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泪6
“他所负担的，不仅仅是责任，还是希望。每个人都会在意外到来的时候问一声为什么偏偏是我，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是我。可是...他们只能得到一个世事无常的答案，还不得不接受。”
路冉冉睁开眼，接过苏析手里的手巾，低声道：“谢谢你...”
苏析勉强地一笑：“我相信乔知晴，也相信你。”
路冉冉转身回去。苏析站在门口站了很久，他在想：为什么呢，所以为什么偏偏是乔知晴呢，所以这些事到底为什么会发生呢....为什么这些事不能避免呢？为什么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为什么...
路冉冉将苏析的手巾塞进兜里，她把饭菜摆到桌子上，走过去去看乔知晴。
乔知晴却缓缓转头主动对她笑道：“冉冉...你回来了...”
路冉冉知道，她又勉强自己了，她又在勉强自己去拉扯笑容，她在害怕别人为她担心。
路冉冉的心一次又一次抽痛起来，她蹲下去，声音中满是心疼和内疚：“晴晴...晴晴...你别这样，你哭吧，你哭出来吧，我抱着你好不好？我陪着你好不好？”
乔知晴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她开口问道：“我的爸爸呢？”
路冉冉愣了愣，随后立刻道：“乔叔叔...他...”
乔知晴抿抿嘴：“我知道他离开我了，彻底离开我了，我不怕，我要听，你说吧。”
路冉冉：“乔叔叔被接了过来，现在就在这里，江梓航让我告诉你，乔叔叔的葬礼....”
乔知晴：“两天后吧，好吗？”
路冉冉：“当然，全听你的。只是...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吗？”
乔知晴轻笑：“两天后...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路冉冉的手立刻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握得紧紧的，握的颤抖。
路冉冉对着她笑：“好。吃饭吧？好不好？”
乔知晴：“嗯。”
路冉冉的手渐渐放松起来，脸上也是感动的笑。
江梓航被林家伏三请才请进警察局，那还是林家伏告诉江梓航他查到线索了。
江梓航坐在林家伏对面，语气冷淡道：“说。”
林家伏开始缓缓讲道：“我们以事发地点为中心向四周五公里内地毯式搜索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但是我发现了一条路，那条路上没有一个监控器，而且信号时好时坏，其实说白了那就是一条进山的路。”
江梓航一次性抓住重点：“你们在路上发现了什么？”
林家伏掏出文件夹里的照片放到江梓航面前，严肃道：“这辆车根据检查，就是肇事车辆。车上的指纹还在检验。不过这辆车的车主....”
江梓航：“车主是angel。”
林家伏：“对！车主就是您的助理angel女士，请问您知道这辆车当天由谁在开吗？”
江梓航摇头否认。
林家伏咬了咬下唇：“您还有一个助理对吗？”
江梓航：“柯木可。”
林家伏挥手对旁边的警察道：“去查一查这个柯木可。”
那警察应了一声便大步走了出去。
林家伏去看江梓航：“你的这个助理...有可能吗？”
江梓航捏起桌面上的图片，垂眸去看那图片里的轿车：“angel是个很乐于助人的人，只要有人借，她都会尽量给。”
林家伏：“那你是觉得她有可能？”
江梓航：“我没这么说。”
林家伏：“......”
江梓航放下那图片道：“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回去了，有事打电话。”
正当江梓航准备站起来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一个警察跑进来道：“林队长，当天这辆车的驾驶人拍到了！”
林家伏：“怎么拍的？”
那警察递上手里的监控图片：“这市区上高速那个收费站的监控系统虽然不合时宜地坏了，但是好在她经过了一个服务区，那服务区刚巧有一个监控位置可以拍到高速的路面状况。”
林家伏拿着那监控，感慨道：“哪个服务区的监控这么高清？可以啊！”
林家伏将照片交给江梓航，江梓航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驾驶那辆车的女人，声音略微带了些难以置信：“这个就是柯木可。”
林家伏瞪大眼睛：“你确定吗？”
江梓航还来不及说他很确定，刚刚的那个小警察又跑回来，手里拿着柯木可的个人简历。
林家伏接过那简历夸奖道：“做事越来越利索了啊。”
林家伏将江梓航按回座椅上：“别急别急，就一会儿，帮个忙。”
然后林家伏就挥挥手让那两个警察出去了。
林家伏看了看那简历，蹙眉道：“她是孤儿？”
江梓航：“嗯。”
林家伏：“你们医院是孤儿收容所吗？我记得你们医院还有一对龙凤胎也是孤儿。”
江梓航无语道：“你知道的真多。”
林家伏欠揍一笑，然后蹙眉道：“我觉得**不离十就是她了。”
江梓航：“为什么？”
林家伏：“她被你在医院开除过。”
江梓航：“你又知道？”
林家伏：“被省医院辞退的人是要被记录在档案里的。”
江梓航：“...她违反医院规定了。”
林家伏：“那就说的通了。”
江梓航：“嗯？”
林家伏：“被省医院辞退的员工去哪都不会有人要的，加上她是个孤儿，你说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江梓航：“自作自受。”
林家伏：“话说你怎么会又让她回来上班了？还当了你的助理？”
江梓航：“与你无关，与这个案子无关。”
林家伏：“得得得，我不问了，我现在就让他们查人去了。不送。”
江梓航立刻站起来就离开了，林家伏站在原地低低嘟囔：“有这么心急吗....”
江梓航回到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乔知晴，他走了多长时间，她会不会想他，她会不会又哭又闹。她吃饭了吗，她又哭了吗，她有没有好哪怕一点点。
当江梓航看到乔知晴大口吃着饭的时候，不自觉的就笑了出来。路冉冉一眼就看到了江梓航，江梓航对她摇摇头，路冉冉便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继续陪乔知晴吃着饭。江梓航关上门，转身离开。
知泪7
崔艺回来后就一直在办公室等着江梓航，看到他走进来，她站起来道：“梓航啊，我刚刚去公寓给你和晴晴拿了些衣物。”
江梓航走过去，声音变得温柔，带着安抚的感觉说道：“妈，不碍事的。”
崔艺缓缓坐下来低叹道：“我去公寓之前去见了你杜阿姨，世景那孩子带我去的。”
“儿子啊，你说妈妈要是不来多好，妈妈要是来了提前告诉你了该多好，为什么后悔不了...我看见你杜阿姨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那针头和机器缠绕在她身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痛。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你爸爸离开的时候。”
江梓航沉默了一阵，只是看着崔艺的眼泪簌簌落下，然后咬咬牙道：“妈，意外与你无关，谁也不知道这生活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这下一秒发生的事是好是坏，是喜剧还是悲剧。这世界上都是最普通的人，都没有办法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既然已经放在面前了，我们就勇敢面对。”
崔艺擦掉眼泪去看江梓航，声音中满是不遮掩的心疼：“那你呢？你还好吗？”
江梓航：“我很好。”
崔艺忽然坚决道：“不，你不好，梓航啊，你可是我儿子，没有人比妈妈更了解你。我知道angel和你乔叔叔的离世给你带来了很大的自责和心理痛苦，你现在这样，不过是你在强迫你自己去做一个你认为成熟理智的人。梓航，你劝我的那些话你自己都听不进去啊。”
江梓航的声音变得沉重无奈：“我不能，我一定要陪着知晴度过这段时间，如果也难过我也哭泣，那我带给她的，只会是双倍的痛苦。”
崔艺对于江梓航的这个样子有些略微惊讶，在十几年前，江爸爸去世的时候，她也是那样。那个时候的崔艺就恍若如今的江梓航，她也是这样隐藏自己的悲痛情绪，隐藏自己的眼泪。那个时候她经常告诉江梓航不要哭要坚强要接受现实面对现实然后好好活下去。如今，这一切故事一般的情节居然重演在了他的身上。
崔艺拍了拍江梓航：“妈妈支持你，但不支持强装无事的你，妈妈心疼。”
江梓航轻笑点头，他自然都懂。
“江院长你在吗？”路冉冉的声音从办公室外传来。
江梓航站起来去开办公室的门：“这里。”
江梓航把路冉冉请进办公室，三个人坐在一起。路冉冉率先开口道：“晴晴吃完饭了，我哄着她睡着了，可能是哭的久了，睡的还挺沉。”
江梓航心中紧揪起来的心落了落。
路冉冉继续道：“关于乔叔叔葬礼的事，晴晴想要在两天后办，两天后...”
路冉冉忽然停下来，鼻头开始不受控制的发酸，眼前立刻蒙了一层水雾，她睁大眼睛，不想让那泪花滴落。她的声音中，是无尽的心疼和难过，她说：“那天....是她父母的结婚纪念日...”
