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多年好友却反目,姑娘偶然线索露。
赵鸿的眼神一转,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看向李永秋。
高梁偏过头,悄悄对李永秋说:“你现在过去替黎麦。”
李永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回道:“你去替黎麦,宋玉丽想看见你,你去的效果比我好!”
高梁挑眉看着李永秋,李永秋冲他点了点头。
高梁转身出去了。
剩下赵鸿和李永秋沉默相对。
没多一会儿,黎麦回到办公室,气呼呼地把书包一甩,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赵鸿问道:“玉丽怎么样了?”
黎麦毫不客气地呛了回去:“我不想和你们两口子说任何的话!”
赵鸿很惊讶,李永秋也很惊讶,这根本就不是黎麦能说出来的话。
赵鸿接连被自己的领导、同事、同学不友善的态度打击到了,一气之下,拎起书包冲出了办公室。
李永秋从窗户上看下去。赵鸿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就离开了,看来他是连自己的女朋友也不想等了。
“这是回去搬救兵了吧?”李永秋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我说你们几个也别太苛刻了!”说这话的是陈利明,他一指身后,“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和赵鸿撞了个满怀。”
李永秋看见他,还是挺惊讶的,“你怎么过来了?老高不是让你回家歇着吗?你的身体状况行吗?”
“哟哟哟,我们小永秋也会关心人了!”陈利明一时不讨打都难受。
李永秋懒得跟他废话,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了。
倒是黎麦还是气愤难平,一口气出到了陈利明身上,“利明哥,不是我苛刻,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气人!宋玉丽根本不认为自己错了,烧人房子这么大的事儿,她觉得就是给个教训,赔钱就能解决。
陈利明知道,这阵子高梁和黎麦的心情都不太好。
高梁心情不好,是因为苏度难的死亡,他非常自责;而黎麦则是因为这两个涉案人员都是他的同学,他们毫无悔意,他没有办法面对这个事实。
陈利明转移了话题,“苏度难已经死了,这件事告诉他们了吗?”
“我和老高告诉赵鸿了。”李永秋答道。
“我也告诉宋玉丽了。”黎麦答道。
陈利明点了点头,“他们各自都什么反应?”
黎麦气呼呼地说:“还能有什么反应?一点儿都不在乎呗!我才知道宋玉丽竟然是这种人。”
陈利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消消气。
而李永秋把自己和高梁当时与赵鸿谈话的情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陈利明。
陈利明听完以后,歪着头,陷入了。思考。
过了许久,他慢慢吞吞地说:“你们这么一说,我觉得苏度难的死,可能和宋玉丽没有什么关系。”
“除了她,还能有谁?”黎麦对陈利明的结论并不以为然。
“小麦子,不要感情用事!”陈利明难得严肃。
黎麦果断闭嘴。
的确,他这两天的表现完全不像自己了。一方面,可能是受到了高梁的影响;另一方面,因为他才刚刚见过苏度难,说过话,这人就没了生命。
尤其在车祸现场,从苏度难怀里飞出的餐盒里还是黎麦买的食材做成的食物。
而这一切不得不让黎麦把怒火和不好的情绪释放给始作俑者宋玉丽。
陈利明看火候也差不多了,黎麦也知道自己行为不合适,于是给他们一个缓解的空间,“你俩先忙,我去看看梁子。”
黎麦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也好。你们饿不饿?我是给大家定点夜宵吧!你们想吃什么?”
陈利明拦住他,“哪能让你一个小孩子花钱?我来定!”
说完,陈利明就转头下楼了。
黎麦好奇地问道:“难道不是打个电话就行了吗?利明哥为啥还去饭店啊?”
李永秋耸耸肩,“他好像又看上了饭店老板的闺女舒雅。”
黎麦撇了撇嘴,“利明哥的感情生活好丰富啊!我师傅啥时候能有这个精神头儿?”
李永秋干笑了两声。
陈利明到了楼下小饭店,看着菜牌上的蔡菜名,盘算着局里还剩几个人加班,到底点哪些菜合适。
“唉,利明哥,这么晚,你怎么有空过来了?”老板的闺女舒雅,今年二十多岁,大学毕业后还没有找到工作,平时就在饭店里帮忙。
“晚上加班,过来看看吃点儿什么夜宵。”陈利明指了指菜牌,“你家大师傅下班了吗?”
“下班了,你要是不嫌弃,我能给你做点儿炒饭、炒面。不要钱!”舒雅知道这是大主顾,当然很努力留客,“你们加班是因为昨天门口撞人的那件事吗?”
“对啊,你有什么发现吗?”陈利明随口一问。
“没有,我昨天没在店里。”舒雅从冰箱里拿出熟食,准备做几份熏肉炒饭,“再说了,昨天永秋哥已经过来问我爸一遍了。他要是有发现,早就告诉你们了!”
陈利明很满意舒雅搭配的食材,“那你最近盯着点儿,看看周围再有什么可疑的车辆,一定要告诉我!”
“你说可疑车辆吗?”舒雅直起身,“有啊,我们店后巷,这两天一直停着一辆捷达车,一动也不动。”
“那你昨天怎么不跟我们说?”陈利明警觉起来。
“昨天我不在店里呀,我爸又不知道那个车停的位置!”舒雅觉得有些冤枉,“那辆车特别奇怪,只有在我们店后边的女厕所能看见。”
“你见过从那台车里走出来人吗?”陈利明下意识地掏出本子准备记录。
舒雅也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没有,没见过。”
“那辆车的牌照是多少?”
“辽h*****。”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陈利明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牌照号和我的手机尾号是一样的,所以我才多看了两眼!”舒雅解释道。
陈利明心里透了一丝亮光,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乖,好姑娘,把饭做好了,送到公安局!哥哥我有事先回去了!”陈利明一边说,一边往回跑。
第十二章 玉丽哭闹话说绝,永秋百思不得解。
等到舒雅回过神来,陈利明人都跑没影了。
“这人,一天也没个正形!”舒雅自言自语道。
陈利明跑回局里,直奔审讯室。
高梁正在给宋玉丽开具拘留手续;宋玉丽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
但这姑娘嘴是真硬啊,一边哭着还一边不忘骂高梁:“你们等着,等我出来的弄死你们!”
陈利明多看了宋玉丽一眼,这姑娘真是彪悍。
“利明,你有事儿吗?”高梁看见陈利明的表情似乎有话对自己说。
“梁子,跟我出来,我这边有点情况!”陈利明低声说道。
高梁跟着陈利明走到门口,“什么事啊?为啥在里面不能说?你快着点儿,我要把她送进看守所。”
陈利明掏出本子,“刚才门口饭店老板的闺女舒雅跟我说,之前他们饭店后巷里停了一辆老款捷达,因为位置比较奇怪,只有在女厕所能看见。她还把车子的牌照号记住了,咱得去查一查!”
“好,太好了!”高梁刚兴奋不过两秒,突然间他收敛了笑容,“利明,你不觉得这些事根本不是巧合吗?什么人知道我们会把苏度难带到咱们家属楼来住?什么人会费尽心思去撞死一个残疾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陈利明看他不对劲,赶紧安抚:“梁子,梁子,你不能这么想,这件事或许是意外呢!”
高梁的脸上露出一种意味不明的表情,“不是意外。立伟告诉我,那辆车子撞上苏度难之后,连刹车的痕迹都没有,分明就是冲他来的!”
陈利明知道这是事实,“会是谁呢?难道还是宋玉丽?”
“可是宋玉丽当时和赵鸿在一起。”高梁从心里还是想相信赵鸿,“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她根本没有时间作案。”
“不一定是要宋玉丽亲自作案。”陈利明觉得高梁思路被困住了,“她或许雇凶杀人,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高梁听完这话,嘴巴闭得紧紧的。
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他觉得一个女孩子就算是再混账,也不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毕竟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陈利明看高梁又陷入了沉默,只能劝他:“梁子,咱先别多想了,把这辆车查出来,或许就知道真相了!”
“好,现在太晚了,明天再说吧!”高梁冷静了下来,“车子已经跑了,车牌照不能跑。”
哥俩儿说完这话,转回审讯室。
宋玉丽看高梁出去又回来,以为是家里有人来捞她,“是不是我家里人来救我了?你赶紧放了我!”
高梁站直了,用下巴对着她,“你家没有人来救你!我们查到撞死苏度难那辆车了!宋玉丽,你最好跟我们说实话,这件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别等我们查出来,再给你难看!”
“没有!没有!说多少遍了,跟我没关系!”宋玉丽尖叫,“我只是让人放火烧了他家!我赔他钱就结了呗,还能赔他命啊?他死了,关我什么事儿?”
高梁被她这番话气到险些心梗,“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希望你一个妙龄少女在监狱蹲下半辈子……不,你还有可能被判处死刑!”
高梁这几句话把宋玉丽吓得哇哇大哭,情绪彻底崩溃了。
高梁却对她没有什么耐性了,让她在拘留证上按捺指印,准备送她去看守所。
可是宋玉丽死活都不肯。
高梁告诉她:“不管你按不按这个手印,你今天一定要进看守所了!等我们查清了,还会把你送进监狱!”
这边闹得正难看,舒雅怯生生地等在局大院门外。
陈利明看了一眼手机,跑到大门口来找舒雅,“咋样?炒饭做好了吗?”
“做好了,我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我只能在这里等着了!”舒雅把几大盒炒饭递了过去。
陈利明要给她钱,她死活不要,“没关系,要不然这陈饭明天也不能再卖了!倒掉还不如给你们吃!”
陈利明……这姑娘,真是会唠嗑!
陈利明把炒饭给当晚加班的人挨个送去;最后,自己带的三盒炒饭回到审讯室,。
宋玉丽还在嚎啕大哭,陈利明把餐盒放在桌子上,“先让她哭着,咱仨先吃饭!”
陈利明、高梁、王彤佳伴着宋玉丽的哭嚎声,各自吃完了一大盒炒饭。
陈利明扒拉进去最后一口饭,真好吃!“走吧,把她送进看守所去!回来还能睡一会儿!”
宋玉丽愣了,哭声也噎住了。合着自己这大半天白哭了,他们吃完饭还是要把自己送进看守所!
高梁和王彤佳收拾好眼前的杂物,站起身来,架起宋玉丽,扔进车里,直奔看守所。
黎麦和李永秋在一中队的办公室里,看着陈利明留下的车牌照号,半天没有心情说话。
李永秋最后做主,“今晚咱们回去睡觉吧,都熬了两天一夜了,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
黎麦摆了摆手,“我不回家了,这都后半夜了,我直接在值班室睡就得了!”
李永秋点了点头,“也好,但是我得回家了,我这衣服都要臭了!”
黎麦得意洋洋地说:“其实我也两天没回家了,但我觉得自己还是香喷喷的!”
