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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成微澜     谍踪txt下载     谍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257章 力量调配

    在杭训班受训的时候,林江北也曾经从副班主任于乐星那里听到过几句关于情报处上海大区部分情报人员身份半公开化的问题,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上海大区情报人员身份半公开化的程度竟然如此严重,像陈醉这样核心的成员的身份竟然也几乎半公开化了。

    按照情报处制定的“公开掩护秘密,秘密运用公开”的原则,陈醉既然担任了上海大区的法租界行动组组长,那就不能再去兼任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这个公开单位的行动组组长。但是这样有悖于情报处原则的人事任命不但出现了,而且还是出现在上海大区这样情报处在全国范围内最重要的情报机构当中,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而且听段逸农话里的意思,这样的情况远不止陈醉一个人这么简单,说不定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里面很多成员都有其他重要的兼职。

    不过林江北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够跟段逸农去讨论这种情况究竟是如何发生的,这也完全没有意义。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他自己有没有能力去完成段逸农布置给他的任务。

    沉吟了一下,林江北说道:“段主任,除开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这个公开单位之外,上海大区隐藏在暗中的力量能够归学生支配的有多少人?”

    对于上海大区的情况,段逸农原本是非常熟悉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上海可以说是段逸农赖以起家的地方,所以段逸农对上海大区的情况重视程度甚至不亚于情报部总部所在地南京,在全国省一级的情报站当中,其他所有地方都叫情报站,唯独南京和上海两个情报分支机构被段逸农命名为南京情报特别区和上海情报特别区,重视程度由此也可见一斑。

    但是在段逸农如此重视的情况下,上海大区怎么还会出现这种违背情报的“公开掩护秘密,秘密运用公开”的原则,让上海大区很多核心情报人员身份半公开化这种低级失误呢?这口大锅主要还得由上海大区的区长王新恒来背着。

    在一年之前,也就是一九三五年年初,王新恒接任上海特别区区长的时候,情报处上海特别区下面只设置了四个情报组,分别是南市组、沪西组、法租界组和英租界组。包括这四个情报组在内,上海特别区的所有内外勤人员只有一百多人。

    但是王新恒接任上海特别区区长之后,因为他太子爷常敬国同学的身份,深受常校长的宠信,常校长特别下了指令,把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划归情报处,实际上也就是划归情报处上海特别区管辖。

    而王新恒又借着常校长这个命令的春风,除了把上海特别区的情报骨干派驻进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接管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之外,又提出了雄心勃勃的上海特别区人员扩充计划,在上海特别区原来下辖的南市组、沪西组、法租界组和英租界组之外,另外又增设了虹口潜伏组、闸北潜伏组、沪南潜伏组。

    除此之外,还另外增加了十多个随军调查组以及增设了大量的无线电台。相应的所需要的内外勤人员也由原来的一百多个猛增到五百多号人马。

    对于王新恒的这个人员扩充计划,不仅情报处内的黄埔系大佬,包括郑介民、谭丛和季开邱都公开表示了支持,关键常校长那里也点了头。段逸农虽然不满意,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情报处内部,南京特别区还被称为南京特别区,但是拥有五百多号人马的上海特别区,就被改称为上海大区。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段逸农内中就起了撤换王新恒这个上海大区区长的心思。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这一次他终于借着常校长急于撤并浙江警校和国舅爷宋子武对季开邱贪腐行为进行发难的机会,不但把季开邱和谭丛两个人从情报处驱除出去,而且还趁机以王新恒跟张雪亮关系密切为借口,把王新恒调到西安情报站担任站长,把自己的把兄弟周围龙从汉口调过来,对上海大区的情报工作进行一次大规模的重新调整和梳理,以让上海大区的情报工作重新走上正轨。

    但是却不想,周围龙尚未来得及到上海来就任,就爆出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窃取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司令部情报的案子。

    此时听林江北问的这个问题,段逸农现在当然没有办法回答出来,只能是把问题推给坐在他对面的上海大区书记张师学。

    “张书记,”段逸农用手指了指张师学道,“你们上海大区能够抽调多少没有暴露出来的秘密力量给江北使用?”

    作为上海大区名义上的第二号人物,张师学虽然被王新恒架空的很厉害,但是对于上海大区的基本情况还是熟悉的。

    他此时听了段逸农的问话,心中略微思索了一下,就回答道:“处座,虹口潜伏组和闸北潜伏组的人员基本上都没有暴露身份,目前也没有承担什么重大任务,尤其是虹口潜伏组,对公共租界虹口地区日本人的情况非常熟悉,我觉得把这两个潜伏小组调给江北进行指挥比较合适!”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林江北,“当然,江北如果你后续觉得人员力量不够用,尽管开口,我再给你调配人马过去!”

    段逸农点了点头,问林江北道:“江北,你觉得张书记的安排怎么样?”

    “张书记,”林江北沉吟了一下,问道:“这两个潜伏小组,一共有多少成员?”

    “两个小组加起来,大约有四十多名成员。”张师学回答道。

    林江北点了点头,有四十多名熟悉上海、尤其是熟悉虹口地区的潜伏人员来配合他的调查工作,从目前来说,应该是足够用了。

    见林江北没有意见,段逸农又用手指着陈醉,说道:“江北,要调查这个案子,除了秘密人员暗中调查之外,有时候可能还需要公开单位出动力量进行协助,所以我把陈醉也派给你指挥,倘若你在调查过程中需要动用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就直接对陈醉下命令就可以了!陈醉,你听明白了嘛?”

    他最后一句话,却是对陈醉讲的。

    陈醉连忙站起来,对段逸农一个立正,“报告处座,属下听明白了!属下一定坚决听从林长官的指挥,全力配合和协助林长官完成任务!”

第0258章 高级线人

    段逸农交代完毕陈醉,又对张师学说道:“张书记,你现在去通知虹口潜伏组和闸北潜伏组的负责人,让他们马上赶到这里来!”

    “是!”张师学连忙答应一声,站起来出去安排。

    “陈醉,”段逸农又对陈醉挥了挥手,说道:“你先出去一下,我这边有些话要单独跟江北交代!”

    “好的好的!”陈醉也连忙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看见陈醉反手带好了房门,段逸农才对林江北说道:“江北,你对人手的安排还满意吗?”

    对于段逸农的安排,林江北还是很满意的。有虹口潜伏组、闸北潜伏组四十多个情报人员和淞沪警备司令部侦查大队一明一暗两股力量供他使用,他侦破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部情报泄露这个案件的把握显然是大大增强了。

    听见段逸农问他,就忙回答道:“报告段主任,非常满意!“

    段逸农就笑了起来,说道:“满意就好!我听凤山说,你这次到上海来,还在执行其他任务?”

    “对!”林江北说道,“学生来上海另外还有两个任务。第一个任务就是当初学生在洛城的时候,得到了一个伪满洲国特务头子甘粕正彦的大东公司派驻到上海的一个劳工介绍所的情报。于是学生就想趁着这次到上海来,看看能不能趁着大东公司劳工介绍所的负责人荒木大井初来乍到、立足未稳,把这个劳工介绍所给铲除掉。”

    “第二个任务是咱们情报处电讯处杭城监测台的张华年长官交代给我的。自从学生在洛城破获了赤尾和磨间谍小组之后,杭城监测台就突然检测不到日本方面在中国的所有无线电台的信号。怀疑日本人更改了无线电台的波长以及设置了无线电干扰机。”

    “不过这个任务已经接近完成。目前已经弄清楚了日本人无线电台的新波段,他们在上海设置的无线电干扰机也基本上有了明确的怀疑目标,只需要进行实际确认就可以了!”

    “了不起!”段逸农赞许地说道,“就凭你跟刘宣两个人,在上海短短几天时间之内就做出这么一番成就,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段主任,单凭着学生跟刘宣,又如何能够完成这些事情啊?”林江北连忙说道,“如果没有杜月箫先生看在你的面子上,让他的门生祝学模主席对我们在上海的行动提供巨大的帮助,学生跟刘宣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干不了多少事情!”

    “另外还有一个特别主要的因素,就是刘宣正好在上海碰到了他以前安插在日本特务组织的线人。我们能够获知日本x机关的真实名称和驻地地址,主要就是依靠刘宣的这名重要内线!”

    说到这里,他看着段逸农,“段主任,刘宣虽然没有杭训班的履历,可是也咱们浙警系货真价实的正科出身……”

    “行了!”段逸农摆手阻止林江北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给刘宣请功吗?这次回去,我跟以炎书记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奖励他。”

    “那学生就先替刘宣谢谢段主任!”林江北高兴地站起来,冲着段逸农鞠了一个躬。

    “这些都是小问题,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尽快找出日本人在美国海军陆战队里的鼹鼠!”段逸农说道,“我之前一直想促进美国情报机构与我们情报处的合作,但是美国方面一直不信任咱们情报处的情报能力。”

    “倘若这次我们能够抢在美国人前面把他们内部的鼹鼠给抓出来,那么对咱们情报处接下来与美国情报机构的合作将会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这也正是我为什么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丢下南京那一大摊子事情,飞到上海来的主要原因!所以,江北,你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把日本人安插在美国海军陆战队里的鼹鼠给挖出来!”

    “段主任,你这样说学生压力很大啊!”林江北说道,“这个任务学生只能说是尽最大努力去做,但是能不能完成,学生可不敢对您打什么包票!”

    “我不需要你打包票,你只要尽力去做就好!千万不要因为我的话有什么压力!”段逸农笑了起来,说道:“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容易,我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万一你能够抢在美国人之前,查出美国人内部的鼹鼠,那今后咱们情报处在跟美国情报组织的合作当中,就占据了主动地位。”

    “即使真的没有查出来,也不要紧!至少我们向美国人提供了他们海军陆战队内部有日本鼹鼠潜伏的关键证据,对不对?这本身也展现了我们情报处的情报能力嘛!”

    说到这里,段逸农神情忽然又严肃起来,压低声音说道:“江北,抛开情报处上海大区的力量不谈,你在上海除了可以借助杜月箫方面的力量之外,我另外再给你交代两枚暗棋。”

    “这两枚暗棋都是法国籍人士,一名是法租界公董局政事治安处的帮办sali,在我这里的化名是萨利,另外一个是法租界公董局警务处督察长valontin,在我方化名是马龙。”

    林江北不由得吃了一惊。

    萨利还好,不过是政事治安处的帮办,职位不高,所在的部门也不算太关键。但是马龙就不同了,公董局警务处督察长,基本上算是警务处的二三号人物,这样重要人物,想要被拉下水做情报处的暗棋,那可是实在不容易啊!

    段逸农看出来林江北在想什么,于是就轻轻一笑,说道:“咱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千里做官,为的吃穿’。马龙和萨利万里迢迢从法国跑到咱们中国上海来当公董局当差,为的还不是一个钱字?萨利我就不说了,你可知道马龙每个月从我这里要领走多少线人津贴吗?”

    林江北想了一下。段逸农给他的同班同学在公共租界工部局巡捕房买了一个包探的位子,一共才花了五百大洋。如果按照这个价格来推算,马龙每个月从段逸农这里领走的线人津贴,应该也不会有太大数额吧?

    “一百元?”他试着报了一个数字出来。

    “哼哼,一百元哪里能够满足马龙那个法国佬的胃口?”段逸农伸出了一个巴掌,“每月单单是马龙,从我这里领走的线人津贴就足足有五百法币!”

    听段逸农报出来的数字,林江北暗自感叹。这些个洋人的胃口还真是大啊!一个月五百法币,一年岂不是要六千法币?

    倘若段逸农在上海养着十多个这样的洋线人,一年下来,岂不是六七万法币都不见了?

    再往深处想一想,段逸农拍赵皆民去香港策反陈南天手下整支空军,也不过只花费五万法币的预算,而在上海租界这里养活几个洋线人,代价竟然比策反陈南天一百多架飞机还要昂贵。

    怨不得情报处的经费总是不够用,段逸农穷得要四处打秋风呢!

    当然,这话林江北也就是心里想一想,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情报处专门为电讯处杭州电讯培训班培养人才的三极无线电研习所能够设立在法租界辣斐德路枫林桥这里,而段逸农在上海的公寓也同样设立这个地方,肯定有这个关键因素的存在。

    有法租界公董局警务处督察长这个高层内线罩着,可以有效地限制日本特务组织在法租界的活动,从而保证情报处安插在法租界机构的安全。

    林江北正在感叹之间,就听段逸农继续说道:“江北,你既然要调查日本总领馆里的情况,难免会招惹到日本人的注意。万一被他们跟踪到了你在法租界里的真实住址,到时候日本人肯定会对法租界公董局警务处施压。我把马龙和萨利这两枚暗棋交代给你,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意外情况。倘若真是遇到这种情况,你就提出要求,去见公董局警务处的马龙,这样就可以防止日本人通过公董局警务处把你引渡过去。”

    林江北这才感觉到段逸农对自己的拳拳爱护之心,要知道,段逸农花这么大的代价维护着马龙和萨利这两个法租界公董局的高级内线,肯定是要派大用场的。但是现在为了他的个人安危,防止出了意外之后他被日本人引渡过去,段逸农不惜冒着马龙和萨利这两枚暗棋被暴露的危险,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他心里煞是感动,立刻又站起来冲着段逸农鞠了一躬,说道:“多谢段主任对学生的照顾!”

    段逸农笑了起来,摆手说道:“跟我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我这可不是单单为了你,而是为了咱们的磺胺注射针剂项目。倘若你在上海这边出了什么意外,被日本人引渡到虹口巡捕房,磺胺注射针剂项目岂不是要泡汤?到时候钱赚不到还是小事,万一徐蛮子找上门来骂我,让我如何是好?”

    正说话间,外面响起张师学的声音,“报告处座,虹口潜伏组和闸北潜伏组的负责人已经奉命赶到!”

    “好,咱们就先说到这里吧!”段逸农冲着林江北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对外面说道:“张书记,你让他们和陈醉一起进来吧!”

第0259章 厚望

    房门从外面被推开,张师学和陈醉领着一高一矮两个青年走了进来。

    那两个青年一看到段逸农,立刻一个立正,“报告处座,虹口潜伏组组长张仁佐、闸北潜伏组组长高功煌奉命前来报到!”

    段逸农看到张仁佐,眼睛也不由得一亮,“张仁佐不错嘛!这才多久,都升成虹口潜伏组组长了!”

    原来张仁佐也是浙警杭训班的学员,算起来比林江北高一届,是杭训班乙班第五期毕业,也算是段逸农正宗嫡系出身。

    张仁佐连忙又一个立正,毕恭毕敬地说道:“学生能有今天,全赖处座的栽培!”

    “呵呵,我可没有特意栽培你!是你自己努力,人又争气,王新恒才把你提拔到组长位置上的!”段逸农笑呵呵地回了张仁佐一句,然后把目光移向旁边的闸北潜伏组组长高功煌,“高功煌,咱们去年十月份在上海火车站见过一面吧?当时你刚到上海大区不就,现在也成了闸北潜伏组的组长了,不错不错,进步很快嘛!”

    高功煌去年秋天是跟着王新恒到上海火车站去给段逸农接站的时候跟段逸农见过短短的一面,却没有想到段逸农竟然还记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不由得心情激荡,连忙说道:“处座您记性真好!属下也正是因为当时在火车站当面聆听了处座几句教诲,后来才有机会立下功劳,被王区长提拔到闸北潜伏组组长的位置上的!”

    段逸农笑了笑,挥手让张仁佐、高功煌跟着张师学、陈醉两人一起坐下,然后用手指着身边的林江北对张仁佐和高功煌两人说道:“这位是杭城站副站长林江北,此次是受了我的特别指派,前来上海负责追查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部内部机密情报泄密的案子的。张仁佐、高功煌,林站长在上海这段时间,你们二人所负责的虹口潜伏组和闸北潜伏组,以及陈醉所负责的淞沪警备司令部侦查大队行动组,都要无条件听从林站长的指挥,你们明白了吗?”

