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圣城旧事
艾莉斯却不似先前一样对他有戒心，孩子毕竟是孩子，呆在牢狱中长大被迫与外界隔离，不知这世道人心的险恶，更不懂什么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之事，永远只是单纯的认为谁对自己好谁愿意听自己说话谁应该就是个好人，即使世事难料人心深不可测，也一样可以通过慢慢的接触去发现一些从前不曾知道的东西。她起身来到窗前往上一跳抓住窗框看着外面的池塘道：“在那里可以看见小小的一片天空，外面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到阳光的吧？”
泽斯点头：“是的。”
艾莉斯放手身体落回地板上道：“我听妈妈说我们的身体受阳光的影响不会很大，不过有很多同族人见到阳光就会化为灰烬。”
泽斯：“那是因为你们身体里流着加纳斯血统的血液，你的母亲不跟你说这些？”
艾莉斯手指戳在脸颊上问：“血统是什么东西，不都是血族人吗，怎么还有这区别？”
泽斯直言不讳：“那你觉得圣兰森陛下是怎么成为王的？”
艾莉斯迷茫道：“在牢狱里听说他很残暴，就是靠着暴力走到这一步的吧。”
泽斯不解：“你的母亲也不对你说这些？”
艾莉斯摇头：“妈妈不对我说这些，她对我说的都是一些听不出好与不好的事情，会说森林里有很多很多神秘的种族，却不对他们做出评价。圣兰森的很多事情是我听狱里其他人说的，妈妈都不怎么说起。”
泽斯不得不佩服梅琳达公主，作为一个母亲她并不失败，不对他人做出评价是希望小艾莉斯将来能够不被她的思想所左右，让艾莉斯靠着自己的思维方式去理解他人，而不怎么提起圣兰森只是希望艾莉斯不被仇恨蒙蔽了幼小的心灵。这就是母亲啊！不管自己处在什么样的境地里，都始终一心一意守护着自己的儿女！
艾莉斯又道：“虽然妈妈不说，但我来到这里之后自己会看，圣兰森果真不是好东西！”
泽斯话语里有些提醒：“你在我面前说这些就不害怕吗？”
艾莉斯却笑了笑，眼里没有任何恐惧，“我才不怕！”
泽斯：“不怕我对陛下说？”
艾莉斯却自信道：“感觉上你不是那样的人，要说什么的话早就说了吧，反正我以前就对着你说了圣兰森不少坏话，既然要说干嘛又要害怕！”
泽斯一直看不出内心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这女孩究竟是不是孩子，虽然还是有些思考不全的地方，但是她竟能面对自己的行为并不为之畏惧，这是很多成人都无法拥有的品质。
艾莉斯好奇问：“你跟着圣兰森很多年了，你知道他的故事吗？”
泽斯：“你真的想知道这些？”
艾莉斯：“当然想知道，生活在这里了解一下也不是坏事。”
泽斯：“你想从哪一段开始听？”
艾莉斯不假思索：“以你知道的最初的时候开始。”
泽斯竟受着艾莉斯态度的影响，开始认真讲着：“好吧。他是先前加纳斯王朝的王子，和你的母亲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但是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相传你的母亲梅琳达公主深明大义温婉动人，而圣兰森王子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因此在城内让公主殿下成为下一任君王的呼声日益高涨，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梅琳达公主现在一定是一位能领导血族走着正途的良君。只是世事无常，当时的加纳斯王朝虽不似现在强盛，但因为血统高贵先王为人谦和，因此在森林里享有盛誉。”
艾莉斯忍不住问：“那老的加纳斯王到哪里去了？好像没听到别人说起过。”
泽斯轻轻摇头：“这恐怕是不愿意被提起的事情，或者说是知道的人都不敢说出的事情。”
一听这话艾莉斯更觉得好奇：“难道说里面有什么秘密？”
没想到泽斯真的点头：“是的，一个这里的人们永远不想提起的秘密。”
艾莉斯追问：“是什么？”
泽斯却接着前面继续道：“尽管圣兰森王子整日像个混混一样，但还是拥有一部分支持者，随着让梅琳达公主成为王的呼声越来越高，这些支持者愈加心急如焚。直到有一天森林召开密会，要讨伐一直与世无争的鬼族，他们惧怕着鬼族的不断壮大，于是想要发动一场战争打压鬼族。只是苦于没有一个人敢于当先锋率领大家踏过河界，后来圣兰森王子站了出来，说愿意率众攻打鬼族。当时的圣兰森王子身边并没有几个人，但是身上毕竟流着尊贵加纳斯的血，大家也苦于没有领袖，现在有人肯主动站出来是一件难得的好事，于是大家纷纷响应，那种场面真的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就这样他们结了盟，圣兰森王子就是这个盟的王君，可是正当他意气风发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准备带着军队往鬼族领地之时，受到了老加纳斯王的制止，老加纳斯王指出这是无耻的侵略，加纳斯家族的人绝对不能做出这种事情，他喝止圣兰森王子离开盟军回到自己国家来。”
艾莉斯轻叹：“肯定拦不住他，最后鬼族也亡国了不是吗？我听说他们的小王子就关在离我们监狱不远的密林里。”
泽斯：“当然没能拦住他，大军还是如期前往攻打鬼族，只是森林的地形比他们想象的复杂得多，在到达鬼族领地前要经过一个种族的领地，他们不想走远路就只好向这个种族新继任的族长借路过去，新任族长年纪很小正是冲动不考虑后果的年纪，哪里容得别人用一种霸道的态度来请求自己，于是他没有答应让大军从自己的领地上过去，就这样双方大动干戈，这个种族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联军的攻击最终亡国，族长被擒。大军最终还是到了鬼族的领地，结果——你也知道的。”
艾莉斯沉默片刻问：“老加纳斯王怎么样了？”
第047章 至高罪恶
泽斯闭了闭眼，他不想让眼里的悲哀被这个孩子发现，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般道：“老加纳斯王与老王后在大军即将出发的前一夜就莫名其妙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圣兰森王子攻打完鬼族回到圣城之后就成了王，一直到了现在。其实说起来应该在大军出征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称他为陛下了。”
