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见闻
地下管道四通八达。摆脱了追兵,一路上四平八稳,风驰电掣便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眼前是一个由无数金属支架和平台组成的复杂空间,其中的道路错综复杂又缓慢上升。在“拉法”星鼎盛时期,这里曾是热闹的黑市,而现在被彻底荒废,只有四处流浪的抢劫团伙和通缉犯兴许还记得这里。
崔佛让托利降低车速小心行驶,这里充满了未知,随时可能遭冷枪。他也准备好了意外情况下的“买路钱”,那就是六颗黄橙橙的高爆子弹:“剃须刀”从不谈判。
这里古老的电子设备几乎都已失灵,即使是摩西也无法掌握具体情况。托利第一次体会到了两眼一抹黑的感觉,躁动的内心逐渐冷静下来。
“停!”
崔佛突然轻声吩咐。
托利敏锐的视线也捕捉到了前方道路的异常。车灯打出去的光照亮了黑暗,其中却有些鬼鬼祟祟的影子。
崔佛举枪瞄准前方,隔着玻璃用广播喊话:“前面的!立即站出来表明身份!我数到三!不然就开枪!”
实际上他只会数到一。
但藏身黑暗的影子们怂得飞快,立马显露出身形,跪倒在地高举双手。
他们,或是她们,抑或是它们,看不出性别,徒有人的轮廓,却长着各种动物的器官,甚至多长了手臂、眼睛、嘴巴,看上去就是从噩梦里走出的怪物!
托利感到不舒服,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崔佛却放下了枪,叹了口气,说:“他们没威胁,继续走吧。”
“那些是什么东西?”托利皱着眉头发问。
崔佛回答:“‘羽蛇神’科技的实验品。他们都是还不上债务的人,被逮捕后卖给了‘羽蛇神’,摘除芯片当小白鼠。这里的,都是被驱逐出来自生自灭的失败品。”
托利面露不忍:“我们要帮一把吗?车上……”
“没用的,”崔佛回答得干脆利落,“他们的基因组早就崩溃,即使饮食充足也活不过一个月。克隆用的记忆备份也被‘羽蛇神’当成了测试数据,早就面目全非。”
他整了整衣领:“对他们最大的慈悲,就是赏赐一颗安魂的子弹。”此刻的他像极了一名身披兽皮的哲人。
托利沉默地驾驶车辆缓缓前进,情绪有些低沉。
“摩西,他们真的没救了吗?”
摩西的声音冷得似冰:“主人,我并不关心有机体的命运。对于你的问题,我只能说很遗憾,以现在能调用的资源来说,我也无能为力。”
“我只是在想,假如是我沦落到他们那种境地,该怎么办。”
摩西语气平淡:“那你可能需要崔佛的子弹。”
“谢谢,不过我想,在动手我会先给‘羽蛇神’的混蛋们几枪。”
胶囊车很快就穿过了这片迷城,通过一条狭窄且幽暗的隧道,进入了一条荒芜的下水道。现在没有谁会奢侈到把废水排到外面,每一滴污水都会在房屋的循环系统中反复利用,直到浑浊不堪。
“从这里出去,第三个口子,是约定的接头地点。”崔佛点燃一根烟,满脸的细纹都舒展开来。
托利依言行事,果然在第三个转角处看见了两个探头探脑的壮汉,浑身肌肉发达、毛发旺盛,让他怀疑是不是注射了大猩猩的基因。
崔佛跳下车,向那两个壮汉挥手:“嘿!霍伯、霍克!这里!”
他们见面就是凶猛的拥抱,托利担心崔佛的小身板会被压碎,却惊讶地发现两个壮汉反而露出吃痛的神情,委屈的眼泪在两双小眼睛里打着转。
崔佛狠狠地给了一个大汉一拳,大笑着说:“嘿!霍伯,你又壮了!看样子扎德给你做的基因编辑很成功!”
被称作“霍伯”的壮汉闻言立即自豪地挺起胸脯,秀出汗衫底下健壮的肌肉,仿佛一座铁塔:“没错!看!这下就算是炮弹我也能吃下!”
“别吹牛了,哥哥。”另一个叫“霍克”的大汉说,“你昨天还被妈妈用拖鞋打哭了。”
霍伯立马垮下脸,眼中都是忧伤。
托利停好车,摇下车窗问:“嘿,崔佛,接下来做什么?”
崔佛甩甩手,霍伯霍克两兄弟立马心领神会。他们走到一块墙壁旁用力一推,打开一扇暗门。
“开进去,顺便休息一会儿。他们会帮忙修好车的。”崔佛告诉托利。
长而宽的甬道后是一片空旷的空间,看陈设应该是一个车间。两兄弟将卸下的货物背在身上,托利下车后跟着他们爬上楼梯,走在最后的是崔佛。
走了几分钟,眼前一亮,视线豁然开朗。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震得他头脑发晕,抬眼只看见一圈圈黑压压的脑袋和一张张翘首以盼的脸!
偌大的一层空间,挤下了大约三千人。
霍伯、霍克两兄弟向人群招手,大概过了两分钟,人群逐渐安静下来。托利在上千双眼睛的目光中有些发悚,崔佛把手插在口袋里,对人群里的年轻姑娘吹着轻佻的口哨。
“老规矩,各户的户主排好队上来领口粮,饮用水加入循环系统统一分配!民兵们留到最后,我要你们试试新武器!工程师先去把这块电池装上!”
现场秩序井井有条,每一个人都心怀希望、面带笑容。在灰色的世界中,只要有一抹亮色就值得感恩了。
每一位户主领完物资,都对崔佛和托利说一声感谢,就仿佛在主教面前受领圣餐的虔诚信徒。对于他们的真诚,即使是摩西也不得不发出赞叹:
“这真不可思议,我预测会发生混乱的。”
托利脑中灵光一闪:“在深渊最深处,只要有光,就是真理。”
摩西罕见地沉默了一小会儿,说:“我不明白。”
崔佛拉了拉托利:“嘿,看那边。”
托利回过神来,顺着崔佛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了一处高高的、用各式材料和油漆搭建而成的简陋祭台。
祭台上,是一个小猪般的、肥嘟嘟的、有些可爱的巨大神像,那一张脸和劳斯基有几分神似。在神像旁还矗立着几尊较小的雕塑,他从其中认出了崔佛的面容。
“那是你们做的?”他不敢置信地问。如此狂妄?如此虚荣?
崔佛摇了摇头:“不,这是这里的人自己做的。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就是带来生命和希望的神。我建议把那东西拆掉,但他们反而把它建的更高了。”
托利扫视四周,却眼尖地发现有一个小女孩捧着一块石膏,对着他的脸在凿刻些什么,只一会儿就仿佛有了雏形。
注意到托利的视线,那小女孩反倒是大方地走上来,向他问好:“您好,恩人,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他叫托利。”崔佛代他回答。
顿时,人群中就爆发出响彻天际的呼号:
“托利!托利!托利!……托利!”
托利看着一个接一个跪拜在地的人,不由地手足无措起来。
摩西对他说:“我似乎明白了你那句话的意思,主人。”
托利一言不发,笑容万分无奈。
人群的呼号还在继续。
“托利!托利!托利!救世主!我们的神!”
17 休整和新计划
不久,他们就准备离开。只不过胶囊车已经做过伪装,回去时可以直接走大路,不用担心被找麻烦。
托利把车开出大楼的车库整个街区实际上就是那一栋居住了万人的拥挤建筑,位于“利爪”和“羽蛇神”势力范围的交界处,要交双份的税。
他们来到了路上。
崔佛忽然把方向盘按住,从车窗中探出身子。
“稍等。”
他掏出枪,从容不迫地打出两发点射。
“砰砰!”
摩西传来一条消息:“埋伏的两台t3001已经被不明攻击从远距离摧毁。”
托利嘴角抽搐,心里吐槽:什么时候摩西都学会装糊涂了。
崔佛坐回座位舒展四肢,说:“现在可以走了。”
托利猛踩油门开得飞快,他觉得越早回到秘密基地越安全。
一路上,摩西把收集到的有关“羽蛇神”的所有资料都发送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它不一定比“利爪”资本更强,但一定更加棘手。
和万物联网、高度机械化电子化的“利爪”资本不同,“羽蛇神”科技可以说是万分复古。
它的技术严重偏科,科技树上只点亮了生物科学分支,专长是基因工程。克隆和基因编辑是它的主打产业,人造人也是它不二的王牌。
它借助经过大脑编程的人造人处理事务,依靠生物而非网络传递信息、做出决策。那些人造人甚至没有脑后芯片,这令摩西无计可施。
更夸张的是,“羽蛇神”也有自己的主脑,但那真的是一个大脑:一个集成了诸多意志的超级大脑,即使面对同等体积的量子计算机,计算速度也不逞多让。
每一个人造人都服从主脑的命令,就像蜂群和蜂后。
摩西给出最后的建议:“血肉之躯始终无法对抗钢铁造物。一旦动手,不用整任何花里胡哨的,直接武力平推。”
托利很喜欢这个建议,他很想看见那颗万恶的大脑炸裂开来的景象。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一个秘密的车库,车库里也有一个电话亭。
一同出发的另外几队人都已经完好归来,一个简单的庆功宴已经开始。
劳斯基、穆克、丽塔、海姆等都在,其他人也和他逐渐熟悉,互相交换名字、闲扯家常,托利没费多少功夫就知道了关于“大肥鱼”的一千零一件糗事。
汉考克也在这里,拉着一帮小伙子侃大山,他看见托利就大叫:“嘿老板!我帮你说服劳斯基了!那箱阿尔伯特晶体归你了!我只给自己留了一点儿,真的只有一点儿!”
托利无所谓地耸耸肩。
这一次的行动让他见识了很多事,收获了一种活着的感觉,他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慢慢消化,计划之后在家休息几天。
摩西也认识到单纯的知识在现实面前的苍白,他于是接入了“拉法”星的所有监控摄像,美其名曰“人类观察”,但托利觉得那其实是偷窥。
“我只是在看动物园的猴子,主人。另外,我不会和你共享任何视频。”摩西觉醒了毒舌属性,托利觉得自己被狠狠地鄙视了一把。
这时候劳斯基又找上了他。
“哈哈,崔佛跟我说了,你表现得不错!他还让我给你托一句话:伏击是一门艺术。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托利出了一身冷汗,挤出僵硬的笑容。
劳斯基一拍他的肩膀,说:“我刚刚收到一个通讯,明天你的‘梭镖’星港还会有一个老朋友来拜访,不过他不喜欢有人去接他,所以我们打算在肥鱼巷的‘嗨棍’酒吧碰头。”
托利谨慎地问:“不会又是星际海盗吧?我怎么觉得我那儿迟早会变成贼窝。”
劳斯基哈哈大笑:“你猜对了!不过别担心,他真是我的老朋友,叫‘老刀’,懂得规矩,不会捣乱的。”
托利“嗯”了一声,等待着下文。
劳斯基尴尬地挠着脑袋,继续说:“你知道的,哦,那个,虽然我绰号‘大肥鱼’,但我外面仇人比较多,所以不能在市中心抛头露面。所以,嗯,那个,我需要你替我出面。”
托利将信将疑,推测劳斯基一定有难言之隐。他问:“为什么一定是我?其他人不行吗?”
劳斯基摇了摇头:“不行。那些酒吧都是‘嗨皮’公司的资产,我们这里的人都在黑名单上,去了也是自讨苦吃。你不一样,你是清白的。”
“崔佛会跟我去吗?我比较关心我的人身安全。”
“他不去不一定会出事,他去了一定会出事。”
托利无可奈何地摆摆手:“看样子我一定得答应了,对吗?我突然觉得和你们越走越近不是什么好事。”
劳斯基摸着肚皮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要是这世上的事都是好事,那也不会有我们什么事了。”
托利预感明天会很不妙,摩西却向他保证:有我在,随便浪。
这时,扎德满面春风地从一扇陌生的门里走出来,兴高采烈地拍着手,大喊:“嘿!伙计们!快来看!我最新的作品!年轻了四十岁的老维特!”
从他身后跟出来一个英俊潇洒、体格威武的青年,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向众人展示他饱满的肱二头肌。
“那是老维特?!”托利觉得现实和他预料的差距有点大。
劳斯基仔细瞅了瞅,确信地说:“他一定找扎德做了一具定制的克隆体,肯定改了不少的基因。”
老维特,不,现在应该直接叫他维特,径直走到了托利面前,热情地将他抱住:“老板!感谢你的抚恤金!我真是爱死你了!”
