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2章 教官毛咸
把两份材料锁进保险柜里,林江北就跟张敬本一起走出了浙警同学会。
“组长,我明天叫几个兄弟到雄镇楼去,帮您搬家吧?”张敬本殷勤地说道。
“不用不用!”林江北笑着摆了摆手,“也没有什么东西,就是几件衣服一些书籍。在都已经打包好了,明天上午叫两辆黄包车就可以直接拉走了!”
听林江北这样说,张敬本也不再坚持,毕竟站里有相应的保密规定,林江北作为情报组组长,住处确实不宜让太多手下知道。
但是作为副组长,他又不能对林江北搬家的事不闻不问,所以只要做一个姿态出来,就足够了。
在张敬本的目送下,林江北登上一辆黄包车,赶往雄镇楼。今天晚上将是他在雄镇楼杭训班甲班宿舍住最后一晚上,以后在到雄镇楼去,他的身份就不一样了。
黄包车距离雄镇楼30号甲训班宿舍大门口还有一百多米远的时候,林江北就远远地看到一个身影在大门口的路灯下徘徊。
随着黄包车的距离越来越近,林江北逐渐看清楚了这个身影。
这不是自己在浙警正科第四期的法医教官毛咸教授吗?
他现在不是在民政厅担任技正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林江北按捺住内心的疑惑,不等黄包车停稳,就从上面跳下来,对着毛咸叫道:“毛教官,您怎么这这里啊?”
“啊,江北,你终于回来了!”毛咸看到林江北,连忙迎了上来,“我听你同宿舍的学员说,你这些天经常住在外边,还担心你今天不会回来呢!”
“这些天在外面忙点别的事情,是不怎么回来住。”林江北笑着解释了一句,然后问道:“毛教官,您有什么事儿给我宿舍的舍友留句话,让我明天去找您不就行了?这天寒地冻的,你大晚上的还在外面等我,让学生如何能够担当得起啊?”
“我这不是有急事,等不得吗!”一边说着,他一边冲着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雪佛兰汽车招手。
雪佛兰汽车立刻开了过来,停在了两个人身边。
毛咸不由分说地拉着林江北的手就往汽车里钻,说道:“你现在就跟我上车!”
“哎,毛教官,究竟是怎么回事,您能不能先给我说清楚啊?”林江北自然不愿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毛咸一起上车。
“哎呀,到车上说不是一样的?”毛咸使出了蛮力,硬拉林江北上车。
“好吧好吧,毛教官,我上车还不行吗?”林江北无奈地笑了笑,跟着毛咸钻进了车内。
雪佛兰的司机不用毛咸的吩咐,立刻就调了一个头,向前开去。
“毛教官,您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吧,您找我究竟有什么急事,这是要拉我去什么地方?”林江北说道。
“我找你帮我去看一个病人!”毛咸这才吐露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帮你看病人?”林江北叫了起来,“毛教官,您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毛咸正色地说道:“江北,你看我像是给你开玩笑吗?”
“我觉得您就是跟我开玩笑!”林江北说道,“您是国立北平大学医学院的外科教授,又在省民政厅担任负责全省卫生工作的技正,找我一个搞警察专业的学生去帮你看病,不是开玩笑是干什么?”
“江北,别人不知道你的医疗水平,我还不知道吗?”毛咸说道,“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我绝对不会过来麻烦你,但是这个朋友跟我关系非同一般,当初我在北平落难时,他曾经救过我。”
“现在他的幼子得了急症,杭城各大名医束手无策,连我也毫无办法。万般无奈之下,我才来找你过去试一试啊!”
“毛教官,究竟是什么急症?”林江北心里就有些打鼓。
虽然说他上一世读了七年本硕连读的临床专业,这一世又有林氏国医堂的家学渊源,如果说是杭城各大名医都束手无策,甚至连毛咸都没有办法,即使让他出马,也不见得能够治愈。
因为很多现代特效药物,这个时代并没有研制出来,还有很多现代的医疗技术手段,在这个时代因为缺乏必要的设备,林江北根本就无法开展,在这种情况下,林江北怎么敢稀里糊涂地就答应跟毛咸去给他的朋友的幼子治病呢?
“顽固性腹泻!”毛咸说道,“五天前,我这个朋友的太太带着幼子到上海去探亲,孩子忽然得了急性腹泻,于是就连忙送到中国红十字会总医院,经过治疗,康复出院,昨天晚上乘坐火车回到杭城。”
“却不料今天中午,孩子忽然间又上吐下泻,大便呈稀水样,在短短的半天时间内,就已经有二十余次,无论怎么样灌药补液都没有效果。”
“现在孩子奄奄一息,杭城的几大名医也束手无策。我朋友的太太提议要把孩子送去上海,但是路途遥远,孩子的身体肯定经不起折腾。万般无奈之下,我想到了请你过去试一试看,以你的眼力和见识,或许能够另辟蹊跷想出治疗的办法来!”
听说是顽固性腹泻,林江北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种病虽然麻烦,但是却并非是不治之症,即使在这个年代,也有很多替代的治疗方案。
“毛教官,按照你的判断,孩子的顽固性腹泻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林江北问道。
“唉!”毛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过犹不及啊!是我朋友的太太急于求成,命令让上海医院医生使用特效药,才导致了这个后果!”
“使用了什么特效药?”林江北问道。
“磺胺。”毛咸说道,“我朋友的太太听人说过磺胺是治疗腹泻的特效药,坚持让上海医院的医生使用磺胺。结果腹泻虽然暂时止住了,但是却导致了孩子的肠胃功能紊乱,肠道菌群失调,回到杭城之后,腹泻就再次发作起来,这时候再用磺胺也没有任何作用了,只能是火上浇油。”
“可惜我的专长在于西医外科,对于内科尤其是肠道功能如何修复调理,并不擅长。不然的话,也不会老着脸皮来求你了!”
“毛教官,情况我知道了。如果仅仅是你说的这些情况的话,还是有办法进行治疗的,但是具体情况如何,还是要见了病人才能够知道!”
很快,雪佛兰就开到广济医院门口停下,林江北跟着毛咸钻出了汽车,不由得一愣,只见医院门口的停车场上,一辆福特轻型轿车就停在那里,车牌正是杭6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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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3章 徐夫人
咦?
徐冰晴的车怎么在这里?
林江北心思一动,连忙问毛咸道:“毛教官,您的那个朋友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毛咸想着反正已经把林江北拉到广济医院(注1)门口来了,也不用担心说出朋友的名字吧林江北吓得不敢来了,于是就交了实底,“他就是省保安处处长徐铁成。”
哎呀,还真的就是这么巧?
“那他的幼子,是不是叫徐冰辉?”
“啊?你怎么知道啊?”毛咸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怎么知道?
呵呵,毛教官,我能够告诉你说,我去年六月份就已经救过他一条命吗?
林江北心中暗笑,嘴里却说道:“我认识他姐姐,曾经见她姐姐带他出来玩过!”
“你认识冰晴啊?那太好了!”毛咸说道:“那等一下就省得我多解释了!”
说话之间,他已经领着林江北走到了广济医院住院楼最里面的高级病房。
刚走进走廊内,就听到一个女人在大声喊叫:“苏院长,广济医院不是水平很高吗?怎么轮到我儿子有病,你们开始掉链子啊?你们医院的那些先进治疗技术和治疗设备呢?怎么一点都不管用啊?”
林江北就用眼睛看毛咸。
毛咸连忙解释道:“这应该是徐太太怜子心切,在冲广济医院的苏达立院长发脾气!”
他拉着林江北快步赶到高级病房门口,只见一个洋人医生正涨红着脸向一个穿着白色貂皮的美貌妇人解释:
“徐太太,请您相信,作为医生,我甚至比你更迫切地想治疗好令公子的病。可是令公子的肠道紊乱太严重了,我们医院已有的治疗手段已经完全不起作用,除了采取补液治疗来暂时缓解他体内的严重缺水和电解质紊乱外你,我们医院也没有其他治疗办法了!”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从病房内走了出来,正是保安处处长徐铁成。他压低声音对美貌夫人喝道:“你说话声音就不能低一点?小辉好不容易才睡着,你是不是把他吵醒才满意啊?”
“徐处长!”毛咸把林江北拉到徐铁成面前,对他说道:“我把我的得意门生给你请来了!”
徐铁成夫妇同时抬头向林江北望来,徐铁成眼睛微微眯缝了一下,对林江北说道:“你就是毛兄所说的洛城白马寺林氏国医堂的传人?咱俩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对,徐处长,咱们之前在你办公室内见过一面。”林江北说道,“当时我陪着周凤山局长去你办公室找邓兴农和吴文军两个人核实一些情况!”
见徐铁成的脸想要沉下来,毛咸连忙在一旁解释道:“徐处长,虽然江北他现在干的是警察专业,但是在医术方面水平绝对是超乎常人,就不拿别人来比了,单单就我自己的医术水平方面,是绝对比不过我这个干警察的学生的!”
“啊?真的吗?那就赶快让他进去给小辉看看啊!”徐夫人不管徐铁成什么反应,伸手就请林江北进去。
这个时代的人,尤其是女人,还不像后世那样笃信科学,什么走方郎中,什么江湖术士,什么算命和尚,发什么看相的道士,甚至是街上讨饭的乞丐,只要来一句我有能治某某病的偏方,立刻会被人请进去当成上宾。即使是徐夫人这种手握一省巨头的家眷也不例外。
更何况相比起那些走访郎中、江湖术士、和尚道士乃至于叫花子,林江北这边至少还有北平国立大学的外科教授、现任民政厅技正毛咸在一旁极力推荐。
对于病急乱投医的徐夫人来说,自然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要把林江北请进去试一试了!
徐铁成即使心里有所怀疑,也只能是选择让林江北去放手一试。
如果是放在之前,站在一旁的广济医院院长苏达立肯定会上前阻拦。但是现在他实在是被徐夫人纠缠怕了,遂束手站在一边,听任徐夫人把林江北请进去。
林江北走进病房,只见一个面色蜡黄的孩子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输液,在病床的旁边,一个面色憔悴的少女正坐在那里小声抽泣。
“徐冰晴!”林江北轻声喊道。
“啊?林大哥,你怎么来了?”徐冰晴惊喜地站了起来,旋即想到自己哭得满脸眼泪,样子一定很难看,连忙转过身去,拿出一条手绢手忙脚乱地擦去脸上的眼泪。
“小晴,你认识他?”徐夫人疑惑地望着徐冰晴。
“对啊,妈妈!”徐冰晴把眼泪擦干净,这才转过身来,对徐夫人说道,“你还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去年六月份的时候,小辉吃樱桃被噎着的那件事情吧?就是林大哥当时出手,帮着小辉把卡在喉咙里的樱桃给弄出来了!”
“啊,原来你就是小晴说的那个林医生啊?”徐夫人惊喜地拉着林江北的手,然后又疑惑地问道:“可是,你怎么现在干起警察来了?”
徐铁成听说林江北就是去年在西湖边里救过儿子徐冰辉的那个林医生,显然也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想起一件事情,于是低声问毛咸道:“毛兄,当时跟你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你不是告诉我,被樱桃等异物卡住了气管,几乎就是当场送命的绝症。说非常想寻找到这个能够出手化解这种绝症的人,向他请教一下急救手法。难道这个林江北没有告诉过你,他会这种手法吗?”
毛咸摇了摇头,说道“徐处长,医疗手法何止成千上万种,如果不是专门去询问,他又怎么可能讲出来呢?说起来我还真不知道,去年救小辉的就是他。这下我再也不用遗憾,不会现场处理异物卡气管的手法了!”
而另外一边,林江北尴尬地从徐夫人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解释道:“徐太太,我本来学的就是警察专业,是徐冰晴误会我是医生了。”
“好了,能不能让先给小辉做一下检查?”
徐夫人这才醒悟过来,让到一边,说道:“您请,您请!”