    张仁佐、高功煌以及陈醉又连忙站起来,冲着段逸农说道:“报告处座,我们明白!”

    段逸农点了点头,却没有让他们三人坐下,而是扭头对林江北说道:“江北,我送给你的那把配枪,你带来了吗?”

    “段主任,学生带过来了!”林江北不明白这个时候段逸农为什么忽然间提起这把马牌撸子。之前在杭城的时候,段逸农是打过电话给周凤山,让周凤山给自己交代过,说让自己好好保管着这把马牌撸子,不要让这把配枪生锈。

    林江北当时琢磨了好半天,才弄明白了段逸农真正的意思是什么。但是现在段逸农提起这把配枪究竟是什么意思,林江北就有些弄不明白了。

    “带来了就好,给我拿出来!”段逸农说道。

    林江北不敢怠慢,连忙伸手把马牌撸子从腰间摸了出来,双手捧着,递给段逸农。

    段逸农从林江北手里接过这把马牌撸子,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它的保养情况,然后才满意的递回给林江北,说道:“嗯,不错,保养的很好!我这把配枪没有给错人!”

    张仁佐、高功煌还有陈醉站在那里,看着段逸农与林江北之间大秀着师生恩爱,心中无比的艳羡。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们如何敢相信,一向以对下属严厉苛刻著称的处座,竟然也有如此温如春风的这一刻啊?

    然后就见段逸农继续对林江北说道:“江北,关于追查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部内部日本鼹鼠的燕子,你这边需要他们几个做什么,尽管大胆地下命令。他们几个若有半点阳奉阴违……”

    说到这里,段逸农面色陡然一收,整个人就化成了一个黑面阎罗,杀气腾腾地说道,“你无须向我汇报,直接拿着这把配枪来执行家法!事后的手尾,自然由我来替你处理!”

    刹那之间,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三个人就如共同掉到了冰窖之内,浑身从头冰到了脚。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段逸农竟然会给林江北这样大的权限,这种先斩后奏的权力,别说是上海前后两任区长王光辉和王新恒,就是南京情报处本部以炎书记,还不曾从处座这里获得过如此大的授权吧?

    林江北也是一呆,他也完全没有想到,段逸农竟然会给他如此大的授权。和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三个人不同,他从段逸农的授权中敏锐地察觉到里面包含的另外一层意思。

    那就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部机密情报泄密的这个案子林江北无论如何都要给调查清楚,把里面隐藏的日本鼹鼠给挖出来。

    你林江北想一想看,我连先斩后奏的这样的权限都给你了,你把把美国海军陆战队里的日本鼹鼠挖出来,对得起我对你这份信任和期望吗?

    由此也可见段逸农本人对这件案子的重视程度,怨不得他要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从南京飞到上海来,亲自来布置这件事情!

    本来林江北是抱着试一试看的态度,觉得自己只要对这个案子尽到了力气,到时候真的查不出隐藏在美国海军陆战队的鼹鼠,段逸农那边也不会苛责他。

    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这个态度是远远不够的,不管他想什么办法,都要帮着段逸农把美国海军陆战队里隐藏的日本鼹鼠给挖出来。

    “段主任,您放心!学生保证倾尽全力,把那个日本鼹鼠给抓出来!”林江北也啪地一个立正,对段逸农大声说道。

    段逸农才林江北真正领会到了他的意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刚才他跟林江北谈话的时候,也可以把这一层意思给林江说明白。但是他却故意没有说,而是选择放在这个时候说,除了为了给林江北增加紧迫感之外,也有可以顺便敲打一下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三个人。

    毕竟他不能的上海久留,跟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部那边通过气之后,就要立刻赶回南京,去处理情报处本部因为谭丛、季开邱离职而造成的一大摊子鸡飞狗跳的事情。到时候万一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这几个地头蛇看不清形势,心生懈怠之意,从而影响到林江北对这个案子的侦办进度,他岂不是还要派专人从南京那边赶过来处理?

    还不如趁着现在狠狠地敲打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三个人一番,让他们明白这中间的厉害关系!

    不过呢,说一千,道一万,都还是自己的把兄弟周围龙暂时要留在汉口那边处理全国禁烟督察处人事变动带来的利益分配问题,从而造成了上海大区权力上的暂时真空。

    至于说上海大区的二把手张师学,由于被前后两任站长王光辉和王新恒长期架空的缘故,在上海大区下属各单位的负责人心目中已经是威严尽失,临时担任一下召集人可以,可是想要指望他来担负这个责任,显然也是不打现实的……

    “很好!”段逸农大力拍了拍林江北的肩膀,“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你有什么要求和命令,尽管对他们三个人讲!”

    说到这里,他冲着张师学招了招手,说道:“张书记,你现在跟我到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部去一趟!”

    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张师学连忙站起来应了一声是。

    然后段逸农就又冲着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点了点头,带着张师学施施然地就走了出去,把自己寓所这间办公室留给了林江北以及陈醉等三人。

    等段逸农和张师学两人走出办公室,林江北先把手里的马牌撸子塞回腰间,然后冲着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笑了笑,说道:“三位老兄,咱们坐下来聊?”

    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对林江北回笑道:“坐下来聊,坐下来聊!”

    林江北跟着陈醉三人一起坐下,然后又缓缓地扫视了三个人一眼,这才开口说道:“兄弟我在上海人地两疏,所以对于段主任安排给我来负责这个案件,实在是有点力有未逮,能不能把这个案子侦破,查出美国海军陆战队里面隐藏的日本鼹鼠,就全靠三位老兄了!”

    张仁佐和高功煌两个人刚才见识了段逸农对林江北重视的程度,本来以为林江北年纪轻轻就能够获得段逸农的如此青睐,肯定是年少气盛,却没有想到林江北一开口竟然如此低调和谦逊,一时间大感意外。

    反而是陈醉,之前已经见识过林江北低调谦逊的做派,此时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林长官太谦虚了!”张仁佐和高功煌两个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张仁煌先开口说道:“处座把你从杭城调到上海来专门负责这案子,肯定是看重了你的不凡能力,我们三个人虽然是在上海呆的时间久一点,也痴长几岁,但是要想查出日本鼹鼠,还得林长官您多提点才是!”

    “对对对,林长官多提点!”陈醉和张仁佐连忙跟着说道。

    林江北也知道刚才段逸农那番讲话给他们三个印象太深,不能指望他们三个能够立即改变看法,于是就笑了笑,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就不相互谦虚了吧!三位老兄,你们先讲一讲,关于这件事情,你们觉得先从什么地方调查比较合适?”

第0260章 两个方向

    听了林江北的问话,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三个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却谁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房间里的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见此情形,林江北对这个任务的艰巨性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看来段逸农会点名让他这个杭城站副站长来负责这个任务也不单单是因为上海大区多数骨干核心身份已经半公开化的缘故,这个任务的艰巨困难程度也是一个很主要的原因。

    否则的话,抛开张仁佐和高功煌两个人先不说,怎么连陈醉也不发一言呢?在林江北上一世的记忆里,陈醉这个情报处系统的大特务不仅在名声方面不弱于段逸农和程氏兄弟,而且也是一个真正的非常厉害的情报谍战专家。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沈醉应该是刚满二十八岁就被段逸农提拔成了少将。

    试想陈醉若是一个平庸之辈,以段逸农苛刻的用人眼光,又如何能够把一个既非黄埔系出身,也非是他杭训班正牌嫡系的刚满二十八岁的青年提拔成情报处少将,并放在由情报处升格成的情报局总务处处长如此重要的位置上?

    要知道,情报局总务处处长这个位置,就相当于是段逸农的大管家,段逸农等于把自己的家底,都交给陈醉来管理统筹,这岂不是对陈醉能力的最好证明吗?

    但是,以陈醉如此厉害的能力,这个时候都选择闭口不言,可见这个任务是何等的困难,何等的棘手。

    当然,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三个人沉默不语,也有可能是诚心看林江北这个外来和尚的笑话。不过有了之前段逸农临走的那一番敲打,而且还特意给了林江北先斩后奏的权力,林江北相信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三个人再不开眼,也不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往他枪口上撞。

    否则的话,即使他林江北不敢真的用段逸农的赠枪来个先斩后奏,可以一旦段逸农获悉了这个情况,他们三个人又如何有胆子去承受段逸农的雷霆之怒呢?

    因此,眼前的情况只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任务太艰巨太困难太棘手了,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三个人都想不好该如何着手,所以只能是尴尬地保持沉默。

    对于这种局面如何解决,林江北还是有着丰富的经验的。

    在上一世的时候,他作为主检法医官,可参加过不少的疑难案件讨论会。在会上也经常遇到案情过于棘手,专案组的成员都沉默不言的情况。这个时候呢,主持会议的专案组组长就会选择直接点名方式,让专案组的成员逐个表态,从而把僵局给打破。

    现在既然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三个人谁都不肯发言,林江北当然要祭出点名发言的大杀器,让他们逐个过堂,把心中的想法给讲出来。

    想到这里,林江北就把目光望向陈醉,笑吟吟地说道:“陈组长,三位老兄当中,你在情报处的资格最老,呆在上海大区的时间也最长,也最熟悉上海大区的情况,要不你先开口谈一谈自己的想法?”

    林江北其实并不知道陈醉加入情报处具体是什么时间。但是按照林江北的推算,必然是在浙警杭训班成立之前。否则的话,即使不考虑段逸农对陈醉的喜爱,单单就从担任杭训班副班主任的于乐星的角度来说,没有理由不把自己的小舅子弄到杭训班里来深造啊!

    要知道,这不单单是一个毕业证不毕业证的问题,最主要的是,只要经过杭训班一培训,就可以给陈醉贴上正宗段逸农嫡系的招牌,从而进入情报处的升迁快车道。以于乐星的聪明,又岂会想不到这一层?

    所以陈醉没有能够上杭训班,唯一的原因就是在杭训班成立之前,他就已经加入了情报处。

    至于说林江北如何知道陈醉没有上过杭训班,那就更简单了。倘若陈醉上过杭训班,林江北刚与陈醉见面的时候,段逸农肯定会介绍说陈醉是林江北杭训班的师兄,而不会只说陈醉是杭训班副班主任于乐星的小舅子。

    相比之前,张仁佐和高功煌两个人加入情报处的时间就比较容易了。

    张仁佐跟段逸农刚见面的时候自称为“学生”,想来应该跟林江北一样,是浙警系杭训班出身。而段逸农又对张仁佐说“这才多久,就升任为虹口潜伏组长”这样的话,说明张仁佐从杭训班毕业时间并不长,很可能就是大半年前刚刚毕业的杭训班第五期学员,最多也就是一年前的杭训班第四期学员,否则段逸农不会用“这才多久”这样的说法。

    而高功煌就更简单了,段逸农直接说“去年十月份”在上海火车站与高功煌见过一面,而当时高功煌“刚到上海不久”,再结合王新恒就任上海大区区长之后的对上海大区的成员的大扩编,基本上能够断定,高功煌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刚刚加入的情报处。

    因此,林江北虽然对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三个人的详细情况都缺乏了解,但是还是很容易地就判断出,跟张仁佐和高功煌两个人相比,陈醉在情报处的资格最老,在上海大区呆的时间最长,而作为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少校行动组长兼情报处上海大区法租界行动组组长双料组长,陈醉自然是少不了参加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公开抓捕行动,自然是对上海大区的情况更为熟悉。

    陈醉又哪里知道林江北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当中包含了那么细致入微的推理判断啊?他下意识的认为,林江北之所以能够自自然然地说出这些,是刚才段逸农在房间里私下里跟林江北聊天的时候告诉他的,压根儿都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林江北凭借着观察能力推断出来的。

    此时见林江北点了他的名字,陈醉自然是没有办法继续保持沉默,他只能是叹了一口气,对林江北说道:“林长官,这件事情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难度大在什么地方?”林江北不慌不忙地问道。

    陈醉沉吟了一下,说道:“正常来说,想要追查出泄露了这份机密材料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内部的日本鼹鼠,有两个突破方向。”

    “第一个方向,自然是从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部里进行追查。看看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部里的这份机密材料有那些人可以接触到。然后对这些能够接触到这份机密材料的人员进行逐一排查,从而甄别出那个向日本总领馆出卖这份机密材料的鼹鼠。”

    “但是林长官,你是知道的,即使不考虑到美国人高傲自大的个性,单从保密的角度来讲,美国人也不会应许我们情报处的人员去对他们内部人员进行甄别。”

    “这也正是为什么段主任得知这个情况之后,只选择了去向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部司令进行通报,而压根儿就没有提跟美国人进行合作,两家联手去甄别美国海军陆战队内部隐藏的日本鼹鼠!”

    林江北点了点头,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陈醉继续往下讲。

    “第二个方向,自然是沿着我们手中这些照片来源的方向进行追查。也就是说,我们只要紧盯着拿着那个拿着这些机密材料底片去王世贞照相馆冲洗照片的日本情报人员,对他进行跟踪监视,看看他主要跟外界那些人员进行接触。”

    “然后再对跟这个日本情报人员进行接触的外界人员进行逐个排查,看看这些人员当中究竟有谁可能与美国人发生联系或者接触,从而从里面追查出来美国海军陆战队内部的日本鼹鼠。”

    林江北又点了一下头,陈醉这个大方向抓得也很准,不愧是段逸农嘴里的情报处另外一个后起之秀。

    陈醉说到这里,却摊了摊手,说道:“可惜,这只是理论上的办法,放在现实当中,却根本不可行。至于说问题出在哪里……”

    他用手指了指张仁佐,对林江北说道:“我想虹口潜伏组的张组长应该感触最深,我想请他来给林长官详细解释一下。”

    张仁佐正低着头听陈醉讲话,却没有想到,陈醉竟然会陡然把话题引到他的身上,而且还点名让他来为林江北做详细解释,一时间竟被弄了个措手不及,张口结舌地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林江北也没有想到陈醉会忽然间把话题抛到张仁佐身上。

    看到张仁佐猝不及防之下的张口结舌的模样,林江北就笑着说道:“张组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也是浙警杭训班毕业的吧?”

    “对,我是浙警杭训班毕业的。”张仁佐连忙回答道。

    “这么说来,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兄了!”林江北笑吟吟地说道,“我是杭训班甲班六期毕业的,不知道张师兄是杭训班哪一期毕业的?”

    “我是杭训班五期乙训班毕业的。”听说林江北是杭训班六期毕业的,是自己的师弟,张仁佐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其实他刚才与其说紧张,不如说是对陈醉突然间把话题就直接抛给他感到恼火。

    “那张师兄,你来谈一谈,为什么陈组长刚才说的第二个方向在现实当中不可行?”林江北笑吟吟地又说道。

    其实对于陈醉谈的第二个方向为什么在现实中不可行,林江北心里也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他还是想听一听张仁佐这个虹口潜伏组组长的看法。陈醉既然点名让张仁佐来详细解释这个问题,必然有他自己的原因。

第0261章 办法

    见林江北口口声声唤自己为师兄,张仁佐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套近乎的机会。尤其是在这个把他提拔为虹口潜伏组组长的原上海大区区长王新恒已经被调往西安去的关键时刻,他跟林江北这样处座跟前的大红人能够拉上关系,对他坐稳虹口潜伏组组长的位置很有帮助。

    听说新调过来的上海大区区长周围龙是处座的拜把兄弟,处座既然如此欣赏林江北,周围龙肯定也会给林江北面子。倘若到时候周围龙到任之后,准备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凭借着处座浙警杭训班嫡系的身份,关键时刻再拖着林江北帮忙说项,到时候这三把火无论再浓烈,也不会烧到自己的头上来。

    心里拨打好了算盘,张仁佐神态就更加轻松,开口对林江北说道:“林师弟,你既然也杭训班毕业,想必也听杭训班的教官讲述过上海这边的情况,对虹口地区这里的形势应该是有所了解。”

    林江北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教官的确给我们剖析过上海局势,虹口地区的情况他也为我们简单讲述过!”