艾莉斯接着他的话道：“成了王之后野心倍增，心狠手辣地不断攻打其他政权，以摧毁他人的国家为乐！从不知反省！”
泽斯：“多年之后梅琳达公主不顾一切嫁给了一个血统平平的血族君王，圣兰森陛下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忍无可忍之下率军摧毁了你父亲的政权，你们从此也就进了牢狱。”
艾莉斯似乎听到了关键：“妈妈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嫁人呢，我看得出来她并不爱爸爸。”
泽斯看着艾莉斯的眼睛，也许她已经猜到几分了，只是一定要向他求证一下。可是，残忍的事该怎样对一个孩子说出来，他不懂得与女孩子交流。
艾莉斯追问：“是怎么回事呢，你一定是知道的吧？”
泽斯无法撒谎：“我知道。”
艾莉斯拉着他的手臂请求：“那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泽斯沉默不语，内心的纠结显现在了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上。
艾莉斯不住的晃动着他的手臂，她真的很想多多了解自己的母亲。
泽斯不动声色的呼了口气，把脸转向一边闭着眼道：“因为……因为她知道父母死于了自己亲兄长之手！”
艾莉斯大为震惊，松开了手，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对于他给出的答案，似乎在她的想象之中，又远远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当自己的胡乱猜测成为真实时却又是这样的无力接受。
泽斯用手支着额头，眼睛仍然没有睁开，他不敢去看艾莉斯现在的脸，一直麻木的人却忽然有了一件害怕的事情，这件事本身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艾莉斯猛然站起来就往外跑，眼眶上带着明显的泪痕。
泽斯意识到事情不妙，赶忙纵身跃到门口拦住她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艾莉斯任眼泪不停在脸上流成了渠，声音沙哑的反问：“你不是知道了，不是这样的话怎么跳起来拦我！”
泽斯点头：“是，我确实想到了，但是艾莉斯，你真的不顾一切也要那么做？”
艾莉斯使劲推着泽斯，希望他能让出一条路，可是不管怎样都无济于事，他比她想象的要强得多，她带着怒气喊：“可是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虽然我从前一直呆在牢里，但我也知道血族人也是有不可逾越的规矩的，他弑杀了自己的双亲，犯了最最该死的罪孽……”
泽斯迅速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一手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拎回屋里，一把将她放到椅子里又蹲下身低声告诫：“你想让你全家遭殃的话可以再把声音放大一点！”
艾莉斯直愣愣看着他，伸出双手拉住他的手，张开嘴巴就咬了上去。
泽斯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他感到她毫无温度的手掌，还有那令人类闻风丧胆同样毫无温度的尖牙，它已经触到了他的皮肤上。
艾莉斯的眼泪一滴滴打在他的手臂上——如同没有温度的水分！这被神明遗弃甚至唾弃的种族，这嗜血的魔怪……流下的伤心的泪？！
泽斯抽回手轻轻掐住她的脖子，手腕上只留有两个尖牙的齿痕而已，“艾莉斯，你的心远远比不上陛下的狠，都已经拿出那样的气势了又为什么连咬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艾莉斯静静流着眼泪一语不发，仍由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手上的温度不断传来，不冷不热刚刚好的温度，她意外的慢慢平静下来。
泽斯松开了手，也没有去擦拭满手的泪珠，“告诉我，你有想过从这里跑出去之后具体要做什么吗？”
艾莉斯沉默着，半晌才答：“去找圣兰森！”
泽斯追问：“见到他之后呢，你要怎么样？”
艾莉斯迷茫了，在这个情与爱都淡漠了的时代，只有力量才是真理，而现在的她怎么比得上圣兰森呢！先前她也知道自己体内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只是没人教过她该怎么催发并使用这股力量，就是说现在的她除了那个她并不在乎的血统之外其余的如同一个普通的血族小孩，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母亲？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迷茫的摇了摇头。
泽斯稍稍放了心：“这样的冲动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好结果，做事要靠这里的，智力你知道吗？”
艾莉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泽斯顺口道：“你只是个孩子。”
艾莉斯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就因为我是个孩子吗？我没发现你是个同情弱者的人。”
泽斯听出似乎话中有话：“没说你是弱者。”
艾莉斯似乎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要多，她突然紧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出生不久你从圣兰森手上救下我也是因为我是个孩子？”
泽斯吃惊了，这些事她是怎么知道的，不管是梅琳达公主还是她都不可能知道的吧，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有些许慌乱，他没有说话，眼睛转向了其他的地方。
艾莉斯：“我都知道了！”