注1:广济医院是英国传教士梅藤更在1881年在杭城创建的,1911年的时候,医院就引进了x光机,是浙江省最早引进这个设备的医院,其他当时先进的医疗设备基本上也引进齐备,等1926年,梅藤更离任返回英国时,广济医院已经拥有500张病床,3个手术室,是当时中国最大的教会医院之一。
梅藤更等人于1926年12月从上海乘坐马其顿号轮船离开中国后,英国圣公会派谭信接任广济医院院长。
北伐军入浙后,政府接收了广济医院,改由洪式闻主持,改名为浙江省政务委员会直辖杭州广济医院。后经过教会和医院方面的努力,民国16年(1928年),国民政府将广济医院发还,医院重新归还英国人,院长由英国人苏达立接任。
解释这么多,就是等下一章出现粪便化验单时,书友们不要有什么疑问,因为这时候广济医院已经能够化验大便了。
此外还有书友提出血型化验的问题,我这边的答案是,1936年浙江省会警察局法医完全具备这个技术。
另外多说一句,宝石山东麓石塔儿头的日本驻杭城领事馆的产权,也是归这位梅藤更老先生所有,1906年的时候,日本人从梅藤更手里租赁下来,当成驻杭城领事馆所在地。
还有一位书友20190409172223105因为自己也有顽固性腹泻,想知道相关治疗顽固性腹泻的药方,但是这个药方我下一章才能写出来,如果急于知道的话,请加读者群,我可以先把药方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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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4章 这就叫专业
林江北来到床前,看着脸色蜡黄,即使在睡梦中两条小眉毛也微微蹙动的徐冰辉,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对徐夫人说道:“徐太太,你要把小辉叫醒,我才好做检查!”
徐夫人看着刚刚睡着的儿子,虽然于心不忍,但是还是咬着牙上去用手轻轻推了推徐冰辉,轻声叫道:“小辉,小辉,你醒一醒,大夫来给你检查了。”
徐冰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轻轻地对徐夫人嗯了一声。
徐冰晴在一旁用手指着林江北,对徐冰辉说道:“小辉,还认得这个哥哥吗?去年在西湖边,你见过他的。”
“不认得了……”徐冰辉看了一眼黑泥鳅一般的林江北,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句。
徐冰晴尴尬地冲林江北笑了笑,然后又对徐冰辉叮嘱道:“不记得不要紧。待会儿就是这个哥哥帮你做检查,你不要怕,很快就好的!”
“姐姐,我不怕,让哥哥给我检查吧!”徐冰辉说道。
林江北见徐冰辉虽然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但是却依旧表现如此勇敢,不由得暗赞一声,果然是将门虎子啊!
“嗯,小辉真勇敢,那哥哥准备一下,就开始给检查咯!”
于是他就先到病房的卫生间里用肥皂把双手清洗干净,然后从护士那里取了一块消毒药棉,来到徐冰辉跟前,用药棉在他两只眼的眼角部位擦拭了一下,然后拿到灯光下面观看。
这样的检查手段别说是徐铁成夫妇,就是毛咸也没有见过。
“江北,你这是做什么?”毛咸心胸远非一般医生所能比拟,即使在好友徐铁成夫妇面前,也丝毫不掩饰自己不懂林江北这个检查手段的含义,非常坦荡地追问了出来。
“毛教官,您来看看药棉上是什么颜色?”林江北指着药棉让毛咸看。
呼啦一下,不仅仅是毛咸,徐铁成夫妇、徐冰晴,还有苏达立,都围了上来。
只见林江北手里的药棉上,有两块明显的黄绿色的痕迹,就如同外面香樟树皮被割破后流出来的汁液。
徐铁成夫妇还有徐冰晴都禁不住惊叫了一声,他们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徐冰辉眼角的泪水竟然是黄绿色的。
“林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小辉的眼泪怎么会是绿色的?”徐冰晴紧张地抓住了林江北的胳膊。
“这说明小辉体内热气郁积,内火过旺!”林江北说道,“简单的说,就跟平时小孩子尿液发黄,就说明小孩子火大一样。”
“只是小辉一直在输液,液体会稀释尿液的颜色,所以这时候看尿液颜色就不怎么准确,相对来说,眼泪的分泌较少受输液的影响,所以我才采用这种方式来检查!”
毛咸虽然是搞西医出身,但是对中国传统医学也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听到林江北的话,不由得冲着林江北竖起了大拇指,说道:“江北,你这个检查方法真的是另辟蹊径,让我眼界大开啊!”
苏达立虽然也看清楚了药棉上的黄绿色痕迹,却暗自摇头,对林江北的什么“内热”、“火大”说辞颇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单单是泪液的颜色有些改变什么都代表不了,必须对泪液进行培养化验,看看里面的成分有什么改变,或者里面有什么菌群的存在,才有医学上的意义。
林江北把药棉扔进垃圾桶,又从护士手中拿过来一只手电筒和一根长棉签,然后来到徐冰辉跟前,对他说道:“小辉,张大嘴巴,把舌头伸出来让哥哥看看!”
于是徐冰辉就伸出了舌头。
林江北先仔细观察了徐冰辉的舌头,发现舌尖和舌头的边缘都呈现出鲜红色,其他部位却暗中带紫,舌苔很厚,白腻腻的一片,略带黄色。
然后又拿着棉签压住徐冰辉的舌头,对他说道:“小辉,嘴巴再长大一点,‘啊’几声出来。”
于是徐冰辉就张大了嘴巴,“啊啊啊”了几声。
林江北趁机用手电筒照进去,观察了一下徐冰辉的喉咙,发现喉咙部位还算正常,没有什么炎症存在。
他关了手电筒,把棉签扔进垃圾桶,对徐铁成夫妇说道:“喉咙正常,但是舌苔肥厚,白中带黄,还是内火过旺!”
然后他让徐冰辉把双腿屈起来,撩起衣服,检查徐冰辉的腹部。手掌一贴上去,就感觉徐冰辉的腹部柔软,但是皮肤的温度比正常温度略低。
“小辉,我现在用手按压,你如果疼的话,就说出来!”
林江北一边用手轻轻按压着徐冰辉的腹部,一边观察着徐冰辉的表情。
“疼!”徐冰辉两条小眉毛轻轻蹙动了一下。
“厉害吗?”林江北问道。
“不厉害!”徐冰辉回答道。
林江北担心徐冰辉为了过于表现自己的勇敢,把厉害的疼痛说成不厉害,于是就伸手掐了一下徐冰辉的手指,说道:“和我掐你这一下相比,那个更疼一点?”
“哥哥掐的更疼一点!”徐冰辉回答道。
徐冰晴立刻怒视着林江北,“你就不会轻一点掐?”
咳咳!
林江北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然后走到床的另外一侧,把徐冰辉左手拉到了床边,对他说道:“哥哥帮你号一下脉!”
说着他就伸出一根拇指就压在了徐冰辉的左手手腕上。
徐铁成之前请过来的两个杭城名中医给徐冰辉号脉的时候,也是跟林江北一样,用的也是一根大拇指,并且还向他做了解释,说道徐冰辉年龄太小,手腕处的寸口部位甚短,所以要用一指定关法诊脉,即用拇指统按寸关尺三部脉。
此时见林江北用的也是一指定关法,他才真正放下心来,相信毛咸不是吹牛,他的这个得意门生医术水果然非同一般。
林江北微闭着双眼,感受着拇指处的细微感觉,只觉得徐冰辉脉细如丝,起伏不定,跟前面检查的症状正好相互对应。
一般来说,号脉是需要左右手到号的,但是因为徐冰辉的右手还在输液,对脉象会有影响,林江北也就省去了这个步骤。
他站起身来,让护士拿过来温度计,给徐冰辉量一下腋下温度。
十分钟后,护士把温度计从徐冰辉腋下拿出来,看了一下读数,对林江北说道:“病人体温是99.1度。”
在民国时期,很多医院都采取的是是华氏温标,尤其是像广济医院这种英国传教士设立的医院,都保持着英国使用华氏温标传统。
所以徐冰辉的99.1度,换算成摄氏温标,大概在37.2到37.3度之间,对于四岁的徐冰辉来说,算是比正常值略高一点的体温。
检测过体温,林江北让苏达立把徐冰辉的病历资料拿过来,林江北仔细地翻阅了一下,最后把重点放在粪便化验单上。
根据粪便化验单的检查结果,徐冰辉其他指标,包括寄生虫和阿米巴病原的检查结果都正常,但是肠道菌群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本应该寄生在肠道内的常住菌,数量变得异常稀少,与此同时,却检出了数量群体都极为庞大的过路菌,比如金黄色葡萄球菌、大肠杆菌、白色念珠菌等,甚至还出现了肠道霉菌的二重感染。
再结合内火过热,上吐下泻,一天要腹泻二十余次的情况,如果不及时进行治疗,徐冰辉必然命在旦夕!
“不能耽误了!必须马上进行治疗!”林江北把病历交还给苏达立,对他说道,“把针管拔下来,液体立刻停掉!然后再找一只水煮鸡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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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看到很多书友在留言中给出了治疗腹泻的药方,比如蒙脱石散(又名思密达)、比如炒焦米煎汤服用。这两种确实对治疗腹泻有比较好的效果,我家孩子腹泻时也都用过这两种办法,被腹泻困扰的书友可以试一试。
但是这两种办法都属于物理止泻,对于菌群失调造成的顽固性腹泻,很多时候效果不明显。
对于菌群失调的顽固性腹泻治疗办法有很多种(比如采取灌肠的办法灌入正常人的粪便,帮助病人培养出正常的肠道菌群),因为本书是谍战题材,我不会过多的去描写。下一章我列出来的是比较方便。而且见效比较快的一种。
第0125章 现场制药
“什么?把液体停掉?不行!绝对不行!”苏达立愤怒地叫了起来,“你这不是乱搞嘛!病人出了问题,谁负责?”
林江北平静地望着苏达立,“苏院长是吧?瞧你的意思是,如果液体不停掉的话,病人出了问题,就你来负责咯?”
“我、我……”苏达立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倘若不停掉液体,就能够治好徐冰辉的病,他又何苦同意让毛咸到外面请医生过来呢?所以这个责任由他来负的话,他万万是说不出口的。
“你什么你?”徐夫人顿时就爆发了,“病病你治不好,责任责任你不敢负!还要不准人家小林治病,你到底是何居心?”
苏达立吓得往后连退了两步,不知道眼前中这个漂亮的女人怎么发起怒来跟母狮子一样可怕。
但是即使这样,他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毫不让步,“徐太太,您骂的没错,我确实对令公子的病无能为力,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会同意停止输液。毕竟从眼下来看,输液是给令公子体内补水和维持电解质平衡的最佳方案!”
见苏达立这个时候还坚持自己的立场,林江北对他的观感立刻大为改变!
不管什么时候,一个敢于坚持自己原则的人,总是让人敬佩的。
更何况林江北本人也是学习临床医学专业的,也很能理解苏达立这个受了纯粹西方医学教育的英国医生的感受。
在对中国传统医学缺乏足够的了解和研究的情况下,一个英国医生,是绝对不能够理解中医在临床治疗当中的一些方法和手段的。
“徐太太,让我来跟苏院长沟通!”他伸手拦住了要继续对苏达立发表的徐夫人,转身对苏达立说道:“按照我们国医的诊断结果,小辉属于体热郁积造成的内火过旺,倘若再继续大量输液的话,就容易造成湿热相激,从而对肠胃功能造成更大的影响。”
看到苏达立想要反驳自己,林江北连忙摆手说道:“当然,我知道你们西医是不信这个的。但是,苏院长,根据我看到的病历资料,小辉前面已经补了两千cc的水了,体内缺水情况和电解质紊乱的情况应该得到了明显改善,暂时停止输液,不会让病情继续恶化。”
“所以你能不能把液体先停掉,按照我的方案治疗一下。倘若没有效果,你再把液体给小辉挂上也不晚,对不对?”
苏达立对林江北后半段的话却不得不表示认同。
确实,经过两千cc的紧急输液,徐冰辉体内的缺水和电解质紊乱的情况应该是大为缓解,暂停输液不会对病情有的影响。
至于林江北前半段话,从理智上来讲,苏达立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愿意相信。但是关键是他也找不出任何有效的治疗方案,纵使是输液,也不过是稍微延缓一下徐冰辉病情恶化的过程。
如果徐冰辉的腹泻不能够得到迅速制止的话,那么等待徐冰辉的只有死路一条。
在这种情况下,让林江北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毕竟在西方医学研究史上,也不乏有不治之症被巫术或者是安慰剂治愈的神奇病例。
于是苏达立就让护士把徐冰辉手臂上的针头拔掉。
至于说水煮鸡蛋,不用苏达立派人去找,病房内就有现成的。对于徐铁成这样的权贵人家来说,不管孩子能不能吃,但是病房内肯定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营养品。
“林大哥,这是你要的鸡蛋!”徐冰晴挑了一个个头最大的水煮鸡蛋,递到林江北手里。
林江北用手指了指外间,说道:“小厨房里有铁勺和煤油炉吧?”