    在杭训班的培训课程当中专门安排了教官为学员们讲述前派系组织、人事离合以及时势演变趋势,各地秘密结社、帮会组织,以及各地城市环境、风俗习惯等等,其中对于上海这个中国最大的国际化大都市的情况介绍的尤为详细,也是这门课程当中占用学员们课时最多的一个环节。

    这也正是为什么段逸农会如此放心的安排林江北这个杭城的外来户负责领导上海这边的情报人员来追查美国海军陆战队当中隐藏的日本鼹鼠。因为段逸农很清楚,林江北即使没有到过上海几次,但是杭训班里相关培训课程,也会让林江北对上海这边的情况非常熟悉。

    林江北这是说的简单讲述过,只是一个谦词。但是张仁佐却有些误会,担心林江北这个甲训班第六期和他这个乙训班第五期学员所学的课程不一样,林江北对虹口地区的局势了解得不够详细,于是就一半解释一半介绍地往下说道:

    “林师弟,正如教官们在课程上所讲的那样,民国七年的时候,虹口地区三角地菜场械斗时间发生之后,公共租界工部局迫于日本方面的压力,把虹口地区的所有华人巡捕全部调离虹口,然后以日籍巡警充任,到民国十五年之后,虹口地区的巡捕房当中,日籍巡警增加的将近一百号人。”。

    “对,这个情况教官确实讲述过。”林江北点头回答道。

    其实这个情况不仅仅是杭训班负责教授这门课程的教官给林江北讲述,在林江北动身来上海之前,周凤山也曾经给林江北介绍虹口巡捕房的情报处内线阮亿辉的时候,也跟林江北讲述过。

    阮亿辉虽然真正的身份是段逸农的黄埔六期的同学,但是段逸农之所以能够把他安排进公共租界虹口巡捕房,实际上是却是给阮亿辉安排一个香港籍安南裔的身份,因此阮亿辉的身份不算是华人包探,而是按照英籍人士的身份进入的虹口巡捕房。

    这也正是为什么虹口巡捕房里日籍巡警那么多,但是阮亿辉却依然能够不受限制地去查阅相关日侨在虹口地区的户籍登记情况。因为在虹口巡捕房那些日本巡警眼里,阮亿辉的身份其实算是英籍安南人,跟正宗中国人不是一条心。

    张仁佐继续往下讲道:“民国二十年九一八事变之后,各国调集军队协防公共租界,经过公共租界的几个主要国家的协商,最后把公共租界的北区、东区及北四川路以西地区由日军负责。”

    “其中日军驻境部队以海军陆战队为主,当时分为三个大队,一共一千八百人。当时,北四川路以西是公共租界以外地区,日军借口保护日侨,坚持布防。”

    “民国二十一,淞沪事变之后,日本又通过《淞沪停战协定》取得部分军队可‘暂时驻扎’公共租界北区、东区及毗连越界筑路区特权。”

    “从此,日本军队在虹口地区广筑堡垒,组成以北四川路底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为中心的工事系统,用枪枝弹药武装两个街区的日侨。日本海军陆战队也基本上取代公共租界虹口地区巡捕房的巡捕,荷枪实弹在虹口街区巡逻。”

    “而公共租界虹口巡捕房里的巡警,除了一些日常公共事务的管理之外,只剩下侦办一些盗窃斗殴之类的琐碎小案的权力。”

    林江北当然了解这些情况,他也正是因为了解这些情况,所以即使刘宣在荒木大井的公寓楼顶上发现了那架疑似无线电干扰机的大型天线,也没有采取向虹口巡捕房举报荒木大井公寓楼顶上有未向工部局登记的无线电设备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因为林江北知道,他即使想虹口巡捕房举报,虹口巡捕房接到举报之后,也不会真的派人过来查证。因为虹口地区的治安管理巡逻,实际上已经掌握在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巡逻队手里。

    “嗯,这些情况我也清楚!”林江北冲着点头说道,“张师兄,你和陈组长的意思是,那个到王世贞照相馆里日本情报人员,主要活动区域是在虹口地区,而虹口地区的治安巡逻又是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巡逻队负责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安排人员对那个到王世贞照相馆里冲洗底片的日本情报人员进行跟踪?”

    张仁佐看了陈醉一眼,然后才对林江北点头说道:“对,我跟陈组长正是这个意思。”

    林江北沉吟了一下,问道:“上海大区这边,谁负责跟王世贞接头?”

    “王世贞这条线在我们虹口潜伏组没有成立之前,是由陈组长负责的。在我们虹口潜伏组成立之后,王区长就把王世贞这条线划归我们虹口潜伏组领导,由我本人亲自负责跟王世贞接头。”张仁佐回答道。

    林江北有些意外地望了张仁佐一眼,“你作为虹口潜伏组组长,亲自负责跟王世贞接头,风险是不是有点大啊?尤其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那边把王世贞照相馆作为冲洗秘密底片的一个据点,你跟王世贞接触多了,会不会引起日本方面的怀疑?”

    张仁佐摇了摇头,说道:“林师弟,这个倒是不会。我在上海公开的身份是《温州日报》驻上海办事处主任,王世贞照相馆也是我们《温州日报》驻上海办事处的冲洗照片的定点合作单位。”

    “原来如此!”林江北恍然大悟。以记者身份做掩护,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王世贞照相馆来往,怪不得张仁佐作为虹口潜伏组的组长,会亲自负责跟王世贞的联络。

    其实他对上海大区的情况还不熟悉。如果熟悉的话,林江北就会知道,上海大区的很多情报人员都是以记者身份作为掩护的。

    就比如眼前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这三个小组组长,除了张仁佐这个《温州日报》上海办事处主任之外,闸北潜伏组组长高功煌的公开身份是上海大报《晨报》的摄影记者。甚至陈醉这个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少校行动组长兼情报处上海大区法租界行动组组长,也有着另外一个化名陈仓《湖南湘光通讯社》记者的身份。

    而且陈醉还在法租界霞飞路巴黎电影院对面开了一家女子书店,并在那里出版一份叫《女子月刊》的杂志,所以即使他已经在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担任少校督察,经常半公开地带领侦察大队的队员执行绑架和谋杀任务,上海新闻界还有不少记者依旧以为陈醉是一位记者。

    “哪那个到王世贞照相馆冲洗底片的日本情报人员是什么人,搞清楚了吗?”林江北问张仁佐道。

    “搞清楚了,他叫横山秋马,是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警察署特高课的一名特工。”张仁佐回答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他平时主要是在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和虹口地区活动,我们根本不敢对他进行跟踪。即使偶尔离开虹口地区这个日本人的大本营,因为我们没有办法提前得到消息,也无法安排人员进行跟踪。”

    林江北点了点头,如果横山秋马主要活动区域是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和虹口地区的话,的确是没有办法安排人员对横山秋马进行跟踪。

    而如果不对横山秋马进行跟踪,也无从了解他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获得了这份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部机密材料,相应的查不出究竟谁是美国海军陆战队内部的日本鼹鼠!

    怨不得陈醉会说第二个方向在现实当中行不通呢!

    想到这里,林江北笑了起来,瞟了一眼陈醉和张仁佐,说道:“陈组长、张师兄,倘若我能够找到办法在虹口地区对横山秋马进行跟踪,同时还不会惊动虹口地区街头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巡逻队呢?”

    “什么?你有办法?”张仁佐和陈醉对望一眼,俱都震惊地望着林江北。

    林江北竟然有办法在虹口地区这个日本海军陆战队密集巡逻地方进行跟踪,同时还能够保证不惊动街头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巡逻队?

    “对,我有办法!”林江北笑眯眯地回答道。张仁佐和陈醉他们没有办法在虹口地区这个日本人大本营对横山秋马进行跟踪,并不代表他找不到办法。

第0262章 药方

    当再次从林江北嘴里听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连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闸北潜伏小组组长高功煌也忍不住了,他抢在张仁佐和陈醉两人之前发生追问道:“林长官,到底是什么办法?”

    “呵呵,”林江北笑了笑,示意高功煌稍安勿躁,然后看了一眼同样着急的张仁佐,问道:“张师兄,我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横山秋马的具体住址,你应该知道吧?”

    “这个我倒是知道!”张仁佐回答道。虽然说在虹口地区,他不好派人跟踪横山秋马,但是弄到横山秋马的具体住址,却不是太难。

    林江北点了点头,对张仁佐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其实别说是张仁佐,即使他现在也有办法查清楚横山秋马在虹口地区的具体住址。毕竟虹口巡捕房里,不是有阮亿辉这个内线吗?这个时候林江北不得不对段逸农表示佩服,仅仅花费五百大洋,就能够把阮亿辉安插进如此关键的位置上,真的是太英明了!

    “那横山秋马的具体地址在什么地方?”林江北又问道。

    “就在狄思威路九百三十弄,这条弄堂里面住的清一色的都是日本人,所以又被叫做东洋街。”张仁佐回答道,“横山秋马的具体住宅地址是九百三十弄的二十二号!”

    横山秋马竟然也住在狄思威路?这还真是巧了呢!

    林江北心下笑了笑。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太意外的事情。狄思威路本来是一个“日本化”比较严重的街区,和附近的塘沽路、峨嵋路等几个街区连片在一起被人称为上海的“小东京”。而狄思威路九百三十弄又有东洋街之称,横山秋马住在里面也很正常。

    “关于横山秋马,张师兄这边还掌握什么情况?”林江北继续问道。

    “除了知道他的职务和住址之外,就只知道他每天早上八点钟左右出家里出来乘坐黄包车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去上班,除此之外,我这边就没有掌握更多的情况了!”张仁佐有些忏愧地说了一句,然后解释道:“因为之前我们也只是想稳住横山秋马这条线索,借助他到王世贞照相馆冲洗底片的机会从他身上获取更多的情报,也没有很急切地对他跟踪的需要,同时也怕打草惊蛇,所以就一直没有在他身上下功夫。”

    林江北对此自然是能够理解。

    本来对张仁佐来说,横山秋马就是一只会下蛋的金鸡,张仁佐只要稳稳地借助着王世贞隔山差五地从横山秋马那里偷洗出几张底片出来,就能够获取价值不菲的情报,自然不会去冒着惊动横山秋马的风险去妄自行动。可是谁又能够想到,会骤然间爆出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部机密报告泄密的这件事情?

    “张师兄,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见过横山秋马本人吗?”林江北问道。

    “见过!”张仁佐回答道:“我去王世贞照相馆去照片的时候,曾经碰到过横山秋马两次。”

    这个答案自然是在林江北的预料之中。

    “见过就好!”他到段逸农书桌上找出一支铅笔和一本便笺,然后重新坐回到张仁佐的对面,对他说道:“张师兄,请你描述一下横山秋马的长相!”

    在陈醉和高功煌两个人震惊的目光当中,伴随着张仁佐的描述,很快林江北就在便笺纸的背面用铅笔画出了横山秋马的肖像。

    看着便签纸上惟妙惟肖的横山秋马的肖像画,张仁佐不由得大为叹服!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甲训班被称为是杭训班甲乙丙三个培训班系统中最精英的学员。别的不讲,单单就这一手肖像素描的功夫,就不是他们这些乙训班出身的学员所能比拟的。

    见张仁佐确认过横山秋马的画像没有问题,林江北又用笔以这张画像为模板另外多画出了一张横山秋马的画像,然后把另外画出来的这张画像递给陈醉和高功煌传看了一下,最后让交给张仁佐,嘴里说道:“张师兄,你把这张画像回去翻拍成照片,然后多冲洗几张照片出来,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应该用得上。”

    “好的好的!”张仁佐接过这张画像,小心翼翼地把它折叠好,塞进自己的兜里。

    这边林江北也把手里那张画像折叠好塞回兜里,然后看了张仁佐、陈醉和高功煌一眼,对他们说道:“张师兄、还有陈、高两位组长,跟踪横山秋马的事情就先交给我来办好了!你们三位暂时不要有什么举动,等我这边有了结果之后,再通知你们配合我的下一步行动。”

    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三个人互相对望了几眼,各自都看出彼此眼中的震惊。

    他们这边还等着林江北讲出如何跟踪横山秋马的办法,却不料林江北最后并没有讲出他的具体办法,而是提出由他来亲自出马,负责跟踪横山秋马。

    这怎么能行啊?

    虹口地区现在已经沦落为日本人的老窝,且不提明面上那些来来回回巡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巡逻队员,谁又知道虹口这些大大小小的街区里暗地里又隐藏着多少日本人的特务?

    他们这些熟谙上海情况的上海大区的地头蛇尚不敢在虹口地区跟踪横山秋马,林江北一个从杭城刚刚赶过来的外来户,纵使是天分再高,能力再强,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就敢要在虹口地区去跟踪横山秋马,跟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林师弟,这可使不得!”张仁佐急声说道,“我知道你能力很强,但是你要在虹口地区去跟踪横山秋马,实在是太冒险了!”

    “是啊,林长官!”陈醉也在一旁说道,“你可千万大意不得。虹口地区虽然不能说是龙潭虎穴,但是真的是随便扔一块砖就能够砸中几个日本特务,别说你对虹口地区不熟悉,就是再熟悉,要想在不惊动日本人的情况下跟踪横山秋马,也难于登天啊!”

    “张组长、陈组长,你们两位也别说的太绝对了,也许林长官真的有办法在不冒险不惊动日本人的情况下去跟踪横山秋马呢!”高功煌出声劝了张仁佐和陈醉一句,然后对林江北说道:“林长官,要不你把你跟踪横山秋马的具体方案说出来让我们三个人参详参详,我们三个人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毕竟在上海这边呆了这么久,对虹口地区的情况也很熟悉,说不定能够给林长官您的跟踪方案查一下遗补一下漏呢!”

    林江北笑了起来,冲着张仁佐、陈醉和高功煌拱了拱手,说道:“张师兄、还有陈组长、高组长,我谢谢你们三个人对我的关心。但是也请你们对我有一点信心,我从杭训班毕业加入情报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前后也办了几个案子,立了一些功劳,凭得可不是急切冒进,而是自己真真正正的本事。”

    “至于说具体跟踪横山秋马的方案,高组长,还有陈组长已经张师兄,很抱歉我现在不能跟你们三位讲。但是我可以向你们透露一点,这个方案绝对非常稳妥,不会有太多冒险的成分,不敢说绝对不会惊动日本人,但是被日本人发现的概率确实是很小很小。”

    “而且也请三位放心,我绝对不是要抛开你们三位,独立去做这个任务。我现在只是把前期跟踪横山秋马这个任务自己来做,在跟踪的过程中发现有价值的线索之后,还要请你们三位负责后续的调查事宜。”

    听林江北这样说,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三个人就知道林江北决心已定。他们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由三个人当中地位最高的陈醉开口说道:“林长官,处座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来负责,你既然下定了决心,我们三个做下属的自然是要全力支持你!我们现在只是想问一下,林长官您眼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来给我们来办!”

    “眼下能办的事情么?”林江北用手敲了敲桌子,然后又拿起笔,飞快地在便笺纸上写了一些东西,然后伸手把这张便笺纸递给陈醉,嘴里说道:“陈组长,你们三个看一看,能不能现在想办法帮我把上面的东西买过来。”

    陈醉拿眼睛往便笺纸上一扫,只见上面写着:当归、丁香、枳实、苍子、甘松、藿香、陈皮、荔枝壳、木瓜籽,分量各五钱,蜂蜜二两。

    与此同时,张仁佐和高功煌两个人也站起身来,凑到陈醉身边想要看他手里这张便签纸上写的这些东西。

    这些都是中药啊!