李永秋瞟了他一眼,“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你!”黎麦气结。
李永秋扬长而去。
其实他没有立刻离开。走到局大院门前的光华路,他停下了脚步,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条路。
光华路最南端一段只有三百多米,这里就是案发现场。
捷达轿车藏在街角,突然拐进南端,并且加速,在撞到苏度难之前,速度已经很快了,恐怕早早就发动好车子了。
再往前的时间,这辆车是藏在小饭店的后巷。这个位置很奇怪,不但别人看不到车子,车子里的人也看不到外面,藏在这里的意义何在呢?
李永秋来来回回把这三百多米走了好几趟,仔细观察着这条路周围的房子布局,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直到身后有车子鸣笛声,他回头一看,是高梁。
第十三章 李永秋再看现场,赵丽萍为难高梁。
“大半夜的,你在这干嘛呢?”高梁把车停好,下了车,陪着李永秋一起在光华路上转悠。
“我还是没明白,那辆捷达车停在饭店的后巷,到底是为了什么?”李永秋带着高梁拐进饭店的后巷。
后巷非常窄,只能单向过来一辆轿车。在这里能看见苏度难之前暂住的楼房墙壁,也能看到饭店后门。但是要想知道苏度难有没有出门,也得绕到光华路上。
高梁拽住了来回踱步的李永秋,“你也别钻牛角尖,或许这辆捷达车和撞上苏度难的不是同一辆。等明天咱们去查清楚,就知道了!”
“也好!”李永秋停下了脚步。
“行了,快回去睡觉吧!天都快亮了!明天一早起来,还有一堆事等着咱们,你不能这么熬下去!”高梁带着李永秋拐出后巷,拉开车门,示意他开车回家。
李永秋突然正了颜色,“老高这件事,你不能再钻牛角尖了,苏度难的死不是你的错!”
本来高梁还想貌似轻松地逗弄几句,听到李永秋的这句话,他一下子哽住了。
从苏度难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三十小时了,高梁的心一直也没有定下来,闭上眼睛就是苏度难满身是血的躺在那里,睁开眼睛就是害死苏度难的各个嫌疑人。虽然所有人都告诉他,这和他无关,但是他就是自责,难过,而且难以排解的愤怒。现在,这样的心情被李永秋戳破了,他无言以对。
哥俩儿在大马路中央,沉默了许久。
高梁拍了拍李永秋的肩膀,“不用担心我,你开车回去吧!”
李永秋扯了扯高梁的衣袖,“老高,我倒是想到一种可能性。你说会不会是这辆车里的人早就知道苏度难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走到马路上,开车的人以别的办法去监视着他。”
高梁深深地看了李永秋一眼,“下午的时候,我已经把这种猜测跟利明说过了。”
说到这个问题,李永秋终于理解高梁的心情了。
如果这是真的,证明他们里面有人把苏度难的情况说出去的,毕竟公安局还是有几个人知道刑警大队正在保护一个被害人的。
可是这么做的人会是谁呢?是赵鸿,还是孙黎明?可是他们都没有什么充分的理由去害一个残疾人啊!
“好了,好了,别想了,先回去睡觉吧!”高梁第二次催促李永秋。
李永秋摆了摆手,“行吧,我得回家换衣服,我可受不了了!你去和小麦子在值班室睡吧!”
“看你那矫情劲,像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孩,就是吃不了苦!”高梁毫不客气地嘲笑他。
李永秋也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不是我吃不了苦,是我忍不了臭!你们两个本来就臭哄哄的,如果我也是臭的,明天我还活不活了?”
高梁被李永秋气笑了,“行行行,那你赶紧回去吧!明天不用着急过来,你跟思宇联系一下,你明早去接他,晚点儿过来。对了,思宇的妈妈情况怎么样?”
“还好吧!”李永秋有些发愁,“我傍晚的时候打了个电话,思宇说阿姨现在就是情绪不太稳定。”
高梁知道,刘思宇的妈妈除了有诸多老年病以外,年轻的时候因为些意外事故,精神上也不太正常。刘思宇作为独子,照顾寡母非常辛苦。所以高梁一般都不太苛刻他的作息时间,尽量让他能够照顾好母亲。
第二天一早,高梁早早来到单位,在门口看见了赵鸿。
他陪着一个中年妇女等在那里。
那妇女的脸上带着几分阴鸷,看到高梁,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就是高大队吧?”
这位大姨是什么来路?
高梁愣愣地点了点头,“您是哪位?”
“我是宋玉丽的妈妈,赵丽萍。你叫我赵阿姨就好了!”这位赵阿姨语气里带着几分骄矜,“我希望你们尽快纠正错误,放了我女儿!”
“我们纠正什么错误?”高梁一头雾水,她在说啥玩意啊?
赵丽萍完全没有回答高梁的话,“没错,我知道我女儿有些任性,我们会尽快赔钱的!我听说那个人已经死了,是吗?我们会给他买一处好的风水墓地。但是我觉得我女儿的行为不能算作犯罪,你们不能拘留她。如果再不放了她,我会去告你们!”
高梁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理解她在说什么,转头看向了赵鸿。
赵鸿躲过他的眼神。
这算是高梁比较难得的一次吃瘪。不是讲不出道理,也不是讲不出法律,而是对于这种自以为是的人,高梁觉得讲也没有什么用。
“你想多了,你女儿就是刑事犯罪!故意损坏他人财物这可不是承认错误这份检讨书就行了!而且,我们怀疑一起交通事故案件也跟他相关。所以拘留她是没问题的!如果你想告我们,局里有督察部门,隔壁还有检察院、法院。如果需要的话,我把联系方式给你!”
高梁一阵头疼。
赵丽萍和赵鸿顺着声音一看,是李永秋。
赵丽萍傲慢地冷哼一声,“这位小同志是哪儿来的呀?也是你们公安局的吗?素质可真差!”
“素质差不差,我们也得抓住犯罪嫌疑人!像我这种人,素质虽然差,但是抓到你女儿犯罪的证据却是绰绰有余!”李永秋施施然地站到高梁身边。
赵丽萍的脸涨得通红。
高梁和赵鸿看这场面有些僵持,各自劝人退一步。
高梁还是善良,打了圆场,“赵鸿,还有这位阿姨,你们如果真的想对宋玉丽好,现在最好给她聘请一个律师。至于你们的要求,我们不能答应。如果没什么事,我们要去工作了!”
高梁和李永秋转身往局大院走的时候,高梁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对赵鸿说:“赵鸿,这段时间你先休息一下,不会扣你工资!”
赵鸿的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永秋有些不忍心,小小声地问:“咱们这样对赵鸿,好吗?以后他在刑警队就待不下去了!”
第十四章 高梁再去旱河桥,赵鸿现身有蹊跷。
高梁看了看李永秋,“你把平时气死我的劲头拿出来啊!这时候还发起善心了!在这个案子结束之后,我会跟局里申请将他调离刑警队。”
一中队的人到齐之后,高梁分配了一下今天的任务。
李永秋和刘思宇去查找一下车辆信息;陈利明和黎麦还在案发现场周围进行排查;而高梁自己开车去了旱河桥下村。
高梁到了旱河桥下村,村委会只有村支书一个人在。
他一看见高梁,表情就有些不自然。
高梁开门见山,“您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没,没有!”村支书其实并不适合撒谎。
高梁今天却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他,“从苏度难被你关在地窖里,到他家被烧,他被撞死,你觉得这一切是巧合吗?你老说他得罪了有权有势的人,我就想问问这个有钱有势的人只是宋杰吗?”
村支书在高梁的逼问下,长叹了一口气:“唉,小高同志,你就别问了!”
“我怎么能不问你?你又怎么忍心不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高梁提高了声调,“苏度难也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你把他关在地窖里,他给你求情,我们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他家被烧,你不给我们提供线索,我们也没有追究你的责任;现在他死了,你还不给他一个真相?”
村支书被高梁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
高梁却不放过他,“你还准备不跟我们说实话吗?苏度难已经死了,你还让他死不瞑目吗?”
村支书又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把他关在地窖里的原因,你是知道的,就是宋老板让我拦着他别乱说话。等宋老板把村里这块地签下来,我就会放他出来。”
“之后呢?他家房子起火那天,我看你坐立不安,似乎知道些什么。”高梁憋了许久的话,也说出来了。
他话音刚落,村支书摆了摆手,“别说了,别说了,我就算知道什么,我能拦住吗?那天来的一群人,以前我见过的!他们曾经跟宋老板一起到咱村子里转悠过,说是等着地办下来以后就拆房子。那天那群人过来,我开始以为他们是拆房子的,没想到他带着汽油桶把小苏家烧了,根本都没来得及让我们去救火,就全烧了没了!”
高梁有些生气,“那你为什么不当时告诉我们,让我们弯弯绕绕地找了这么多圈,才找到这个人!”
“他们能烧小苏家房子,就能烧我家房子!村里人都怀着不一样的心思,我哪里敢告诉你呀?”村支书其实就是怕了。
高梁知道他的顾虑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心里还是生气,“你们这个村子都是吃白事饭的,连鬼都不怕,难道还怕人吗?”
村支书摇了摇头,“人心比鬼更可怕!你看小苏现在被撞死了,跟他们老宋家还是脱不了干系!村里这片地,我想他们不会再买了,我干脆告诉你实话吧!”
高梁等的就是这句实话。
村支书告诉他:“其实宋老板的弟弟也看上这片地了,他也过来谈过。可是被宋老板知道以后,在我们村口当街就给了他弟弟一个大嘴巴子。这些做买卖的人真狠呐,自个家兄弟说打就打!”
高梁猜的果然没有错,宋杰和宋超两兄弟的矛盾也很深,并不是那种可以为对方杀人放火的关系。
那现在就出现了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到底是谁非得要了苏度难的命呢?
苏度难跟宋家的恩怨,是因为宋杰撞死了苏度难的妻子和儿子,并且压断了他的腿;而苏度难要求宋杰认罪服法,才造成了两家的恩怨,害了许多人的性命。
现在宋杰也进去了,宋玉丽放火烧了苏度难的房子,这些理由都不足以要了苏度难的命。
莫非还有人在这滩浑水里搅和着?目的何在?局里真的有人向这人传递消息?
这时候,高梁的手机响了,是李永秋。“老高,我们查到那辆车的登记记录了!这辆车的车主是锻轧厂,这是一辆公车。”
高梁心里一亮,“那敢情好啊!这事情就明朗了,在锻轧厂名下,老宋家的人跑不掉了!”
可是李永秋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备受打击,“你别高兴的太早,这辆车虽然在段轧厂名下,但却在交警队登记的是盗抢车辆。”
“什么?盗抢车辆?”高梁不淡定了。
李永秋告诉他:“没错,锻轧厂说这辆车很早以前就被盗了。但是因为厂子改制,一直没有交接,所以近期才去报案。”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高梁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李永秋确定地告诉他:“我看了一下锻轧厂那辆车的车型和案发现场的是一样的,黑色捷达。”
高梁看了一眼村支书,走出去,“也就是说,一辆已经被盗的、登记在锻轧厂名下的黑色捷达轿车,停在了小饭店的后巷,在案发当天卸了车牌照,开出来把苏度难撞了!”