泽斯平时能说会道的一个人，此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对答，从前面对的都是各怀想法的人，大家都不会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所以习惯了掩饰习惯了欺骗习惯了猜疑。如今真正面对一个任何感情都清楚写在脸上的孩子时竟然变得这样不知所措，都不知道该怎样把对话进行下去……
艾莉斯显然没有想太多东西，见他不说话也不会咄咄相逼，她坐到地板上摆弄着那几颗彩色小石子，时不时发出一声天真的笑，别人苦心追求的快乐对她来说却是这样简单。
泽斯没有回头，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心疼，活了几百年的光阴觉得第一次看不懂了自己的情绪。他若无其事的坐回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这些都是看过的内容了，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呢？答案竟是令他不安的——不知道……
第048章 雪之恩赐
天一亮，艾莉斯就从王宫里出来进了林间小道，一路蹦蹦跳跳，似乎这小路通向的是一个令她向往的地方一般。
在树林里走了不久，树丛里不断飞出的小虫子引起了她的注意，是一些多彩的虫子，头上长着长长的嫩黄色触须，背上的花纹由红黄蓝白紫五色构成，翅膀很薄很透明，飞动的时候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它们从艾莉斯走过的树林里飞出来，一只又一只，慢慢的变得多了起来。
艾莉斯放慢了脚步，抬头看着这些彩色的虫子，它们的翅膀还发出淡淡的黄颜色光芒，飞舞着围绕在她的周围，这除了浓绿再无其他颜色的树林顷刻间变得鲜活起来。
她伸出小手，一只虫子飞着落到了指尖，她将它抬到眼前仔细看着，虫子的眼睛是透明的，像山间的清泉一样清澈透亮，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虫子，也很奇怪在这座血腥味很浓的圣城里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生物！
她试着快步往前走，虫子也快速扇动翅膀跟在她身旁，她放慢脚步时虫子竟也飞得慢了。她站住了脚步，虫子纷纷飞来停在了她的肩膀上头发上手上，看着这些虫子她不由得放松了心情，带着满身的小虫慢步向前方走去。
泽斯起床后仍然一如既往的坐到窗前看着书，最近不是多事之秋也就变得无所事事，一边吃着果子一边看着手里的旧书。
上次艾莉斯回去后已经很久没有来了，王宫那边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时间一长内心里的那点刚刚萌芽的小担心也随之消失了，很多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吧——就这样想着竟慢慢觉得安心了。
艾莉斯带着满身的小虫子进了木宅子，刚进门就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边叫喊着便往里面跑：“萨蒂卡，萨蒂卡，你在吗？”
泽斯耳际一震，放下了书。
艾莉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出现在了门口，看到泽斯在屋里后立刻向他奔了过去。
泽斯注意到了她衣服上的那些虫子：“这些又是什么？”
艾莉斯高兴道：“就是让你看这个的，我在树林子里看到的，你以前也没见过吗？”
泽斯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没见过。”
艾莉斯一听又笑了：“原来还有萨蒂卡不知道的东西存在啊。”
泽斯不由得觉得奇怪，这些虫子怎么就这样跟着她来的，回头看看窗外，外面也飞舞着漫天的虫子，都是跟着艾莉斯来到这里的？！这个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她开心的和身边的虫子嬉戏着，而那些虫子却显得有些不敢靠近泽斯。
泽斯看着她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失了，手臂上也没有其他的伤痕，看来最近没有受到圣兰森的打骂吧。这样想来圣兰森在忙些什么，他不由得又一次想起那些令他不安毒魔之草，圣兰森不可能放弃它们，最终要用来干什么呢？留着那些东西早晚都是害人害己！
艾莉斯捉住一只小虫放到泽斯眼前道：“你看它们有好多颜色，眼睛这么好看，是从哪里来的呢？”
泽斯这才认真的注意起这只虫子，不难发现它的身上发着淡淡的光，即使在这白天还是能看得很明显。
艾莉斯拉起他的手道：“你拿着它，很好看的！”
泽斯刚想接住那只虫子，想不到它竟挣脱了艾莉斯的手向外飞去了，它们不喜欢他？可是却十分依恋的飞舞在艾莉斯的身边。
泽斯注意到她的笑容真的很美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发自她的真心，站在这些发着光的虫子之中真的仿佛与他隔了一个世界一般。
他还是处于这个肮脏的俗世，而她却仿佛来自一个一尘不染的异世界，所以虫子们不愿与他亲近，却心甘情愿的追随在她的身边，在这黑暗浑浊的世界究竟什么是纯净什么是肮脏，如果自己不能得到答案的话，当看到这个情景之时就一切都明白了。
泽斯坐在椅子上看着身边飞满小虫子的艾莉斯，自己是来自山之巅的法师，她是来自黑暗密林的血族人。按照人类的价值观来判断的话，法师的形象清明纯净，犹如清晨的露珠一样沁人心脾，而血族人的形象污浊恐怖，像行走在暗夜之中一般令人倍感恐惧压抑。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这些虫子已经做出了抉择，即使血腥如吸血鬼这样的生物，它们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她，外界所定出的刻板东西并不能左右它们的思维，每一种生物都有它们自己的意志，不似自认高等的生物一般随波逐流。
而他呢？几百年的光阴里内心也变得肮脏了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吗？以为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却就在这种思想之中一点点改变着，这样下去也许就在某一天他也变得凶残嗜杀毫无理智，当那一天到来又该怎样去接受呢？