作为全国规模最大的教会医院,广济医院的高级病房就像后世的vip病房,小厨房卫生间和会客室一应俱全。
“有的,有的!”徐夫人连声回答道。
于是林江北就走到外面的小厨房,把煤油炉点着,把火力调到中档,然后把水煮鸡蛋剥开,取出里面的蛋黄,放进盛饭的铁勺内,把铁勺放在炉火上灼烤起来。
因为厨房空间太小,一群人都围在门口观看。只有徐冰晴挤进了小厨房,凑到林江北的身边,好奇地问道:“林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熬蛋黄油!”
林江北回答了一句,看着铁勺内的蛋黄的颜色在炉火的灼烤下已经变得焦黄,就又伸手拿起一把小汤勺,用力把蛋黄压碎,不停地在勺底研磨着。
很快,一股焦臭味传来出来,铁勺内蛋黄被火烤成了焦黑的渣滓并冒出了浓烟。
咳咳咳!
徐冰晴一边鼻子咳嗽着,一边用小手来回在扇动,“林大哥,怎么这么难闻啊?”
“蛋黄油本来就难闻!”
林江北嫌弃地瞥了徐冰晴一眼。自己嗅觉这么灵敏,都没有嫌蛋黄油难闻,徐冰晴却站在一旁讲三讲四,难不成她的嗅觉比自己更灵敏?
徐冰晴扁了扁嘴,没敢再说什么。
徐夫人狠狠地瞪了林江北一眼,暗恨这小子没有眼色。若不是要求他给儿子治病,说不得自己当场就怒斥起来。
徐铁成却暗自点头,心中说道姓林的小子倒是跟自己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像。
林江北把煤油炉关掉,把铁勺里的黑色渣滓拨到一边,看见铁勺底部有浅浅的一层黑褐色的蛋黄油,大概有两到三毫升的样子。
看看铁勺里的蛋黄油凉的差不多了,林江北端着铁勺走了出来,对徐铁成夫妇说道:“蛋黄油性味苦寒,有健脾、收湿、涩肠之功,兼具养阴、清热、解毒、补虚之效。是治疗小儿顽固性腹泻的绝佳用药。”
“是嘛?”徐铁成望着铁勺底那一层黑乎乎的还带点焦臭味的油状物,有点不大敢相信这玩意儿治疗儿子的腹泻,于是就往毛咸脸上望了一眼。
毛咸在中医方面水平有限,同样不了解这黑乎乎的蛋黄油究竟有没有治疗顽固性腹泻的功效,但是他了解林江北的医疗水平,见林江北煞费周折的熬制出这蛋黄油出来,肯定是有所把握的,于是就说道:“徐处长,行不行,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反正这是鸡蛋黄里熬出的东西,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的!”
“哎呀,我说老徐,都不看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嗦嗦的!”徐夫人恨恨地瞪了徐铁成一眼,问林江北道:“小林,那你说一下,这蛋黄油要怎么用啊?”
林江北说道:“直接服用。小辉四岁了,一次服用两到三毫升,也就是一只鸡蛋黄熬制出来的蛋黄油就可以了,一天服用两次,早晚各一次。”
“另外他的饮食改用稠米汤,每次一两半到二两,一天四次。”
“除此之外,还要用采用针刺双侧四缝穴来辅助治疗,以一针刺出淡黄色清亮渗液1到2滴为度,一日一次,连刺三天。”
“通常情况下,病人服用两次蛋黄油就可以出见效,连服两天病情就会明显缓解,四到五天即可痊愈。小辉的病情比较严重,可能疗程相应要长一些,但是即使如此,估计八到九天也应该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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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个蛋黄油治疗顽固性腹泻的方子,是作者菌去年从知网上查到的。当时孩子不明原因连续腹泻两个月,思密达益生菌还有炒米都用过了,没有效果,最后在知网上查到这个蛋黄油的方子,服用了两次就见了效果,三天后腹泻明显改善,一周之后孩子大便正常。
只是这个蛋黄油有个缺点,就是焦臭味很明显,孩子如果太小,会比较抗拒。如果孩子大一点,能够讲通道理,那服用的时候会顺利一些。
另外知网上这个蛋黄油的方子是针对小儿顽固性腹泻的,对成人顽固性腹泻有没有疗效,作者菌没有试过。只是按照正常道理,既然能够治疗小儿顽固性腹泻,想必对成人顽固性腹泻也有一定疗效吧?
倘若有读者患有顽固性腹泻又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的话,不妨按照这个方子试一下,或许能够解决。只是要注意,服用的时候量不要过大,虽然说蛋黄油没有明显的毒性,但是比较是炒焦熬制出来的,按照西方医学的观点,可能会有某些致癌成分,不宜多服。
第0126章 未雨绸缪
服用过蛋黄油,又经林江北针刺过四缝穴之后,徐冰辉的情况好转了不少。
本来平均一个小时多一点就要排一次水样的大便,竟然推迟到两个小时才有一次。
更为可喜的是,他本来病恹恹什么东西都不想吃,但是服用过蛋黄油一个小时之后,竟然破天荒地对徐夫人喊起肚子饿来。
这个时候,徐铁成夫妇和徐冰晴一直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徐夫人更是喜滋滋地端出来了刚才按照林江北的吩咐熬制的稠米粥,盛了一小碗,喂徐冰辉吃下。
苏达立在旁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本来对林江北的治疗手段充满了怀疑,所以就一直留在现场,准备徐冰辉发生什么紧急情况时好现场施救,却没有想到,徐冰辉的排便间隔明显延长不说,而且主动开始进食。
现实给他深深地上了一课,让他知道,中国国医一些传统的治疗手段,看似很简单,但是效果却比巫术还要神奇。
“林先生,”他主动握住林江北的手,“我要为我之前的失礼对你正式道歉。是我目光太狭隘了,在某些具体疾病的治疗上面,你们中国的国医术,确实是要比我们西方现代医学要高明一些。”
“就比如今天徐冰辉这例菌群失调导致的顽固性腹泻,我们西方现代医学就不如你们!”
林江北笑了起来,说道:“苏院长,确实是你们西医和我们国医来说,各有所长。所以我建议你向裘吉生医生所建立的三三医院学习一下,采取中西相结合的方式,可以博采两家之长而摒弃两家之短。”
徐夫人正在给徐冰辉喂稠米粥,听到这里,幽幽地插了一句,“三三医院的裘院长我们也请过来了,他也对小辉的病毫无办法!”
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徐冰辉吧嗒小嘴巴的声音。
林江北楞了片刻,才又哈哈大笑起来,对苏达立说道:“总之,中西医结合的办法是一条路子,你们医院科室特别设置一个国医科,聘请一些国医名家过来坐诊,对于西医诊治不好的病人,可以推荐他们到国医科去试一试。当然,这也只是我一家之言,仅供苏院长参考!”
“我会认真的考虑您的建议的。”苏达立诚恳地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林先生能不能把您今天的治疗方法给写一份出来?倘若以后再遇到类似的病人,在我们西医手段无效的情况下,我再用您的治疗办法试上一试。”
刚才林江北在对徐铁成夫妇叮嘱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用心听,所以这个时候不得不厚着脸皮向林江北讨要一份。
林江北却误会了苏达立,以为苏达立保持着英国人强烈的知识产权的意识,虽然之前也听到了自己所讲的治疗方案,但是没有自己的正式授权,决不能使用,所以才向自己讨要。
可是就在他正要开口告诉苏达立可以随意使用的时候,徐夫人却又在旁边冲着苏达立抢白道,“咦,我说苏院长,你是猪八戒做梦娶媳妇儿,净想美事呢?小林的验方你知道多珍贵吗?凭什么写给你?”
“不不不,徐太太,你误会我了!”苏达立面红耳赤,连忙说道:“我没有打算让林先生白写,而是准备用钱买下林先生这个治疗办法。”
“不需要钱!”林江北冲着苏达立摆了摆手,然后扭头冲着徐夫人解释道:“徐太太,我现在也不做医生,这个方子留在我手里也没有用,还不如交给苏院长来治病救人。”
然后他又扭过头看着苏达立,“只要苏院长保证,以后用我的治疗办法救治病人的时候,不要收他们的钱就可以了。”
“这个请林先生放心,我一定可以做到!”苏达立郑重地向林江北做出了承诺。
“那好,你去纸笔过来,我把详细治疗方案给你写下来!”林江北说道。
苏达立大喜,立刻亲自跑回护士站拿过来一个崭新的工作日记本,交到林江北手中。于是林江北就把治疗方案详细地写在日记本上,交还给了苏达立。
林江北这个时候并不知道苏达立的品质如何,更不知道苏达立日后被会被人称为“杭州的拉贝”。
在抗日战争爆发之后,苏达立积极救治从淞沪战场上撤退下来的伤兵,救护逃难至杭州的难民。在**最后决定撤离杭州的时候,苏达立将重伤无法移动官兵660接到了广济医院进行治疗。并且因为这件事情,1942年遭到日本人的逮捕,被送到北平丰台集中营,直到1945年抗战胜利才被释放。
林江北之所以愿意把这个治疗方案详细地写给苏达立,除了刚才他已经简单地讲述过一遍治疗方案之外,更主要的是想借着这个举动来交好苏达立。
因为在杭训班上课的时候,教官就曾经说过,日本驻杭城领事馆是由广济医院院长梅藤更修建的,之后租赁给了日本人。
现在虽然梅藤更已经回国,但是按照英国人的做事方式,林江北相信,梅藤更肯定会留下一份日本领事馆的建筑图纸,而这份图纸,很可能就由接替梅藤更出任的苏达立来保管。
林江北作为杭城站的情报组组长,日本驻杭城领事馆必然是他的主要工作目标。倘若真的有什么紧急情况,需要他潜入日本驻杭城领事馆的话,那么他如果能够从苏达立这里搞到当初梅藤更建造日本领事馆的建筑图纸,显然能够让他潜入日本领事馆的行动轻松很多。
徐夫人自然不知道林江北心中的小算盘,见他不听自己的好意提醒,趁机从苏达立手里敲上一笔,不由得撇了撇嘴,低声对站在一旁的徐冰晴说道:“你这个林大哥,怕不是个傻子哟!”
徐铁成在旁边哼了一声,训斥道:“你一个娘们儿家,懂什么东西?”
然后不待徐夫人反驳,他就快步走到毛咸身边,对他说道:“今天辛苦了毛兄和你的得意门生一整夜,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不如我请两位到湖山听雨台茶楼喝杯早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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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7章 黑白通吃
对于徐铁成的举动,徐夫人自然是没有意见。儿子的病情明显好转,毛咸和林江北在这里折腾了大半夜,于情于理,丈夫都得表示一下,到茶楼去喝杯早茶,吃点早点,也是分内之事。
徐冰晴之前一颗心都悬在弟弟身上,这时候听说父亲要请林江北到茶楼喝早茶,忽然想起自己还带了一盒桂花糕过来,连忙拿出来追到门口递给林江北,“江北哥,你先吃几块桂花糕,填填肚子吧!”
林江北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在徐冰晴嘴里已经从自然而然从“林大哥”升级成了“江北哥”。他伸手捏了一块塞到嘴里,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哎哟,可以啊!这桂花糕真好吃!比他之前在清河坊买的桂花糕不知道好吃到哪里去了!
“徐冰晴,这桂花糕味道不错啊!你是从哪里买的?”他开口问道。
“啊?江北哥你爱吃吗?这桂花糕是我亲手做的呢!”徐冰晴开心地望着林江北。
“那可惜了!”林江北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从外面买的,想过去买两盒,送给我一个女同学吃呢!”
女同学?
徐冰晴脑海里的警笛声立刻拉响到一万分贝,脸上的神情却分毫未变,微笑着问道:“她叫什么名字,跟你关系很要好吗?”