    陈醉咂摸了半天,也不明白林江北写的这些中药与跟踪横山秋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把便签纸递给身边的张仁佐,让他跟高功煌仔细观看,嘴里对林江北说道:“这些东西不难搞到手,林长官是现在就要吗?”

    “对,现在就要!”林江北点头说道。

    “那好,你等我一下,不超过一个钟头,我把这些东西给你都拿过来!”陈醉也不管这时候张仁佐和高功煌也看没看清楚便签上所写的东西,从张仁佐手里抽了便签转身就往外走去!

第0263章 另一个方向

    张仁佐和高功煌其实都看清楚了林江北便签上写的内容,和陈醉的反应一样,他们两个人也同样弄不清楚林江北这时候要这些中药真正的目的究竟是要做什么,于是两个人同时困惑地望着林江北,似乎想从林江北这里得到一个解释。

    这些中药的用途其实涉及到了林江北的秘密底牌,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林江北自然是不会轻易暴露出来。所以林江北对张仁佐和高功煌的困惑目光视而不见,而是又伸手拿起铅笔,在便签背面刷刷地画了一男一女两张人像出来,正是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的画像。

    林江北把这两张人像画好之后,停下了笔,这才抬起头来望向高功煌,“高组长,东宝兴路应该属于你们闸北潜伏小组的负责范围吧?”

    高功煌不知道林江北忽然间提起东宝兴路是什么意思,嘴里却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林长官,东宝兴路确实属于我们闸北潜伏组的负责范围。”

    “那我如果安排你们闸北潜伏组在闸北地区跟踪两个目标,应该没有问题吧?”林江北继续问道。

    “报告林长官,只要不进入虹口地区,不管是属于咱们华界的闸北、南市地区,还是法租界、公共租界的英美管辖地区,我们闸北潜伏组都能够完成跟踪任务!”高功煌立刻回答道。

    “那好!”林江北就把手里的两张画像递给高功煌,对他说道:“这两个人都是日本特工,其中那个男的叫富山井也,是日本外务省派驻在杭城日租界的特务机关富山商行的负责人;那个女的叫小川香梨,以前是富山商行派到洛城的一个间谍小组的信鸽,现在的身份则是源通德记公司的总经理助理。”

    林江北在对高功煌讲话的时候,张仁佐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这时候听到“源通德记公司”几个字,就忍不住插言道:“源通德记公司?林师弟,这间公司是不是戴胜昌轮船公司的少东家戴震五所开设的公司?”

    “不错,确实是戴震五所开设的那间源通德记公司。”林江北扭头看向张仁佐,嘴里问道:“怎么,张师兄,你对源通德记公司的情况熟悉吗?”

    “也谈不上多熟悉。”张仁佐回答道,“只不过我们虹口潜伏组里正好有一位成员,就在戴震五这间源通德记公司里担任前台女接待。”

    “什么?”林江北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今天下午他到源通德记公司去的时候在一楼大厅碰到的那个前台女接待的形象,“她是不是十**岁的年龄,个子不高,大眼睛,高鼻梁,笑起来有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右脸颊靠近耳根的部位还有一枚半颗绿豆大小的血痣?”

    “对对对,就是她!”张仁佐惊讶地望了林江北一眼,说道:“林师弟对她的外貌知道的这么清楚,一定是见过她了?”

    林江北这边不由得喜出望外。

    目前他在上海最忌讳的人就是富山井也,一旦两个人撞上了面,以富山井也的老奸巨猾,林江北是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的。

    而小川香梨作为富山井也的直属部下,偏偏又在戴震五的源通德记公司里工作。林江北既然答应了戴震五去当他的弹子家庭教师,那么他到源通德记公司去给戴震五上弹子课,肯定是避不开小川香梨。万一这个时间内,富山井也也到源通德记公司去找小川香梨,那么林江北跟富山井也碰面的可能性就极大。

    从下午林江北送小川香梨到东宝兴路在101弄外面撞见富山井也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了决心,那就是不管困难再大,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两个人之中他至少要想办法铲除掉一个人,这样才能够保证他在上海行动期间不留什么后患,所以这也就是他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画出小川香梨和富山井也两个人的画像,让高功煌安排人员去负责跟踪的原因。

    却没有想到,源通德记公司的前台女接待员,竟然是张仁佐的虹口潜伏组的成员,有这样的内线做接应,不用费心思进行跟踪,就可以把小川香梨的行踪弄得明明白白。到时候林江北完全可以根据小川香梨的具体行踪,针对性的制定出一个铲除计划。

    “嗯,是见过那么一面。”林江北先是含含糊糊地回答了张仁佐一句,然后问张仁佐道:“她的个人情况怎么样?能不能给我简单介绍一下。”

    张仁佐就知道林江北对自己潜伏组里这个女成员还不怎么放心,于是就说道:“林师弟,她是亲侄女,叫张淑娴,去年工部局女中毕业之后,由我亲自推荐,并先后经过张书记和王区长的审查考核之后,才获准加入上海大区。之后我在报纸上看到源通德记公司招聘前台接待员,考虑到源通德记公司地址就位于虹口地区的核心区域北四川路底,所以我又让她去源通德记公司应聘,最后凭借着工部局女中毕业的资历,顺利地谋到了这份差事。”

    听说张淑娴是张仁佐的亲侄女,林江北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没有办法,这件事情直接涉及到他的个人安危,稍有差错,他的性命都有可能葬送,不由得他不谨慎。

    于是林江北就让高功煌把两张画像先递给张仁佐,然后对张仁佐说道:“小川香梨在源通德记公司的化名叫何露芸,你交代张淑娴,让她密切注意着小川香梨的一举一动,最好是能够想办法提前弄清楚小川香梨第二天的行动安排,然后由你再汇报给我。”

    “另外还要让张淑娴看一下这个富山井也的画像,让她回想一下,这个富山井也有没有去过源通德记公司。除此之外,她也要密切注意富山井也的动向,只要发现富山井也到源通德记公司去,就要马上想办法向你汇报。”

    “好的!等这边散会了之后,我就去通知她!”张仁佐一边看着手里的两张画像,一边回答道。

    “这两张画像呢,同样也去拍照冲洗一下,具体怎么分配,你跟高组长两个自己看着办。”林江北对张仁佐交代了一声,又回头看向高功煌,“高组长,我张师兄那边有内线可以盯着小川香梨,你这边的压力自然要轻一些。但是呢,盯着富山井也的这个任务,主要还是放在高组长你这边。”

    “根据我目前掌握的情况,这个富山井也主要应该是在东宝兴路101弄附近出没,而小川香梨有时候也会到东宝兴路101弄里面去,所以你就在这一带多安排人员,让他们把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两个人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然后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盯着这里。”

    “一旦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两个人出现,就立刻展开跟踪。跟踪的目的有两个:第一个,我怀疑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在东宝兴路101路里面有秘密据地,你要让手下的潜伏人员把这个秘密具体给尽快查出来。”

    “第二个,就是尽量摸清楚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在上海地区的行踪,看看除了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之外,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在上海地区还会跟那些人员和机构进行接触,当然,一旦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进入虹口地区,你们就主动放弃跟踪。”

    “是!”高功煌应了一句是,然后又轻声追问道:“林长官,你是怀疑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与美国海军陆战队内部的鼹鼠会有所勾连吗?”

    “有一定的可能性!”林江北说道,“富山井也作为日本外务省安排在杭城日租界特务机构的负责人,跟上海总领事馆也有密切联系。而小川香梨作为他的下属,这个时候出现在上海,在戴震五的源通德记公司里任职,还取了一个中国化名叫何露芸,很难让人怀疑她没有与潜伏在上海虹口地区之外的日本特务有联系。”

    “在目前上海大区的各个情报小组无法在虹口地区对日本人进行跟踪的情况下,沿着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这两条线,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

    林江北耐着心地向高功煌解释了自己这样安排的意图,却暗中隐去了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对他个人生命安全造成严重威胁的这个情况。

    以免高功煌认为他这样的安排有假公济私之嫌疑。

    关于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那边陈醉也从外面把林江北所需要的中药买了回来。对普通人来说,想在晚上这个时间把林江北便签上的药物买齐不太容易,但是陈醉身为淞沪警备司令部侦查大队的行动组组长,办点这种小事还是轻而易举的。

    林江北检查过陈醉递过来的药物,确认无误之后,就把药包收了起来,然后把安排高功煌和张仁佐跟踪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的事情又跟陈醉讲述了一遍。

    “陈组长,你的任务就是在高组长和张组长弄清楚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在东宝兴路101弄的秘密据点地址以及它们上海华界的行踪之后,利用你淞沪警备司令部侦查大队行动组组长的权限,把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在东宝兴路101弄里的秘密地址,以及上海华界范围内接触到的人和机构的底细都调查清楚。”

    “然后顺着这些线索查下去,看看这些人或者机构,中间有没有什么人会跟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部又或者是美国亚洲舰队方面有所联系。”

    陈醉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虽然说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也属于日本外务省系统的特务,但是他们毕竟隶属于杭城日租界的日本特务机关,陈醉并不认为顺着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这条线,能够追查出美国海军陆战队内的日本鼹鼠。

第0264章 药物跟踪

    对于陈醉的反应,林江北自然也能够理解。他安排高功煌和张仁佐两人派部下去跟踪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主要目的是为了排除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对他自身安全的威胁,至于说能不能顺着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的线索去把美国海军陆战队内部的日本鼹鼠给追查出来,纯属于有枣没枣打三竿的做法,能追查出日本鼹鼠的线索更好,查不出来,也没有什么损失。

    就林江北自己来说,还是把追查美国海军陆战队内部日本鼹鼠的希望放在跟踪横山秋马身上,毕竟横山秋马是那份美国机密材料的经手人,只要盯牢他,肯定能够查出美国海军陆战队内部的那个日本鼹鼠的蛛丝马迹。

    “好了,明天的任务任务暂时就先这样安排吧!后续情况视我这边跟踪横山秋马以及张师兄、高组长那边跟踪富山井也和小川香梨的情况再进行调整。”林江北说道,“我们接下来讨论一下接头地点的安排。今天第一次碰头,是借用段主任的寓所,但是接下来我们肯定不方便继续用段主任的寓所来碰头,再者说来,段主任明天也要赶回南京。”

    “林长官,这个问题段主任事先已经做过布置。”陈醉立刻回答道,“我以湖南湘光通讯社记者的身份,在法租界霞飞路巴黎电影院对面开设了一间女子书店。女子书店的负责人叫毛元梅,同时也是我们法租界行动组的交通员。如果有需要召开碰头会议,我们可以把地点放在我的这间女子书店里面。”

    林江北点了点头,霞飞路距离辣斐德路并不远,段逸农把碰头地点放在那里,必然是考虑到林江北居住在辣斐德路辣斐坊周凤文寓所的因素。

    “好,既然段主任已经安排好,那碰头地点就放在你的那间女子书店。”林江北说了一句,然后又问陈醉道,“你的这间女子书店,晚上营业到几点?”

    “正常情况下来,营业到晚上八点半。”陈醉说道,“但是毛元梅就住在书店里面,在书店关门之后,还可以从后门进入。”

    “那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明天晚上九点,我们几个就在你的女子书店碰面,把情况互相碰一碰,然后再安排下一步的行动。”林江北就说道,“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不能够过去碰面,就派人过去通知一下毛元梅。”

    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都对林江北的安排都表示没有什么不同意见。

    “那就这样吧,你们各自回去准备,有什么新情况,明天碰面再说!”

    林江北挥手让陈醉、张仁佐和高功煌先回去,他本来打算在寓所等段逸农回来,看看段逸农那边跟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部那边的具体交涉情况,却不料当初他跟张师学进来的时候,守在寓所外面的那个瘦高的看门人走了进来,对他说道:“林先生,主人让我转告你,开完会之后,直接回去吧。他那边有什么情况,回来之后会直接打电话给你!”

    林江北这才放弃了继续留在寓所等待段逸农的打算,拎着中药包,离开了段逸农的寓所。

    回到辣斐坊的住所之后,林江北叫开了周伯的房门,把手里的中药包展示给他看,嘴里说道:“周伯,我等一下借用一下厨房,熬制一点中药!”

    “没问题,”周伯满口应承了下来,又关切地问了一句,“不过厨房里是煤气灶,不知道成老板您用得惯用不惯?”

    林江北知道周伯是好意,当时除了上海和伪满洲国的几个大城市之外,其他地方很少有使用煤气的。于是就笑着说道:“周伯,没关系,我用得惯呢!”

    听林江北说用得惯,周伯这才放下心来,但是还是陪着林江北来到厨房门口,伸手把厨房的电灯给拉着,然后又从橱柜里把熬汤的砂锅给林江北找出来,这才安心地返回屋里睡觉去了。

    林江北把中药包放在灶台上,正拿着砂锅放在水龙头下进行冲洗。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也不回头,仅仅从身后传来的气味,就知道是刘宣下来了。

    “站长,你回来了?”刘宣小声问了林江北一句。

    “嗯!”林江北应了一声,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在洗刷着砂锅。

    刘宣本来想问段逸农找林江北过去有什么事情,话到嘴边了,却改了口,问林江北道:“站长,你这是在干什么?”

    “熬药啊!”林江北笑吟吟地回了一句,然后对刘宣说道:“等待会儿我熬好药之后,上楼再与你细讲。”

    刘宣点了点头,说道:“那要我帮忙吗?”

    “不用!”林江北摆了摆手,“你就在旁边看着就好!”

    于是刘宣就安静在站在一旁,看着林江北端着砂锅进行熬制。

    林江北也不再说话,把中药包里药分成两部分,先把一部分放进砂锅加水进行熬制。

    然后又把周伯用来炒菜的铁锅拿出来,放在水龙头下用清水洗刷干净之后,把剩下这部分中药放进里面用大火进行快速翻炒。

    很快,铁锅里就冒出一股奇异的香气。

    刘宣嗅着铁锅里飘出来的这股扑鼻的奇香,不由得喉咙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埋怨道:“站长,你这是熬药还是炒菜啊?这大半夜的,都把我弄饿了!”

    林江北笑眯眯地看了刘宣一眼,说道:“要不你尝一口试一试?”

    “不了不了!”刘宣吓得连连摆手。虽然不知道林江北这种配方炒制出来的究竟是什么药物,但是能够把这些中药炒出这种奇异香气的,绝对不是简单的方子。他没有弄明白这个药方的用途之前,却岂敢随便尝试?

    林江北笑了笑,伸手把煤气灶的火力关小,改成文火继续进行焙制。

    又过来大约十分钟,铁锅里的香气飘散殆尽,里面药材的颜色也不断加深,林江北看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把煤气灶关闭,让铁锅里的药材慢慢冷却。

    而与此同时,砂锅里的药液也沸腾了起来,林江北立刻把这个煤气灶火力从大火调整到中火,让砂锅里的药液继续沸腾。

    又等了几分钟,林江北看着铁锅里的药材完全冷却了下来,这才伸手从橱柜里拿出一根小擀面杖,用一端当着研磨器,把铁锅里的药材都研磨成粉末,然后把蜂蜜分出一半加进铁锅,又点燃煤气灶,用微火一边进行慢慢地烹制,一边用小擀面杖的一端在铁锅里轻轻搅动着。

    很快蜂蜜就融化开来,跟铁锅里的药粉完全融合在一起。林江北继续用微火进行熬制,等铁锅里的蜂蜜药粉混合物完全变成了粘稠状透明的胶状体,感觉擀面杖搅动的也非常吃力的时候,这才停下手来。把小擀面杖从铁锅里拿出,用鼻端轻轻嗅了一下擀面杖那端沾染的粘稠透明的胶状体的味道,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成了!”然后伸手把煤气灶再次关闭。

    刘宣在一旁看得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林江北熬制这些药粉究竟要干什么,为什么还要从奇香扑鼻给熬制成一点味道都没有。

    这时候林江北又扭头看了一下旁边的砂锅,用鼻子轻轻嗅了一下砂锅里药液散发出来的味道,感觉火候恰到好处,于是就伸手把这边的煤气灶也关闭。

    关闭了煤气灶之后,林江北又回身取了一只大碗,把铁锅里透明的胶状体全部铲到大碗里。然后从砂锅里小心地舀起了一小勺药液,用抹布把这一小勺药液均匀地涂抹在铁锅内层以及小擀面杖上,等了几分钟,这才把这只铁锅和小擀面杖拿到水龙头下仔细冲洗干净。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用手端着装粘稠透明胶状体的大碗,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装满药液的砂锅,对刘宣说道:“把砂锅端上,跟我上去吧!”