看着艾莉斯无比清澈的眼睛，他一时间真的感到自己的肮脏，在她的面前还配说自己保留着数百年前的初衷吗？帮着圣兰森做了多少灭绝人寰的事，最终只要说自己是被逼的就可以赎尽一切罪孽了吗？就像伤痛好了还是会留下一个永不消去的伤疤一般，伤天害理的事是最难忘记的！
艾莉斯注意到了他脸色的不正常，担心的问：“萨蒂卡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吗？”说罢就往他走过去。
泽斯立即制止：“不要过来！”
艾莉斯不解的站在原地看着他。
泽斯正了正脸色道：“你就站在那里，不要过来。”
艾莉斯的脚步却没有迟疑，一步一步坚定走了过去，停留在她身上的虫子轰一声全都飞了起来向窗外飞走了。
泽斯看着不断飞走的虫子有了一种复杂的情绪：“让你不要动，都飞走了。”
艾莉斯的视线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走到泽斯面前伸手摸着他的额头自语：“好像没生病吧。”
她的手毫无温度，却能体会到一种与众不同的力量，泽斯轻轻拨开她的手道：“我也没那么爱生病。”
艾莉斯：“你生活的环境与你的种族不同，即使生病也是正常的，但是一直处在这样的森林里真的对你身体不好。”
泽斯脸上出现了一丝复杂的微笑。
第049章 与子同路
泽斯一时不知该怎么理解艾莉斯这个孩子了，是该说她能站在别人的立场去考虑呢，还是说从前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就像知道他一百多年前曾救过她一样，想到这他不由得追问：“对了，先前你说知道我救过你，谁告诉你的？”
艾莉斯不隐瞒，往脖颈处的衣服里拉出颈链道：“它说的！”
泽斯有些疑惑：“你说它？”
艾莉斯点头：“是它告诉我的，说你救的我们！”
泽斯：“那还说了什么？”
艾莉斯笑了：“还说这条颈链是你的，还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泽斯伸手握着颈链，如果是母亲通过这颈链向艾莉斯传达一些东西也不是不可能，这么说她见过母亲了？他追问：“真的只是这颈链对你说的？”
艾莉斯认真的点头：“我睡着了就梦到它，它告诉我的，没有见到其他的，所以那时起就知道你。”
泽斯一声轻笑：“但是想不到我却在帮圣兰森陛下做事。”
艾莉斯察觉到了泽斯的不对劲：“我确实没有想到，但是现在看来不影响我先前对你抱有的看法。”
泽斯摇头：“艾莉斯，你绝不要轻信任何人，尤其是我这样的人！”
艾莉斯显得很不解：“怎么说这样的话，难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也不清楚？”
泽斯细想着，几百年来也许自己真的没有真正了解自己，从来没有直视过心里隐藏的那些情绪，所以变得越来越不可理解？
艾莉斯：“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心里会有判断，并且相信这个判断！萨蒂卡，你要看到你自己！”
她怎么会知道他没有正视自己内心的勇气？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啊！他忍不住抓住她的肩膀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艾莉斯笑了，温婉动人，带着一些不解说：“你不是问过了嘛，我是艾莉斯啊。”
泽斯舒了口气，对眼前这个孩子还真是又喜欢又害怕，喜欢的是她的天真烂漫，害怕的是她可能会一步步走进自己尘封的世界，一潭死水真的经不起任何波澜，麻木的心灵总是直面不了这世界上那些纯粹的人与事物，一旦到了要面对的时候，是逃避还是接受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难题！他看向窗外，目光平和了许多，“我要去个地方，你要和我去吗？”
艾莉斯跳起来喊：“我去我去，是你平时爱去的地方吗？”
泽斯点头。
两人离开宅子，艾莉斯在前面蹦蹦跳跳，泽斯则缓步走在后面。走到树林里，那些五彩的虫子又纷纷钻了出来，还是飞舞在艾莉斯的周围，然后一只只落在她的衣服上，她伸着手臂高兴的给泽斯看：“萨蒂卡你看，它们好像很喜欢我们哦。”
泽斯很客观的道：“是喜欢你才对。”
艾莉斯伸出手掌，几只虫子落到她的手掌上，她好奇问：“从没见过这些虫子，它们叫什么名字呢？”
泽斯看着满树林发着淡淡黄颜色光芒的虫子，它们与艾莉斯似乎很久之前就相识了一般容易亲近，记得从前雪水退去之后出现了一些不知名的花草虫子，这个难道也是……？他伸手抓住一只虫子，它的翅膀晶莹透明，像极了冬日的冰雪，眼睛亦如冬日山间泉水一般清凉明净，这样看的话真的就是她一手造就的了，怪不得会如此喜欢她！他摊开手掌，虫子振翅飞起又回到艾莉斯身边去了。
在泽斯指引下一路来到了密林之中的藏，这里经过改建面积比先前要大了许多。两人径直走了进去，虽还是木质结构，但真的比先前更结实了，一根根巨大的柱子支撑着高高的屋顶，巨大的镂空窗户很利于采光，这样一来屋里的光线显得好了很多。木质的地板打磨得挺光亮，木板与木板之前切合得很紧密，走在上面也不会发出吱吱的声音。
那些虫子没有跟进来，留在屋外上下飞舞着。
艾莉斯扯了扯泽斯的袖子问：“这是什么地方啊？和圣兰森住的宫殿很不一样，这里没有那些金碧辉煌的东西，这样反而舒服多了。”
泽斯边带着她往前走一边讲解：“这是圣城的藏，几十年前重建过一回。”
艾莉斯莞尔一笑：“难怪啦，这里这么安静真的很适合看书啊，只是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前方一个缓慢的声音响起：“人没有，血族人倒还是有一个的。”
艾莉斯顺着声音来处看去，视线所及之处站着一个血族老人，老人的头发和胡子都很长，脸上长了很多皱纹，手里还抱着几本厚厚的书籍，深棕色的袍子垂到地面上。
老人看到是泽斯到来连忙问好：“是泽斯大人，正好跟你说这一次有了几本新来的书。”
艾莉斯忙问：“你经常到这里来吗？这位老人家是什么人？萨蒂卡。”
听见女孩这么喊泽斯，老人觉得有些奇怪，而且感觉她的样貌在哪里见到过。于是指着艾莉斯问：“泽斯大人，这位小姑娘是谁？”
泽斯这才伸手介绍：“这位就是艾莉斯公主殿下。”
老人一听活活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将书放在地上就要行礼。
艾莉斯却笑着阻止：“老人家可别，这是做什么呢，叫我艾莉斯就行了。”