“你问那么多干嘛?反正你也不认识!”林江北把桂花糕塞回到徐冰晴手里。
“哎,你不是说桂花糕很好吃吗?怎么还给我了?带走吃啊!”徐冰晴疑惑地问道。。
“好吃是好吃,但是甜食吃多了,对健康不好!”林江北撂下这句话,就快步向徐铁成和毛咸两人追去。
“哼,拽什么拽,还对健康不好!以后我就是喂狗,也不做给你吃!”徐冰晴悻悻地说了一句,随手把桂花糕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林江北来到医院门口,徐铁成和毛咸已经坐在一辆八缸七座林肯轿车内等他了。
看见他上车,徐铁成没有说什么,脑海里却浮现出刚才在病房门口,女儿徐冰晴追出来拉住林江北的画面。
二丫头长大了啊!徐铁成嘴角浮现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开车吧!”他对司机吩咐道。
二十分钟后,司机把车开到仁和路,在一座颇为气派的建筑前停下。
林江北跟着徐铁成和杜成虎钻出车外,抬头一看只见这个建筑门匾上写着“湖山听雨台”五个大字。
作为对杭州社会阶层情况做过详细调查的林江北,当然知道湖山听雨台这个地方。
这是杭州最高档的茶楼,每日里来喝茶都全部都是浙江省的军政要员。
里面不仅设有包厢雅座,可以让客人一边品茶一边安静地谈事情,而且而且还设有棋牌弹子房,可以供客人打牌下棋和打弹子等娱乐活动。
甚至茶楼后面还专门设置了高档浴池,抓住江浙人‘白天皮包水,晚上水包、皮’的习惯,在茶楼里兼营洗澡业,生意非常兴隆。
看到这里,或许有些书友有点疑惑,前面不是说才凌晨四点多吗?现在才二月底,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湖山听雨台这个茶楼会这么早营业吗?
其实一点都不用担心,在民国时期,不仅仅是湖山听雨台这座杭城最高档的茶楼,几乎所有的杭城茶楼的规矩都是凌晨四点就开始营业。
至于说关门时间,基本上要到晚上十点半之后才关门,每天营业时间几乎长达十七八个小时。
而且把喝茶和洗浴业务结合起来的也不仅仅是湖山听雨台这一家,湖墅地区珠儿潭有一家叫曲江楼的茶楼,也同样是在茶楼里兼营洗澡业,因为营业对象是普通商人大众,生意比湖山听雨台还要兴隆。
三个人刚下车,茶头就早已经迎了出来,冲着徐铁成殷勤地鞠躬道:“老板,您早!”
所谓茶头,就相当于后世的大堂经理。
此时林江北听茶头称呼徐铁成为“老板”而不是“徐老板”或者“徐处长”,不由得诧异地望了徐铁成一眼。
徐铁成哈哈大笑,毫不避讳地对林江北说道:“江北,没想到吧?这座湖山听雨台是我名下的产业。”
原来此处竟然是徐铁成名下的产业,怪不得浙江省的军政要员都选在此处喝茶,换成林江北是那些军政要员,也得每天找机会到徐铁成这个浙江权势最大的实力巨头的茶楼里应个卯啊!
茶头看出了徐铁成对待林江北的态度不一般,立刻在一旁凑趣儿道:“不仅是我们湖山听雨台,连丰乐桥的悦来阁茶楼,也是我们老板名下的产业!”
林江北又是一惊。
丰乐桥悦来阁茶楼,是杭城帮会人讲吃茶的场所,每日里进出都是帮会众人,红眉绿眼,黑语连串,里面的茶座不叫茶座,叫做“码头桌儿”,却没有想到,竟然也是徐铁成名下的产业。
徐铁成果然不愧是浙江省权势最大的巨头,竟然丝毫不惧怕风言风语,把黑白两道的聚会场所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这一是表明他权势之盛;二也是表明他受常校长的宠信到了何等地步,所以才不怕别人拿这些风言风语到常校长面前告小状。
相比之下,情报处杭城站和党务处杭城特务室各掌握着余杭帮和萧山帮为争夺金汁行的地盘打生打死的,实在是有点过于低端了。
徐铁成用手指着毛咸和林江北,对茶头说道:“老张,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民政厅的毛技正。这位是我的世侄林江北。以后他们俩若是过来,你一定要好好招待,不许怠慢!”
“是是!”老张应了一声,连忙向毛咸和林江北问好,尤其是重点向林江北问好。以他的眼力,又如何看不出,自家老板对这位林江北是另眼相待呢?
在老张的引领下,三个人来到茶楼最顶端的徐铁成专用豪华套间。随着老张一声吩咐,跑堂的立刻送来了湖山听雨台里最脍炙人口的是猪油细沙大包,应时蟹黄虾仁大包、五香茶干,另外还有茶楼里特制的松子糖、花生糖、山核桃糖等等。至于说茶水,也是茶楼里最顶级的龙井茶。
毛咸知道徐铁成把林江北领过来肯定是有话要谈,于是吃了几块点心之后就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徐处长,我老骨头老腿受不了,先去后面泡个澡,你跟江北慢慢吃。”
于是老张就殷勤地把毛咸往后面领去,房间里只剩下徐铁成和林江北。
徐铁成看了林江北一眼,说道:“听说杭城站里一位姓林的浙警的后起之秀顺利地常校长下达的完成了制裁2号鼹鼠的任务,这个人不会是你吧?”
第0128章 来自徐铁成的邀请
林江北对徐铁成知道这个消息毫不奇怪,毕竟徐铁成是浙江省实力派中的头号人物,杭城发生任何风吹草动都很难瞒过他的耳目,再加上他手眼通天,天线直接搭到常校长身边,甚至可能在情报处或者杭城站内埋伏有眼线,所以知晓制裁2号鼹鼠的任务是由一个姓林的人完成的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意外。
“徐处长,”林江北说道,“浙警后起之秀这个称呼我实在是担当不起,但是制裁2号鼹鼠的任务确实是在我手上完成的!”
竟然真的是他!
徐铁成眼里闪过一抹神采,嘴里却嗔怪道:“江北,还叫什么徐处长?我家二丫头都喊你哥哥了,我托大让你唤一声叔叔,不为过吧?”
林江北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样会不会太冒昧了点?”
“哈哈,冒昧什么?”徐铁成满意地大笑起来,“且不说你前后两次救了小辉,单单是你和我家二丫头的关系,喊我一句叔叔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我和你家二丫头的关系?
我和你家二丫头好像没有啥关系吧?
林江北心中嘀咕了一句,但是看徐铁成笑得那么开心,却不好把这句话说出来。
反正徐铁成愿意让自己叫叔叔,自己就叫呗!有这么一位权倾一省,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做叔叔,自己又不吃亏。
“长辈有所命,晚辈不敢辞!”林江北冲着徐铁成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徐叔叔不嫌我冒昧,那我以后就把您当成我的叔叔了!”
“这就对了嘛!”徐铁成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先这样叫着吧,以后觉得不合适,我们再改!”
“啊?还要再改啊?改成什么啊?”林江北问道。
徐铁成这才惊觉,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吐噜出来了,于是就打了个哈哈,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说江北啊,你是哪里人?读的是浙警正科几期?什么时候加入的情报处?”
“徐叔叔,我是河南洛城人氏,读的是浙警正科四期。去年9月份被推荐进杭训班甲班第六期的时候才正式加入的情报处。”林江北回答道。
“你是杭训班甲班第六期学员?”徐铁成吃惊地问道,“如此说来,你还在杭训班受训?”
“现在没有了,几天前我已经提前从杭训班毕业,正式进入杭城站工作了。”林江北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几天前才加入杭城站,情报处又怎么会把制裁2号鼹鼠如此重大的任务交给你来完成?”徐铁成摇了摇头,说道:“这不对劲!不是段逸农的做派!”
他扭头看着林江北,“制裁2号鼹鼠的任务,是谁布置给你的?”
“这个……”林江北迟疑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对徐铁成说。
“呵呵,江北,你是不是担心违反情报处的保密纪律?”徐铁成笑了起来,说道:“完全是多虑了!说句老实话,只要我想,连段逸农昨天晚上茅房用了几张纸的都能知道,还差你这一点狗屁都算不上的小秘密?”
“即使你不告诉我是谁布置给你的,我一个电话过去,也能够马上知道。只不过就是多耽误几分钟的工夫而已!”
林江北也知道徐铁成说的是实情,这件事情即使他不告诉徐铁成,徐铁成也有的是办法从别的渠道获知,于是就不再犹豫,告诉徐铁成道:“是行动科科长季开邱亲自布置给我的。”
“原来是季开邱?”徐铁成点了点头,“那茅人龙那边怎么没有把这个命令给反驳回去呢?据我所知,你之前在破获王龙飞间谍小组的案子之中,就立了大功吧?作为浙警系的大佬,茅人龙没有理由看着季开邱派你一个新手去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啊!”
林江北干张了两下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徐铁成的问题。
“呵呵,我明白了!”徐铁成手指重重地在茶桌上敲了敲,“茅人龙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只是可惜,比起段逸农来,茅人龙的眼界还是小了太多,怎么会做出这样等而下之的事情!”
听到徐铁成的话,林江北心中不由得一惊。虽然徐铁成的话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是很显然,他已经猜到了茅人龙真实意图。
果然这些民国大佬,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仅凭着自己的只言片语,竟然能够推测出事情的真相,怨不得能够被常校长如此看重,年纪轻轻就被任命为侍卫长,然后又被派到浙江,来帮助常校长看守家乡的这一片基业!
不过即使知道徐铁成猜到了真相,林江北此时也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他能怎么说?难道能够明明白白地告诉徐铁成,其实我也知道了茅人龙这个鳖孙没操什么好心,借着季开邱的手来坑自己?
见林江北沉默着不说话,徐铁成就知道林江北也获知了事情的真相,于是他手又在茶桌上敲了两下,这才望着林江北正色说道:“江北,你愿意到我的保安处来任职吗?只要你愿意过来,我立刻给你一个中校参谋的职务!”
如果林江北不知道历史走向的话,说不定立刻就会答应徐铁成的邀请,到省保安处去担任一个中校参谋。别的不说,单单的是凭借着自己曾经救过徐冰辉两次,就可以保证跟着徐铁成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问题是,林江北清清楚楚地知道历史的走向。
知道此时距离日本人发动卢沟桥事变只有一年零四个多月的时间,距离八一三淞沪大会战也仅仅有一年零五个多月的时间。
到时候徐铁成保安处辖下的十五个直属保安队和六个保安团都要投入对日本人的正面作战。
林江北倒不是怕在正面战场是和日本人作战。只是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长处在于情报战特工战间谍战方面,而这些优势和长处,到正面战场上根本就无从发挥。
相比之下,他留在情报处,继续从事特工情报工作,不仅能够让他的优势和长处尽情发挥,而且能够做出的贡献也远远大于他加入正面战场直接作战。
所以,即使徐铁成的提议再吸引人,林江北也只能拒绝。
“徐叔叔,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更喜欢留在情报处搞情报工作。”林江北诚恳地说道,“毕竟我在浙警正科呆了两年,又杭训班培训了四个多月,学得都是与情报特工有关的东西,到您的麾下,也发挥不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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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9章 驭下之术
“江北,年轻人有理想是好事!”徐铁成说道,“但是你一个浙警系出身的外省人,在情报处恐怕很难混出头来。”
“徐叔叔,对于您说的这个情况我是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的!”林江北说道,“但是路再难,也是人走出来的。在强敌压境的大背景下,像我这样专精于情报工作的人,总是有用武之地的。毕竟情报处里,也需要有人去干情报工作!”
徐铁成见状,就知道短时间内很难让林江北改变主意,遂道:“你有思想准备就好!年轻人有时候多碰碰壁也不见得是坏事!反正我的保安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着,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就什么时候来!”
“多谢徐叔叔的厚爱!”林江北连忙站起身,端起茶壶,为徐铁成把茶杯斟满,“有了您这句话,我在情报处内做事的时候,腰杆子也要硬上几分啊!”
“硬!你只管硬!谁都不要怕!”徐铁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即使惹上段逸农,也有我出来给你收拾残局!”
“徐叔叔,”林江北摇头说道,“如果总是让您帮我收拾残局,那你要我这个世侄做什么?”
“是我失言了!”徐铁成大笑了起来,“你说的对!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锐气,本来就该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嘛!”
收了笑声,徐铁成正色说道:“江北,既然你不愿意到保安处来,但是咱们俩第一次坐在一起喝茶,我总得送你点礼物才是!”
“这样吧,”他把茶杯放在了桌上,“我就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把情报处的情况给你剖析一下,就是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听。”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林江北高兴地对徐铁成说道,“您如果能够给我讲一讲情报处的情况,比送我什么礼物都开心!”
“你高兴听就行!”徐铁成点了点头,自语道:“这千头万绪的,该从地方讲起才好呢?”
“这样吧,”他抬头说道,“还是从这次派你去执行制裁2号鼹鼠的任务说起吧。之前我看你的神态,应该是已经知道这中间有茅人龙推波助澜的因素在内?”