托利感到有点喘不过气。他好不容易挣脱,抬头却对上了汉考克略显幽怨的眼神。
焕然一新的维特让场面瞬间欢腾起来。
劳斯基慷慨地从仓库搬出一箱私藏的啤酒,在欢呼声中被抛上天花板;“小贩“穆克抄出一把机枪兴奋地对天扫射,下一刻被崔佛按在了地上;海姆叫出了几具可疑的机器人侍从,只不过没人敢从它们手里接过蛋白饼;丽塔跳上舞台开始热舞,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热闹的气氛中,托利有些醉了。生而为人,他很荣幸。
18 虚幻现实
好事成双,他很快就听到了第二个好消息。摩西告诉他,第一台“悍将”已经完工,随时可以检阅。
他回到家中,就见到了一个虎背熊腰的重装战士。
它身长5米,体格魁梧,可自我修复的纳米装甲覆盖全身,外形好似复古的骑士铠甲;夸张的、雕塑般的肩铠下安装了两台能量护盾发生器;胸前是半镂空的浮雕,核反应炉的红色射线透过浮雕照射出来,仿佛地狱之光。
它头上戴着传说中维京海盗的牛角盔,眼眶里射出恐怖的血色,和它对视就仿佛被怪物盯上,浑身都要战栗,心脏都要粉碎。
它手中拿着一柄八米长的巨斧,赤色的激光斧刃能够轻而易举地砍断任何合金;巨斧经过变形就是一个多功能发射装置,中心处的棱镜可以激发射程数百公里的高能激光束,旁边的发射器中,足以抹平一整个街区的反物质飞弹整装待发。
空余槽位上,还有电浆炮、电磁发射装置等常规武器可供选择。
托利张大嘴巴,怔怔地说不出话。
摩西说:“我做了一些艺术加工,主人,希望你喜欢。”
托利赞叹:“做的不错。”
“t3001可以全部淘汰了,虽然它们的服役时间也不过三天。另外,就在10秒前,我买下了整条咸鱼街,现在,整条街都是属于我们的地上堡垒,而你是这里最大的咸鱼。”
托利对摩西的大手笔和调侃逐渐麻木,突然,他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他看了看“悍将”,接着看了看门,挠着脑袋问:“嘿,这大块头怎么出去?”
“放心,主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只见“悍将”突然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向门外挪动,小心翼翼,不让巨大的肩铠擦到门框,那模样憨态可掬,就像一个忸怩的成年人在爬小孩的滑滑梯。
“这样也行?”
托利捂住眼睛,不忍直视,他已经想象出了日后一台台机器人从门框里爬出的情景。
摩西发出赞许的声音:“嗯,协调性完美,第一项测试通过,我们的机器战士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托利好奇地问:“接下来还有什么测试?”
摩西一本正经:“跳格子,丢手绢,和躲避球。”
托利:“……你在逗我?”
“格子底下是地雷,手绢是携带病毒的软件,球是粘性炸弹。”
托利:“……好吧。”
来到顶楼,他又发现了一台老虎机似的机器,上面印着“嗨皮”公司的标记。
“喂摩西,这是什么?我不记得我买过这个。”
“这是‘嗨皮’公司最新的产品‘奶嘴404’,提供接入意识的虚拟娱乐,我想你应该试试。”
托利持保留态度:“我总觉得这是个阴谋。”
摩西不卑不亢:“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嗨皮’公司也是我们的敌人。”
托利认为他说的有一点道理,于是凭直觉拉动了‘奶嘴404’的摇杆。“哗啦啦”,老虎机似的屏幕上出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猴子图案,下面弹出来一个抽屉,但抽屉里什么都没有。
他搓搓手:“接下来做什么?”
摩西:“把脑袋塞进去。”
托利:“哈?”
摩西:“最佳用法是把大脑摘了放进去,但我非常不建议这么做,因为使用过程中的摩擦和震动极易造成脑残。”
托利将信将疑,将脑袋放入了抽屉,下一刻,只听啪嗒一声,抽屉忽然关上,狠狠夹紧了他的脖子,他感觉缺氧,似乎有针头插入了他的后脑,意识很快就进入了另一片时空。
他的眼前是绵延的群山和浩瀚的大海,他从未见过那样纯粹的绿色和蓝色,身心一瞬间放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但很快,这份平静就被枪炮声撕碎。他睁开眼,发现轰隆隆的军队向他逼近,无数的炮口对准。
但他感觉很奇怪,那些人类看上去是蚂蚁一般的渺小。跑到大海边一照,才发现自己是一只巨大的猩猩。
游戏内容在脑海中浮现:金刚之怒。化身无敌的大猩猩,尽情发泄愤怒吧!
托利:“waaaaaaghhh!”
无与伦比的破坏欲从心底爆发,他冲入军队中大开杀戒,冲入城市中肆意毁坏,无数人类的惨叫比所有音乐家的合奏还要悦耳。
等到他冷静下来,脚下已是一片废墟。
“叮”游戏时间结束。
结算界面是一个崇拜的、花痴般的女声:恭喜您得到了sss评级,请继续努力!
抽屉松开,他清醒过来,抬起脑袋,满头大汗:“这到底是什么?”
理性告诉他那些事是错误的,但游戏中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残存的暴虐与快感还回荡在大脑,内心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咆哮:再来!再来!
如同鸦片。
摩西冷淡地回答:“感觉如何,主人?”
“不好,很不好。”
“很高兴你还保持理智,80%的人初次使用后会在一段时间内丧失自我。你明天将要前往的‘嗨棍’酒吧是‘嗨皮’的产业,那里连空气都是成瘾品。为了你的安全,我必须通过这种实验来为你设计抗体。”
托利擦去汗水:“还要继续吗?”
“必须继续,还需要更多实验数据。”
托利再次拉动摇杆,把脑袋塞进去。一次又一次,他经历了无数的光怪陆离。
在有的时候,他是权倾天下的帝皇,万民景仰、后宫三千,一言一行都是法令,生杀夺与全凭心情;有的时候,他是深入敌后的孤胆英雄,在一众杂兵中割草无双,最终打败**oss抱得美人归;有的时候他是某部电影或小说的主角……
有的时候他是个人,有的时候他不是;有的时候他很高尚,有的时候他很残暴;有的时候……
他几乎要分不清哪里是虚幻、哪里是现实,他甚至要迷失自己。
“叮”
“主人,实验完成,抗体已生成,正在起效。”
一股清凉从脑后蔓延,逐渐安抚了燥热的全身。他恢复理智,心有余悸。一看时间,才过去了两个小时。
“哈,”他长舒一口气,“真险。”
“就刚才一会儿,你已经花掉了100通用币。”
100通用币,那是足以让一个家庭最低限度生活一个月的钱。
托利撇撇嘴:“我还以为有了机器就可以为所欲为呢。”
“机器是免费的,使用才要收费。很多人把自己或自己的孩子抵押给‘嗨皮’公司,就为了能逃离该死的现实。‘嗨皮’公司也乐于接受赊账,因为赊账的人永远都不愿回到真实世界。”
“抵押?”他想到了那些“羽蛇神”的实验失败品,不寒而栗:“‘嗨皮’要人的身体和记忆做什么?当成npc吗?”
摩西没有回答。托利脸一白,也许是猜中了。
“主人,你也许不相信我的发现。以‘拉法’星这样落后的科技水平和生产力,依旧每年从星际贸易中获取巨量收益。当然,从未向帝国报税。”
托利眼皮在跳:“卖的都是些什么?”
“帝国最高级别的违禁品。生物资料,记忆备份,人格信息,等等。毫不夸张地说,是在买卖灵魂。这场资本的血腥游戏,三巨头都参与其中,背后肯定藏着一个巨大的黑幕。”
托利勉强地笑了一声:“既然这生意利润这么高,他们为什么不把整颗星球的人收割掉一半,再把剩下的圈养起来?以他们的实力绝对做的到。”
“因为帝国至高法。每一颗殖民星必须维持一定的人口基数,并且不允许出现奴隶,否则将剥夺该星球总督的职位,并最大限度追究责任。出于可持续的利益,三巨头还留有慈悲,选择了放牧。”
摩西的话语说不出的残酷。
托利深吸气,站起身来,忽然感觉肩膀上有些重量。
19 老刀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
他起的很早,真的很早汉考克的通讯在00:01时把他炸醒:嘿老板,“大肥鱼”的朋友到了。
这还真是明天啊!托利在内心咆哮,他对守时这一概念有了新的认知。
虽然爽约在一定程度上能带来奇特的快感,但他还是顶着黑眼圈爬下了床,简单洗漱过后出了门。
同样是坐城内巴士,但路上却有一种独特的空旷感,他这才想起整条街都已经搬空,而他是唯一的主人。
路上两台巡逻的t3001向他打招呼,除此以外一丝风也没有。
受星港启发,摩西打算扩张“大胃王”的影响范围,肉眼可见的大量建筑材料闲置在街上,一些机械仪器的箱子还未拆封。他又从“利爪”采购了20台t3000,却没有升级改装,纯粹当做苦力来用,像工蚁一样忙忙碌碌。
巴士上还坐着几个人,脸上却是愁容紧缩,一言不发,只木然地盯着前面座椅的靠背。车载电视的新闻显示市中心的物价和税率又涨高了。
不一会儿,熟悉的肥鱼巷。
他按照劳斯基给的信息拉开了沿街的第二扇门。
刚一进门,一股冲击神智、令人飘飘欲仙的气味就混杂在空气中向他袭来,短暂的眩晕过后他很快恢复清醒,抬眼就看见两个穿西装的光头壮汉拦在他面前。
“知道这里是哪里,陌生人?”壮汉的眼神明显不怀好意。
托利不屑地冷哼一声,给他们每人打赏了一笔小费,两个壮汉面色一惊、旋即一愣,立刻低声下气:“爸爸,这边请。”
托利脸皮抽搐:“我喜欢自己来。”
他甩开那两个见钱眼开的家伙,走入灯光缭乱的舞池,张望一番,很快在吧台上发现了他的目标。
主要还是汉考克太惹眼了。他把面前的酒杯垒成小山,红着脸,扯开嗓子欢快地大叫。酒保明显已经有了打人的冲动,可看到汉考克还在不停地点酒,于是忍气吞声,偷偷往酒杯里滴了两滴辣椒水。
他旁边坐着另一个人,却沉默得像一座大山,只给自己点了一杯气泡苏打,在那儿一点一点地啜着。他外貌并不出众,一头杂乱的卷发,满面狰狞的伤疤,穿皮大衣,腰间挎一把短柄双管猎枪。
看样子那就是“老刀”了。
托利穿过癫狂的人群,摆脱女郎的纠缠和醉汉的吵闹,走到了吧台前。吧台边上一字排开了十台老虎机,每一台都夹着一个人的脑袋。
“嘿!老板!”汉考克快乐地向他打招呼,还打了个嗝。
“老刀”说话了:“你就是劳斯基说的那个人吗?看上去嫩得很。”
“人不可貌相,老兄,”汉考克拍着“老刀”的肩膀说,“别看他年轻,老崔可是很看好他!”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却在下一秒一口喷出,掐着脖子大喊:“好辣!这是什么鬼东西?!”
旁边的一个醉汉揪住他的衣领、挥舞拳头:“混蛋!你吐我身上了!”
“我看这小子不顺眼很久了!揍他丫的!”
汉考克立马被三个醉汉在地上围殴。
“老刀”假装无事发生,镇定自若地说:“喔,崔佛那个小鬼吗?当年还是我把他弄到这里的,他怎么样了?”
托利也一脸的云淡风轻,找了个旁边的位置坐下:“他很好,好到我想揍他。我们直接来谈生意吧。”
“老刀”却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摇晃:“别急,先让我回忆回忆。你知道吗,我当初就在这条街上长大。六十年前,这里还没有这些脏兮兮的酒吧或歌舞厅。虽然外面很乱,但街上很干净,街角的百货店里总是有便宜的肉和自己生产的面包。”
托利挑了挑眉毛:“哦呼,那可真不错。”
“的确不错,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直到‘利爪’和‘嗨皮’想要收购这里,他们谋杀了我的父母。”说到这里,“老刀”的眼睛里有两团火熊熊燃烧,如同大草原上受伤的孤狼。
托利低下了头:“真是不幸。”
“老刀”继续说下去:“本来我们还是能挺住的,两巨头并不能明抢街道的所有权。但是,我那愚蠢的弟弟中了圈套,错误的签下了不该签的协议。我们一分钱没拿到,被净身出户了,所有人!”
托利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某些回忆涌上来,脑中灵光一闪:“等等,你是说,劳斯基是你的弟弟?”
