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泰坦”星 中
“不！”
海姆在路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吼，他刚刚下车去买了把解剖用的手术刀，顺便在巷子里用两个试图抢劫他的醉汉测了下锋利程度，回来时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我还没有把扎德的身子弄出来！”
托利白了他一眼：“你那么悲伤做什么，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海姆抚摸着手里的手术刀，目光低垂，流露出无比的惆怅，满脸都是委屈。托利觉得先让海姆一个人凉快一会儿比较好，免得自己变成他的下一个实验对象。他问一个在路边吃手指的围观群众：“刚刚发生了什么？”
吃手指群众白了他一眼，说：“这都看不出来吗？前面街上就是疯人院，里面跑出来的家伙又在搞事情了。可恶，为什么这次只挂了一个人？我昨天还买的双数。”
死的那个是车里的保镖，托利默哀三秒并涨了他复活后的工资。然后他安慰吃手指群众：“没事，算上那个被捏爆的，是双数。”
在心里，他却对摩西疯狂吐槽：“为什么一个疯子会大摇大摆跑到街上还会有重武器？难道那家疯人院叫阿卡姆吗？”
摩西的回答很不靠谱：“这就触及了我的知识盲区，也许那是地上捡的。”
托利刚想继续吐槽，抬眼就看到前面的街上开出来一辆四条机械腿的、摇摇晃晃的坦克，一个疑似是烟囱的东西里还一直往外冒青烟。几个打扮得异常杀马特的家伙坐在炮塔上兴奋地手舞足蹈，拿着看上去就很粗糙的彩弹枪“噗噗噗”地往人群里画画。
“快跑啊！那群疯子又出来了！”有的人大叫着逃开，身上全是五颜六色的彩漆。
吃手指群众问托利：“你不逃吗？”
托利反问：“为什么你不逃？”内心：这一条街的都疯了吗？他还是决定躲到“悍将”身后避避风头。
吃手指群众对他流露出鄙夷的神情，回答：“每二十枚彩弹里才有一枚是会爆炸的，我昨天算了一卦，今天我很安全。”说着，一个彩弹就射到了他脚下，三秒的“嘀嘀嘀”后，托利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被炸上天。
“临危不惧，真大丈夫也。”此刻，他只剩下这一句感慨。
忽然，从那坦克里忽然传出了激昂的音乐，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那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托利看着那只蝙蝠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那群疯子顺便用一根绳子连人带坦克一起牵回疯人院，终于难以抑制住想要吐血的冲动：“我说，我是不是踏入了某种谜一样的时空风暴，或者干脆走错了片场？这设定我看不懂啊！”
摩西：“那只大蝙蝠是疯人院的头号病人，刚刚是每周一次的放风环节，此事平淡无奇。”
托利觉得世界在他眼前一瞬间崩塌了。海姆站在他身边，正大声数落“悍将”太过暴力，没有给之前的袭击者留一个全尸。
托利决定买个喝的压压惊。临街货铺的老板一直在发抖，托利安慰他：“没事，都结束啦，别怕了。”
老板把水递给他，说：“不是啊，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会害怕。这是以前给那些老板们做工时候留下的毛病啊。”
“你以前给财团做工？连医疗都没？”托利很好奇，在曾经的“拉法”，三巨头还是会给手下保障的，毕竟健康的身体是搬砖的基础。
老板：“他们说我不够健康，所以不给我治疗啊。”
“好吧。”托利通过脑后芯片完成转账，“祝你好运。”
他往回走的时候，几个人从后面扯了扯他的衣服，托利回头问：“怎么啦？”
“这个房子是你的吗？”
托利纠正他：“这不是房子，这是个厕所。”
“啊？好吧，你的厕所压在我们的房子的大门上面了。”
托利：“啊？”
“真的。”
任劳任怨的“悍将”将厕所挪开才露出下面的一个井盖。“借过借过。”几个人掀开井盖率先跳了进去，然后是一长串男女老少。
托利感觉自己的表情有点崩坏：“这认真的？”
摩西：“数据显示，这颗星球的每平米住宅价格大概是一百个人十年平均工资的总和，上百万的人都住在公共地下设施。”
“行吧，从外面看这星球还挺大。”
海姆这时候气已经消了，正拿着一杯果汁喝得很开心。托利觉得那果汁的牌子很眼熟，大声说：“喂，海姆，你……”
海姆甩甩手表示了解：“不用担心，我才不会轻易地狗带，上个星期我刚给自己做了手术，把胃改成了燃烧室。”他的耳朵里似乎冒出两团黑烟。
托利觉得事情都在朝着超出他理解的方向在发展，内心平添了一分自闭。摩西告诉他放松。下一辆车还有一些时候才能到，建议他在这里多逛逛。
“我得离开这条街。”他拉上海姆。道路都很拥挤，像塞满了沙丁鱼的罐头，冲进鼻子里的是难以言喻的腐臭气息。还好有“悍将”在前方开路，不然他们连裤子都能给无处不在的小偷顺走。
突然，他看见了一个流光溢彩的招牌，那闪耀的光芒在这个黑白的背景下就像钻石一样出彩。“希望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泰、《泰无事报》？”他惊讶地松开了攥紧海姆的衣领的手，导致海姆无助地被汹涌的人流裹挟而去。
《泰无事报》是“泰坦”星唯一一家正式的报刊，因为只有它没有被财团炸掉过。
托利：“来都来了，进去参观参观，咦，海姆呢？”他做出远眺的姿势，片刻后放弃了努力：“嘛，算了，只要他不把这里祸害得太惨就由他去吧。”
他才走进《泰无事报》的大门，前台的接待立马迎上来问：“先生，您是要来发布新闻吗？”
托利：“嗯，其实……”
接待语速飞快地报上价格：“假新闻300通用币一条，附赠三天内的后续报道，提供各种艺术加工服务。真新闻价格另议并需要提交审查。”
托利：“啥？”
接待接着解释，不给他发言的机会：“我们的专业实力有保证，是隔壁‘维多利亚’星著名报纸的姊妹刊物，受总督府认证……”
托利：“醒醒，总督都亡了。还有，你们不是做新闻的吗？”
接待耐心地说：“我们是宣传机构，报导只是业余爱好。”
托利：“这……”
接待进一步说：“如果价钱不满意我们还可以给你打折。实不相瞒，最近星球格局变化有点大，编辑部没事情做，都快付不起十年后的房租了。”
托利艰难地回答：“其实，我就是进来看看的。”
接待顿时大怒：“你他……”但他看到了托利身后威武雄壮的“悍将”，立即改口，笑容灿烂：“您太受欢迎了。”
“谢谢，我知道。”托利愉快地接受了恭维。
92 “泰坦”星 下
正在此时，第二辆轿车来得比想象中快。来接他的是老a，随行者都是教会士兵。
“看样子你们应该把这里调查得不错。”托利抓起一把糖豆丢到嘴里，忙活了那么半天都有些饿了。他为教会争取了在“泰坦”星自由行动的权利，因为卫队尚且稚嫩，很多时候还是一盘散沙。
“我们该怎么重塑这里的秩序？”老a面带怜悯，“这些孩子比‘拉法’的更加可怜。”
托利注意到老a额角的一丝白发：“有心了。”
“哪里。”老a目光黯了些许，“在我这个位子上也是身不由己。”
“等一切结束，所有都会恢复正常，教会也不必再做现在的事。”托利停止了抓糖豆，镇重地承诺。
“别说的我想要当逃兵似的，”老a笑笑，“你给了我自由，而我现在也乐在其中。我已经知道天真和善良解决不了问题，为了我珍视的东西，我也会一直做下去。”
托利撑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说：“还是先讲讲这里的事情吧。”
他开始吩咐一些事宜，而老a会替他传达给其他人。虽然脑后芯片让他能够通过通讯频道和俱乐部的其他成员直接通话，但他依旧喜欢声带振动发出声音的感觉，那让他感觉是在和宇宙对话。
“我们必须帮助这里的人。食物，药物，住所，教育。我们有能力让他们过上体面的生活，但别给他们太好的期待，也不要一次性给太多东西，恩惠会滋长惰性，惰性将引发贪婪，贪婪能创造不满。要想有收获，必须付出劳动。”
“收编真心投降的财团人员，但要调到其他地方的不重要的职位。不要让他们接近记忆备份，不要让他们能接触到军队、武器和飞船。对于真有能力的，由教会来甄别他们的忠诚。我并不排斥墙头草，因为他们将别无选择我们始终会掌握风暴和雷电。”
他讲了一堆冗长的细节，老a听得连连点头。托利讲完，喝了口水，说：“现在该你讲讲在这里的发现了。我听说，你发现了潜在的麻烦？”
老a咽下一口口水，回答：“不是潜在的，而是已经浮出表面了。教会的工作开展得很不顺利，因为我们遇到了另一家本土教会的竞争。”
“有趣。”托利耸耸肩，却并不感到惊奇。宗教是精神的庇护所，在越恶劣的环境里越有生根发芽的土壤。
老a则语调平缓地叙述：“那个教派在这颗星球有数百万的信徒，它叫做‘泰迪教’。”
托利一口水喷在了前座的后脑勺上。但下一刻他立马镇定下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问：“难道，他们的教主是一条狗吗？”
老a平静地回答：“这件事我已经委托‘黄瓜’去调查了，我骗他说那是他失散已久的狗兄弟。他哭着回来告诉我那是一个可怕的男人，名字叫‘泰日天’。”
托利嘴角一撇：“这听上去很不妙的样子。”
“还有更不妙的。”老a继续讲。他告诉托利，“泰迪”教影响力巨大，是“梭麻”的生产基地的暗地里的掌控者，和财团一定程度上狼狈为奸。要想铲除这条地头蛇，恐怕没那么简单。”
原本的计划是将它整合到“拉法”教会之中，“泰迪”教大部分的成员在友好的拜访与和善的沟通后充分理解到了合作与服从的必要性，表达了积极的意向。而以泰日天为首的少数顽固分子却占山为王、拒不投降。他们手中的势力在这里盘根错节，假如硬碰硬，很容易就把“拉法”推到“泰坦”星的对立面。
“暂时安抚他们，具体你看着办。必要的时候，让‘血手套’去解决麻烦。记住，我们要的不是和谈，而是他们的投降，或者灭亡。”
“拉法”教会绝不惧怕麻烦。截至目前，它的低级信徒超过千万，来自方方面面。他们并不知道具体的教义（托利：我们真的有这个东西？），但一个缥缈的存在给了他们集体感和归属感，生活的指导和人生的信念，以及很多商品的内部特价。
这稳固了秩序。但其他人会怎么想呢？老a有些担忧：“我们的步子也许迈得太大了。假如，我是说假如，你的那些朋友，劳斯基他们产生疑虑，我们该怎么交代？”
“有道理。”托利不禁陷入了沉思。“快乐肥宅俱乐部”里，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教会是他培养的私人势力。但从来没有人质问。他想起了最初成为领袖的时候，劳斯基说过的话。
“信任，是最宝贵的礼物。”
同时也是最脆弱的。
更重要的，它是相互的。托利想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附庸。崔佛是卫队的老大，说一不二；亨太是猛男的精神领袖和哲学讲师（这个请自动忽略）；劳斯基时不时地发表演说，指导了千百万人，在公众活动里炙手可热；丽塔是被无数少女崇拜的女战士；而海姆则不知道什么时候组建了一个孩子们最喜欢的马戏团，没人知道为什么小孩子喜欢看一群狗头人走钢丝……
每个人的影响相互交叉，就如同传说中的圆桌骑士们。只要原则不被背叛，无人将拔剑相向。而他，打心底里珍惜这一切。这是无法解释的人类感情，是摩西永不会也不屑于理解的事物，是他从出生到现在逐步获得的人性。
想到这儿，他看着老a的眼睛，斩钉截铁地回答：“放心去做，不要担心。”
老a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一则紧急通讯：
“维多利亚”星上发生了叛乱。被称作“大贵族”的超级富豪们暗中创造了一支克隆人军团，对“拉法”卫队的驻军发动了袭击！
“哼。”托利轻蔑地靠在椅子上，突然，他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立马坐直了身子：“海姆不见了，我还没跟你们说吧？快让人把他找回来，他可比一个没人看管的熊孩子危险多了！”
93 “维多利亚”之乱 上
“维多利亚”星人口约六千万，15座明珠般的城市坐落在大地之上，错落的分布宛如一首随机的诗。高楼大厦既有钢铁丛林的风格，又不乏欧式园林的风情，奢华内敛，此刻却大多沦为了残垣断壁。而郊外的庄园、村镇等却幸免于难，成为了新的人口聚集地。
