇不会杀他,可这种事,总不能拿命去赌啊。
想来想去,林泽只好对各地的学堂下手,多抓点人,好引蛇出洞。
一名禁卫军统领,踏入林泽营帐,躬身一礼道:“启禀蜀侯,地方官府配合黑衣卫,已抓捕儒生八千余人,请蜀侯指示。”
林泽微微抬头道:“嗯,抓捕儒生的行动继续,再派人张贴公告,就说,儒家有人意图谋反,陛下仁义,本想只诛杀首恶。”
“谁料首恶潜逃,不肯归案,本侯迫于无奈,只得大索儒生,追缉首恶。”
“还望儒家大儒尽快与本侯联系,共同揪出叛党,否则一旦陛下震怒,下旨诛尽儒生,悔之晚矣。”
“本侯以秦国信誉担保,若有大儒肯不惜自身,入泗水大营,即刻释放十名无辜儒生,若叛党伏诛,本侯将释放所有儒生。”
“还望儒家以苍生为念,以家国为念,配合本侯缉拿叛党。”
禁卫军统领深深看了林泽一眼,领命而去。
这位蜀侯果真如外界传言一样,心是黑的。
林泽自然不知别人是如何评价他的,微微叹了口气:“鱼饵放了,就是不知有没有鱼上钩。”
随之林泽有些释然,如果儒家没有反应,名声估计也臭了,秦皇交代的任务,从某方面顺,也算是完成了。
只是这样一来,算是儒家得罪惨了。
第七百五十四章垂钓,蛟龙与鱼
芒砀山,不知深到何处,落叶纷飞,古潭边,张良沐浴着冬天的温暖阳光,微眯着眼,正在专心致志垂钓。
萧何轻步走来,朗声一笑道:“军师好雅兴,却是不知垂钓什么?”
张良回头,报以微笑道:“好叫萧先生知晓,在下正在钓一条蛟龙。”
萧何哑然失笑道:“区区小潭,岂能容得下蛟龙?军师何必诓我?”
张良不以为意道:“山林中既有真龙,潭中岂能无蛟龙?有人站在山外钓真龙,在下又为何不能坐在潭边钓蛟龙?”
萧何闻言笑容尽数敛去,微微叹了口气道:“军师收到消息了?”
张良脸上挂着一缕讥诮道:“那位蜀侯如此大张旗鼓,大肆宣扬,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抓了儒家的人,这种满天飞的消息,在下岂能假装不知?”
“那岂不是不给蜀侯面子,不给儒家面子?”
“咳咳”萧何轻咳一声道:“军师慎言,如此作态,若是被儒家的人听到,怕是凭空生出几分枝节。”
“在下刚从主公那边过来,儒家内部吵翻了天,军师还是不要火上浇油的好。”
张良微微一愣道:“如此明显引蛇出洞的阴谋,有什么好吵的?难道他们还真打算拿大儒去换那些普通儒生不成?”
萧何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之色:“儒家向来标榜仁义礼智信,那些儒生既拜了儒圣,也算入了儒家门墙,自是儒家弟子。你让这些大儒,如何忍心置之不理?”
张良将鱼竿往下一丢,冷声道:“莫非他们还想做什么蠢事不成?拿大儒换儒生,这是多蠢的人才会去做这种事?”
萧何连忙解释道:“那倒没人提过,他们想凭借武力,从秦国手上救人。”
“救人?”
张良一脸不可思议复述了一遍,冷笑道:“我看他们是疯了,在儒圣与众位圣贤从天外降临之前,以儒家的实力,别说对付天人境的秦皇,恐怕连那林泽都对付不了。”
“他们凭什么救人?就凭那几个满口之乎者也的腐儒?”
萧何苦笑道:“军师慎言,在下知道军师受了儒家不少气,可儒家势大,军师还是谨言慎行的好,莫要给自己招来祸患。”
张良却不以为意摆手道:“无妨,除非儒家圣贤都死绝了,儒家失了心智,才会对我下毒手,否则的话,儒家顶多打压我,还不至于杀我。”
萧何只是苦笑,被打压的何止张良,自儒家宗师境的大儒纷纷涌现,他和曹参两人,由原来的左臂右膀,彻底变作了一般的幕僚。
若不是刘季顾念昔日情分,连参事议事的权力,都会被儒家剥夺。
张良与他们两的情况又有所不同,儒家对张良的态度,其实要比对他和曹参的态度好很多,平常遇见,还会相互见礼。
真正打压张良的,其实是刘季。
无缘无故被逼的造反,颠肺流离数年,你让刘季如何不怨?
昔日胡亥的门客,要么封侯拜相,要么为将镇守一方。
刘季每次听到这种消息,看着灰暗无光的山林,心里就很不舒服。
他是有野心,但荣华富贵一生不好吗?
所以在有了儒家众人后,刘季有意无意排斥张良,儒家那些人心如明镜,正好乐得将其他人挤走,好让儒家一家独大。
若非天外儒家圣贤降下指示,张良此人于大业有用,不得欺辱,张良早就被儒家之人逼走了。
反倒因此,儒家一边顺着刘季打压张良,一边私下又对张良态度不错,以至于让萧何都生出几分张良与儒家关系不错的错觉。
因而萧何过来,其实是想让张良出面,劝说儒家,莫要中了秦国的奸计。
“儒家众人行事为人,非常人所能衡量,就怕有人为了清名,心甘情愿踏进秦国的圈套,只为被人称赞一句舍身取义。”
“儒家家大业大,损失几名大儒不算什么,就怕有人嘴不严,泄露了主公了行迹。”
“秦国蜀侯林泽,一直以来都对主公念念不忘,军师是知道的,一旦被他知道主公的踪迹,绝对会带着一众高手杀过来,置主公于死地。”
“请军师以大局为重,劝说儒家之人,打消救人的念头。”
张良略微怪异看了萧何一眼,道:“萧先生竟然以为在下能劝动儒家之人?”
萧何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突然张良动了,一把抓起地上鱼竿一拉,一条一尺多长的怪鱼被拉出水面。
随后张良面露微笑道:“很好,只钓到了一条鱼,没能钓到蛟龙。”
“萧先生且宽心,秦国此为只会对儒家造成损失,决然不会影响到主公,随他去吧。”
萧何看着正在地上活蹦乱跳的鱼,总觉得张良意有所指,问道:“军师笃定吗?”
张良指着地上的鱼说道:“顶多鱼再大一点,总不会是蛟龙。”
萧何微微躬身一礼:“劳烦军师了,在下告退。”
张良亦回礼道:“萧先生慢走。”
萧何离开之后,张良将怪鱼取下放入桶里,挂上鱼饵,继续垂钓。
很快,张良又拉上来一条怪鱼,这条怪鱼两尺长,比第一条更大。
张良的脸色略微有点难看,再次放下鱼竿。
一刻钟后,张良望着一大桶怪鱼,喃喃自语道:“这鱼有点多啊。”
……
泗水大营,林泽忽然感应到了陌生气息快速靠近,当即走出营帐,凌空而立,朗声道:“本侯欢迎儒家贵客到来。”
被关在大营儒生,如遇福音,被关了好几天,儒家终于派人来救他们了。
虽然林泽没有让人对他们用刑,亦没用其他手段折磨他们,可这段经历足以让他们终生难忘。
林泽只是下令,人一旦被关进去,关满为止,不准放人出来。
要知道几十个人挤在一间牢房,吃喝拉撒都在狭小空间里解决,接连几日,过的日子岂不比被杀还难受?
林泽声音落下,数十息过后,空中浮现两道身影,正是曾与林泽有过一面之缘的颜立、闵行二人。
两人似乎对林泽十分忌惮,一人顶着《诗经》,一人顶着《大学》,凭借两件儒家圣器,护持己身。
“许久不见,蜀侯风采依旧,让人羡慕不已。”
颜立朝林泽躬身行了一礼道。
林泽微微一笑回道:“颜先生风采更胜当初,尤其配上《诗经》儒家圣器,更显知识渊博。”
颜立苦笑一声道:“蜀侯过奖了,实不相瞒,在下此次过来,希望蜀侯能高抬贵手,放过儒家弟子。”
“不管蜀侯想要什么,只要在下能办到的,决不含糊。”
闵行在一旁补了一句道:“在下若没记错的话,蜀侯曾答应我学兄,不对儒家弟子出手,蜀侯为何出尔反尔?”
林泽闻言,一脸惋惜之色,微微叹道:“本侯是曾说过此话,前提是儒家弟子莫要生事,可如今陛下接到密报,说儒家有人带头谋反,承诺自然作废。”
“想要本侯高抬贵手,放了这些儒家弟子,很简单,只要两位交出涉嫌谋反的儒家弟子即可。”
闵行闻言急道:“你……”
刚说了一个字,却被颜立拦下。
颜立微微一笑道:“蜀侯说笑了,儒家弟子,怎么可能会谋反呢?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林泽语气幽幽道:“颜先生去跟陛下解释如何?”
第七百五十五章关东无儒
林泽的话语,让颜立微微变色,面色微苦道:“敢问蜀侯,可还有其他解决办法?”
“儒家愿付出代价,平息秦皇怒火,只为保护天下儒生不受牵连。”
林泽看了颜立一眼,面露玩味之色,看来儒家也没他想象的那么迂腐啊。
因为后一句话,颜立是奋尽全力说的,至少方圆三十里,都能听到他说的这句话。
试想,若是这句话传了出去,哪怕最终林泽抓过来的这些儒生都死绝了,都没人会去指责儒家大儒,因为他们尽力了不是吗?
可林泽以比颜立更大的声音回道:“颜先生误会了,儒家不必付出代价,只需颜先生与几位大儒入长安一趟,向陛下解释清楚即可。”
“颜先生放心,本侯以秦国数百年信誉担保,陛下绝不会为难你。”
颜立脸色越发难看:“蜀侯真的要将我儒家赶尽杀绝不成?”
林泽微微摇头道:“不会,只要乱党伏诛,本侯不会为难儒家任何一人。”
闵行冷笑一声道:“官字两个口,难道就得任凭你诬陷我儒家不成?”