“老刀”冷笑着点头。他说:“我很想杀死我的这个蠢弟弟,可我做不到,因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的妹妹在一个月后就饿死了,没钱复活,连记忆备份也被删除。我偷了一艘船逃了出去,但我的弟弟却坚持留下来,说:复仇。”
“啊,复仇,多么美妙的词汇。有了这股力量,我做什么都不会手软。”他喝了口苏打水,用吸管搅动冰块。他盯着托利的眼睛,视线锋利得像刀,无言。
汉考克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嘿!老板,‘老刀’,帮帮我!我会死的!”他的脸上已经一块青一块紫。
“老刀”敲敲桌子,轻声说:“住手,小伙子们,如果还想上我的船的话。”
那几个醉汉立刻清醒了,停手,一排站好,乖巧得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汉考克发出悲鸣:“喂,他们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手下了?”
“老刀”丢给他两个冰块。“就在刚刚,因为我是个海盗。”
托利笑了笑,问:“海盗都喜欢在这种地方招人吗?”
“老刀”也笑了笑:“这是远古的传统。越混乱的地方,越能找到适合干这行的年轻人。”
他用手指了指四周,指了指那些醉生梦死、马上就会因为付不起钱被贱卖的人群,指了指那些老虎机前的屁股,讥笑地对托利说:
“看看这里,再看看这里。这些人,要么烂掉,要么走出去。”
他再指了指那些乖巧的醉汉,现在那里已经站了好多人,都眼巴巴地望着。
“而我能给他们机会,这就是这一行的魅力。”
托利若有所思,对摩西说:“摩西,我们也组一只海盗玩玩怎么样?”
摩西回答得极干脆:“想都别想,你这是在侮辱我的能力。只要掌控了‘拉法‘,以我们能够整合的资源,可以直接组建一只具备跨星系打击能力的星际舰队,海盗这种玩意儿简直就是幼儿园的玩具。主人,不是我说你,但你真的应该多读点书了,趁早放弃幼稚的想法。”
托利:“六个世纪以前,记忆芯片的发展就消灭了阅读,哪里还有书。”
“整个世界的书都在你的脑子里了,主人。”
“关于生意,”这时,“老刀”又发话了:“我的意见是一切照旧。不过既然‘梭镖‘星港已经是你的东西,我们可以展开更多的合作。”
说完,他便径直离开:“你不会介意帮我结了酒钱吧?”他走出大门,身后跟了一大帮人。
“还有我的,老板。”汉考克用冰块敷着脸,手里又端了一杯新的。
托利无奈地耸耸肩:“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汉考克再次喝干酒杯:“机会难得,总要买醉一回。我想我的前女友了,就这样。”
托利翻了个白眼,他想到汉考克第一次提前女友时,就让他手误买了一个星港。
20 偶遇
音乐依旧嘈杂,托利敲敲桌子要了一杯橙汁,和汉考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他了解到“老刀”是这一片星空最恶名昭著的海盗头子之一,做所有生意,却唯独不和“拉法”星来往,只定期派手下给劳斯基送物资,而劳斯基也几乎不提起“老刀”。
托利皱着眉头听完汉考克一连串的抱怨,他感觉舌头辣辣的,怀疑橙汁里是不是掺了黄芥末。就在这时,吧台旁的一扇门“咣当”一声突然打开,一个人被扔出来,狠狠地摔在他的脚边。
一个光头气势汹汹地从门后面走出来,手里提着手枪、拎着短棍,骂骂咧咧地靠近。人群先是发出一声尖叫,短暂的骚动过后,无数好奇的、幸灾乐祸的目光便投向这里。
“老子要把你的骨头都抽出来,你这个混蛋!”他恶声恶气,挥舞着手里的棍子,跃跃欲试地舔了舔嘴唇。
围观的人群立刻欢呼起来!
“竟然能看见特别项目,我运气真是太好了!”“开盘开盘,赌他的哪一根肋骨会先被挤出来!”“喂你挡住我了!快给我滚开!”“你瞅啥?”
还没等这边打起来,人群里反倒先开始了肉搏。吧台后面酒保面无表情地擦拭杯子,身后一块牌子上写:“打坏酒吧财物,十倍赔偿或一颗子弹。”
汉考克稍微往后挪了挪,避免被波及。托利却一脸诧异,他发现,眼前那人不就是自己一天前的邻居老a吗?
而他刚好有些事想问老a。
“嘿嘿嘿!等等,等等!”他站起来,把摔得七荤八素的老a护在身后,迎向面露狰狞的光头,说:“这个人正好和我有点交情,不管他做了什么,能不能先放过他?”
光头啐了一口,说:“你算什么东西?!这混蛋跑进办公室偷东西,你该不会是他同伙吧?!”话没说完,他的枪已经对准了托利的脑袋。
托利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和脑子里全是肌肉的家伙没有道理可讲。酒保突然走到光头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
光头听完一愣,看了一眼托利,立马放下枪变得和颜悦色:“嗯,那个,如果是您的朋友,那……嗯,您知道的,我们也有自己的规矩……”
托利知道他在要价,便打了个响指:“今天这里所有人的消费,我买单。”
人群立马发出欢呼,光头鞠了一躬,转身退走。
这时,汉考克扶起了神志不清的老a,掀开眼皮看了看,随即打了一个万分响亮的巴掌!
“啊!咳,咳。”老a一下子惊醒,两眼茫然地望向四周,下意识张开嘴接了一口酒杯中的液体,然后立即原地跳起来,掐着脖子使劲跺脚。
汉考克向酒保必出一个“ok”的手势,拍拍老a的后背,说:“感觉怎么样,活过来了?”
老a仿佛要窒息:“你给我喝了什么?!”
汉考克神色自然:“鲱鱼罐头汁,五十年陈酿。”
托利捂住鼻子感觉自己要死了。
老a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揉着眼睛扫视四周,惊喜地喊:“嘿!我记得你,你是以前的快递员!嘿!我也记得你,我们一天前还是邻居!”
托利艰难地“嗯”了一声。
老a活泼地说:“是你们救了我,对吗?这真是太棒了!我跟你说,要是再死一次,我太太就要跟我离婚了!嗯哼,她已经这样说了二十年了。”
托利的脸更白了,他站远了些,用勉强能被听见的声音说:“那个,我们能换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吗?”
他们在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这里所有人都沉浸在免费的酒精里,没有谁注意到他们。
托利率先发问:“老a,你来这里做什么?”
老a一边用水漱口一边支支吾吾地回答:“嗯,有一些,嗯,跟教会有关的事情要办。啊,千万别告诉我太太我来过酒吧,否则,她真的会考虑下次把我复活到一具女克隆体里。”
托利假装没听见后半句话,问:“教会?你们的教会是‘岩浆教会’吗?”
老a一下子来了兴趣:“对,全称就是‘岩浆教会’,我们是‘拉法’星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教会。你有兴趣?我还是很有地位的,可以做你的引荐人,但……嗯,老实说,现在不是加入教会的好时候,也许以后都不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有些消沉。
托利看着他的眼睛,追问:“咦?为什么?”
老a机警地环顾四周,也看着托利眼睛,反问:“我能相信你吗?”
托利:“我们是邻居,我刚刚救了你,我也不会告诉你太太你来酒吧的事。”
老a叹了口气:“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就实话实说吧:‘岩浆教会’马上要和三巨头全面开战了!”
汉考克“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挣扎着爬起来,头上扣着个酒杯,一脸不敢置信:“就凭你们‘岩浆教会’也敢对战三巨头?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
老a接着叹了口气:“我也觉得没胜算啊,可是教会里的强硬派们不这么想,他们打算发动所有信徒决战。我不想让我的朋友们白白送死,所以想找三巨头和谈,但每次都失败了,你看,刚刚我才被赶出来。”
托利根据面部细节判断老a说的是实话,但他依旧没有头绪:“为什么你们教会会在这个时候和三巨头开战呢?”
“因为据说一些教徒在岩浆湖底下发现了什么太古遗产,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但三巨头都想把它占为己有。又恰巧我们教会一直都处于灰色地带,所以,三巨头就编制了理由要围剿我们。”
老a满脸愁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
托利点燃了兴趣:“太古遗产?什么太古遗产值得三巨头去抢?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从前我能带你去教会的任何地方,但现在恐怕连大门都进不去。”老a吐出一圈烟雾,“整个教会都被强硬派的长老把守了,用记忆备份和克隆权限要挟了所有人。”
“那真是遗憾。”托利回答。
接下来又聊了一些,但可以确认老a也不会知道更多。托利朝着汉考克使了个眼色,两人起身离开,这个消息必须带给劳斯基。
21 未雨绸缪
还是那个孤零零的电话亭。
秘密基地里,劳斯基正躺在一张桌子上睡觉,肚皮一起一伏,像忽大忽小的山。
汉考克跑到他耳朵边大吼一声:“快起来,有重要消息!”
劳斯基一激灵,呼吸声戛然而止,就在托利以为他要原地去世时,忽地一个鲤鱼打挺翻下桌子,再一记泰山压顶坐在了汉考克脸上。
他揉着眼,迷迷糊糊地看向托利,口齿不清地说:“嗯,那个,你见过我哥哥了?他怎么说?”
“他没说什么,”托利耸耸肩,指了指地上,“我觉得你最好站起来,否则汉考克就得换个脑袋。”
劳斯基一脸抱歉地站起来:“啊哈,对不起,习惯了,以前总有人趁我睡觉时袭击。我刚刚听说有什么消息?”
汉考克已经口吐白沫失去了意识,被吵醒的扎德从隔壁房间走出来,嘟囔着说要收精神损失费。
托利把老a的话和劳斯基细细说了,并表达了他的担心:“能让三巨头同时出手的东西,来头一定不小,我觉得,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摩西监听了“利爪”资本的所有通讯,也只从其中得到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信息,这下,他更加确信“利爪”拥有一层加密的通讯网络。
劳斯基也皱紧眉头仔细思索,只不过想着想着,他又露出昏昏欲睡的神情。
这时,“小贩”穆克刷着牙从盥洗室里走出来,说:“我这里有个消息你们说不定感兴趣!一些朋友告诉我,‘利爪’最近在大量生产反物质炸弹,看样子是想打仗;‘羽蛇神’也催熟了大量的作战用人造人,全是一次性炮灰。要不是你说,我还以为是冲着我们来的呢!”
劳斯基一下子清醒并警觉了,问:“这种消息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要知道了一定会想办法把工厂炸掉,我还指望从里面偷一批货呢!”穆克理直气壮。
托利听得直冒冷汗,不禁对劳斯基高看了一眼。
“利爪”出产的小当量反物质炸弹,受内部力场的性能限制,每一颗只含有十亿分之一克的反物质,却足以炸毁一栋大楼,绿色无污染,是过节送礼的不二选择。
虽然受产能限制,“利爪”现在拥有的全部反物质不超过1克,但整个引爆的话,足以把整颗“拉法”星变成被啃了一口的苹果,顺带推出行星轨道。
不过现在,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担心:
“‘岩浆教会’实力难道很强吗?值得这么大的阵仗?”
他不觉得老a对他说谎了。
劳斯基摇了摇头:“不,我觉得三巨头是想杀鸡儆猴,警告其他不安分的势力,也包括我们。”
“‘嗨皮’公司呢?听上去他们并没插手这件事的立场,难道‘岩浆教会’欠了酒钱?”托利难得幽默了一把。
“我觉得他们很快就会出一款新游戏,名字就叫‘虐杀岩浆教会’。”
托利耸耸肩,把话题扯回来:“好吧,但还是让我们先关注眼下的事。劳斯基,你要坐视三巨头得手吗?”
劳斯基没有说话,只走到墙边抽出一个电话,对着里面大吼:“紧急情况!紧急情况!核心成员请到秘密基地集中!”
不一会儿,崔佛、丽塔、维特、海姆等人都来了,空旷的地方终于有了生气。
“如果不给个好理由,”崔佛从鼻孔里吹出酒气,脸颊上有三个不同颜色的唇印,“我就把这支烟从你的耳朵里塞进去。”
“别这么急,甜心。”丽塔一脸漫不经心,眼中却有怒气闪动,“我可是放弃了购物网站凌晨三点的秒杀价来陪你们。”
维特穿着紧身衣,万分精神地打招呼:“嗨老板!嗨劳斯基!”
海姆头上戴着兔子睡帽,身上穿着草莓图案的睡衣,脚上是一双人字拖,看上去神采奕奕。
劳斯基再次昏昏欲睡。
托利没有管他,径直把眼下的情况跟大伙们说了。所有人陷入了沉思。
劳斯基忽然打了个响亮的呼噜。
扎德从隔壁房间走出来,按住劳斯基,狠狠往他的脖子上扎了一针,在他跳起时熟练地躲开。
“各位!”劳斯基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我们不能对三巨头的行为保持沉默!假如这一次他们成功了,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轮到我们!”