    刘宣按捺着内心的好奇,端着砂锅小心翼翼地跟着林江北来到三楼,走进了林江北的房间,然后按照林江北的指示,把砂锅放在房间的桌子上,这才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对林江北说道:“站长,您现在可以跟我仔细讲了吧?您熬制这两样药物,究竟是要干什么?”

    林江北笑了笑,把他去段逸农寓所之后发生的事情仔细跟刘宣讲述了一遍,然后用手指了指砂锅里的药液和大碗里的粘稠透明胶状体,对刘宣说道:“我特意准备的这两样药物,就是为了跟踪横山秋马所使用的。”

    “跟踪横山秋马?”刘宣再次凑到桌子前,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砂锅里的药液和大碗里的粘稠透明胶状体,对林江北说道:“站长,到底怎么使用这两样药物在跟踪横山秋马?莫非这两样药物是迷药不成,一涂抹到横山秋马身上,他就犯迷糊,失去警惕性让我们大摇大摆的跟踪吗?”

    “呵呵,你猜对了一半。”林江北笑着说道,“这两样药物不是迷药,但是只要我们想办法把碗里这个胶状体一样的药物涂抹在横山秋马身上,那么我就有办法不费吹灰之力对他进行跟踪。”

第0265章 夜见祝学模

    前面曾经提到过,上一世林江北在天中省做法医的时候,曾经处理过一起日本游客意外死亡案件,然后通过这个日本游客身上携带的香囊接触到了黑方这种曾经在日本贵族之中流行的顶级香剂。

    也正是黑方这种顶级香剂,激起了林江北对香道的兴趣。在那个案件结束之后,林江北花了很大功夫去研究日本香道和中国传统香道,最后在中国一个传统香道圈子里结识了一个非常厉害的香道论坛的版主。

    林江北在这个香道论坛版主哪里学到了很多香道知识和配方,其中最厉害的,当属于那个香道论坛版主教授给他的合香术。

    所谓合香术,就是利用原料配制出两种或者两种以上的没有味道香剂,然后把两种没有味道的香剂作为原料合在一起,就成为一种散发出独特香味的香剂。

    而那个香道论坛的版主教授给林江北的合香术又与普通的合香术不同。他不是把两种味道的香剂原来混合在一起,而是要求你把其中一份没有味道的香剂涂抹在鼻端,然后再去嗅到另外一种没有味道的香剂时,鼻腔内就会充斥着一种奇异的清香。

    这种合香术虽然神奇,但是所用的原料却又非常普通,比如其中的当归、丁香、枳实、苍子、甘松、藿香等等都是属于药香同源的中药材,林江北只要按照那个版主教授的办法,把这些药香同源的中药材所含的具有挥发性的独特香味油分给激发到香剂当中,互相中和,成为两份嗅起来没有任何味道的香剂原料就行。

    按照合香术的术语,大碗里那份粘稠的透明胶状药剂叫做原香,而砂锅里那份熬制的药液叫做引香。

    林江北需要做的就是,只要想办法让横山秋马身上沾染上一点那份透明原香,然后林江北再在自己鼻端下面涂抹上一份引香,然后就可以嗅着横山秋马身上那份原香留在空气里的味道,在横山秋马视线之外进行跟踪。

    当然,如果换成其他人,即使掌握了这个合香术配方,也不可能用这个办法对横山秋马进行跟踪。但是对林江北这个具有超强嗅觉的外挂的穿越者来说却又不同,他出众嗅觉再加上这个独特的合香术,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利用这个办法对横山秋马进行远距离跟踪。

    其实除了合香术之外,林江北也考虑过利用自己的嗅觉以横山秋马本人的气味为目标进行跟踪。但是相比起合香术的原香和引香两种气味分子在空气中碰撞在一起引发的强烈香味相比,人体本身散发出来的气味浓度要低很多,在上海这种人流量密集的大都市,一旦距离拉得太远,林江北可能需要反复寻找确认,才能找到正确的跟踪方向。如果中途有这么几次,很容易就迷失跟踪方向。

    另外还有一个关键的因素,林江北如果是只依靠人体气味进行跟踪的话,一旦遇到强烈异味的干扰,林江北的嗅觉也会暂时失灵,从而丢失跟踪目标。

    但是如果利用合香术进行追踪的话,即使遇到强烈的异味干扰,原香在引香的刺激下所散发出来的独特的香味依旧能够压过强烈的异味,给林江北指出正确的追踪方向。

    刘宣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理,但是他在洛城就已经见识过林江北的神奇,知道林江北既然这样说,必然是有自己的把握,于是他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而是对林江北道:“林站长,这件事情当中我别的估计也干不了什么,但是往横山秋马身上涂抹透明胶药膏的任务,可以交给我。”

    “呵呵,老刘,即使你不主动请战,这个任务我也打算交给你的!”林江北笑着说道,“就凭着你耍刀片的手速,我相信只要你跟横山秋马有一个擦身而过的机会,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药膏给涂抹到横山秋马身上。不过具体怎么样做,我们还需要再推敲推敲。”

    “横山秋马住在狄思威路101弄,通常是每天早上八点钟左右,会从狄思威路101弄出发,乘坐黄包车前往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这张是横山秋马的画像,你先熟悉一下。”

    林江北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把那张横山秋马的素描画像拿出来,递给了刘宣。

    刘宣接在手里仔细看了几眼,把横山秋马的模样牢牢记在脑海里,然后又把画像递还给林江北,再对林江北说道:“从眼下所掌握横山秋马的活动规律来说,我要想动手把药膏涂抹的横山秋马身上,只有两个机会。一个是横山秋马早上八点左右从狄思威路101弄在路边等黄包车的时候。另外一个机会就是横山秋马乘坐黄包车赶到黄浦滩路日本上海总领事馆下车的时候。”

    “日本上海总领事馆虽然不属于虹口地区,但是门口却有日本军警之首,在那里动手相对风险要大一些。”

    “而狄思威路101弄虽然属于虹口地区,有日本海军陆战队巡逻队巡逻,但是除非是横山秋马从101弄出来的时候,正好有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巡逻队员巡逻到那里,否则我在那里动手要比日本总领事馆要安全的多。”

    “只是有一点,林站长,这个大碗里的胶装药膏的药效能维持多久?我在狄思威路101弄路边把这药膏涂抹到横山秋马身上的话,时间长了,药膏的药效会不会消失?”

    “老刘,这个你不用担心。”林江北说道,“只要横山秋马不换衣服,药膏的药效的效力能够维持一整天。”

    “那我就在狄思威路101弄路边动手?”刘宣说道。

    “就在101弄路边动手就好了。”林江北说道,“在日本上海总领事馆动手的风险确实太大。另外我们也要考虑到,横山秋马会不会利用每天早上到日本上海总领事馆去上班的路途上跟他手下的日本鼹鼠接头呢?这样他正好可能被把收集到情报带到领事馆警察署特高课向上司汇报呢?”

    “是要考虑到这种可能性!”刘宣点头说道,“如果在日本上海总领事馆动手的话,确实有可能会错过他去上班的几公里路途中的线索。那我就明天早上赶到狄思威路101弄附近,看到横山秋马出现之后,就对他动手。”

    说到这里,他又用手指了指碗里的透明药膏,“林站长,只是这药膏,我要怎么携带?”

    “很简单,”林江北伸手打开自己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两张蜡纸,挑了一点透明药膏在蜡纸上,然后用蜡纸把透明药膏包裹起来,又取出一块黄蜡,用打火机烤化一点蜡油,把蜡纸的周围给密封好,然后把这两粒腊丸递给刘宣,对他说道:“你看到横山秋马出现之后,就用手把蜡丸捏碎,透明药膏就会流出来,然后你找机会涂抹到横山秋马的身上。”

    刘宣把蜡丸收下后,林江北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小瓶酒精,对刘宣说道:“等你离开现场之后,记得一定要用酒精把手上沾染的透明药膏给冲洗掉。这样一旦横山秋马的路线与你重合,我也不会出现跟踪错目标的情况。”

    “好的,我明白!”刘宣把酒精也收好,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又问林江北道:“站长,还有一个问题。明天我有把握把透明药膏涂抹到横山秋马身上不让他起疑心。但是又如何能够保证你明天跟踪横山秋马就一定能有收获呢?万一没有收获,你后天要继续跟踪横山秋马,又该怎么办呢?”

    “呵呵,”林江北笑了起来,对刘宣说道:“老刘,你暂时不要考虑后天的事情,只要先完成明天的任务就行了。倘若明天没有什么发现,后天我会另外想其他办法。”

    “好了!”他伸手拍了拍刘宣的肩膀,说道:“我待会儿还要出去办点事情,你早点回房间休息。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出发,到狄思威路去。”

    刘宣赶回房间之后,林江北换了一身衣服,找出祝学模上次塞给他的名片,然后到外面叫了一辆出租车,往祝学模的私宅赶去。

    二十多分钟后,赶到了祝学模的私宅,把已经上床休息的祝学模从睡梦中叫醒。

    看着披着棉袄为自己开门的祝学模,林江北连连道歉,“祝老兄,这么晚来打扰你,真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是情况太紧急了,容不得我多耽误!”

    “哎呀,你我兄弟,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请进,请进!”祝学模满脸含笑把林江北让进去,请林江北坐在正堂八仙桌旁的椅子上,客气地给林江北让了一根烟,笑呵呵地开口问林江北道:“林站长,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啊?”

    “祝老兄,两件事情。先说第一件事情,老兄现在能不能想办法把陶鹏师给我叫过来,我有点急事需要向他了解。”林江北说道。

    “这个嘛,好办!”祝学模也不多废话,伸手抓起八仙桌上的电话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对接电话的人交代道:“老胡,你立刻派人去把陶鹏师接到我家里来,我有急事要见他!”

    挂了电话,祝学模笑吟吟地看着林江北,“好了,第一件事情办妥了,陶鹏师很快就会过来。林站长现在可以说第二件事情了。”

    “祝老兄,”林江北说道,“关于狄思威路一百二十四号的盯梢人员,您帮我安排好了嘛?”

    “当然安排好了!”祝学模有些惊讶地说道,“其实也是陶鹏师负责的,咱们之前不是约好了,明天早上到我办公室去谈这件事情吗?你怎么现在忽然间问起这件事情了?”

第0266章 地利人和

    虽然觉得有些尴尬,林江北还是决定对祝学模直陈真相:“上海这边有一起突发任务,需要我跟上海大区的同志们合力承办。但是要完成这个任务,就需要对狄思威路的一个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的一名特务进行跟踪。”

    “可是上海大区的同志们说,虹口地区的治安是由日本海军陆战队员负责巡逻的,因此在虹口地区要跟踪一个日本特务基本上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于是我就想起祝老兄你这边帮忙给我安排人盯着狄思威路一百二十四号进出人员的事情,内心不免很是好奇,祝老兄的手下又如何能够在同样是日本海军陆战队负责巡逻的虹口地区帮我盯着狄思威路一百二十四号那栋小楼的进出人员呢?”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啊?”祝学模点了点头,然后又关心的问了林江北一句,“林站长,你没有给上海大区的人透露我安排人帮你做事的消息吧?”

    “当然没有!”林江北说道,“你祝老兄是好心好意偷着帮助我做事,我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上海大区方面的人,岂不是害祝老兄你里外不是人?”

    “呵呵,那倒也不至于!”祝学模笑了起来,说道:“涉及到与你们情报处上海大区打交道的事务,杜先生一般安排陆士京出面,所以我也很少有机会跟你们上海大区的那些同志们有什么来往。”

    林江北敏锐地从祝学模话里捕捉到一股怨气,心中就暗自思忖,莫非跟当初杜月箫跟季开邱之间的情况类似,祝学模这边跟上海大区里的哪个负责人有什么纠纷不成?

    不过这话他也不好往深里问,即使是祝学模跟上海大区这边的哪个负责人发生过什么纠纷,但是随着段逸农对上海大区的走马换将,这件事情也终究会成为过去。

    再者说来,即使祝学模真的跟上海大区的什么人有什么心结,但是却不影响祝学模和他个人之间的合作。

    想到这里,林江北忽然间醒悟过,也许他当初去拜见杜月箫的时候,杜月箫把祝学模推出来给他帮忙,其中也有帮助祝学模在情报处内结交强援的考虑?

    这样一旦以后上海大区这边有什么人对祝学模进行打压,自己这个受过祝学模好处的人肯定不能视而不见。

    怨不得杜月箫从水果贩子做到上海三大亨的老大,不仅仅是有过人的胆气和眼力,心思细腻方面也令人惊叹。倘若不是今天跟祝学模说起这件事情,林江北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体会到杜月箫当初的这份用心。

    他心里正在感叹着,祝学模那边却继续往下说道:“至于说为什么我手下的人可以在虹口地区对日本人进行盯梢,道理很简单,因为我的手下都是上海邮政总局的栈司啊,虹口地区的治安巡逻虽然是日本海军陆战队巡逻队负责的,但是信件油品的收寄递送,却是由我们邮政总局的栈司来负责的。”

    说到这里,祝学模看了林江北一眼,说道:“当然,林站长你肯定会说,栈司也不能总呆着在一个地方不动是不是?”

    “对!”林江北笑着承认道:“这也正是我的疑问。如果栈司总呆着一个地方不动,时间长了,即使身份再合法,必然也会引起在街区上来回巡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的怀疑。”

    “呵呵,”祝学模笑了笑,说道:“栈司当然无法总呆在一个地方不动,但是我们邮政总局却还是有一样东西能够总呆在一个地方不动的。”

    以林江北的智商,听祝学模说到这里,哪里还猜不到祝学模嘴里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他不由得猛地一拍大腿,暗骂自己糊涂,怎么把那件东西给忘掉了呢?