崔艺有些惊讶，不仅是惊讶于乔知晴把葬礼放在他们结婚纪念日那天，也惊讶于乔知晴居然能把自己父母的结婚纪念日记得这么清楚。
其实，乔知晴又哪里会真正记得自己父母的结婚纪念日，不过是那天晚上乔知晴和自己的父亲聊天，乔与迟告诉她，他想在结婚纪念日给杜玲准备一个惊喜，只是这个惊喜，杜玲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崔艺忍不住唏嘘道：“真是命运弄人啊，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现在该是多么美好祥和的一片啊。”
路冉冉向来知情达理，见崔艺这样说，立刻安慰道：“就像我们经常都说的，意外它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没有人能够阻拦，也没有人能够拯救。”
崔艺：“好孩子啊，我自然是知道这些的。我不过是感慨。这个世界上生命是多么的弱小，多么的珍贵。”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江梓航开口道：“既然她想要两天后办葬礼，那就两天后吧。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路小姐，你要在这里一直陪着她吗？”
路冉冉：“当然要陪，必须要陪啊，那个人可是乔知晴啊，我真的没有办法离开她，因为我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我离开了之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已经写好了辞职信就等递上去了。我想陪在她身边，我觉得她需要我。”
江梓航点头，声音轻缓，但是没有任何的感情地说道：“那我为你安排一个住宿的地方吧。”
路冉冉：“那就麻烦江院长了。”
“江梓航！江梓航！！”孟世景推门就进。
吓得三个人一脸疑问的看着他，他似乎是爬楼梯上来的一样，上气不接下气的。
江梓航我站起来：“怎么了？你别心急，你慢慢说。”
孟世景：“昭元要我告诉你，找到柯木可了。”
江梓航：“找到了？”
孟世景：“找到了。林警官通过对那条山路的勘察，发现那条山路居然可以到达进入市区的高速路口。而那里的监控显示，在车祸发生之后，柯木可曾经站在那里。然后她就朝着那个路口奔了进去，警方根据沿路的监控一直跟着，本来以为就可以找到她了呢，谁知道在一个距离路口大概五公里的路段，那里的监控今天一天都没有信号没有画面。而恰好她就在这个路段不见了。”
江梓航：“所以现在人是找不到了是吗？”
孟世景：“昭元说那不一定，因为那个路段两端只有一个出口。如果她被什么车载走的话，那她一定会经过其他的监控，而只要那辆车经过了其他的监控，我们就可以有办法找到她。”
路冉冉在旁边明显情绪有些激动，她曾经听过乔知晴和她说柯木可的事，而路冉冉对柯木可的印象至今还停留在柯木可散播谣言污蔑乔知晴那里。
路冉冉声音微微发颤，她咬牙切齿道：“柯木可？就是那个曾经散布谣言污蔑我家晴晴的人吗？所以这个车祸和她有关系是吗？难道就因为把她辞退了，她就要报复吗？！”
知泪8
崔艺离路冉冉最近，立刻过去去稳住路冉冉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身体。孟世景立刻说道：“没有，没有。现在还没有任何一条证据能够证明这件车祸和柯木可有关系，因为没有人知道当时事发的时候，开这辆车的人到底是谁。即使是后来在监控里看到了她我们也不能说定她的罪，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要么等柯木可自首，要么等过两天指纹检验出来之后，全市通缉柯木可。”
路冉冉冷笑，情绪难得一见的失控：“呸！这都是他们警方的借口！三个人，两条人命，杜阿姨到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晴晴眼睛都已经哭的红肿。他们怎么能够容忍犯罪嫌疑人在外面逍遥自在呢？她害了一个家庭！她也不想想当初为什么要把她开除了，她自己犯下的错为什么要别人给她承担！？我家晴晴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去承受现在所有的一切！？”
江梓航终于出声：“路小姐，您先别激动。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
路冉冉：“刚刚说的那些难道还不够清楚吗？事实都摆在眼前了江大院长！难道高速公路上会突然多一个代替柯木可开车的人不成？未免太可笑了！”
这时苏析不知道从来冲进来，他走过去去抓路冉冉的胳膊：“冷静。”
路冉冉怎么能冷静，就是因为那辆车，就是因为那个开车的人，让一个本来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变成现在这样让人心疼的样子。
路冉冉甩开苏析：“冷静？你是在和我说冷静吗？是不是事情不发生到你们身上你们就永远都觉得自己是圣母啊！我家晴晴那么好的女孩子她做错了什么她要承受这些？那个女人她分明就是记恨！”
苏析用了更大的力气去抓路冉冉的胳膊，将她往外拉：“跟我出去。”
任由路冉冉挣扎，苏析的力气是越来越大，直到把路冉冉拽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反锁上门。
路冉冉撇头去生闷气。
苏析无奈道：“冉冉，你要知道，没有一个人会想要这件事情这场事故发生，大家都很无奈。现在是法律社会，我们要按照法律程序去做，这样才公平公正你懂吗？即使你再认定一个人就是凶手，没有证据那就是个笑话。没人会管的。这场车祸已经牵扯到了整个医院，所有人都有他难以言表的苦衷你能明白吗？”
路冉冉紧紧抿着唇，眼珠一直在打转，鼻头发酸，嘴中发涩。眼泪说掉就掉了，路冉冉的声音带着不甘道：“你能明白我吗？”
苏析被路冉冉这句话弄的稀里糊涂的。只听路冉冉哭着抬头盯着他，语气越发急促道：“我和晴晴，认识四年，今年就第五年了，这四年里她过得是那样快乐，除了想家我从来没见她哭过，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哭成一个肿核桃。身为独生子女的她心思单纯可爱，不娇生惯养，不矫揉造作。追她的男人可以从我们学校的南门排到北门。她那么漂亮那么优秀那么善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她？你和我说，等证据，行，我等，就算我不等我也得等不是吗？苏医生，你们是见惯了生离死别，可我和晴晴不一样，这种事情，这么大的事情，这么恐怖的事情，晴晴能不大吼大叫我已经感觉很意外了，我希望任何人都不要让她泯灭天性变得成熟，就让她快快乐乐地过下去不好吗？”
“是！我气！我气愤那些害了别人的家庭还逃之夭夭的，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让别人替她承受后果的人！她快乐了，她爽了，可别人呢？别人该怎么办？别人的家庭全毁了啊！！！”
路冉冉的眼泪开始止不住冒出，声音开始沙哑，却还是一个劲地吼道：“你告诉我。晴晴往后的日子她该怎么过啊。她那样好那样乖巧，她怎么能这么容易接受乔叔叔的离开，杜阿姨的昏迷呢？我看得出来，没人比我更了解她在装！在装坚强，装无事，她连乔叔叔的尸体都不敢去看啊！她害怕啊！”
苏析垂眸道：“我会告诉江梓航的。”
路冉冉：“江梓航？他能干什么？嗯？你看看我家晴晴，你看看他。”
苏析摇头反驳道：“不，他好不到哪去，死的人，一个是跟了他整整四年的助理，一个是他未来的岳父，他能不难过吗？他身为一个医生，却没有办法救回一条生命，这对他，对我，对每一个医生来说都是痛苦，都是我们能耿耿于怀一辈子的痛苦与遗憾。angel就快结婚了，她本来该很幸福的，她本来应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有一个爱她的老公一个可爱的宝宝。可是呢？你以为江梓航不自责吗？对于乔知晴，他只会更自责，可是他的身份他的地位都不允许他这个时候透露出悲伤的情绪。”
路冉冉抬手抹了抹眼泪，声音归于平静道：“我懂，我都懂，那我就等，等着那些警察把犯罪嫌疑人揪出来。”
苏析向前一步狠狠地将路冉冉搂进怀里，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哭吧，这一次允许你把眼泪鼻涕都抹我身上，就这一次...你们女孩子的感情，真的让我一次又一次感叹。”
路冉冉的眼泪真的又落了下来，滴在苏析的白大褂上，极其醒目。
苏析感觉怀里的路冉冉忽然不抖了，没了声响才放开了她，苏析握住路冉冉的肩膀，像是说什么誓言一般道：“相信我，一切都会拨云见日，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需要的，大家需要的，都是时间罢了。”
路冉冉：“嗯。”
苏析拉着路冉冉走之后，孟世景就跟着离开了。崔艺始终沉溺于自责中，江梓航看了实在心疼。便开口道：“妈，今天晚上你去公寓睡觉吧。我送你过去，好好睡一觉，不要想那么多。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崔艺点头。
知泪9
江梓航拿了孟世景的车钥匙将崔艺送到了公寓楼下。崔艺没有急着去开门，而是转头眼中满是泪水地看着江梓航：“航航....”
江梓航轻笑：“我很好。”
崔艺去摸他的脸颊：“妈妈对不起你....”
江梓航去抓崔艺的手，轻柔地看着她，然后伸出手去抱她，轻唤她：“妈妈....”
这对母子相拥了很久很久，那母亲才放开她的儿子。崔艺抹了抹眼泪冲江梓航微笑道：“去吧，好好陪陪晴晴，她一定很需要你。替妈妈和她道歉吧，好不好？”
江梓航摇头：“晴晴不会怪你的。”
崔艺张开嘴还想说什么，却被江梓航一句话堵住：“早点睡，没事的，会过去的。”
崔艺下了车后，头也不回的就上了楼，江梓航坐在车里，良久后，只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埋在夜色中。
江梓航回到医院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乔知晴，而乔知晴一个小时前就醒了，醒了之后还是趴在床边上，将头放在杜玲的手边，她说：“以后，就让我陪着妈妈吧。”
一直在一旁陪着乔知晴的路冉冉在看到江梓航进来的时候，很自觉的就退了出去。
江梓航脚下没有一点声响地走到了乔知晴的旁边，蹲下来。
乔知晴似乎是感觉到了身边的人，她一动不动说道：“冉冉，我想回家。”
江梓航一下就愣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这一刻他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乔知晴见没有人回答，便缓缓转头，一眼便对上了江梓航的眸。
乔知晴率先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江梓航忍不住伸手去碰乔知晴，他的声音略微：“我要来，来看你，来看看杜阿姨。”
乔知晴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江梓航的那一瞬间鼻头就又酸了，她的眼泪再次打转，江梓航抚上乔知晴的脸蛋：“不许哭了，看看这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还有这脸，一会儿都哭掉皮了。”
乔知晴揉揉鼻子道：“梓航....”
江梓航极其耐心温柔地说道：“不哭了，乖孩子不哭....”
乔知晴冲上去搂他：“你为什么不在？”
江梓航回搂住他，声音中带着些许疑惑道：“我在啊，我这不是在吗？”
乔知晴撒娇着：“不，刚刚我醒过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找你，我一直在找你，你就是不在，你知道我有多心慌吗？我问冉冉，冉冉和我说你在警察局...我就更心慌了...”
江梓航何尝不思念她，他恨不得时刻都把她绑在身边，不给她离开自己一刻的机会。他微声吸了吸鼻子，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在，我再也不离开好不好？”
乔知晴：“你去警察局...”
江梓航：“没事，就是问了些问题。”
乔知晴放开他，直视他的眼睛道：“真的吗？”
江梓航轻笑，抚上乔知晴的脸颊道：“不然呢？小傻瓜。”
江梓航本以为乔知晴会沉默或者是反驳，但是乔知晴却再一次去靠近他，她在吻他，轻轻地，浅浅的，只是碰着。江梓航只是正式前方地呆愣着，感受着乔知晴微微颤抖和笨拙的嘴唇。
乔知晴离开他的嘴唇，眼前蒙上了一层心疼，她的声音中也像蒙了一层心疼一般，她说：“梓航哥哥...你疲惫了你知道吗，你变得好疲惫，你看看你，眼睛都发肿了...你这样...让我好难过，好担心。”
江梓航一下就笑了出来：“有什么好难过的，好担心的，我很好，我没事。倒是你，你现在....怎么样？”
乔知晴放开江梓航，低笑着去抠自己的手。
“如果我说我不难过不悲伤那都是假的，刚知道的时候确实没有办法接受。我感觉世界都塌了，我感觉那一刻我的眼前看不到一束光，我感觉我的希望就在那一刻，全部都碎了。我只能哭，我只想叫。我想把我心里全部都不甘，痛恨，全部都一股脑的哭出来。可是我哭更多的是哭我自己没有用，我不能保护他们。我那么让他们牵肠挂肚。他们是那么的爱我。后来我就不想再说话，我甚至想过我可能就没有办法过下去了，我甚至想随了他们而去。因为我真的没有办法想象，如果以后没有他们我该怎么过下去。可是我每次看到床上的妈妈，可是我又告诉我自己，我必须要活下来，我要活着让她看到我，我一定要让她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她的声音十分轻缓，说到这里的时候却隐隐带了哭腔：“我又突然想要活下去。哪怕是活的很难受，很煎熬，活的很拉扯很心酸。睡着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爸爸，他还是那样严肃又温柔的看着我，就像平时他给我讲大道理那样，他说....”
乔知晴忽然顿住，然后笑了笑道：“晴晴啊，爸爸就把妈妈交给你了，你是个大孩子，知道该怎么做。永远不要难过，把你生下来，就是希望你这一辈子都快乐，幸福开心。所有的离开都是为了更美的相遇。爸爸会用另一种存在，陪伴你长大....”