老人似乎都不相信了自己的耳朵，仔细打量着这个孩子，金黄色的长发，深红色的瞳孔，这确实是加纳斯家族的后人没错，而且她的举手投足像极了梅琳达公主，老人显得很是感动，点着头感叹：“像啊，真是像啊！”
艾莉斯不解：“像谁？”
老人并不回答，拿起地上的书往前方走了。
艾莉斯疑惑的看着泽斯，期待他能给她一个答案。
泽斯却也不回答，跟着老人的脚步往前走了。
艾莉斯站在原地，忽然明白了过来：“难道说是……”
几人一路到了楼上，一排排整齐摆放的大书架子映入眼帘，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每一个书架上都放着一把取书用的木梯。
艾莉斯一路向书架跑过去，之前在泽斯那里就觉得他的书很多了，想不到这里竟有这样一个藏了更多书的宽敞地方，抬头看去，书架上都是大本大本的书，难道这里的书泽斯基本看完了，所以老人家才会说有了新来的书籍？想来也不奇怪吧，他那么爱看书的一个人！
泽斯闻着书中散发着淡淡气息，心里竟多了一种莫名的喜悦。
第050章 黑夜暗影
老人将书放在窗边的桌上道：“我把新到的那几本拿过来给大人看看吧。”
泽斯问：“老人家白天也不休息就是为了整理那些书吗？”
老人点头：“必须尽快整理好啊。”他回身看看外面漫天飞舞的小虫子道：“大人，这些虫子是你们带来的？”
泽斯看着流连在书架之间的艾莉斯道：“是公主大人带来的。”
老人回头看着艾莉斯一声叹息：“我以前有幸见过梅琳达殿下一面，她们还真是很相像啊！不知道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泽斯：“现在梅琳达公主在东边的树林里，算是被软禁了。我在这座圣城里几百年还没有见过她一面，老人家确实有幸。”
老人看着惹人喜爱的艾莉斯笑了：“这孩子似乎很愿意和大人亲近啊，大人也很有幸。”说完他走下了楼。
泽斯靠在窗边，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好安静，从前从没有觉得这样安静过，微风吹拂着他灰白的长发，他不由得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周围的空气像被谁净化过一样清新，这里似乎不是那个充满着血腥味的圣城，而是到了一个干净的新境地。
虫子仍在窗外飞舞着，数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究竟是怎样的心灵才能够如此吸引它们呢？！就在这一刻，他下定决心要努力去正视自己的内心，他从来都明白逃避并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东西，既然当初选择了活下来就必须坚强地去面对很多东西。
没错，即使会猜测他人的内心，自己却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如果艾莉斯的到来是为了点醒自己，那么接受的话也不是一件坏事吧？确实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下去了！
“艾莉斯，”他朝艾莉斯招了招手：“到我这里来。”
艾莉斯向他奔过去问：“什么事？”
她走向他的脚步从来都不会犹豫，顶着冰冷种族的公主头衔行动偏偏像永夜过后清晨里那一缕温柔明亮的阳光，这样的人会不会也拥有改变他人的力量？！
他指着外面的小虫道：“我先前也没有见过这些虫子，不过我想我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艾莉斯开心的问：“那么，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泽斯相信她在牢狱里一定听说过百多年之前的那场大风雪，也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能够控制冰雪这件事，既然这样也就不用跟她绕弯子了，于是道：“我想这些虫子是因冰雪而生的，大地汲取了雪水之中的养分，并将这些养分蕴藏于地下，经过上百年的蓄势，终于在最近这段时间破土而出。”
艾莉斯的反应正好证实了泽斯的猜测，她看着飞舞的虫子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它们好像很愿意亲近我啊。”
泽斯一笑：“因冰雪而生，就该因冰雪而得名，你来给它们取个名吧。”
艾莉斯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又没念过书，写字都是大家一起教我的，取名这种事情还是萨蒂卡来吧！”
泽斯按照这些虫子的长相稍微想了想道：“看它双翅比蝉翼还轻薄透明，个头又和蝉差不多大小，又因雪而生，不如就叫——雪蝉，怎么样？”
艾莉斯点头：“好呀，好听！你们有名字了，叫雪蝉！”说罢发出一连串天真的笑声。
也许是被艾莉斯天真爽朗的笑声所带动，泽斯竟在无意识里发出了一丝由衷的微笑。
从藏出来时天色已暗。夜幕降临之时艾莉斯能看得更加清楚，她似乎没有回到王宫去的意思，而是跟着泽斯走在回木宅子的林中小路上，走到密林深处时她扯了扯泽斯的衣袖指着高处的树枝道：“前些日子我晚上跑出来玩，发现这些树枝上挂着一些红眼睛的蝙蝠，很多很多只！”
泽斯细听旁边无人便道：“那是查尔斯?赛姆大人所驯养的吸血蝙蝠。”
艾莉斯：“查尔斯?赛姆，我见过他一次，他是帮圣兰森训练各种士兵的，没想到还训练蝙蝠，我一看他就知道他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不过我不喜欢他，他看上去很可怕。”
泽斯笑笑：“他确实是一个厉害又可怕的人，陛下的军队都是由他和一些训练官一起训练的，而那些训练官又是他早年的学生，所以可以说他是掌握着军权的人。”
艾莉斯的手支着下巴边想边道：“可是听妈妈说圣兰森是个不容易去相信别人的人啊，这样做是不是太危险了点？”
泽斯：“不容易相信人不代表不相信人不是吗？”
艾莉斯点头：“这倒也是。”
夜已降临，那些五彩的虫子没再出现，难道无法承受这夜的黑，黑夜始终都是夜行动物的天下，无法适应这环境的生物就必须为适应者让出一条道。
两人不紧不慢向前走着，泽斯明白圣兰森的心里一定非常痛恨艾莉斯，百年之前那场令人不知所措的暴风雪实在令人记忆太过于深刻，艾莉斯的存在对圣兰森来说始终是一个不可磨灭的威胁，即使她现在还什么力量都不会运用，但让她活下来一定让圣兰森非常不痛快!