    “祝老兄,您的意思莫非是在邮筒上面做文章吗?”林江北连忙问道。

    “林站长,你猜的不错!”祝学模冲着林江北伸出了大拇指,“要想在布满日本海军陆战队巡逻队员的虹口地区帮你完成盯着狄思威路那栋小楼进出人员的任务,当然只能在邮筒上面做文章。”

    “你今天从我那里离开之后,我专门跑到狄思威路现场查看了一下地形。最后发现狄思威路全长两公里左右,街道上一共设置了三只邮筒,其中一只邮筒正好设在你说的那栋小楼对面五十多米的地方,位置比我原来想象的还要理想。”

    “于是我又去靶子路邮政支局,把陶鹏师叫了过来,把具体情况跟他讲了,然后我跟他设计出来一个具体方案。那就是明天上午,我会专门安排一个人去租一辆汽车,然后开去狄思威路,制造一起车祸,故意把那只邮筒给撞坏。”

    “邮筒既然被撞坏,陶鹏师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带着几个心腹过去重新修建一只邮筒。然后就可以一边修建邮筒,一边暗中观察马路对面那栋小楼里进出的人员。有着合法的邮政支局职员的身份做掩护,即使是面对着日本海军陆战队巡逻队的查问,也能够光明正大的掩盖过去。”

    说到这里,祝学模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解释道:“不过呢,以维修邮筒的名义来进行暗中监视活动,却不能维持太久。毕竟这是一个小维修工程,即使加上把邮筒深埋在土里的水泥底座给挖出来,重新在土坑内浇筑上新的水泥底座,然后再安装上新的邮筒,整个工程最再慢,最多也只能拖上个三到四天,这也就是为什么今天上午你给我说的时候,我只能保证帮你盯三到四天的缘故。”

    林江北点了点头,幸亏这时候的老式邮筒还需要浇筑水泥底座,才能够把这个换邮筒的功能拖上三到四天,如果是换成后世的新式铁皮邮筒,这个换邮筒的过程最多也就是拖上个半天就了不起了。

    他心里不得不对祝学模大为叹服。祝学模能够当上上海总工会主席,果然是有起过人的地方,单单就这个盯人计划安排之巧妙,也足以让很多杭训班出身的专业情报人员为之汗颜。

    却没有想到祝学模这边还有话没有说完,他继续说道:“除此之外,陶鹏师在维修邮筒的时候还会在旁边放一辆洋车。然后利用他熟悉狄思威路一百二十二号里面人物的优势,熟面孔进出的话,就不用多管,一旦发现有生面孔离开那栋小楼,他就可以根据具体情况来安排心腹以去购买维修物料的名义在后面进行跟踪。”

    “如果离开的生面孔叫了黄包车,他就让心腹骑着洋车在后面跟着。如果生面孔是步行,那么心腹自然也同样选择步行。不过呢,我跟陶鹏师交代过,这种跟踪只能以附近两公里左右范围作为界限,一旦目标超出了这个范围,就要立刻放弃跟踪,以免暴露真正的意图。”

    听完祝学模的讲述,林江北不由得摇头赞叹道:“祝老兄啊祝老兄,你不到我们情报处来工作,实在是太可惜了。你安排的这个盯人方案,就是让我们杭训班的专业教官过来,要挑不出什么毛病啊!怨不得祝老兄你当初敢对我拍胸脯,说只要在上海地区,就没有你手下的人盯不了的梢。”

    “林站长,你实在是过奖了!”祝学模对林江北的话十分受用,嘴里却谦虚道:“我这也完全是占据了上海邮政总局的地利人和优势。如果没有邮局栈司的合法身份,又没有分布在上海街头的邮筒,你林站长倘若还是要安排我来找人帮你盯梢,我肯定也是束手无策啊!”

    两个人又聊了大约有半个小时,门外就响起了陶鹏师的叫门声。

    祝学模把门打开,把陶鹏师让了进来。

    陶鹏师进了客厅之后,就连忙向祝学模道歉,嘴里说道:“社长,晚上出租车不好等,黄包车又有点慢,所以门下就来得迟了一些,没有耽误您的事情吧?”

    “不耽误,不耽误!”祝学模笑着摆了摆手,然后用手指了指林江北,对陶鹏师说道:“跟今天上午一样,这次把你叫过来,还是因为成老板有事要找你。”

    因为要让陶鹏师负责对狄思威路一百二十二号进行盯梢,所以祝学模就向陶鹏师透露了一点林江北的情况。只是隐去了林江北的真正身份,而是用了成老板这个化名。

    陶鹏师其实看到林江北坐在客厅,就猜出了祝学模这大晚上把他叫过来肯定是与这位成老板有关,此时听祝学模这样说,就向林江北问道:“成老板,不知道您把我叫过来有什么吩咐啊?”

    “陶师傅,实在是抱歉,这大晚上的还要把你叫出来。”林江北先客气地对陶鹏师道了一句歉。

    “成老板,您这么客气干什么?您是我们社长的朋友,我作为社长的门下,为你跑跑腿还不是理所当然的嘛!”陶鹏师连忙笑着说道:“您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

    “我想找你了解一下狄思威路九百三十弄东洋街里面一户人家的情况。”林江北说道。

    陶鹏师经常到狄思威路九百三十弄去送信,自问对里面的住户情况还比较熟悉,听林江北这样问,就说道:“具体是哪一户人家?”

    “第二十二号。”林江北说道。

    “狄思威路九百三十弄二十二号?”陶鹏师低下头来,仔细回想了一阵,然后抬起头问林江北道:“你问的这户人家,户主应该是叫横山秋马吧?”

    ————-

    前面误把横山秋马的住址写成狄思威路101弄,已经改正为九百三十弄。

第0267章 邮包

    陶鹏师是靶子路邮政支局的老栈司,其中负责狄思威路邮包信件的投递就有七八年的历史,对狄思威路住户的熟悉情况堪比后世派出所的老片警,所以林江北这边把门牌号报出来,他没花多大力气,就回想起这个地址的户主是谁。

    “对,正是横山秋马!”林江北说道,“还请陶师傅帮我讲一讲你所了解到的关于横山秋马的所有情况。”

    “关于横山秋马,我了解到的情况也不是太多。”陶鹏师说道,“他大概是前年五六月份搬到狄思威路九百三十弄这边居住的,应该是一人独居。平时白天几乎不在家,所以我们靶子路支局的栈司白天过去送信,很少能够碰到他,最后不得不专门为他破例,凡是他的信件和邮包,都要放第二天早上七点送到他家中。”

    “这么说来,他的信件和邮包属于比较多的了?”林江北追问道。

    “信件应该不多,主要是邮包多。”陶鹏师说道,“基本上每月他都会收到一个从日本寄过来的邮包。”

    “从日本寄过来的邮包?”林江北沉吟了一下了起来。按照正常道理推断的话,这些从日本寄过来的邮包应该是横山秋马的私人邮包。倘若是公务邮包的话,应该直接发到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去。

    同时也说明,这些私人邮包横山秋马也不太希望被总领事馆里的上司知道,或者日本总领事馆出于某种考虑,对下属人员有要求,禁止属员用总领事馆的地址来收寄私人邮包。

    “陶师傅,你应该给横山秋马送过从日本寄过来的邮包吧?”林江北问道。

    “对!”陶鹏师点头说道,“我给他送过三四次邮包吧。”

    “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敢拆开横山秋马的邮包查看里面究竟是什么物品。”林江北说道,“但是凭着你的手感,你能不能判断出来,那几个邮包里大概装的是什么东西?”

    “我送的那几个邮包大致都差不多。”陶鹏师想了一下,说道:“包挺大的,都一尺多见方,但是感觉却不重,从外面摸着里面的东西似乎也挺硬,但是具体是什么东西,我还真判断不出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拍脑袋,说道:“对了,今天我们支局今天又来了一个横山秋马的邮包。我下午下班的时候,还听到眼下负责狄思威路片区的栈司老曹在抱怨,说明天早上又要起个大早,去给横山秋马送邮包了!”

    林江北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看着陶鹏师说道:“陶师傅,横山秋马这个邮包目前在那里?你能不能带着我过去看一下?”

    “一般当天没有送出去的邮包和信件都会留在我们支局的库房。”陶鹏师有些为难地对林江北说道,“成老板,我带你过去看邮包没有问题。但是你要保证,不能破坏邮包,不然我们去横山秋马那里送邮包的时候被他察觉出来,那可真会要人命的!”

    “陶师傅,这个请你放心,即使我要打开邮包看,也一定保证能够把邮包按照原样复原,绝对不会留丝毫破绽。如果到了现场发现做不到这一点,那我保证绝对不会打开横山秋马的邮包!”林江北一边说着,一边往祝学模那里看了一眼。

    “老陶,”祝学模伸手拍了拍陶鹏师的胳膊,对他说道:“成老板既然这样说,你就带成老板过去看一下。我相信以成老板绝对不会坑你的!”

    “再者说来,倘若真的是成老板那边无法把邮包按照原样复原。你就干脆在送邮包的路上制造一个交通事故,把邮包给摔烂了,这样横山秋马最多是大发雷霆,让你们赔偿邮包的损失,绝对不会怀疑有他。毕竟嘛,你们也给横山秋马送过一两年邮包和信件了,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问题,对不对?至于说邮包的损失,到时候横山秋马要你赔多少,你都不要害怕,由我在后面给你们兜底。”

    “社长,这钱的问题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横山秋马那边提出的金额不是高得离谱,门下都有办法应付过去。”陶鹏师这边不由得豁然开朗,心下松了一口气,说道:“顶多门下这里再挨一顿骂,受一顿打!”

    “祝老兄,陶师傅,你俩想多了!”林江北摆手笑道,“我前面所说的真不是给你们吹牛皮。我手下有一个伙计,就有这方面的特异功能,无论是什么信件和邮包,都可以按照原样拆解开来,再按照原样封合上去,一点痕迹都没有。”

    “陶师傅如果不放心的话,到时候可以在你们库房选一个不重要的邮件,让我这个伙计现场演示给你看,倘若做不到原样拆开,原样封合,我就不去动横山秋马的邮包,你看这样行吗?”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祝学模在一旁摆手笑着说道,“就让老陶去制造交通事故把邮包给摔破就行了。用不着那么麻烦的!”

    “还是先试一试我手下伙计的手艺吧。倘若他的手艺没过关,那才麻烦陶师傅去考虑制造事故这一个办法。不过真的到了这一步,陶师傅你也请放心,不管横山秋马让你赔偿多少费用,我都给你出双份的份额!”林江北对陶鹏师说道。

    听林江北这样说,陶鹏师就更加放心了。有这位成老板来承担赔偿邮包的损失,而且还要出双份,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对祝学模说道:“社长,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如果成老板要去仓库看邮包,现在就要动身了。如果拖得太晚,碰到日本那些巡逻队就不好解释了。”

    靶子路邮政支局也处在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巡逻范围之内,因为业务的问题,靶子路邮政支局的仓库有的时候也会在凌晨两三点的时候转运邮包,但是过了凌晨三点之后,靶子路邮政支局的仓库就很少开过门。

    倘若陶鹏师带过去的人真的是靶子路邮政支局的职员,陶鹏师自然是不怕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巡逻队员。但是他现在带过去的是成老板和他手下的一个伙计,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可禁不起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巡逻队查验,所以陶鹏师想要赶在凌晨三点之前把这件事情给处理好。

    “是要现在动身!”祝学模自然也懂得这中间的奥秘,他对林江北说道:“成老板,你的那个伙计现在人在哪里?”

    “他人现在在法租界那边,如果坐出租车的话,大概要二十分钟就可以到。”林江北回答道。

    “那我给你打电话去汽车行给你叫一辆出租车,你跟老陶一起过去接上他去靶子路邮政支局吧!”祝学模说道:“你们早点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除了这件事情之外,”祝学模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明天监视狄思威路一百二十四号的计划,还要照着原来的方案执行吗?”

    “这个暂时放一放。”林江北说道,“先把横山秋马这件事情处理完再说。”

    听林江北这样说,陶鹏师又松了一口气,这样时间就不那么急迫,他明天不用手忙脚乱地同时执行两个计划。

    祝学模这边就拨打了上海云飞汽车行的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立刻赶到他的住宅来。

    他挂掉电话之后,林江北又赶紧往辣斐德路住处那边打了一个电话,让刘宣立刻从住处赶出来,到辣斐德路枫林桥路边等他们。

    虽然说陶鹏师的可靠性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林江北还是不能够让陶鹏师知道他在上海的住处。当然,纵使林江北知道刘宣这个人是刀片从不离身,但是在电话的最后,林江北不忘画蛇添足地交代刘宣带上刀片。

    七八分钟之后,云飞汽车行的出租车就赶了过来。林江北和陶鹏师坐上出租车,开往辣斐德路枫林桥。

    二十分钟之后,他们赶到枫林桥,接上在路边的刘宣,然后又开往北四川路靶子路邮政支局。

    十二点过十分,他们来到了靶子路邮政支局仓库。

    陶鹏师敲开仓库的门,一个二十出头的守门人迷迷糊糊地出现在仓库门口,他正想问跟在陶鹏师身后的林江北和刘宣是什么人,但是看到陶鹏师瞪了他一眼,立刻明智的闭上嘴巴,甜甜地对陶鹏师笑道:“舅,你这么晚还过来啊?”

    陶鹏师指着这个守门人对林江北说道:“成老板,你放心,这是我亲外甥,从小跟着我长大,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然后他轻轻往守门人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说道:“你继续去睡觉吧!我走的时候,会喊你的!”

    守门人嘿嘿一笑,揉着屁股把仓库大门关上,然后就躲到仓库大门里面的值班室去睡觉了。

    陶鹏师则带着林江北和刘宣,熟门熟路地在穿过逼仄的过道,来到一面货架跟前,然后很快就在货架上找到了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的四四方方的邮包。

    他用手指着邮包上的收件人名字,对林江北说道:“成老板,喏,这个就是横山秋马的邮包!”

第0269章 鲣鱼干

    林江北顺着陶鹏师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邮包分别有两行中日文的收件人地址和姓名:上海公共租界狄思威路九百三十弄二十二号横山秋马先生收,至于说寄件人地址,却只有一行日文:日本国高知县高冈郡中土佐町久礼字西町63xx番。

    当初在浙江警校的时候,林江北曾经受过山田一隆的委托,替山田一隆代收过邮包,知道上面一行中文地址和姓名,是国内这边邮政局代为翻译的。

    虽然邮包被牛皮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但是林江北凭借着敏锐地嗅觉,还是嗅到一股奇异的略带一点淡淡腥气的香味从牛皮纸上散发了出来。

    咦?这是什么香味?怎么嗅起来像是鱼干的香味,但是却又比自己曾经吃过的鳗鱼干、鲛鱼干等杭城那边常见的咸鱼干的味道要来得浓郁纯正,而且腥气也淡太多了呢?

    林江北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把这个包裹拿到手中,果然像陶鹏师所说的那样,这个邮包看着体积挺大,但是拿在手里分量却不重,而且隔着厚厚的牛皮纸摸过去,感觉里面包裹的东西非常坚硬,跟浙江这边沿海渔民所晒的鳗鱼干、鲛鱼干等咸鱼干的触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老张,”林江北转身叫着刘宣的化名,“你以前不是在邮检处工作过吗?来感觉一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听说林江北这个手下以前竟然在邮检处工作过,陶鹏师看向刘宣的眼光立刻就不一样了。对于他们这些邮政局的职员来说,能够在邮检处工作的,都是让他们高山仰止的厉害角色。

    刘宣嘿嘿一笑,伸手从林江北手里接过邮包,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然后又用双手稍微使劲儿按了两下邮包,然后对林江北说道:“成老板,不用开包检查了,这个邮包里装的鲣鱼干。”

    鲣鱼是日本人非常喜欢的一种海鱼。日本人还喜欢把新鲜的鲣鱼经过晾晒和熏制之后,制成鲣鱼干进行食用。因为鲣鱼干晒干和熏干之后特别坚硬,即使是用刀去直接死磕也很难切开,因此在古时候很多日本人直接把鲣鱼干磨成刀子,当成刀具来使用。在食用鲣鱼干的时候,也不能够用刀直接去切,而是用刨子一点一点,小心的刨成薄薄的鱼片才能够吃。

    虽然说鲣鱼干的制作过程,繁杂而历时弥久。经过蒸,熏,发酵,晾晒等长达数月及数年的漫长岁月,制成的鲣鱼硬如木块,故也称“木鱼”,又叫鲣鱼节。而鲣鱼节又是日本料理和日本家庭最喜欢使用的调味品之一,可以说,没有鲣鱼干就没有“日料”的存在。

    林江北之所以了解关于鲣鱼干的知识,还是山田一隆讲给他的。山田一隆曾向林江北抱怨过,他在浙江警校担任了三年的教官,最为遗憾的事情就是杭城没有正宗的日料店,吃不到心爱的鲣鱼干。

    此时听到刘宣说邮包里面装的是鲣鱼干,再联想到邮包上散发出那种带着淡淡腥味的奇异香气,林江北内心里还是基本上认可刘宣的判断。

    不过呢,基本认可是基本认可,林江北还是非常奇怪,刘宣为何敢如此笃定自己的判断绝对准确,以至于说不用开包检查了呢?