江梓航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抽疼：“晴晴，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乐观去面对这残酷的世界，谢谢你没有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
柯木可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一辆被黑暗环绕的车中。车子外面很嘈杂，隐隐有很多男人的欢笑声。
“上个高速居然也能捡个妞，还身材这么好。你们说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走了狗屎运啊！”
“我看就是，这妞长这么好，卖到妓院里，恐怕能搞到不少钱吧！”
“可不是吗！这妞一定得高价卖出去！”
“也不知道这妞是不是个雏，要是个雏，能赚更多呢！”
“是不是雏咱哥几个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我觉得老三这主意好！大不了咱就把她贱卖了呗！”
“我觉得好！”
“不过我们你们说，这妞身上可有伤啊，你们一会儿可得温柔点啊！别再弄疼人家了。”
“那必须的啊！！！”
“哈哈哈哈哈！！！！”
知痛1
柯木可瞪大着眼睛去看窗外那几个粗糙的男人抽着烟小便着。那些男人的耻笑声使她浑身都开始发凉发抖，她感觉自己就像动不了了一样僵住。
就在那些男人把烟头扔到地下踩灭的时候，柯木可忽然反应过来，疯了一般的去开车门，谁那知车门没有锁，一扯便开。柯木可铆足了力气往逆光的地方跑，她告诉自己：跑！坚持跑！跑到最黑的地方，他们就找不到她了。
那些男人的反应也是极其迅速，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小的时候，柯木可总是被孤儿院里的小朋友欺负，她每次都是这样跑，用力跑，跑到最黑的地方就不怕了。仿佛那样她就可以和黑夜融为一体。直到孤儿院的妈妈找到她把她带回去。
而现在，谁来救救她，救救她。
柯木可感觉自己浑身发疼，可是她一刻也不敢停下来，后面的那些男人就像猛虎，追了一段距离就抓住了柯木可。柯木可去乱扑，她挥动着双手，踢着双腿去反抗，她嘶吼着，反抗着。可是对于几个一米八浑身肌肉的男人来说，就像小猫一样可爱又可笑。
“跑？我看这妞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啊！精力富足啊！”
“费什么话！这么不听话的女人！让老子跑这么远追她！累死老子了。老子现在还就非得办了她！”
“哦...脱！脱！脱！！”旁边的男人纷纷起哄，两个最强壮的肌肉男死死的禁锢着柯木可的身体。
柯木可咆哮着嘶吼着，像是要把自己地喉咙扯坏：“滚开！滚！你们不配！你们不能碰我！不能！！！！滚啊！！！！！”
那男人挑起柯木可的下巴，用言情剧里霸道总裁的口吻说道：“听话，别乱动，我不会弄疼你的。你要是再叫，我可就要惩罚你了。”
柯木可感觉自己的胃里翻天覆地，恶心的感觉一下子就涌上了喉咙。柯木可皱眉，狠狠地发了恶心，干呕了一声后又呕了一次，吐出来的却是黑红色的血，和着唾液。吐到了那男人的手上。
那男人恶心极了，把手上的污渍全部抹到柯木可胸口的衣服上。然后挥手便是一巴掌：“敢吐老子？胆子够肥啊！”
说罢那男人留给架着柯木可的人使眼色，他们将柯木可按在地上，那男人说上就上，柯木可疯狂喊着救命。可是周遭都是黑暗，最近的光源来自刚刚自己下来的那辆车的车灯。四周是什么柯木可真的不想去看了，她哭着喊着叫着，那种撕心裂肺的吼叫。
那男人去脱她的衣服，触碰她最敏感的地方，还和旁边看戏的男人欢笑着。柯木可恶心极了，实在是恶心极了。
柯木可哪里挣扎的开啊，她忽然就不吭了，感受肌肤暴露在空中，和冰冷的空气深深触碰，柯木可发了抖，一直在抖。
正在柯木可觉得自己就要结束了的时候，一个很大的力气从自己身上飞过，那男人被踹出很远的地方。
柯木可呆愣地盯着天空，一动不动，身边有一个高大矫健的身影在转着，替她惩罚那些恶人。
那身影将所有的男人都打趴下，那些男人吐掉口中的血：“你谁啊！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那高大的身影冷声道：“我是你老子，老子打的是儿子。”
那些男人站起来：“我呸！你还想以一敌众？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仍然是冷笑：“不妨试试看。”
那身影晃着车灯，穿梭在柯木可的余光中。她躺在地上，感觉过了很久很久才落入一个自己好像期待了很久的怀抱。
“对不起，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那些坏人都走了，没事了，不要怕。”
柯木可抬起呆滞的眼睛，她像是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说道：“我不去医院....”
柯木可做了个梦，梦里她有爸爸妈妈，她有很好的小伙伴。她手里拿着糖，嘴里塞满了肉，她是那样满足，那样幸福。她笑着，可是笑着笑着，手里的糖变成了黑色，嘴里的肉忽然发散出血腥的味道。
柯木可一下就惊醒了。
“小可？”郭栩的声音里满是心疼和后悔。
柯木可转头去看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栩姐姐...栩姐姐....栩姐姐....”
柯木可不停地唤着她栩姐姐。
唤了很多很多声，郭栩搂住柯木可，她是那样心疼她，那样心疼她。
柯木可忽然推开她，警惕地问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是谁？”
郭栩似乎有些惊讶到了：“我是郭栩，栩姐姐啊。这是我家，是小旭昨天晚上把你带回来的啊。你受了很多伤，我帮你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柯木可盯着郭栩看了许久，才放了放心：“对不起，吓到你了。”
郭栩轻笑：“没事...没事...你饿吗？我去给你做饭。”
郭栩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柯木可一把拉住郭栩：“栩姐姐....”
郭栩坐回去拉过柯木可的手放到自己的手里，声音轻柔道：“你说。”
“昨天...是旭哥哥带我回来的？”
郭栩轻笑：“嗯，他昨天下午说他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你回来。”
柯木可瞳孔逐渐缩小，那岂不是...昨晚他都看到了....
郭栩像是看透了柯木可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安抚道：“把昨天晚上的事忘了吧，现在你可以放心在我身边，很安全。小旭带你回来的时候在你身上披了他的外套，你的衣服也是我帮你换的。”
柯木可：“旭哥哥...都告诉你了？”
郭栩：“他没有，他什么也没和我说，只是把你放到了这里。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柯木可的声音渐渐变得越来越小：“那你怎么知道...我...昨天晚上...”
郭栩轻笑：“我不傻，能看得出来。”
柯木可沉默着，垂着眸。
郭栩去碰她：“饿吗？我去给你做饭，你再休息一下，一会儿我叫你。”
柯木可木讷地点点头。
柯木可心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旭哥哥有没有看新闻，他是不是知道我就是肇事的人...
知痛2
柯木可又使劲的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栩姐姐的样子不像知道，没事的没事的，他们肯定都不知道是我，没事的...不怕不怕。
柯木可躺下去，刚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了昨天晚上那些男人的丑陋嘴脸，柯木可坐起来瞪大眼睛，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等到平静了一会儿，她又躺下去，那个画面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这次，她甚至感觉到了身体的冰冷，甚至感觉到了皮肤和空气亲密接触的恐惧。
柯木可不受控制地吼了出来，眼泪顺着眼尾直直没入发丝中，她捂着耳朵，瞪大眼睛躺在那里，浑身都剧烈地开始发颤，郭栩冲进来去碰她，她小心翼翼地唤她：“小可，小可，你怎么了？小可，我是栩姐姐啊！”
郭栩这一瞬间深深的感觉到了柯木可的无助，因为不管她怎么叫怎么安抚，柯木可都像中了毒般躺在那里，除了颤抖没有别的动作，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正在郭栩慌乱掏出手机准备给郭旭打电话的时候，大门被打开，郭栩朝着房门外面吼道：“小旭你快过来！！！”
郭旭直接冲进了房间，鞋子都没有换。
郭旭担忧地看着柯木可和郭栩，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道：“这是怎么了？”
郭栩把刚刚发生的事都告诉了郭旭，郭旭蹙着眉，对郭栩温柔道：“姐姐，你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郭栩自然是相信郭旭的，她低叹一声走了出去。
郭旭去摸柯木可的脸颊，声音沉重而心疼道：“别怕。”
柯木可去好似听不见，还是那样如躺尸一般盯着天花板。柯木可浑身颤抖的越来越厉害，郭旭想要将柯木可抱起来，柯木可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她说：“别碰我，碰我我就杀了你。”
郭旭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柯木可会说出这样的话，甚至还是对自己说的。郭旭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用极其轻松的语气说道：“我是郭旭啊，我是郭旭啊。”
柯木可甩开郭旭的手忽然坐起来往床角躲：“不...不行....不...不会的...旭哥哥...旭哥哥....啊！！！！”
郭旭跪到床上去搂她，声音中尽是安抚：“我在我在，是我，我在，我一直都在，别怕...别怕....”
郭旭重复着“别怕”，重复着重复着，郭旭都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次“别怕”。只知道柯木可渐渐地安稳下来，在他的怀里渐渐冷静下来，郭旭说：“我在这里，这里就是最安全的。”
柯木可缓缓抬头看着郭旭的眼睛，她感觉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喉咙里就像堵了颗球一般难受。她强迫着自己，扯着喉咙说道：“你....不要走...”
郭旭感觉自己的内心窝了一团火，却没有地方可以发泄，他也不能表现在柯木可面前。郭旭心中怒火层生：要不是那群人跑得快，我一定废了他们。
郭旭想要去给柯木可倒杯水，还没有离开一步就被柯木可扯了回来，柯木可眼神可怜地看着他，嘴唇一直在抖，她想说什么，但是她却发不出声音了。
郭旭安抚道：“我去给你倒杯水，马上就回来。别怕...”
郭旭跑出去去倒水，郭栩站在厨房里看到郭旭出来了立刻走出去问道：“小可...她怎么样？要不带她去医院看看吧，这样下去....”