毕竟当年所派出去寻找三千士兵踪迹以及寻找鹿族踪迹的部队最终全都无功而返，这就更加重了圣兰森对她的痛恨！那么现在，该用什么方法去教导这个孩子，让她知道自己的处境，还有，如果可能的话应该教会她一些东西才行吧。
正当泽斯深思之时，树林深处一道黑影闪过，速度快到差点逃过了他的眼睛，他警惕的屏住呼吸目光追踪着黑影消失的方向，他很清楚那条小路连通着北部深渊与王宫，速度如此之快又从这样一条路而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是去往王宫吗？去那里做什么？他带着一连串的疑惑往黑影消失的地方走去。
艾莉斯察觉到了泽斯的反常——但也许这就是平常的他，如此步步小心谨慎。
一直以来都是单独行动的他，在此时此刻完全忘记了艾莉斯的存在，只顾着小心的快速向前移动着。
第051章 自相矛盾
艾莉斯心里多了些疑惑：在这黑暗之中萨蒂卡怎么能走得那么快，难道他看得见？她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也想知道平日里的他究竟在做些什么，真真正正的他又是什么样子的。于是她一声不吭的走在他的身后，走动时没有一点脚步声。
黑影前进的速度极快，看来不是一般人，泽斯轻步跟在后面，移动速度也非常之快。
艾莉斯静静跟在后面，她虽不谙世事，但还是对泽斯突然冒出来的行为感到奇怪，在这样的黑暗之中他怎么能移动得如此之迅速呢？他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位儒雅的学者，这连艾莉斯都相信，如今却毫不设防一般在她面前表现出这样一面，这让艾莉斯对他的实力产生了一些怀疑。
一直都是独自一人的泽斯是真的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孩子存在，一路静静跟着黑影往前快速走着，黑夜藏不住他睿智的双眼，默念过咒文之后他的眼睛基本可以看清所有的东西。
黑影果然往王宫方向走去，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走正门，而是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纵身越过宫墙而入，身手非常矫健。
什么？！泽斯心里一惊，这种身手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在哪里看过又一时想不起来。
艾莉斯的速度明显赶不上泽斯，一顿猛追之后不见了对方踪影，她看着身边的几条小道，心想这一路走来都是往王宫方向赶，说不定他就是向王宫走去了，于是又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继续前行。
泽斯来到黑影消失的那个角落里，他记得看到的黑影身着一身宽大黑袍，连脸都遮住了，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呢？泽斯查看着墙边的土地，地上竟没有半点痕迹，不管怎么想黑影的身手都有些熟悉感，莫非多年之前曾经见过？
正当泽斯陷入沉思之时，身后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一定是血族人。”
他猛回头一看竟是艾莉斯，这才想起今天他不是一个人出来的，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
艾莉斯轻轻走过去轻声道：“直觉告诉我这一定是个血族人，看他速度这么快也一定是个力量很强的人。”
泽斯有些怪自己忘了她的存在，“你一直都跟着我？”
艾莉斯颇不好意思的笑笑：“差点就没跟上，我猜着你会来这里，于是就来了。”
泽斯有些不安，在一个血族人面前做出这些行为是很怪异的，一时间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
艾莉斯也算天资聪颖，看到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心里会怎样想？不管救没救过她，她始终是血族人，绝对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为自己的这些举动保密的吧，圣兰森实质上是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一双眼睛吗？而艾莉斯为了母亲也一定都会按照圣兰森的命令办事的吧！
艾莉斯疑惑的问：“可是这个人为什么不走正门呢？”
泽斯不语，无论回答什么在他看来都是一种试探。
艾莉斯察觉到他的异常，扯扯他的衣袖问：“萨蒂卡一直生活在这座圣城里也觉得很奇怪是不是？”
泽斯扯回衣袖道：“我生活在这里怎么会觉得奇怪，就到这里了，你进去吧。”
艾莉斯感觉到了泽斯情绪的突变，心里明白他在说谎却也无法向他问明理由，他的内心比他外表显露出的那些细小的情绪还要复杂得多。她点点头笑道：“你也快回去哦。”
泽斯带着满脑的疑惑慢慢走在树林中的小路上，说实在的艾莉斯可不可信真是一个大问题，救过她的事情他早已不想再提，如今她意外的来到他的面前，可她毕竟是个孩子，对人对事也许根本没有自己的主见，而且现在的他又是在帮圣兰森做事，她的心底对圣兰森有着深深的敌意，所以就连帮圣兰森做事的人都是她潜意识的敌人，没想到自己竟大意到在一个孩子面前显露出了内心深藏的一面——对所处之地所抱有的疑惑与不安？
艾莉斯并没有离开那个角落，视线就没有从泽斯的背影上离开过，忽然觉得他是那么的孤单，她虽幼小，但她却能明白！
她清楚的记得他讲的故事，也能明白他故事中所说的是一件什么样的事，失去了故土的他，也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朋友，他的内心只能变得孤单与冷漠，将自己与外界划清了界限，不接受别人走进自己的领地，也对别人的领地没有好奇心，只是小心的防御着，最终将自己的心铸成了一座铜墙铁壁。
不相信任何人，也不在意会不会被他人信任。
这样的人与其说他坚强独立，不如说被迫变得沉静封闭。
艾莉斯的心为之颤抖，幼小的心与他那寂寞清冷的灵魂产生了共鸣，他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很多事情都是在不经意之时偷偷降临。
泽斯一路回到住所，脑中一直盘旋着那个黑夜中的暗影，暗影的身手确实令他觉得熟悉，只是可能时间久远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人了。
回想从前圣兰森身边是有很多隐藏着的高手的，可是这些高手却在圣兰森称王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陆陆续续的消失无踪了，没有人知道这些人去了哪里去做些什么。