    仿佛是看出林江北的疑问,刘宣继续说道:“我在南京邮检处的时候,经常会对从日本大使馆收到的从日本寄过来的邮包进行检查,然后就有一个很奇特的现象,那就是我经常会从日本大使馆收到的这些邮包里检查出一些鲣鱼干。而这些鲣鱼干的邮包,又多来自于日本高知县。”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手指着邮包下方写的那一行日文寄件地址,说道:“这个日本国高知县,是日本知名的鲣鱼的产地。”

    “按照日本人的说法,鲣鱼一年当中有两个时间段最为好吃。一个时间段是三到五月,此时的鲣鱼被称为‘初鲣’,又称为‘上行鲣鱼’;另一个是九到十月,此时的鲣鱼被称为‘秋鲣’,又称为‘下行鲣鱼’或者‘回归鲣鱼’。”

    “其中又以‘初鲣’最为受推崇,被视为美味到极致的食物,日本民间甚至有‘卖老婆孩子也要吃初鲣’的说法!”

    “而鲣鱼是一种洄游鱼类,每年三到五月的时候,正好是洄游到高知县的海域,因此,相应的高知县所产的鲣鱼干也就最受日本人推崇。很多日本贵族在异国他乡,也要想办法弄到正宗的高知县的鲣鱼干来品尝一下!”

    “这也正是为什么南京有几家日料馆可以吃到鲣鱼干,而日本驻南京大使馆的官员还要托人从日本国内寄一些高知县的鲣鱼干来的缘由。”

    “原来如此啊!”林江北赞叹了一句,对刘宣说道,“老张,没有想到,你竟然对日本人的习俗如此了解!”

    “主要是因为我经常在邮包里检查出鲣鱼干,所以就要想办法弄清楚这些鲣鱼干对日本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要大费周章,从日本把这些玩意儿给寄过来。所以我就请教了很多留日的前辈,最后终于把这个问题给弄清楚了!”

    林江北点了点头,他也听山田一隆说过,鲣鱼干味道鲜美异常,吃法又非常简单,只要用木铇将鲣鱼干铇成铇鲣鱼花,然后把鲣鱼花盖在刚出锅的白米饭上,再滴上几滴酱油,一碗营养丰富而又味道米饭就大功告成了,根本不用什么厨师或者厨娘帮忙处理,只要会煮大米饭就行。

    “成老板,”刘宣又说道,“虽然说我敢肯定里面百分之百是鲣鱼干。但是为了稳妥期间,还是把邮包打开查看一下比较好。万一里面除了鲣鱼干之外,还夹带有其他东西呢?”

    “对,最好还是检查一下!”林江北一边点头,一边指了指陶鹏师,说道:“陶师傅,你先找一个国内的普通邮包,让老张现场给你表演一下开包的技术。”

    “不用了,不用了!”陶鹏师连忙摆手说道,“张先生以前既然在邮检处高干过,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直接开这个邮包就可以了!”

    刘宣艺高人胆大,听陶鹏师这样说,也就不再客气,甚至没有等林江北那边发话,他手腕一翻,一个雪亮的刀片就冒了出来,然后快如闪电地往邮包牛皮纸的封口处轻轻一划,就见牛皮纸封口浆糊就像是雪糕遇到热刀被刀片给轻轻地划了开。

    牛皮纸打开之后,只见里面是一只用两层厚油纸包起来的包裹。还用一条红色的丝带捆扎好,系了一只漂亮的蝴蝶结。

    刘宣用手轻轻一抖,把丝带给解开,打开油纸,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条鱼干。

    “这就是鲣鱼干吗?”林江北用手拿起一条,轻轻在鼻端嗅了一下。和刚才的牛皮纸上那一点香味相比,鲣鱼干上面散发出来的香味何止浓郁了几十倍啊?而相比之下,刚才鲣鱼干上的腥味却没有比刚才牛皮纸上香味中还夹杂着一点淡淡的腥味变得更浓烈。

    “对,这就是鲣鱼干!”刘宣用手在鲣鱼干里翻找了一下,没有发现里面夹带有什么其他物品,于是也拿起一条鲣鱼干在鼻端使劲儿嗅了一下,然后惊讶地说道:“咦,这些鲣鱼干竟然还不同于普通的高知县的鲣鱼干,竟然是用桂圆木熏制而成的!”

    “老张,这鲣鱼干还有不同的熏制材料吗?”林江北听刘宣这么说,就连忙问道。

    “对!”刘宣说道,“鲣鱼干是比较讲究熏制材料的,普通一点的,就用稻草来熏制,稍微讲究的一点的,则是用栗木、榉木来熏制。而最高档的,则是用桂圆木来熏制。”

    “不同材料熏制出来的鲣鱼干,味道是大不相同的。比如稻草熏制的鲣鱼干,草香味道更浓一些,栗木熏制的鲣鱼则烟香味较明显,而榉木熏制品闻起来鱼香味更浓,而桂圆木熏制品风味更丰富,口感的层次就更多!”

    “对,这就是鲣鱼干!”刘宣用手在鲣鱼干里翻找了一下,没有发现里面夹带有什么其他物品,于是也拿起一条鲣鱼干在鼻端使劲儿嗅了一下,然后惊讶地说道:“咦,这些鲣鱼干竟然还不同于普通的高知县的鲣鱼干,竟然是用桂圆木熏制而成的!”

    “老张,这鲣鱼干还有不同的熏制材料吗?”林江北听刘宣这么说,就连忙问道。

    “对!”刘宣说道,“鲣鱼干是比较讲究熏制材料的,普通一点的,就用稻草来熏制,稍微讲究的一点的,则是用栗木、榉木来熏制。而最高档的,则是用桂圆木来熏制。”

    “不同材料熏制出来的鲣鱼干,味道是大不相同的。比如稻草熏制的鲣鱼干,草香味道更浓一些,栗木熏制的鲣鱼则烟香味较明显,而榉木熏制品闻起来鱼香味更浓,而桂圆木熏制品风味更丰富,口感的层次就更多!”

第0270章 美国海军情报署

    陶鹏师把封好的邮包塞回到货架上,然后向林江北请示道:“成老板,明天该怎么办?还是照常把邮包给横山秋马送过去吗?”

    “对,按照你们以往惯常时间送过去吧!”林江北点了点头,说道:“至于方面其他事情,等候我进一步通知。”

    他看了陶鹏师一眼,又说道:“祝老兄那边给你交代过了吧?要你给我留一个紧急情况下可以便捷的找到你的联络方式。”

    “社长交代过了呢!”陶鹏师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林江北,“成老板,你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就打个电话号码,就说找我买纪念封,就会有人喊我来接电话。到时候你就直接告诉我让我把纪念封送到什么地方去,我就会立刻赶过去!”

    林江北扫了一眼纸条,把电话号码记在脑海,然后把纸条递给刘宣,然后对陶鹏师说道:“陶师傅,号码我记住了!倘若到时候我没有空的话,会让老张代表我来联系你!”

    “明白!”陶鹏师连忙说道,“到时候我也绝对不会怠慢张老板,会把张老板当成成老板您本人来看待!”

    刘宣就对陶鹏师一笑,说道:“那就谢谢陶师傅了!”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陶鹏师就领着林江北、刘宣两个人出了仓库,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让林江北和刘宣回去。至于说陶鹏师本人,就住在靶子路邮政支局左近,步行几分钟就到。

    林江北和刘宣赶回辣斐德路,在距离辣斐坊还有一段距离,两个人下了出租车,步行往住处走去。

    刚来到住处门口,林江北摸出寓所的大门钥匙,正要开门,鼻端却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于是他就笑了起来,低声对刘宣说道:“段主任来了!”

    “处座来了?他人在哪里?”刘宣惊讶地四处张望。

    林江北嗅着气味越靠近大门越浓郁,就用手轻轻往寓所里面指了指,说道:“应该是在寓所里面等我们!”

    一边说着,林江北一边推开寓所的大门,领着刘宣走了进去。

    等他们迈上台阶,推开一楼的大门,只见大厅正中的八仙桌旁边,段逸农正静静地端坐在那里。在段逸农身边,一个身穿黑色便装的青年正垂手肃立,正是段逸农的副官贾津南。

    “段主任!”林江北立刻向段逸农敬礼。

    “处座!”刘宣一边跟着林江北向段逸农敬礼,一边对林江北的观察能力大为佩服。心中暗自赞叹道林站长不愧是浙警最天才的毕业生,自己在门外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察觉出来,林站长却能够准确地判断出,处座到了寓所来。

    段逸农看见林江北跟刘宣进来,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扭头对贾津南说道:“老贾,你陪着刘宣先聊会儿天。”

    然后他站了起来对林江北说道:“江北,你跟我到楼上来一下。”只见他把手往后一背,不紧不慢地迈步往楼下走去。

    林江北不敢怠慢,连忙跟在段逸农的后面迈步上楼。

    段逸农显然是来过周凤文这处寓所,对里面的房间布置很熟悉。来到二楼之后,径直就拐到书房前面,推开书房的大门,带着林江北就走了进去。

    进了书房之后,段逸农一边示意林江北把书房门关上,一边走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问林江北道:“你跟刘宣忙什么去了?”

    “报告段主任,杜先生的门下上海总工会主席祝学模有一个线人在靶子路邮政支局工作,他那边正好收到一个从日本寄过的横山秋马的邮包。学生想弄清楚横山秋马这个邮包里有什么东西。于是就带着刘宣过去靶子路邮政支局的仓库里去把邮包拆开检查了一下。”林江北汇报道。

    “刘宣在南京邮检处工作那么好长一段时间,拆邮包自然是一把好手。”段逸农点了点头,说道:“结果怎么样?在横山秋马的邮包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发现?”

    “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发现。”林江北回答道,“邮包里是一包日本高知县寄过来的鲣鱼干。据说刘宣的判断,是一包比较少见的桂圆木熏制的鲣鱼干。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

    “另外我听靶子路邮政支局的线人说,横山秋马几乎每月都会收到一个从高知县寄过来的邮包。凭借着他手上触感的判断,横山秋马之前收到的邮包里面很可能也装的是鲣鱼干。”

    “能知道横山秋马喜欢吃鲣鱼干这个习惯,也算是一种难得的收获!”段逸农颇有一些遗憾说道,“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我们未尝没有从横山秋马爱吃鲣鱼干这个习惯上找到突破口的希望。只是眼下时间太紧,即使知道横山秋马有这个特殊的饮食癖好,怕也暂时利用不起来。”

    林江北心中微微一哂。横山秋马爱吃鲣鱼干的习惯别人可能利用不起来,但是对他来说,却是绝对能够利用起来的。别的不说,单单是桂圆木熏制鲣鱼干那独特的味道,就是会给横山秋马留下独特的味道标记。

    不过纵使面对着段逸农,林江北也不会把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

    “段主任,你到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部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啊?”林江北把话题岔开,问段逸农道。

    “收获还算比较大!”段逸农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至少比我之前预想的要大的多!”

    他对林江北解释道:“我本来预想的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部会秉承美**方的一贯傲慢,轻视我们中国情报机构,不愿意跟我们中国情报机构合作。”

    “却没有想到,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远征军司令,也就是第四陆战团团长普莱斯上校听到我们这边相关情况的介绍之后,不但非常感谢咱们情报处能够及时把相关情报通报给他,而且也愿意跟咱们情报处合作一并来查这个案子。”

    “只不过呢,他麾下的第四陆战团所设立的情报机构只负责收集对华对日情报,并没有权限负责第四陆战团内部的人员的甄别工作。这个需要通过上报到美国海军情报署,然后由美军海军情报署派专门的反间谍官员到第四陆战团来进行相关的内部人员甄别工作。”

    “而在美军海军情报署派专门的反间谍官员抵达第四陆战团之前,普莱斯上校希望我们情报处能够尽量多搜集一些相关情报,好让美军海军情报署的反间谍官员能够更加快速甄别出隐藏在他们第四陆战团内的日本鼹鼠。”

    “同时在美军海军情报署的反间谍官员抵达上海之前,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普莱斯上校是不会在第四陆战团内部采取任何行动以免惊动日本鼹鼠。”

    “而且普莱斯上校还向我做出承诺,如果我们情报处能够在美国海军情报署的反间谍官员来到上海之前就帮助他们追查出第四陆战团内部的鼹鼠,他不但会主动加强第四陆战团与我们情报处的合作,也会尽全力去推动美国海军亚洲舰队和美国海军情报署与我们情报处之间的合作!”

    “所以我一结束跟普莱斯上校之间的会谈,就立刻赶过来找你,希望你能够争一口气,在美国海军情报署的反间谍官员来到上海之前就能够帮着普莱斯上校把他们第四陆战团内部的日本鼹鼠找出来。”

    林江北听段逸农讲完,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说道:“段主任,既然普莱斯上校那边有合作的意愿,那么他可以不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第四陆战团有权限接触到那份机密资料的相关人员,然后由我们在不惊动这些相关人员的情况下,从外围进行一些甄别呢?”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普莱斯上校!”段逸农摇头说道,“但是普莱斯上校说,在没有经过美国海军情报署官员允许的情况下,他是没有权力把第四陆战团内部的情况向我们透露的。”

    “因此,江北,你只能从日本人这边入手开始调查!”

    “也就是说,虽然普莱斯上校在态度上支持我们情报处进行调查,但是不经美国海军情报署官员的批准,他那边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信息和资料?”林江北反问道。

    “是啊,基本上是这个意思。”段逸农说道。

    “那跟我们之前所设想的情况又有什么区别呢?”林江北苦笑着说道。

    “区别就是,普莱斯上校答应我,他至少可以保证一点,那就是万一我们情报处的人员因为查这个案子,在虹口地区有什么冲突,被日本海军陆战队员抓起来了,普莱斯上校那边可以通过公共租界工部局来找日本人去把人救出来。只是一旦走到了这一步,那普莱斯上校就绝对不会再去推动美国海军亚洲舰队司令部和海军情报署与我们情报处的合作了!”段逸农说道,“也就是说,你追查这件事情的安全系数相比之前,大了几分。当然,这也是以备万一之用。江北,我相信以你的机敏与谨慎,是不会把自己陷入到那一步的!”

第0271章 两股气味

    因为忧心南京方面的事务,段逸农给林江北交过美国方面的底牌之后,就急匆匆地赶赴上海火车站,乘坐一趟由杭城方向往南京的夜班火车返回南京。

    有关后续跟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四陆战团团长普莱斯上校的沟通事宜,则交由上海大区的书记张师学负责,林江北如果取得突破性进展,到时候可以直接让张师学带着他去第四陆战团去见普莱斯上校。

    第二天早上七点,刘宣简单打扮了一下,把自己收拾成一个上海白相人模样,拎着皮包就出去了。

    林江北拖到七点十分才出门。

    出门之后,林江北没有按照前两天的习惯去喊黄包车和拦出租车,而是往左边走了一百多米,来到一家之叫王兴业脚踏车行的店铺跟前。

    脚踏车行里面,一个睡眼惺忪的小伙计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把一个大大的招牌往外搬。这个大招牌上面写着五个大字:脚踏车租赁。昨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林江北就看到了这个脚踏车租赁的招牌,他这个时候过来,就是要租一辆自行车。

    “伙计,洋车怎么租赁啊?”林江北问小伙计道。

    小伙计鄙视地看了林江北一眼,说道:“你是说脚踏车吧?”

    “对对对,脚踏车!”林江北连忙改口道。

    “我们这里是按照脚踏车的新旧论价。”小伙计说道,“新车每小时两角,半新的每小时一角五分,旧车每小时一角。租车押金无论新旧,每辆车都是八十元法币。”

    “如果按天来租租赁呢?”林江北问道。

    “按照天来租的话,新车每天两元法币,半新的车每天一元五角,旧车每天一元。”小伙计精神一振,没有想到林江北竟然是一个准备按照天来租赁的大客户,连忙回答道。

    林江北当然知道,当时在上海来说,二十八英寸的男士自行车,批发价一辆五十元法币出头,零售价七十元到八十元之间,新车出租每天两元法币,那基本上一个月就能够收回成本,剩下的时间就是纯赚。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自行车出租还真是一个暴利行业呢!