“不行！！！”郭旭很坚决地拒绝了郭栩的话。
郭栩似乎有些被吓到了，她小心问道：“为什么？发生什么了吗？”
郭旭端起水杯，他感觉到了自己似乎吓到了郭栩，他走过去对郭栩温柔道：“姐姐...你...不要问了好吗？以后我会和你解释的。”
郭栩了然地点点头，郭旭轻轻一笑回了那房间。只是，这个时候的郭栩认为，是因为在柯木可身上发生的事实在过于羞耻，郭旭不想让别人知道，郭栩认为郭旭是在保护柯木可的名声和清白，便没有多说话。
柯木可将那杯水很快就喝下了肚，可是她还是喉咙很痛，痛的她发出一声，就会如撕扯一般痛苦。
郭旭能给她的，除了拥抱，就只剩安慰了。
两天后，是乔知晴的父亲乔与迟的葬礼。
这两天里，江梓航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乔知晴，他生怕离开乔知晴一会儿她就会想不开。崔艺每天都会做好吃的送到医院给他们。而杜玲还是那样躺在床上，靠着氧气罐维持孱弱的呼吸。苏析让路冉冉住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偶尔他来上班也会和路冉冉一起来看两眼，最后也只是泪了目沉重地回去。孟世景和虞昭元则是协助着警方去做所有的调查，替江梓航分担着。
葬礼开始前，孟世景告诉江梓航，指纹已经确认为柯木可，林家伏也已经向上级请求下发了通缉令，正在全城通缉柯木可。
由于杜玲目前的治疗离不开医院，无法把乔与迟的遗体带回老家葬下来，只能将葬礼安排在了市区的墓园。
乔知晴和江梓航全部一身黑往医院大门外走，医院门口隔了两天两夜仍然有记者蹲守着。眼尖的一些记者一下子就发现了江梓航和乔知晴，那记者大喊一声引来了所有的记者堵在了大门。
“江院长您好！我是日报记者，请问对于此次的车祸您有什么看法？”
“听说此次的车祸并非事故而是认为，这是真的吗？”
“听说此次的车祸为医院内部人所为，难道这是谣言吗？”
“听说此次伤亡人员中，有您的助理，还有乔小姐的父母，也就是您未来的岳父岳母。请问您对此有什么看法？你难道一点都不难过吗？”
“江院长乔小姐你们回答一下吧。”
“是啊，回答一下吧。”
江梓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他将乔知晴死死地护在怀里，冷声对面前拥挤的记者说道：“感谢大家对此次事故的关心。我和我的未婚妻十分心痛发生这样的事故，我希望大家不要有过多的揣测，道听途说都不可信。请给我们多一些个人空间吧。谢谢。”
知痛3
说罢江梓航便搂着乔知晴从保安队开出的通道走了出去。身后的记者异常的安静，他们面面相觑，脸上都浮现了同情默哀的样子。
这次的葬礼乔知晴没有通知过多的亲戚，乔知晴只想安安静静地把乔与迟葬下，让他可以安静的睡去。乔知晴知道自己的父亲一辈子都喜欢平平淡淡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他不喜欢嘈杂，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乔知晴曾经听到乔与迟说过：“我这辈子最希望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和老伴平安幸福地过完这一生。一个就是晴晴可以嫁给一个爱他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的人。”
乔知晴窝在江梓航的怀里哭的不成样子，而江梓航则是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墓碑，一只手揽着乔知晴的腰，微微用力，他害怕乔知晴会因为悲伤过度滑下去。
今天的天没有阳光，灰色的云布满了天空，隐隐有下雨之势，这样的天气就像是与他们一同默哀般。
江梓航闭了闭眼睛，随后睁开，用保证的语气说道：“叔叔...对不起，让您受苦了...没有把您救回来，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一定一定会在往后的日子里，保证杜阿姨的生命健康。我会替您照顾杜阿姨和晴晴一辈子。您放心，我江梓航向来说到做到。”
身后的几个人都垂着头默哀着，崔艺缓缓地走上去，对着乔与迟的墓碑，带着哭腔说道：“老乔啊，对不起啊，这都怪我啊，我就不该给你和小玲打电话的...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你放心！我和小航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女儿，也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妻子。”
崔艺的眼泪滴落在胸前的白花上，崔艺闭上眼睛，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待到乔知晴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一些，大家便有秩序的一个接一个送花，鞠躬。
江梓航始终跟在乔知晴身边，没有让乔知晴离开她过一步。
就在所有人祭拜完了准备回去的时候，江梓航接到了医院来的电话。
“院长！郭旭的姐姐郭栩心脏病突发，吃了药仍然不管用，现在已经送急救室了，陈主任说要我马上通知您们回来救人。”电话里的声音急促而又冷静。
江梓航：“十分钟。”
他挂断电话，看着都盯着自己的人，他对苏析和孟世景道：“郭栩心脏病发了，已经送了急救室。我们要马上回去。”
虞昭元率先做出了反应：“那刻不容缓，你们三个开一辆车先回去！快！我们随后就回去！”
江梓航蹙眉去看乔知晴：“跟我一起回去吧。”
乔知晴摇摇头：“不！你快回去！你带着我只会是累赘，我跟着昭元姐一起回去，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虞昭元走过来揽住乔知晴道：“放心吧，交给我。”
崔艺和路冉冉也走过来，崔艺急促说道：“对啊儿子，救人要紧，你们三个快回去！”
路冉冉跟着点点头。江梓航对虞昭元说了句：“交给你了。”
转头便走。
留下几个人紧张地面面相觑，她们真的不想再有人伤亡了。真的不想。
而就在这之前的一个小时里，就在郭栩和郭旭的家里，导致了郭栩急促的病发。
自从那天郭旭把柯木可带回来之后，就切断了家里的网线，郭栩问，郭旭也只是说已经联系了人来修，再等等。郭旭阻止这郭栩出门买菜，像是要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一般。
就在今天早晨郭旭出了门，郭栩自己在家越想越不对劲，便在楼下找了个维修网线的电话，拨了过去。网线修好，郭栩便打开新闻去看。
屏幕里主播的发言让郭栩感觉浑身发冷，那主播用字正腔圆的声调报道着：“目前，关于两天前在新城高速发生的严重车祸案已得到进展，警方已经锁定犯罪嫌疑人为省级医院院长助理柯木可，柯木可因肇事逃逸目前已被全城通缉。望广大市民积极配合警方抓捕。罪恶绝不姑息。”
柯木可就站在郭栩身后看着电视，她忽然开口道：“栩姐姐你干嘛呢？”
郭栩立刻被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她：“小可...这个...这是你？”
柯木可轻笑，坐到了郭栩旁边的沙发上，她语气轻松还带着笑意道：“是我，不过我不是故意的，那是意外，要怪都怪旭哥哥，假装找什么女朋友，害得我心情不好出去飙车。”
郭栩从两天前就感觉柯木可不对劲，她感觉现在眼前的这个柯木可就像是陌生人，就像是活脱脱一神经病。柯木可经常半夜惊醒，经常鬼哭狼嚎，又有些时候像个正常人，像从前那个她。
郭栩直到柯木可经历了那样恐怖的事情总会有一些心理阴影，但是她远远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这样让她害怕，让她陌生。
这个时候郭旭开了门回来了，郭栩立刻关掉电视站起来：“小旭你回来啦！”
郭旭轻笑：“嗯，我看你们俩醒的挺晚的，干脆买了午饭，凑一顿吃好了。”
柯木可却阴阳怪气道：“栩姐姐你怎么把电视关了呢？那电视上有我的名字和照片啊！”
郭栩转身惊恐地看着柯木可，郭旭瞪大眼睛，跑到电视机前打开了电视，果然，有了画面，有了网线。
郭旭咬着下唇，转身对郭栩道：“姐，你找人修好了网线啊？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郭栩却颤抖着问他：“你早就知道这件事对吗？你是故意切断了网线，故意不让我出门的对吗！？小旭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包庇！你在包庇一个杀人犯！你知不知道包庇杀人犯是要坐牢的！！”
柯木可冲过去推郭栩，怒吼道：“你才是杀人犯！你全家都是杀人犯！！！”
郭旭也立刻冲过去推开柯木可，拉起郭栩：“姐！你怎么样！”
郭栩：“解释！你给我解释！！”
郭旭看了一眼眼神呆滞的柯木可，表情带着些许的绝望道：“是，我两天前就知道这件事了。”
郭栩指着柯木可颤抖着问道：“所以两天前的下午你是出去找她了？”
知痛4
“对，我去找她了，找了一个下午我终于在晚上找到她了，所以我把她带了回来。”
“你可知道？她肇事逃逸，这是犯罪啊！你把她带回来包庇她你也等同于是犯罪啊！！！”郭栩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郭旭去扳郭栩的肩膀：“姐！你别激动！你听我说！我相信木可，我相信她一定有她的苦衷，有她的难处。您理解她好不好？”
郭栩打断他的话：“她有她的难处？你呢？你就甘愿陪葬吗！？陪她一起跳监狱？理解？你让我怎么理解！姐姐从来不反对你喜欢她，可是这件事我绝对没有办法包庇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郭旭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吼道：“姐！我喜欢她！”
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柯木可，瞪大眼睛去看他，忽然变得温柔变得楚楚可怜。他说出来了，他终于说出来了，他终于承认他爱我了。
郭栩捂着胸口去吼：“你喜欢她你当然没有错！我也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可是你知法犯法就是你的错！你姐姐我平时教导你最多的就是遵纪守法！而你呢！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什么？”
柯木可忽然像恢复了神智一般冲到郭栩面前，双腿弯曲，狠狠地跪到了郭栩面前：“栩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郭栩眼睛微红去看她：“你要是故意的那还得了？”
柯木可垂着头：“对不起，栩姐姐你打我吧。”
郭栩深呼吸一口气道：“我打你？因为你的疏忽，因为你的愚蠢，你害死了人啊！”
柯木可垂着头，抽泣着，郭栩转头咬牙切齿冲郭旭问道：“我问你，死了几个？死的是谁？”
郭旭抿了抿唇：“姐，我们可以离开.....”
郭栩一个巴掌甩到了郭旭的脸上，在郭旭的记忆里，郭栩上一次动手这样打他，还是在他的高中，在他因为谈恋爱荒废学业的时候，郭栩怒吼：“闭嘴！我问你话你就说别跟我掰扯别的！”
郭旭尽量去保持冷静：“车里三个人，死了两个，一个是江院长的助理angel，一个是江院长的女朋友乔知晴的父亲。”
郭栩声音颤抖着：“还有一个呢？”
郭旭：“还有一个，是乔知晴的母亲。”
郭栩：“她母亲现在怎么样？”
郭旭：“重伤昏迷，至今未醒。”
郭栩对着乔知晴嘲讽道：“小可啊小可，这就是你说的意外啊，因为你一句意外一句不是故意的，毁了别人的家啊！”
柯木可低头委屈道：“栩姐姐，您以前很喜欢我的。”
郭栩冷笑：“现在不是了，我郭栩生而为人，这辈子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明知故犯的人，一种是知错不改的人。你和我这个亲爱的弟弟，真是给我占透了！”
郭旭本来已经在外地联系好了房子，本想着今天找机会说服郭栩带着柯木可去别的城市生活的，可是天不如人意，就差一点点的事就这样被发现了，一切也都来不及了。
柯木可垂着头一言不发，郭旭说道：“姐，我们就不能当做没发生吗？”
郭栩难以置信地看着郭旭：“当做没发生？小旭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人命！两条人命两个家庭啊！！！你的良心过得去吗？何况这件事和江院长有那么大的关系，江院长这些年，帮了你多少？又帮了我多少？你难道都忘了吗？知恩图报是最基本的人性啊！”
郭旭：“姐...”