圣兰森不是一个孤军奋战的王，就算现在他的背后也一定有很多股隐藏的力量，就像先前出现的圣黑翼骑士团一样，有事之时他们就出现，一旦使命完成又消失无踪。
这次出现的暗影明显背负着不可告人的使命，否则也就不会那么小心地不再人前出现，连进王宫都要越墙而入，身手的矫健程度也绝非用‘血族中的精英’这样的词可以形容的。
那么，目的是什么？泽斯有些懊恼，要不是身边有个艾莉斯他已经跟着越墙而入了！
说起艾莉斯，总觉得自己对她抱有一种非常复杂的心态，看到她和那些五彩的虫子嬉戏玩耍时觉得她是个天真孩子，这个时候会稍微对她放松了警惕；而当她想问题时又觉得她思维的成熟度和她的年龄不相符，这个时候又让他清楚意识到她是血族人，劝自己不要对她放松戒心。
有些时候他确实觉得自己在做一些莫名其妙而且似乎是无意义的事，这些事一旦被发现恐怕就性命堪忧了，选择背负着罪孽而活比死亡要远远痛苦得多啊！
第052章 风波再起
艾莉斯心知泽斯很在意那暗影，她站在宫墙前看了看，自己越过这道宫墙的能力还是有的，于是站到墙角鼓足气往上一跃，跳倒是跳进去了，只是落地时站不稳差点摔了一跤。
她捂着嘴往一条小路上走去，那个暗影早就消失无踪了，却觉得有一股力量驱使着她往前走着，走进了圣兰森的宫殿，穿过殿内的条条道路，不经意间一道一闪而过的黑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慌忙跟在后面，暗影一路疾走一直进了圣兰森用来会见重要客人的一个偏厅。
艾莉斯没有继续跟进，而是向上一跃躲到了一根大梁和一根柱子交界处的地方，远远注视着厅里发生的一切。
暗影进了偏厅，径直走向坐在椅上很久的圣兰森，只见他单膝跪下向圣兰森行了一礼道：“陛下！”
边等边小憩的圣兰森睁开双眼，眼睛发着霸气邪恶的光芒，语气永远都是冷酷无情的：“你来了。”
暗影：“是的，陛下。”
圣兰森问：“从上次叫你过来开始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可有什么成果？”
暗影掀掉帽子，露出一张冷峻肃杀的脸，眼眸很明亮，但那明亮里透露出的全是罪恶般的杀气，冷漠与邪恶从他嘴角毫无掩饰的向外界散发。
他伸出一直藏在衣袍中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左手上拿着一个长约两尺的玻璃瓶子，瓶子里满是黑色的液体，他微微一笑：“幸不辱命！”说罢将瓶子递到圣兰森面前。
圣兰森一脸满意的接过瓶子：“这就是帕露泽制成的毒汁？”
暗影：“为制这瓶毒汁我死了不下一千个部下。”
圣兰森明显对这些人的生命根本不在意：“只要能把毒汁制成就行。”
暗影：“它的毒性还真是强大，制药的人光闻着它的气息一段时间就活活被毒死，饮用之后会产生什么反应这谁也不知道，陛下最好先找个人做做实验，以免不幸的事发生！”
圣兰森拿着瓶子仔细看着道：“用谁来做实验品好呢？”
暗影从旁提议：“找实力低下的人当然没用，闻几天就死，陛下最好找一个实力很强的人，或者说潜力很大的人，这类人有些抵抗力，也不至于在陛下知道这毒草能不能提升力量之前就死掉。”
圣兰森认真琢磨着：“实力强……潜力大，潜力大。”
暗影：“陛下心里有人选了吗？”
圣兰森冷笑一声：“人选倒是有一个，还没什么实力，但是潜力却是万分惊人！”
暗影有些好奇：“是吗？能得到陛下这么高的评价，看来是一个有趣的人呢！”
圣兰森晃了晃瓶子道：“你回去继续制作这种毒汁，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暗影：“是！”说罢戴好衣袍上的帽子闪身离开了偏厅。
圣兰森举着盛满毒汁的瓶子一阵得意的笑，对于他来说能制出毒汁就算死再多的人都是值得的，接下来就是找人做实验品来试试它的毒性了，还有他最在意的——它是不是能提升一个人的力量？既然毒汁已经在手，想得到答案的心更加显得迫切！
艾莉斯呆在房梁上眼看暗影以极快的速度离开王宫隐进了无尽黑暗的夜色之中，那只盛着黑色液体的长瓶子吸引着她的注意，直觉告诉她那是一种极度危险的东西。看着圣兰森正为那瓶子东西着迷，她慢慢的顺着柱子滑下，悄悄离去。
圣兰森却突然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小鬼！”
艾莉斯一路狂奔来到了泽斯的宅子。
泽斯正躺在躺椅上对着油灯想着刚才的事情。
艾莉斯一溜小跑上了楼，来到了他的身边。
对待她，泽斯有了些矛盾心理，时而觉得她只是一个天真的孩子，时而又不断提醒自己她是血族人，既想接受这个孩子和她交朋友，心里却时不时的有些抵触情绪。可是有时真心实意的不希望她受到伤害，思绪混乱让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对她持有什么样的态度。
艾莉斯冲过去就拉着他的手道：“我见到那个人了。”
泽斯没有转头看她：“哪个人？”
艾莉斯低声道：“就是我看到的跳墙进王宫的那个人啊。”
泽斯：“那你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艾莉斯：“是个男人，他是去见圣兰森的，还给了圣兰森一个装着黑色液体的透明瓶子。”
泽斯这才认真起来，半坐起身问：“什么黑色的液体？那个男人的样子你看明白没有？”
艾莉斯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个男的背对着我，所以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泽斯仔细想着，黑色大袍子的男子，盛着黑色液体的瓶子，几个月来圣兰森一直显得很平静，难道是在暗中进行着什么吗？
艾莉斯看着泽斯沉着的脸，不禁有些难过：“我什么都帮不上对不对？”
泽斯有些惊讶：“你说什么？”
艾莉斯：“我看你好像很在意这件事，就跟去看看，结果我还是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样，还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说完转身就想走。
泽斯一把抓住她的手追问：“你觉得我在意才追去的？”
艾莉斯笑笑：“也不完全是，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你那时候的样子实在有些反常，所以我想去看看。”
泽斯一丝苦笑：“你怎么这么傻！这很危险的知不知道？！”他真是受不了她的天真了，像一只一无所知的雏鸟一样，初次飞向巢之外的世界时总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跟随着自己，只是一味天真的看着周围的世界，却从不理会随时会到来的风暴。
艾莉斯看着泽斯变了脸色的脸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萨蒂卡？”
泽斯摇头，用命令一般的口吻道：“以后不要再做危险的事了，听到没有？”
艾莉斯不解：“没事的，圣兰森没有发现我。”