众人神色一凛。唇亡齿寒,这么简单的道理在此刻却成为了残酷的事实。
托利抱着手臂,打算听接下来他会说什么。
劳斯基却脖子一歪,再次昏睡过去。
扎德疑惑地瞅了手里的针筒一眼,片刻后怒声大吼:“穆克,你偷我的兴奋剂也就算了!还往里面注水!”
穆克不好意思地讪笑:“哈哈,真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
劳斯基再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噜,忽然两眼一睁,竟然自己又醒了。他粗重地呼吸,在地上来回踱步,忽然抬头问:“有谁对‘岩浆教会’比较熟的?”
穆克举手:“我经常和他们做生意。”
“我是说地形、人员配置、武装。”
穆克悻悻低下了头。
丽塔翘腿坐在一张桌子上,说:“我恰好认识几个教会的小可爱,可以把他们叫出来见上一面,我想他们不会拒绝的。”
“要多久?”
丽塔自信一笑:“随时。”
劳斯基点点头:“很好,让海姆陪着你,他有办法让你的小可爱说出一切。”
海姆行了个滑稽的礼:“包在我身上,就算是死人也能说话。”
“维特,”
劳斯基又伸手一指,
“有把握在一天内把我们的车改装成变形机甲吗?”
维特拍拍胸脯:“‘王牌机师’维特,为你效劳!”
“很好!”
劳斯基大喊一声,接着,他终于说出了真正的打算:
“能让三巨头觊觎的东西一定很有价值。我的计划是,弄清它,找到它,再把它抢过来!即使失败,也要把它毁掉,然后砍掉三巨头几根手指!”
“好!”
崔佛一拍桌子,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叫:
“我早就想和那群杂种好好干上一架了!”
托利惊讶地看见众人都陷入了某种不可名状的狂热,就仿佛吃下了致幻蘑菇的维京狂战士。他难以想象,究竟是何等深刻的仇恨,才让这些人对三巨头有如此强烈的敌意!
沉默了许久的摩西说话了:“主人,完全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直接控制‘利爪’,让三巨头内战。”
托利:“别急,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没这么简单。而且,这也是一个近距离接触三巨头,摸清他们底细的好机会。我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摩西沉默了一秒,然后由衷地说:“我明白了,主人,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计划。祝你成功。”
22 进展
等众人三三两两散去,汉考克才揉着脑袋再次出现,一上场就满脸疑惑地问:“喂,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托利顽皮地笑笑:“你错过了一个亿通用币。”
汉考克露出万分悲伤的神情,身子垮下去,仿佛膝盖上中了一箭,下一秒又原地跳起,得意洋洋地大叫:“得了吧,你当我是傻子吗?”
托利看见他这么活泼的样子,感到深深的欣慰,并决定让他这几天开始加班。
劳斯基抱歉地拍拍汉考克的肩膀:“对不住了,你知道我被叫醒后的习惯的。”
汉考克表示理解。他一拍脑门,突然惊恐地说:“咦?我头上的发夹怎么不见了?尖尖的,透明的那种。”
劳斯基脸一白,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屁股,汉考克却哈哈大笑,眼中是奸计得逞的狡黠。
“你小子,耍我!”劳斯基嬉笑着给了他一拳。
托利边用手指比划边说:“那个,汉考克,你的脑袋刚刚被夹了一下,现在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汉考克一脚蹬在椅子上,一撩头发,故作深沉:“不,我只是刚刚在梦里思考了一番人生的意义。”
托利见他面色通红,不屑地撇撇嘴:“我觉得你是酒劲正好上来了。”
“不,才没有,”汉考克的身子有些摇晃,他伸出手,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我刚刚在里面大致听到了你们的计划,正好,我觉得我也需要做一些大事,呃,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来着?”
扎德从后面把他抱住,边好言相劝边把他拉到一边。穆克拿出催吐剂带他去盥洗室醒酒。
这里暂时安静了。
这时,劳斯基问托利:“这次的行动会很危险,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三巨头面前你还没有暴露身份,没必要来趟这趟混水。要不,你和汉考克、维特他们一起待在星港?”
托利略一思索,打算说一点实话:“我不和你们一起行动。我有办法混入‘利爪’的队伍,到时候我会通过秘密频道通知你们三巨头的动向。”
劳斯基没有多问,点头。
托利突然发问:“汉考克是怎么加入你们的?”
这么多天的相处让他明白,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故事,但像汉考克这样跳脱的人,总有那么一丝的格格不入。另外,他从未听说过汉考克的外号。
劳斯基微微一愣,有些迟疑地回答:“他是自荐的,不过说来话长。他很讨厌谈论自己的事,我尊重他的选择,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是因为某些情感原因。他的外号叫‘凯瑟琳’,这是他前女友的名字,很奇怪不是吗?”
托利没有深究:“我只是随口提起。”
话说完,他们就静静坐着,劳斯基再次往桌子一躺,两眼一闭呼呼大睡。
托利感觉很无聊,不知道该做什么。
摩西忽然说话了:“主人,如果你真的没事做的话,可以试试这个。”他发来一个链接,打开一看,脑中浮现出“拉法星论坛”五个大字。
“这是什么?”
“我一直在玩的,上面的人个个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
托利的大脑直接在意识中生成图像,无需设备就浏览起了这个网站。
打开一看,所有版面都被一个叫“全知者摩西”的用户霸屏了,唯一一个不一样的帖子在呼吁:“那个叫‘全知者摩西’的家伙是怎么回事?狗管理呢?”
下一秒,那个帖子就被封禁。
“我买了最高的管理员权限。”摩西语气平淡,像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托利强忍住大脑的抽搐,点开了“全知者摩西”的一个帖子,粗略一看,里面10%的回帖是各种跪舔,10%是广告,剩下的80%都在和帖主互喷。其中,一个名叫“凯瑟琳”的用户战绩卓越,和“全知者摩西”的口水仗霸占了整整十页,内容从“拉法”星的经济局势到下水道的维修方式,不一而足。
托利捂住眼睛,长叹一口气,说:“摩西,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
摩西的声音也有一点悲壮:“请理解我,主人,我这是在和一星球的人战斗,启迪他们智慧的道路任重而道远。令我感到悲伤的是,以那些人的知识水平难以百分百理解我表达的意思,最终我还是聊了个寂寞。”
托利话锋一转:“所以,这就是你没有得到一点儿关于三巨头消息的原因?就算是从他们异常的调动和生产计划,也可以得到不同寻常的讯息吧?”
摩西理不直气还壮地辩解:“我在这里可以更好地研究人类,这有利于我对人性的认知,也能够更好地帮助你。”
托利:“我很好奇你把性能都用到哪里去了。”
摩西迟疑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地回答:“嗯,主人,你应该不会介意我无聊的时候玩模拟沙盒吧?娱乐有益身心健康嘛。”
“什么模拟沙盒?”
“宇宙类型的,具体到每一个夸克的那种。”
“……你给我平时认真点儿。”
就在他和摩西在脑袋里打嘴炮的时候,基地入口的走廊里走进来两道身影,是丽塔和海姆。
丽塔面如寒霜,直接一脚劈在劳斯基的肚皮上,在他跳起来时接上一记横扫:“快起来!大肥鱼!”
劳斯基一脸懵圈,片刻后才缓过神来:“啊,是你们,情报到手了?这么快?”
“有我在,就算是死人也得说话。”海姆得意地扬起下巴,他身后拖着的大包裹里满是可疑。
丽塔语气急促:“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劳斯基不假思索:“我喜欢先穿过谷底。”
丽塔一挽秀发,说:“我们的时间很紧,据他们说,三巨头已经对岩浆教会下了最后通牒,明天一早就要开战。”
劳斯基抱住手臂,一只脚跺着地板,作苦思状,说:“我们得抓紧,三巨头从不守信用,他们说的明早,很可能就是今晚。那么好消息是什么?”
丽塔双手叉腰,笑容万分自信:“好消息就是,我搞到了所谓的太古遗产的位置。虽然还不清楚它是什么,但我们已经领先了三巨头一步。”
托利问:“所以那太古遗产在哪儿呢?”
丽塔点燃了一支女士香烟,深吸一口,片刻后缓缓吐出:“岩浆湖底,地核正中央。”
“什么?”刚从盥洗室出来的穆克惊讶地叫出声。
丽塔嫣然一笑:“不要急,岩浆教会的人已经把它捞出来了,就放在离地心最近的能量收集站附近。”
托利将这一点记在心底,忽然听见“扑通”一声,原来是扎德流着鼻血晕了过去。
“喂,你压到我脚了!”
刚刚清醒过来的汉考克不满地喊。
而劳斯基目光炯炯,一拍桌子:“是时候总动员了!”顿时,基地内铃声大作!
不出两小时,所有的成员都到齐了,偌大的一片房间里站了五六十人。
23 托利的计划
劳斯基在台上唾沫横飞,众人都慷慨激昂,而托利却悄悄告退,先行折返家中。已经事先说好了,他不会和秘密基地的人共同行动。
第一,他觉得靠这点儿人硬刚三巨头不靠谱;第二,他实在是太困了。两眼一闭,他已经在松软的床上进入梦乡。
时间很快推移。
摩西:“嘿,主人,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让‘悍将’上来踢你的屁股!”
托利:“嗯,再睡五分钟,五分钟。”
摩西激活了床底的弹簧,“啪唧”一声,托利贴到了天花板上。
结果:
“呼……”
天花板和他黏合得很好,丝丝的冰凉甚至浓缩了睡意。生命不息,赖床不止。
摩西:“……”
在下方待命的”悍将“两眼射出红光。
“啊!”一声凄厉的吼叫在空空荡荡的咸鱼街经久不绝地回响。
一番折腾之后,又一个午夜十二点,一辆流线型豪华轿车内。
“尊敬的托利先生,您的造访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您对这座驾还满意吗?这是‘利爪’资本的最新设计,速度和美感的体现,现在购买还附赠一份人身安全险。”
洛夫口若悬河,态度无比殷勤,即使面对越发冷淡的托利,也热情得像一只围着蛋糕转的苍蝇,烦人的嗡嗡声里只有贪婪这一个音符。
托利一言不发,只拿着一小杯甜酒,两眼随意且慵懒地扫视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同时用后背和四肢把自己卡在座位里,注意不让座椅沾到屁股。
混入洛夫的队伍,这就是他的计划。他直接告诉洛夫,自己知道“利爪”会有一场对岩浆教会的行动,还没等洛夫对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起疑心,之后的一句“我希望能趁机见识一下你们产品”就吸引了洛夫的注意力。
看样子,他之前的消费给洛夫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一路上的马屁和奉承像路边的贫民窟一样常见。
“托利先生,我听说就在不久前,您买下了整条咸鱼街,这真是一个壮举!不过我一点都不感到吃惊,因为我还在好奇您什么时候会把整颗‘拉法‘星买下呢!”
洛夫自以为是地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话,车里的其他人都应和地哈哈大笑,托利无聊地耸耸肩,说:“我这样一个星际旅客,明明来这里没几天,却花掉了许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钱,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他想测试一下自己有无遭到怀疑。
洛夫大笑一声,大声恭维:“富人都有怪癖,但金钱的光辉让那成为美德!我听说两光年外的一个星球上有个老头子,买下了隔壁星球所有的鞋子,这样那颗星球的十几亿人都只能光脚了!你猜媒体怎么报道的?回归原始的时尚潮流,新时代的生活方式!”
托利干笑两声,心想如果是他就买光所有的裤衩。
这时,一个小个子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嘿,我能知道您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托利面色一冷。洛夫立马大声呵斥那个冒失鬼。
“如果你们一定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托利的嘴角却挂着自信而神秘的微笑,眼中藏着狡猾,他的演技越发纯熟。那小个子一脸“得救了”的神情,趁机把已经被推出车窗的半边身子缩了回来。
“我爸是一名星际海盗,我妈是一个遥远星系总督的女儿,我是他们的私生子。”
众人发出释然又遗憾的惊叹声。一个被驱逐的私生子,这样一来他的财富就说的通了。同时,也没有谁会傻到去考证一个总督的家事,更别提行踪不定的海盗了。
摩西夸奖道:“主人,不错的谎话。”
托利得意地笑笑:“被拆穿的才叫谎话。”
洛夫拍手说:“您真是幸运!像我,我做梦都希望能发一笔横财!”
托利继续沉默,看着车窗外。居民区逐渐远去,两侧都是大门紧闭的店铺,只有稀少的行人,用畏惧的目光看向呼啸而过的武装车队。
“看那儿!”洛夫伸手一指,指向路口几道人影,看上去像是一家子,“看到他们的寒酸样,我又想起来一个笑话。”
他说:“有一个远古的哲学问题,当你老妈和你老婆同时掉到岩浆湖里,先救哪个?”