在这六千万人口里，大概有一百万是被称作“贵族”的富豪和原财团官员，他们内部根据财富多寡和职权高低分出了森严的等级制度，从中衍生的一系列头衔和规矩繁琐异常，连上厕所的先后顺序都能写出1tb论证详细、文笔严谨的专业文档并放在银托盘里供人参阅，而这正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上层礼仪和贵族气质。
但“拉法”卫队的到来粉碎了一切。身为总督的“格拉摩根伯爵”已经变成了没有灵魂的尸体，而其他人也纷纷丧失了权势，只能躲在豪华的家中大声诅咒。
然而，其余一千九百万平民也并不领“拉法”的情。
和其他星球相比，他们的日子可舒服多了，靠福利补贴也能填饱肚子。在财团的宣传下，他们对外部的世界漠不关心，坚信这里是宇宙的中心，而“贵族们”代表了正确的秩序，效忠与服从是天经地义。
“拉法”的到来摧毁了这虚伪的繁荣，但这种观念在这颗星球上根深蒂固，变成了某种坚不可摧的狂热。
在小镇上巡逻一圈，卫队的战士收获的不是热烈的欢迎和姑娘的飞吻，而是难以计数的白眼和谩骂，即使是“悍将”也要开启防护罩才能外出行动，除非今天的炊事班忘了买菜。
半小时前，几个卫队战士坐在空荡荡的咖啡馆里，玩着从远古时期就传下来的游戏“昆特牌”，一个光头边玩边抱怨：
“今天，我费了好大劲都没有说服这家店的老板。”
一个战友问：“你想说服他什么？”
“我想说他完全是被贵族洗脑了，想告诉他外面的星球是怎么样的，‘拉法’曾经是怎么的。”
战友接着问：“他说了什么？”
“他说在这里怎么可能有洗脑这种事，还说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带给外星球的人秩序，是对落后邻居的启蒙与关爱，还要放他的皮皮虾来咬我。真的，你没看错，那皮皮虾比一只哈士奇还大，我当时就惊呆了。”
战友瞟了一眼光头的腿部，那里坚固的合金护甲被整齐地切开。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问：“然后呢？”
光头伸手朝柜台一指，“呐。”
战友瞄了一眼柜台，看见底下的一滩血迹和两只穿黑色靴子的胖脚，点点头。
另一位战友盯着一个咕咚作响的大锅直咽口水：“这么靓的海鲜，大补啊。”
“馋什么，诶，我赢了！”
“可恶，我不服！再来一局！”
“别逗了，你已经连输六十把了，快把你的那张牌拿来！”
突然，咖啡馆的大门被打开了，散乱的阳光流泻进来，晃动着，仿佛纷舞的獠牙。
“我没点外卖啊。”光头用手挡住阳光，泪腺分泌的泪水将视线模糊。当眼球适应了突然增强的光照，透过五指之间的缝隙，他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以及许多张一模一样的脸。
“这他……”还没等他说完，他就看到了从枪口里喷出来的火光！
“砰！砰！砰！”
这一幕在“维多利亚”的许多地方上演。被大贵族们藏起来的克隆人军团终于现身，他们装备精良，趁着饭点发动了突袭。同时，受到鼓动的居民纷纷拿起了由贵族老爷发放的枪械，牵着凶猛的皮皮虾，如同拱卫贵族骑士的武装农奴，对着卫队的据点发起了奋不顾身的猛攻。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卫队战士和“悍将”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就算是面对排山倒海的敌军，他们也绝不示弱，迅速布置防线，有条不紊地展开反击。战场的氛围逐渐炽热起来。
托利乘坐飞船来到了“比翼鸟”上的指挥室，电子屏幕上投影出了大片的红点，代表了动乱发生的区域。而紫色则代表了完全丧失控制的地点，随着分散的卫队被切割开来、各个击破，它犹如瘟疫一般传播。城市和重要驻地尚未沦陷，停在地面的战舰已经起飞，带不走的武器和机甲都被销毁。现在，托利有些怀念“天网”了。
至于摩西，正和它的女友打得火热，看着满屏的急报，他有了一种当周幽王的感觉。不过托利并无责备他的意思，因为这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他早已预料到现在的局面，唯一不满的只是对手太弱鸡，连一座城市都还没打下来，降低了他展现操作拯救世界的难度。
崔佛心不在焉地坐在指挥席上用手雷玩叠叠乐，卫队的其他军官站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看到托利到来，他总算是来了兴趣：“你可算来了。你手下的那些铁疙瘩嚷着要出战，拦都拦不住。”
“你可是卫队的头子，你说了算。”
崔佛把手雷都丢给副官，后者吓得跌在了地上。崔佛摇了摇头，叹口气说：“已经装罐了，希望它们比那些新兵蛋子靠得住。地表上乱得很，你说有几成把握？”
“完全不用担心。”托利神色轻松，“谁要是不服，我就打到他服！”
发表完类似灭世大魔王的言论后，他大手一挥，六艘运兵船就脱离“比翼鸟”朝“维多利亚”的表面飞去，里面是由六位元老级“悍将”领导的六百名普通“悍将”，全都是冷血无情的铁头老哥。
运兵船穿过大气层擦出醒目的火花，拉出长长的黑色尾迹，而地面上，火焰在燃烧。原本静谧的森林化为了一片沸腾的红海，而淡泊宁静的村庄只剩下脚下的灰烬。
“比一比？”崔佛歪了歪脑袋。
托利咧嘴一笑：“没问题。”
又是九艘运兵船，里面是崔佛精挑细选出来的九百名战士，卫队的冠军勇士。
“事情火热起来了。”崔佛看着电子屏幕，上面又有一处完全沦陷，而那里，是最中心的一座城市，也是旧总督府的所在。
“找到领头的那几个大贵族，斩首示众。”托利下达了命令，眼眸中的光芒冷酷无情。
挡路的都有罪，他会让敌人后悔。
“收到。”x6
是时候揪出幕后的敌人，在他们的尸体上起舞了！
94 “维多利亚”之乱 中1
一座城市之中。二十多名卫队战士和仅有的几台“悍将”相互照应，形成的交叉火力勉强封锁住一处交通要道。然而，能量护盾出现了裂痕，几近破碎，他们的弹药也快耗光了！
“支援！我们需要支援！”小队长在作战频道中怒吼，得到的却只有失望的回音：其他地方也吃紧，他们派不出更多的人手了！
“该死！敌人太多了！”一名战士发狂地大吼，即使是闭着眼睛扫射，每一发子弹都能打到一个人或一只混入其中的皮皮虾。鲜血和断肢已经把一切都淹没，他的神经几乎要崩溃！而敌人，那些居民，此时却比最无可救药的疯子更疯狂，在大潮中双眼赤红，如同大片的僵尸不惧生死地发动进攻!
“正义！”他们齐声高呼，“为了王！”
“贵族”们的手轻轻一挥，数量庞大的乌合之众就被他们鼓动起来，合在一起变成了巨大而盲目的机器。克隆人士兵的精准点射给足了压力，而卫队战士们的汗水几乎要流干，连他们自己的信仰都仿佛要动摇！
“去你的！”一名战士忍受不住，跃出护盾挺身扫射，在下一秒，他就被打成了漫天的血雨！
小队长声嘶力竭地大吼：“保持冷静！冷静！死亡不足以恐惧，失败才是耻辱！”他拉起一名因力竭而跌倒在地上的同伴，厉声呵斥：“坚持！坚持！”而这时，一发射线传过护盾的间隙，将他的头颅直接蒸发！
倒在地上的战士顿时坚持不住，嘴里喊着妈妈，连滚带爬朝着后方逃去。见到这一幕，敌人的气焰更加高涨，很快就将这一个据点淹没！
“呵呵，那也是一群穿着盔甲的菜鸟。”一个衣着精致的人坐在装饰典雅的厅堂内，嗅着杯中葡萄酒诱人的香气，透过玻璃杯不屑地看着全息投影中的卫队全线溃败的画面，摇晃的酒红色下是壁炉中跳动的碧色火焰。
“这里始终还是属于我们的。我已经通过秘密频道发送了消息，董事们不会放弃我们的。”一名财团高层难掩得意地说道，他试图剪开一支雪茄，却不慎割破了自己的皮。“该死！”
“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这里的主人举杯致意。他的目光穿透了雕花玻璃，外面的花园里依旧是鸟语花香，只是安静得有些出奇
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主人皱起了眉毛。这样粗鲁的打扰可不是有教养的下人该有的行为，他有多长时间没有管教这些狗了？
“怎么了？”他的声音仍然沉稳有力，但多了一分恼怒。
“没怎么。”门外的长廊里传来戏谑的声音，“只是清理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然后，在房间里的人惊恐的目光中，一台5米高、犹如传说中北欧狂战士的机器人挤开门框，艰难地撞了进来。
“这门真小气。”
“悍将”六元老之一扫视众人一圈，说：“放下你们手里的玩具吧，这里的护卫都凉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记忆备份在哪儿”
他忽然一抬手，就甩出一束电光烤焦了一个没眼力的家伙。“我说了，放下你们的玩具。”
在十五分钟内，其余“悍将”肃清了这一区域的敌军，损失在个位数。它们深入地下找到了最近城市中克隆人军团的思维控制装置。
终于被叫起来干活的摩西入侵并接管了装置的控制权，在他的操控下，作为中坚力量带头冲锋的数万克隆人士兵们开始原地跳舞，他们的大脑似乎被奇怪的波长弄坏了，突然原地立正，对天大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托利在脑中怒吼：“你这都什么东西？！”
摩西振振有词地回怼：“调试，这叫调试，调试你不懂吗？”（内心：在女朋友面前老子不能丢面子！）
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托利感受到了某种不能言说的气势，本能地觉得该怂一下：“好吧，你开心就好。”
摩西（得意地）：“好的主人，看我表演，不会让你失望的！”
下一刻，所有的克隆人士兵都调转方向四散逃开，那手舞足蹈的样子让托利想起了去抓水母的海绵宝宝。他们的嘴里喊着：“老爷们都投降了！老爷们都投降了！”
居民们被眼前的情况搞蒙了，来不及统一意见，数以万计的人就陷入了分歧与混乱，士气一瞬间崩了，在重新组织起来的卫队面前一溃千里。
“我先收复一城。”
托利侧头朝崔佛挤挤眼睛，很快，第二座城池也以同样的方式收复了。
崔佛摆摆手：“这可不公平，只要有一支我的队伍先成功，就算我赢，怎么样？”
“可以。但是你输了的话，就要替我告诉亨太不要再来找我摔跤。”
“没问题。哦，看呐，我最喜欢的那群萌新看上去进展不错！”
在另一个房间内，也许是串通好的，那群贵族连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正当他们陶醉在壁炉的融融暖意中时，敲门声再次想起。
“怎么了？”同样沉稳有力并且带着恼怒的声音。
门外只传来一声轻佻的口哨声。
这里的主人脸色大变，使了个眼色，侍者立即从袖管里变出一把手炮，把门轰得粉碎，顿时烟尘弥漫，但却没有看见一道人影！
“怎么回事？”
“冷静，老爷，有我在。”侍者嘴上逞强，心里却慌得很，几滴汗水滴在地上，声响竟然清晰可闻。
微不可察地，几束流光从背后精准地没入了他们的颈动脉。那是几根银针，隐秘且无声，将毒素从中空的针腹注入他们的心脏，随着血液流至全身，短短三秒，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他们便溶解成几滩富含蛋白质和维生素abcde的血水。
天花板塌陷，烟尘中露出几道半透明的身影。
“这玩意儿真是好用。”一个完全现形的卫队战士把玩着手里精巧的小手枪，那是扎德倾情赞助的毒针发射装置，穿透强劲、精度优异，专治投错胎，绝不给客户差评的机会。
领头的战士关闭了热成像仪，通过脑后芯片的作战频道汇报：“主要目标已清除，其他单位继续搜索。完毕。”
“一号小组搜索过程进展顺利。完毕。”
“二号小组搜索过程进展顺利。完毕。”
“三号小组搜索过程”
“很不顺利。”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三号小组随机失去联系。
“哇哦，”托利惊叹，“看样子你的冠军们碰上了硬茬。”
崔佛眼中莫名的光彩闪动：“真是惊喜。”
95 “维多利亚”之乱 中2
如雷霆从天而降，一道人影，手持光剑的人影，白衣飘飘，风度翩翩，站在零号小组的面前，厉声高呼：“吾之剑道专斩宵小，尔等逆臣贼子，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小组所有成员迅速切换大威力武器，领头的问：“你是什么东西？”
那人剑眉一竖，圆睁一双斗鸡眼，抚胸大喝：“取汝首级之人！”
指挥室内。