郭栩的呼吸开始急促：“你们...给我滚！！！！”
郭旭立刻站起来：“姐！你冷静一下！冷静啊，木可你快拿药！就在电视机旁边！快去啊！！！”
柯木可慌乱地站起来跑到电视机旁边颤抖着抓起所有的药放到郭旭身边，郭旭立刻抠出药丸送到郭栩嘴边：“姐，你快把药吃了，快！！！”
郭栩把药丸咽下去后，并没有丝毫要好的迹象。郭旭害怕极了，他一把捞起郭栩往楼下奔去。
送到医院的时候他疯狂地喊着医生，他害怕极了。
江梓航，孟世景和苏析赶来的时候手术已经开始了将近二十分钟了。江梓航站在手术室在沉重道：“世景，靠你了。”
孟世景点点头冲进手术室道：“我会尽力的。”
苏析对江梓航道：“我跟世景进去吧。”
江梓航看着苏析坚定地神情道：“可以吗？”
苏析给了江梓航一个放心的眼神：“可以。”
江梓航微微点头看着苏析也冲进去，江梓航知道，苏析身为苏教授的儿子，所学的必定不止人体骨骼，他曾看过苏析所有的综合报告，在江梓航眼里，苏析一直都是一个可以无限开发技能的人才。
江梓航的心情极其沉重，他转身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郭旭，郭旭垂着头，一动不动的。
江梓航走过去在郭旭身边坐下来：“怎么回事？”
郭旭过了起码三分钟才回答了江梓航的这个问题，他说：“我惹她生气了。”
江梓航蹙眉，有些发怒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的？不能让你姐姐激动不能让你姐姐发火！对她来说，这都是会致命的！”
郭旭双手捂着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对不起...”
江梓航：“你和我说对不起有用吗？躺在里面的是你姐姐啊。”
郭旭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转身抓住江梓航的胳膊：“我姐姐会没事的对吗？”
江梓航推开他：“谁都不能保证你姐姐的安全，你姐姐的病情你自己也清楚，事实上她已经病入膏肓了，你惹她，无非是加速了她的死亡。”
郭旭站起来跪到江梓航面前：“江院长！我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吧，我知道错了，我什么都可以接受，但是我不能失去我姐姐。我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才....我求求你了，让我再陪陪她吧，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江梓航把郭旭拉起来：“听天由命，我无能为力。”
郭旭摇着头，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他的声音中都是慌乱和后悔：“不，您一定有办法的！”
知痛5
郭旭像疯了一样开始自言自语：“不能！绝对不能，我姐姐绝对不能有事，她还没有去看遍她想看的东西，她还没有看遍这个世界，她不能死啊....”
“小时候她那样拥护我，那样保护我，那样爱我，我还没报答她呢，我犯的错我还没赎完呢，她不能死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郭旭忽然跑到手术室门口用力拍打着手术室门：“姐姐！姐姐！我是郭旭啊！你不能死！不可以死！！！”
江梓航冲上去把郭旭拉到一边吼道：“这里是医院！郭旭，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也要尊重医生，给他们安静的治疗环境。否则，谁都没办法知道下一刻是什么。”
郭旭垂头挫败着，低声道：“江院长....你不知道...我姐姐她真的为了我吃了很多苦，她替我承受了很多东西，我对不起她，这些年，我欠她的太多太多太多了....我不知道我今天怎么会这样失控，怎么会就去顶撞她让她发火...对不起..对不起..”
江梓航：“对不起已经没用了，还是那句，听天由命吧。”
这时乔知晴和虞昭元她们都来到了手术室门口，崔艺率先走上去：“梓航啊，这里要不要紧啊....”
江梓航：“妈，这里有我，你和她们都先回去吧，手术室门口还是不要太多人的好。”
崔艺：“好，那妈妈就去你的办公室等你哦。”
江梓航点点头。
乔知晴大步走向前，挽住江梓航的胳膊，冲江梓航道：“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江梓航眼神里忽然变得如春天的美好般映出：“好。”
虞昭元走过去牵着崔艺：“阿姨，我们要相信梓航，这里就交给他吧，我们都先回去。”
崔艺点点头。脚步缓慢地跟着虞昭元和路冉冉往回走，崔艺明白，手术室里的那个病人，是心脏病患者，这对江梓航来说，无疑是压力缠身。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这场手术生生从白天做到了黑夜，这期间崔艺来看过江梓航和郭旭很多次，最后都是一脸无奈地回去。郭旭现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灯火，他打开窗户，打开一个很大的口子，他感受着晚风的微凉，半晌他拿出兜里的烟，刚准备点着就被江梓航拦下来了：“医院禁烟不知道吗？”
郭旭轻笑地将烟放回口袋，他转身对江梓航问道：“这场手术...比之前的都要长。”
江梓航：“这是高危心脏病手术，哪怕是十个小时都很正常。”
郭旭紧紧地闭上眼睛，他此刻脑子里都是后悔，懊恼，煎熬和痛苦。
终于，门开了，苏析和孟世景同时走出来，他们两个经过长时间的手术已经疲惫不堪，却都神情恍惚着。江梓航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绝望地闭上眼睛，乔知晴不解地看着江梓航的表情。
郭旭奔上去去抓孟世景：“孟医生，孟医生！我姐姐，我姐姐她怎么样了！她....”
孟世景看着郭旭，一言不发，眼睛里慢慢地储存了大量的泪花，郭旭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然后去抓苏析，他大吼：“苏医生！你告诉我！我姐姐怎么样了！你告诉我啊！你们告诉我啊！！！”
苏析只是任由郭旭吼着，正在郭旭吼的时候出来了另一个医生，他手里那些一个文件夹，他说：“郭栩的家属。”
郭旭立刻绕过孟世景和苏析冲过：“这里这里！我姐姐怎么样？要抽血吗？抽我的！我和我姐姐一个血型的！你们想抽多少抽多少！我都给！我都给你们啊！！！”
那医生将手里的文件递到郭旭手里，沉重道：“签字吧。”
后来郭旭说，他这一辈子，最感觉冰冷的一刻就是那一刻，就是他看到文件上“死亡通知书”这五个字的时候，他深刻感觉到了自己的浑身冰冷。
郭旭将手里的死亡通知书甩到一边：“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们明明说我姐姐还可以活两年的！两年！！！”
苏析淡声道：“那是在没有人刺激她且治疗有序的情况下。”
郭旭咆哮着：“不可能！”
郭旭跑到江梓航面前：“江院长！这不可能！我姐姐怎么可能！你进去看看，你救救我姐姐啊！，你亲自上场啊！你快进去救人啊！”
郭旭在手术室门口大闹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崔艺的耳朵里，崔艺秉承着自己多年的院长经验就往手术室跑，她相信她完全可以应对这样的事的。
虞昭元和路冉冉随后跟了上去。
崔艺到的时候郭旭在四处求人，他求求江梓航，求求孟世景，又求了求苏析，他整个人都在颤抖都在崩溃，没有人敢说话。
崔艺走过去：“先生！先生！”
郭旭猛的吼道：“别叫我！我不听！我不信！这不是真的！啊！！！！”
郭旭冲着那刚刚拿文件的医生就跑了过去：“你为什么要印刷假的死亡通知单！你意欲何为！？你快和我说你就是逗我玩！你快说啊！说啊！！！”
孟世景和苏析去抓郭旭：“你冷静一点！”
郭旭转身咆哮：“我怎么冷静！？里面那个是我姐姐！我最爱的姐姐！我最亲的姐姐！我唯一的姐姐！没有我姐姐你告诉我我活着干什么？我活着我还有什么用！？”
崔艺走上去道：“先生，您的心情我们都理解，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这不是道理，这是人之常情。您应该坦然接受，然后给您的姐姐一个完美的结束。”
郭旭失声嘶吼着。
大家都看着郭旭跪在地上，失着声，怒吼着。
江梓航忽然想到，自己的父亲走的那天，他也是这般失声痛哭。
郭旭跪了很久才爬起来，然后冲跑过去，抓住江梓航的衣领，像疯了一样对江梓航威胁道：“不可能！我姐姐不会死，你进去救她！你快进去救她！”
乔知晴离江梓航最近，她用力想要推开郭旭，却被郭旭一把推到了地上，江梓航想要去甩开郭旭，可是郭旭的力气忽然变得大的让江梓航难以置信。
知痛6
江梓航无法挣脱就只能冲郭旭怒吼道：“你做什么！”
路冉冉和虞昭元立刻跑过去去扶乔知晴。
孟世景和苏析也往江梓航那里冲，想要分开郭旭和江梓航，可是郭旭地力气异常的大，任由苏析和孟世景用力也是没能把郭旭和江梓航分开。
江梓航冲他们摇摇头表示无事。
郭旭不停地推着江梓航，江梓航直直地向后退。郭旭嘴里念叨着：“你必须救我姐姐，我无父无母，我不能再失去我姐姐了，我求求你，进去看看我姐姐，救救她吧。”
江梓航只能告诉他：“一切都来不及了，面对现实吧。”
郭旭的动作越发迅速，崔艺见势冲过去抓住郭旭的胳膊：“你先放开我儿子！这件事与他无关！”
郭旭猛的转头道：“怎么会与他无关呢！？他可是江梓航！他可是医学界天才江梓航啊！怎么会有他救不回来的人呢！”
江梓航道：“妈，你回去，不要管，让他发泄完冷静了就好了。”
郭旭转头：“发泄？我这不是发泄！我很认真的，你一定可以救回我姐姐的。你一定可以的，你救救她！救救她啊！！！！”
郭旭嘶吼着，像是要嘶吼出所有的怒火，所有的后悔，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恨。
江梓航冷静地对郭旭说道：“我不是神仙，没有起死回生的超能力。”
郭旭松开江梓航的衣领去推江梓航：“你骗人！”
江梓航踉跄退了一步，崔艺和乔知晴都紧张地挪了挪步伐，只见郭旭不停的推着逼迫着江梓航往后退。
孟世景和苏析看不下去便冲上去拉开郭旭，孟世景大声吼道：“你干什么！这件事和江梓航有什么关系！？他能做的他都做了你还想他怎么样！？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一个人从小就知道的道理啊！且不说你这么大的人了，在医院工作每天见的最多的就是生离死别你还不懂吗！？”
郭旭：“我不懂！我不想懂！我只想我姐姐活着！我只要我姐姐好好活着！一直陪着我！就够了！”
苏析用异常平稳冷静地说：“是吗？如果你真的这么想，你就不会惹你姐姐生气，你就不会忤逆她，你就不会亲手把她送进手术室，就不会亲自送她上了天堂。”
郭旭一瞬间跪了下去哭了出来，他的眼泪直直往外冒。乔知晴直到很久以后还记得，那天的郭旭，就像疯了一样四处求救，甚至有些神志不清，他哭的像个娘们，却吼着捶打着手术室门前冰冷的地板，那时他的心里，怕是比那地板还冷吧。
乔知晴背过身趴在路冉冉身上去哭，乔知晴无法想象，就这么两天，三天人命就这样在自己身边失去了活力。她们都那么无辜，都那么不幸。她一直哭着，将眼泪鼻涕全抹在了路冉冉的肩膀上，路冉冉只是目视前方，轻轻地拍着她，哄着她：“别怕，别怕....”