李永秋听完高梁的总结,“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这事儿还有逻辑可言吗?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高梁觉得自己被耍了,有人早早就把这一切铺排好了。
李永秋安抚他,“你先别着急,按照我对他们的了解,这车虽然是锻轧厂的公车,但宋杰应该是经常使用的。”
“行吧,你再好好查一查。”高梁挂断电话,转念一想,又拨通了陈利明的电话。
“利明,你和黎麦把赵鸿带回局里来,问清楚宋玉丽在案发当天到底有没有离开家里?如果没有离开,谁能给他们俩作证?”高梁心里浮出一个猜测。
陈利明在电话那头,“梁子,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咱俩不谋而合了,我们真得把赵鸿找回来了!”
“什么意思?”高梁警觉起来。
陈利明告诉他:“咱们带回彭彪的那天傍晚,赵鸿自己先下班了。他没有回家,先到小苏那里转悠了一圈。这事被小饭店的老板看到了,因为之前咱们也去小苏那里,而且小麦子还给小苏送过吃的,所以老板看见赵鸿,也没有觉得奇怪。”
第十五章 宋超无力被抓捕,赵鸿所为难得恕。
从旱河桥回到局里,高梁看见询问室里的赵鸿。
他轻轻敲了敲门,把陈利明叫了出来。
“情况怎么样?”高梁扬了扬下巴,虚指了一下赵鸿的方向。
陈利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正问着呢!我真是没想到吧有一天我能这么问自己的兄弟!”
“别多想了,咱们做咱们该做的事情!”高梁拍了拍他的肩,“还有一件事,我要带黎麦出去一趟,把宋超带回来。我觉得宋超在这里可能也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那赵鸿这边呢?”陈利明有点儿懵。不管询问,还是讯问,不能一个人单独完成。
“一会儿杜哥过来配合你。”高梁已经安排好了,“再说了,留下黎麦问赵鸿,也不合适。你给他用的是询问笔录?”
“对,没看到我把他带到询问室里吗?也没上什么强制措施和警械。”陈利明随手拍了拍“询问室”的牌子。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我把黎麦带走了!”高梁伸手推开门,叫出黎麦。
高梁开车带着黎麦直奔电火花厂。
宋超作为电火花厂的厂长,最近正赶上企业改制,所以他十有**是在那儿。
高梁猜的没错。他们到了电火花厂,正好碰见宋超开车出来。
高梁一个甩尾,把车子拦在了厂子大门口。
宋超一个急刹,险些撞上。他怒气冲冲地打开车门,下了车,“你瞎吗?有你这么开车的吗?”
高梁和黎麦也不客气,看见宋超,直接下了车把他带到了自己的车上。
宋超想要挣扎,可是高梁个子高,力气大,根本不是人到中年、被酒色掏空的他能比的。
他气得破口大骂。
黎麦也机智,立刻跳进驾驶室,踩上油门,调头就往局里赶。
宋超在车里折腾了一会儿,憋得脸红脖子粗,涨成猪肝色。
高梁怕他出事,放松了几分钳制。
宋超赶忙喘了几口粗气,终于也认清了形式,缓了口气,“哎呀,高大队,有事你就说嘛!这是干啥呀?连打带踹的!我这体格哪能禁得起你这一米九多的大个子?”
“宋老板客气了,我们啥都没干呢,你这就喊打喊杀的。我们亮了身份,你不得直接开车撞了?”高梁说了几句风凉话。
“哟哟哟,这话说的,我哪儿敢啊?你们是人民警察,我可是守法商人!”宋超满脸堆笑。
“守不守法?咱们回去再说吧!”高梁给宋超上了背铐。
宋超可不乐意了,“我啥也没干,你就给我上铐子!今天上了铐子,以后你可别后悔啊!”
“放心,保证不能后悔!”高梁也懒得跟他耍嘴皮子了,直接亮了底牌,“实话跟你说吧,你家的侄女、侄女婿,我们可都叫过来了,你猜他们说什么了?”
宋超没有回答,反而是脸色变得煞白。
高梁心里有了数。
这时候,陈利明的电话也打了过来,“梁子,赵鸿说,案发当晚宋玉丽有一个小时不在家里,但是他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高梁半掩着电话的出声筒,确保宋超听不见。在陈利明说完这段话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宋超,并故意放大声音:“赵洪还说什么了,看来他跟老宋家关系挺深的,周围的亲戚朋友都挺熟啊!”
宋超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
陈利明在电话的另一头有点犯懵,但是知道高梁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于是随便应付了几句,切断了电话。
高梁挂断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宋超,什么都不再问了。
三人一路各怀心思,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局大院。
高梁没有把宋超放进询问室,而是直接扔进了审讯室,扣上了手铐。
宋超吞了吞口水,“高大队,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没犯什么法吧?”
高梁冷笑一声,“旱河桥下村的苏度难,你认不认识?”
宋超眼睛眨了眨,“不认识,没听说过。”
高梁笑了,眼神却更加冰冷,“你和傅宁德两口子商量的时候,可不像不认识苏度难啊!再说了,有些事不是你和赵鸿、宋玉丽商量商量,就能瞒下来的。大马路上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宋超又紧紧地闭上了嘴。
审讯持续到第二天凌晨。
陈利明给赵鸿下了拘留手续。
赵鸿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陈利明却比他更加难过,“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吧?”
“难道你们一次机会都不想给我吗?以后我的前途全毁了!”赵鸿一声怒吼,脖子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
“你的前途毁了,那苏度难的命呢?”高梁走了进来。
赵鸿语塞。
过了好一会儿,他喃喃自语:“我没有杀他,我也没想杀他。”
“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更何况在这件事上,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根本没有在乎过他的性命!”高梁走近他,看着他,声音毫无感情。
赵鸿突然拽住高梁的衣袖,“高大哥,你不能这样!难道你一点不顾我们兄弟情义?”
高梁失望地看着他,“赵鸿,你又何时顾念过我们的情义?你又何时顾念过自己的警察身份?你又何时顾及过苏度难的性命?你又何时顾及过宋玉丽的感受?”
听到宋玉丽这个名字,赵鸿慢慢地放开了高梁的衣袖。
他知道,高梁恐怕已经了解了一切。
高梁拿起杜志春和陈利明给他做的笔录,翻看了一会儿,“赵鸿,你到现在都不知悔改!”
赵鸿是公安局的民警,宋超是一家企业的负责人。这件事必须谨慎处理。
因此,王青琪和李乐峰在审讯区的监控室里也整整观察了一夜。
他们听到高梁和赵鸿之间的对话,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了。
“乐峰,你看怎么办?”王青琪仔细观察李乐峰的态度。
这恐怕是李乐峰主管站前分局侦查业务以来,刑侦大队第一次这么令他失望。
“公事公办!”李乐峰面无表情地在拘留呈请上签下了自己的意见:同意,李乐峰。
第十六章 睡梦之中遭横祸,审讯室里揭开锅。
把宋超和赵鸿送进了看守所以后,高粱带领一中队的人迅速占领了值班室,大家睡得天昏地暗。
此时的李乐峰和王青琪在市公安局局长黎昆山的办公室里,正在汇报案件情况。
黎昆山听完,沉默了好一会,敲了敲桌面,“我有一件事跟你俩说,但你们知道就行,不用向下传达。宋杰在看守所里把孙利明咬了出来,近期市纪检委和公安局会对孙黎明采取一定的措施,你们心里要有点儿数。”
王青琪和李乐峰脸色涨得通红,自己手底下的人接连出事,让这两个人有些难为情,追究起来毕竟是要负领导责任的。
王青琪首先表态,“孙黎明和赵鸿都是我们单位的民警,他俩出现问题,我这做领导的责无旁贷。这件事解决之后,不管市局对我下什么处分,我保证绝无怨言!”
李乐峰点了点头应和道:“如果王局要负领导责任,那我也得负直接责任,所以还是请市局秉公处理。”
黎昆山摆摆手,“行了,你俩也别着急捡帽子给自己带上。这件事,市局有市局的决定。更何况这俩人是什么情况,我心里比你们清楚,他们本来就不是你们两个能动得了。”
王青琪人老心眼多,而且也不怕世上的纷纷扰扰,直接问道:“我们要是动了孙黎明,他岳父那边怎么可能不采取行动?到时候别再闹的狐狸没打到,反倒惹了一身骚。”
黎昆山语气很轻松,“你们不用考虑这些,上面自有安排。”
三个人在这商量着,可是站前分局那边却并没有消停。
值班室的门被一脚踹开,惊醒了高梁。
高梁猛地坐起,脑袋撞在了上铺的床板上,又震醒了上铺的李永秋。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宋玉丽的母亲、宋杰的妻子赵丽萍,和高梁也有过一面之缘。
其他人被这场变故吵得陆陆续续也醒来。
赵丽萍二话不说,直接奔向高梁,连打带骂,连撕带咬。
高梁迷糊之中险些没有招架住,。
其他人见状不好,分分钟从床上跳下来,想要拉住这位大姨。因为她年纪大,大家又怕伤了她,所以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五个大小伙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场面控制住了,把赵丽萍带到了询问室。
高梁轻轻地按了按被挠破的额角,摸到一手血。
李永秋看着闹心,催促他赶紧去处理一下。
可是高梁根本不听他的,“我得先问明白了!这是在干啥呀?来了就连打带骂,要打要杀的!”
赵丽萍也不老实,即使有王彤佳和黎麦两个人在一旁摁着,嘴里还是不干不净地骂着:“你们这群杀千刀的,缺了八辈子德了!把我闺女和老公全都送进监狱了,是想让我们家破人亡,断子绝孙啊!还有,我女婿那么好一个人,跟你们都是同事,你们还要这么做,实在太过分了!”
高梁也不客气,立刻怼了回去:“你老公杀没杀人?”
“那我不知道!”赵丽萍撇开了眼神。
“你闺女有没有放火烧人家房子?”高梁继续诘问。
“我们大不了赔钱!”说到这里,赵丽萍硬气起来。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
“你女婿有没有勾结你小叔子害人性命?”最后一击是李永秋给的。
这句话倒给赵丽萍说愣了。
这件事她是真不知道。听到李永秋这么说,她一时半也不敢回答,但还是嘴硬:“哪管我们家人啥事儿啊,你不放了我女婿,你也得放了我闺女啊!”
高梁示意李永秋,“来,你具体给大姨讲讲!”
李永秋看了看高梁额头上的伤,又看了看赵丽萍破马张飞的样子,满心的不痛快。他迅速开启战斗模式,毫不客气地说:“人家有贤妻,不见祸事。看你这样子,我也知道你家的人为什么都不做好事!”