林泽闻言摇了摇头,儒家还是跟电视剧里动不动就妥协的大好人不一样,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于是林泽缓缓抽出天问剑,指着两人说道:“多说无益,还请二位束手就擒,免得让本侯为难。”
颜立、闵行没有接话,唯有头上的《诗经》和《大学》两本圣器,旋转不定。
林泽见状,长叹了口气道:“两位既不愿束手就擒,本侯只好出手擒贼了。”
话刚落音,天问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游龙,重重击在《诗经》垂落的白光上,引起一阵阵涟漪。
仿佛下一刻,白光就会被林泽击破一般。
颜立浑然一惊,体内宗师之力疯狂输入《诗经》,将原本震荡的白光,逐渐平稳了下来。
闵行亦不甘落后,操控着《大学》,杀气腾腾朝林泽攻了过去。
颜立见状苦笑一声,预料中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不过也好,手持两件儒家圣器的自己二人,应该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诗经》主守,《大学》主攻,这两件儒家圣器,沾染了儒圣的气息和大道,本就是能让儒家弟子越阶而战的神器。
颜立、闵行二人最近又晋阶到了神魂境高阶,自然有底气不惧林泽。
一时间泗水大营上空,青光白光纵横,杀机暗藏,煞是好看。
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势,林泽只是轻轻划动天问剑,宛若大浪拍石,巍然不动。
十息过后,颜立与闵行的攻势稍微缓解了一些,林泽嘴角划过一抹嘲弄:“只有这种程度吗?那就速战速决吧。”
“法天象地”神通发动,林泽身形飘忽不定,避过青白之光的纠缠,逐渐靠近颜立、闵行二人。
颜立、闵行见状,心神一动,更加卖力催动两件圣器,将两人周围方圆千米尽数覆盖,试图阻拦林泽靠近。
却见林泽脸上突然浮现一抹诡异的微笑,不闪不躲,直直朝着白光冲了过去。
接下来的画面,不由让颜立震惊到了极点:林泽所到之处,白光避散。
瞬息之间,林泽已来到颜立身前,从容不迫将《诗经》摘下,轻轻挥舞划了个圈,只见《诗经》迸发的白光,与围攻林泽的青光,狠狠撞了一记。
“这怎么可能?”颜立根本无法相信自己所见,林泽怎么能驱动《诗经》?
颜立的惊讶声刚刚响起,林泽已然闪身来到他面前,手掌轻轻拍在他的肩膀上,只听见一阵轻微的骨头裂开、内脏移位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随后颜立口中鲜血狂吐不止,整个人如栽葱一般,栽进地面,只留一个脑袋耸拉在外,面露痛苦之色。
一招解决颜立后,林泽顺势向前,手上《诗经》迸发了浓郁的白光,强行将保护闵行的青光挤开,一只白皙的手掌,在惊骇欲绝的闵行脸前掠过,重重击在他的天门以及丹田之上。
闵行只觉浑身一重,陷入了无边黑暗中。
林泽伸手提着闵行后颈,就像提着一只狗崽一样,从空中飘落,落在颜立面前。
颜立满脸不甘问道:“为什么?你并非儒家弟子,不,就算你是儒家弟子,也不可能从我手上抢夺《诗经》的控制权。”
林泽将天问剑插入剑鞘,伸手将颜立从地里提起来,叹了口气道:“先前本侯将《诗经》归还给你,时隔多日,你都不检查一下的吗?”
颜立脸上浮现不可置信之色:“你在《诗经》上做了手脚?你怎么可能有能耐在《诗经》上做手脚?”
林泽轻笑一声道:“事实如此,本侯还需证明吗?”
颜立脸色一滞,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林泽将两人丢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满脸笑容道:“钓到两条大鱼,不论如何,也算有何交代了。”
“嗯,这两件圣器也得送上去。”
“来人,将两位大儒带下去,关入地牢最深处,好生看管,人若丢了,会有什么后果,应该不需要本侯提醒你们吧?”
禁卫军大统领带着两名统领匆匆赶到,朝林泽躬身行了一礼,将人带了下去。
至于《诗经》与《大学》两件儒家圣器,被林泽收入怀里贴身保管。
……
官道,一支绵延二十多里的队伍,正在快速前行。
队伍前后左右俱是全副武装的秦军士兵,唯有队伍中间,是一辆接着一辆的囚车,里面关押着十数万儒生。
队伍最前列,行走的是一辆豪华马车,马车上挂着标有“蜀侯”的小旗帜,林泽懒洋洋躺在其中,品着瓜果,十分享受。
豪华马车后,同样拖着一辆囚车,这辆囚车与其他囚车关着几十个人不同,只关了两人颜立与闵行。
那日擒下两人后,林泽派人四处宣扬,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想借此再钓几条大鱼。
结果十天过去了,儒家愣是一个人没来,满心失望的林泽,只好押着这些人前往长安,向秦皇复命。
这个消息同样被林泽公开了出去,看能不能逼迫一下儒家其他人。
眼看着队伍过了魏地,入函谷关只剩最后一程,林泽越发警惕,儒家若想酝酿什么大招,这段路程发生的几率最大。
“蜀侯可是在吃柑橘,可否给点在下尝尝?”
正当林泽思寻着儒家会派多少人来劫囚车时,后面突然想起了颜立的声音。
林泽微微一笑,将一盘柑橘递出马车外,朝一名禁卫军士兵吩咐道:“给他拿过去。”
随侍在一旁的士兵不以为奇,接过果盘,往后送入囚车。
颜立一边剥着柑橘,一边说道:“蜀侯可是在等儒家其他人来劫囚车?不用等了,他们不会来的。”
林泽不以为然道:“哦,是吗?儒家不是向来推崇舍身取义吗?为了解救同伴,冒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颜立面色怪异道:“看来蜀侯是误会了,舍身取义是亚圣孟轲的理念,并不是所有儒家弟子都认可这个。”
“更何况在外面活跃,身份明显的儒家弟子,基本都成了蜀侯的阶下之囚,些许漏网之鱼,业已闻风丧胆,谁还会冒着风险自投罗网?”
林泽闻言脸色一滞,莫非自己表错了情?
一旁的闵行不悦道:“学兄何必跟他说上这么多,让他整日提心吊胆,岂不快哉?”
颜立微微摇头道:“蜀侯亦是奉命行事,且没有为难你我,你我又何必在一旁幸灾乐祸,给自己带来麻烦?”
林泽轻声一笑道:“无妨,再有三日就要入关中了,关中有秦皇巡视,本侯就不用担心节外生枝了。”
林泽并未掉以轻心,敌人的话,若是信了,那该多蠢?
三日后,林泽立在函谷关上,望着依次进关的队伍,神色略微复杂,叹了一句:“自此,关东无儒矣。”
第七百五十六章出尔反尔,天人降世
长安,咸阳宫,养心殿,林泽立在大殿中,微微躬身道:“启禀陛下,臣奉命缉拿儒家叛党,共抓过儒家弟子一十五万三千四百二十三人,其中包括神魂境大儒两人,已收押在东城大牢。”
“并缴获两件儒家圣器,献与陛下,如今关东之地,几乎未见儒家踪迹,特来向陛下复命,请示下。”
林泽说完,跟着他一起觐见的禁卫军大统领,向前一步,将手上装有《诗经》、《大学》两本古书的托盘高高举起,以示尊敬。
“嗯”秦皇不轻不重应了一声,微微伸手,将《诗经》和《大学》两本古书隔空吸到面前桌案上,翻了几下。
“做的不错。”秦皇将古书合上,夸赞了林泽一句。
林泽微微躬身道:“臣谢过陛下夸奖。”
“蜀侯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回头朕会让人发下嘉奖的旨意。”
林泽再次躬身一礼:“微臣告退。”
随后林泽退出养心殿,离开了咸阳宫。
从始至终,秦皇都没提是否会履行承诺,如约给林泽精气神合为一体的秘法。
林泽亦没主动开口要,仿佛忘了这事一般。
两人在这件事上,不约而同保持了缄默。
……
第二天一早,一名宦官带着几人来到蜀侯府门口,高声喊道:“圣旨到,有请蜀侯林泽接旨。”
正在晨练的林泽,听到府外动静,让人将传旨太监请进府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蜀侯林泽,奉命剿灭佛门儒家叛党,初始行为有失偏颇,其后表现甚佳,功大于过,理当嘉奖。”
“念蜀侯林泽业已位极人臣,本应封妻荫子,可据朕所知,蜀侯尚未成家,大丈夫当成家立业并齐,岂能无妻?”
“朕欲赐婚,将皇女诗月嫁与蜀侯,以期两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传旨太监念完圣旨,满脸喜色朝林泽躬身行礼道:“恭喜蜀侯,贺喜蜀侯,陛下下旨赐婚公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传旨太监话说到一半,突然瞄见林泽阴沉的快要滴水的脸色,顿时止住了话语,心下愕然:这位蜀侯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林泽何止是不高兴,简直是杀人的心都有了,秦皇欺人太甚。
答应给的秘法不给也就算了,居然还拿一位公主糊弄他。
他林泽相貌堂堂,论实力,身为神魂境巅峰武者,论地位,身为秦国蜀侯,是缺妻子的人吗?