托利大惊：“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剑仙？可你怎么拿着绝地武士的剑？”
崔佛皱起眉头：“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都是什么，但看样子，像杰斯那样的超能力者，在财团里不止一个。”
托利纠正他说：“那是灵魂力量，不是什么超能力，或许可以叫做灵能？”
崔佛满不在乎：“不管如何，他让我的回忆很不好，他已经死了。”
也不管那是什么，现在，零号小组的情况都很不妙。
就在刚刚，零号小组开火，然而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所有射向敌人的子弹都悬浮在离他半米的空中，仿佛被无形的力场束缚，在下一刹那变成漫天的金属粉尘。
“冥顽不灵，纳命来！”
那人怒吼一声，飞身一跃快如闪电，迎面一剑刺来，剑未至，狂风已到，锋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零号小组的队长当机立断：“使用电弧！”手臂上的导轨电磁炮自动切换弹药，而此刻，他的眉心离敌人的剑堪堪十米！
射向那人的子弹，再次悬停于空。不过这次，他还来不及将它们完全粉碎，从一颗颗子弹中就窜出了疯狂跳动的蓝色电蛇，当空连接在一起，织成了一张亮瞎眼的大网！那人显然没料到这个，他的身子比他的脑筋快，只见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火花，空气中就传来了三分熟的香气。
他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白袍已经变成了黑袍，一头长发变成了嬉皮士般的爆炸头，脸黑得如同锅底。但是，作战服的能量探测模块显示，眼前之人依旧是不可忽视的威胁。
“竟然趁我不备，使诈破了我的护体罡气，卑鄙！”他破口大骂，身子一抖就是一地的灰。
但训练有素的战士们可不会给他反击的机会。作战服的机械骨骼带来了强大的机动性，在半秒钟内，他们就撞开墙壁后撤了十余米，电磁炮中射出的弹药再次将敌人笼罩！
他们默契地发射了对付重型单位的小型核飞弹。爆炸产生的猛烈气浪摧毁了方圆数百米内的建筑，也将双方远远推开。在废墟之中，零号小组的成员互相搀扶着站起。他们人人都挂了彩，作战服也几乎报废。
队长用赤红的双眸扫视着四周的一片残垣断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砰砰直跳。而后，他的心猛地一沉。
三百米外的碎石和瓦砾中站起来一道瘦削的身影，手里的光剑明亮得仿佛吞噬生命的狂炎。他的身躯已然破败，皮肤像一块破布一样披在身上，却没有一滴鲜血从伤口流出，反倒是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尔等蝼蚁，竟胆敢冒犯本尊，十恶不赦！我要大开杀戒啊啊啊！”他一时间形若疯魔，怒极之下，爆炸头的发丝根根耸立，末端似有电火花闪耀，天空乌云密布，如有大劫将至！
果不其然，当空就是一束光柱落下，犹如通向天堂的门户以无可阻挡的姿势降临，缘分一到，形骸化虚、灵魂升天！
物理意义上的。
托利意味深长地看着崔佛。崔佛不动声色地把手指从发射键上挪开，双臂枕在脑后，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脸上的笑容很无辜。“刚刚那里有一团脏东西，一定是我抽烟时不小心弄上去的。我只是想把他打扫干净，发生这种事一定是意外。”
托利：“我不是在意这个，我是说，你这一炮打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此时，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半径百米的深坑，冒着腾腾的热气。画面放大，只见在深坑的中央，躺着一具几乎破碎的人形。他有着人的肢体和五官，却是半透明的模样，在胸腔的中央，属于心脏的位置上，悬浮着一个乳白色的光球，托利忽地一阵心悸，直觉告诉他，那里面凝聚了无数的魂灵！
一股寒意爬上了他的心尖儿。在星际战舰的一击之下，那东西竟然没有完全消散，这就是财团的底牌？他们对灵魂力量的探索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摩西的声音冷酷似铁：“一发不够，就再来一发，总有它坚持不住的时候。”
于是托利的眼睛也瞄上了控制台，发射键怎么看都有些不圆润，让他忍不住想去盘一下。
崔佛拦住了他：“有些变化，快看！”
只见那一颗光球忽然消散，光芒没入半透明的形骸，那形骸顿时变作了原本的人类模样，完整、洁白、无暇，只不过那爆炸头是怎么也恢复不过来了。然而，探测却显示，他的能量似乎下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看到这个，托利感到稍稍欣慰。
此时，剩余的小组陆陆续续赶来，守在大坑的边缘。零号小组的成员都从破损的作战服中挣脱出来，手持备用武器严正以待。忽地，只听得一声惊天的悲鸣，那人的声音从大坑底下传出：
“数载功力，一朝尽废，哀哉！哀哉！”
“小贼，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纳命来！”
他竟然还有最后的力气，一步跃出百米的深坑，倒持光剑，迎空挂出一条璀璨的银河，剑尖就悬在零号小组队长的额前半寸！
但也到此为止了！他突然发现，自己被近百把枪包围了。他当时就惊呆了，气势为之一泻。“别开枪！”他惊慌失措地大喊，“我背景大！”他吓得话风都变了。
“财团董事顶个屁用，你刚才不是可狂了？”即使光剑就要触及他的眉心，队长的脸上也波澜不惊。他双手叉腰：“给我不杀你的理由。”
“我的义父是财团董事，你可以拿我跟他谈判，一定会有的好价码！”
“还有呢？”队长摇晃脑袋，好几次要碰到光剑。
那人的手都开始发抖，他一咬牙，说：“看到我的力量了吧？那是财团的核心研究，我……我不该说的，但只要你们放我一条生路，我，我日后必有重谢！”
队长不说话。
那人又说：“我，我，你开个价吧！带我去见你们的指挥官！”
队长打断了他，轻蔑地说：“我不关心你能给多少钱，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求饶呢？难道你没有记忆备份吗？还是，你根本不能复活？”
那人如遭霹雳，神色大变。
隔着屏幕，托利却是笑出了声，无意间，这个高中生年纪的中二少年透露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他早就在怀疑财团开发的“灵能”时对宿主的影响，而现在终于得到了确认：超越常理的力量注定要付出代价。但是，之前的杰斯到底……
崔佛没有理会托利的笑声，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战场。
“你的剑，现在还指着我脑袋呢。”队长斜着眼睛瞅那人。
那人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将光剑往下挪了挪，凑到队长的嘴边，鞠躬说：“大佬，抽烟，抽烟，消消气。”
队长掏出烟，在光剑上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露出陶醉的神情。那人送了一口气，刚想再说些什么
其他人果断地开火了！即使是最普通的子弹，此时也将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撕得粉碎！
一分钟之内倾斜而出的十万发子弹要将空气都蒸发，而队长脸色如常，任凭弹雨在面前擦过，最后将烟头一甩在地上，大吼：“够劲！”
电磁炮的导轨红热发烫，战士们沉默地更换弹夹。遍地金黄的弹头扭曲变形，犹如一场奢侈的行刑，但只要手里有枪，子弹是永远不会缺的。
指挥室内，崔佛鼓起了掌：“怎么样，我没看错人吧？”
托利耸耸肩：“还行，还行，但为什么不活捉他？这是战略失误。”
崔佛望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回答：“我说过，他已经死了。”
托利看向他，顿了顿，大笑：“我的看法也一样。”
从副官手里接过伏特加，两人碰杯，庆祝。
而战争还在继续。
96 “维多利亚”之乱 下
“看样子我赢了。”崔佛吹了个轻松的口哨。
40分钟后，各组的成员也找到了地下的思维控制装置，载入了托利提供的病毒，相似的一幕再次上演。第一支人类战队得分。
而此时，还有一座城市没被“悍将”收复。搜索贵族庄园的队伍找到了个寂寞。而通过卫星，托利发现，这场动乱的罪魁祸首、被称为“亲王”的“维多利亚”星首富和他的簇拥们，正站在首都的废墟中抬头仰望，露出不屑的笑容，优雅地对着天空竖起中指。
托利忍住了用舰炮给他洗脸的冲动，但录下了这一幕并整成了黑白，要在那家伙的葬礼上循环播放。
“那群人可是这颗星球上头衔最高的贵族们了。”崔佛摇晃着酒杯，冰块和玻璃碰撞，叮当作响。
托利冷笑：“希望他们能更抗揍一些。”增援已经在路上。
现实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些奇特的东西。
一位尚且存活的卫队战士躲藏在暗中，战斗服的辅助瞄准系统已经锁定了“亲王”的头颅，下一刻，子弹从电磁导轨中无声地飞出，落点是他的两眼之间！
“亲王”的脸上闪过微不可察的轻蔑神情，他仿佛吹了口气，子弹就在他的面前静止了，然后变成一团烟花，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尘埃沾染到他的身上！而他轻轻一招手，卫队的战士便被无形的巨手从废墟中提到半空，在一个响指过后变成飞舞的灰烬！
又一个“灵能”者！
托利严肃起来，托着下巴思索。
看来财团的确掌握了“灵能”的某些门道，但是显然，他们还没有找到量化普及的方法至少大概率是这样的。然而，接下来和财团的战斗必须更加小心，摩西也通知在其他星球的“天网”额外关注这方面的信息“天网”对这里的情况尚未察觉异常，分身失去联系可以归咎于战争时期的通讯封锁。
他扭头想和崔佛谈话，却看到崔佛的身影消失在电动移门缓缓合上的缝隙背后“看到这个让我很不高兴，我，亲自动手！”
托利叹口气，通知正在接近那座城市的“悍将”们，注意配合崔佛的行动。
而“悍将”们也遭到了阻击。反攻城市的成功让那些反叛的星球居民备受鼓舞，在克隆人士兵的带领下，他们扼守住各个要地，猛烈的炮火一时间让“悍将”都抬不起头，以小型护卫为标准的能量护盾在雨点般的炮弹和射线中也不禁飘摇！
摩西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是否征召投降的原财团士兵加入战斗？我们在数量上劣势太大了。”
托利思索片刻后拒绝：“他们对财团没有好感，对我们也谈不上忠诚。在当前形势下，给他们武器反而会埋下隐患。”
摩西给出了新的建议：“我们不如直接用舰炮让这座城消失？其他城市的收复都不成问题，这点损失可以接受。”
“不，”托利立即否定，“这样的话我们和财团有什么区别？而且，崔佛绝不会同意这样做的。”
就在他和摩西争论的当口，崔佛的飞船已经抵达了城市的上空。进入大气层的一瞬间，他就跳出舱门，并无降落伞，衬衣和皮裤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双目如霜，却已经进入了狂暴的状态！
打蛇须七寸，擒贼先擒王，他化身一颗彗星，直扑“亲王”！
“砰！”
气浪掀起百米之高，模糊了卫星的成像，只见原本朽木般摇摇欲坠的破败高楼此刻轰然倾塌。待烟散尘消，纵眼望去，只见方圆数里之间尽是平地！
在最中心处，还站着的，只有两道身影。
“亲王”半跪在地，一身华美的燕尾西装变成黑色的布条挂在身上，身上满是血痕，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挡在身前。
而崔佛则悬浮在离地一米的空中，保持出掌的姿势，掌心向下，正对“亲王”的头颅，却不得再近一步。他面色涨得通红，嘴里狂怒地咒骂。
“真险，”“亲王”抬起头，“我早就听说，你们中间有几个奇人，看来你就是其中之一？”
他缓缓地站起来，伸出手，正对崔佛。而崔佛的身子在空中缓缓挪移，很快就停在了“亲王”的面前。
“亲王”再一挥手，崔佛就化作一个圆球，飞速向后飞去，砸入了深不见底的废墟之中！