    不过林江北这个时候也无疑去计较租车费用的多寡,之所以要问这么一套流程下来,就是避免让人生疑。作为杭训班毕业的专业特工,他才不会犯连个价格都不问,上来就甩钱去租车这样的低级错误。

    所谓细节决定成败,这个概念不仅仅是在执行行动的关键时刻,就是在日常生活当中也要贯穿始终。

    “那就给我来一辆半新的车吧,我按照天来租赁!”林江北从钱包里拿出八十元法币的押金交给小伙计。

    小伙计眉开眼笑地点过数额无误之后,立刻动手给林江北开了一张押金收据,然后推出来一辆六七成新的三枪牌二十八英寸的自行车,对林江北说道:“这辆车至少有八成新,今天早上刚开张,我算半新的租给你!”

    “那就谢谢你了!”林江北看了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七点二十多了,也不敢多耽误,对小伙计说了一声谢谢,娴熟地跨上自行车,向远处骑了过去。

    骑出去大约有三四百米的距离,估摸着那个王兴业脚踏车行的小伙计就是望瞎也看不见他,林江北就把自行车停在了路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飞快地把自行车链条上几个螺丝拧松了几个,然后才又翻身上车,骑着向狄思威路方向赶去。

    林江北掌握着速度,一路不紧不慢地骑着,来到狄思威路口的时候,时间正好是七点五十。

    他又往前慢慢地骑行了两百多米,就到了距离横山秋马所居住的九百三十弄七八十米远的地方。

    林江北放眼望九百三十弄的弄口望去,并没有看见刘宣的身影,也不知道刘宣这个时候究竟隐藏在什么地方。他视线越过九百三十弄往前看去,只见一队穿着日本海军陆战队军装的日本巡逻队员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往这边走来。

    林江北不动声色捏着前闸,脚上发力猛地一蹬,只听咔嚓一声,自行车链条就从链条盘片上滑落下来。于是林江北就从趁势从车上跳下来,把自行车推到路边,把支架打起来,然后蹲了下来,想尽办法想要把链条往链条盘片上套上去最后却都以失败而告终。

    很快,日本巡逻队就走到了林江北跟前。为首的军官把目光扫向林江北,当他看到林江北蹲在路边笨手笨脚地试图修好自行车链条盘,却因为不得要领而毫无进展的模样不由得轻蔑地一笑,然后领着身后的巡逻队员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过去。

    听着日本巡逻队员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终于在耳边消失不见,林江北这才用眼角的余光往日本巡逻队的方向扫了一眼,正好看到最后一个日本巡逻队员的背影消失在狄思威路和北四川路的路口。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目光再往九百三十弄的方向望去。然后他就惊奇地发现,刘宣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这个时候正夹着一个皮包,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就站在距离九百三十弄弄口十几米远地方,慢慢悠悠的用双眼寻找着什么。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一个身穿西装的矮壮男子从九百三十弄里面走了出来。虽然林江北修自行车的地方距离弄口还有七八十米远,但是他开始凭借着矮壮男子的面部轮廓大致特征判断出了这个人就是他今天要跟踪的目标横山秋马。

    横山秋马从弄口走出来,站在马路边,冲着远方一辆空黄包车找了一下手,嘴里高声喊道:“黄包车!”

    那个黄包车夫听到横山秋马的叫声,连忙调转方向,一路小跑地本着横山秋马跑了过来。

    在这个时候,刘宣显然也认出了横山秋马,他拿着纸条,快步走到横山秋马的伸手,用手轻轻碰了横山秋马的胳膊,客客气气地问道:“先生,抱歉打扰您一下。请问您知道这个酒吧在什么地方吗?”

    横山秋马本想发怒,但是眼角扫了一下纸条,见上面写着“大名酒吧”四个字,又看刘宣一副上海白相人的打扮,于是就问道:“你去这个地方干什么?”

    日式酒吧在上海地区出现比较晚,大多数都是在一九三二年大批日本侨民在上海虹口地区居住以后,才渐渐地冒出来的。

    而大名酒吧就是这样一个日式酒吧,两年多前才在狄思威路中段开的业。和之前西洋人所开设的欧式酒吧相比,日式酒吧接待的客人主要是日本侨民和军人,欧美侨民和士兵很少有涉足的,中国人就更加稀少了。

    所以横山秋马看到刘宣竟然拿着写着“大名酒吧”名字的纸条问地址在哪里,就难免有些好奇。

    “我听朋友说大名酒吧要招几个杂役,我手下正好有几个闲人,所以就过去问一问。”刘宣冲着横山秋马嘿嘿一笑。

    刘宣这个倒不是无的放矢。他十五分钟之前正好路过了大名酒吧,看到酒吧的墙上贴了一张招聘杂役的告示,所以才会灵机一动,想出这么一个主意。倒也不怕横山秋马真的过去询问。

    听刘宣说是要去给大名酒吧介绍干活的杂役,横山秋马内心不由得对刘宣大为好感,于是就用手往北四川路方向指了指,说道:“你往那个方向走个五六分钟,就能够看到了,就靠在马路的这一侧!”

    “谢谢老板!”刘宣冲着横山秋马点头致意了一下,然后拿着纸条就往大名酒吧方向走去。

    见横山秋马说完了话,等在旁边的黄包车夫这时候才开口向他开口问道:“老板,请问您到什么地方去?”

    “黄浦滩路。”横山秋马说了一句,然后迈步上车。

    黄包车夫等横山秋马坐稳之后,这才伸手拉着黄包车,向黄浦滩路奔了过去。

    林江北见刘宣跟横山秋马说了半天话,哪里还不知道刘宣已经得了手啊?他等黄包车消失在远处之后,立刻把链条给装好,然后拿出一只装着引香的液体,往鼻端轻轻涂抹了一下,然后跨上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追着黄包车的方向去。

    果不其然,当他来到九百三十弄口刚才横山秋马站立的地方,赫然发现,空气当中不仅残留着他配制出来的奇异的原香香味,而且竟然还有一股桂圆木熏制的鲣鱼干的味道。而且桂圆木鲣鱼干的味道也非常浓郁,丝毫不弱于他配制出来原香香味。

    他心中不由得暗自哂笑,看来早上横山秋马收到陶鹏师送过去的鲣鱼干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不然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浓烈的鲣鱼干的味道呢?

    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用多此一举地安排刘宣出面去往横山秋马身上的原香了。

    林江北一边想着,一边顺着空气两股浓烈的气味,慢慢悠悠地在横山秋马的视线之外,坠着他的方向而去。

第0272章 擦鞋匠

    就这样,林江北若即若离地掉在横山秋马的黄包车后面,慢慢悠悠地大约骑行了二十多分钟。眼看就要到了狄思威路和百老汇路交叉口的时候,林江北就觉得空气之中横山秋马留下的两股气味越来越浓。

    考虑到这里距离黄浦滩路的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的距离已经不远,横山秋马有可能从黄包车上下来,林江北就仔细地往道路两边观察起来。

    很快,他就在路边发现了横山秋马的身影。只见横山秋马正迈着不紧不慢地步伐,向百老汇路和狄思威路交叉口的西南角走去。

    林江北顺着横山秋马视线的方向往前看,只见那个街角摆了两个擦鞋摊,有一男一女擦鞋匠正坐在小马扎上,等待着客人上门。

    难道说横山秋马要擦鞋吗?

    林江北一边想着,就一边捏住了车闸,侧身一跨,从自行车上下来。

    果然,只见横山秋马走到街角那两个擦鞋摊跟前,往男搽鞋匠跟前的小木椅子上一坐,把脚往前一伸,踩在椅男搽鞋匠身前的小木箱上,示意男搽鞋匠帮他擦鞋。

    林江北不由得心中一动。以日本这个民族爱干净的习惯,横山秋马早上出门的时候,必然要把皮鞋擦得干干净净,不可能穿着脏皮鞋出门的。

    而且横山秋马出了家门之后,直接就在狄思威路路边上了黄包车,几乎没有步行走过什么路,皮鞋这个时候也不会脏,可是他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去擦鞋呢?

    作为日本外务省警察署特高课的特工,横山秋马绝对不会做无用功,一举一动都有所用意,林江北觉得横山秋马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是去简简单单的擦鞋。

    看到男擦鞋匠旁边的那个女搽鞋匠摊位还是空的,林江北就决定自己也过擦一下皮鞋。

    虽然说这样会直接跟横山秋马这个跟踪对象照上面,违反情报工作中执行跟踪任务时的相关原则,容易暴露自己。

    但是俗话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难得有这么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的近距离观察横山秋马的机会,林江北可不能白白放过?更何况横山秋马也许不是简简单单的擦鞋,而是另外有目的呢!

    所谓艺高人胆大,于是林江北也推着自行车,来到街角,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支,坐到女擦鞋匠的木椅子上,把脚往小木箱样一踩,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皮鞋,对女擦鞋匠说道:“侬擦皮鞋多少钱?”

    他在杭训班学过地道的上海方言,此时讲出来也不露怯。

    “先生侬放心好啦,我不会收侬多呃,连鞋油带手工,一双皮鞋我只收侬一角钱,侬看可以伐?”女鞋匠说道。

    “醒西啊侬(想死啊你)?”林江北怒声骂道,“擦一双皮鞋,连鞋油带手工,闸北那里只受三分钱,公共租界这里虽然贵一点,最多也就是五分钱,侬敢收我一角钱,侬当阿拉是港都(憨头)啊?”

    “先生弄勿要生气,侬讲多少就多少!”

    看见林江北发怒,女鞋匠连忙陪上笑脸,对林江北说道。

    仿佛是怕林江北反悔,女鞋匠连忙从把木箱的抽屉拉开,从里面拿出防护纸卡,塞进林江北鞋子里,把林江北的脚给围住,然后拿出一管华东皮鞋油,飞快的在皮鞋的前后左右几个位置上点了一些鞋油,拿起棕刷擦了起来。

    林江北刚走过来的时候,横山秋马内心里还是暗暗警惕的,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林江北的动静。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不由得就放松了下来,认为林江北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擦皮鞋顾客,注意力遂就不再放在林江北身上。

    这个时候,男擦鞋匠已经低头拿着棕刷,给横山秋马上了完一只皮鞋的鞋油,正殷勤地示意横山秋马把另外一只脚放到木头箱子上。

    横山秋马换了一只脚放在木头箱子上,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协和香烟,往嘴巴里塞了一根,又伸手往口袋里摸了一摸,叫了一声:“糟糕,忘记带火了。”

    然后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角钱,递给男擦鞋匠,对他说道:“你替我跑个腿,到旁边的杂货店给我买一盒火柴回来。”

    “好咧!”男擦鞋匠应了一声,伸手从横山秋马手里接过钱,起身向旁边的杂货店跑了过去。

    不多一会儿,他从杂货店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盒火柴和几个分币,对横山秋马说道:“老板,这是火柴和找回来的九分钱,您收好。”

    横山秋马只把火柴拿了过来,用手指着剩下的分币,对男擦鞋匠说道:“九分钱就算了,你拿着,当做擦鞋费和跑腿费吧!”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男擦鞋匠一脸喜不自禁的模样,把分币塞进自己的兜里,坐下来卖力地替横山秋马擦起了鞋子。

    那盒火柴有问题啊!

    林江北虽然正眼没有往横山秋马那边扫,但是他仅仅用眼角的余光就敏锐地注意到男擦鞋匠递给横山秋马这盒火柴上印了四个大字:永安百货。

    也就是说,男擦鞋匠递给横山秋马的这盒火柴绝对不是刚刚跑去远处的杂货店里去买的。

    民国时期的上海商业非常发达,百货业竞争也非常厉害。尤其是上海四大百货公司竞相加大在广告方面的投入,比如像横山秋马刚刚收下的这盒火柴,就是四大百货公司当中的永安百货公司为了宣传自己,专用订制了一批印着自己公司名称和地址的火柴,然后免费奉送出去来招揽顾客。

    所以这种广告火柴是不可能放在杂货店里零售的,很可能是这个男擦鞋匠早就藏在身上的。

    也许是男擦鞋匠刚刚跑去杂货店里真的买了一盒火柴,但是在他走出杂货店的时候就把刚买的火柴和身上藏的这盒火柴进行了调包。

    至于说为什么这样做,肯定是因为自己正好坐在旁边擦鞋子,横山秋马出于谨慎性考虑,故意让这个男擦鞋匠演出这么一出戏。

    至于给自己擦鞋的这个女擦鞋匠,显然也是有问题。一般来说,在大上海街头擦皮鞋的鞋匠都有自己固定的地盘。就比如今天这个百老汇路和狄思威路的街角这一块地盘,基本上是固定属于他们两个人,别的擦鞋匠如果贸然过来,是肯定要起纠纷和冲突的。

    这个男擦鞋匠刚才跟横山秋马的话里也说了,横山秋马经常照顾他的生意,也正说明了他经常在这里摆摊擦皮鞋。而以横山秋马的身份,随便吩咐一句下去,负责虹口地区巡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就会把这块地盘安排给这个男擦鞋匠,并帮助他驱赶走一切不长眼的竞争对手。

    所以呢,这个女擦鞋匠既然在这里,肯定跟这个男擦鞋匠关系非同一般。

    怨不得自己刚才过来擦鞋,女擦鞋匠开口就要一角钱,想来是嫌弃自己碍事,打算通过这个方式把自己给赶走。不料自己不吃这一套,反而用地道的上海话向她发飙,她怕招惹出不必要的是非,最后才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现在看来,这对男女搽鞋匠就是横山秋马的线人,横山秋马经常利用上班前的这段时间过来擦鞋,然后交换情报。

    关于用火柴盒传递情报的手法,不算是太稀罕的事情,林江北在杭训班的时候就接受过这样的培训。而横山秋马和这对男女擦鞋匠显然也是殊途同归,选用了同样的方式……

    横山秋马那边已经从火柴盒里抽出一个火柴,把香烟点燃,然后顺手把火柴盒塞进裤兜,用手夹着香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而就在这个工夫,女擦鞋匠已经替林江北把皮鞋擦好。林江北担心他在这里逗留久了让横山秋马起疑心,所以也就不多停留,付给女擦鞋匠五分钱擦鞋费,然后起身跨上自行车沿着狄思威路方向往前骑去。

    一边骑行着,林江北一边在心里琢磨着那对男女擦鞋匠的事情。

    真没有想到,他仅仅跟踪了横山秋马二十多分钟,就有如此巨大的收获。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与美国海军陆战队内的日本鼹鼠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这一对男女是横山秋马的线人肯定是确凿无疑的。

    他们两个既然固定在百老汇路口擦鞋子,那么弄清楚他们的来历并不困难。然后再通过他们两个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或者跟踪,肯定会有所收获。

    两三分钟之后,林江北就骑到了狄思威路的尽头,来到了黄浦江边的黄浦滩路,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就在前方。

    想到富山井也还在上海,可能会在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出没,林江北就准备调转车把,先远离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这个是非之地。可是就在他即将调转车把的时候,目光却落在了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旁边的一栋建筑上。

    忽然之间,他脑海里回想起杭训班教官当初所讲的一番话: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当初正是在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民国二十一年,也就是一九三二年上海一二八事变,因为日本军队袭击闸北地区,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出于安全考虑,才把领事馆迁往了苏州河以南的江西中路上去……

    下意识当中,林江北就觉得,美国海军陆战队里的日本鼹鼠,肯定与这件事情有所关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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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踪介绍:
法医林江北阴差阳错穿越到民国,成为统特工。他利用自己的身份,追杀日本间谍,帮助地下组织,在这个硝烟四起的年代谱写出一曲中华男儿的热血传奇!谍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谍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谍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