只是不想找罢了。
秦皇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下旨强行许婚的行为,是林泽无法接受的。
林泽接连深呼吸了好几下,一脸漠然接过圣旨道:“微臣接旨。”
“来人,从账房上支取一千金票,带几位公公去喝茶,本侯喜不自胜,有些失态,需要冷静一下。”
蜀侯府管家闻言连忙上前,陪着笑将传旨太监几人带走。
等所有人离去,林泽强忍着将圣旨撕碎的举动,望着咸阳宫的方向,脸色阴沉似水。
半响过后,林泽笑了,笑的很肆意:“祖龙也会出尔反尔吗?哈哈哈哈,果然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是最愚蠢的行为。”
……
秦皇五百零五年年,十一月十六,宜祭祀。
南海,一座无名小岛,数以万计的僧人,围着一座祭坛,敲着木鱼,高声念着佛经。
“如是我闻者,谓总显己闻,传佛教者言如是事,我昔曾闻如是……”
而祭坛上坐着的,赫然是从秦皇手中逃得一命的玄棠。
此刻的玄棠,身披金色袈裟,宝相庄严,双眼紧闭,嘴唇微张,朵朵莲花从他口中吐出,在空中绽放。
当太阳移位在正上方时,玄棠突然睁开眼睛,嘶声喊道:“恭迎世尊佛祖降临。”
数以万计僧人,齐声跟着高声喊道:“恭迎佛祖降临。”
只见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金光大放,天龙禅唱,有天女翩翩起舞,身形游动之间,朵朵花瓣落下。
随后一道伟岸的身影,渐渐由虚入实,金光闪闪,浮现在众多僧人面前。
“南无阿弥陀佛”
伟岸身影低沉着声音,宣了一记佛号。
数以万计僧人,包括玄棠在内,不由自主跟着念道:“南无阿弥陀佛。”
佛祖至此从天外降临,重现人间。
侍奉了一辈子佛祖的僧人,忍不住抬头,试图将自己生平的信仰印入脑海。
令人诧异的是,有僧人看到的佛祖,是一名平平无奇的老僧。
有僧人看到的佛祖,是一名雍容华贵,白白胖胖的僧人。
亦有僧人看到的佛祖,是一名露着猥琐笑容的淫僧。
佛祖众相,你在看佛,实则是在看自己。
通俗点说,凡人是看不到佛祖真实面目的,却能从佛祖身上看到自己真实的面目。
其余僧人尚在愣神,曾多次见过佛祖的玄棠,瞬间就回过神来,恭声道:“请世尊移驾净土大雷音寺。”
佛祖微微低头,看着舍弃一身道果,强行转世重新的弟子,将其招到面前,沉声问道:“金蝉子,为何佛门气运突然大降如斯?以至于天人屏障消失,本座亦无法降临?”
玄棠面不改色,双手合十道:“启禀世尊,人间有人皇强行打破隔绝,晋升天人,凭借突然暴涨的虚浮气运,行灭佛之举,以至于五百佛寺沦为废墟,数万佛门弟子,添作冤魂。”
“佛门气运至此大降,弟子虽有心拨乱反正,奈何修为不复前世,无可奈何。”
佛祖闻言微微讶异道:“封神之战过后,人间竟还能出现天人境的人皇?”
“若非当务之急,本座需尽快归位,接引弥勒燃灯,非得去瞧上一眼不可。”
“金蝉子,大雷音寺被搬到了何处,且带本座前去。”
玄棠连忙应道:“世尊请跟弟子来。”
只见伟岸身影化作一道流光,跟着玄棠消失不见。
一刻钟后,昆仑山往南八百里,高山之巅,伫立着一座挂着大雷音寺牌匾的古寺。
大雄宝殿供奉的佛祖佛像,突然晃动不已,表面的金身逐渐脱落,露出一具完美无瑕身躯。
一件红色僧袍随之浮现,将完美身躯尽数遮掩。
此时此刻,佛祖才真正从天外降临。
随后佛祖低沉着声音,念了一段佛经,大雄宝殿内的其他佛像,逐渐震动不已,仿佛随时都会苏醒。
……
与此同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坠落东海。
海外各派,赫然发现,所有人的剑,同时颤抖了起来,发出了轻微的嘶鸣声。
……
太阳偏西那刻,一头青牛,驮着一名老者,沐浴着阳光,自西而来,直上昆仑。
……
齐鲁之地,千万百姓,耳边突然出现幻听,琅琅读书声,久经不绝。
有人传言,看到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架着马车,从天而降,落在东山。
……
长安,秦皇走出养心殿,看向四方,面无表情。
这一日,天人降世。
第七百五十七章亚圣庄周
长安,蜀侯府,林泽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奋笔疾书。
一张白纸写完,林泽随手将它揉成一团,丢入纸篓中,接着又摊开了第二张。
接连写了二十张,林泽才将笔丢在一旁,靠着椅背,脸色阴郁。
秦皇的气息若隐若现飘在蜀侯府上空,让有心谋划一走了之的林泽,心情差到了极点。
这时,蜀侯府管家来到书房门前轻轻扣门,唤了一声:“侯爷。”
林泽抬头望去,冷声道:“何事?”
管家脸上立刻浮现紧张之色道:“启禀侯爷,宫中传来消息,您该派人入宫纳采了。”
“上次过来传旨的张公公,让小的转告您,陛下私下随口提了一句,侯爷虽与林统领断绝了父子关系,可毕竟血浓于水,倘若侯爷事务繁忙,无暇关注婚事,可交予林统领全权负责。”
“陛下还特意下了道旨意,擢升林统领为奉常府右监,以便更好接手此事。”
“小的不知侯爷是何想法,特来汇报。”
纳采?
林泽脸颊微微抽搐,秦皇还真是雷厉风行啊,昨天刚下完赐婚的圣旨,今天就让人催促开始了。
纳采是秦国议婚六部曲中的第一部,即男方去女方家求婚。
这种事本是男方父母张罗,可林泽早年通过胡亥的影响,官宣与林动断绝了父子关系,因而真要纳采,也是林泽自行安排。
秦皇虽下了圣旨,可林泽心不甘情不愿,自然会想方设法拖延下去。
谁料秦皇会来个釜底抽薪,直接无视了林泽与林动断绝关系一事,以一句“血浓于水”,强行让林动掺合进来。
这是打算霸王硬上弓啊。
沉默了一会,林泽轻笑一声道:“既是陛下旨意,听从安排即可,有些事,你看着配合,下去吧。”
“对了,顺便替本侯将这些废纸丢出去。”林泽指着散落一地的纸团说道。
管家讶然看了林泽一眼,连忙低头道:“小的遵命,小的告退。”
而后上前几步,将地上纸团用衣袍裹在一起,快步退了出去。
林泽看着管家离去的身影,目光闪烁不定,随手将笔和砚台化作飞灰。
一刻钟后,一道隐秘的消息,从蜀侯流出,却不知流向何处,暗流涌动。
在书房内呆的有些无聊,甚是烦躁的林泽,缓缓踏步走到花园,却看到一只蝴蝶,翩翩飞来。
林泽见状福灵心至,对着这只罕见出现在冬季的蝴蝶伸出右手,发出了友好的邀请。
这只蝴蝶似乎颇有灵性,主动落在林泽食指之上,四翅轻轻摇晃,煞是可爱。
林泽看着看着,心神竟不由自主沉浸了进去。
失神的刹那间,林泽突然警兆大增,猛然回神,睁大眼睛,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不知多高的高空之上。
“这是何处?”
林泽脑海里浮现这个念头,本能将体内半数宗师之力散出,形成护罩将自己护住其中,同时天问剑出鞘,神魂之力散开,探询四方是否有未知的危险。
“小友不必惊慌,贫道只是受人之托,特为救你而来。”
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将林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名丰朗俊秀的年轻道人,站在五米之外,正笑吟吟看着他。
可在林泽神魂之力的感应之下,五米之外,哪有他人?
林泽眉头微锁,能瞒过他的感知,能在不惊动秦皇的情况下将他带出长安,出场标志性动物又是蝴蝶,眼前之人的身份,简直不言而喻。
于是林泽躬身行礼道:“林泽多谢庄圣相救之恩,初次相见,若有失礼怠慢之处,还望前辈谅解。”
年轻道人脸上浮现一丝诧异之色道:“你认识贫道?”
林泽苦笑一声道:“在下一生坎坷不平,结交的朋友少之又少,天下虽大,有能耐在天人境手下救人的,本就不多,故敢肯定前辈来自道宫。”
“凑巧的是,在下曾在一本典籍上看到一句话,庄周晓梦迷蝴蝶,故大胆猜测前辈为庄圣。”
“原来如此,”庄周轻声一笑回了一句,却是没了下文。
林泽的大脑飞速运转,庄周自称是受人所托,那么托付他的人,必然是守正与玄明二人,不枉自己一番苦心,在道宫面前建立起来的良好形象。
传奇人物站在面前,现在拜师可还行?
林泽仔细想了一想,摒除了这个唐突的想法。
初次见面,一不了解庄周为人,二不明确道宫的真实态度,贸然拜师,万一让对方误会自己是谄媚之徒,连晋升天人境的秘法都不给怎么办?
况且还发生过,道宫弟子受林泽连累,死在秦皇之手这种事,谁能保证庄周对他没有怨念?
想到此处,林泽暗自打定主意:在见到守正和玄明之前,狐狸尾巴一定得藏好了,不能露出半点端倪。
眼看着过了一阵,庄周站在那里,半点动静都无,林泽忍不住问道:“敢问庄圣,可否带在下去趟道宫,当面向守正宫主致谢。”
庄周温和一笑道:“还请小友稍等一会,等贫道处理完一点小事,就带小友离去。”
林泽刚想问何事之时,突然听到一声爆喝之声:“何方宵小,敢在朕的都城作乱?”
秦皇发现了?
林泽脸上浮现一丝怪异之色,如此看来,庄周的境界,似乎不比秦皇高多少。
正在林泽胡思乱想之时,秦皇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百米之外,瞥了林泽一眼,盯着庄周问道:“你是何人?”
庄周面露微笑回道:“贫道庄周,见过人皇。”
秦皇沉声道:“原来是道门亚圣,只是亚圣如此惊艳绝伦人物,为何要谋算朕的重臣?”
庄周微微摇头道:“林泽小友虽是人皇之臣,亦是自由之身,他自愿与贫道相见,又何来谋算一说?”
秦皇冷哼一声道:“见都见了,亚圣该放人了吧。”
庄周还是摇头:“是走是留,全在林泽小友一念之间,贫道又岂会故意扭曲他人的想法?”
秦皇将目光垂落在林泽身上,意味深长道:“卿该跟朕回去了。”
林泽微微欠身道:“微臣想去看望朋友,还请陛下成全。”
秦皇面色微沉:“若朕非要你现在回去呢?”