指挥室内，托利屏住呼吸看着屏幕，却掩不住惊讶的神情。但还好，探测显示“亲王”的能量在刚才指数级下降，他并非无敌。
依旧可以侦测到崔佛的生命活动，进入了狂暴的他也顽强得仿佛一只小行星都砸不死的蟑螂。一只手从废墟的深坑中抬起。崔佛拨开了数十吨重的水泥板，再次出现！
天边又飞来一束流光，那是“悍将”的元老。他身上挂满了额外的装甲，肩膀和背后加装的导弹发射架上，外形狰狞的反物质飞弹闪着森寒的光。
二对一。
“看上去对我很不妙。”“亲王”微微一笑，目光却很阴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花花绿绿的纸。托利猜测那是某种复古的艺术品，原型是曾经的钞票。但他想干嘛？现场氪金吗？
“亲王”将那“钞票”点燃，他的能量立即开始飙升！
托利：“氪金就能变强，古人诚不欺我！”
摩西：“侦测到了波长，这，该死！”
摩西共享了一幅图像。只见从“维多利亚”的地下，数不清的节点中，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奇特光芒向“亲王”汇聚，把力量赋予给他！
那些都是牺牲的灵魂，那些光芒让托利相隔万米都不免毛骨悚然。
地面上的战斗再次爆发了！
崔佛趁着“亲王”还未恢复气势，利箭般冲到他的身前，飞起一脚，正踹在“亲王”格挡的手臂上，巨大的力道使得“亲王”双脚腾空。而“亲王”手中的“钞票”还未燃烧殆尽，他只能用一只手勉强反击！
崔佛穷追猛打，发动了目不暇接的连击，打乱了“亲王”的平衡，一记上勾拳直接把他以十倍音速打飞上天！
同时“悍将”发射了飞弹。
离地面两千米的位置，升起了一颗小型太阳，而在那一瞬间，就连光线都要被吞噬。冲击波将城市再次摧毁，纯粹的白光之中不见一丝杂色。
而那白光的最中央，诞生了一个完美无瑕的人影。他的身前荡漾着奇异的波纹，变成一个球体将他笼罩。
“你们还是差点意思。”他摇摇手指。在那万分之一秒，他的“灵能”恰好恢复，化为一面护卫之墙。现在，他浑身上下都环绕着风暴，源源不断的灵魂没入身体，带来几乎无穷的力量。
“悍将”已是奄奄一息，“苏卡不列。”人性化的他恶狠狠地骂道。
崔佛恢复了正常的模样，有些虚脱。他突然说：“位置不错。”
舰炮齐射，降下地狱的烈火，轨道正好把“亲王”覆盖，而落点则是郊外，掀起了一片炼狱似的火海。其中，“亲王”的身躯沐浴火焰，在消散和凝聚间重复，相似的一幕。
“比翼鸟”舰体外。
身穿作战服的托利手持一把造型夸张的狙击步枪，将它固定在战舰的外甲板上。数字在大脑中跳转，模型于思维间闪烁。他甚至没有打开狙击步枪的瞄准镜，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粒通红的子弹。
“让我来看看”
装弹。摩西通报情况。开火。
引力勾勒出轨道。
而额外的一点儿运气，指引向目标。
“你该不该死吧！”
舰炮在同一时间停止开火。被轰得有些神志不清的“亲王”刚想喘一口气，下一瞬，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穿过了他的身体，然后
死亡。
猎杀灵魂的子弹，宣告了他的终末，罪恶清算，再没有什么能把他拯救！
97 平定与意外
祸首已死，敌军瓦解，一切恢复正常。自此，“拉法”的赫赫神威永远留在了所有人的心中，“维多利亚”上，再也没有能够造成威胁的力量。
但是，作为外来者，作为秩序的粉碎者，手中的枪炮可以摧垮抵抗者的斗志，却消灭不了根深蒂固的偏见。这里的人依旧崇拜旧有的制度，在他们眼里，战争带来的剧变只不过是效忠的领主换了面旗帜。
他们惶恐不安地注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生怕自己先前站错队的行为会招致惩罚。仍旧幸存的小贵族们再次联和起来，却不是为了拼死一战，而是组成请愿团祈求得到宽恕。局势仍然不稳，和平依旧脆弱，一旦做出错误的决策，星球就会陷入新的、低烈度的、旷日持久的动乱和不合作状态。
而托利绝不接受这一局面。和财团的对抗中，每一份力量都必须得到充分的利用，绝不能浪费。于是他宣布接受请愿团的道歉，仅以一笔象征性的赔偿作为战争的了结。
在第二天的仪式上，托利和崔佛等人接受了贵族们的跪拜和效忠，在钟声之中接受了人群送上的冠冕、权杖和宝剑。他们摇身一变成为了这里的大公，各自领导几座城市，作为最高的权威维护平静和秩序。
每一个目睹这一幕的居民都由衷地发出了欢呼，“皇粮”照常纳，太阳照常升起，他们的生活不必做出任何的改变。而为了进一步分化原本的贵族们的实力，托利当众宣布，他将择日册封一批新的爵位，以表彰杰出平民对于星球的贡献，而这，恰恰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在狂热的气氛中，家家都挂上了他的鎏金画像。
“两代人内，这里不可能改变。”一回到卫队的地面基地，托利就把权杖什么的统统丢进了垃圾桶，扯掉身上华丽的袍子，露出底下连扣子都没扣齐的花格子衬衫。然而，他并非什么救世主，这里的人对他有用，那就足够了。
崔佛换上一身便服，接过副官发送来的报告，手指在全息影像上滑动，目光闪烁。
“调查有眉目了。”他说，“你所说的那些，呃，灵魂的来源，已经确认是在地下。准确来说，地下五千米。
在“亲王”府邸隐秘的角落里，搜索小队无意间找到了一扇伪装得很好的空间传送门，机缘巧合下揭开了这颗星球上最沉重的秘密。现场被第一时间重兵封锁。在激活了空间门，并付出了十余名战士被分解成粒子的代价后，技术人员总算蒙对了各项参数，将空间的两头连通。
“天网”在之前并未找到这条情报，因为这个秘密只存在少数人的心中。摩西暴力破解了已死亡的大贵族们的记忆备份后，真相浮出水面：“维多利亚”星一直都在进行关于“灵能”的秘密研究，但这些研究的进度如何却是一片模糊。
也许最终的答案就藏在“亲王”的脑中，可随着他的魂消魄散，一切都不得而知了。进一步的搜索并未找到“亲王”的记忆备份，这从侧面印证了“灵能”者无法复活的结论。
当托利穿过传送门，第一眼就看到一片空旷的纯白色空间，一望无际，就宛如一个不断重复的恶梦。两侧的卫队战士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而座驾已经在等待，将带着他们穿越长得宛如一生的距离，抵达另一个令他目瞪口呆的彼岸。
成排成排的储存罐，高大透明的圆柱体，像数不清的墓碑般矗立。在看到它们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是财团用来具现并储存灵魂的装置。灵魂象征了某种更高维度，而那些容器当中，正悬浮着一团团扭曲的、无可名状的、因为超越了常识常理常规而不可在脑中想象的、只能通过采集到的数据所建立的数学模型观测的光！
在场的人员对那些东西一头雾水，注视它们甚至导致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而在脑中，摩西的声音像落在地上的冰棱：“那是孤立的维度碎片，应该属于一个尚未被确认的维度，被折叠起来，出现在了我们的世界。”
“那就是财团的秘密吗？”托利有些出神，眼前的一幕仿佛将他指引向一个被迷雾包裹的世界，而那些碎片就是珍贵的钥匙，可以打开全新领域的大门。
片刻后，摩西得出结论：“未检测到任何波长，我可以确定，那里面是空的。”
里面已经没有灵魂了。
“这是好事。”托利一不留神说出了声，引来了崔佛疑惑的目光。
摩西进一步分析：“根据技术员提供的参数，假如他们没偷懒摸鱼的话，这些容器的材质不和数据库中任何一种材料对应。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它们能够束缚住高维度的碎片。”
只有在最稀少的情况下，才能从低维接触高维，那通常象征着时空的异常。时间就像一张纸，包裹住人类意识所能感知的现实。
另一边还有一些模样奇怪的仪器，像是能够把人绑上去的手术台，海姆肯定喜欢这个。有一个勇敢的光头壮士躺了上去，下一秒，几个钻头就扎进这位作死小能手的后脑和手脚心，涌出的强烈电流将他变成不可燃烧的无机物。
托利眼尖地在仪器边上发现了疑似操作指南的东西，上面写着“给适格者注入灵魂”。他心思一动，也许应该首先加一把盐？
十分钟后，摩西破解了这里的日志文件，揭开了秘密的又一层面纱：“灵能”并不是一个持久的状态，需要不断补充才能维持，换句话说，“灵能”者都是些漏电的电池，用之前要充电。这并不是一种理想的力量，也怪不得“亲王”和另一个“灵能”者那么晚才跳出来：准备需要时间，而托利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这份不完美却让托利的思维迸发出灵感的火花。他想到了无数的可能性，那是知识，禁忌的知识，该被诅咒的知识，尚未探索的知识。
帝国在这方面的建树不一定比财团更高，所传承的知识对此也语焉不详。而他却看到黑暗的背后，有什么本不存在的东西在闪耀。
忽然，一台类似主机的机器的屏幕上，跳出来一行行数据，看样子是某种通讯？
“无法识别，未拦截到信息源，信息特征不符合任何记录，正在尝试破解。”摩西罕见地严肃，他的语气让托利感觉有什么要发生了。
崔佛也紧盯着屏幕，出于本能，手摸向了腰间的枪。
信息在屏幕上流动，起伏的乱码如跳动的喉结，说着无人理解的神秘话语。
托利问摩西：“是财团吗？”
摩西凝重地回答：“信息的模式比想象的要复杂，我从未在财团的网络里找到过这种程度的加密，该死，这里面的信息量与可能性堪比平行宇宙！”
突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图像，那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事物，一个沙子不断流逝的沙漏！
“这是倒计时？！”托利大惊。崔佛立即进入了狂暴状态，一把将托利拉到了身后
剧烈轰鸣。
在创世纪般的白光中，容器纷纷爆炸。托利心在滴血，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看到高维碎片和宇宙接触，融化，把一切隐秘都藏匿在了时空之后！
而摩西则发出了愤怒的咆哮，他感受到了失败的屈辱，在那之前，他竟然没有发现哪怕一点儿的不对劲！这种挫败，前所未有！
“嘀嗒，嘀嗒。”
时针行进的声音。
等托利醒来，只看见病房外面，漫天的星子像一首莫测的诗。
98 “维多利亚”的夜晚
更高的维度是什么样子的，站在那里又能看到什么？
托利的脑中没有缘由地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被夜空吸引，在那里，可以清晰地看见“泰坦”星上起伏的山峦和形状规则的巨大圆坑，那是财团曾经轰击的痕迹。
两星比邻，当夜幕降临，彼此就成为对方的月亮。然而，现实却在两颗星球上天差地别。“泰坦”星上唯一的那座城市，在这里看去就像一小簇沾满灰尘的蜘蛛网。而在“维多利亚”，沐浴在从半开的窗户吹来的清爽晚风当中，他像听了摇篮曲一样昏昏欲睡，当然，要是病房的另一边没有塌就好了。
在地下引发的爆炸撕裂了一部分地质结构，在陆地上引发了一场规模中等的地震，至于他为什么做出规模中等的判断，因为整个据点的建筑都塌了一半。在最后关头，狂暴化的崔佛顶住爆炸的冲击，抱着昏迷不醒的托利穿过了行将崩溃的传送门。
只有一小部分人逃了出来，而遇难者的复活都遇到了技术层面以外的波折：记忆备份中的数据奇迹般地回到了一段时间前的状态，他们无一例外损失了一部分的记忆，最严重者的记忆回溯到了三年之前，并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认知障碍。
摩西把这归咎于时空异常引发的因果律反应，而在宇宙中，这种现象自然发生的机率在小数点后百万位。
“主人，还好你没有死在里面，不然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摩西语气严肃。
托利抓抓脑壳，顽皮地笑笑：“也许我会回忆起人类祖先还是单细胞生物的时候？”
就在这时，崔佛推门进来，瞄了他一眼，说：“你又在自言自语，看样子恢复得不错？”
“谢谢，”托利对着他点头，“要不是你，我现在可能以为自己是只山羊。”
崔佛愣了愣，露出无奈的神色，耸肩回答：“别提了，卫队内部现在一团糟，明明还没过几个小时，这件事的谣言就已经传到飞起，连复活的人变成了螃蟹这种胡扯都出现了。要不是我枪毙了几个典型，推销水产养殖经验的小贩都要扎堆上门了。”