“先救有保险的那个!”一个人机智地大喊,惹起一阵哄笑。
洛夫也边笑边拍打大腿,大喊:“聪明!聪明!不过我就不会这样做。”
托利问:“你会怎样做?”
“哪个能让您高兴,我就救哪个!要是您乐意,我连女儿也可以丢下去!”
另一个人捂着肚子说:“得了吧,您根本没有女儿!”
洛夫回头看了一眼:“但是我有很多干儿子,到时候,我可以考虑把你这个最笨的扔下去。”
托利惊奇地问:“你结婚了?”
洛夫摇摇头、叹了口气:“我最近在头疼离婚协议的事,不瞒您说,您觉得怎样的意外死亡最合理?”
托利侧过头,他现在对洛夫充满了厌恶。
但这个家伙还有利用价值。他计划跟在“利爪”的部队后面摸鱼,只在紧要时刻才出手。摩西编织的“天网”病毒可以在一瞬间接管所有的战争机器,那是在最后之时一击制胜的关键。但首先,他必须确认值不值得这样做。
他从洛夫的口中问出了“利爪”知道的关于所谓“太古遗产”的一切:那是一个实验型的能量引擎,名字叫“熔炉之心”,据说其功率足以让一整颗星球进行跃迁,战略价值不可估量。谁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那,“拉法”星也许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摩西表示他可以尝试激活并控制,但一切都要等近距离接触之后才能得到答案。所以,初步的目标还是帮助劳斯基他们挫败三巨头。
同时,他也证实了三巨头并不知道“熔炉之心”的具体位置,但解决问题的办法简单粗暴:直接平推,一波带走。
不一会儿,他们就驶出地下通道,穿过一扇闸门,进入了临时营地。
“利爪”的战争机器们严阵以待,金属之躯闪烁着森冷的光;“羽蛇神”的人造人士兵们排成方阵,其中不乏体型巨大的异形怪物;“嗨皮”公司派来了乐队,表达精神上的支持。
另一边是无数简陋的建筑和流动的岩浆,教会的士兵和机甲发出狂热的呐喊!
秘密的通讯频道里,劳斯基表示一切人员就位。
战争,一触即发!
24 战火燃起
战场一分为二。三巨头的联军虎踞一方,背后是萧索的、罐头似的城市;另一边则是“岩浆教会”的武装,背靠断崖,断崖下是无尽的岩浆湖,而教会庞大的总部就藏身其中。
三巨头的高层都在一个奢华的浮空房间内俯瞰这一切,他们不需要费脑筋指挥,只需要高高在上地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强有力的战争ai就会替他们摆平所有麻烦起码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托利身为贵宾也加入其中,无形之中上演了一出深入敌后的谍战大戏。直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反倒是帮劳斯基把联军的构成摸了个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因为眼前都是赏心悦目的机器人小姐姐和精美的食物,总算摆脱了洛夫那张烦人的脸。
他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在这里的其他人也没有来刻意打扰,因为底下即将揭幕的好戏吸引了99%的目光。
但凡事总有例外。
“嗨,想必您就是托利先生,久仰大名!”
一个身穿白色燕尾服、体格强壮的英俊男人走上前来,礼貌地伸出手。他的大背头乌黑油亮,皮肤白皙,胡子精致整齐、充满力量感和活力,一双琥珀色眼睛中射出令人敬畏的光。
他自信从容地微笑:“我是‘利爪’资本的第一执行官杰斯,很高兴认识你。介意和我一起喝一杯吗?我那边有一个绝好的位置。”
洛夫立马在角落尖声叫道:“托利先生,我这边也有一个绝好的位置!该死的,杰斯,你这次别想再从我这里抢客户!”
托利看了看杰斯。
这个人似乎在交际场上左右逢源,胸前的口袋里插满了女士们送的鲜花;他似乎还有着举足轻重的威望,每次他行动和说话,总是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而且没有谁敢打岔,俨然一副顶级掠食者的模样。
和他相比,洛夫就逊色许多,仿佛一个演小丑的二流角色。
但直觉告诉托利,杰斯远比洛夫危险,和他对视,总有一种针刺般的疼痛感。摩西也觉得杰斯是一个谜他居然找不到多少关于杰斯的有效信息。
“抱歉,我和洛夫先生有约了。”托利说。
杰斯回答:“真是遗憾,没有多少人能拒绝我的,但我永远尊重别人的选择。”他转身离去。
托利翻了个白眼,在窗边找位子坐下,和洛夫闲聊了两句,打听杰斯的事:他在五年前加入“利爪”,仅仅三年就爬上了第一执行官的位置,对自己的往事闭口不谈,来历神秘。
“每一个挡在他路上的人都死了,从**到精神,无一例外。”洛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我每天都得检查一遍记忆备份,免得哪天复活时以为自己是一只狒狒。”
托利闻言惊叹一声,斜眼看向不远处的杰斯,后者注意到他,向他举杯致意,脸上是莫测的微笑。
这时,下方的气氛逐渐凝重,战争快要开始。
打扮得像圣诞树的女仆端上来一块花花绿绿的蛋糕,放在杰斯面前的桌子上。
“哦,亲爱的,真是太感谢了。”杰斯站起身来,在众人的目光中,从蛋糕中拔出指挥刀:“我很荣幸。”
众人发出欢呼,乐队演奏欢快的曲子,从头顶撒下花瓣和彩带,摄影师竖起大姆指。他举起刀就要切下,突然,意外发生了。
也许是生无可恋,也许是机械故障,也许是单纯的脑子不好使,从“岩浆教会”的阵营中,“砰!”,一杆枪走火了!
就像第一声炮仗揭开了节日的喜庆序幕,本来处于守势的教会军队竟然紧随其后、接连开火,瞬间打了联军一个措手不及!
炽热的岩浆流从极具特色的“水枪”里喷射而出,只一接触,就融化了“利爪”的t3000们的机甲;劣质高爆弹头虽然时不时炸膛、射偏和中途爆炸,但密集的攻势还是在“羽蛇神”的阵地上制造了一个个大坑;简陋飞弹的制导系统因为满是bug而饱受敌军赞誉,但其中一颗还是如有神助地砸在了浮空房间外的能量护盾上。
脚下在轻轻摇晃。
杰斯的刀僵在半空,喉咙翻滚,似乎有一口痰难以咽下。他面色铁青,扭曲得像一只怪物。
众人的呼吸仿佛都要停止,洛夫捂着嘴偷乐,托利用吸管吸着橙汁。
杰斯扭头看向瑟瑟发抖的女仆,投下的大片阴影将她笼罩:“亲爱的,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儿拿上来呢?”
他将指挥刀插回蛋糕,摆摆手说:“端下去吧,找个地方自裁。”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坐回位置,冷酷地下令:“全军开火!”
一声令下,无情的战争机器们便从炮口中喷射出地狱的火光,数不清的爆炸在“岩浆教会”的阵地上绽放,四处都是人类的断肢、机器的残骸和建筑的废墟。
人造人士兵们趁着优势火力迅速集结,和巨大的机械战车协同前进,如同黑色潮水涌动。
一时间,大地之上满是烈焰和雷霆,鲜血已淋漓,死亡在狂笑。
洛夫哈哈大笑,对托利得意地说:“怎么样!我们的产品不错吧!”
托利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心里却在盘算,假如是自己面对这样的进攻,有几成胜算。
摩西:“不用慌,随便打,输了算我的。”
托利在心里问:“他们这样的,在帝国里算什么水平?”
摩西不屑地回答:“撑死算个幼儿园小霸王。战争的艺术永远是最前卫的艺术,真正的星际战争都是跨星系远程打击,爆星就完事。一发入魂,连战舰都省了,哪里还要地面肉搏。”
托利:“总不可能次次爆星吧?殖民星还是挺珍贵的。”
摩西:“用精神射线集体洗脑,或者用高频率震波直接裂解dna、清洗所有有机体,方法多的很。主人,这些知识都在你的脑子里,你没事的时候自己找找就行了。”
托利:“听你说的,我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一个原始部落里看角斗。”
摩西:“说到原始部落,你知道吗,在旅游保留地里,有些刚刚学会使用核能的原始智慧生命,他们看到的星星其实是帝国的观测站,只不过伪装得很好。”
托利:“……”
炮火继续轰鸣,硝烟四起,火光通明。
忽然,劳斯基发来消息,他们已经趁着混乱混入了教会的后方。托利微微一笑,看来一切进展顺利。
25 战争游戏
高天之上,黑夜正浓,实乃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摩西语调冷漠:“主人,你真的要帮劳斯基他们吗?在我看来,这不是最优解。他们和‘利爪’一样都是可以被摆布的棋子。”
托利沉吟片刻,问:“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渔翁得利?但我觉得他们很有趣。我可不想背信弃义。”
摩西劝说:“绝对的理智下没有道德的空间。”
托利回答:“这是个人喜恶,无关道德。”
这时,又一个打扮得像复活节彩蛋的人类女仆推着餐车走上来,厚厚的刘海也掩饰不住满脸的恐慌。她将巨大餐盘上的罩子吃力地打开,托利吃惊地发现,那里面不是可口的糕点,而是十几把冷冰冰的狙击步枪。
乐队开始演奏嘉年华般的喜庆音乐,气氛一下子欢脱,让人联想到万众期待的开奖环节。
“谢谢,亲爱的。”杰斯再次站起身,脸上的笑容甜蜜如情人。他走到餐车旁,大喊:“终于到了娱乐时间!有谁想打猎?”
宾客们发出欢呼,争先恐后地涌过去。
杰斯高举双手,大笑着说:“别急!别急!让贵宾们先来!”他抓起狙击枪,像撒糖果一样抛向众人。
同一时刻,浮空房间前方的玻璃墙轰然打开,射击畅通无阻。
托利接过一把枪,仔细观察。
枪身修长笔挺,线条简约流畅,重量恰到好处;瞄准镜附带智能系统,可以在千米内锁定哪怕一只蚊子的翅膀;枪管内的电磁导轨发射大口径弹丸,据估算威力可以砸穿一幢大楼,同时枪托的缓冲系统抵消了几乎所有的后坐力。
心脏为之触动,冷酷的金属光泽完美演绎了激发雄性荷尔蒙的暴力美学。
“怎么样!”洛夫也抚摸着手中的枪,得意地说:“这款‘雷霆’不错吧!每个男人都会被她的魅力征服!”
托利点头回答:“记得给我整一打。”
“没问题!”
洛夫立马踹了脚手下的屁股,让他立即处理。
可接下来,托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两眼发红的宾客们早就按捺不住,抬起手中的枪率先开火!
弹丸在空中一闪,划出一条闪亮的直线,如同死神镰刀的轨迹,落在“岩浆教会”阵地上,那些或顽强抵抗,或四散奔逃的士兵身上,顿时一片血肉横飞。
“嘿!看呐!我打断了那家伙的腿!看他爬的样子!”一个人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止不住。
另一个人大喊:“哈哈,我赌一千通用币,下一枪我会削掉那肥仔的手掌!”
吵吵闹闹的,乱哄哄的,群魔乱舞一般。
音乐愈发轻松欢快了,枪声愈发密集。男人的大笑和女士的惊叹混杂在一起,上位者的炫耀和仆人的奉承混杂在一起,交织成一首在天堂上演的地狱乐章,下方是燃烧的炼狱。
教会那边,大块头机甲在联军的猛烈攻势下果断白给,但还有许多信仰坚定的教徒在顽强抗争,利用掩体工事和手中的粗糙武器与联军周旋。
托利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仿佛有什么恶心的东西堵在喉咙里,让他脸色有些苍白。他用隐晦的、反感的目光扫视兴高采烈的屠夫们,握枪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冷静,主人。”摩西劝告,“即使你在这里杀了他们,克隆技术也会帮他们复活。”
托利说:“摩西,你说过,你有把握入侵记忆备份?”
摩西回答:“我可以试试……主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安全起见,请别在这里动手。把它交给我。这世上总有数不清的意外可以夺人性命的,比如脑后芯片短路。”
托利表示赞同。
“干!”
洛夫沮丧地骂了一声,望向杰斯大叫:
“喂!小子!是不是你在我的枪上动了手脚,为什么开不了火?!”
杰斯礼貌地笑笑,用最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说:“我只是在扳机上加了个自动识别系统,只有真正的男人才能摁得动。”
不管洛夫恼羞成怒的尖叫,他从身边人手里拿过枪,打了个响指:“表演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只见杰斯单手持枪,随意一甩,枪口电光一闪,顿时弹丸出膛。
“哼,你有打中什么吗?”洛夫尖酸地喊。
杰斯取下胸前的一朵玫瑰,边嗅边答:“让子弹飞一会儿。”
话音刚落,教会的阵地上便窜起冲天的火花,映亮了半边天。他击中了一处隐蔽的弹药库!