林泽闻言嘴角划过一道弧度,正色道:“臣请辞去侯位,告老还乡。”
秦皇语调变冷:“卿莫忘了,卿之父母亲朋,俱在长安。”
林泽面不改色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
拿亲朋好友威胁,林泽只觉得秦皇一点都不了解他。
秦皇脸色阴沉,寒声道:“卿当真不肯跟朕回去?”
林泽微微叹了口气,意有所指道:“敢问陛下,倘若当年,商君不予徙木之徒百金,秦国可能鲸吞天下?”
秦皇闻言脸色大变。
林泽却假装没看到,继续说道:“敢问陛下,一掷千金,书写春秋之人,今日何在?”
秦皇没有说话,身形突然晃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庄周跟着晃动了一下。
林泽只感觉一股不知从何处起的狂风,扑面而来,将自己的头发与衣袍吹乱。
丝丝冷汗自林泽额头流下,他又如何不知,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秦皇冷眼看着庄周:“道宫铁了心要与朕作对不成?”
第七百五十八章削运,至道宫
庄周坦然与秦皇对视,语气幽然道:“人皇大概是弄反了,非是道宫要与人皇过不去,而是人皇非与我道宫过不去。”
“贫道敢问人皇,道宫弟子于高山之巅修道,超然物外,不涉红尘,仅仅只是收留了一位同道,且未明言与人皇相难,何至于死于非命?”
秦皇冷哼一声,指着林泽说道:“此事怪不得朕,理应怪他,若不是他,道宫弟子岂会被殃及池鱼?”
秦皇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出手对付的是林泽,却因为林泽将自身和道宫阵法绑在一起,所以牵连了道宫弟子,某方面来说,林泽才是导致道宫弟子死于非命的罪魁祸首。
可这话听在庄周耳里,却是另一番意思:林泽躲在道宫的行为触怒了秦皇,为了杀鸡儆猴,秦皇才会对道宫下手。
庄周目光幽然,微微叹了口气道:“人皇果然霸道,既然如此,贫道亦没啥好说的。”
“唯有替死去的道宫弟子,讨个公道。”
“讨个公道?”
秦皇脸上浮现丝丝不屑:“朕身为人皇,秉承天下万民意志,纵然道圣在此,亦不会当面与朕这般说话,以免气运折损,为天地所厌。”
“你不过道门亚圣,纵然修为远高于朕,可你敢冒着道陨的风险,加害气运如龙的朕吗?”
“莫说是你,纵是道门,亦不见得能承担的起,天下大乱,民怨沸腾所带来的气运反噬。”
庄周闻言笑了,笑的异常开心:“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你虽为人皇至尊,亦不知天高地厚乎?”
“若气运真如你所说,无懈可击的话,大商何至于盛极而亡?大周何至于两代而衰?”
“坐井观天,天可大乎?”
说罢庄周从后脑摘下一支发簪,往外一丢,一条青龙幻化而出,围着长安城绕了三圈。
青龙每绕长安城一圈,显化在长安城上空,宛若云气的秦国国运,就被硬生生削去一节。
三圈下来,竟少了一成之多。
如此手段,看的林泽是目眩神迷,羡慕不已。
天人手段可怕之处,展现的淋漓尽致,举手投足削你气运,气运都没了,人还有可能存在吗?
秦国国运被削去一成,与之牵连过深的秦皇,浑身一震,踉踉跄跄退了三步,嘴角留下一丝鲜血,望着庄周,咬牙切齿道:“妖道,岂敢坏朕的国运?”
庄周则是慢悠悠回道:“人皇说的没错,贫道确实不敢致天下万民于不顾,取你性命。可略施手段,削你一成气运,以作惩戒,还是没问题的。”
“人皇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道垂青,并不代表天下无敌,毕竟活在这世间,有谁没被天道垂青过呢?”
最后一句话说完,庄周伸手朝林泽挥舞了一下,两人瞬间消失不见。
独留秦皇一人,站在那里,面露疯狂,怒不可遏。
不只是因为庄周削了秦国一成国运,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须知庄周仅是道门亚圣,就能以莫名手段削他国运,那道圣佛祖儒圣呢?
他们总不可能连庄周都不如吧?
秦皇费尽心思将秦国国运与自身气运勾连一起,这可是他在天地大变中安身立命的最大倚仗。
既是凭借这般手段,亦是倚仗这般手段,他才会派林泽南灭佛门,东擒儒家,为了就是尽收天下气运,增强己身。
倘若道佛儒三家联手,再像庄周这般时不时来削一下,岂不万事皆休?
秦皇脸色阴晴不定,第一次觉得他对局势失去了掌控。
相比而言,林泽的叛逃,显得无关紧要。
当然,秦皇不会因此轻易放过林泽,一番腥风血雨不可避免。
“来人,传朕旨意,蜀侯林泽叛逃,大逆不道,着令廷尉大司命缉拿林泽党羽,关入大牢,等候处置,如有敢违抗者,定斩不赦。”
回到咸阳宫,秦皇第一时间下了一道圣旨。
传达圣旨的太监,微微有些愣神,昨日那位蜀侯还圣眷正浓,陛下下旨赐婚公主,今日就叛逃了?
莫不是不想迎娶公主,逃婚了?
不仅这位太监是这么想的,长安城坊间,得到消息的百姓,同样是这种想法,甚至还传出了很多个版本。
陛下赐婚的公主,面目丑陋,蜀侯林泽以为耻辱,悍然逃婚。
蜀侯林泽实则喜欢的是陛下另一位公主,谁知被陛下乱点了鸳鸯谱,带着另一位公主私奔了。
这类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直到大批黑衣卫在长安街上巡视了三日,才慢慢归于沉寂。
另一边,包括刚刚晋升奉常府右监的林动在内,长安城但有与林泽有过牵扯的,尽数被关进了大牢。
此事刚消停下来,长安府令带着典狱匆匆入宫,朝秦皇拜道:“启禀陛下,关押儒生的大牢生了瘟疫,狱卒未能及时上报,如今患病者逾七成,十数万儒生怕是保不住了。”
秦皇霍然从龙椅惊起,咬牙切齿道:“混账,尔等玩忽职守,罪该万死。”
十几万儒生本是秦皇应对儒家的倚仗,在他的预想中,完全可以通过这些儒生与孔丘谈判,甚至付出点代价拉拢到儒家也不是不可能。
比如尊儒家为国教,共同对付佛门。
这一下子,非但倚仗没了,反而成了祸害。
十几万儒生一死,儒家自孔丘以下,如何不疯狂?
尤其庄周才显露出削减气运的手段,秦皇尚心有余悸。
秦皇冷眼盯着长安府府令及典狱二人,冷声道:“来人,长安府府令及典狱,勾结乱党林泽,毒杀十数万儒生,夷灭九族,即刻执行。”
“看守大牢一应狱卒,皆为同党,均斩立决。”
长安府府令和典狱闻言瘫倒在地,脸色苍白,高声:“陛下,臣等冤枉啊~”
秦皇面无表情,任由禁卫军将两人拖下去。
与此同时,正在齐鲁之地讲学的儒圣孔丘,看着面前听讲的儒家弟子气运突然暴涨,掐指一算,面色铁青。
“尔等在此温习功课,为师去趟长安。”
……
林泽站在道宫大门面前,一阵恍神,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梦,梦前人在长安,梦后人到了道宫。
待回过神来,林泽忍不住露出一脸赞叹之色,这移动速度,简直可堪称为瞬间移动啊,天人境果然非人哉。
获得晋阶天人境的秘法一事,迫在眉睫。
林泽强忍着直接开口向身旁庄周讨要秘法的冲动,躬身一礼道:“多谢庄圣搭救之恩,大恩不言谢,他日庄圣若有吩咐,在下必然义无反顾。”
庄周微微一笑,正想回应,脸色一红,却是吐出一口鲜血。
林泽连忙问道:“庄圣这是?”
庄周摆了摆手道:“无他,只是受了点反噬罢了。”
看着林泽一脸疑惑之色,庄周补充了一句:“无甚大碍,不过是贫道以自身一成气运为代价,削去秦国一成气运,所带来的反噬,倒是那人皇,应该被吓坏了,哈哈。”
“道宫弟子,岂能白死?”
林泽闻言脸色一滞,暗地竖了个大拇指,是个狠人。
自己做的那点破事,可不能被拆穿了,林泽暗自告诫自己。
庄周伸手将嘴角的血迹拭去,脸上突然浮现讶异之色,朝林泽说道:“小友且跟贫道来,老师要见你。”
第七百五十九章道圣传道,林泽天人
“道圣要见我?”
林泽愣了一下,有些发虚。
按理来说,以守正的面子,能请动庄周亦属难得,怎么都不可能惊动道圣。
莫不是事发了?
心情略带忐忑,林泽跟着庄周,亦步亦趋,横跨了道宫诸多宫殿,来到了道宫后山。
林泽放眼望去,一名老者盘腿坐在山脚下一块平整青石上,专心致志看着正在吃草的青牛,脸色怡然自得。
无需过多介绍,林泽便知眼前老者,正是世间最顶尖的人物,道圣李耳。
“小子拜见道圣。”、“弟子拜见老师。”
林泽与庄周的声音同时响起。
道圣闻言转过头,面露微笑,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响起:“不必多礼,都随意一点。”
林泽自然不敢真的随意,而是肃立一旁,微微低头,静待吩咐。
庄周的表现就随意了很多,直接找了草木丰盛之地,席地而坐。
道圣将目光落在庄周身上,微微皱眉道:“你对人皇出手了?”
庄周浑不在意道:“嗯,削了他一成国运,以示惩戒。”
道圣轻声喝道:“荒唐,天地大变在即,岂能自损气运?你想自绝道途吗?”
庄周不以为然道:“弟子气运浓厚,折损个一成两成,不成问题。”
道圣声音微沉:“连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机遇都不要了?”