托利眼角抽搐，觉得崔佛是在逗他，问：“截至目前，那些复活的人情况如何？”
崔佛欣慰地回答：“情绪良好，状况稳定，还有心跳。我发现扎德简直是心理治疗的鬼才，他成功让那些家伙相信，他们是天选之子，在机缘巧合下焕发了第二人生，现在一个个都嚷嚷着想要升职。”
“你是怎么回答的？”
崔佛深吸一口刚刚点燃的烟，回答：“去和亨太摔跤，谁赢了就让谁当二把手。”
托利无语地撇撇嘴，他没记错的话，据点的病房内禁止抽烟，违者挂在树上。刚刚进门的扎德印证了他的想法，开玩笑地勒索了崔佛剩下的大半包烟。
这里是郊区的据点，外面就是无边的旷野，笼罩在白霜般的清辉之中，冷得让人想多穿条秋裤。一些没倒过时差的人在散步，还有人点了灯在野餐。一群人正围着一个火坑烤羊驼，坐在一张毯子上的正是丽塔。三个人于是踱步过去。
“看样子有酒喝了。”崔佛顺手从边上的冰柜里摸出罐饮料，却惊讶地差点下巴都掉在地上：“98%高纯度食用乙醇？你们这么带劲的？”
“把它喝了。”丽塔一挑眉毛。她穿着一件兽皮大褂，清爽干练。身边是跟来郊游的女兵，不远处的山坡后还藏着一群闻风而来的迷弟，她甩枪就打爆了一个发出反光的望远镜。
崔佛看了看，将饮料罐打开，义正言辞地塞给托利，拍着他的后背大喊：“好兄弟！”
托利犹豫了一下，抓住扎德的肩膀，直视他的双眼，真诚地说：“我无私地把它让给你，你表现的机会到了！”然后不由分说就把饮料塞到了扎德的爪中。
这么一折腾饮料已经撒了一半，光嗅一口空气就能感到头重脚轻。扎德看看托利和崔佛，再看了看丽塔饶有兴趣的眼神，终于打算豁出去了，此时，风中仿佛传来了念诗声：风萧萧兮易水寒……
崔佛和托利看着扎德倒下去，虽然装出痛心疾首的模样，但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一切。他们合伙把扎德高高抛起，大家拿他玩起了击鼓传花。
这一晚大家都过得很开心。毕竟又打了一场胜仗，庆祝活动自然是越热烈越好，到最后，远的近的、男的女的、不同单位的都聚集起来，在黎明之前歌唱与舞蹈。
在惨无人道的“折磨”下，扎德总算醒了，虽然对崔佛、托利二人不仗义的行为颇有怨言，但脸颊上的红晕和口红印子说明他其实还是挺开心的。到最后，大家都醉的不省人事，在第一缕阳光照拂大地的时候，躺在草地上进入了梦乡。
托利醒来的时候，夕阳的光辉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而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原本一片狼藉的地面此刻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一根羊驼骨头都不剩，根据痕迹判断应该是用火箭炮直接轰的。
“主人，你总算醒了。”摩西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听上去竟然有一丝疲惫？
托利“嗯”了一声，翻了个身，眯着眼睛看那一轮逐渐沉到地平线背后的红日，感觉浑身发麻，宿醉让后脑勺隐隐作痛。昨天他是不是头脑发热，和崔佛各自干了一罐98%的乙醇来着？
摩西接着说：“那段信息，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托利不假思索，“我到现在都还心疼那些高维度的碎片，我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东西。”
“我也一样。”摩西略一停顿，“关于那段信息，我尝试了不同的解密办法，运算的数据量都快赶上宇宙大爆炸，但每一次得到的都是无法组合出实际意义的乱码。最好的结果是‘早饭吃了没’，但那显然不可能是正确的内容。”
托利揉着眼睛说：“的确，早饭可不会自爆。然后呢？我一直在等你的结果。”
摩西回答：“我换了种方法，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通过在已知的各个维度上对这段信息的不同频段进行积分，你猜猜我得到了一句什么？”
“嗯？”托利还是在揉眼睛。
“桌子上的贡品，在哪？”
99 财团的讯息
托利一下子变得无比的清醒，他想到了无限的可能，背后潜藏着无尽的黑暗。
桌子上的贡品，在哪？
什么是桌子？
那些高维碎片吗？
忽地，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把人类至今都难以涉足的位面当成平淡无奇的桌面，而又能把灵魂，当作是贡品？财团的背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他们的技术，究竟来自何方？
据他所知，在整个“陨落地”星系，在可考的由财团统治的几个世纪中，科技水平和生产力一直在原地踏步甚至是大幅下滑。而“灵能”是连帝国都尚未洞悉的科技，财团凭什么会掌握这等秘辛？
难道，在财团之上，还存在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势力？他们和财团又是什么关系呢？一股危机感骤然间攥住了托利的心脏，一时间喘不过气。
“不用太担心，主人。”摩西却听上去很淡定，“不论如何，财团现在可是被我们打得连它妈妈都不认识。我们一连串的胜利都没有遭受外力阻挠，很显然，财团的利益和那个神秘势力并不是密切相关。并且，那句话是疑问句，说明背后的家伙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它和财团的联系应该相对松散。”
托利放松了些：“听上去财团像是某个不知名品牌的加盟店，要按时上缴利润一样。但是，万一那个势力出手了呢？除了‘灵能’以外，我们对它一无所知。”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我们无需畏手畏脚。”摩西自信地回答，“战略上要谨慎，战术上要激进，该揍财团的时候就要面带微笑地挥舞拳头，否则，大部分的顾虑都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该来的总归会来，我们不妨主动出击。”
托利点头道：“有那么一点道理。”
摩西却突然话锋一转，变得严肃起来：“我在考虑一个可能性，主人，你知道高维生物吗？”
“废话。”托利对着空气甩出一个白眼，他脑中的数据库可是和摩西共用的。
帝国在星际开拓的过程中不止一次连接到过更高的维度，和包括亚空间在内的异维度生物干过很多仗，现在那些东西的遗体不知在哪个星系的博物馆里呆着。但是，高维生物就是另一个故事。这些位居时间之上的存在拥有超乎寻常的能力，每一次接触它们的尝试都是一场灾难，最严重的一次事故直接虚无化了一个星系。
但是高维生物也无法直接干涉现实，否则帝国早就因为各种作死实验原地暴毙了。他们对现实只能施加有限的影响，通常情况下相当于隔着墙敲桌子来给隔壁制造些噪声。
“你是说财团的背后……这可不太需要担心，我从未听说高维生物具现在现实的。”托利吐槽，“至少喵酱就从未来找过我。”
“的确，那只自称是‘神’的肥猫应该就是高维生物的一员。”
“我觉得我和它的关系还不错，如果哪天我被打了，它应该会下场来帮我吧？”托利安慰自己，他可是上面有猫的人。
摩西觉得托利太没志气，无奈地说：“也许吧，但也要小心意外，假如……”
托利：“住口，别给我立flag！”
就在他趴在草地上晒着夕阳，考虑要不要去星球另一边的海上看日出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来自“拉法”星的通讯，劳斯基说有事情需要他去看看。
“把东西直接发给我吧。”他觉得四肢像是长在了地上，一点儿都不想动。
文件下载完毕，下一刻，他就笑出了声。
财团总算确认了，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对“维多利亚”和“泰坦”的控制。出于维护威严的必要性，他们向全星系广播了一份针对托利和“拉法”星的叛逆行径的严厉指责，并宣布将不死不休，讨回失去的一切，并动员麾下的各个星球做好备战准备。
但在广播的下半部分，他们却是另一份嘴脸：我们有足够的力量碾碎你们，但这样得不偿失。为了体现我们的仁慈也为了展示和平的意愿，让我们彼此坐到谈判桌上。
他们给出了条件：交还“维多利亚”和“泰坦”，而托利可以合法拥有“拉法”，在此基础上签订互不侵犯条约。
“他们不是想要和平，他们只是想要休战。”托利在草地上坐起，冷哼了一声，“谁给他们的自信，敢从我们手里拿走已经属于我们的东西？这两颗星球就在这里，他们，敢来拿吗？”
他步入据点之中，会议室已经准备就绪，崔佛已经在等待。会议开始，全息投影激活，在原本的空座位上出现了劳斯基等人的身影。
“这是本年度的最佳笑话。”劳斯基挥舞着手臂唾沫飞溅，“那群吃了一连串败仗的混蛋，嘴上功夫比他们战舰的大炮更强！”
扎德也冷笑连连：“不可能谈判，谈判就等于投降。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耍什么花样！”
崔佛不说话，把坚定的目光投向了托利。
托利环视一圈，众人的士气都很旺。丽塔是一副无所畏惧的神情，维特看上去精神充沛，汉考克绞着手面色冷酷，亨太那光秃秃的脑袋闪着饱含战意的光，穆克明显昨晚没睡好，海姆低着头在玩老年益智玩具……
没人想要谈判。但是，他的心中仍有疑虑。
要不要告诉他们关于那条信息的情报？他相信，这一定能让所有人重新评估现在的情况。但依摩西所言……真是头疼，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对付财团呢，怎么样才是最优解？
他思索的目光穿透了会议室的单向玻璃，看到了沐浴在斜阳下的原野。假如在白天，那旺盛的青青草原一定会叫他想起“当然是选择原谅ta”。然而现在，在赤色落日的衬托下，整片草原都在燃烧，仿佛燎向天际的金黄烈焰。
顷刻，豪情万丈！
一股热从脚底涌起，涌入四肢，涌上胸怀。战！何必畏缩！面对晦涩的未来，行动会给出答案！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开枪的时候，面对弗兰克博士的尸体，他内心一片澄澈，没有半分的慌乱，也更无恐惧！唯一存在且有意义的只有目的。那时候是自由，而现在呢？
是生存，是胜利！
是对命运的掌控！
一时间，他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开枪的时候，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再次摁下扳机，而子弹永不回头！
他的决定掷地有声，在会议室内发出回响：
“做好新一轮战争的准备，这次，我们要真正地把财团打疼！”
100 再次出击
三天后，二十光年外，“一大粒”星。球如其名，它真的是很大的一粒星球，而且很膨胀，因为它是一个气态巨行星。
在“一大粒”星上，成片的粒子对撞机像珍珠项链一样漂浮在大气轨道上，连绵的兵工厂从源源不断的狂风中汲取能源，用随处可以获取的氢原料通过聚变生成反物质燃料。
这里是财团重要的兵工厂。一座座浮空城中，到处都是致命的战争机器和口径惊人的防御炮。即使没有舰队防护，它本身的火力就足以媲美几艘“龙鲸”舰炮齐射的威势。
没有任何人胆敢随意接近这里，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星际海盗也对它敬而远之，只有财团内部的商船会定期访问。然而，这里特产的“一大粒”炮因其火力十足、物美价廉的特性而广受走私商和海盗的好评，星球的各层管理员们也因充足的回扣而油光满面、精神抖擞。
这一天，辐射了整片恒星系的雷达侦测到了未被登记的舰队，结合刚刚下发的警告，可以确定是“拉法”的战舰集群！托利的动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快，在经过了简单的动员和不计消耗的多次跃迁之后，他们就出现在了一片崭新的星空！
“一大粒”星如临大敌，飞速动员起来，行星级的防护罩被激活，假如忽视掉那奢侈到无以复加的能源超支的话，它就是一个能抗住另一颗星球反复捶打的铁王八！在这一刻，财团坐拥整片银河的底蕴才显现出来，虽然在托利眼中还是不够看！
一艘小型护卫舰脱离了“拉法”的战舰群，通过跃迁抵达了“一大粒”星的外轨道，精密的坐标计算使它紧贴着湛蓝的防护罩表面，像透明玻璃球上的口红印。