江梓航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郭旭，他说：“我很抱歉作为一个医生没能挽回一条生命，对不起。但是我作为一个医生，我最先学会的就是接受死亡。我是说过如果情况好的话你姐姐还可以活两年，可是你扪心自问，为什么就是今天，为什么你姐姐就是今天突然病发。你觉得，你没有责任和错误吗？不要把你的错赖在别人身上还说别人不努力。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替你承担的义务。”
郭旭木讷地转头，走到那个拿着死亡通知单的医生面前，他颤抖这掂起笔，一笔一划，一笔一顿地在家属的位置签了名，他转头去看面前的人，他沉声道：“我知道...对不起...我就是姿势不能接受...对不起大家，我会和我姐姐道歉，带她离开....”
“院长！院长！！江院长！！！”走廊那头奔过来一个护士，她跑到人群前，深呼吸一口气。
江梓航蹙眉：“怎么了？”
那护士指着外面：“您的助理...柯木可...跳楼自杀了...”
郭旭瞬间抬起头，猩红地双眼再次失焦。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郭旭忽然再次咆哮。
众人看着郭旭，仿佛瞬间明白了郭栩是因为什么心脏病发了。
郭旭无助又愤怒地冲到墙边，对着墙壁又踢又捶。他靠着墙蹲下去，死死地抠着墙壁。无声地哭泣。
江梓航看了一眼郭旭对那护士说道：“说具体。”
那护士开始叙述：“柯助理经法医检验为自杀，自杀时间在今天上午十一点钟。警方查到了一辆黑色奥迪车在车祸当天晚上载着柯助理去了医院附近的新城小区。警方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亡近八个小时。”
郭旭顿住，十一点钟...十一点钟...也就是说，在他把郭栩抱来医院的时候，柯木可就已经从楼上跳下去了。为什么？为什么！
郭旭猛的转头冲向那护士，她紧紧地抓住那护士，咆哮道：“人呢？柯木可人呢？她现在在哪！”
那护士被郭旭吓得不轻，立刻慌忙道：“尸体被法医带走了...”
反应过来的人全部上去去控制郭旭，可是郭旭就像是真的发了疯一样整个人都变得颤抖阴沉。
孟世景紧紧地箍着郭旭，对那护士吼道：“去拿镇定剂！去！！”
那护士立刻转头就跑，郭旭的眼泪哗哗流下来：“放开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孟世景和苏析不松手，半晌，那护士拉着麻醉师就回来了，麻醉师手里拿着已经调配好的镇定剂，直直地走向郭旭，郭旭一把甩开孟世景和苏析，往打开的窗户边跑。
姐姐...木可，你们都丢下我了，那我也干脆不要我自己了吧，我们三个天堂重聚好不好？我们下辈子都要做幸福美满的人啊。
正当郭旭准备冲出窗户的时候，他的胳膊被一个很大的力气死死抓住，郭旭下意识地把胳膊向前甩想要甩开那力气，却听见“啪”的一声。
世界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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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阿姨！！！！！”
“啊！！！！”
江梓航一把推开郭旭朝窗户外看去，躺在草丛里对自己微笑的那个身影，让他的眼眶一下子就失了焦。
江梓航恍惚地冲下楼梯，冲到那身影旁，对着身后跟着自己的人吼道：“救人啊！！！！”
江梓航准备将崔艺打横抱起来，江梓航去扶崔艺的头，却被一股湿热的感觉吓得浑身发凉，江梓航缓缓拿出手，他再熟悉不过的血腥红此刻如此扎眼。
孟世景和苏析站在一边都被吓了一跳，乔知晴只是瞪大了眼睛没有任何反应，随后直直地晕了过去。苏析看着江梓航的背影，转身将乔知晴打横抱起来，路冉冉则跟着走了上去。
江梓航颤抖道：“妈....”
崔艺笑了笑：“我啊，终于可以去见你爸爸了，不要挽留我了....”
江梓航：“不！你会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你还没看到我和知晴结婚，你还没看到你的孙子出生呢，你不能死，不能死，不能离开我，你不能再离开我了....”
护士将病床推过来，江梓航抱起崔艺就往病床上放，刚准备推的时候，崔艺抓住江梓航，用了她几乎所有的清醒吼道：“不！”
江梓航停住，所有人都停住了。
江梓航跪下来趴到崔艺身边，握着她的手，眼泪一会儿一落在崔艺的手背上，江梓航的声音难得一见的带着哭腔和撒娇：“妈...”
崔艺眯着眼睛去看江梓航，她的声音微弱：“梓航啊，妈妈真的想你爸爸了...你让妈妈走吧。妈妈知道你一定会....幸福的，妈妈会看.....看着你...”
那微弱的声音戛然而止，毫无征兆，在寂静的人群里显得更加诡异，江梓航木讷地盯着那双好看的手，一动不动。
江梓航感觉自己似乎过了好久，才哭了出来，趴在崔艺的手上哭了起来。
乔知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乔知晴一醒就惊动了路冉冉，路冉冉立刻走过去：“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渴不渴？”
乔知晴抓住路冉冉：“我怎么晕了？”
路冉冉沉默了一下：“你最近悲伤过度，食欲不佳，医生说有点贫血的迹象，没事啊，放心。”
乔知晴忽然脑子里闪过崔艺掉在花园里的场景，她一把抓住路冉冉的手腕：“崔阿姨！崔阿姨！江梓航，梓航！他在哪！？”
路冉冉：“你别激动，他很好，你明天就可以去见他。”
乔知晴推开路冉冉下了床，对路冉冉道：“你别跟着我！”
路冉冉感觉自己这一刻的心都要被掏空了，她和乔知晴不过22岁，刚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竟然已经见到了这样现实残酷的生活，她怕，乔知晴也许更怕。
乔知晴跑到护士站，：“江梓航呢？江院长呢？”
那护士如实告诉了她江梓航在6楼，乔知晴便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然而那办公室门口，坐着苏析，孟世景和虞昭元三个人。
孟世景和苏析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只有虞昭元坐在椅子上，一直盯着外面的城市灯火，眼神迷离。
乔知晴轻唤：“昭元姐...”
虞昭元立刻转头，看到乔知晴的时候虞昭元放心地笑了笑，她站起来走过来：“你醒了？还好吗？”
乔知晴点点头：“我很好，梓航他....”
虞昭元顿了顿，抿了抿唇道：“你自己进去看看他吧。”
乔知晴听话地去开办公室的门。
当乔知晴推开办公室的门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认识了一个假的江梓航，满地的玻璃碎片和碎纸，茶几不在原来的位置，沙发也变了形，在乔知晴眼里，江梓航一直都是那样的温柔，她真的没有办法想象江梓航是怎么将这里变成这样的。
她关上门，轻轻地走过满屋狼藉，休息室的门没有关，乔知晴就那样站在门口，看着江梓航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一个木偶。
乔知晴放轻脚步走过去，江梓航很明显注意到她了，但是也没有反应，乔知晴顺势坐到江梓航身边。陪着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半晌后江梓航出声道：“晴晴，对不起。”
乔知晴：“嗯？”
江梓航：“对不起，让你小小年纪就经历这些，如果我当初不执意要你来这里上班，或许这些悲伤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乔知晴：“不，来这里上班是我自愿的和你没有关系。你当初给了我选择的。”
江梓航：“晴晴，我有点累了。”
乔知晴轻笑了笑：“梓航，你知道吗？这两天我跟做梦一样，一下子我就失去了那么多，见到了那么多....”
江梓航：“对不起..”
乔知晴：“没有对不起，这都是天意不是吗？我啊，想开了，爸爸他会看着我。”
乔知晴伸出手透过落地窗去指外面的星空：“我爸爸他在那里。”
江梓航转过乔知晴的身体抱住她：“晴晴....我分明见惯了生离死别，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种看见死亡的痛苦，从angel，到乔叔叔....到郭栩，柯木可...我妈妈...短短三天，真的是让我震惊。让我感觉到了小时候看见父亲死亡的那种痛苦。”
“你知道吗？我妈妈的死，是为了去见我爸爸，她想见我爸爸。她不让我救她，她就是执迷不悟，她就是想去见我爸爸。但是我还是违背了内心尊重了她。这些年，妈妈从来不来市区和我一起住，她觉得老家有爸爸的味道，她说在那里她可以感受到爸爸的存在，她说那里是他们回忆最多的地方。所以她从来不和我住在市区里，她想留在每一寸都有爸爸影子的地方。她对爸爸的爱，已经完全颠覆了我的想象。我回国那天，看见她坐在房间里抱着爸爸的照片，开心地告诉爸爸他儿子回家陪她了。这些年她过得有多煎熬那是我没有办法想象的，我只知道，他们的那种爱，是我极其向往的，我也想和你有那样至死不渝的爱情。”
乔知晴轻唤他：“梓航哥哥....”