这话给赵丽萍气个仰倒。她还没来得及张嘴反驳,李永秋就继续像连珠炮似的说起来:“你闺女烧人房子,你觉得是小事;你老公杀人,你也不当回事。就是因为你们多行不义,所以家里人才离心离德!你知道吗?你所谓的好女婿赵鸿把你闺女留在家里,而你的小叔子宋超出去把人撞死了!不过,他俩可商量好了,是要把这件事算在你闺女的头上!”
“你胡说八道!”赵丽萍完全不能相信,“玉丽和赵鸿都扯了结婚证了!”
“要是没领证,还不会干出这么大的事儿!”李永秋冷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赵丽萍心里越发地没底气。
“我告诉你吧!”李永秋身子往前倾,表情带着几分讥诮,“案发当晚,赵鸿把宋玉丽骗住留在家里。但是他却告诉我们宋玉丽中途出去一趟,而他说的那段时间正好是苏度难被撞死的时间。”
“不可能,赵鸿为什么要这么做?”赵丽萍不敢相信。
“这原因还不容易想到吗?”李永秋挑了挑眉毛,“他跟宋玉丽已经领了证,而宋玉丽和她爸一进监狱,就剩你一个脑子不好用的老太太,你家哪样不是他的呀?”
“我看他还挺老实,绝对没这脑子!”赵丽萍完全没有刚才的嚣张跋扈的劲头,而是被接连的打击给懵住了。
“他有没有这个脑子?咱们且不说!”高梁看火候差不多了,“但是你的小叔子挺有脑子呀!这件事就是他们俩合起来干的,也就是你还被能在鼓里!”
赵丽萍憋得脸通红,“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你们警察不讲证据吗?证据呢?”
“证据不会给你看的,到了法庭你才能知道。你老公、你闺女、你女婿,还有你的小叔子宋超,一个都逃不掉法律的制裁!”高梁给了她一个结论。
赵丽萍彻底没话可说了。
一直在协助他们审讯的王彤佳听得是心惊肉跳。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小师弟赵鸿竟然是一个如此有心机的人。但是她听了半天也没搞明白,这起案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十七章 真相大白有结局,改弦易辙待新旅。
王彤佳的疑问很快就被解开了,黎昆山说的日子也就到来了。
在宋家的几口人被批准逮捕的当天,市纪委到站前分局把孙黎明带走了。
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沸沸扬扬的小道消息传了好几天。
分局领导因此召开了全局干警会议。会上,王青琪公布了案件基本情况,也稳定了军心。
会后,王彤佳高梁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得跟我说明白了!”
高梁被大师姐缠得实在没办法,只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原来李永秋在查可疑车辆的时候,发现那辆车虽然登记了被盗抢,但实际上一直是被老宋家的人公车私用,占为己有。
案发当天,赵鸿下班以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苏度难临时居住的小房子里。他告诉苏度难,高梁几个人晚上加班,麻烦做些夜宵,八点钟左右送过去。
因为赵鸿也和苏度难打过几次交道,所以苏度难并没有怀疑赵鸿说谎。
回到家以后,赵鸿以庆祝登记为理由,和宋玉丽在自己的小爱巢里,吃了晚饭,又租了几盘时下流行电影的录像带,你侬我侬。
与此同时,宋超则守在光华路街口,随时等着苏度难出来。
“那案发之前,那辆车一直停在小饭店的后巷是为了什么?”王彤佳听到这里,还有些不明白。
“那是赵鸿停的。赵鸿那几天开车来上班,又怕进到院子里太显眼,就停在那里了。”高梁对赵鸿的做法,也有些费解。这也未免太不谨慎了,给破案留下了线索。
“原来如此。”王彤佳点了点头,“那赵鸿和宋超真是串通好的了?”
“没错,本来赵鸿后面还有一系列计划,准备把这件事嫁祸给宋玉丽。可惜被咱们给打乱了。”高梁也没想到赵鸿能如此心狠,“如果他真做成了,宋杰父女俩在牢里,甚至可能被执行死刑,那他和宋超就能把老宋的钱揣到自己口袋里了。”
“那他直接杀了宋玉丽岂不是更省事?”王彤佳觉得赵鸿做的不够绝情决意。
“我说师姐,你的想法好邪恶呀!”高梁吓得撇撇嘴,蛇蝎美人!
“别胡说八道,我就是好奇!”王彤佳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又在脑补。
“也很好理解呀!”高梁解释道,“杀了宋玉丽,他会留下痕迹,咱们很快就会破案。但是宋超杀了苏度难就不一样了,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关联,咱们很难从杀人的动机上去锁定犯罪嫌疑人;再加上他破坏了宋玉丽的不在场证明,而宋玉丽又烧过苏度难的房子,咱们先入为主就会把宋玉丽当成杀人凶手。”
“他的想法能行得通吗?”王彤佳有些怀疑。这些办法对付别人还好说,想要瞒过高梁,恐怕是不可能的!
“如果计划得周全,不是行不通。”高梁知道,赵鸿是有后招的,可惜没用到。
“那他也太瞧不起你了,就这你还能想不通?”王彤佳大致明白了,还不忘逗弄一下高梁。
“师姐也太瞧得起我了!不可能所有案子,我都能破了!”高梁被夸得不好意思。
姐俩正在斗着嘴,高梁的手机响了,是李乐峰。
高梁到了李乐峰的办公室,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放肆,老老实实坐下。毕竟局里接连出事,李乐峰也不好过。
“这几起案件算是告一段落了。”李乐峰把签好字的侦查终结报告推给高梁,“说实在,我的心里挺不好受的,局里至少有两个人都涉及到案件之中,这是我的失职。最令我难过的是,苏度难一家人的命才换来老宋家翻船,这代价实在太……”
高梁听到这话,脸色也不好看,“这几天我也在想,可是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李乐峰调整了情绪,“跟你说一件事,孙黎明在看守所把自己的岳父咬了出来!”
“他咋想的?”高梁很惊讶,只听过“弃卒保车”,没听说“弃帅保卒”,“他岳父在外边还能帮他出出主意,想想办法,这一咬出来恐怕……”
“想得倒美,他岳父的问题上头早就在查。”李乐峰告诉高梁一个官场秘辛,“孙黎明现在不过是为了自保。这么大个立功机会放在眼前,他难免会心动。”
“是啊,囚徒困境!”高梁也明白这个道理,“经侦大队其他人没有参与其中吗?”
“案子得一步一步查!你着什么急?”李乐峰看不上徒弟这不稳重的样子,“现在经侦大队的人恐怕一个个都恍恍不可终日。过一阵子,逐个清算。还有一件也算是好事。林云海把火火送回了哈尔滨他的外公外婆家。”
高梁很意外,“没送回老宋家。”
李乐峰摇了摇头,“看赵丽萍那个性格,她怎么可能接受这么个孩子呢?张强更不可能了,蒋玉敏给他带了绿帽子,难不成还让他养个别人家的孩子?所以林云海思来想去,和自己老婆摊牌,两口子最后决定把火火送到哈尔滨蒋玉敏的娘家。”
“这可是个好结果!火火那孩子实在太可爱了,我都不知道宋杰的一对儿女怎么差别那么大!”高梁听到这个结果挺高兴的。
“老林这件事之后也会受处分,就不知道是什么处分了。可能是脱了警服,也可能是撤了官职。”李乐峰叹了一口气,“我和王局的处分也快下来了,倒还好,可能每个人会给个警告。”
高梁虽然有些不忿,但是这是不可避免要受牵连的。
李乐峰想的开,“这倒没什么,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谁去经侦支队接任?”
“老李,你什么意思?我可舍不得刑侦大队!”高梁警觉起来。
“你舍不舍得已经不重要了。”李乐峰“无情”地告诉他,“这个问题摆在了市局和分局两级领导的案头上。他们一致认为你最合适!因为经侦大队现在内部管理混乱,必须派个强有力的人进行肃整,而你是最好的人选!”
高梁皱了皱眉,心里实在是不太想去。
可是李乐峰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真有那么一天,你也要服从组织安排!”
高梁站起身,离开了李乐峰办公室。他站在走廊里,向右是回到刑侦大队,向左承担起新的任务。
他迈开了脚步……
第二十四章 红英惊魂犹未定,高梁细节查隐情。
在审讯室里,杨刚瞪大了眼睛,问李永秋和刘思宇,“你们领导不是说我没事吗?”
刘思宇苦笑一声,“你就算以后没事,现在也得先把问题讲清楚了,我们也不敢说把你放掉就放掉啊!”
李永秋接过话:“这么多人都看见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就这么让你回家了,你让被害人怎么想啊?”
刘思宇笑着说:“我们不能对你讲义气,对人家不讲义气!”
李永秋看了一眼刘思宇,朋友很有悟性嘛,知道怎么杨刚这种人沟通。
高梁和王彤佳在询问室佩着马红英等着赵鹏程的到来。
马红英的情绪平复了不少,终于从大哭变成了小声抽噎。刚才的情形实在是太过紧张,让她一时半会儿控制不住情绪。
王彤佳不断安抚她,过了一会儿,才等到她慢慢收了哭声。
赵鹏程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了。
马红英看见自己的丈夫,眼泪再次涌出来。
高梁和赵鹏程简单说了几句情况,现在还没有对马红英进行询问,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能告诉赵鹏程的东西很有限。“赵科长,我们要对马姐做一个简单的询问,了解一下情况。为了早点儿抓住真正的罪犯,你还得稍微等一会儿才能把她带回家。”
赵鹏程犹豫了一下,“不是已经抓住罪犯了吗?”
高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们问过了,那个人和你家无冤无仇的,挟持马姐的动机还没有找到。”
“那好,我去给她买点吃的吧!”赵鹏程从高梁的话里听出别的意思,也就不再多问,“你和王同志多照顾我妻子的情绪。有什么事情,咱们电话联系!”
“这也好!”高梁当然认可赵鹏程的意见。
马红英看见了自己的老公之后,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高梁回到询问室,告诉她:“赵科长出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马红英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高大队,你有什么事就问吧!我现在好多了。”
高梁看她情绪平复下来,也终于放心了,“看您比我大几岁,我就叫一声姐吧!马姐,您能把最近发生的事跟我们讲一讲吗?”