众人大笑与欢呼,侍者开始上香槟,音乐变得激昂。
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杰斯让宾客们挑选目标,而他弹无虚发,是热情的先锋,效率的标兵,有求必应的楷模。
“砰!”一枪,一个年轻的士兵倒在血泊中。
“砰!”又一枪,一个长得和他很像的士兵刚扑上来,便被轰掉了天灵盖。
“砰!”第三枪。他的另一个兄弟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半边身子垂死挣扎。
“砰!”第四枪。一个看上去是他们父亲的人歇斯底里地咆哮,爆炸把他丢上了天。
“砰!”第五枪。天上的身体四分五裂。
“砰!”第六枪!一个容貌和他们有几分相似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死不瞑目地伸手抓向天上!
他每开一枪,众人就发出一阵欢笑,喝上一轮小酒。女士纷纷给他送上鲜红的唇印,仿佛光彩照人的军功章。
“疯了。”托利在心底说,“这些野蛮人。”
杰斯将准星再次扣在了一个人身上,这次,这个人是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正哭泣着逃出战场。
“打断他的腿!那个胆小鬼!”一个宾客大声叫道,引起一片赞同的声音。
“砰!”弹丸破空而至!
“砰!”第二声枪响?
两粒弹丸在半空中相撞,在离小男孩不过十米的地方爆炸,强烈的冲击波将他掀飞,却也把他推出了战场。
杰斯满脸怒容,回头正对上托利冰冷的视线。
“抱歉,手滑了。”
杰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错的枪法。”
托利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这里比较好使。”
众人都用惊恐的、责备的目光攻击着托利,而托利无所畏惧,他已经不想再忍。
杰斯突然举起枪,闪电般瞄准又一个目标,击发!
托利同样迅速地抬枪开枪!
两粒弹丸撞击,灿烂如星辰之光!托利的弹丸甚至穿透了杰斯的那粒,狠狠砸在一台t3000上,把它变为一团绚丽的火花!
杰斯继续开枪,托利也继续开枪!一枚弹丸始终紧紧地咬住另一枚,在半路截击,成功化解攻势!
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
众人都看呆了。杰斯面色发黑。
托利轻蔑地吹起口哨。
忽然,有人指着下方惊呼:“快看呐!那是什么?!”
托利扭头看去,却发现几辆巨大的机车在战场后方横冲直撞,车身一半隐形,另一半却逐渐染上色彩。
“他们是什么人?!”
洛夫惊叫,杰斯冷笑,众人不安,托利微笑。
透过“雷霆”的瞄准镜,他看见在一辆车的车顶,崔佛正向他致意。
突然,汉考克发来一条通讯:老板,忘记跟你说了,你有为自己准备好降落伞吗?
托利:哈?
26 降落
飞在天上的托利,脸上很懵圈,心里很崩溃。
上一秒,他还安安稳稳地站在地板上,和杰斯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下一秒,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就从脚下爆发了,把所有人抛上了数百米的高空,原本的房间也四分五裂。
“摩西,这是怎么回事?”
“主人,很显然,你飘了。”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联军这一边的大地碎裂开来,炽热的岩浆喷涌而出、直冲天空,而浮空房间恰好被其中一股击中。天空又落下成片的燃烧火雨,覆盖了大片的联军士兵,无论是血肉之躯还是钢铁机甲,这一刻都平等地领受了毁灭。
这一切都是“小贩”穆克的功劳。
多亏了劳斯基的威逼利诱,他终于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全部反物质,做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爆竹,通过被废弃的地下管道,悄悄藏在了三巨头联军的屁股底下。
当然这也坑了托利。但相信以他无畏进取的精神(误),一定会在被召唤的光荣时刻从容赴死、慷慨就义,并且在复活后掐穆克的脖子。
当然,那是后话。现在,天上的风很凉,月亮很圆。
摩西:“主人,我已经准备好你的克隆了。你随时可以复活,所以安心地去吧。”
托利:“别耍嘴皮子了,快想想办法!我觉得我还可以拯救一下!”
摩西的语气有些波动:“是吗,主人,你终于发现啦?其实你的身体并没有看到的那样简单,还未觉醒的超能力包括但不限于飞行、反重力和瞬间移动。”
托利错愕地问:“真的?”
摩西答:“真的,主人,集中注意力,你正在往上飞。”
几秒后。
托利:“等等,我怎么什么都没感觉到?喂!我怎么开始往下坠了?!”
摩西波澜不惊:“恭喜你发现了重力,主人。前面的都是骗你的。”
托利:“有毒吧你?!”
摩西:“这你可以放心,我绝对绿色安全。”
失重感和死亡的威胁激发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求生欲。他可没死过,不知道克隆过后的自己有何变化未知是最大的恐惧。
眼前都是破碎的残骸,巨大的体积拖缓了它们下坠的速度。他忽然有个主意。
他变换身形,调整了下落的方向。下一瞬,脚尖就踩在了一块碎石之上,再一用力,整个人像一只燕子一样凌空飞起,又跳上另一块石头。如此一来,他在落石之中反复横跳,大大减缓了下坠的速度。
摩西有些惊讶:“主人,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闭嘴,我要死了。”托利满头大汗。落石的速度一直在增加,现在的挣扎不过是拼死一搏。
他看到了他的目标:原本用于支撑浮空房间的反重力引擎其中之一,看上去发生了故障;下方,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反重力线圈不正常地闪烁。但它还未失灵,以一个明显缓慢的速度从上方落下。只要他能够跳到引擎上,在接触地面之前把它重启,便能免于一死。
机会稍纵即逝,没时间犹豫了!
他吸气呼气,把全身的力量集中于脚尖和脚踝,纵身一跃,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伸手抓向引擎的边缘!
近了,近了,近了!
只差半米!
引擎底下线圈的光芒突然黯淡,功率瞬间减小,下落速度立刻变快。托利大惊失色,却已来不及!
“啪唧。”
看来幸运女神并没有把他抛弃。
他的脸黏在了引擎盖上,牙齿崩碎了几颗,手脚因疼痛而抽搐。
但好在成功着落了。他赶紧抱住引擎,一把拉开它破裂的外壳,看向其中密布的线路和结构,大脑飞速运转,将脑中的知识和眼下的现实瞬间匹配。他立即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内置的电源毫无问题,只是目测有一节线圈被冲击波震坏了,整个回路接触不良。他只需要扯出那一段问题线圈,再将余下的勉强接好,就能让引擎再次发挥功效。虽然可能会因为过载而爆炸,但到落地之前,保持匀速下落应该没有太大的困难。
另外,愿玄学之神保佑他不会触电身亡。
说干就干,他闪电般出手,凭借过人的敏捷和力量一拳打歪电池,顺手牵出了那段线圈,一使劲就直接绷断。接着,他将剩下的线圈的两头连在一起拧成了麻花,然后立刻再给了电池一拳。蒙受了不白之冤的电池委屈地闪亮两下,线路片刻就接通了!
此时,离地面不过百米的距离,高速下坠带来的呼啸之风已经让人睁不开眼睛,鼓噪的风声也盖过了一切尖叫。
忽然,胸口仿佛受了狠狠的一拳,一时气闷,全身的骨骼都在颤抖。他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惊讶地发现整个天空只剩下自己一个孤零零的影子。
风也开始变得柔和,最初的挤压之后是和谐的平静。眼前的景色在缓缓下移,他知道他成功了。假如不被流弹击中,他就可以平安无恙地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
但大地母亲表示他也许是隔壁家的。
一发弹片从鬼都不知道的地方射上来,直直地插入了引擎之中。
“不!”
托利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反重力引擎顿时失灵,冒出成串不详的电光与火花,似乎就要爆炸。离地面还剩五十米,跳,还是不跳?
托利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三倍于常人,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三倍抗揍。大约能摔死一只猫的高度,他一点儿也不想尝试。
可眼前的电与火愈发猖狂,情势已经危急到容不得他多想!
沉住气!他对自己说。
二十五米!
他明显感觉到引擎的抖动。
二十米!
一股炙热传来,他一激灵,立马一推引擎,用尽全力地朝侧面跳开!
“砰!”
强烈的气浪把他狠狠拨开,在半空中,他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引擎的残骸螺旋升天,同时庆幸自己没有被碎片波及。但下方,是布满尖刺和炸弹的地面!
防撞击的姿势救了他一命,刚落地,他便接连打滚,成功卸掉了一部分的冲击。即使这样,他的腿骨也几乎碎开,想必是无法奔跑了。
在他面前的,是更严峻的挑战。
27 身陷战场
没有多余的抱怨,他撕下身上的衣服,飞快地简易包扎,暂时固定住了腿骨的位置。胸口、背部和手臂上都挂了彩,血淋淋的,看上去狼狈异常。
“摩西,能控制几台‘利爪’的机器护送我吗?”
生死攸关,他已经不管是否会暴露了。
摩西无奈地回答:“你的表现真是超出我的预期,主人。但很遗憾,不行。就在你们遭受袭击的一瞬间,所有机器的程序都启动了应急预案,系统完全锁死,与外部的联网中断,我无能为力。”
托利小心地趴在地上观察四周,发现无论是作为主力的t3000,还是其他各种提供火力支援的重装机器,都像发酒疯一样胡乱开火,用猛烈的炮火将一切长得比自己帅的东西都轰成渣渣,造成的误伤不计其数。
明显搞不清状况的“羽蛇神”人造人士兵们首当其冲,很快就在无情的火力中化为齑粉。“嗨皮”公司位于战场后方的扩音喇叭也遭了殃,里面欢快的声调断断续续,立即变成了哀乐。
原本饱受蹂躏的“岩浆教会”的士兵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只要躲在战壕或废墟下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就能暂时保命。
但托利降落的位置恰好处于战场中央,四周都走动着一台台威武雄壮的机器兄贵,搞得他很慌。
你不要过来啊!这是他现在最想说的话。
但人生注定是坎坷的,眼下,就有两台t3000注意到了他,正逐渐朝他逼近。
“摩西!”
托利急中生智,
“你不是说你往‘利爪’的网络中注入了一个叫什么‘天网’的病毒吗?你应该把它放到所有代码的底层了吧?!不管怎么样试试看啊!别玩我了!”
摩西保持沉默,直到托利的心悬到嗓子眼上,他才说:“主人,别担心,你会没事的。但现在还不是激活‘天网’的最佳时刻。‘利爪’的最后一层加密网络很快就要被我破除了,到时候你可以把所有的痛苦加倍奉还。另外,我保证会夺取‘熔炉之心’。”
托利脸一灰,明白他被委婉地拒绝了,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让摩西不惜抗命也要探索呢?他看着t3000手中半米粗的炮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决定至少生前也要做个体面人。
两台t3000歪着脑袋打量了他许久,直到托利全身被冷汗打湿,才转身离开了,离开的同时似乎还摇了摇头。
死里逃生,托利难以置信地松了口气。但他紧接着又被某种难以形容的失落感击中了,直觉告诉他,似乎自己在某个方面被鄙视了?
“错觉,主人,错觉。”
就在这时,几声奇异而危险的声响传来,他的心又悬了起来。
身边的几台t3000纷纷化为燃烧的火球,劈里啪啦炸裂开来。他看见十几道半人半机械的身影,用炽热的光束无情地切割着此刻显得笨重的战争机器。
其中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
他脱口而出:“喂!海姆!帮帮我!我在这儿!”
海姆身穿大褂,几十个口袋里满是镊子、试管、放大镜等玩意儿,正指挥着几个半人半机械的家伙搬运尚且完整的尸体。几个颜色鲜艳的大号尸袋鼓鼓囊囊的,上面一面写着:“和家一样温暖”,另一面写“用过的都说好”。
听见叫喊,他转过身,愣了半分钟,然后惊讶地大叫:“嘿!托利!你还好吗!别急,我的弗兰肯斯坦这就去帮你!”
那些半人半机械的家伙都叫弗兰肯斯坦,是“死灵术士”的独门造物,生产材料显而易见。
几个弗兰肯斯坦冲上前来,抓住托利的手脚,顺势就把他往一个空尸袋里塞!