林江北点了点头,说道:“徐叔叔,我确实知道。”
“那茅人龙这样做的目的,是不是想借着你这次执行任务,来增加浙江警官学校不被撤并的机会?”徐铁成继续问道。
“我估计应该是这个目的。”林江北回答道。
“所以我就说,茅人龙还是眼界太小了,比起段逸农差得太远了!”徐铁成说道:“看见段逸农四处活动,就以为段逸农真的是想联合保定系、士官系去说服常校长,却不知道段逸农这样做,其实只是一个以进为退的手段,真正目的是想借此给常校长讨价还价。”
“您的意思是说,段逸农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能够保住浙江警校不被撤并?”林江北说道。
“那是当然!”徐铁成说道:“以常校长的秉性,他既然动了撤并浙江警校的心思,又怎么可能改变呢?”
“段逸农跟在常校长身边这么久,自然也明白这一点,知道浙江警校肯定保不住了,所以不如借着这个机会给常校长讨一下价,换一点实惠过来!”
“至于说四处联络保定系、士官系的大佬,不过是段逸农讨价还价的手段而已,却没有想到茅人龙竟然当了真,以为段逸农真的想联合保定系、士官系的大佬去说服常校长改变主意!”
林江北点了点头。
徐铁成所说的不难理解。
就像是后世的拆迁户一样,之所以四处去闹,其实多数情况下目的并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房子,而是为了向政府多讨要一点拆迁补偿。
而段逸农此时的所作所为也跟后世的拆迁户毫无二致,之所以大张旗鼓地做出一副不愿意浙江警校被撤并的架势,其实是想从常校长那里得到更多的补偿。
“那常校长会给段逸农补偿吗?”林江北问道。
“给是肯定会给的,至于给多少,那就要看段逸农的手段了!”徐铁成说道,“毕竟常校长还要靠段逸农来控制情报处!”
“那常校长为什么一定要用段逸农控制情报处呢?难道就不能换一个人选吗?”林江北趁机问出了内心的疑问,“别的不说,单单就情报处内部来说,就有很多人资历比段逸农老的多。比如副处长赵皆民、比如书记谭丛,即使是行动科科长季开邱,好像也是黄埔三期毕的业,比段逸农的黄埔六期资格老多了吧?”
徐铁成笑了起来,“就是因为段逸农资历浅,常校长才用他做情报处处长啊!这样段逸农的权力根源就来自于常校长,他只有紧紧依靠着常校长,才能够压制住情报处内的那些资格比他老得多大佬,才能够跟曾恩徐的党务处、茅庆祥的军委办公厅机要室等情报组织相抗衡!”
听徐铁成说到这里,林江北脑海里忽然间闪过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大太监魏忠贤。虽然他和段逸农之间有很大差别,但是有一点非常相像,那就是他们手里巨大无匹的权力都来源于皇帝和领袖的宠信。
一旦失去了皇帝和领袖的宠信,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正如魏忠贤一样,在宠信他的天启帝驾崩之后,手里的权力立刻土崩瓦解,面对着崇祯帝的清算,竟然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样看来,常校长驭下的手段还真是厉害呢!
“当然,”徐铁成继续说道,“常校长选用段逸农出任情报处处长,除了段逸农资历浅,好控制之外,段逸农本人对常校长的忠心以及超乎常人的能力也占了相当大的因素。不然资历浅的人有很多,为什么偏偏选他段逸农呢?”
“徐叔叔,”林江北沉吟了一下,说道:“有一件事情我弄不大明白。常校长既然认为段逸农资历浅好控制,为什么会同意他出任浙江警校的特派员,并任由他培养出大批的嫡系出来,以至于在情报处出现了可以和常校长的黄埔系相抗衡的浙警系呢?”
“常校长之所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段逸农这样做,是因为常校长知道,要想搞好情报工作,就必须培养出一批专业的情报人员出来。但是常校长要顾虑到黄埔系老部下们的观感,不好主动去做,正好借着段逸农的手来完成这个工作。”
“但是一切都有一个度,现在常校长认为段逸农通过浙江警校培养出来的情报人员数量已经能够完成情报处的工作了,再多就会影响情报处内部的势力平衡,自然要把权力从段逸农手里收回!”
“另外一个,常校长也正好接着撤并浙警警校的机会敲打一下段逸农,目的是警示其他人。否则其他人都想段逸农一样,个个都想建立一所‘小黄埔军校’来培养自己的嫡系,党国岂不是乱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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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书友认为林江北在获取日本密码本之后被升为少校有点太早了,认为这个时候军情处的校官还是很值钱的。还有书友认为徐铁成给林江北一个中校是太扯了。我这里统一回答如下:
第一个真实的例子。
军统四小杀手之一的白世维,字子廉,东蓬莱人,在北平已落户多年,黄埔军校七期毕业。
1931年”九-八蛮“后,他被派到河北抚宁县任党务宣传员,兼临榆、抚宁民团教官,组织了1000多人的民团,袭击长城沿线的日军,后来受聘为东北义勇军第27路军司令,当了8个月无粮、无饷、无补给的义勇军司令。
1932年成为”复兴社”特务处北平站的特务,担任北平站的资料员,化名”刘诗白”。
1933年五月,刺杀张敬尧成功后,时年24岁的白世维受到嘉奖,升为北平站行动组组长、中校军衔,并被保送到中央陆军军官大学深造。
林江北缴获第一份日本密码本,制裁2号鼹鼠,任何一个功劳都可以比肩白世维,前面给个少校,后面给弄一个保安处中校参谋,都不为过。
第二个例子。
则是中统分子蔡孟坚,因为1931年的在武汉破获了针对常校长的刺杀行动,到庐山晋见常校长,老常特地偕夫人一起接见,听了蔡孟坚的汇,常校长大喜,当即发出“手谕”,晋升蔡孟坚为武汉行营少将参议。
25岁的蔡孟坚,参加工作仅两年,就从一个“新大学生”成为国民革命军少将。
作者菌之所以敢给林江北少校、中校,是仔细研究过当时的历史材料的。例子还有很多,我只举这两个例子,说明作者菌不是无脑乱写。
另外又很多读者留言问书中人物的历史原型。这个在书评区不好一一回答,请大家加入读者群,作者菌专门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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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0章 季开邱的算盘
“不过即使现在浙江警校被撤并,段逸农也不吃亏。”徐铁成继续说道,“这几年来他利用浙江警校,至少也培养出上千名嫡系人马出来。相比之下,受点敲打又算什么?”
听到这里,林江北心中豁然开朗,对段逸农和常校长之间的关系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段逸农和常校长的关系,先谈到这里吧!”徐铁成说道:“下面谈一下我跟你们这位段处长的关系。”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望着林江北,“你既然是周凤山的得意门生,周凤山想必是向你介绍过我跟段逸农之间的一些往事吧?”
林江北倒是没有想到徐铁成会直接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不过他也没有犹豫,实打实地回答道:“周校长是向我讲过当初徐叔叔担任侍卫长的时候跟段逸农之间的一些纠葛。”
徐铁成点了点头,说道:“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不管究竟是谁是谁非,我都不打算再提了。今天要给你谈一谈的是,现在段逸农和我之间的关系。”
“周凤山有没有给你提到过,段逸农当初会把郑向谷派到保安处来担任调查股股长吗?”他问林江北道。
“这个周校长也有提到过。”林江北说道,“说是郑向谷毕业于南京陆军军官学校,也属于黄埔系的后辈,段逸农派他过来,明显是想缓颊与你之间的关系。”
“只是周校长说,没有想到郑向谷这个蠢货,既然一点都不知道尊重您这个黄埔系的前辈,硬是把一手摸牌天听的麻将打成了大相公!”
“呵呵,”徐铁成笑了起来,说道:“周凤山人是不错,但是失之于忠厚,容易把人往好处想。”
“他哪里知道,郑向谷到调查股之后把关系跟我搞坏,并不是因为他蠢,而是他是奉命故意为之!”
“什么?奉命故意把关系跟你搞坏?”林江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立刻坐直了身体,“徐叔叔,他是奉谁的命令?又为什么要故意把关系跟你搞坏呢?”
“奉谁的命令,当然要看他是谁的人咯!”徐铁成说道,“周凤山应该跟你讲过,郑向谷身后的大佬是谁吧?”
“您是说行动科科长季开邱?”林江北问道,“可是他也是黄埔军校第三期毕业的,算起来可是徐叔叔正宗的学弟,又怎么会故意指示郑向谷把关系跟您搞坏呢?”
“就像是你们浙警系内分浙江人和外省人一样,黄埔系同样也不是铁板一块!”徐铁成说道,“就拿情报处内部来说,很多黄埔系的人不是已经改换门庭,成为浙警系的中流砥柱了嘛?”
“不过呢,季开邱指使郑向谷故意把关系跟我搞僵,倒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而是心中另外图谋!”
“什么图谋?”林江北问道。
“当然是想把郑向谷的调查股从保安处独立出来!”徐铁成说道,“这样调查股无论是人员编制还是经费来源,都不必受到保安处的钳制。”
“而季开邱本身又担任着全国禁烟委员会禁烟督查处缉私主任,掌握着情报处经费的来源。到时候拨给调查股多少经费,还不是他说了算!”
“这不是异想天开吗?”林江北说道,“段逸农又怎么会同意他这么干?因为这不仅仅是涉及到浙江一省的问题。这个恶例一开,其他省份的保安处都要下面的调查股和谍报股都独立出来,段逸农又怎么办?情报处本来就经费不足,要四处想办法募集经费,如果还要拨出一大批钱养活各个省份的调查股、谍报股,岂不是四处漏风啊?”
“呵呵,这正是季开邱所要达到的效果!”徐铁成笑了起来,“情报处的经费越是紧张,就越是显示出来他这个掌握着情报处经费主要来源的全国禁烟委员会禁烟督查处缉私主任的分量了!”
“那季开邱就不怕触怒段逸农吗?”林江北说道。
“呵呵,”徐铁成又笑了起来,说道:“你以为季开邱不触怒段逸农,段逸农就会让他安生下去了吗?其实段逸农早就想拿掉季开邱,把禁烟督查处抓到自己手中,苦于季开邱深得常校长的宠信,段逸农找不到机会而已。所以无论是段逸农还是季开邱都心知肚明对方的态度。”
“同样的,段逸农看季开邱不顺眼,季开邱又何尝看段逸农顺眼?”徐铁成继续说道:“当初复兴社成立的时候,季开邱当选为九大复兴社中央干事之一,而段逸农,不过才混上一个后部的复兴社中央干事。”
“再加上季开邱是黄埔三期毕业,而段逸农只不过是黄埔六期的肄业生,季开邱同样也是常校长跟前的红人,又怎么甘心长期听任段逸农对他指手画脚?而郑向谷,正是他的一枚棋子,想借着我的手逼段逸农答应让调查股独立出来。”
“要不然,就凭着郑向谷一个小小的杭城站副站长兼调查股股长,敢在我面前放肆?”
林江北听得有些脑壳痛。
这些大佬们心思个个都不简单,如果不是徐铁成今天说破,他又如何能够想到,季开邱心里还打着这样的算盘呢?
“那徐叔叔,您怎么看这件事情呢?”林江北问道。
“我虽然讨厌段逸农,但是更不喜欢被人借我的手来做文章!”徐铁成说道,“季开邱这个杂碎竟然敢算计到我的头上,真是瞎了他的狗眼!就凭他在常校长跟前的宠信,给我提鞋都不配!”
“我前次还没有工夫搭理他,这次正好借着邓兴农和吴文军的案子,称一称他的斤两!”
说到这里,他看向林江北,“江北,王龙飞间谍小组的案子是你主办的,邓兴农和吴文军涉案也是你发现的。你对他们两个人是怎么看?”
“徐叔叔,首先吴文军是王龙飞间谍小组的鼹鼠是肯定没有错的!顾思强的供词也证明了这一点。”林江北回答道,“但是邓兴农的话,我认为应该不是王龙飞间谍小组的鼹鼠。”
邓兴农是徐铁成的心腹,以他对邓兴农的了解,自然是相信邓兴农是不会被王龙飞拉下水的,只是吴文军一直没有归案,邓兴农一直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
现在听林江北这样说,徐铁成不由得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何以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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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1章 仿宋体的鉴定
“第一,邓兴农家境丰腴,不缺钱。我查看过邓兴农的资料,他父亲邓博远是你们诸暨数得上的富商。光绪二十八年就在诸暨洋湖创建了邓和坛行,专门烧制各种酒坛。”
“由于邓和坛行质量和信誉都很过硬,深受绍兴府城沈永和、沈通美、咸亨等大酒坊、大酱园的青睐。以至于闯出了‘绍兴老酒诸暨坛,诸暨洋湖出名坛’的美名!”