“好!”马红英点了点。
原来马红英是锻轧厂第一批下岗员工,已经在家失业了一段时间。
几天前,锻轧厂的新厂长,也就是过去的工会主席,给她打电话,要求她去出差。
马红英内心觉得非常奇怪,自己已经下岗很长一段时间了,怎么会有出差这种事轮到自己头上。
可是厂长告诉她,这次出差总共有四个人。厂长、副厂长,还有出纳蒋玉敏,可惜没有专业的会计人才,所以需要马红英的协助。
马红英只是下岗,并没有买断,还算是锻轧厂的员工。尤其这个厂长还是自己的老领导,她更不好意思拒绝。
马红英随着他们到沈阳、大连、鞍山几个地方走了一圈,考察了一些国企改制的情况。这次出差收获不少,但却并不是很有必要。
马红英对此也比较疑惑。
回到营口之后,四个人下了火车,原地解散。
几个人准备回家,可惜赶上晚高峰,打车十分费劲。
副厂长是个年轻人,在马红英下岗之后外聘到锻轧厂的。这一路上,他对马红英毕恭毕敬,客气得很。他看马红英迟迟叫不到出租车,主动帮忙,走了很远叫来一辆出租车给她。
马红英不疑有他,谢过这个副厂长,就上了出租车。
这几天出差实在太过疲累,不大一会儿,她就在车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不是在自家的小区门口,而是在一个小胡同里,周围很陌生。
“师傅,您这是把我带哪来了?”马红英这句话音刚落,没想到从车后窜上来三四个人,连拉带扯,把她拽到了胡同边上的小门里。
进了小门,马红英的头上被扣上了头套,又被扔进了边上的耳房里。
马红英吓坏了,一把扯下头套,想开门逃走。可是门已经上锁了,她只能大声呼救。
过了很久,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倒也不是很凶,只是让她安心在这住几天。
马红英更加害怕。她浑身上下除了这一身衣服,什么都没有。手机、钱包都已经被拿走了,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和外界联系,只能哀求那个女声,放自己出去。
可是对方根本不为所动,很快就没了声音。
马红英内心非常绝望,以为自己命丧于此。可是,之后几天,除了有一个中年女人定时送水送饭,带她便溺以外,根本没有其他人。
马红英就像坐牢似的,好在她的性格比较坚强,从一开始惊慌失措,到后来随遇安,没有吃太多苦头。
这种惶惶然的日子到了今天戛然而止。
下午的时候,马红英在耳房里想办法逃出去的时候,听见门锁开了。进来一个男人不由分说地拉起她,拖着往外走。
她留心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男人就是当天载她过来的出租车司机。她赶紧大声呼救,引来了一个警察。
之后的事情,高梁就全都知道了。
听完这些话,高梁心里觉得奇怪。
整件事情显得无比的诡异。把马红英的关起来,到底是为什么?马红英是锻轧厂的会计,最了解他们那些猫腻,为什么她安然无恙,而蒋玉敏却惨遭杀害?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
高梁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赵鹏程回来了,给马红英带了些她爱吃的东西。
高梁告诉王彤佳:“你先陪着大姐吃点儿东西,我跟赵科长出去聊聊天。”
高梁带着赵鹏程在询问室的门口的台阶坐下来。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局大院空无一人。其他部门已经下班了,就剩刑警大队还在工作。
高梁刚刚和金福明通过电话。三中队带着派出所把尼姑庵控制了,在街道办事处的配合下,正在给比丘尼和弟子们逐个做笔录。
赵鹏程不知道高梁的沉默意味着什么,等了老半天,终于忍不住了,“高大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第二十五章 赵鹏程临阵退缩,张裕德再掀风波。
高梁看着赵鹏程,问道:“赵科长,您是李局长信任的人,就是我信任的人。您对不对得起我们这份信任?您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呢?”
赵鹏程神情一滞,“高大队,您这是从何说起?为什么这么问?”
高梁抬头看了看天,又转向他,“除了您妻子失踪以外,最近有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呢?”
赵鹏程躲开了高梁的眼神。
高梁没有继续逼问他,而是语气平和地说道:“您的妻子,我们已经全须全尾地带回来了;您再不告诉我实话,是不是就辜负了我这份信任?”
赵鹏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告诉高粱:“其实那天我去派出所报完案,就有人警告我了,不许我再查锻轧厂的事。”
高梁心里一松,果然猜中了,“您是怎么回答的?”
赵鹏程用双手捂住了头,“我害怕啊,我真的很害怕!这份工作不是我一个人的,可是家却是我一个人的!”
高梁有些失望,但是更多的是理解,“您知道是谁给您打的电话吗?”
“我不知道。”赵鹏程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不知道。
“那您……还准备继续查下去吗?”高梁其实还是不死心。
“我不知道……”赵鹏程的声音里有太多的茫然。
高梁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都沉默了。
赵鹏程和马红英离开公安局的时候,李永秋和刘思宇给杨刚的笔录也做好了。
天已经蒙蒙亮了,又是一夜。
高梁揉着揉脸,心里有几许烦躁。马红英虽然被他们救了出来,可是蒋玉敏被杀一案,还是无头绪。
高梁看完笔录,准备跟杨刚再聊一聊。
杨刚看见高梁似乎有些生气,脸一撇不搭理他。
高梁倒不介意,坐下以后扔给他一盒红塔山,“怎么着?你还跟我来劲了!”
“你不是说我没事了吗?”杨刚反问。
高梁笑了。他在对峙的时候就发现这个杨刚脑子里只有一根弦,说通了怎么都好办,说不通可就费劲了。“我肯定不把你关起来。但是你又拽着大姐又拿匕首吓唬人的,我就这么把你放了,你让我怎么和人家交待啊?”
“这话,那两个小子跟我说了!”杨刚指着李永秋和刘思宇。
高梁立刻接过他的话:“您看!我们的小同志都比你懂事,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
杨刚被噎了回去。
高梁站起身,“你现在住在哪里?一会儿我把你送回家去!咱可说好了,既然你答应了我,你就得守信用!”
李永秋知道,高梁这是把杨刚放回去“钓大鱼”。
天色大亮,高梁把李永秋和刘思宇都放回家休息了,自己跑到食堂把刚吃完饭的李乐峰劫持到一中队办公室。
“好了,好了,我知道赵鹏程打退堂鼓了,但你现在的架势非常像天要塌了。”李乐峰知道高梁要说什么,昨天他已经接到赵鹏程的电话了。
高梁挠了挠头,“我觉得现在每一件事就像珍珠一样,被穿在了一起。如果我们能把杀害蒋玉敏、绑架马红英的幕后黑手抓出来,赵鹏程是不是就能放心地跟我们合作了?”
李乐峰却没那么乐观,“退堂鼓打了,就很难再提起士气了。更何况,现在我们最关键的那起案件还没解决呢!蒋玉敏到底因何而死的?凶手是谁?”
一句话说得高梁又垂头丧气起来。
李乐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了赵鹏程,咱们一样办案子!现在还是先把关注点放在蒋玉敏那里吧!你对张强周围的情况,了解得怎么样了?”
高梁失落地摇了摇头,“派人跟了几天,没有什么收获。”
“那个孩子找到了没?”李乐峰又问了一句。
“也没有。这几天那条线都没有什么进展。”高梁彻底沮丧了,“把马红英救出来应该算是这起案件目前最有收获的一件事。”
李乐峰一看,这盆冷水浇得太狠了,赶紧往回找补,“也别着急,这么大个案子,也不是说破就能破了!你把杨刚放回去这件事,做的不错!但是要时刻注意他的动静,越是简单的人,越容易出现状况。”
师徒俩正在说着话,李乐峰的电话响了,是自己的妻子秦佩雯。
秦佩雯的声音有些不稳定,甚至带着几分愤怒,“乐峰,如果你有空,现在回家一趟!”
李乐峰放下电话,告诉高梁:“佩雯不知道怎么了,让我赶紧回家。我先回去了,局里你先顶着。”
高梁当然也听见了,立刻起身,“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行,局里这么多事情,你得留下来。”李乐峰拒绝了,“我昨天晚上接到王平的电话,二中队那边关于枪支的来源,查出点儿端倪。你在队里等着,一会儿跟着二中队碰头。”
高梁上来倔劲了,“不行,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能听你的!上一次利明回来给我讲,你家发生的情况,我的心里急得抓心挠肝的!”
李乐峰到最后也没犟过高梁,只能和他一起回到家里。
结果,这场面比上次还要混乱!
秦佩雯的顶头上司张裕德和他的老婆麻玉芬,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是上次那几个人跪在旁边。
李乐峰刚进屋,就听见张裕德的哀求:“小秦,你可不能把钱交出去!你一旦交出去,咱们厂子就完了,这些工人一口饭都没有了!”
秦佩雯脸色铁青,没有搭理他。
麻玉芬也紧随其后,“小秦,咱们在一起二十多年,你的心不能这么狠!你想让这些工人都没有饭吃吗?”
旁边几个跪着的人适时地干嚎了起来。
秦佩雯腾地一下站起来,”我跟你们说清楚了,钱我已经交了!巡视组也保证这笔钱在改制之后,会重新作为国家投资投入到新组建的公司里。张裕德,当初你怎么和人商量私吞这笔钱,还让我做假账平事?这证据,我还留着呢!”
张裕德一愣。他一直在赌,赌秦佩雯没有把钱交出去,也赌秦佩雯手头上也没有他私吞钱款证据。
可是没想到,秦佩雯却扔下这样一个重磅炸弹。
第二十六章 高梁言语化危机,王平了解杀人计。
不管张裕德心里怎么想的,秦佩雯这句话说完以后,在场的人一时安静了下来。
其实这几个来闹事的人上一次就已经知道了,这个钱恐怕是张裕德有猫腻,这次跟着来不过是想在张秦二人之间捞点儿好处。
高梁没客气,早就给建设派出所打了电话。
这次建设派出所不但处警快,林云海还亲自到了现场。
高梁看见林云海,心里闪过一丝冷笑。这老哥可真是高手,最近事事都有他的影子。
林云海一进屋,脸上就撂了下来,大声喝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不知道这是我们公安局李局长的家里吗?”
他不说这句话倒好,一说完,原来已经冷静下来的几个人,又开始哭声一片。“局长怎么了?局长也不能欺负我们!也不能私吞我们的钱!要不给我们钱的话,我们就去告你们!”
高梁一看场面僵在这里,开口说话了:“钱肯定是已经交上去了,现在你们闹下去也没什么好处。告状倒是个好主意,甭管告到哪里,总会有个说理的地方!”
他看向林云海,笑着说:“正好,上面现在可不仅仅是查国企改制的问题。”
林云海看见高梁的眼神,心下一惊。这事的确是不能往上闹,如果放任张裕德带着人继续折腾下去,自己这个芝麻官也当到头了。
林云海和高梁难得“统一战线”,这件事暂时算是被平息了。
闹事的人都离开之后,李乐峰有些头疼。这隔三差五地跑到家里闹一通,自己也实在是没有精力再来处理了。
秦佩雯也比较难过,抱着歉意对李乐峰说:“老李,实在对不起!因为我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拖累你。”
李乐峰疲惫地摇了摇头,他不是埋怨妻子,而是发愁这件事如何妥善解决。
高梁的意见也很明确,“嫂子,我们不能再放任这种情况下去了,应该想个一次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秦佩雯知道高梁的妈妈是会计行当的老前辈,高梁可能会有什么主意。
“不,你不要参与进来!于公于私,你都不合适处理这件事。”李乐峰拒绝了,“过后,我找利明商量商量。毕竟你嫂子原来的单位改制以后,利明家里也有股份。”
高梁也不勉强出头,“行吧,您看着办,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告诉我!”