庄周嘻嘻笑道:“弟子卡在第三境都几千年了,曾侥幸往第四境跨了半步,可迟迟迈不出去,早就熄了心思,还不如逍遥自在,来的痛快。”
“天人永恒,寿命长不见底,凡事想的太多,忧虑也多,这种人生,又有何意义?”
道圣听后微微叹气:“罢了,你既志不在此,为师亦不再劝你,免得惹你心烦。”
庄周连忙起身行礼道:“老师一片爱护之心,弟子感激不尽,是弟子志大才疏,让老师失望了。”
道圣挥了挥手道:“不必如此作态,且去吧,为师与这位小友聊几句。”
庄周讶然望了林泽一眼,微微点头应道:“诺。”随即整个人扶摇直上,消失不见。
眼见道圣的目光转了过来,林泽连忙说道:“敢问道圣有何吩咐?”
道圣轻笑一声道:“小友不必紧张,只是随意聊几句,小友不是此方世界之人吧?”
林泽闻言如遭雷击,愣在当场,两腿发虚,直欲转身就逃,好在理智尚存,干笑一声道:“道圣开玩笑吧,小子怎么可能不是这方世界的人?”
道圣摇了摇头道:“小友的反应不对,若小友真是这方世界之人,听到那句话,第一反应应该是居然还有其他世界?而不是急于证明自己是这方世界之人。”
林泽微微张嘴,自己这是被降智打击了?
只见道圣似笑非笑看着林泽,继续说道:“本来还有些不确认,但小友这番表现,更加证实了小友是来自其他世界。”
林泽此刻的心绪百般复杂,不解,疑惑,恐惧,欣喜,混在一起,然后吐出一句:“奇变偶不变?”
道圣闻言开怀大笑道:“哈哈,小友不必试探了,老道乃此方天地土生土长之人,并非像小友一样来自其他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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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面带尴尬之色,躬身一礼道:“小子不敢妄自揣测道圣之意,还请道圣示下。”
你到底要干嘛?要杀要剐给个准好吗?
道圣摇了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
林泽闻言,彻底败退。
“你可愿拜老道为师?”
刚颓废下来,绞尽脑汁想苟过去的林泽,再次张大了嘴巴。
这千回百转的,脑子实在不够用啊。
“弟子拜见老师!”
回过神来的林泽,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拜倒在地。
不管道圣藏着什么心思,如此机遇摆在面前,不要的是傻子。
要知道在林泽的预想中,想法设法抱上道宫,乃至道圣的大腿,是最好的结果,没有之一。
道圣伸手轻轻捋了捋胡须,一脸满意道:“不错,从今日起,你便是老道的第四名亲传弟子。”
“起来吧,在为师面前,最好像你二师兄一样,随意一点,别太拘谨。”
林泽从善如流,从地上爬起,恭声道:“弟子遵命。”
“为师知道你心中满是疑惑,可有些事,为师不便现在与你分说,待到日后,你自然会心知肚明。”
林泽点了点头,一脸认真道:“徒儿明白,天机不可泄露。”
道圣哑然失笑道:“你这劣徒,还真是像极了你二师兄,没个正形。”
林泽轻咳一声问道:“敢问老师,二师兄该不会姓猪吧?”
“你二师兄刚刚还在这里,若是让他知道你给他改了姓,非得与你好好辩论一番不可。”
额,林泽不禁有些无语,庄周不应该是大师兄吗?
“为师观你现为神魂境巅峰,神魂之力满盈外溢,离天人境只差一步,可需为师传你晋升天人之道?”
林泽闻言大喜,躬身道:“弟子请老师传下天人大道。”
等了这么久,肉戏终于来了。
“如此,为师先传你太上感应篇,可助你感应天道,再传你精气神熔炼一体的秘法,待你领悟其中道理,踏入天人境,不过水到渠成。”
林泽闻言诧异道:“不是应当先精气神合为一体,才能感悟天道,晋阶天人吗?”
道圣摇头道:“非也,先精气神熔炼,再悟天道,此法虽亦可行,但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道消。”
“唯有先感应天道,再精气神合一,方是正道。”
林泽闻言惊出一身冷汗,后怕不已,还好秦皇出尔反尔,没遵守承诺给他精气神合为一体的秘法,否则被他坑死都说不定。
“闭眼,凝神。”
道圣轻声喝道,轻轻一指,点在林泽额头,随后一段段经文在林泽脑海里逐渐浮现,正是道家不传之秘,太上感应篇。
林泽一边默念着太上感应篇,一边将心神全部沉浸其中,试图感应天道。
随着对经文的理解,一股玄之又玄的天地伟力,逐渐在林泽身上浮现。
道圣看到这幕,暗自赞道:“果然不愧是天道垂青之人。”
随着对经文理解越来越深,天道越来越清晰,林泽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天道,总觉得有点熟悉啊。
林泽突然灵光一闪,这不是跟他使用“法天象地”神通时的感觉很相似吗?
都是天地伟力临身,只不过感应天道感觉更清晰。
好比一个是千倍超清,一个只有百分之一的标清,但看到的画面本质是一样的。
待太上感应篇熟练后,林泽悍然动用了“法天象地”神通,两两加成下,天道在林泽面前,就像个没穿衣服的小姑娘,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一束白光从天而降,将林泽的身体包裹在内。
道圣见状眼放光芒,喝声道:“林泽,这是真正的天道垂青,早知如此,为师这就传你精气神合为一体的秘法,你且沉气凝神,一鼓作气,突破天人。”
说完一只泛着荧光,不似老人倒似婴儿的手,穿过白光,轻抚在林泽头顶。
一段又一段,如何精气神合为一体的秘诀,涌入林泽脑海。
林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精气神合为一体,非是将三个丢在一起,发生化学反应,形成一个新的东西。
而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反实的一个过程。
说的直白点,第一步,将肉身精气,全部化作真气,体内除了真气与神魂之力外,再无其他,好似人渣。
第二步,将真气全部化作神魂之力,滋养神魂,这一步,常被称为鬼仙。
第三步,将神魂溶于天地,化作虚无,此为炼神返虚。
第四步,以自身之道为引子,鲸吞天地元气,重新凝聚成人,此为炼虚反实,正是踏入天人境。
天人境为何能长生不死?
因为只要有天地元气在,身体就能一直新陈代谢下去,怎么会有生老病死?
林泽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天人之下皆为蝼蚁”这句话。
生命等级完全不一样。
扯偏了。
林泽拿到秘法后,一下子便领悟通透,又有小进在一旁辅助,晋升天人境,无比顺利。
半个时辰后,林泽摸了摸炼虚反实后重新凝聚而成的手臂,感受着传来的肉感,松了口气,应该不影响人事。
林泽彻底凝形那刻,高空之上,天女浮现,朵朵莲花绽开,道宫高塔之上的大钟,无风自响三声,昭示着新的天人降生。
第七百六十章天人四境与气运
“弟子谢过老师传道之恩。”
闭目感悟了一下天人境的奥妙,林泽睁开眼睛,朝道圣躬身行礼道。
这一声谢,林泽发自内腑,恩在传道,亦在成道。
道圣嘴角含笑道:“你若如这般多礼,怕是以后都会在为师面前直不起腰,还是免了一些吧。”
初次接触,几番对答下来,林泽发现道圣是真的不在乎这些俗礼,遂答道:“弟子当谨记老师教诲,但弟子心中有惑,还请老师解答。”
道圣思忖了片刻,缓言道:“为师观你身入局中久矣,心有疑惑,亦属正常,你且问吧,为师能答则答之,不能答,切莫多问。”
林泽闻言心一紧,倒不是因为道圣话里有所推脱,而是因为连道圣都心怀顾忌,可推测出,水深到令人难以想象。
“弟子省得,敢问老师,何为天人四境?”林泽率先问出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道圣哈哈一笑道:“你倒是心急的很,刚晋升天人境,就迫不及待想要更进一步了。”
接着笑容收敛,微微严肃道:“修炼一道,本该缓缓图之,一步一个脚印,扎实根基,厚积薄发,而非好高骛远,后续境界,本不该让你过早知晓。”
“念你天资过人,又是刚晋升天人,心绪高昂,为师就顺了你意,提前告知于你。”
说完轻轻一指,点在林泽脑门,无数信息涌入。
林泽自然而然闭上眼睛,缓慢吸收。
半响过后,林泽心中恍然,虽说天人境,与前面八品相比,有着仙凡之别,可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非完全割裂。
准确的说,除了长生不死外,天人境其实是八品神魂境的延续。
武者在晋升八品神魂境的时候,曾有过一次悟道。
天人境同样是悟道,但悟的不仅只是天道,还在把自己的道,种在天道里,汲取养分。
大道三千,用你的理解诠释它,将其化为己用。
打个比方,好比武者自身的道是种子,那么天道就是一块肥沃广阔的土地。
你要在这片天道土地上,认真考察,找到一块合适种植你这颗种子的土地,将它种下去,让它生根发芽,直到开花结果。
天人第一境,主要是看到天道这片土地,成为合法的“农夫”,拥有一颗尚看不到的种子。
天人第二境,将你自己的种子找出来,种下去,让它生根发芽。
天人第三境,路就宽了很多,有人若是能让自己的道开花结果,可算作第三境。
有人若是能多悟大道,种成一片植物园,亦算第三境。
而天人第四境,有点变态,他们能把自己的道,变成别人的道,种在天道里。
同理,别人的道,能被他所用。
就好比儒圣孔丘,孔丘是儒道的创始人,可他最核心的道是仁。
孟轲作为孔丘的弟子,他从儒道中悟出了义,然后儒道就有了义。
随着孔丘跟其弟子,将儒道发扬光大,发展到现在,儒道包含的就多了,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勇恭廉……
佛祖之道,与儒圣不相上下,开佛门一脉,万佛归宗。
相比而言,道圣更恐怖,因为他的道是道,把其他人的路全都走了,别人要么跟着走,要么无路可走。
这些都是林泽从道圣传来的信息中,刚刚领悟到的。
信息太过庞杂,纵然林泽有小进相助,一时间也只领悟了这么多,譬如如何将自身之道凝聚成种子找出来,种在天道里。
如何让自己的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都还是没谱的事。
求道之路,任重而道远,还需慢慢领悟。
索性这些离自己还远,林泽将其丢在一边,睁开眼睛,朝道圣行了一礼,说道:“弟子还有一问。”
“先前弟子与儒家和佛门之人接触时,常听他们提及气运二字,方才老师与二师兄亦提及气运,更是将其与修为大进联系一起。”
“敢问老师,何为气运?”