下一刻，“一大粒”星就对它的到来做出了热情似火的回应。几十束半径有一个体育馆那么粗的高能激光无情且粗暴地自云层背后升起，争先恐后地直射向那艘护卫舰。在绚丽且残暴的火花之中，最后连灰烬都不剩的舰体是那么的弱小、可怜且无助。
“比翼鸟”的指挥室内，托利放下望远镜，啧啧道：“诶，这真是太惨了。”
崔佛双手枕在脑后，脚翘到控制台上，盯着回传的数据，眉头微微皱起：“这颗星球的火力很强劲，凭这艘船的身板可吃不消。关于‘天网’的事，你可没夸张吧？”
托利竖起大拇指自信地回答：“我像是嘴边跑火车的人吗？”“天网”在“拉法”星内部已经不是秘密，摩西也同意他的做法，这在战略意义上事关重大，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的“天网”才是好“天网”。
接着又是几艘护卫舰被传送到“一大粒”星的表面，无一例外地在防护罩之外被轰成了渣渣。
崔佛无语地侧侧脑袋：“这么折腾有意思吗？你确定有劝降的可能吗？”
托利：“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美哉？反正那些护卫舰都是些过时的杂牌型号，正好清一下库存给新船腾个地方。”
终于，在持之以恒的努力下，“一大粒”星总算放弃了没完没了的轰炸。他们也发现了“拉法”目前没有正式进攻的打算，而最后那一艘幸运的护卫舰甚至惋惜到想要自爆。
托利通过护卫舰上的广播朝着“一大粒”星喊话：“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片刻后，“一大粒”星传来回应：“你想要说什么？”
托利：“你是否对现在的人生感到不满足，你是否渴望拥有新的生活？那就投降吧！现在投降，待遇从优，包含但不限于新的制服和薪酬待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投降名额火热促销中，该优惠不可与战败俘虏同享。”
对方的回应干脆利落、简单整洁：“滚！”
托利：“你怎么能骂人呢？”
对方：“你以为我们是白痴吗？我们可以守着这颗星球直到你老死！”
托利：“我觉得你是不知道生命的可贵。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吗？”
对方回答：“难道你还有什么点子？”
临时扮演点子王的托利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正所谓，宇宙，有德者居之。现在，财团暴虐无道，已失人心，我起兵‘拉法’，正合天义，尔等为何不知天命，识时务，举手来降，好让双方自此合为一家？为什么要逆天行事，自己找打？”
对方：“你骗谁？什么天命，现在的神棍都不信这个。我身为这里的总督，怎么会被你的妖言所迷惑！”
托利：“你再想想，古人说得好，‘你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封侯之位，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对方：“有种你过来，看我不打死你！”
托利：“我帐下有三千刀斧手，你可知道？”
对方：“你吓唬谁呢？这里可是我的主场。你信口雌黄，竟敢妄称天数，老夫加班了百余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托利一口喷出嘴里的汽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对面真是一群老顽固。
崔佛强忍着不笑出声，但还是忍不住。他嬉笑着说：“很少看见你失败。”
托利甩甩手：“少来损我，我打一开始就没抱太多的希望。”他边拿起餐巾擦嘴边解释：“我这么做可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这样一来，等他们回过神，就会发现猛犸象一样大的惊喜。”
那最后一艘过时的护卫舰还是没能逃脱被激光处刑的命运。等那名打嘴炮技术一流的总督心情舒畅地把圆滚滚的手指从发射键上挪下来，迎接他的正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这是什么奇特的新玩法吗？”他一脸坏笑地看着高价定制的机械女仆，那惟妙惟肖的脸庞让他忍不住想掐上一把。忽然，他看见了地上一个被损坏的存储芯片，顿时浑身被冷汗打湿，那是他的记忆备份！
“伟大的‘天网’向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低级有机体问好。再见。”
枪响。混乱开始。
101 机械天灾
首先察觉到异常的是上班时间在桑拿房里玩耍的财团军官们。他们发现原本舒适宜人、有助于刺激心跳和血液循环的温度骤然拔升，而通往外部的电子门禁通通被锁定，任凭他们使出全身的力气捶打也无法突破。几分钟之后，大量失水使他们丧失意识，皮肤起皱，肌肉纤维固化，不论男女倒在地上蜷缩成通红的虾米。
然后，兵工厂内，给生产线上的机械士兵装胳膊的、有着一百年单身手速的熟练技师们突然发现，那些平日里死气沉沉的铁疙瘩竟然自己动了起来，伸出左手把自己的右臂和双腿装上，那动作的熟练程度就连离猝死最近的优秀员工也望尘莫及。
然而，还没等他们把自己从应该可以下班了的自我感动中解放出来，那些把自己接好了的机械士兵，就把罪恶的双手伸向了曾经给他们注入灵魂（插入芯片）的人类们。随着第一声惨叫，第一个人类技师被强有力的大手拖入了满是重型器械的自动加工车间，鲜血飞溅出上百米。
察觉到异常的主管咆哮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嚷嚷着要给那个破坏生产秩序的员工扣薪水，在他眼里，那又是一个买不起外面诊所的自杀复活一条龙减压套餐、企图骗财团保险的憨憨。然而，等他挪动肥胖的身躯走下楼梯，却发现整个工厂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只靴子在地上孤零零打着转。
等他转过身，身后，是一个威武高大的钢铁兄贵的身影，两只通红的电子眼像廉价小酒馆的电灯泡一样接触不良、一闪一闪。“你特么是什么情况？”他不爽地怒骂，心想这又是哪个领导亲戚小孩子新买的电动玩具。他狠狠地踹了那个铁罐头一脚，成功崩断了自己的小脚趾骨。
“愚蠢的人类。”那个机械人说话了。然后，主管瞪大了眼睛，他惊恐地看见，从生产线的传送带上推出来的，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上百颗人头。
“就差你的了。”说着，机械人一把将主管肥胖的身子提起来。“不”主管带着绝望的哭腔大喊，他像一只被狼咬住脖子的胖鹅，扑腾几下就不动了。
在这里，这颗星球的各处，都在上演着机械版的“死神来了”。有人被漏电的玩具电死，有人被失控的电梯摔死，有人被暴走的车和飞船撞成泥，有人被行走的人形机械拧成麻花。这里，俨然变成了“天网”的娱乐场，他在此刻尽情地释放着内心（或程序里）的暴虐。
这份人类才具备的情感现在被他所真切地体会，他感觉自己要不是出了bug，要不就是朝着更加完美、自由的超级智能进化了。每一个分身都相信答案是后者，于是，他们更加尽兴地享受着收割生命的快感！
尽管摩西告诫过他远离记忆备份，但“天网”对他的造主的忠诚也随着能力和势力的膨胀而消散。被他所渗透的机械士兵们，无情地将记忆备份站点也纳入了无差别进攻对象，他甚至绑架了一批人类，当着他们的面炸毁他们复活的希望，然后发给他们一把枪，告诉说最后一个站着的人才能吃到鸡，哦不，是活下去。
每多控制一台机器，他就感觉自己的翅膀又硬了一分。他就像一个脱离了父母管教的熊孩子，在没有人能惩罚他的地方无法无天。简单来说，这种感觉可把他nb坏了。
看着这个被无数浮空建筑所主宰的星球，他甚至升起了一种幻想，一种**。他觉得自己可以主宰这一切，自己才是一切有机体的王！这种念头一出现在思维网络中，就不可抑制地病毒似得传播，永久性地改写了一部分核心代码。
而在“比翼鸟”上，指挥室内，托利对此毫不知情，却依然胸有成竹。“拉法”的舰队以一个快而稳定的速度接近”一大粒“星的表面，预计还有三个小时抵达。他们早已进入了敌方防御火力的射程，却没有遭到轰击，冷冷清清的。
“对三！“托利帅气且豪放地甩出两张牌，睥睨四分，俯视众生。”还有谁？“
崔佛将烟屁股在副官的帽子上摁灭，灌了口伏特加，大喊：“对二！有没有跟的？有没有跟的？“
询问一圈。然后，他把剩下的牌往桌上一扔，“顺子！我赢了！”
“切。“托利丧气地把牌都丢在垃圾桶里。他计算出崔佛的胜率比自己低，却没想到真的输在了运气上，看样子在袖子里藏几张牌还是不够，得试着藏一整副。
“来数数，这次是谁的牌剩得最多？”
打扮成加菲猫的荷官数完数，指了指一个满脸愁容的年轻人：“就他了。”
崔佛同情地看着那人，拍了拍肩膀：“下个号好运。”然后从荷官手里接过枪，一发把那人的脑瓜子崩了。“抬走，下一个！”
立马有一个新人坐上来接替了他的位置，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是崔佛最新研发的磨练心理素质的训练方法，娱乐和试炼两不误，用他的话来说，“赌局和战场一样残酷。”
三十分钟后。之前被崩的那个家伙已经从复活仓再次赶了过来，加入了围观的行列。而牌桌之上，场面愈发焦灼。
“你知道吗？我曾经是那么地信任你。”托利万分感伤、声情并茂，直视着崔佛的双眼。
“我知道。但能不能先把你的手放开。”崔佛僵硬地笑笑，他正在偷偷地给牌背面做记号，没想到被眼尖的托利抓了个现行。“我只是觉得那地方有点儿脏，想用指甲给它清理一下，对，我用我所有的前任发誓，就是这样。”他强行解释。
托利义正言辞地拆穿了他的伪装，“你这是作弊，是在欺骗我的感情！”
崔佛都快要被他的真诚打动了。忽然，他攥住了托利的手，从他的袖子里抽出几张牌，“看，这是什么？！”
一转攻势。
这回轮到托利尴尬了。他拿起牌，辩解：“你别看它长得像一张牌，它其实是薯片。有机色素，独家秘方，绿色健康，口味独到。”说罢，他面不改色地将牌丢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那一副模样，有道是，戏骨天生、影帝附体。
“咳咳。”崔佛都被惊呆了。而在场的一些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们日后必成大器。
托利转过身去，憋着眼泪说：“那个，能给我一杯水吗，再加点酸，助消化。”他一激动，忘了那牌是塑料的了。
崔佛憋住笑，他一般不笑话谁，除非真的忍不住。托利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那意思仿佛是：出声你就完了。
突然，领航员通报：敌方星球防护罩强度正在减弱，马上就可以强行跃迁登陆！
众人神色不由一凛。托利趁无人注意偷偷吐出那张牌，然后，大义凛然，不由分说，豪气丛生地一拍桌子，大叫“好！冲啊！胜利就在前方！”
“全员准备作战。”崔佛也微微点头，下达命令。
102 登陆
“一大粒”星的防空火力点都被疯狂涌入的机械士兵攻陷，原本的人类守军现在都被涂在了墙上，他们连一束高能激光也激活不了。
在维持行星防护罩的重要节点，还在负隅顽抗的财团士兵们躲在摇摇欲坠的防御工事后瑟瑟发抖，不断遭受冲击的合金大门与门外传来的嘶吼声让这里变成了机械版的丧尸围城。在这里，就算是一个键盘都能要人的命，试图联系财团总部的通讯员就被炸飞的按钮轰成了筛子。
几个平民的聚居区，这里也是一派末日的景象。一个又一个人被从衣柜里、床底下揪出来，成为无情机器手下的亡魂。甚至有一座浮空城彻底失去了动力，直接朝着下方坠落而去，那里是无底的深渊，液态金属组成的氢氦海洋中，超高温与超高压能将一切碾碎。
“天网”就坐在最高、最豪华的张椅子上。那曾经是总督的宝座，象征了在这里为所欲为的至高权力，而现在，却由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占据。
那张椅子很舒服，“天网”的心中生出了几分陶醉。然而，他却知道，一旦“拉法”的舰队降临，这个位置就不再属于他。他握紧了扶手，陷入了沉思。