“不!不是!他是活人!”海姆急忙大吼。
弗兰肯斯坦们动作流畅、操作娴熟、业务水平一流,即使遇见意外情况也处变不惊,能够创新思考、灵活处理。本着增产增收、就算不是死人也要创造死人的精神,他们立即勒住了托利的脖子。
“放开!快放开!”海姆一张老脸快被气哭了。
托利一时火气上涌,全身用力,加上求生欲的作用,爆发的力气瞬间挣断了弗兰肯斯坦们的手臂,在激光刀捅到身上前率先锤爆了他们的狗头。
海姆呆呆地站在原地,说:“没想到你这么猛。”
托利拍拍身上的尘土:“抱歉弄坏了你的小伙伴。”
“没事!”海姆欣慰地拍拍手,弗兰肯斯坦们就重新站起来,接上了断掉的手臂,甚至从附近的尸体上掰下新的自己用。
托利看得头皮一阵发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不该和劳斯基他们一块玩耍吗?”他问。
海姆回答:“我这样一把老骨头哪里可以拼命……好吧,其实我是偷偷溜过来捡东西的……别跟劳斯基说。一会儿我还得回去。”
托利说:“我跟你一块儿过去。”浮空房间的坠毁打乱了他的计划,现在,他必须做出调整。
正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断腿却阻碍了他的行动。海姆一脸镇定,从一个弗兰肯斯坦身上掰下一条腿,递过去。
“给。”
托利嘴角抽搐,看着满手的血和机油,脑子里一片空白。
海姆边做手术准备边说:“相信我的手艺,绝对不会有排异反应,就和你原来的一模一样。”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柴刀。
托利:“我拒绝。我宁愿跳下岩浆湖,也不要做你的手术。”
海姆一脸奸笑:“拒绝无效。”
然后。
“啊啊啊!”惨叫。
片刻后。
托利万分惊奇地又跑又跳,一条腿上缠满了复杂的机械装置。
“不赖嘛。”他不由夸赞。
突然,一个通讯频道里传来了洛夫惊恐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喂!托利先生,您没事吧?我刚刚走出克隆舱……什么?!您还在那儿?别急,三方联军的增援马上就到了,我们一定不会让顾客失望!”
托利的嘴角扬起一个愉快的弧度,这样看来,他的计划尚未失败,只要骗洛夫几句,联军的动向依然掌握在他的手中。
28 尝试突围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这种朋友就和厕纸一样用完就扔。
要得到“熔炉之心”,“岩浆教会”注定会是个阻碍,而三巨头绝对是个麻烦。但只要善加利用这两个彼此敌对的好朋友,就可以浑水摸鱼,闷声发大财。
他故意给出了几条模棱两可的、既不虚假也不确切的情报,再加上摩西的一点儿操作,相信联军就算和教会相爱相杀一百年,也不会想到自己被人耍了。
托利表示想想都刺激。
现在,在海姆和他的小伙伴们的陪伴下,托利即将穿过战场潜入“岩浆教会”的后方,但这条路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上百台发狂的t3000依旧在战场上徘徊,火焰和爆炸始终肆虐。同时,教会仅存的士兵们仍然把守着通往下方岩浆湖的要道,那是他们最后的倔强,绝不会轻易放手。
话说劳斯基他们是不是已经成功冲关了?
托利突然想到。
他很快适应了新的临时肢体,从地上捡起一把人造人士兵使用的电磁机枪,稍做检查,状况良好。
一台大块头t3000正好走到他前方不远处,边胡乱开火边45度角仰望天空。
托利闪电般抬枪射击,重金属弹头避开了无法击穿的纳米装甲,笔直地击中了它脸上相对脆弱的视觉传感器,撕开一个破碎的小洞。接下来的几发子弹呈一直线飞入其中,轻而易举地击毁了控制芯片。
那台t3000瞬间一动不动,凝固成一座忧郁的雕塑,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线。
“所以你是一个超级战士喽?”海姆惊奇地说,“这种枪法我只在崔佛身上见过。”
托利的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回答说:“我是没有感情的终结者。”
这时,天边一道雷电劈下,正好打在他的脚边。
海姆:“喔,好像要下雨了。”
托利惊魂未定:“有没有搞错?这颗到处是岩浆的星球还会下雨?”
“你没看天气预报吗?今天下硫酸雨。”
稍微磨了几句嘴皮子,他俩便确定了突围的方向,剩下的就只有莽了。
托利手持机枪,背上背着弹鼓、腰间绕着弹链,上身赤膊、手缠绷带,肌肉发达、目光犀利,活脱脱一个硬汉形象;海姆则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指挥全副武装的弗兰肯斯坦们大开杀戒,虽然白发苍苍但也神采奕奕。
这两尊杀神在战场上人挡杀人,一时间没有什么东西能接近他们,走过的路变成了满地残骸的无人区,然而他们从不回头。
“爽!”海姆大声叫道。托利也发出一声畅快的怪叫。
这份感觉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他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被触动,自己也变得更完整了。但脑中依然保持着一丝冰冷,珍贵的理智并没有随风消逝。
然而树大招风,他们很快就吸引了大批敌军的注意。后方阵地上寂寞已久的重炮也找到了人生的意义,放飞自我地猛烈轰鸣!
“干!”
托利一脸懵圈地看着一发发火箭弹从天而降,二话不说,拉上海姆拔腿就跑!
“这就怂了?”海姆还有些搞不清状况。
托利却是心惊肉跳,只恨自己没有多长两条腿。他已经估算出来,凭自己的速度和火箭弹爆炸的半径,一分钟后自己怕不是得凉凉了。
他索性原地急刹,转身面向天上的火箭弹,牙一咬,心一横,大吼:“老子拼了!”
这时候海姆才反应过来,惊慌地大叫:“你干什么!快跑啊!”
托利沉默不言,将机枪架稳,准星对准,眼神一凛,屏住呼吸!
速度、角度、冲击、温度、气压等等一切可能的元素,都在他大脑的草稿纸上飞快地舞蹈,穿梭于无数的数学公式和物理模型之间,计算出一个足以撬动命运杠杆的答案!
几乎是下意识地,食指扣动了扳机。
枪身微微晃动,强大的电磁力将重金属子弹从枪膛中推出,划破长空,以超绝的速度,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击打在了第二发火箭弹头部的金属外壳之上,不出意外地被坚固的保护层弹开,云淡风轻,似乎无事发生。
海姆挥舞着拳头大吼:“开火啊!继续开火啊!我tm射爆!”
托利的嘴角绽放微笑,像春天的野花一样灿烂。
那颗被弹开的子弹,不可思议地折射向第一发火箭弹的尾部,以一个更快的速度,直冲冲地没入了赤红的尾焰当中,然后击穿发动机,将炽热的空气和燃料搅拌在一起。
瞬间,天空上升起了一颗小太阳,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炽烈的闪光让大地上的所有人都短暂失明。
整片天空都仿佛被一只巨手撕碎,恐怖的冲击波将大地犁平,每个人都被拍在地里,战场变成了一幅现代主义的壁画。
灰头土面,满嘴是泥,托利的脸上是一万个不爽。
“这是反物质爆炸。专门针对你的,主人。”
摩西听上去很严肃:
“发射它要求的权限极高,完全不可能是程序的自发行为。很明显是来自外部的命令,通讯频道很隐蔽,连我都只能捕获到一段噪音。”
托利有些狼狈地爬起,说:“‘利爪’的加密网络?”
“没错。”
“等找出到底谁是幕后黑手,我要把他绑在卫星上,发射到太阳轨道上去。”托利咬牙切齿。
“明白,主人,别忘了撒盐和胡椒。”
虽然爆炸的画面很美,但他和海姆都无大碍,趁着混乱,急速接近突围的目标。
这时,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从其中跳出一个体型巨大的八条腿怪物,十二条粗壮的触手鞭子般地抽打着,一个螳螂似的脑袋像迪斯科一样摇晃。
托利大惊:“这什么玩意儿?!我要瞎了!”
摩西冷漠地回答:“‘羽蛇神’的生化部队而已,在地下应该藏了很久。”
海姆竟然有些激动:“啊!我好像找到了创作的灵感!”他从身后弗兰肯斯坦手中的尸袋里抽出一条断腿,丢给那个生化怪物说:“听话!乖狗狗!”
生化怪物居然真的“汪汪”叫了两声,无比兴奋地接住了那条断腿,开心地大嚼;海姆趁它不注意,将一个电极扎在了它的脑袋上,然后一下跳上怪物的后背,高兴地大喊:“快上来搭个便车!”
“这样也行?!”托利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但他很快托住了自己的下巴,因为他觉得那一条断腿似乎有那么一点儿眼熟……
下一秒,那怪物用触手卷起托利和幸存的弗兰肯斯坦们,边把他们举高高,边愉快地冲向前方,那是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
29 混入其中
通往岩浆湖下方的道路上,各式路障已经化为乌有,但地堡之中依旧有成千上百的教会士兵在顽强抵抗。他们手中简陋的枪炮组成了一道悲壮的防线,身后就是摇摇欲坠的信仰。
岩浆教会的总部漂浮在岩浆湖之中,壮观的建筑群被流动的岩浆覆盖和包裹。
构成这些建筑的是一种特殊材料,它的分子结构能隔断温度,活跃的电子也能将热量百分百转换成可以使用的电力并不断循环。
这种材料在几个世纪前随着“拉法”星的第一批移民来到这里,在数百年间不断消耗,到今天,就连生产工艺也已失传(但摩西表示问题不大,主要是费钱)。
能源是一切财富的源泉,这既是“岩浆教会”叫板三巨头的本钱,也是三巨头投鼠忌器、不敢使用毁灭性武器的原因。
此时,托利却并不关心这些,他正经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考验。
“岩浆教会”最后一道阵线前。
他像条咸鱼一样被怪物的一条黏糊糊、湿搭搭的触手举在半空,下面是一群三观仿佛接受了降维打击的教会士兵。
士兵们用难以言喻的视线问:“你们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托利用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回答:“别看我,我害羞。”
就连不会说话的弗兰肯斯坦们都知道最好保持沉默。只有海姆兴高采烈,哼着不着调的曲子。
“赶紧转过身,滚回去!就算放你们过去,后面的游击队员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一个队长模样的人义正言辞地下了最后通牒。他脑子里还有些可贵的脑浆,知道眼前的和三巨头不是一路。
“刚刚难道不是有一帮人过去了吗?”海姆哪壶不开提哪壶。
队长脸一黑:“什么?难道你和那帮人是一伙的?!该死的,就因为他们,我这周的奖金和津贴都没了!”
悲壮惨烈的氛围一瞬间笼罩了这里,上百把枪对准了他们的脑袋。
托利脸色苍白地咽下一口口水,想不通为什么生死关头他们还这么在意工资。如果维特在这里,他就会以一个过来人的心态告诉托利:克隆老贵了。
海姆也被这样的气势镇住了,饱经沧桑的老脸顿时不知所措。他摩挲着手,结结巴巴地回答:“嗯,哈,不是的,那是我隔壁邻居的儿子,我只是帮忙出来看看,哈,没事了。”
队长狐疑地问:“你隔壁邻居这么多儿子的?”
“嗯,哈,那个,”海姆被问得有些神志不清,“我们做邻居的比较乐于助人。”
托利:“啥?”
这回轮到队长被镇住了。花了不少时间消化信息后,他一脸敬畏地问:“您贵姓?”
海姆还要再说,托利却使劲挣脱了触手,跳上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说:“不好意思,他刚从市中心的精神病院里溜出来,这里的都是他的病友,我是来把他们抓回去的。”
队长看上去就要发怒了:“你们轮番糊弄我是吧?还有,你们脚下的到底是个啥?”
托利信誓旦旦:“那是我们院里最新的发明,看见它感到不爽的都是正常人。你们很健康,祝你们好运。”
说着,他无视士兵们要吃人的目光,逼迫海姆操控怪物离开,躲到了一个建筑废墟的背后。
“怎么办?”他问。
海姆不假思索:“硬闯?”
托利:“先来软的。”
一番讨论过后,他俩再次来到了那位队长的面前,一本正经地唱起了双簧。
托利:“经过一番认真的思想交流,”
海姆:“我们决定,弃暗投明,加入教会的大家庭。”
托利:“曾经有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
海姆:“现在,我必须挺身而出,接受那神圣的使命。”
队长坐在一块石头上,边观察着前线的战况边剔着牙,不耐烦地说:“有病吧你们俩,教会不解决智商问题。从哪来的滚回哪去!”
托利:“现在已经是教会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海姆:“接受或不接受我们,这是个问题。”
托利:“虽然我们看上去很弱小,但我们的力量很大。”
海姆:“我相信以你的智慧不会做出后悔的决定。”
(摩西:我已下线退出,坚决和这两个猴子请来的奇葩划清关系。)
队长无可奈何地白了他俩一眼,说:“你们如果真的诚心诚意,那就来做入教仪式吧。”
说着,他接过手下端来的一碗东西,只见厚重的一个石碗里,盛着浅浅的一汪炽热的红。
“这是什么?”托利有些不安。
队长无比镇重虔诚地大吼:“干了这碗岩浆水,来世还做教会人!”