道圣微微一笑道:“看来为师这次收了个聪慧弟子,问的两个问题,都与自身息息相关。”
林泽着脸说道:“若是不够聪慧,又怎会被老师看上,收为弟子?”
道圣哑然失笑,再次轻点林泽额头,一股信息传了过去。
林泽脸色一苦,又来。
咬牙将关于气运的消息接收了,林泽熄了再问第三个问题的心思,肾力有限,承受不住。
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固然便捷,但每一次传到脑海的信息,又多又杂,一两次尚在承受范围,次数多了,林泽怕自己脑海会因此崩溃。
道圣似乎看出林泽到了极限,轻轻挥手道:“且去自行领悟,若不不懂之处,可来询问为师,亦可请教你几位师兄。”
“对了,你拜师一事,在为师这,算是成了,可道宫自有道宫的规矩,三日之后,道宫会着手举办你的拜师大礼,切莫缺席。”
“请老师放心,弟子必然谨记于心,”林泽躬身行了一礼,离开后山,寻玄明去了。
嗯,按辈分,玄明这会该叫他祖师爷了。
林泽一边走着,一边在整理道圣传给他的气运之说。
天道之下,世间万物,只要是活的,皆有气运在身。
人有,妖兽有,草木也有。
气运浓厚者,必定一生不凡。
人若受气运垂青,无往而不利,或富甲一方,或封侯拜相,或武道突飞猛进。
妖兽若受气运垂青,亦可成为一族之王,称霸山林。
只不过,自三皇五帝以来,人族大兴,成为天地主宰,气运多聚集在人族身上。
相比而言,妖兽草木那点气运,几乎不值一提。
天道之下,每个人的气运,一开始,是不同的,有人生来就是王侯,有人生来只是贱民。
可天道恒变,每个人的气运,并非一成不变的,有人会因为气运流失,从云端坠落。
有人因为气运暴涨,成就一番传奇。
而气运增长与流失,除却上天注定那部分以外,还在于争。
正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
争赢了,命途改变,青蛙变王子,癞蛤蟆吃上天鹅肉。
争输了,一切皆休。
对天人而言,因受天道垂青,本身气运浓厚,非常人可比。
若天人能获得气运垂青,好处亦极大。
比如可帮助天人找到自己的“种子”,种在天道里。
可变作肥料,促使你的“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当然还有其他妙不可言的作用,需要亲身体验,慢慢发掘。
所谓天地大变,其实指的是气运的变化。
在每个时间段,世间气运的总量是恒定的,只会从一人流转到另一人身上,总体不变。
但随着每个时间段的变化,气运总量会如同潮汐一般,出现高低起伏。
在道圣等人计算中,世间的气运总量,会在近段时间内,达到万年以来前所未有的最高峰。
比起万年之前,更加浓烈。
这就是为何,道佛儒三家,会迫不及待将人从天外送下来,暗中布局争夺气运。
只是有两点,林泽还没想明白,道佛儒,乃至其余天人,为何会离开人间,前往天外?
为什么他看不到自己的气运?
按理来说,天人境是能看到自身气运多少的。
要不然,庄周亦不可能恰好用自己一成气运为代价,削减了秦国一成国运。
林泽有心想转头再去问道圣,考虑到有点头昏脑胀,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
下次再问不迟。
第七百六十一章孔丘之怒
长安,咸阳宫,养心殿。
秦皇批阅着奏折,只觉有些心烦意乱。
自从被庄周削了一成国运,这几天以来,秦皇只觉诸事不顺。
先是长安府令来报,关在大牢内的十几万儒生得了疫病,无药可救,让他的算计,尽数落空。
接着又有暗卫传来消息,南方百越之族,从山林里走出,建造城寨,蠢蠢欲动。
南诏国亦在召集各寨勇士,每日训练,北上狩猎之意,昭然若揭。
若在天地大变之前,秦皇不用多想,直接指派将领率大军南下,给南越南诏来个迎头痛击,打到他们不敢动歪心思为止。
可如今佛祖降世,带着一帮天人境的佛陀盘踞南方,如何不让秦皇投鼠忌器?
南方生乱,打肯定是要打的,可多了佛门这个变数,怎么打,是个问题。
倘若打输了,折损了国运,岂不得不偿失?
秦皇开始有点怀念秦国鼎盛之期了,文有吕春秋卫鞅,武有公孙起王翦。
若他们尚在,南方之乱,不过疥癣之疾,瞬息可平。
如今朝中能人是有一些,可多为那林泽党羽,至今还在大牢里关着呢。
正当秦皇胡乱想着之时,一道苍老而又正气凛然的声音响起:“人皇何在?儒家孔丘,特来为十万冤死的儒生讨个说法,请人皇速来相见。”
秦皇闻言,面色一黑:“麻烦来了。”
帝王自有帝王的傲气,哪怕知道孔丘是来找麻烦的,秦皇亦没想过要逃避,而是走出养心殿,凌空而立,声如洪雷:“朕在此恭候儒圣大驾。”
秦皇声音还未落下,便有一道高大宽厚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正是从数千里之外,赶来的儒生孔丘。
只见孔丘板着脸,直接质问道:“敢问人皇,我儒家弟子教化天下,究竟犯了何罪,被酷吏缉拿,押解千里,关在长安大牢?”
“以至于十数万儒生,因疫病死在大牢?”
孔丘的连声质问,让秦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可此事本就是他理亏,论实力又不如孔丘,只得忍气吞声道:“这只是个误会。”
孔丘怒极而笑道:“误会?人皇既认为这是误会,且说出其中缘由。”
秦皇轻咳一声道:“儒家有人意图谋反,朕下旨追究,本意只是略施惩戒,警示四方,可没想到会生了瘟疫,以至于儒家弟子惨死。”
“朕虽有过,但天数使然,不可尽数归咎于朕。”
孔丘闻言只是一脸冷漠回道:“人皇说完了吗?”
眼见孔丘不肯接受这个说法,秦皇思绪一转,咬牙道:“其实造成儒家弟子之死的,另有其人。”
“此人名为林泽,乃道宫弟子,朕是受了他的蛊惑,方会下旨对付儒家。”
“儒家十数万弟子,全都由他所抓,并亲自押往长安,儒家弟子之死,亦是他一手造成,意为挑拨儒家与秦国之间的关系,好让道门渔翁得利。”
“天下气运总数恒定,秦国与儒家相耗,定然会各有折损,两败俱伤,最后只会平白便宜了道门,还请儒圣明晓其中利害,莫要被他人算计。”
心急之下,秦皇只得将这口黑锅强行扣在林泽身上。
当然,秦皇没指望能真的祸水东引,他只是想告诉孔丘,与他相争,容易被渔翁得利,希望孔丘能以大局为重,轻轻放下。
当然,若是能拖林泽下水再好不过,如此身怀大气运之人,不被他所用,能用来消耗敌人气运,也算不错。
孔丘脸上浮现嘲讽之色,这人皇居然还想挑拨离间,真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没有过多的语言,孔丘直接出手了,只见他一手指向大牢方向,数千人直接被他从大牢捞了出来,出现在长安城外。
这些人是尚未感染疫病的,既是儒家弟子,孔丘自然不会放任他们死去。
至于其他人,疫病缠体,病入膏肓,非药石可医,纵然以孔丘之能,逆转天数,方有可能救回一两人。
相救那些人的代价,实在太大,得不偿失,孔丘只能放弃。
这部分儒家弟子,突见阳光,方知自己脱离了地狱,来到了人间。
有眼尖者,看着虚空而立的孔丘,跪拜在地,嚎啕大哭:“弟子拜谢圣德先师。”
孔丘回应道:“尔等突遭此大难,是尔等不幸,亦是儒家不幸,今日尔等脱得樊笼,不宜在此久留。”
“去河边清洗干净,归去关东,继续教化天下万民,万当以今时今日为戒,传达仁道,好让人间清明,不再出现这等恶事。”
众弟子齐拜道:“弟子谨遵圣德先师教诲,定当将儒家仁道,宣扬天下,愿世间清明,少添冤魂。”
众儒生拜完后,立即散去,心中委屈,半点未说,因为他们知道,儒圣既然来了,定会替他们讨个公道。
望见众儒生离去,孔丘脸色稍缓,接着叹了口气,覆手而下,长安大牢,地陷三丈,化作一座大坑。
既然那些人无药可救,与其让他们受尽折磨死去,还不如给个痛快,此举亦属仁德。
随后孔丘看向秦皇,疾声厉色道:“无道昏君,当以遭受报应。”
说完伸手一握,将大牢之上久久不能散去的怨气,凝聚一体,朝着秦皇头顶泼下。
只见秦皇头顶上深紫色的气运,如遭浓硫酸,一阵白雾升起,足足削减了三成。
与气运合为一体的秦皇,猛然连吐三口鲜血。
秦皇简直愤怒到了极点,这些人实在太过分了,动辄削人气运,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只听孔丘冷声道:“似你这等暴君,本应被取而代之,奈何时候未到,只能略施惩戒。”
“十数万儒生因你而死,所化怨气削你气运,一饮一啄,皆是天数。”
“待你气数将尽,我儒家自会辅佐天命皇者,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说完之后,孔丘身形消失不见。
秦皇闻言怒不可遏道:“虚伪之人,谁人不知你儒家是在谋算朕的气运?”