秦佩雯抬头看了看钟,已经快到中午了。这件事闹得不但自己没去上班,还耽误了这师徒俩。“你们快回单位吧,这一上午又被拖过去了!”
师徒俩刚回到局里,就被迎过来的王平给拦住了,“你们俩跑哪去了?等了你们一上午!”
高梁这才想起来,李乐峰说过二中队已经有了一些关于枪支来源的线索。
“走!到我办公室,咱们细说!”李乐峰把哥俩带到自己的办公室。
王平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他们,“我这次不但连枪找到了,我还把人也找到了!”
李乐峰和高梁惊喜地对视一眼。人也找到了,这可是大好的消息啊!
王平看见他俩的表情,知道这个消息让她们喜出望外。他笑眯眯地问道:“梁子,你们找没找过一个叫杨刚的人?”
高梁一听这话,知道对路了。“找过,找过!我们昨天刚把他的事解决完。我今天还想跟你们说一下他的问题呢!”
“你问出什么了?”王平知道,线索要汇流了。
高梁告诉他:“这个杨刚是老宋家司机。据他所说,之前宋玉丽把赵鸿的车子交给他,让他去检车;他私底下却把车子借给了一个老乡,叫大江。而那个大江开车的那几天就是案发的时间。这几天我们正在全力去找那个大江。”
“那就对了,我们找到了大江!现在人已经带回来了,在楼下审讯室里呢!”王平笑嘻嘻地说。
“哦,是吗?快讲讲!快讲讲!”高梁的协查发出去,还没收到回信,没想到王平先把人找到了!
“这个老乡啊……”王平卖了个关子,“并不是杨刚认识的,而是宋杰认识的。”
听到这里,高梁插了一句:“对!没错!杨刚说是在饭局上认识的,宋杰介绍给他认识的。杨刚知道这个大江和自己是老乡,俩人走得就近了。”
“看来这个杨刚的脑子也不是很够用啊!”王平得到的消息也差不多。
“嗯,一根筋,爱面子!说这个老乡特别尊重他,他就把人引为知己。”高梁也是掌握了杨刚这个性格,先贬后褒,把他收治得服服帖帖。
王平点了点头,“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找到的这个人叫江卓,和杨刚都是吉林人,但算不上是老乡,两家隔了八百里远呢!
“这个江卓原来是当地有名的猎户,后来国家不让打猎了,他就没有生计来源了。宋杰通过一些关系找到他,告诉他不打猎,但可以打人。”
李乐峰和高梁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老宋家竟然嚣张到此地步?!
王平继续说:“开始江卓也是不同意的,可是架不住宋杰给的价格高,还告诉他一个完整的计划。杀人脱罪,还能拿到钱,江卓当然也就同意了!”
高梁听到这里打断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宋杰为什么会对蒋玉敏起了杀心?”
“这也就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王平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屑,“宋杰告诉江卓,蒋玉敏是他养的外室,现在想要分手,却甩不得了,破裤缠腿,还不如一了百了!”
“什么?”高梁没想到宋杰和蒋玉敏竟然是这种关系,更没想到蒋玉敏的死竟然在那么久之前就被计划好了!
王平看高梁的表情似乎不太相信,告诉他:“我刚开始听到的时候也很惊讶,但这个江卓说的有鼻子有眼,合情合理!”
“宋杰告诉他一个什么样的计划?”李乐峰虽然接到消息,知道凶手抓到了,但是还没来得及了解细节就被秦佩雯叫回家了。
“一个不但可以杀人,还可以找到替罪羊的计划。”王平露出诡秘的笑容。
第二十七章 凶徒到案吐真言,刑警决意内幕掀。
这个计划倒也不复杂。
一个月前,宋杰找到了江卓,把他从吉林带到了营口。
随后,宋杰组了个饭局,叫上了杨刚,并介绍他和江卓认识。
江卓按照宋杰的计划,不断对杨刚示好,并表现出极大的尊重和亲密,满足了杨刚的虚荣心。
这天,宋杰让自己女儿把商务车交给杨刚,让他去检车。实际上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江卓会趁机向杨刚借用这辆车。
杨刚对于江卓借车的要求,本来很是为难。可是江卓告诉他,自己也认识宋老板,宋老板是不会介意的。
杨刚一听也有道理,再加上他本来就不忍心拒绝“朋友”,于是就把车借给了江卓。
高梁听到这里,总算捋清思路。宋杰从一开始就想让杨刚当了这个替罪羊,不管是绑架马红英,还是杀害蒋玉敏,处处留的都是杨刚的痕迹。
即使杨刚原原本本说了实话,可是他没有不在场证明。
如果不是王平抓到了江卓,还拿下了口供,到时候宋杰一推二做五,杨刚根本没有办法证明这个老乡的存在。
“王哥,你是怎么找到江卓的?”高梁好奇地问。
“这事说来也巧。”提到这件事,王平可兴奋了,“咱们市里的枪支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有枪的人我就认识那么几个。他们告诉我说,最近营口市里来了个外地人,带了一把五子崩,经常跟着他们去盖州山里打兔子。这个人枪法精准,心狠手辣,有时候碰见兔子窝,不管老小,全给端了。我这一听,猜这新面孔会不会跟案件有关,就去找到这个人,没想到运气真好!”
“王哥,你真牛!您的不光运气好,技术也高,江卓这种人的口供都能拿下来!”高梁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王平哈哈一笑,“江卓虽然心狠手辣,但毕竟就是个猎户,又不是专业杀手,审讯下来还不算费劲!”
李乐峰再次确认了一下,“蒋玉敏的死,江卓是承认的?”
王平点了点头,“承认!他本来是不承认,我告诉他,他老板已经把他供出来了!能找杨刚当替罪羊,就能找他当替罪羊。他听我这么说,立刻把宋杰供了出来!”
果然,挑拨离间永远是分化攻守同盟的利器。
可是即使这样,除了杨刚和江卓的指认,还是没有有利的实物证据能够指向宋杰。
所以李乐峰的脸色并没有好转。
高梁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我们现在还是动不了宋杰……”
王平立刻听明白了,这也是他的一块心病。
李乐峰倒也看得开:“不要着急。不管怎么说,能查到杨刚和江卓算是不错的成绩,背后的‘大鱼’不是想动就能动得了!”
“可是我怕夜长梦多呀!现在不动,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高梁有些不忿,这个宋杰竟然能一次次逍遥法外。
“不用急,他们迟早会有把柄落在咱们的手里。”其实李乐峰心里也没底,但还是要给他们打气,“咱们把手里的案子破了,这才是当务之急。”
“如果我们找到蒋玉敏的那个孩子……”王平顿了一下,“这件事或许可以从此入手!”
李乐峰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是利用孩子,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于是,他绕过了这个话题,“我们先把江卓和杨刚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高梁突然有些心虚。他把杨刚埋在了宋杰的身边这件事,老李是知情的。
李乐峰并不知道杨刚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完全出于对高梁的信任,才同意的。现在看来,就杨刚那个性格和头脑,真不知道这件事的未来发展会是什么样。万一出了差错,恐怕又会连累李乐峰。
从李乐峰办公室里出来,高梁的心思也比较重。
这老宋家未免太嚣张了,每一件事都有他们的影子,每一件事玩得又是滴水不沾。包括李乐峰家里的事情,未必没有这些人在搅和。
高梁正在走神,突然撞到一个人,抬头一看是陈利明。
“梁子,你干什么呀?心不在焉的!”陈利明赶紧扶住他,这大块头撞一下可了不得。
“你这是干嘛去?”高梁看见陈利明也是脚步匆匆。
“去找老李,老李说有私事找我,我想可能是因为嫂子吧!”陈利明没有瞒着高梁。
“应该是。”高梁想起来李乐峰的话,“我上午又陪老李回了趟家,跟你上次遇到情况差不多。”
“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在搞事?”陈利明觉得这段时间老李遇到的事情实在太过荒谬了!
“这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高梁吐槽到,“问题是该怎么解决?”
“嫂子的性格也是刚,为了不让他们吞掉公家的钱,给自己惹了这么大麻烦!”陈利明还是很佩服秦佩雯的。
“这话让你说的!嫂子当然是正直的人!”高梁和他扯了半天,说起个正事,“王哥回来了,还把杀害蒋玉敏的凶手也带回来了!”
陈利明非常惊喜,“那咱们现在手上的事都解决了,不管是蒋玉敏被杀,还是马红英被绑。”
“对,算是解决了。”高梁也笑了,“二中队正在给他做笔录,很快就会有个结果了。你先去找老李吧,一会儿咱们开个碰头会。”
李乐峰和陈利明这一聊就是半下午,江卓的拘留手续已经开好了,就等着李乐峰签字同意。
李乐峰和陈利明结束谈话,俩人回到刑警大队。
众人还等在那里。
王平看见李乐峰,赶紧把江卓的拘留手续交给他。
李乐峰一看,没有什么问题,大笔一挥签上了字。
他环视了一下办公室里的人,高梁、王平、陈利明、杜志春,还有从尼姑庵赶回来的金福明。
“咱们开个碰头会吧!一起杀人案,一起失踪案,两起案件现在也算是告破了。尤其是二中队把杀人案的实行犯已经抓捕归案,真的很辛苦了!”李乐峰顿了顿,终于把一件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说了出来,“但是这两起案件到此绝没有结束。我们心里都清楚,不止这两起案件,很多案件背后都有深不可测的一潭水。”
第二十八章 技术报告显真凶,被害家属不认同。
高梁又倚在了技术中队的门口,嬉皮笑脸地看着崔立伟。
崔立伟心下有些火大,但是想想自己又打不过他,冷言冷语地问道:“你想干什么?监视我吗?”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高梁立刻否认,“我是过来等你的报告。”
崔立伟看到他的一脸谄媚,觉得实在是不能再忍了,随手摔了给他一份报告,“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谢谢大人赏赐!”高梁皮了一下,迫不及待地打开报告。
崔立伟头疼地闭了闭眼睛。自己这个兄弟,挺老大个岁数,还不大不小是个领导,在自己面前却从来也没个正经。
高梁看报告的时候还是正经的。
崔立伟怕报告里的内容太过专业,一边忙活手头的事,一边给他讲解报告内容。
作为专业大拿,他也不用看报告,内容几乎是信手拈来。“从江卓住处起获的枪支、弹药和现场留下的弹痕、火药残留完全都能对应上,也就是说现场射击应该就是这支枪、同一批子弹。还有他的衣物和鞋子,虽然经过了清理,但是还是能检测出血迹反应。尤其鞋底,我们也提取到了被害者的血液。现场如果没有第三人的话,基本可以确定他是凶手了!”