知痛8
江梓航送松开乔知晴，眼中含泪地看着乔知晴，江梓航对她说：“晴晴，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讲这些吗？我想和你说，不要怕，往后的路，我陪你走。”
乔知晴窝进江梓航的怀里：“是我们一起走。”
他们依偎着，都拼了命的忍着心里的痛苦与难过。他们都不想，都不想给彼此带来更多的悲伤
虞昭元愣坐在办公室外，她想唤醒孟世景，但是她又心疼孟世景今天的高强度手术，他脸上的疲惫全都映在虞昭元的眼里。虞昭元垂头深叹了一口气。她实在不能理解，不能理解上天的安排。
郭旭陪了郭栩的遗体最后一晚，没人知道郭旭和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呆一个晚上是什么样的感受。也没人知道郭旭会和已经什么都听不见的郭栩说些什么。
第二天清晨郭旭就离开了医院走进了公安局。
“您好，您需要什么帮助吗？”那女警察对郭旭问道。
郭旭面无表情道:“我来自首。”
“自首！？”
那女警察惊讶道:“先生，我看您长得人才模样，您就算有什么想不开的您也不能这样自毁前程啊。说这样的话是要负责任的。”
郭旭反问她:“意外杀人罪是会被判刑的吧？”
那女警察愣了愣:“是的。”
郭旭:“那就对了。”
那女警察完全听不懂郭旭的意思，正当她想进一步询问的时候林家伏从门口走了进来。那女警察立刻站起来叫他:“林队长。”
林家伏走过来:“怎么了吗？”
那女警察看了看郭旭，示意给林家伏。
林家伏歪头去看郭旭:“这位先生，我是不是哪里见过你？”
郭旭头也不抬地说:“见过，在医院。”
林家伏忽然就像被打通了记忆，惊讶道:“你是江梓航医院的会计部部长吧！”
郭旭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依旧沙哑冷淡:“现在不是了。”
“对，我听说了，现在的会计部部长应该是乔知晴，江梓航他媳妇儿。”
“嗯。”
林家伏看着行为语言奇怪的郭旭，扭头一脸不解地去看那女警察，那女警察便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次。
林家伏蹙眉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没有。”
林家伏盯了盯有些恍惚的郭旭道:“你跟我进来吧，我们详细说一下。”
郭旭站起来，犹如机器人一样跟在林家伏身后进了审讯室。
林家伏找来了做笔录的警察，落座后问道:“您的姓名。”
“郭旭。”
林家伏愣了一下，心想这名字真耳熟:“麻烦您再详细说一下事件经过。”
郭旭:“我昨天情绪失控害死了一个人。”
林家伏:“受害者姓名。”
“崔艺。”
林家伏猛地抬头:“你说谁？”
“崔艺。”
林家伏咽了咽口水:“你知道崔艺是谁吗？”
“江梓航的母亲。”
林家伏去控制自己的呼吸，片刻道:“说一下事件经过吧。”
“昨天上午，我姐姐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死了。我很崩溃，所以想要寻死跳楼。崔阿姨就是这个时候拉住了我，她可能想要救我，但是我用力甩开了她，却不小心把她甩到了窗户边，她折腰从楼上摔了下去。也死了。”郭旭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松自在，像是解脱。
林家伏忽然站起来吼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吗！？亏你也知道那是江梓航的母亲？你知不知道江梓航他就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了！！！”
做笔录地警察迅速放下笔去按林家伏:“队长你冷静一下，我们先去医院具体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林家伏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边走出去边对身边的警察道:“我自己去，你看好他，等我回来处理。”
“好。”
林家伏到了医院直冲江梓航的办公室。
虞昭元眼见林家伏就要冲进去，立刻叫住了他:“林警官！”
林家伏:“虞律师，你们....”
林家伏看了看她和身后仍在熟睡的孟世景和苏析。
虞昭元走过去将林家伏带到一旁:“有什么事吗？”
林家伏立刻问道:“崔阿姨....”
虞昭元:“你怎么知道？警察的消息这么灵通？”
林家伏将郭旭到公安局自首的事全数告诉了虞昭元，虞昭元吃惊地望着林家伏:“我相信梓航并没有怪他怨他的意思，他为什么....”
林家伏:“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对吧。”
虞昭元点点头:“意外杀人如果可以得到受害者家属的原谅，是可以减刑的。他昨天晚上....应该和他姐姐的遗体呆在一起...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家伏咬牙切齿:“怎么会这样...这让江梓航可怎么办啊...”
虞昭元看着办公室门道:“乔知晴在里面，我想，应该会好很多吧。”
林家伏:“我要见江梓航，这件事肯定需要他来决定。”
虞昭元作为一名律师，平时工作接触最多的就是警察和法官。她自然知道这件事必须让江梓航出面，只是她实在不能知道现在的江梓航是什么样的。虞昭元听孟世景说过江梓航父亲的事，所以她更加不能确定此刻的江梓航究竟怎么样了。
林家伏看出了虞昭元的顾虑，他说:“我很理解你在想什么，但是警察办案是不能耽误的。我相信江梓航会配合的。”
虞昭元点点头，默认了林家伏的话，半晌道:“一起进去吧。”
虞昭元走回去，忽然停了下来:“等下，我叫一下他们两个。”
林家伏轻点头，也是，把苏析和孟世景叫起来也好，他们再了解江梓航不过了。
虞昭元自然第一个就叫了孟世景，她的眼里温柔似水，声音有些安慰道:“世景。”
孟世景对虞昭元叫自己的名字向来都是一声就醒。
虞昭元看着孟世景通红的双眼，心底的心疼一下子涌上心头:“林警官来了，他要见江梓航，一起进去吧。”
孟世景虽然看着没睡醒，却很清醒地把苏析拍了起来。
他们敲门，没有回应，孟世景生怕江梓航想不开一下子就推了门跑进去。屋内一片狼藉，让众人吃了一惊，孟世景刚准备冲进休息室的时候，江梓航和乔知晴同时走了出来。
知痛9
江梓航面无表情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也都坐了下去。
林家伏开门见山直接把郭旭去公安局的事情说了出来。
江梓航只是冷着脸沉默着。
林家伏试探性地问道：“江院长？”
江梓航还是一言不发，乔知晴晃了晃江梓航：“林警官叫你。”
江梓航终于动了动唇：“按法律程序走吧。”
所有人都很明显没有想到江梓航会这么说，林家伏咽了口水，脸上满是纠结。
虞昭元正色道：“梓航，是这样的，现在按法律程序走，是需要你出面，来说你是否原谅郭旭。如果你原谅了他，再鉴于他是自首，且态度诚恳，会减至少一半的刑期。如果你不原谅他，就一切按照原本该有的刑期来走。这一切现在都要看你的。”
乔知晴抚上江梓航的手背，江梓航转头温柔地看了乔知晴一眼，随后转头眼神冰冷地对林家伏道：“你去问郭旭他想怎么样吧，我现在不想管其他的。”
林家伏浑身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知道，江梓航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他在抑制，死死地抑制。不过，这么大的事，江梓航还能安然坐在这里，已经很让林家伏意外了。
林家伏道了别离开。
乔知晴看了看江梓航，对着虞昭元，孟世景和苏析道：“你们先回去吧，不用担心。”
虞昭元这一刻多想说：我怎么能不担心，我怎么能不担心啊！你们两个一个丧父一个丧母，你们可能自己都顾不过来难过悲伤，现在还想要相互扶持，你们真的不需要这样的....大家都可以替你们分担的。
可是这些话哽在虞昭元的喉咙里，千言万语最后只是深深地一声叹息。
孟世景和苏析全程都垂着眼睑一言不发，他们太了解江梓航了，所以他们知道江梓航对这件事会很为难。他不会原谅郭旭的冲动，但是他也不会把郭旭推向深渊。
当郭旭知道江梓航的态度的时候，他轻笑了笑，林家伏问他笑什么，他说：“所以现在是问我想怎么样？”
林家伏：“我尊重江梓航的所有决定。”
郭旭的眼泪恍然间掉落，他说：“我选择不原谅，即使江院长原谅了我，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我姐姐的死和我脱不了关系，崔阿姨的死也是因为我，甚至连木可的死我都有责任。”
林家伏听见柯木可的名字的时候瞪大眼睛：“我就说郭旭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耳熟，原来你就是把柯木可带回家的那个人。”
郭旭：“是我，我喜欢她，我不可能对她坐视不理。”
林家伏：“包庇罪也是罪。”
郭旭：“我不怕。”
林家伏看着郭旭坚定的眼神，冷哼一声：“你真可笑。”
郭旭抹点眼泪，看着林家伏，请求道：“我自愿服刑，但是我还有三件事要做。”
林家伏打量着他：“说。”
郭旭：“一，我要亲自见到江梓航和他道歉。二，我要参加我姐姐的葬礼。三，我要见柯木可的尸体。”
林家伏听到柯木可的尸体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他重复问了一遍：“你是说你要见尸体？”
郭旭重重地点头。
郭旭沉默了，沉默了许久后他说：“抱歉，我只能满足你一样。江梓航不会想要见你的，你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写信，写完我帮你送过去，保证亲手送到江梓航的手里。柯木可的遗体目前还在法医那边，没有上级领导的批准你不能见，而且她的遗体下午就要送去火化了。你想参加你姐姐的葬礼，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安排的。”
郭旭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别的也就算了，我不能见柯木可？她下午就要被送去火化了我现在见她最后一面为什么不可以！？警察先生都没有心的吗？”
林家伏：“我说了，没有上级领导的批准，任何人都不能接近犯罪嫌疑人的遗体。这是规矩，没人可以打破。我希望你可以好好配合我，不要让自己太难堪了。因为那样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郭旭冷笑了一下：“这规矩可真可笑，罢了罢了，我认。”
郭旭眼中的泪花已经完全覆盖了他的瞳孔，他的视线完全模糊了，而他都这般感受了。林家伏不可能看不到那泪花，只是林家伏可能永远都不知道，郭旭的泪究竟为何而流，为谁而流。
林家伏问他：“你姐姐的葬礼，打算什么时候开？”
郭旭垂眸紧紧地闭着眼睛，似乎不愿意接受这样的问题，但是他还是说：“就今天下午吧，和木可葬在一起吧。这样以后，我就可以经常去陪她们两个了。”
林家伏沉重道：“好。”
当林家伏告诉孟世景郭旭的意愿的时候，孟世景只是叹了口气道了句世事无常，孟世景深知，现在的江梓航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管，便同意让林家伏带走了郭栩的遗体。林家伏问他会不会来参加这个葬礼，孟世景只是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然后告诉林家伏，他会在这里为她们默哀的。
林家伏理解地冲孟世景一笑，然后带着郭栩的遗体离开了医院。
下午的天气和昨天一样，阴森森的，毫无生气。而这个葬礼很简单，只有郭旭和林家伏还有两个小刑警在，郭旭对着郭栩的墓碑跪了整整半个小时，期间那两个小刑警多次想叫他起来不要磨叽，都被林家伏拦了下来，林家伏知道，他在道别，和那个最爱他的亲人道别。
林家伏本以为郭旭也会在柯木可的墓碑前跪一会，可是当他们跟着郭旭挪到柯木可的墓碑前的时候。
郭旭只是对着那墓碑动了动嘴，没有出声，而且只是在墓碑前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就离开了。
郭旭说：“下辈子，我娶你。”
法院最终以失手杀人罪，包庇罪判了郭旭五年的刑期，从此，郭旭便每天都会抽空暇的时间看看天空，他想，他爱的人一定都会在天上注视着自己。
孟世景很快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江梓航，江梓航也只是沉默着，一直沉默着。
知过1
乔知晴送走了孟世景后，转头去看江梓航，她问：“崔阿姨...她...”
江梓航：“我想带她回家。”
乔知晴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江梓航说：“可是我不能丢下你...我只剩下你了。”，如果你有一刻离开了我，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失控。
乔知晴多想和江梓航说她很愿意和他一起回家啊，可是自己的母亲如今还是那样，昏迷不醒。她又哪里走得开，她装作无事的样子说道：“你不用担心我的，带着阿姨去她想去的地方吧。”
江梓航用手捂住脸，一言不发，当初自己的父亲去世的时候，是母亲把父亲的遗体带到了老家葬下来的。这些年来母亲经常去看父亲，江梓航知道，母亲一定很想和父亲在一起的。哪怕是死后，她也一定希望自己可以和爱人葬在一起。
乔知晴见他这副模样，开口安慰道：“我记得你和我说过，阿姨不愿意来市区和你一起住是因为叔叔，我相信阿姨对叔叔的爱已经超越了所有，她一定希望和叔叔永远在一起，哪怕是死。我知道你担心我一个人在这里，但是你知道的，我不能离开我妈妈。不过你相信我一定会乖乖地吃饭乖乖地照顾自己，让自己好好的，在这里等你回来。”
江梓航仍然捂着脸颊一声不吭，半晌后声音嘶哑道：“我安排苏析....”