“邓兴农作为邓博远的长房嫡子,在省保安处又深受徐叔叔的倚重,又岂会因为王龙飞区区钱财的收买,就放弃自己的远大前程,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偷取防空司令部的防御工事图给王龙飞呢?”
“第二,即使不考虑家境的问题,作为防空司令部情报处处长,邓兴农本人就能够独立接触到防御工事图的图纸,完全没有必要拉着吴文军一起行动。因为这样除了多分一部分钱财给吴文军之外,还因为多一个人知道内情,从而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所以倘若邓兴农是鼹鼠的话,他肯定会选择自己到观湖楼歌场去跟王龙飞交易,完全没有必要拉上吴文军一起过去。”
“而相反,倘若吴文军是鼹鼠的话,因为他本人的收入水平,并没有独立到观湖楼歌场消费的能力,所以为了避免遭受怀疑,才会鼓动邓兴农到观湖楼歌场,他好跟随着前往,好完成和王龙飞的交易。”
“第三,在顾思强的供述,也只提到吴文军的名字,说他是被吴文军拉下水的,而当时他打出去的电话,也是打给吴文军的。”
“吴文军接到电话准备逃走之前,还有充裕的时间烧毁证据,收拾贵重物品。倘若邓兴农是他同伙的话,这个时候他也有足够的时间打电话通知邓兴农一起逃跑。”
“就算是邓兴农胆子比较大,自信自己不会那么快暴露,所以没有选择跟吴文军一起逃跑,而是选择留在保安处察看风色。可是当他从徐叔叔你这里获悉赵至刚司令有急事要找他和吴文军的时候,应该已经知晓盗取防空工事图的事情已经事发。”
“在吴文军已经潜逃的情况下,他即使怎么遮掩也掩盖不住。这时候他的最佳选择应该是趁着您派他去找吴文军的机会潜逃,而不可能还在没有寻找到吴文军的情况下傻乎乎地跑回来向您复命来自投罗网!”
听到林江北的分析,徐铁成眼睛越来越亮,不住地连连的点头。
论起政治素养和军事素养,林江北可能比不上他。但是论起在情报工作上的抽丝剥茧的推理能力,他就远远比不上林江北了。
比如林江北所说的这些,徐铁成在心里也模模糊糊能够感觉得到,甚至也能说出一两个撇点出来,但是让他像林江北这样条理清晰又细致入微的全部详细地列举出来,却根本做不到。
“不过,这些都是逻辑上的推理,”林江北说完这些,停顿了一下,看着徐铁成:“要想证明邓兴农不是王龙飞间谍小组的鼹鼠,光靠这些推理显然还不够充分,还需要寻找到实打实的物证或者人证支持才可以。”
“江北,照你这么说,必须抓捕到吴文军,才能够彻底证明邓兴农的清白了?”徐铁成内心又有一点失望。
他不是不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强压着情报处把邓兴农放出来,但是如此一来,邓兴农虽然获得了自由,但是在政治上的前途可就毁了。
在日军磨刀霍霍不断挑衅准备开启战端的情况下,纵使徐铁成再强势,也不敢把一个有着通日嫌疑的军官放在重要岗位上。
“那倒不是!”林江北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徐叔叔,即使抓捕到吴文军,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邓兴农的清白。”
“是吗?”徐铁成大喜过望,脱口问道:“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那张从王龙飞身上缴获的防御工事图!”林江北说道。
“什么?那张防御工事图就可以证明邓兴农的清白吗?”徐铁成有点不敢相信,“那之前你跟着赵至刚和周凤山过来调查的时候,怎么没有提到?”
“因为当时的材料还不够完整。”林江北说道,“我也是昨天看过杭城站刑讯处和郑向谷移交过来的相关材料之后,才想到这一点的。”
“原来如此!”徐铁成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哪么防御工事图上面究竟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邓兴农的清白呢?”
“就是防御工事图上面标注地名的笔迹!”林江北回答道。
“上面标注地名的字迹不是仿宋体吗?”徐铁成说道,“不是说仿宋体根本鉴定不出来是谁写的,所以无法当做证据吗?”
他之前为了证明邓兴农的清白,也动过从防御工事图上标注地名的字迹上面进行鉴定,以确定这张防御工事图究竟出自谁的手笔的心思。
可是在征求过保安处参谋部参谋们的意见之后,他就放弃了这个心思。
因为那张防御工事图跟正式的防御工事图一样,标注地名的时候都用的是仿宋体。
而仿宋体则是二十年前由西泠印社丁三在、丁辅之弟兄设计出来的一种字体,特点是横竖粗细相等,笔画秀丽,字形呈长方,清秀美观,在印刷和制图当中被大量推广使用。
相比起其他字体,因为仿宋体摒弃了个人书写的特征特点,所以即使是笔迹专家,也无法鉴定出究竟是出自谁人的手笔。
林江北当然理解徐铁成的疑问,因为在民国时期,绝大部分笔迹专家都认为仿宋体是无法鉴定出来真正的书写人。这也正是林江北缴获了防御工事图之后,杭城站没有人动用笔迹鉴定的方法寻找鼹鼠的心思的原因。
但是到了二十一世纪林江北生活的时代,关于仿宋体无法鉴定出自谁手的神话早已经破灭。
不仅仅是有先进的笔迹电脑软件可以帮助鉴定,很多笔迹专家也掌握了仿宋体鉴定技术,可以在完全不借助电脑软件的分析下找出真正的书写人。
林江北作为天中省公安司法鉴定中心法医,也从鉴定中心的笔迹专家当中了解到了关于仿宋体的笔迹鉴定原理,在浙警正科学习痕迹鉴定课程的时候就做出了很多有效的尝试。
之所以之前他没有提出从防御工事图上的笔迹上寻找真正的作图人,是因为鉴定工作需要大量的笔迹样本,效率太慢。而根据当时掌握的线索,显然是从吴文军打出去的电话着手追查效率更高。
至于说现在,因为要证明邓兴农的清白,自然不存在这个问题。
“呵呵,徐叔叔。”林江北解释道,“仿宋体确实很难鉴定出真正的书写人,但是只要下功夫用心去分析,还是能够确定出真正的书写人的!”
“而根据郑向谷移交的材料来看,邓兴农绝对不是那张防御工事图的制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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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回答一下书友为什么们的疑问。
关于复兴社干事名单的版本有很多种,几位在台湾的当事人在回忆当中提到的也各不相同,我采取的宣介溪的版本。
至于说复兴社十三太保,是当时上海的小报以讹传讹,实际上并不存在。因为当时复兴社骨干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都远远不止十三个人。
第0132章 真相大白
“说具体一点!”徐铁成双目紧紧盯着林江北。
“调查股的材料上说,邓兴农精通油印刻板技术和绘图制图技术。省保安处几乎所有材料和图纸,邓兴农都不放心交给其他人去做,而选择亲力为之。”
“对,的确是这样!我也是因为这个,才看好我这个小同乡的!作为参谋主任,在这等小事上还能够亲力为之,将来必有大前途。”
说到这里,徐铁成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是谁又能够想到,他竟然如此疏忽大意,被吴文军撺掇着去了观湖楼歌场……”
林江北当然是理解徐铁成的惋惜之情,邓兴农既是徐铁成的黄埔后辈,又是他的诸暨同乡,工作又这么努力,所以才被他当成心腹大力培养,却不想因为一次寻花之旅就要被毁了前程。
不过他没有接徐铁成的话,而是继续往下说道:“因为时下油印刻板技术都采取的是仿宋体,而按照绘制图纸的规范,图纸上的字体也要求采取是仿宋体。因此,邓兴农的仿宋体书写一定是非常熟练的。”
“这一点,从调查股移交的几份你们保安处的材料中也可以得到证实!”
徐铁成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邓兴农的仿宋体那是一绝,刻印出来的材料,比书社的油印本图书还要好看!”
“但是根据我当初看到的那张防御工事图上的宋体字,虽然也写的非常标准,但是仔细分析笔迹书写特征的话,还是能够看出上面的文字速写速度较慢,仿宋体虽然写得比较认真,但是有个别单字的结构不是很流利。”
林江北继续说道:“而按照文字书写发展所表现出来的一般规律来看,个人笔迹发展有初学时期、提高时期、熟练时期、定型时期、稳定时期、渐衰时期和全衰时期。”
“每个人运用书写手段的机会有多有少、有的经常书写、有的偶尔书写、有的经常不写、一个人书写笔迹将随着年龄的增加和书写练习程度的不同而反映出不同的阶段性特点。”
“根据我对防御工事图上面仿宋体笔迹的分析,应该属于属于偶尔书写的提高时期。而按照邓兴农的具体情况以及从他刻印的材料上的字迹来分析,他是属于经常书写的定型时期。跟防御工事图上的宋体字笔迹完全不符合。”
“而相比之下,吴文军就比较符合那张防御工事图上的仿宋体笔迹特征。作为保安处参谋和防空司令部情报处参谋,如果遇到邓兴农实在抽不出空暇的时间,吴文军偶尔肯定会承担一些油印资料的刻印以及简单图纸的制。”
“所以他肯定也学习了仿宋体的书写,只是因为缺乏实际运用的机会,因此应该还处于仿宋体的提高期。这就跟那张防御工事图上的仿宋体字迹对的上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论。究竟那张防御工事图上面的仿宋体地名是不是吴文军书写的,还需要找出吴文军之前的仿宋体材料进行笔迹对照才能够最后确定!”
徐铁成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用力一拍桌子,说道:“这个还不容易?我立刻打电话让人去给你找过来!”
“现在吗?会不会太早一点?”林江北说道。
“早什么?”徐铁成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都五点半了呢!再说保安处里本来就有专人二十四小时值班!”
“徐叔叔,既然这样,您不如也派人到调查股,让他们把那张防御工事图也拿过来吧!”林江北说道。
因为郑向谷负责侦办邓兴农、吴文军的案子,杜成虎就把缴获的防御工事图移交给了调查股。现在徐铁成既然要打电话让人去找吴文军刻写的油印材料,那不如顺便到调查股把那张防御工事图也拿过来,让林江北进行正式比对。
毕竟林江北现在所说的也只是靠之前研究那张防御工事图留下的印象,如果能够拿着邓兴农和吴文军写的仿宋体材料和那张防御工事图进行现场直接比对,得出的结论也可靠的多!
“好,我在电话里给他们交代一下!”
这是专门为徐铁成本人准备的豪华包间,里面自然特意为徐铁成扯了一条专用电话线。徐铁成抓起电话,拨通了保安处值班室,让他们立刻找到邓兴农和吴文军之前刻写的油印材料以及到调查股去把从王龙飞那边缴获的防御工事图要过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湖山听雨台来。
值班的机要参谋不敢怠慢,一边派人去寻找邓兴农和吴文军刻写的油印材料,一边亲自赶到调查股,索要防御工事图。
调查股的人员见机要参谋亲自过来,不敢说给,也不敢说不给,只好再去派人请示郑向谷。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郑向谷赶回了调查股。听说是徐铁成亲自下的命令,郑向谷也不敢硬顶,让机要参谋在文件移交记录上签了名字之后,命令手下把那张防御工事图交给了机要参谋。
机要参谋随即又回到值班室,拿到手下找过来的邓兴农和吴文军刻写的油印材料,乘坐保安处的值班汽车,一路狂飙,赶到了湖山听雨台,交给了徐铁成。
林江北把防御工事图和邓兴农、吴文军刻写的油印材料摆在一起,仔细对比了一下,越发肯定自己之前的结论。
“徐叔叔,您过来看!”林江北用手指着吴文军油印材料当中一个“嘉奖”的“嘉”字,对徐铁成说道,“吴文军刻写的这个‘嘉’字,右下角的那个‘口’,字形明显偏小。”
“你再看看防御工事图上这个‘嘉兴’的‘嘉’字,是不是也带着这个特点?右下角的‘口’字的字形也明显偏小。”
徐铁成本来没有注意到,但是经林江北这么一说,他也看出来了,确实防御工事图上的那个‘嘉’字跟吴文军刻写的油印材料当中的“嘉”字都具备着相同的特点。
“你再看看邓兴农刻写的这份油印材料,这个‘嘉勉’一词的‘嘉’字,‘口’字的字形是不是跟他们这两个‘嘉’字明显不一样?”林江北又指着邓兴农的油印材料说到。
“不错,的确如此!邓兴农的‘嘉’右下角的‘口’字比例显然要比这边两个‘嘉’字要显得正常一些。”徐铁成点头说道。
林江北又选了三个字,给徐铁成进行了对比。粗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但是经林江北一指点,徐铁成就明显看出防御工事图和吴文军材料上的仿宋体的相同之处以及它们与邓兴农的仿宋体的不同之处了。
如果说一处是这样可以说是巧合,可是一连有四个字都如此,就不能说是巧合了。
这下真相大白了!