听到这里,高梁慢慢收起了笑容,“现在除了江卓自己的供述以外,我们没有办法知道当时有没有第三个人在现场。”
崔立伟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你说的对,现在除了物证,我们只能依赖江卓的口供。不过按照常理推断,江卓已经供述了自己杀人的事实,证明他对杨刚替他顶罪的幻想已经破灭了,所以没有什么必要再说假话。更何况,他也把宋杰如何指使他,讲得很清楚了。”
可是高梁的脸上的神情还是没有舒展开来,“的确如此,他只是个实行犯。他和蒋玉敏无怨无仇的,没有动机杀人。可是他说宋杰指使他,这部分现在还是没有任何证据,有点儿像……”
“罗生门!”崔立伟听到高梁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芥川龙之介的这部小说,“看起来你们还有的愁啊!”
“你都知道哥哥有的愁,还不帮我一把,真没良心!”高梁最后占了一把崔立伟的便宜,一遛烟儿地跑掉了。
崔立伟在他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永远长不大,活该单身!
高梁拿着报告坐在办公室里,心思却没在报告上。那天老李把他们几个聚在一起,开会挑明了这件事,可是入手去查却不能直接和宋杰对着刚。
手机铃声响了。他接到了赵鹏程的电话,说是想要过来拜访他。
赵鹏程此次来,恐怕还是因为他妻子被绑架的事;正好他也有事,要和赵鹏程谈一下。于是,两人约好下班之后在高梁办公室里见面。
外面的天黑了下来,楼里的办公室相继关了灯。
李永秋看见高梁这里还亮着灯,在门口探了探脑袋,“老高,你还不走?”
高梁从案卷里抬起头来,“我在等赵鹏程。正好,永秋,你也留下来陪我一起吧!”
“啊,不好吧?”李永秋有些犹豫,毕竟是两人约好的,自己在现场可能不太方便。
“没事!”高梁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这件事原来也是需要你参与的。只不过突然是出了蒋玉敏被杀这起案子,事情就耽误了,还没来得及跟你细说!”
“那好吧!李永秋老老实实坐下。
高梁把那时候和李乐峰、赵鹏程商量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李永秋,并且点明是李乐峰钦点他参与此事。
李永秋听完,刚想说点儿什么,高梁桌上的办公电话响了,是楼下传达室。
“好,我知道了!”高梁放下电话告诉永秋,“我下去把赵鹏程接上来,你在这稍等我们一会儿。”
赵鹏程一进高梁的办公室,看见了李永秋,愣了一下,“高队长,这……”
高梁解释道:“没事,赵科长,永秋是我们这里优秀的侦查员。您妻子被解救下来,多亏了永秋。”
赵鹏程还是很犹豫,“高队长,我要跟您说的,除了我妻子的事情以外,还有其他的。”
“我知道。您要跟我说的那件事原计划也是有永秋参与的。”高梁不吝夸奖自己的兄弟,“永秋除了是非常优秀的侦查员,他在财会方面也有比较突出的才能,早就拿到了注册会计师资格证。”
赵鹏程看高梁决意如此,而且这事也的确是公安部门主导,于是也就默许了李永秋的存在。“我妻子被绑架的事情,和我之前跟你们碰头商量的事情是有关联的,这你是知道的。”
“对!你还曾经告诉我,要放弃继续追查。”高梁旧话重提。
“不!我改主意了!”赵鹏程坚决地说。
高梁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他改变了主意,于是也不催他,等他继续说。
赵鹏程咬牙切齿,“他们根本没准备放过我们夫妻俩!我们每天还是他们监视着,甚至我的孩子都被他们骚扰!”
高梁没有说话,他和赵鹏程的分歧不仅在此。尤其是高梁决定把杨刚放回去之后,赵鹏程夫妻俩其实是对他非常不满意的。
按照他们夫妻的原意,是让杨刚受到惩罚,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赵鹏程也不再惹他们了,也不会提供给高梁新的线索。
可是高梁却没有采取他们的意见。
这让本来两个合作的人之间已经有了裂痕。
李乐峰知道此事,给予了高梁充分的信任。这让赵鹏程更加灰心。
但是赵鹏程这次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使高梁心里顿生疑窦,并没有过于迎合他。
坐在一旁的李永秋听了半天,也听明白了大概。
就像高梁所说,在调查企业改革过程中违规违法行为的时候,二人的确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但是因为这起绑架案的处理,让他们分道扬镳了。
现在赵鹏程发现自己的退缩,并没有换来家人的安稳,所以他又改变了主意。
第二十九章 乐峰家事成关键,一案未结有新案。
赵鹏程离开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高梁站起身,穿上大衣,拍了拍李永秋,“走!哥带你去吃肯德基!今天儿童套餐有礼物赠送。”
李永秋翻了个白眼,“你当我三岁孩子呀?”
高梁脸上带着几分必然得逞的笑,“那个礼物可是哈姆太郎!”
“走!快走!我要吃儿童套餐,吃两份!”李永秋立刻背上书包。
哥俩儿嘻嘻哈哈地开车到了大福源附近的肯德基,可惜只剩下的最后一份儿童套餐。高梁又要了一份全家桶。
“你能吃了吗?”李永秋看着满满当当的炸鸡,胃里有些堵得慌。
“咱俩一起吃!你的儿童套餐里就一个小汉堡,看着就不顶饿!”高梁抄起一块鸡翅就啃了起来。
晚上九点的肯德基已经没有几个客人了。就剩下一对夫妻在远处边吃边聊,孩子在儿童乐园里玩得开心。
李永秋拿着哈姆太郎玩具,难得玩得开心,嘴巴吃得也是满满的。“老高,你说这事怎么办?”
高梁又啃着自己最爱吃的吮指原味鸡,被李永秋问懵了,“什么怎么办?”
“赵鹏程非要把杨刚送进去,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李永秋刚才亲眼见证了高梁也有说服不了的人。
的确,刚才高梁和赵鹏程在很多问题上都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唯独对于杨刚的处理,赵鹏程还是非常的不满意。
他认为,杨刚作为绑架犯,就应该受到惩罚,现在被高梁不痛不痒地给放了回去,让他内心实在有些不平。
高梁摇摇头,没有解决办法,“案子水落石出之前,我不能告诉他为啥我要把杨刚放回去。下特情是我们秘密侦查手段,保密是原则。现在我也只能以‘马红英没有受伤,杨刚行为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这个理由搪塞他。不管他现在满不满意,希望以后案件办结了,他能理解。”
“他心里有心结的话,咱们还要合作去查企业的经济犯罪,这还能干得下去吗?”李永秋很是发愁。
“那也得干下去啊!好不容易等到赵鹏程回心转意,肯定要趁热打铁啊!要不然我们再从税务部门拿到证据就费事了!”高梁心里想着,求同存异,求同存异!
李永秋觉得高梁实在太乐观了,“现在江卓被咱挖出来了,老宋家兄弟俩正是警惕性最高的时候,怎么可能让咱们去查他的经济问题?”
“谁说现在就要查他了?咱们市里又不是只有这两家企业!好几十家企业,出问题的比例得占到一半以上,我们干嘛盯着老宋家兄弟俩?”高梁洋气地耸了耸肩。
李永秋看高粱的眼神都变了,“这是你说的台词吗?”
高梁拍了拍他的脑袋,“傻小子,李局家里的事情,你知道吧?这件事就足够咱们查一阵子的!”
李永秋挥开他的油爪子,“你想怎么干?”
“嫂子有笔钱已经交上去了,但是他们还要闹,还要为难老李……”李乐峰冷哼一声,“那咱们就把这件事情彻底闹起来!”
“咱们插手就名不正言不顺了,我们可是刑警啊!”李永秋觉得高梁的想法没路可走。
高梁也觉得奇怪,“我们为什么要插手?老李是咱们的上司,我们是要回避的啊!”
李永秋泄气了,“那你说那些有啥用?”
“我们不插手,不等于不能把这个线索交给上级部门!”高梁把可乐推给李永秋,“,市局还有经侦支队,省厅还有经侦总队,哪个金刚钻拦不下这个瓷器活呀?”
李永秋豁然开朗,“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高梁得意地笑了,“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从老李家的事情查起来,孙黎明也没办法插手。不但老李要回避,咱们这些人都得回避!”
“你说的对!你好聪明啊!”李永秋难得夸赞高梁这个“傻大个儿”。
高梁倒也不揽功,“不是我说的对,这是你利明哥哥出的主意!他更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边吃边聊,他俩真的把这些东西全都吃完了,撑得难受,各回各家。
第二天一早,高梁吃完早饭,直接拐到一中队,看见人都到齐了,就连请假好几天的赵鸿也来上班了。
高梁清了清嗓子,告诉黎麦:“蒋玉敏被杀一案的犯罪嫌疑人江卓即押期限快要到了,整理一下案卷,制作好文书,尽快向检察院报捕吧!”
黎麦痛快地答应了,铺开文书就开始填写。
赵鸿没想到高梁能在他的面前直接和大家讨论这个案子,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刘思宇没有参与江卓的抓捕、审讯和李乐峰组织的小会议,所以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心直口快地问道:“我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江卓的犯罪动机是什么!”
高梁告诉他:“目前还没有查到,但是他向自己的老乡杨刚借车作案,这段事实是能和物证、杨刚的证言都对应上的。所以先把报捕的工作做了,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咱们接下来继续再查。”
刘思宇还想再问什么,却被高梁的眼神制止了。
赵鸿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到这一幕,但是他听到这件事和自己的女朋友没有关系,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至于那辆被扣押的作案车辆,他也就不在乎了,毕竟不是自己的。
陈利明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最让他担心的是,现在这个结论,能够得到认可吗?这么大一起案件,轰动了全市,惊动了许多领导。可是查了这么久,结论就是一个山野猎户偶然犯罪,这让外人看起来实在有些虎头蛇尾。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永秋知道,现在这已经是能给社会大众最好的一个交代了。
不管众人都抱着什么样的心思,目前当务之急是向检察院提请对江卓的逮捕措施。
在一片略有些尴尬的沉默里,陈利明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村民向派出所报案,外环线上的旱河桥塌了,水泥桥墩子里竟然有一具尸体被封存住了。
第一章 旱河桥变奈何桥,民警救人下水捞。
高梁和陈利明每人开了一台车,带着一中队和技术中队的人正赶向旱河桥。
两辆车里的气氛似乎都格外的沉默。
旱河桥是营口外环线上的一座小桥,下面是大辽河的一条小支流。这条小河不过十米左右的宽度,丰水期最深处也不过五米左右;现在是枯水期,平均水深两米左右,有些河段已经露出来河床了。
旱河桥因此得名。
旱河桥的南边是站前区,北边是老边区。这座桥是市内通往郊区火葬场的必经之路,营口人更多时候叫它奈何桥。
虽然大家这么叫着,但毕竟是句玩笑话。今天这桥墩里出现了一具尸骨,旱河桥真的变成了奈何桥。
站前刑警大队的人到了现场以后,发现这里一片忙乱。
老边区公安分局的人早就到了,正在组织警力和村民,下河打捞因为桥塌事故而落水的车辆和行人。
一中队的队员见此情况,也纷纷下水参与救援。
高梁下水前问了一句:“救护车来了吗?”