乔知晴知道江梓航又想让苏析照顾自己了，她立刻无奈地打断江梓航的话，她说：“打住啊，别忘了我还有路冉冉呢，她的嘴可不是一般的能说。有她在，你就放心吧。”
江梓航盯着乔知晴的眼睛看了许久，然后他伸出手将乔知晴捞进了怀里，他把头埋在乔知晴的颈窝里，就像撒娇一样，乔知晴无奈一笑拍了拍江梓航的后背：“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不要撒娇了。”
江梓航：“我没有...”
乔知晴：“好好好，我们俩梓航说没有就没有。”
江梓航的眼泪一颗一颗地落在乔知晴皮肤上衣服上，而乔知晴很清晰的感觉到了那些泪水从温热变得透凉。江梓航这个时候多想和乔知晴说：你哭啊，哭出来啊，你明明心里痛的要死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我不喜欢你强颜欢笑啊。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安慰我的你，因为你在忍你濒临爆发的情绪。我多希望你在这一刻在我面前哭出来，然后我们再一起面对....
江梓航很快就安排了葬礼，走之前乔知晴塞给了江梓航一把钥匙，她说：“这个钥匙是我们家大门的钥匙，如果你有空的话，能去我家取一下我爸的一个箱子吗？我妈之前跟我说我爸可宝贝那个箱子了，连她也不让看，但是她一直都有些好奇那个箱子里面是什么。如今父亲去世了，我想....”
江梓航摸摸乔知晴的头：“我明白。”
江梓航走后，乔知晴便每天都在杜玲的病房里面坐着。和乔知晴一起的还有路冉冉。
乔知晴看着切水果的路冉冉，心里是又愧疚又感激，路冉冉察觉到了她的眼神，笑道：“一直这么盯着我干嘛？看中我了吗？还是想吃我手里的苹果吗？放心啦，肯定是给你切的，你就坐在那里等着吃吧。”
乔知晴苦笑：“才没有呢。你现在真的像极了一个贤惠的家庭主妇。”
路冉冉：“所以你是在说我老吗？”
乔知晴：“我哪敢呀，我还怕你等一下掂刀捅我呢。”
路冉冉撇撇嘴：“是吗？我有那么暴力吗？”
乔知晴：“嗯...可能吧。”
路冉冉把手里的刀放下，端起果盘送到乔知晴面前坐下道：“我才不敢呢。在你老公的地盘上我才不敢肆意妄为呢。”
乔知晴娇嗔道：“什么老公啊，我们还没结婚呢！还早呢！”
路冉冉捏了块苹果咬下去，轻松道：“是吗？你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吗？要我说这江梓航待你可真好我啊....”
乔知晴按住路冉冉的手疑问道：“停停停停停....你刚刚说....我们订婚了？”
路冉冉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乔知晴：“对啊，没有吗？”
乔知晴无奈道：“江梓航还没求婚呢！”
路冉冉：“江梓航前几天的采访叫你可是叫的未婚妻！”
乔知晴对这件事没有一丁点的印象，于是她蹙眉去看路冉冉，路冉冉“啧”了一声：“我给你找找看。”
路冉冉说罢边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扒拉了一会儿路冉冉就找到了，她递到乔知晴面前骄傲道：“自己看。”
乔知晴接过手机，屏幕里是一串加黑加粗的大字，写着“天才院长江梓航与未婚妻今日送殡”。
乔知晴看到送殡二字鼻头忽然酸了酸，却很快就调整了过去。她往下翻着，只有一条几十秒的视频。乔知晴睨了一眼路冉冉，路冉冉正咬着苹果一脸得意，乔知晴点开那视频，赫然出现的就是送自己父亲出殡那天在医院门口记者采访的视频。
视频中的江梓航一直把乔知晴揽在怀里，不给任何人触碰她或者拍到她的机会，乔知晴的头已经完全贴在了江梓航的胸口，乔知晴看到这一幕，心中一阵悸动。而江梓航说出“未婚妻”二字的时候，更是一下子就戳中了乔知晴的心。
她的眼眶逐渐湿润，路冉冉轻笑地递上纸，说道：“看你那出息。”
乔知晴把手机还给路冉冉，擦了擦泪娇嗔道：“什么啊，你不懂。”
路冉冉看到乔知晴开始逐渐走出悲伤，心里欣慰开心极了，她八卦起来：“不是我说啊，你和江梓航见过父母了吧？”
乔知晴：“嗯？”
路冉冉接着笑道：“父母都见过了，也算半个订婚了吧，这江梓航平时看着挺聪明伶俐一男的，怎么到关键时刻掉链子呢。”
乔知晴深呼吸一口气道：“我家大院长才没你那么头脑简单呢。”
路冉冉不屑地撇了撇嘴。
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呼声响在了乔知晴的耳畔。
知过2
“晴.....”病床上那具虚弱无力的躯体此刻正微睁着双目，柔和溢出眼眶，看着床边那个已经开始狠掉眼泪的乔知晴。
乔知晴立刻站起来：“妈妈，我在！妈妈，晴晴在。”
路冉冉的反应比乔知晴要快，她立刻按了床头的铃声叫来了医生。
那医生把乔知晴和路冉冉赶了出去，关上门。
乔知晴又兴奋又担忧地抓着路冉冉的胳膊。路冉冉很明显的能感觉到乔知晴紧张的力度。她扶上乔知晴的胳膊：“别怕，阿姨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
乔知晴微微颤抖着，不一会儿苏析就跑了过来。
乔知晴惊讶地看着苏析：“你怎么在这里？你没和梓航...”
苏析无语道：“大姐，这都几天了你才发现还在医院吗？”
乔知晴睨了他两眼，不想和他现在计较这个事，她担忧地问道：“我母亲刚刚叫我了，她会没事的对吧？”
苏析淡定道：“放心吧，里面的那个医生是全国最好的植物人诊治专家。”
乔知晴愣住，半晌转头问道：“植物....植物人？”
苏析实话实说出来：“嗯，植物人。你母亲车祸当时虽然被你父亲保护的很好，但是还是受到了强烈撞击，而且你母亲患有比较严重的高血压，导致了昏迷不醒。昏迷不醒最严重的后果就是变成植物人，梓航怕你接受不了，就不让我们告诉你事实，他自己连夜把里面那个专家请了过来，那是我认识他以来他唯一一次放下身份去求人，这几天也是那个专家一直在照顾你母亲的病情。现在看来效果显著，你母亲应该也没有大碍了。”
乔知晴此刻心中极其复杂，她不知道此刻的她是该庆幸自己的母亲度过了难关没有变成所谓的植物人，还是该感激江梓航，为了自己去求专家连夜赶过来救治。
那医生打开门走出来，一脸高兴。
乔知晴立刻凑上去：“医生...”
那医生摆摆手：“诶！不用谢我，你母亲的病情啊，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江梓航那孩子怕是太紧张了，我在这里也没怎么发挥自己的专长，要不是江梓航那孩子说非要我来才放心我才不来呢。你母亲现在还是很虚弱，毕竟高血压这东西不是闹着玩的，恐怕这恢复期至少要半年左右。这辛苦的还是你啊。”
乔知晴立刻点头：“没问题！只要能让我妈妈好起来怎么样我都没问题，谢谢您，谢谢您，我真的无以为报，我一定会记得您....”
那医生立刻装作惊吓道：“别别别，你可别折煞我啊，你记得我，那江梓航要是吃醋了不得抹了我脖子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乔知晴冲那医生笑了笑。
那医生温柔道：“行了，快进去看看你母亲吧。她醒了，不过她可能一次醒过来的时间不会很久，这个是需要后期慢慢培养的。只要悉心照料，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完全没问题的。”
乔知晴感激地说了一声谢谢，就拉着路冉冉跑了进了病房。
那医生指了指苏析：“你小子...就跟着江梓航一起坑我吧。”
苏析拍了拍那医生的肩膀：“您啊，才不愧是林尧东林大专家。”
林尧东轻笑：“别跟我搁这吹啊，告诉江梓航，等他回来一定要让他请我吃饭。”
苏析：“啧！您看您这话！就算您不说，这江梓航还能给您忘了不成？”
林尧东：“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江梓航那孩子现在怎么样？”
苏析：“崔阿姨的离世对他来说一定是有打击的，但是他也不是小时候的他了，他现在可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我们也看不出来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都担心他会想不开，但是他又总是一副我没事别管我的样子。”
林尧东：“我觉得应该不会想不开，刚刚那女孩，就他未婚妻，我看着挺活泼乐观一孩子的，有这样的女孩陪在他身边，还不怕他想不怕。”
苏析略微有些惊讶，因为从车祸那天开始，乔知晴对外就没有笑过，连说的话都开始和江梓航一样少了。苏析道：“您怎么看出来乔知晴挺活泼乐观一孩子的？”
林尧东嗤笑，转身看着乔知晴的背影，面露欣赏和宠溺道：“怎么看不出来，我活了五十多年了我什么没见过，那孩子一看就很活泼乐观坚强独立，多好一孩子，只是现在这些事让她变化了一段时间而已，我相信她有那个能力可以调整好自己的。”
苏析：“是吗？您还有这功能呢，让我刮目相看啊。那就借您吉言了啊。”
林尧东：“放心吧，我林尧东的推测向来很准的。”
“爸？”林家伏歪着头从拐弯处走过来，苏析愣了愣。
林尧东走过去拍了一下林家伏：“你小子穿警服越来越帅了啊，当了警察一年不回几次家的。你妈都要想死你了。”
不等林家伏和林尧东聊家常，苏析便出声道：“您...是林警官的父亲？”
林尧东傲娇地扯过林家伏：“对啊，我儿子，林家伏，人民警察，帅吧。”
苏析轻笑：“缘分真奇妙啊，林医生是林警官的父亲，林警官是林医生的儿子。以前怎么没听林警官提起过自己的父亲呢？您父亲在医学界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林家伏嗤笑：“你可快别这么说了，你这么说我爸又该得意一阵子了，我爸向来不喜欢招摇，我也没必要和别人提我爸，毕竟我一个警察和他一个医生没什么可聊的。”
林尧东立刻拉下脸拍林家伏的脑袋：“你小子说什么呢。我看就是小时候挨得打太少了。”
林家伏：“别别别，我可不想挨打了，每次挨打完您还得边教育我边给我抹药，我看着都替您累。”
苏析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他不禁感慨这父子俩真的是相爱相杀啊。又想想自己远在s大的教授父亲，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了。
苏析摇了摇头，对林家伏问道：“林警官怎么忽然来医院了？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