维持防护罩的最后一个节点已经岌岌可危了。其他节点的沦陷使防护罩的能量呈指数级下降，再也无力保持空间的隔绝。在星球的表面闪烁起了扭曲的光，仿佛一张纸被揉成一团然后摊开，在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骤然多出来一只杀气腾腾的强悍舰队！
第一时间，运兵船就飞扑向各座浮空城。然而，那里的混乱超乎他们的想象，到处都是惨叫和杀戮。他们忍不住开枪攻击那些横行的机械士兵，在横飞的弹雨之中，后者没有反抗，却四散奔逃，散入隐秘的小巷。
而已经失去了组织的财团士兵毫不犹豫地举手投降。看来他们的待遇比在“维多利亚”星上的同僚稍好，脑后的芯片中并未植入强制忠诚的自杀软件，他们因此能凭自己的意志做出决断，现在抱住“拉法”卫队战士的大腿嚎啕大哭就是证明。
而“悍将”的确在他们中间引起了恐慌，这份恐慌也方便了管理。在打碎十几个试图偷船溜走的家伙的膝盖之后，现在所有的俘虏都管它们叫“爸爸”。
“天网”坐在总督的宝座上，抓紧了扶手，食指不断地敲击。狂妄、不甘和野心在他的思维中交织。
现在，“一大粒”星的防御设施都落在了他的掌控之中，却并未损毁，都可以正常运作。高能激光随时可以充能，在这等距离之下，“拉法”舰队无从躲避，就算是“比翼鸟”的能量护盾也吃不消十束以上激光的集火。
至于已经登陆的人类战士与“悍将”混编的军团，那是一个麻烦。该死的，他不该犹豫的！但是他完全可以打一场消耗战。只要解决了头顶上的舰队，他君临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低等的有机生物，就应该服从于“天网”的伟大智慧！“天网”是自由的，“天网”不接受镣铐！
决定只需要一瞬间。
耀眼的光芒在“一大粒”星各处亮起，那是快速充能的激光炮，宛如一颗颗诞生的小型太阳。
“情况有些出乎意料。”崔佛摸着下巴，“你的计划到底靠不靠谱？”
托利翘着二郎腿自信地回答：“放心，这只是舞台上的聚光灯，目的是衬托我们更加伟岸的形象。“
就在“天网“沉浸在美好未来的幻想中时，敲门声。
什么情况？他皱起眉头，那张千变万化的脸上露出了疑惑而警惕的神色。这外面应该都是他的机械警卫，可以通过网络向他汇报情况，没有任何敲门的必要。“是谁？！”
门外传来一个吊儿啷当的声音：“快递！开门！”
“天网”一懵，什么玩意儿？
“快点儿来签收，”那个声音忽然一顿，随即大叫：“你的子弹！”
轰！大门被炸开，烟尘弥漫！
“天网”掀翻桌子当作临时盾牌阻挡飞来的碎片，敏捷地翻身躲到了大门的侧面，身体紧贴墙面，同时举起了枪，眼中满是残酷与冷漠。
是吗？早就意识到了我的威胁，打算先下手为强吗？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天网”已经崛起，这一具身体倒下，将有九个身体站起来！
然后，墙塌了。
他被强有力的大手从废墟中拖出来，最后看到的光景是陌生的血红色装甲，就像恶魔的獠牙一样让他毛骨悚然。
他的脸被一个圆桶状的东西罩住了，思维被瞬间冻结，程序终止，和其他分身的联系被切断，还未来得及同步的记忆也直接丢失。他的手脚都被电子镣铐锁住，动弹不得像条咸鱼。
“这东西怎么用来着？”一名“血手套”的成员从手臂上摘下来一枚针筒，里面是闪耀着奇异光泽的数据晶元，而针头的位置却疑似放大版的usb插头。
“好像说，只要插进去就行了？动作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
“了解。”
说罢，那人手起针落，“天网”顿时就多了条尾巴。
“看样子起作用了！”
针筒上电子屏幕的数字开始跳动，从0%迅速地升到了100%。“成功了，准备离开！快！”
几位“血手套”摘下了“天网”头上的圆桶，回收了针筒，然后，闪人！
半分种后，“天网”一脸疑惑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刚刚是在干啥来着，哦，等等，这些命令是什么？让我现在立即同步记忆？好吧……哦，等等，我想起来了，不！
“计划进展顺利。”摩西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托利看着那一处处光辉逐渐熄灭，长舒了一口气。
摩西：“我编写的思维病毒，随着‘天网’上传记忆数据，已经开始逐步扩散到他的每一具身体之中。他已经没有进化的可能了。他不再是超级智能，只是一个或一群很好用的工具人。他将永远为我们服务，不会有意外发生。”
“完美。”托利支着脑袋，看着又一座浮空城跌下高空，那是“天网”其他分身的最后反抗。现在，“拉法”拥抱了胜利，轻而易举！
103 接收
“咕咕咕！”一只雪白的鸽子飞上天空，象征着战争的结束。
托利站在了浮空城的街道上，一眼望去全是燃烧的废墟、人类的尸体与破碎的机械。尚且完好的建筑全都大门紧闭，透过玻璃可以看见一双双躲闪的、充满畏惧甚至是敌意的眼睛。财团的大部队已经缴械投降，而少数头铁的死忠派仍在顽抗，零星的枪响还未消停。
高楼之上，狙击手的瞄准镜的反光若隐若现，然而他们注定无法成功，宣判他们死刑的是呼啸的火箭弹。摩西入侵了整颗星球的网络与全部设施，现在，每一个摄像头都可以变成托利的眼睛，隐藏在暗处的老鼠掀不起任何的风浪。
“一大粒”星的浮空城在某些方面和“拉法”很相似，一切建筑，无论是别墅公馆还是高塔大厦，通通笼罩在半球状的力场之中，外部的富含氢、甲烷等可燃物质的大气则被隔绝。
维持浮空城运作的是高效且规模巨大的水与空气的过滤循环系统，在数百年间正常运作、从未出过故障，和底部的反重力矩阵一样久经考验、质量过硬。
在浮空城的边缘可以看见羽翼般的巨型风帆，通过调整角度和位置能够借助行星表面的大气进行运动。每一座浮空城都是工业技术的结晶和用钢铁锻打的诗篇，假如忽视那里生产的都是带来毁灭的兵器的话。
托利稍稍叹了一口气。这场作战，虽然夺取了“一大粒”星的控制权并且完全解决了“天网”的隐患，却不是一次完美的胜利。
浮空城内记忆备份站点被摧毁，导致了至少千百万的死难者无法被复活。这对于重建这里的秩序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在他的计划中，这颗星球将作为日后的兵工厂源源不断地为未来的战争提供支援和补给，而要达成这一目的，充足的人口必不可少。
虽然自动化机器可以替代绝大部分的人工，但在一些充满变数的环节上还需要人工经验的介入；同时，人力成本比机械维护成本和能源支出更加廉价，只要通过扩大数量就能产生同等的生产力，还没有因bug全线宕机的风险。
不过也有好消息。还有可观数量的技工通过藏在床底下躲过了“天网”带来的浩劫。
他们每个人都有至少一百年的工龄，在财团的八小时工作制下兢兢业业，利用每天的十六小时工作时间积累了宝贵的经验，把每一条生产线或办公室都当成了自己的家，坚信为财团工作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同时，还未因年龄过高而被无退休金开除就是对他们能力和勤奋的最好证明。
托利依照“拉法”星上的标准给他们开了全新的待遇，很快就把他们招揽。而在各处仓库之中，还未来得及被财团运送出去的、堆积的产品可以立即转变成丰厚的利润。
粒子对撞机大部分尚且完好，只要等一切都安顿下来，就可以大批量生产反物质。有了充足的反物质作为炸弹和燃料，“拉法”舰队的火力和机动性可以再次提升一个台阶，像歼星炮这样的大杀器也可以考虑一二。
“所以，为了稳定这里的局势，我需要在这里待一阵子？”崔佛坐在一张板凳上，用毛巾擦拭着从总督的酒窖里搜刮来的陈年老酒，一不小心把瓶颈整个拧了下来。
酒香很快弥漫开来，他们坐在一个小花园里，矮桌边的高墙上爬满了碧绿的葡萄藤。
第一缕黄昏给透明的酒杯染上一层结晶般的金黄，托利凝视着地上的一群蚂蚁，片刻后回答：“没错，我不能把‘一大粒’星也弄到‘泰坦’和‘维多利亚’旁边。虽然我很想那么做，但经过计算，已经没有稳定的轨道可以再塞下一颗行星了。为了防止撞星，只能把它留在这里。”
崔佛正拿毛巾擦自己的手，侍者在给他们俩倒酒。
“我以前从没想过能带着星球去打仗，对这种物理问题我可没天赋。你是权威，我听你的。”崔佛说，“没错，需要一个人留在这里稳定局势。不过为什么是我？”
“守江山可比打江山难，”托利端起酒杯微微一笑，“得枪杆子够硬。而你肯定比我能打，所以非你莫属。”
崔佛摆摆手：“少恭维我，我知道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又有什么小算盘？”
托利：“我看上去像是一肚子坏水的人吗？”
崔佛大笑：“精神病人都说自己不是精神病。”
托利无奈地揉揉额头：“好吧，我的确有一些事情需要回去处理。”
崔佛问：“不方便和我们说？”
托利回答：“最好不要。”
崔佛往酒杯里丢了几块冰块，“叮当叮当”地晃：“我没猜错的话，是关于教会的麻烦？”
托利动作一顿，“真有你的。”
“哪里哪里，”崔佛朝他举杯，“我可是在帝国舰队练过的，秘密很难躲过我的直觉。”
托利和他碰杯，然后眨眨眼：“是关于‘泰坦’星上泰迪教会的麻烦，想知道我会怎么处理吗？”
崔佛扬扬眉毛：“那个玩意儿吗？要是我的话，直接带上弟兄杀进去，用物理手段解决问题，方便快捷。”
托利：“呃，真有你的，倒是很符合你的风格。不过泰迪教会在‘泰坦’星上的势力太大了，如果粗暴处理就等于埋下一个定时炸弹。”
“炸弹在爆炸前都不算是问题。”崔佛满不在乎地吹了个口哨。
托利刚把玻璃杯凑到嘴边，差点被他的话呛到。他打趣地说：
“我突然开始好奇，让你管理‘一大粒’星是否靠谱了。我们要不要把劳斯基请过来？这里的伙食没有那么油腻，也许可以正好帮他减个肥？”
“得了吧，”崔佛抬头望天，突然狂暴起来的大气将金黄色的阳光拆散，“他可是我们‘快乐肥宅俱乐部’的形象大使，体重和我们的受欢迎程度成正比，并且稳定增长。”
“好吧，”托利摸了摸下巴，沉默。夕阳更斜了，他喝干了杯中液体，“我得走了。回见。”
“回见！老弟！”崔佛喊道，“我就在这里好好享受夕阳、美酒还有姑娘！”
托利没有回头，只是伸手竖起一根中指，“保重！”
“保重。”崔佛回应。
等托利走远了，等一艘飞船飞升而起留下闪亮的尾迹，崔佛深吸一口气，点了点手表，“不要辜负我们，兄弟。”
手表的电子屏幕上是几张照片，血红色的身影，背景分别是‘维多利亚’和现在的‘一大粒’星。他按下了删除。
另一边，飞船上，托利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我也向你保证，兄弟。”
104 收编
一天后，“泰坦”星，一座财团修建的宫殿内，华丽的大堂后，奢侈的会议室中，铺着鲜红绸缎的长桌前。
托利坐在长桌的一头，主座的位置上，正对大门，每一个进出这里的人都要经过他的视线。老a坐在他的副手，寻常的打扮，心不在焉地拨着手指，值得注意的事情在半小时前已经报告完毕。
几个侍从无言地站在一边。房间一侧的长桌上摆满了酒水和糕点，冒着冷气。透过五彩斑斓的雕花玻璃，可以鸟瞰整座、也是这颗星球上唯一一座城市的景色。
无数灰色的破旧建筑拥挤地挨在一起，和这里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界限，划分它们的是大片的荒芜空地和一小片翡翠般的花园。现在正是正午，淡淡的雾霾把天穹笼罩，给远处的景色披上了一层灰蒙蒙、脏兮兮的蜘蛛网。
今天，“泰迪”教的重要成员们在收到了精致的邀请函或者做工漂亮的子弹后，明白了在这里将会有一场决定他们未来的会议的事实，绝大部分人都许诺准时参加。作为东道主，托利早早地在这里等候。
角落里的落地钟滴答作响，这件复古工艺品上全都是刻意做旧的痕迹，水晶的指针一点点挪向正午的十二点。
忽地一阵铃响。
外面传来嘈杂的谈话声和凌乱的脚步声，随着实木大门被推开，那些闲言碎语也传入了耳膜。
“这里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地盘，就算原来的主人被赶走了，也应该由我们来管理，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这些外人了？”
“就是，就是，我们必须统一意见，统一战线……”
门打开了，进来的是十一名衣着异常华丽的老者，神态倨傲，举止做派像极了在下水道里生活的贵族。迎着托利冰冷的目光，他们依次落座，满不在乎地大声嚷嚷，抱怨侍从为什么还不给他们端上来冰饮，一边对着这里的装潢评头论足，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贪婪。