“朕绝不会低头,将气运拱手相让。”
第七百六十二章玄棠入劫
大雷音寺,数千丈见方的大雄宝殿内。
佛祖伟岸的身躯居高台之上,弥勒、燃灯等十数名佛陀分列两边,座位较之佛祖,稍微低了半阶。
台下数千个蒲团上,坐的是佛门较为出类拔萃的弟子,修为最低者,亦是佛门尊者,武道宗师。
“哐当~”
大钟连响九声,大殿内诸人除却佛祖之外,皆双手合十,朝佛祖宣了声佛号,口呼:“见过世尊。”
佛祖双手合十,回礼道:“众生见我,我见众生。”
见礼完毕,佛祖望着台下坐在最前列的一名年轻僧人,声音低沉问道:“金蝉子,自你主持佛门事务以来,短短一年时间,佛门气运大幅度下降,对此你可有话说?”
只见玄棠不慌不忙从自己席位上站起,来到大殿中央,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道:“世尊,小僧有话要说。”
“不知世尊与各位佛陀可曾发觉,近数百年以来,佛门气运一直在持续下降,且死气沉沉,如入暮年?”
“天地盈亏有道,盛极则衰,衰极则盛,如今大争之世,倘若继续让佛门气运缓慢沉沦下去,非但是佛门之福,反倒是佛门之祸。”
“故小僧自主持佛门事务以来,殚精竭虑,算计着在不伤主干的前提下,多次修剪枝丫,虽总体气运略有下降,却是去了浮躁,让气运更加凝实,蓄势待发。”
“如今世尊携诸位佛陀、以及众多佛门英才从天而降,气运当即反弹,呈倍增长,只待浩荡之势一成,佛门极有可能多添几位佛陀,世尊与诸位佛陀亦有机会,更进一步。”
“小僧言尽于此,是非功过,还请世尊及诸位佛陀评判。”
佛祖左右望了一眼,问道:“诸佛以为如何?”
弥勒佛带着常年挂在嘴边的笑容,率先开口道:“金蝉子此言有理有据,向佛之心,彰明昭著,于大局而言,非但无过,反而有功,理应嘉奖。”
燃灯古佛紧跟其后:“金蝉子处心积虑为佛门谋划,确实当奖,不能让大功者寒心。”
佛祖之下,以弥勒、燃灯为尊,两位大佬开口给这件事定了性,其余佛陀自然不会唱反调,纷纷称颂玄棠谋略过人,是佛门之福。
佛祖倾听了片刻,颔首道:“如诸佛所言,于整个佛门,金蝉子有功无过,但众生平等,于我看来,于死去的佛门弟子,金蝉子有过无功。”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佛门弟子不能白死,必有所惩戒,罚金蝉子入塔林诵读《往生经》十万次,超度亡者,地藏监督,不可应付了事。”
“金蝉子将佛门气运盘活一事,当记一功,待惩戒事了,可入八宝功德池修炼一次。”
“金蝉子如此处置,诸佛以及各弟子,以为如何?”
诸佛以及殿内众多弟子,齐声道:“我佛慈悲,如此处置我等以为甚佳。”
佛祖再次看向玄棠问道:“金蝉子,如此处置,你可有意见?”
玄棠以头叩地拜道:“启禀世尊,惩戒小僧甘愿接受,可奖励太过丰厚,还望世尊收回成命。”
这般结果,虽和玄棠预想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总的来说,在佛祖公开谈论此事时,玄棠就笃定自己不会受到真正的惩罚。
因为玄棠所做的一切,从表面来看,全是在为台上的诸佛谋算。
而且接下来,诸佛还需依靠他对天下大势,以及气运的超强感知能力,为佛门争夺气运,好让自己能更进一步。
诸佛除非傻了,才会因为一些普通僧人,以及一些庙宇佛像,苛责于他。
我佛慈悲,可不见得是对世人慈悲,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慈悲。
诸佛的反应,以玄棠对他们的了解,尚能推测个七七八八,唯有佛祖,是他完全看不真切的存在。
诵念十万遍《往生经》,又没规定完成时间,对一个整天吃斋念佛的人来说,是惩罚吗?
这个惩罚尚在玄棠预料之中,必须得给佛门弟子一个交待,可也仅仅如此。
毕竟破庙灭佛的是秦国,而不是他玄棠。
八宝功德池内修炼的机会,才是真正让玄棠惊疑不定的地方。
八宝功德池是佛祖亲手打造的佛门至宝,里面装的不是其他,而是佛祖以莫大伟力,凝聚而成液体状的佛门气运。
纵然以佛祖的身份地位,气运对他来说,都是越多越好,怎么舍得轻易予人?
所以玄棠打算拒绝。
玄棠的拒绝,顿时让大殿内多了不少喧闹。
能列入大殿的僧人,心性与常人相比,不知高了多少,可此刻亦止不住震惊,以至于低声议论。
这可是进入八宝功德池修炼的奖励啊,普通人若是进了,虽不说一步登天,晋升天人,可成就宗师,多个数百年寿命不成问题。
像玄棠这种本就神魂境巅峰的武者,可是有一丝晋阶天人的可能。
在他们看来,玄棠是在放弃一桩莫大的机缘,甚至有僧人眼红不已,恨不得以身代之。
“为何?”
佛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玄棠心一紧,知道佛祖对他刚刚的说辞不满意。
于是玄棠抬头,一脸坦然道:“因为弟子想走一条不同的路。”
玄棠的自称变了,由小僧变成了弟子,他想以前世佛祖弟子的身份告诉佛祖,他这一世,想走一条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路。
佛祖脑海里浮过眼前这位二弟子,前世不惜跪在殿前三年,也要自削道果,转世重修一世的画面,开口道:“那也不必拒绝,八宝功德池的修炼机会,本尊先替你留着,你何时想要,再来找本尊即可。”
玄棠有心彻底拒绝,可佛祖都这般说了,再拒绝便是大不敬,于是再次叩首道:“弟子谨遵法旨。”
佛祖伸出右手,将玄棠微微托起道:“莫要多礼,本尊且问你,在你的算计中,佛门接下来当如何?”
玄棠面色坚毅回道:“伐秦,以争天命。”
“你要入劫?”佛祖语气平淡,似乎有所预料。
“弟子责无旁贷。”玄棠神色坚定。
“你可知,一旦入劫,想要脱离苦海,难于登天,且事有不谐,即会身死道消,纵是本尊,亦不见得能救你。”
佛祖面无表情说道,似在相劝,似在警告。
玄棠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弟子等今日不知等了多少年,又怎会在意这些?况且有世尊与佛门作为依靠,弟子哪会轻易身死道消?”
佛祖轻轻颔首,说道:“既如此,众弟子除听从诸佛法旨之外,尽数听候玄棠调遣,以为佛门争夺天命。”
“若功德圆满,本尊不吝将八宝功德池开放,予尔等成佛机缘。”
诸弟子齐拜道:“阿弥陀佛。”
第七百六十三章佛祖儒圣上昆仑
“当当当……”
忽然间,大雷音寺高塔之上的大钟,无风自动,一阵急促的钟声响起,回荡不休。
高坐在高台之上的佛祖神色一动,沉声道:“玄棠留下,众弟子退下。”
“谨遵世尊法旨,”盘坐在大殿之中的佛门弟子,俱皆起身,鱼贯而出。
片刻之后,大殿高台之下,空荡荡只剩玄棠一人。
正当玄棠疑惑不解时,却见佛祖看向殿门之外,沉声道:“佛门恭迎儒圣大驾。”
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踏进大殿,朗声道:“孔丘不请自来,叨扰之处,还请佛祖莫要见怪。”
佛祖面露微笑道:“儒圣登门,蓬荜生辉,佛门欢迎都来不及,又怎会见怪?儒圣请坐。”
只见佛祖右手轻轻向前拂过,大殿中央,一座新的高台平地而起,一把椅子从殿外飞来,落在高台之上。
无论是新高台的高度,还是椅子的高度规格,俱与佛祖所在的高台,所坐的椅子,一般无二,意为平起平坐。
儒圣轻踏一步,稳稳当当坐在佛祖替他准备的椅子上,正欲开口道谢,却听佛祖抢先一步道:“儒圣,你我之间也算相识多年,些许繁文缛节,就不必了吧。”
儒圣慈眉善目说道:“本为礼数,若佛祖不喜,那便客随主便。”
佛祖轻轻一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儒圣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儒圣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偏头望了望佛祖左右两侧的诸佛,再低头望了望盘腿坐在地上的玄棠。
佛祖当即会意道:“殿中之人,俱佛门核心,断然不会置佛门利益于不顾,轻易泄露消息。”
儒圣沉思了一下,开口道:“佛祖亦云,你我本是老相识,今日我来,只问一句,大争之世,佛门打算如何应对?”
佛祖坦然说道:“实不相瞒,佛门刚刚决议,由金蝉子主持伐秦事宜,以争天命。”
儒圣语气平淡问道:“佛门支持何人?”
佛祖看向玄棠,玄棠心领神会,恭声道:“南越王赵佗,身怀人主之气,佛门愿助他成就一番大业。”
儒圣微微摇头道:“赵佗此人,虽有人主之气,但格局有限,可偏居一隅,难以鲸吞天下。”
“儒家找到一人,名为刘季,有人皇气象,佛门何不与儒家一同支持他,将秦国取而代之?”
佛祖没有回应,目光依然垂落在玄棠身上,不偏不倚。
玄棠感知到佛祖目光,内心深处微叹了一声,脸上却神采奕奕,双手合十,朝儒圣行了一礼道:“儒圣心意,佛门与小僧感激不尽,可不管是支持赵佗,亦或是支持刘季,只是表象,实则不过为了气运。”
“小僧成道晚,未曾经历封神之战,却对气运有所研究,越是争的厉害,气运越发激荡,越容易爆涨。”
“大争之世,气运本就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若能多些争端,分润下来,亦相当可观。”
“故小僧以为,何不儒家支持人皇气象的刘季,佛门支持有人主之气的赵佗,先合力覆灭气运正浓,得天命青睐的秦国?”
“届时若气运增长,足够佛儒两家收割,赵佗刘季合二为一,只需佛祖与儒圣点头即可,若气运不够,亦可操控二人,继续相争,直到目的达成。”
“儒圣以为如何?”