李永秋把不远处的救护车指给高梁看。
高梁安心了,立刻转身下水。
不大一会儿,远处就有人喊:“捞上来一个了!”
从这第一声开始,落水的人在民警和村民的救助下,有些爬回到岸上,有些被人拉回岸上。
在确认最后一个人也被救上来以后,一中队的人也都爬上了岸边,累瘫在那里。
早就等在那里的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把伤者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可是伤者实在太多了,救护车很快就不够用了,过往的车辆也纷纷伸出了援手,带着伤者去往医院。
逆行而来的黎昆山、王青琪、李乐峰,还有老边分局的公安局长冯乐业也到达了现场。
可是现在真的没有人有空搭理几位领导,每个人都累瘫在岸边。
李乐峰也跑到河边,搭把手把最后几名伤者送上了车。
王青琪走了过来,对累瘫的民警们说:“都别在这躺着,赶紧起来!把湿衣服脱了,天太冷了,不然你们全都得病了!”
大家听了王大家长的话,挣扎着爬了起来。
周围的村民早早从家里拿出来了大棉袄、二棉裤,随时准备给这些警察换上。
他们谢过村民之后,脱下湿漉漉的外套,披上了干爽的衣服。
“现在有人伤亡吗?”黎昆山问道。
“不知道,现在情况还不明朗。”最早到达现场的老边刑警大队大队长张建军说道,“既然领导们都过来了,给我们拿个主意,这事应该怎么办?”
坐在地上的高梁立刻明白,他问的是管辖的问题。现在各级领导都在现场,他们只要听从安排就可以了。
黎昆山仔细看了看现场情况,“本来是按老规矩办,桥这头是站前,那头是老边的。可是这次是老边先处警,而且我看整个事故现场也没有办法区分是哪个区域管辖,所以这起案件以老边为主,站前全力配合,两个局一起合作,行不行?”
“行!行!”张建军忙不迭地点头。
冯乐业倒是给出了不同的意见,“站前分局侦查大要案的经验比较丰富,我认为桥墩里的尸体由站前来负责,老边查一查此次桥塌事故的原因更合适。”
黎昆山听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转过头征求站前的意见,“你们的看法呢?”
王青琪和李乐峰对视了一眼,就现场的情况来说,他们也觉得冯乐业这个主意也是可行的,于是痛快地同意了。
陈利明终于缓过劲儿,起身在现场观察了一下。他注意到路边停着一辆满载的大卡车,一个瑟瑟发抖的中年男性靠着卡车轮子蹲坐在地上。旁边是两个派出所的警察,正在向他问话。
“这是怎么回事儿?”陈利明走过去问道。
其中一个警察认出来这是站前刑警大队一中队的中队长,“陈队,你好!这个人就是肇事的司机。他的车本来要从市里去郊区。刚把车开上去,桥就摇晃起来;他又把车退了回来,退回的过程中,还撞了几辆小轿车;卡车刚退到路面,桥就塌了。当时,桥上的好几辆小车和一些行人,都直接掉到河里了。”
陈利明皱着眉头看了看大卡车,“这超载了吧?”
司机脸色当时就煞白了。
站前分局唯二没有下河帮忙的警察就是技术中队的崔立伟和杨东升。
两个人围绕着暴露尸体的桥墩,仔细勘查,拍照留证。
高梁也缓了过来,站起身,走过去。
眼前的场景也着实可怖,并且散发出阵阵的恶臭。
桥墩因为桥的塌陷而整体暴露了出来,破碎的一角露出了一个人的脚;桥墩的立柱也有了裂纹,从掉下来的水泥块的缝隙里,可以看见一个人的头,出现了腐烂的状态。
从现场上来看,这个人是被倒着扔进桥墩的空心,又灌满了水泥。
“五个月……这个人被灌在这里有五个月了吧?”高梁问道。
崔立伟惊讶地看着他,“行啊,老高!现在法医知识很丰富,这都看出来了!”
“不是,是五个月前这座桥曾经大修来着,我从报纸上知道这件事。”高梁倒不故弄玄虚。
真是浪费人感情!崔立伟在心里偷偷地吐了个槽。
高梁又转到了桥头处,那里刻着这座桥的信息。承建单位是营口市城建局第三工程队;负责人是苏强;监理工程师是傅宁德。
高梁叫来张建军,“张哥,你们到了现场之后,有没有找到这两个人?”
张建军仔细看了看桥头的标志,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呢!我们到了现场,先救人,又控制司机,还没时间找这两个人。”
高梁理解张建军的做法;再说了,这桥已经修了五个月,找这俩人也不急在这一时。
张建军误会了高梁的沉默,“我们现在就要找到这两个人吗?”
“不急,咱先把现场控制好了!”高梁回过神儿来,叹了一口气,“这么大一件事,恐怕又要惊动很多人了!”
张建军也叹了一口气,俩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第二章 桥塌因为桥墩裂,桥墩内藏罪与恶。
崔立伟把高梁叫到桥墩旁边,告诉他:“这座桥会塌,和这个桥墩里的尸体有一定的关系。”
这个桥墩并没有在河中央,而是靠近市区方向的南岸。墩身一半在水里,一半在岸上。
高梁踩了满脚的泥,凑近仔细看了看嵌在墩身里的尸体,暴露的部分腐烂程度非常高,“我一直以为人被封进水泥里,不接触空气,就不会腐烂了!”
“这怎么可能啊!”杨东升向他解释,“水泥间也有空隙,是隔绝不了空气的。想要彻底隔绝空气,需要非常严密的工艺。像这样把尸体封存在水泥里,湿度够,温度够,还有空气,再加上水泥的腐蚀作用,尸体腐烂速度会更快。”
崔立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我们刚才检查了一下尸体,这种腐烂程度和呈现了空腔的状态,的确应该是在五个月前被放进桥墩里的……”他停顿了一下,“当然了,也就是修桥的时候!”
高梁知道崔立伟在对自己放嘲讽,“我倒想起了庞贝城,整座城市被火山埋在底下。之后,被挖掘出来的人也并不是完好无损的。是不是和这起案件同一个道理?”
“对!你还挺有文化!”崔立伟说正经的话也像嘲讽。
“你咋老瞧不起我呢?”高梁委屈。
“我没有,我跟你说正事呢!”崔立伟迅速否认,并把话题拉回正轨,“水泥腐蚀了尸体,而尸体腐烂了,也会造成桥墩的结构不稳。那辆大卡车在上桥之后,压力都在桥墩上。我觉得,他要是开过去了,倒也罢了;可是他往后退了,让桥墩反复受力,所以就塌了。”
高梁又仔细看了看桥体塌陷的状态。的确是向左偏斜后,又拦腰折断,应该就是如崔立伟猜测那样。
高梁拍了拍墩身,“是个什么样的桥墩?”
崔立伟告诉他:“应该是采用钢筋混凝土或混凝土的空心桥墩。我猜当初承建单位是为了节省材料,才用这种能够减轻自重的桥墩。不仅如此,空心桥墩施工速度快,质量不容易出问题,而且节省模板支架。但是有个缺点,抵抗流水冲击和水中夹带的泥砂冲击的能力差。这条河流常年都没有太大的流动,所以采取空心桥墩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凶手是把尸体头向下扔进桥墩的空心之中,又灌进了水泥。”杨东升补充道。
把尸体从桥墩里取出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四位领导商量了一下,冯乐业和张建军带着老边区的民警把先行撤离,把涉案的卡车司机和满载的卡车也一起带回去,先确定卡车是否超载。
站前分局民警留在现场继续进行勘查。
高梁抽空把承建单位和负责人、监理的情况告诉了黎、王、李三位领导。
黎昆山拍板:“事不宜迟!你们派人把苏强和傅宁德现在带过来!”
高梁得令后,让陈利明和黎麦现在就去找苏强和傅宁德,自己带着剩下的人继续留在现场。
现场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两个派出所正在封锁事发地点,并对周围的村民进行排查。
在场其他警察配合崔立伟和杨东升把尸体从水泥柱上剥离出来。
整个过程中一直散发一种极其恶劣的臭味。
围观群众纷纷掩鼻。即使这样,也阻挡不了他们看热闹的心。
黎麦强忍着恶心的感觉,一点点敲碎尸体周围的水泥。
围观的一个老大娘捂着鼻子,说道:“原来这里藏着一个死人啊,我说这里怎么一直这么臭!”
旁边的老大爷应该是她的老伴儿,轻轻地推了推她:“别瞎说话,说多了容易遭祸!”
老大娘立刻噤声。
黎麦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把这两位老人记在了心里。
处理尸体的过程又脏又累又麻烦。王青琪和李乐峰一直也在现场,他俩倒是把黎昆山劝了回去。
本来今天是一个重要的公安工作会议,市局和各区公安分局的主要领导都参加会议。
会程未半,他们就接到了案发的消息。只能中止会议,四个人赶到现场。
现在现场就剩下了技术上的工作,黎昆山还得赶回去向上级领导汇报这里的情况。
又过了几个小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看热闹的村民大多数都已经没有什么耐性了,渐渐地散去。
天色更暗了,现场照明灯支了起来。
尸体也终于从水泥里剥离出来。
大概是因为被封存时间太久了,整个尸体被塑成一个水泥壳子,其他组织大部分都已经被腐蚀掉了。
崔立伟推了推眼镜,和杨东升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两个字,麻烦!
高梁当然也觉察到他俩的不对劲,“你们俩怎么回事?有话直说嘛!”
杨东升告诉高梁:“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大致还原被害者的容貌,根本没有办法通过他的生物信息判断他的身份。”
“这可麻烦了!”高梁的第一反应就是,寻找尸源将成为一大难题。
哥仨正在发愁的时候,陈利明和黎麦竟然把苏强已经带过来了。
苏强是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西装革履,披着羊绒风衣,看起来是个非常有格调的人。
“这是苏强,这座桥的负责人;傅宁德暂时没有联系上。”陈利明简短地向王青琪和李乐峰做了汇报。
苏强到了现场,先是被这强烈的尸臭味熏了一个跟头;再仔细看一下这个场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什么风度都没了。
陈利明把他拉了起来;他反手使劲儿拽住了陈利明的衣袖,“小陈同志,我可不敢过去,你可别吓唬我了!那可是死人啊!”
陈利明折腾了一整天,又冷又累,这时候也没什么好脾气,“苏先生,您负责修整的桥里有具尸体……”
他的话没说完,苏强就有些歇斯底里地打断他:“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不要逼我了!”
高梁一看情况有些不妙,赶紧过来安抚:“苏先生,您先冷静一下情绪,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王青琪和李乐峰在不远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