即使是徐铁成这个外行人,也可以断定,这张防御工事图,就是出自于吴文军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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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3章 让我来算
“江北!”徐铁成说道:“徐叔叔得感谢这你份解围之功啊!不然南京那帮阿无卵整日在传我徐铁成的心腹是日本间谍,搞得我都没有脸去南京见常校长!现在有这份铁证在手,我看哪个阿无卵还敢再嚼老子的舌头!”
“徐叔叔,您这就见外了!”林江北笑了起来,“本来查明这件事情的真相就是我的份内工作,更何况您又让我唤您一声叔叔,我这个做侄子的,怎么着也得为长辈分分忧吧?”
“哈哈,说得好!”徐铁成大笑起来,重重地拍了拍林江北肩膀,点头说道:“确实是我见外了!”
然后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呢,我这个做叔叔的,也不能白占你这个侄子的便宜,总让你给我帮忙是不是?”
说着他抬手把手腕的手表摘下来,推到林江北面前。
“这块司马表,是当初常校长从瑞士为常夫人订制手表的时候,另外订制三块男款表。”徐铁成指着这块手表对林江北说道,“除了宋子武之外,我和段逸农也有幸一人分到了一块。只是我很惭愧,都四十岁了,也没有做出什么事业出来!”
“现在我把这块司马表转赠给你,也把常校长的厚望转赠给你,希望你能够长江后浪推前浪,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出来!”
林江北早就听说过常夫人是瑞士司马表的铁粉,倒是没有想到,常校长在瑞士订制司马表时,竟然会为段逸农和徐铁成也订制一块。
由此也可见当时徐铁成和段逸农是何等受常校长的宠信。
“徐叔叔,这不合适吧?”林江北连连摆手,不敢接受徐铁成这份大礼,“这是常校长赠送给您的,您现在送给我,常校长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吧?”
“怎么会呢?常校长如果知道我把他送给我的手表转赠给了完成制裁2号鼹鼠任务的英雄,不知道会多开心呢!”徐铁成说道,“再者说来,常校长赠送给我的东西多了,多这一块手表少这一块手表完全不当紧的。不用像段逸农那样,恨不能把常校长赠送他的那块手表当成传家宝。”
徐铁成说这些话一点都不是吹牛,他得常校长的宠信远非其他人能够相比。抗战爆发之后,国民政府迁都到重庆,常校长用了几任侍卫长都不放心,最后还是把徐铁成从抗战前线调回去,重新担任他的侍卫长,同时委以国民政府财政部缉私署署长的重任。
后来更是以徐铁成为首,专门成立了一个秘密五人小组,用来压制段逸农的情报系和曾恩徐的党务系,以至于情报系和党务系的大特务们见了徐铁成,都噤若寒蝉。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林江北前世对党国情报系统了解的不多,这一世又没有开天眼,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徐叔叔以后会是何等牛逼的人物。
但是即使就现在林江北对徐铁成的了解,也不会认为徐铁成说的这些话有什么吹牛的成分。
换做其他任何省份的保安处处长,谁敢停发调查股的工资,缴了调查股的武器,还把调查股的所有人员软禁在保安处大院里一个多月的时间,逼得段逸农不得不低头服软,走常夫人的路线,最后才恢复了调查股人员的自由?
更何况也听明白了徐铁成的意思,他的这个赠表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赠表,而是想通过让林江北戴上这块手表,让段逸农明白林江北跟徐铁成之间的关系。
否则徐铁成也不会三番两次地在话里提到段逸农跟他一样被常校长赠送了一块同款的订制司马表。
“好吧,徐叔叔的好意我收下,希望能够不辜负徐叔叔的厚望,做出一番像叔叔一样事业来!只是徐叔叔您现在把手表给我了,怎么看时间呢?”林江北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手腕上的浪琴金表摘了下来,“这是我昨天刚刚从亨达利钟表店买的浪琴金表。徐叔叔如果不嫌弃我戴过一天的话,就拿拿过去看看时间吧!”
“哦?”徐铁成伸手从林江北手里接过来金表,放在手里端详了一下,说道:“这块浪琴金表,怕是不便宜吧?”
“也不算特别贵,一百七十元。当时正好冰晴也在亨达利,表店经理就给我优惠了五十元。”林江北说道。
“原来是二丫头给你挑的啊?”徐铁成不由得眼睛一亮,立刻把这块浪琴金表戴在了手上,晃着手腕看了看,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挺适合的!二丫头如果知道她给你选的手表被我戴上了,不知道会不会气死!哈哈哈!”
“不,徐叔叔,这块手表不是冰晴帮我选的!”林江北连忙解释道,“她当时推荐的是让我买亚米伽。”
“这么说这块浪琴是你自己选的咯?”徐铁成低头又看了看金表,然后说道:“江北,你做得对。男人就是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能太听女人的话!有时候她们净是瞎掺和,让我看啊,这块浪琴金表就不错,大方别致,很适合我们男人戴嘛!”
接着他又用手指了指那块司马表,对林江北说道:“你把手表也戴上啊!”
林江北把手表戴上,伸手比了一下,不得不说常夫人眼光确实不错,司马表虽然名气上比不上浪琴表,但是从款式上来说,却更符合后世的审美,就林江北自己的感觉,戴上去比自己选的那块浪琴duodial系列k金腕表要漂亮的多。
“嗯,挺适合的!”徐铁成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段逸农应该在几天之内就会到杭城来一趟。到时候你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戴着这块手表过去。只要段逸农看到这块手表,以后在情报处之内,绝对没有任何人敢为难你!”
“好的,徐叔叔,我记得了!”林江北应道。
和后世体制内的人想方设法要把自己的关系隐藏起来不同,民国却讲究有什么关系和背景,都要明刀明枪的摆在台面上,让所有人都看得见。
这样相互之间才不至于因为误会而引发派系和势力之间的冲突。
“还有一个问题,我要叮嘱你一下!”徐铁成说道,“那就是季开邱的事情,你也不要操心那么多,只要安心地看着就行了。你在他身上吃的亏,我会帮你找回来!”
见林江北要开口推辞,他摆手阻止了林江北,说道:“当然,我也不仅仅是为了你。我跟季开邱之前本身就有些账要算,正好借着这次事情,一并算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又说道:“那就这样说。时间不早了,你洗个澡,顺便休息一下!我还得回医院看看情况,然后赶回保安处,把邓兴农先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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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4章 同学重逢
林江北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他先打包了几样点心,跑到广济医院去看望了一下徐冰辉,见他恢复情况良好,遂放下心来,赶回到雄镇楼宿舍,叫了两辆黄包车开始搬运行李。
对于林江北的提前毕业,杭训班甲班六期的学员俱都知道。但是按照杭训班的规定,是不允许相互打听毕业学员的去向的。
所以别说是林江北这种提前毕业的学员,就是整班学员正式毕业时,也不允许互相打听。到时候由班主任段逸农亲自赶过来和全体学员举行一场毕业宴会之后就地秘密分散。所有学员都不知道其他同学派往何地,担任何职。
但是以后相遇的时候,相告一点,却不属于违规。
不过现在甲训班的学员们都已经外出受训,林江北也省去一一告别的麻烦,把行李搬到黄包车上,就向孝女路而去。
桃花嫂早已经在宅院恭候,看见林江北过来,连忙引领着林江北查看她昨天打扫了一天的战果,并告诉林江北,自来水厂和电气公司那边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一周之内,自来水厂和电气公司都会派人过来进行水表迁移和电表安装。
林江北谢过桃花嫂,把行李搬进了房间,在桃花嫂的帮助下,简单布置了一下,搬家工作就算完成。
看看时间才刚十点半,距离吃午饭还早,林江北决定趁着这段空闲,赶到第三分局的西大街分驻所去一趟,找一下分管武林门直街户籍的巡警,摸一摸向日葵的情况。
之前是因为忙于制裁2号鼹鼠,实在是抽不得空闲,现在有了空闲,可一定要把向日葵的情况摸清楚,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如自己所判断的那样是地下党成员。
不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用着他,不定什么时候就闹出大问题了。
在动身之前,他先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打给了王见刚,让他给西大街分驻所那边打一声招呼。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办理警官证,以前也没有去过西大街分驻所,就这样直接赶过去,谁认得他是省会警察局的副督察长啊?
王见刚听说林江北要到西大街分驻所核查点事情,自然是不会怠慢,立刻就给西大街分驻所打了电话。
林江北赶到西大街分驻所时,西大街分驻所王所长正站在分驻所大门口恭候。
听林江北报了姓名,他连忙上前冲敬了一个礼,然后恭请林江北入内。
林江北到了王所长办公室,也不跟他客套,直接就让王所长把分管武林门直街户籍的巡警找过来。
“林督察长,您稍等,我马上去喊!”
王所长起身出去,不大工夫,领了一个青年警察进来。
林江北一见这个青年警察,不由得愣住了,原来这个警察不是别人,正是他浙警正科四期的同学,舒山河。
按规定,浙江警校正科学生,在受完两年高等警察教育之后,除了被推荐进杭训班的学员,其他人都要到下面各市县区警局见习一年,再分派职务。
林江北清楚的记得,当时舒山河是被分派到省会警察局第三分局侦缉队见习去了,现在怎么会在西大街分驻所担任巡警呢?
按照道理,分管户籍的巡警都是由长警担任的呢!
“山河,你怎么在这里?”林江北吃惊地问道。
“哎,别提了!回头有机会再跟你详说。”舒山河冲着林江北摆了摆手,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然后扭头一边寻找,一边问王所长道,“所长,你不是说省局的副督察长找我吗?人在哪里啊?”
王所长比林江北和舒山河更吃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林督察长竟然跟自己手下这个书呆子警察舒山河是同学,都是警校正科四期毕业的。
不过还好,舒山河到了西大街分驻所之后,自己对他并没有什么恶言恶行,也不用担心他向林督察长告状!
“舒山河,你发什么呆啊!”他用手拽了一下舒山河,指着林江北说道,“你面前站着的,不就是林督察长?”
“什么?”舒山河眼睛瞪得比鸡蛋都大,望着林江北说道,“江北,不不不是吧?你你你什么时候成了省局的副督察长了?”
“时间不长,也就是不到三天吧!”林江北笑呵呵地说道。
听到林江北肯定的回答,舒山河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用力拍了拍林江北的胳膊,“哎哟,真是没有想到啊!江北,恭喜恭喜!当初我早就看出来了,咱们浙警正科四期就数你最有出息!以后兄弟我就靠你这个老同学多多帮衬了啊!”
“那是肯定的,自家同学,我不帮衬你还帮衬谁啊?”林江北感觉出了舒山河的不容易,自然是要顺着他的话回答一句,至少在王所长面前给老同学涨涨士气。
王所长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得为分局的侦缉队队长武其默哀一分钟。
平日里自己劝他少欺负一点舒山河,他不听,现在惹出祸事来了吧?林督察长知晓了舒山河受的那些欺负,其能饶过你武其?
“王所长,”林江北扭头向他看了过来,“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借你的办公室,向山河了解一些情况!”
“是!”王所长向林江北敬了一个礼,迈步走了出去。
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
不管林江北向舒山河了解的是公事还是私事,王所长都不担心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至于说武其,那可就不一定咯!
看着王所长把房门带上,林江北这才拉着舒山河亲热地在木长椅上并排坐了下来。
“老同学,”他伸手递给舒山河一支加里克香烟,笑着说道:“咱们先公后私,我先向你了解一点工作上的情况。等谈完之后,咱俩再到外面找个酒楼,咱们兄弟两好好喝几杯。你看行吗?”
“行,行!”舒山河虽然有一肚子话要对林江北说,但是自然知道公事为重,点头说道:“不知道你要了解工作上的什么事情?”