儒圣望着玄棠,轻声叹道:“后生可畏。”
玄棠微微低头:“儒圣缪赞。”
玄棠可不是谦虚,因为他绝不相信儒圣和佛祖想不到这点。
只是两人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金口一开难以收场,有些事借他的口说出,可避免佛门与儒家冲突。
儒圣同样将目光落在玄棠身上,轻声道:“此般谋划,好是好,可凭空添了变数,况且天地之间,可不止佛儒两家。”
此刻佛祖开口了:“诸子百家,以道佛儒为首,我愿与儒圣齐上道宫,说清此事。”
“如有必要,再往东海一行。”
儒圣颔首一笑:“大善。”
说完两人齐声一笑,俱皆消失在大雄宝殿。
大殿内诸佛以及玄棠,先是一愣,接着齐声喊道:“恭送我佛如来。”
……
道宫,花园。
林泽轻步走进凉亭,向躺在长椅上,用遮阳帽盖着脸的庄周拱手一礼问道:“请问二师兄,何为道?”
“道可道,非常道。”
遮阳帽下传来庄周有气无力的声音。
林泽来回摇头道:“那是老师的道,不是你的道。”
“师兄的道是逍遥,小师弟,你都问了三天了,你就不能放过你二师兄?去找你大师兄和三师兄问道?”
遮阳帽下传来一丝绝望。
林泽似乎没听到庄周后面那句,继续问道:“请问二师兄,如何凝聚的道种?”
庄周一把扯下遮阳帽,坐了起来,面露无奈之色道:“师兄跟你说了不下百遍,师兄的道种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师兄这里没有凝聚道种的捷径和秘法。”
“你就算再问一百遍,还是这个答案,你若真想悟透,该去向老师求道。”
“哦,师弟知晓了,”林泽面无表情离开。
庄周看着林泽离开,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小师弟是怎么做到了,沉迷悟道都三天了,还没醒过来,若不是老师暗地交代,以平常相对,真想唤醒他。”
“当~”
道宫高塔,一阵悠扬的钟声突然响起。
呆滞着脸,走在道路之上,宛若失魂的林泽,猛然惊醒,抬头望天,身体不听使唤微微颤栗。
“哞~”
后山正在吃草的青牛,抬头高声叫唤了一声。
林泽只觉神魂一清,颤栗的感觉消失不见。
紧接着道圣的声音响起:“玄都,庄周,惠施,林泽,速来大殿迎接贵客。”
林泽闻言若有所思,心念一动,整个人飞速移动,朝道宫正殿赶去。
待他赶到之时,却见道圣与一僧一儒相对而坐。
一眼望去,林泽只觉三道身影高大无比,仿佛顶天立地,横压天下。
“佛祖和儒圣来了。”
林泽如是想到,天下能和道圣平起平坐的屈指可数,又是这副打扮,想让人猜不到都难。
第七百六十四章当争则争
“在下林泽,拜见佛祖儒圣两位前辈。”林泽从容不迫,躬身见礼。
佛祖儒圣闻言,俱皆转身,面色不善,盯着林泽。
“你就是亲率十万大军,扫荡关东,抓捕我儒家十数万儒生,关进长安大牢,以至于遭遇瘟疫,几乎死绝的罪魁祸首,林泽?”
“你就是两次带人南下灭佛,踏破五百座佛寺,杀害数万佛门弟子,以及十数万信徒的屠夫,林泽?”
林泽心一突,强行控制脸部肌肉,面不改色道:“两位前辈似乎认错人了。”
林泽话刚落音,猛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天道的感应,两股庞大的威压扑面而来。
整个人仿佛就像是一艘飘荡在大海里,即将面对狂风暴雨,摇摇欲坠的小舟。
无形之间,佛祖儒圣出手了。
“两位亦是称祖称圣的大人物,何必为难一个小辈,徒惹世人笑话?”
道圣的声音突然在林泽耳边响起,压在林泽身上的威压,消散殆尽。
恢复正常的林泽,胸口起伏,微微喘气。
道圣将眼神从林泽身上收回,略带讥讽道:“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这弟子,不过是奉命行事,真正的罪魁祸首,尚在长安城内逍遥自在,两位若真想了结因果,何不去一趟长安,杀人灭国?”
佛祖儒圣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暗中点头。
儒圣开口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李师认为仅一句奉命行事,这位师弟就能脱得干系了?”
儒圣曾问道于道圣,时常敬称道圣为李师。
在儒家弟子眼里,儒圣这种行为,完美符合儒家最核心的道之一礼。
佛祖在一旁附和道:“儒圣所言极是,佛门数万弟子,十数万信徒,何其无辜?死在令徒之手,难道不该给个交代吗?道圣想要偏袒他吗?”
道圣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似笑非笑道:“两位想谋算什么,直说便是,何必抓着老道的弟子不放?”
“退一步说,老道肯放手不管,你二人真的打算不顾身份对他出手?”
佛祖与儒圣闻言,不以为意齐声道:“以大欺小,确实有**份,可佛门(儒家)亦非没人,自有人会向他讨个公道。”
道圣轻笑一声,意味深长说道:“那两位可看清楚,看仔细了,切莫到时候认错了人。”
佛祖儒圣相望一眼,面露些许疑惑之色,这道圣的语气似乎有点不对,难道这林泽还有什么神异之处不成?
两人目光垂落在林泽身上,微微皱眉,不就是气运浓厚了一点吗?
嗯,不对,这种命格,这……
佛祖儒圣两人脸色微变,转过头,不再打量林泽。
只听儒圣轻轻一叹:“不愧是李师,眼光毒辣,运气甚佳,又收了一名好徒弟。”
佛祖宣了一记佛号,义正言辞道:“道圣所言极是,此事千错万错,错在秦国,与令徒无关,和尚我险些入了魔障,实在是,罪过罪过。”
林泽听的是一脸懵逼,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没人解答林泽的疑惑,儒圣更是直接翻过这篇,说道:“好叫李师得知,此次我与佛祖前来拜访,却是为了争夺天命而来。”
“儒家与佛门商议了一番,决定各自扶持看好的人皇人主,联手将秦国取而代之,不知李师意下如何?”
只说联手伐秦,如何背后操控,最大限度收割气运,儒圣只字未提。
道圣想了想,朝林泽挥了挥手道:“徒儿过来,儒圣的话,你也听到了,若是你为道宫之主,号令道门,面对这番场景,认为应当如何做?”
林泽走到道圣身后,听完想都没想道:“道宫向来超然物外,不参与这种纷争,理应啥都不做。”
道圣抚掌笑道:“说的好,林泽,你虽入我道宫的时间不长,可这份清净淡然,倒是深有体会,入木三分。”
佛祖儒圣闻言微微皱眉,道圣如此态度,可不是他二人想要看到的。
这老狐狸,莫不是真存了渔翁得利的心思?
可这话是不能直接说的,佛祖试探问道:“大争之世的气运,道宫难道就一点都不动心?”
道圣望着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庄周说道:“庄周,气运你想要吗?”
庄周几乎下意识回道:“要那玩意儿干嘛?”
说出口,庄周才从睡梦醒来,自觉失礼,轻咳一声,正色道:“气运啊,谁不想要?弟子固然想要,可未必就能获得,还是莫要强求的好。”
话虽如此,可庄周的表情,几乎明晃晃告诉在座的人,他不稀罕。
佛祖儒圣一阵沉默,他们自觉带着诚意而来,衷心与道宫商议此事,可道宫老左顾言他,不肯正面回答。
若在平常,也就罢了,可大争之世,变数众多,哪怕天人亦有陨落的可能。
天人第四境,再怎么超凡入圣,他也只是天人不是吗?
儒圣忽然微笑道:“道宫高居雪山之巅,又有无数阵法笼罩,外冬内春,风景宜人,我想在此小住几日,李师该不会嫌弃吧。”
佛祖闻言眼神微亮,出言道:“听闻昆仑山上,常有纯净无暇的雪莲绽放,我正好想要一朵千年雪莲炼制法宝,免不得要叨扰道圣几日,还望道圣成全。”
两人说的直白,连林泽站在一旁都听的一清二楚,这分明是在耍无赖,以赖在道宫不走,威胁逼迫道宫作出选择。
没想到如此传说中的人物,竟然也会如凡夫俗子一般,耍这种小手段,倒是颠覆了林泽的世界观。
林泽的表情变化极其细微,却还是被儒圣收入眼里,后者冲他一笑,意味深长说了一句道:“天人亦是人,称佛称圣,只是虚妄,若真沉迷于此,那就真成了泥胎雕塑。”
此言一出,倒让林泽肃然一敬,以儒圣之尊,坦然说出这句话,代表对方是真的看透了。
想到此处,林泽忍不住自嘲道:“倒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道圣似乎对佛祖和儒圣的做派一点都不奇怪,神色淡然道:“道宫客院还有不少,两位若想住上几日,老道这就让人去清理干净。”
“关于天命一事,老道弟子林泽早入了局中,道宫就不再另行掺和了,当以他为主。两位若有什么想法,可与他细谈。”
“???”林泽一脸黑人问号。
光听前半句,林泽还以为道圣要硬起来,和佛祖儒圣干到底,后半句顺手就把自己卖了?
佛祖儒圣两人再次朝林泽看了过来,一股无形压力落下。
林泽眼珠子滑碌了一下,思绪飞快运转,该怎么将这件事揭过去。
首先,道圣态度不明,或真的不想卷入是非,或想观望,或想坐收渔翁之利,反正他是不想表态。
可儒圣和佛祖的想法与道圣恰恰相反,他们想逼道圣表态,以图减少变数。
如今道圣将这锅丢过来,出于尊师敬道,林泽还不得不接。
不接?你还想问道吗?
接了,自然要给儒圣佛祖一个较为明确的答案,灭秦,还是挺秦?
想到此处,林泽松了口气,面带微笑道:“不瞒老师和两位前辈,一年之前,小子便派人在西域建城,想自立一国。”
说完林泽停顿了一下,掷地有声说道:“天命所在,当争则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