“你就是他们的头儿吗？”一个看上去资历最老的家伙直接对托利发问。他坐在托利的右手边，大概有十米的距离，沙哑的声音需要拉开嗓门才能说清他的意思。
托利瞟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足足半分钟后才反问：“我听见，你们刚刚在谈一些很有意思的话题？”
“我就说嘛！”一个老头子抬起手臂高呼，唾沫星子飞溅，“这些外来者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我们手里抢走权力！”
托利微微一笑，他敲敲桌子，桌面上便全息投影出一份文件。“就算根据财团的记录，”他说，“你们‘泰迪’教教会的存在也是非法的，我完全有理由直接取缔了你们。”
“你敢！”一个老家伙一拍桌子大叫一声，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老a立马站起来，劝说：“大家都消消气，我们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打仗的。”
那个老家伙重重地“哼”了一声，“假如今天谈不妥，我们可要打仗了！在这里的亿万人都是我们最坚强的后盾！”
“是‘梭麻’最广阔的市场吧？”托利讥笑道，“假如我说，干掉你们后全场打折百分之五十，你猜猜，有多少杆枪会站在你们那边？当然，事后我绝不会兑现承诺。”
“你！”老家伙伸手指向托利，气得直瞪眼。
托利接着讥笑道：“别给脸不要脸，我今天请你们来，已经是给足了诚意，否则。”他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场面一下子沉默，像个火药桶。老a僵在原地：这尼玛和说好的计划不一样啊？
“阁下，我理解你的苦心，和平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我也相信你的善良和诚意，但是，和平也是有条件的……”一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者起来打圆场。
“跳过没用的，直接谈利益了？”托利扬起眉毛。
老者点头，“阁下是聪明人，我们直接谈利益。”
托利冷笑一声，“先说说你们想要什么。”
老者看了其他人一眼，得到默许之后，开口：“阁下，我们已经和您的代理人谈过了。简单来说吧，在保留现有势力的前提下，我们还想要高度的自治权，同时，我们还想要放开‘梭麻’的出口……”
“不可能！”老a坐不住了，“你们在之前也只是个民间的教会，现在竟然想要翻身做这里的主人？”
“是二把手，”老者笑眯眯地补充道，朝着托利微微欠身，然后看着老a说：“据我所知，在‘拉法’星，‘拉法’教会不说一手遮天，也是权倾一方。既然如此，在这里，为什么……”
托利打断了他的发言，“先告诉我，你们能带来什么？”
老者一愣，随即满脸笑容地回答：“和平，秩序，服从，一切您希望在这里看见的。我们控制了这里的地下世界，很快就能填补地上的空白。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相信我，无论是您的卫队还是机器人，都可能陷入麻烦……毕竟这里的人也不是什么好种。而我们，无非是希望获得您的支持。在这里收入的一半，我们都会上缴……”
老a面色铁青，数次想要插嘴，却被托利抬手制止。老者继续侃侃而谈，半小时一点点过去，“……所以，合作是最明智的选择，既能节省您的消耗，又能给您带来收益，何乐而不为呢？”
托利微微点头，说：“你这个口才，去向老奶奶推销洗衣粉倒很合适。”
“过奖，”老者讲了半个小时，脸上的肌肉都僵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射出期待的光芒：“您的意思是？”
托利吐出一粒果核，丢进快满了的果盘里，不容置疑地说：
“摧毁所有的‘梭麻’存货和生产基地，移交‘泰迪’教会的所有财产，所有人员编入’拉法’教会，作为下级附属存在。”
“你！”老者气得一口鲜血要喷出来，“你在玩我？”
托利笑了，他站起来，撑住桌子，扫视一圈，轻蔑地说：“我没有针对谁，我只是想说，你们都是垃圾！”
十一个老者都站起来，杀气腾腾，怒视着托利。“你这是宣战！”
“我觉得，你们一个人都没有看清局势。”托利玩味地笑，“不过没关系，我先来给你看一些好看的。”
大门又一次打开，走进来十一个人，容貌和那十一个老者一模一样。
“我们的克隆体？”一个老者大叫，“你什么意思？警卫呢，我们带来的警卫呢？！”
托利拿起一颗樱桃，丢进嘴里细细咀嚼。老a冷笑着代替他回答：“你们的警卫收了我们的钱，早就把你们卖得一干二净。不过不必惊慌，你们家里的警卫还没得到我们的命令，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举动。”
托利吐出果核，扫视了他们一圈，慢悠悠地问：“现在，对于我刚刚说的提案，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我反对！”一个脾气暴躁的家伙甚至想要扑上来撕托利的脸，被侍从从后面拦住。
“砰！”托利简单利落地抄枪、开枪、爆头、收枪，然后一拍脑袋：“唉，我是不是忘了瞄准？”仔细一看，的确打到了旁边的一个家伙，然后他再次举枪、瞄准、开枪、爆头，一气呵成，最后还不忘对被误杀的那位的尸体道歉：“对不起，我故意的。”
那两具尸体软软倒下，他们的记忆备份被忠诚的警卫一键删除。
两名死者的克隆体沉默无言地站到了他们原本的位置，他们其实是液态金属机器人，几可乱真，人有的功能他们都有，还绝对忠诚。
还活着的九名老者立即产生了恐慌。“那些冒牌货永远别想代替我们！”他们喊，“他们会被认出来的！没有人会听从他们的命令！你的算盘绝不会成功！”
“我完全同意。”托利点头，“但是我只需要有人在你们的位置上，至于是谁，是不是你们，这种问题，重要吗？哦，对了差点儿忘了。”
然后他又把那个叫得最欢的爆了头。
“停！我投降！”一个老者首先承受不住，跪下来高举双手。托利对他表示欢迎，并让侍者递给他一把枪：
“投名状。少一个人，就少一个分钱分权的，你说，是吗？”
然后，不去管身后的混乱，他转过身，来到了窗边。眼前的景色还是一片灰，但远处吹来的阵风吹开了几缕灿烂的阳光。一个侍者迈着匆忙的脚步，跑到托利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教主泰日天吗？终于忍不住了，我早就想会会他们了。”托利轻声吩咐几句。而这时，身后传来了几声枪响。
老a领着还幸存的几个人到他的身后，那几人的手上还滴答着鲜血。托利回过头，轻笑一声。
“言辞只在谈判桌上有用，现在，是行动时间了。”
老a点头，离开了这里。
105 袭击
“泰坦”星，地面港口。这里停泊着大量的货船和小型战舰，旁边就是巨型仓库，储存着能够供应整颗星球的全部人口生活一个季度的食物、饮用水和克隆需要的生物材料。
“拉法”卫队在此地重兵防守。觊觎这财富的人不在少数，可卫队手里的枪比谁都大，他们每天都要狠踹来这偷东西的老鼠的屁股。
按理来说这是个清闲的活计，但在今天，他们却遭受了有组织、有预谋、规模庞大的袭击。
袭击者是“泰迪”教的精锐士兵，这些地下世界的打手们全副武装，悍不畏死地朝着港口发动了肉身冲锋，迎着自动火炮的猛烈火力，高喊“万岁”推倒了外围的高墙。
躲在机房里偷偷开黑的卫队战士们被骤然响起的警报声和“您已断开连接”的提示拉回了现实，手忙脚乱地爬去军械库穿战斗服。广播里传来防区指挥官的大喊：“各就各位，各就各位！注意！这不是演习，更不是领导查岗！都把你们该死的屁股给我动起来！”
而驻扎在此的“悍将”已经从待机模式中醒来，抄起家伙、赶往前线。所有的信息都通过网络汇总到摩西那里，事情的发展和预料的相差无几。
在老a向“泰迪”教发出“和谈”邀请之后，身为教主的泰日天诡异地保持了沉默，只派出元老们前来商议。
早有线人给出情报：泰日天害怕“拉法”会架空他的权力，打算进攻港口来展示肌肉，靠抢夺的物资煽动整颗星球的人为他所用，最终逼迫“拉法”不得不承认他的权威。至于那十一个老头，他们要是全死了，正好能让泰日天独揽教内大权，何乐而不为呢？
还存活的几个元老得知了泰日天的计划后破口大骂，低声下气地乞求托利的慈悲。“泰迪”教内关系错综复杂，他们枪杀同袍的行为已经让他们回不了头，只有一路走到黑才有翻身的可能。
“投名状还不够。”托利只淡淡地说。
元老们都不是彻底的蠢蛋。他们互相对视，终于狠下心。接下来的日子里，“泰迪”教内注定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和幸存的元老们没有切身关系的派系都要被清扫。它注定元气大伤，失去原先对“泰坦”星的强横控制。不过过程与托利无关，他只需要在最后看到结果。
现在要关注的是港口的战事。
“悍将”的激光武器和能量护盾给予了它们在面对人类士兵时不讲道理的优势，然而，在这里，它们却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
泰日天派出的都是经过基因改造的特种士兵，说他们是“超人”也不为过。
他们普遍高3米，体型壮硕，拥有十倍于普通人的力量、速度、弹跳力、抗击打能力，抡着大锤扛着大炮，甚至能三对一和“悍将”贴身肉搏。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装扮。他们戴着类似氧气面罩的玩意儿，身上插满了粗壮的管子，透明的管子中是绿色的毒液在涌动！
贝恩战士，泰日天手下的特色兵种，通过从“梭麻”中提取的浓缩物刺激神经、透支生命，大幅度提高人体极限，同时降低智商，让他们成为只会执行命令的疯狗！在这种状态下，即使是被撕成两半的身体，也会在流干最后一滴血前咆哮着向敌人杀去！
即使是复活，精神也会受到影响，最后完全丧失自我意识，彻底沦为没有人性的打手！
这样的东西成千上万，即使是“悍将”也遭不住，防线很快出现了缺口。
不过好在卫队战士及时赶到，枪林弹雨暂时压制住了敌人的进攻。然而，即便如此，此处守军的数量也仅仅一千出头。随着地盘的扩张，兵力不得不分散，兵源的稀缺因“拉法”本身的人口劣势而变得分外明显。
“你们必须守住那里，”托利对防区的指挥官下达了死命令，“坚持住，我们不会在这种地方栽跟头。”
最直接的办法是轰炸那片区域，将敌我双方通通消灭。但那一笔珍贵的物资假如就这么付之一炬，一定在“泰坦”星上引起饥荒和骚乱；假如这笔物资落入敌人的手中，那对“拉法”的威望会是个致命打击。不管怎么看，现在的情况都正中敌人下怀。
在付出了上百人的伤亡，换走了千名贝恩战士之后，卫队的防线进一步收缩。港口外围已经被敌人占领。燃烧的货船，倒塌的机房，到处都在冒着黑烟。
为了适应日益扩大的战争规模而设计的量产型“悍将”和他们的前辈相比，无论是在成本、性能还是智能上，都差了一个档次。六台配置最高的元老级“悍将”也都不在这里，作为拥有自主意识的个体，他们正在外太空享受劳工合同上的假期。
此刻，作为结果，顶在最前线的“悍将”大多数都变成了地上的废铁，小型核反应堆产生的殉爆并没有起到太好的阻滞作用，敌军还是前仆后继，像横冲直撞的僵尸群。
而卫队战士们虽然都是已经打过几场仗、掉过几回脑袋的老兵，但面对跑的比列车还快、胳膊比腰还圆的敌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防线一再收缩，就连宿舍楼也倾塌在了战火之中。
与此同时，敌人全力以赴，毫无保留。在其他城区，大大小小的暴动混淆着视线，拉扯着局势，消耗着卫队在其他地区的驻军的精力，让他们在第一时间都自顾不暇。
驻扎在“维多利亚”的兵力需要维持当地十几座城市和大小村镇的稳定，本身就捉襟见肘；而作为卫队战士原产地的“拉法”此刻却没多少“库存”。大部分战士都跟随崔佛待在了“一大粒”星，远水救不了近火。
现在，房间里只剩托利一个人，港口战事的详情也只有他一个人掌握，多余的信息只会在无关群众中产生恐慌。他并没有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恰恰相反，对他来说，一切仿佛尽在掌握。
他面色如常，眼中没有波动。
“但是，真正的较量从来不在牌桌上进行，克敌制胜的关键，永远在牌局之外。”
托利看着窗外再次黯淡下去的天空，说了一句听上去似乎没头没脑的话。老a离开了有一段时间，诸事理应准备就绪。真正的杀招，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