“武林门直街的户籍是由你负责的吧?”林江北说道,“不知道你对一个叫王小犊的人有没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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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看到不断有书友质疑民国当时有没有血型检测技术,我在这里正式回答:有,民国当时已经具备了血型检测技术,无论是浙江警校还是省会警察局都具备了这样的技术。
另外,1936年,无锡普仁医院通过血型鉴定、输血及骨髓涂片检查,报告了国内第一例单核细胞白血病(cmj)。说明很多医院不仅具备了血型鉴定技术,而且也具备了一定的白血病诊断能力。
第0135章 班底
就像是后世要调查一个人,最便捷的办法是去找居委会大妈打听一下。在这个时候杭城要调查一个人的情况,最佳的办法就是直接去找分管户籍的巡警。
因为这个时候,杭城派出所和分驻所里分管户籍的巡警,甚至比后世派出所里的那些负责片区治安的片警还要厉害多了。
在1935年之前,浙江省会警察局的警察勤务跟全国其他地区一样,都是采用站岗守望制度,岗警除几十步以内发生事件能观察到以外,其余所有辖区居民的一切活动均无所知。
浙江警校教官饶晓东有感于此,于是在1935年的春天设计出了一项警管巡逻区制度,上报给了周凤山。
这种制度主要是效法西欧各国,改站岗守望制为警管巡逻区制,由巡逻员警依据多种时常变换不定的巡逻路线,日夜巡逻其间。
每一巡逻区管制人口约三百户,配置警察四人轮流在街巷之间巡逻之外,还把每个巡逻区按照七十到八十户分为四个户口段,由四个巡警分别负责户口调查。并要求每个巡警对自己负责的户口段所有人的情况和动向都必须非常熟悉,对重点人物还要每日做详细记录。
周凤山觉得这个办法很好,立刻在省会警察局的范围内推广开来,于是杭城很快就成为全国模范警管区,并受到内政部的大力表扬。
林江北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去找王小犊的街坊四邻去打听王小犊的情况,而是直接到西大街分驻所来找分管巡警。
“王小du?”舒山河听了林江北的问话,立刻反问道,“是哪个du字?武林门直街有两个名字叫王小du的,不知道你问的究竟是哪个?”
“牛犊子的犊。”林江北说道。
“哦,你说是那个自己卖糕点,弟弟卖报纸的王小犊吗?”舒山河说道。
“他是卖糕点的没错,但是他弟弟是不是卖报纸的,那我就不知道了!”林江北回答道。
“那就肯定是他没错了!”舒山河笃定地说道,“卖糕点的,又叫王小犊的人,武林门直接就只有他了!”
“那根据你掌握的情况,他平日里有没什么异常的行为?”林江北问道。
“因为他主要是在日租界卖糕点,那边的情况我不掌握。”舒山河说道,“但是回到武林门里面,应该是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的。”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在武林门这边,跟那些人接触的多一些呢?”林江北沉吟了一下,又问道。
“跟谁接触的多一些啊?”舒山河咬着嘴唇想了一下,说道:“似乎中正直街丁盛兴茶叶铺丁掌柜和武林门直街李记中药铺的李掌柜都挺喜欢他卖的糕点的,我巡逻的时候,曾经撞见过两三次,王小犊从他们的铺子里进出。”
林江北听到这里,精神不由得一振。
丁掌柜是负责跟向日葵王小犊专门联络的4号交通员;可是那个李记中药铺的李掌柜又是何许人呢?
“山河,到你西大街分驻所担任见习巡警多长时间了?”林江北问道。
“差不多六个月了。”舒山河回答道。
“也就是说,你进入第三分局没有多久,就被派到西大街分驻所来担任见习巡警了?”林江北问道。
“对!”舒山河叹了一口气。
“那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王小犊的?”林江北又继续问道。
“到西大街分驻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认识他了。”舒山河回答道:“按照局里的规定,我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把分管户口段内的所有人都当面调查一遍。”
“也就是说,从你认识王小犊之后的五个月时间之内,撞见了两三次王小犊从中药铺和茶叶铺进出?”林江北问道。
“对,差不多是五个月时间吧!”舒山河笃定地点了点头。
五个月时间内,舒山河撞见王小犊进出中药铺和茶叶铺两三次,也就是平均一个月不到一次,但是他这个时候竟然能够清晰的回想起来,可见自己这位老同学也是干情报工作的好材料啊!
只是可惜,这么优秀的人才第三分局那帮尸位素餐的老爷们竟然不知道好好利用,反而把他派到西大街分驻所来当一名巡警!
看来回去有必要向周校长报告一下,让他好好把第三分局整顿一下。
不过也幸亏这帮家伙尸位素餐,才让自己今天获得了如此重要的情报。不然换成其他巡警,又怎么可能对没个月还撞不到一次的小概率事件记得如此清楚呢?
“那个李记中药铺的李掌柜的情况,你清楚不清楚?”林江北问道。
“当然清楚,”舒山河回答道:“他叫李志全,祖籍安徽亳州,今年四十二岁,民国二十三年迁入杭城,由安徽会馆两个同乡商人作保,盘下武林门直街二十八号的商铺,挂出李记中药铺的招牌,开始经营中药。”
“因为售卖的药材货真价实,广受欢迎,杭城有国医馆和医院都到他这里采购药材。”
李志全民国二十三年迁入杭城,而王小犊恰恰在那个时候,被省会警察局前任局长贺云看中,选到身边担任勤务员。
如果说这只是简单的巧合,林江北绝对是不会相信的。
“那这个李志全,平时跟什么人来往多一些呢?”林江北问道。
“他的中药铺每日进出除了病人之外,就是国医馆和医院的人。”舒山河回答道,“至于说其他人,我还真没有太注意到。之所以会注意到王小犊,是因为王小犊恰恰也是我分管的户籍段的人。”
林江北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也差不多十二点了,于是就说道:“山河,公事咱们暂时就先谈到这里。时间不早了,咱们到外面找个酒楼,边吃边聊吧!”
“可是,现在还是我的上岗时间啊!”舒山河有些为难的说道。
“这个简单,我让王所长找个人去替你上岗就行了!”
林江北走到外面,对站立在外面恭候的王所长交代了一声,王所长又怎么敢有意见,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于是林江北就带着舒山河到附近找了一个酒楼,选了一个包间,叫了几个菜,和舒山河边吃边聊。
“山河,”林江北说道,“我知道你肯定受了不少委屈。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占着理,这些委屈我都会帮你找回来。”
“现在呢,我想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倘若我现在让你结束见习,直接到督察处去就职,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愿意是肯定愿意!”舒山河看了看林江北的脸色,说道:“只是这么大的事情,不是需要周校长点头才可以吗?我怕到时候……”
“呵呵,老同学,你放心。这件事情周校长那边肯定没有问题的!怎么说你也是他的门生,呆在分驻所干巡逻警,像什么话嘛!”林江北一边笑着,一边看着舒山河。他建立自己班底的行动,就从舒山河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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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6章 郑向谷被抓
能够考进浙江警校正科班的,没有一个弱者。
即使是像舒山河这样的,没有获得教官的青睐被推荐进杭训班,从而被下放到下面市县区警局见习的正科班学员,比起普通的警察来也不知道要强出多少。
尤其是在盯梢、追踪、侦查、刺杀等这些涉及到特工工作的方面,舒山河这种受过专业科目训练的更是那些普通警察远远不能够比拟的!
就比如现在,林江北想要摸清楚李掌柜的情况,就必须派专人对李掌柜进行盯梢。
至于说盯梢的人才,杭城站情报组内肯定是有的。但是林江北却根本不想动用他们。
因为按照林江北之前的推断,向日葵很可能就是地下党成员。那么跟向日葵有联系的这个李掌柜,怎么很有可能就是向日葵的上级领导。
在这种情况下,倘若是让情报组内的人员去盯梢李掌柜,那么一旦发现李掌柜确实是地下党成员,这个情报就根本不是林江北所能够遮掩住的。
而林江北倘若让舒山河去做这个任务,就没有这个顾虑。首先,舒山河即使被他调入督察处,也不是情报处的成员,不用担心他把这个情报报给情报处。
第二,舒山河在人生最低谷的情况下,被老同学拉了一把,进了省会警察局的督察处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部门,怎么会不挂念林江北的恩情?
更何况他要想在督察处这种部门站稳脚步,又怎么可能离开老同学林江北的关照和支持呢?
这一切就决定了,他和林江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除了忠于林江北,紧紧贴紧林江北之外,他别无选择。
第三,他对李掌柜的监视和盯梢完全在林江北的控制之下。林江北可以选择在恰当的时机,让舒山河撤回来,停止对李掌柜的监视和盯梢,避免舒山河接触到李掌柜的核心秘密。
之后的监视盯梢工作,林江北可以自己亲自接手,从而完成对李掌柜身份的确认。
除此之外,林江北把舒山河调进督察处,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可以让舒山河在晚上闲暇的时候,为赵小虎讲授日语。
因为舒山河的日语水平,虽然比不上林江北,但是在警校正科的学员当中,也是佼佼者。林江北让他来给赵小虎讲授日语,水平是绰绰有余。
看到这里,有书友可能有会提出疑问,怎么浙警正科的学员当中,有那么多人会日语啊?
在这里补充一个背景,那是浙江警校当初建立的时候,师资力量是全国超一流的。专业教官们要不直接是从日本请过来的教官,要不就是日本留学生。唯一一名不是日本留学生的教官,还是出身于中山大学,给学员们讲授三民主义的钟教官。
甚至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浙警的教材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日文原版的,教官们上课直接用日文进行讲课,而学生也必须要努力学习日文,才能够看懂教材上写的是什么、听懂老师在课堂上讲的是什么。至于说参考书籍,更是一水的都是日文书籍。
这种情况虽然说在段逸农出任浙警政治特派员后有所改善,但是也只是政治教官和政治指导员在讲课的时候用的是国语,其他课程绝大多数依旧是采取日文授课。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是浙警正科的学员,日文不好,几乎不可能毕业。
因此,只要是浙警正科出身的情报处人员,在日文的听说读写方面都毫无问题,根本不需要什么日文翻译。
当然,林江北这个时候自然不会给舒山河交代自己把他调到督察处的真正目的,这些话,只能留着舒山河到督察处报到之后再说。
见林江北对把自己掉进督察处的事情说得如此有把握,舒山河自然心花怒放,心中的抑郁一扫而空,言谈举止之间,又多了几分当初在正科四期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意气风发的模样。
吃完饭之后,林江北叮嘱舒山河,让他一定要对今天自己和他的谈话内容保密,无论是谁都不可以告诉。倘若有人再三打听自己和他谈话的内容,则让他一定要向自己报告。
至于说调舒山河进入督察处的事情,林江北说自己现在就去找周凤山去谈,预计在下午下班之前就会有结果。到时候林江北再打电话到西大街分驻所来通知舒山河。
和舒山河告别之后,林江北叫了一辆黄包车,赶回省会警察局周凤山的局长办公室。
看见林江北进来,周凤山就说道:“江北,家办完了嘛?我正要派人去找你呢!”
“周校长,搬完了呢!”林江北回答道,“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徐铁成那边今天上午找出了邓兴农和防御工事图无关的证据,让郑向谷放了邓兴农。郑向谷却磨磨蹭蹭地不想放,结果惹恼了徐蛮子,直接下令把郑向谷抓起来了!”
周凤山说道,“现在季开邱那边打电话过来,让我们到省保安处去,鉴定一下徐铁成手里的证据。这个东西你最专业,所以我得请你一起过去啊!”
“周校长,季开邱这是找我们背锅吧?”林江北摇头说道,“鉴定证据的事情,南京本部那边就不能派人过来嘛?为什么非要我们过去?”
“锅该背还得背啊!”周凤山说道,“谁让我们这边都是拿双俸的人呢?反正咱们过去就公事公办,该是什么结论,就说什么结论。”
“这样啊?”林江北笑了起来,说道:“周校长,如果要是公事公办的话,那徐处长手里的证据肯定没有问题啊!邓兴农和王龙飞间谍小组无关的结论,还是我告诉他的!”
“娘希匹!还真的是你这家伙做得好事啊?”周凤山笑骂了一句,“你这下可把郑向谷给坑苦了!”
他自从接到调查股的电话之后,就已经猜出了是林江北做下的事情,否则以徐铁成和他手下保安处那帮人的能力,又如何能够这么快就找到证据呢?
他之所以问林江北,也是心存试探之意,看看林江北对自己这个校长会不会说实话。结果正如他猜想的那样,林江北真的坦坦荡荡的就说出来。
“我哪里有坑他啊?还不是按照周校长您的吩咐,公事公办,实话实说嘛!”林江北笑吟吟地接了一句。
“行了,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周凤山抓起了自己的公文包,“走吧,跟我到保安处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