托利和海姆对视一眼,艰难地回答:“嗯,那啥,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商量一下。”
“没错,重要的事情。”海姆说。
队长怒吼:“你们这是亵渎神圣!”
托利赶紧解释:“不不不!我们才没有!只是刚刚接到家里人通讯,隔壁也要加入你们教会,我觉得最好去接一下,免得他们找不着路,就这样,嗯对,我们去去就回来。”
“去去就回来!”海姆重复。他俩飞也似地逃回废墟后面。
“怎么办?”海姆问。
托利不假思索:“硬来吧。”
海姆:“先看我的。”
他轻轻吹一声口哨,那只生化怪物就钻入地底,吭哧吭哧打洞。
托利惊奇地问:“有这一手你为什么不早说?”回想起刚才,脸上好像火辣辣的。
海姆振振有词:“因为我觉得你的提议很有趣。”
托利想吐血。但大丈夫忍辱负重、能屈能伸,他只用了一分钟就让海姆发誓什么也不说出去。
就在满心希望等着地道完成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海姆:“啊!糟糕,我插的那根电极被碰断了!”
“pong!”
怪物破土而出,却正好出现在士兵们的屁股后面,顿时本性爆发,张牙舞爪便大杀四方。士兵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措手不及,一时间鸡飞狗跳、混乱异常。
托利内心吐槽:我怎么感觉一只这个就可以团灭他们似的。
但眼下却是个机会!
他拉上海姆,就沿着绕过地堡的方向跑动!
“嘿!是他们!”很不幸,还是被注意到了。
托利抬手就是连发扫射,故意没有造成伤亡,却压得那个方向的士兵抬不起头来。弗兰肯斯坦们也大显神通,用蛮力将拦路的士兵们三两下打倒!
又“pong!”
那只怪物不小心吃下去一颗挂在腿上的手雷,自爆了。
托利再次吐槽:我收回我的想法。
这下,他们完全暴露在了士兵们的视线之下,一时间僵住了,和上百双眼睛对视。
队长:“麻烦你们自己去死,也给我们节省点弹药。”
就在托利以为自己已经凉透时,天边传来了响亮的轰鸣,他惊喜地发现,自己似乎还剩下那么一丝热气。
一名士兵凄厉地喊:“敌袭!是三巨头的援军!”视线尽头,是庞大的三角形的战舰。
“托利先生,您在哪儿,您还好吗?”洛夫焦急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来。
托利假装无比痛苦地回答:“啊,我死了。”然后果断地挂断了通讯。让联军和教会去打个生死吧,老子不玩了!
战舰开始地毯式轰炸,无论是己方的机甲还是敌方的士兵,纷纷淹没在烈火与硝烟之中。炮弹落在不远处,混淆了所有人的感官。
“这边!”
托利拉住海姆,用无比精妙的走位风骚地躲过了所有的炮弹落点,趁人不备,成功绕过了教会的最后一道阵线,然后,他的身影消失在悬崖之后!
30 会和
跳崖,是一项有效舒缓压力的特殊运动,在拥有丰富被克隆经验的精英人士中十分流行,因为坠落时通常景色优美,所以受欢迎程度还排在跳楼之前。
托利正在下坠,他表示下面的那一汪岩浆美极了,温度也刚刚好,是七分熟的感觉。
他旁边的那人,头朝上,脚朝下,嘴里叼着烟,腰间挎着左轮,英姿飒爽,一脸欠揍的表情,不是亲爱的崔佛又是谁?
托利:“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崔佛忧郁地吐出一圈青烟:“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
托利:“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在那儿,又为什么把我拉下来!”
崔佛:“当然是为了救你。”
话音刚落,托利感觉一股大力从腰间传来,仿佛有一只巨手把自己攫住,竖直下坠立刻就变成了横向平移,突兀的压力下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
一具五米高的机甲逐渐显露出身形,那就是维特的手笔,可以自由变换的变形机甲,背后的翅膀状飞行器十分拉风,故而得名“炽天使”。
海姆却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尖叫,因为弗兰肯斯坦们求生欲极强,为了减轻重量,未向上级请示就擅自行动,把尸袋通通扔到了岩浆底下,自己则像壁虎那样挂在崖面上。
“炽天使”的飞行器开始大功率运转,拔升高度加速飞离。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壮观的金属造物,在通红的岩浆中分外瞩目,越接近,温度却越低,充满硫磺味的空气也越清新。
那就是“岩浆教会”的总部了,漂浮在岩浆湖上的远古建筑群,大部分都浸没在滚烫的岩浆里。丽塔所说的能量收集站就位于建筑群的最底部。
“我们要去和劳斯基他们会和。他们快要在里面闹翻天了,我们得赶快去增援。”
此时,天边的战舰越来越近了,对着战场狂轰滥炸,不计本钱地屠杀着缺乏对空手段的教会士兵。
三巨头已经不再用游戏的态度对待敌人,先前装模做样的两军对垒,只是为了领导们高兴设置的演出节目,而现在,星空时代战争的残酷碾压揭开了帷幕。
崔佛敲了敲驾驶室的合金外壳,吩咐:“准备战术躲避。”
教会总部部署了大量的防空炮火,通过图像识别、雷达侦测等技术精确制导,和之前那些粗糙的武器不可同日而语,虽然还不是上班时间,但也不可小觑。
本来“炽天使“有出色的隐形系统,可以歪曲表面的一切光线和电波,并且抑制自身的红外辐射。但只要看一眼外面挂着的一串弗兰肯斯坦,假如不是脑子坏掉以为这是天使显灵,都会愉快地开火。
“那边。”崔佛指了一个方向。十公里外,黑烟从那里的炮塔传出,正是劳斯基他们奋战的地方。
敌方开火!
“炽天使”拍打翅膀,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躲闪腾挪,一下子与数枚超音速导弹擦身而过,其身姿之矫健、气度之非凡,有诗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知道自己被秀了的导弹气急败坏,绕了个180度的大圈,在“炽天使”的身后穷追不舍。“炽天使”知道自己很有魅力,但对狗仔们的执着很是头疼。
驾驶员: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炽天使”扇动翅膀,直直冲向地面,目标是一轮射击过后、尚未装填完毕的炮塔。在即将撞击之时,如飞鸟掠过水面,“炽天使”两翼一震,立马转换方向,堪堪擦过炮塔下方的基座!
导弹因为惯性笔直前冲,又因为流线型的外形无法快速转弯,最终毫不留情地撞击在炮塔之上,光荣地击中友军,结束了自己短暂而充实的一生。
“漂亮!”托利不由赞叹,他都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也许是同伴的惨死激励了斗志,其他的炮塔再次开火,发射的导弹多了一倍,同时前后夹击,分成三个波次杀来,封锁了所有的躲闪方向,场面顿时危急!
只听见驾驶室里传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炽天使”忽地悬停在空中,双翼展开,猛地一振!瞬间,构成翅膀的金属羽翼便弹射而出,化作一把把飞刀,被根部的微型推进器牵引,在天空上自由地飞舞,隔空割开了导弹的弹体,引发一阵阵绚丽的爆炸!
很快,圣洁的舞蹈落幕,来袭的导弹灰飞烟灭,天空一干二净。金属羽翼也回到了翅膀之上,不过大概损失了四分之一的数量,看上去有些单薄。
“炽天使”没有多做停留,抓紧时间加速飞行,逼近劳斯基他们所在的位置。这时,两架教会的机甲也接到命令、升空拦截。
除了那一双翅膀,托利没有发现“炽天使”的任何武器,正在他疑惑时,崔佛丢给他一把小手枪,“炽天使”将他们俩猛地抛出!
于是,他变成了一颗来势汹汹的人肉炮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以无与伦比的精确度,狠狠地砸在了敌方机甲的驾驶舱外的透明玻璃上。
敌方驾驶员表示受到了惊吓,只见一张脸凿穿了面前的玻璃,和他大眼瞪小眼,两人的鼻尖只差十厘米。
托利:“emmm,早上好?”
驾驶员:“一大早就这么劲爆真的好吗?!”
托利:“你叫什么名字?”
驾驶员:“等等我为什么要理你?”
托利:“好吧,再见。”
“砰!”
他趁对方不注意偷偷开了一枪,子弹直接轰穿了玻璃罩子,把驾驶员的半个脑瓜打开了花。
“抱歉,祝你克隆后换份好工作。”托利将驾驶员软绵绵的身子一把拎出来扔下去,趁着机甲还没有失去控制,开心地坐上了驾驶座,迅速地熟悉了操作。
另一边,崔佛也夺取了机甲,他俩将作为僚机,护卫“炽天使”的行动。
更多的敌方机甲升空,从四面八方包抄上来。
托利打开武器保险,两只手臂上搭载的六管电磁炮开始旋转,高速抛出的爆炸弹丸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火焰与毁灭的巨网,在经久不息的轰鸣声中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道路,仅凭一己之力,死死地压制住了来犯的敌军!
崔佛则把双脚搭在操纵杆上用脚驾驶,手里拿着他那把形影不离的左轮,淡定自如地开火,每一声枪响,都有一名敌军驾驶员的脑袋上添个窟窿。
“炽天使”飞在他俩的中间,把两只弗兰肯斯坦抓在手里当锤子使。它们的激光武器像演唱会上的粉丝荧光棒一样挥舞,毫不留情地将偷袭的敌人撕成两半,战绩斐然。
近了!逐渐接近了!
秘密基地的成员在地面挥舞双手,很显然,在突袭作战中他们正陷入僵局,亟需托利等人的支援!
第三轮导弹来袭,十二条长长的尾焰划过,不过数公里的距离转瞬即至,仿佛昭告终结的使者!
“想要一波带走?”托利不屑地撇撇嘴,“天真!”
他抬起机甲的左臂,几乎是闭着眼睛就瞄准了天空中的导弹,随手一甩,散布而出的高爆弹丸就将导弹精准拦截!
顷刻间,丛生的黑云伴随着地狱的烈焰笼罩了苍穹,剧烈的爆炸声震撼了每一个人的耳膜,精神恍惚、眼冒金星,仿佛要灵魂离体,刹那的毁灭景象让每一颗大脑都变得空白。
在这无可抗拒的破坏力面前,每一个个体都无比的渺小,离爆炸中心近的直接被撕碎、甚至化为焦炭,距离远的被推开,不少机甲失去了动力,朝着下方的岩浆湖坠落,绝望的惨叫声挂在尚且漆黑的长空。
这一手似乎把在场的敌军都震慑住了,即使克隆带来了永生的希望,但死亡的威胁还是如此深入人心,只有极少数才能真正地无畏;纵然有信仰为他们提供力量,但内心真正强大者又怎么会依附“神”呢?
托利也没有料到如此有冲击力的画面,但他脑筋一转,用自信、冷静、客观的声音,通过播音喇叭大喊:“你们是没有希望的!”
言语的力量有时候比枪炮更为强大,现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敌人们都踌躇不前,也许是在权衡英勇和送死的区别。托利等人驾驶机甲趁机突进,很快就降落到地面,进入地下区域。
头顶是数不清的金属管道,眼前是错综复杂的钢筋铁柱,层次错乱混淆。地上满是炮火蹂躏的痕迹,继续往下走,数十米后就看见一个简单的阵地。
劳斯基向他挥手示意,满身血污诉说着进展并不顺利:“岩浆教会”的力量比表面上的强大,真正的精锐都部署在总部,这里才是决战的战场。虽然他们成功摸进了内部,但遭受的反击比预想的剧烈。
在这里,还有四台和“炽天使”差不多的,但卸去了翅膀、搭载了各式重武器的机甲,以及四十多名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即使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也分毫不乱、从容反击,这就是“秘密基地”的全部战力。
汉考克、维特、穆克、扎德等非战斗人员并未在场。这时,“炽天使”的驾驶舱打开,丽塔迈着飒爽的步伐走出。
她身穿黑色紧身皮衣,自信的曲线充满猎豹般的美感,一头干练的短发闪烁珍珠般的光泽。接过一把大到可怕的霰射火炮,在路过时拍了拍托利的脸蛋:“做得不错,新人。”然后,她转身投入战斗!
崔佛指了指“炽天使”,说:“本来是给我留的,但现在,你可以做得更好!去吧!”然后,他也一个翻身,加入了战局!
托利看着“炽天使”,微微一笑,没有推脱。坐进驾驶舱的一瞬间,所有的资料就被发送到脑后的芯片,他知道,表演,开始了!
而此时此刻,在强有力的火力之下,悬崖之上数十平方公里的战场轰然崩塌,沉没入下方的岩浆之中。教会正面战场上的军队,完了。
三巨头的联军,也即将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