泽斯手指戳到她的脑门上道：“不要以为他没有发现就低估了他，会吃亏的，我承认你挺聪明，可是事情绝对没有你想象的简单。”
第053章 毒物波澜
艾莉斯意识到了他的情绪：“萨蒂卡，你好像很不开心，很生气的样子。”
泽斯收回了指在艾莉斯头上的手，沉默了一会后郑重道：“艾莉斯，你的命是我救的，在你还没有将这份恩情还完之前不可以让自己再去面对那些会带来死亡的危险，这句话给我好好记住了！”
艾莉斯使劲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让萨蒂卡担心了，对不起！”
泽斯真是搞不懂了，当这个孩子站在自己面前，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又觉得无比的惹人怜爱，她明明是一个血族孩子，还带着和圣兰森一样的血统，说出去也只会让人闻风丧胆外加咬牙憎恨，可她给人的感觉却是‘她就不该是个血族人’这样子的。
他又说起先前的话题：“你什么都没有听到吗？血族的听力是非常厉害的。”
艾莉斯仔细想了想道：“他们说话声音并不大，似乎在谈什么秘密的事情，而且他们又都比我强，我真的没有听到多少。——不过那个男人喊圣兰森是‘陛下’，还给他行礼呢。”
泽斯追问：“什么样的礼？”
艾莉斯：“单膝跪地，然后……”
泽斯猛一惊：“单膝跪地？！”
艾莉斯被吓了一跳，直点头。
泽斯向她讲解：“在圣城里向圣兰森行这种礼的几乎没几个，而身着黑色衣服又行这种礼两者兼有就只能让我想到一种人。”
艾莉斯：“什么人？”
泽斯也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符合两个条件的真的就只有——“前任陛下的圣都骑士！”
艾莉斯手指抵着下巴：“没有听妈妈说过啊。”
泽斯接着道：“陛下称王以后，对圣都骑士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打压，因为他们是忠于先王的，可是几百年前的一夜，圣都骑士带着他们的数千名手下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这么多年来都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渐渐的已经再也不被人们提起了。”
艾莉斯：“意思就是现在又出现了圣都骑士？”
泽斯：“黑色是他们的代表色，因为他们总是隐匿于黑暗之中，而且能给被盯住的猎物最致命的攻击。他们行礼的方式都是永恒固定的，就是单膝跪拜。我先前曾见过圣都骑士，他们的身手都十分轻快矫健，行动时没有任何声响。”
艾莉斯认真听着，“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们呢？”
泽斯知道说起这个话题不太好，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圣兰森陛下决定攻打一个血族政权时，他们中有代表偷偷前来要求参战，希望圣都骑士还有用武之地，但是圣兰森陛下没有答应，那次碰巧给我看到了。在那之后他们就再没用出现过，到了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传说了。但是他们绝对还存在于这座城池之中！”
艾莉斯似乎也不想说起这个话题，虽然她没有见过残酷的战争，但是战争的呃失败也让她吃尽了苦头。她猛地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伸头看着泽斯道：“行动时无声无息，那你能察觉到他真是很厉害呢！”
泽斯一愣，艾莉斯完全就不想去谈那个话题啊，他正正脸色道：“碰巧看到一个影子而已。”
艾莉斯也不追问，只是仔细回想了一下先前的场景道：“其实萨蒂卡，我有一个特长是你不知道的。”
泽斯：“我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艾莉斯笑道：“因为在牢狱中长大，接触很多不同种族的人，所以我会说好几种语言。”
泽斯点点头：“我似乎能想到。”
听这么说艾莉斯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泽斯本就有智慧，于是道：“你也一样吧，读那么多书，知道很多种语言也是应该的。只是我是血族人，视力超好，妈妈从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教我学习唇语了。”
泽斯这才扭头好好看着她问：“你说你会唇语，那你应该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吧？”
艾莉斯点头：“那个男子的不知道，他是背对着我的，圣兰森说的倒是知道。”
泽斯：“刚才你为什么不说？”
艾莉斯眼神里有些失落：“因为萨蒂卡对我有些戒心，我看出来了，我怕你会认为我是在帮圣兰森试探你。”
艾莉斯言语的不加掩饰以及一针见血让习惯了别人虚伪与掩饰的泽斯又一次震惊，他沉默后一笑：“我没有那么多心思。”
艾莉斯反驳：“不，从你刚才在宫殿墙外的反应我就知道了。你在这里生活得很不容易，要活下去就必须考虑很多很多，对不对？”
泽斯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孩子究竟要挑战自己的固有思维到什么时候？固有思维中的血族人都是嗜血残暴的不是吗，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他不得已笑笑：“那艾莉斯，你说说你的想法，接着说。”
艾莉斯显得没有戒心，就真的继续道：“萨蒂卡，不如你就养个小动物吧，也不会这么闷对不对，我看你好像每天没事就只看看书，其他的什么都不做，我觉得不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吧，这里除了你还有一些在王宫里侍奉圣兰森的木族人之外其余的全是血族人，你在这里真的太危险，被限制了自由，不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的每一天都过得很不容易吧！”
泽斯不想向任何人诉说什么，即使那些过往深深的刻在了自己的心里，却也不是对着谁都能说得出来的，他故意淡淡道：“这些事我不想说起。”
艾莉斯温柔一笑：“那就等萨蒂卡觉得我可以信任的时候再说吧。”
泽斯还是在意着先前的那个问题：“你刚才说你会唇语的，看到了什么？”
艾莉斯老实回答：“我躲在柱子上也不敢多伸出头来，只是看到圣兰森说什么‘毒汁’，还说什么‘实验品’之类的。”
泽斯低语：“毒汁……？”
艾莉斯：“就是瓶子里黑乎乎的东西。”
黑乎乎的，而且还是毒汁？泽斯心头一震，那东西莫非是……“帕露泽吗？最近一直没有动静就是在暗中制帕露泽的毒汁？”
艾莉斯不解：“他们要这毒汁干什么呢？”
泽斯解说：“你知道吗？陛下听说了一种可以增强力量名叫帕露泽的草，于是他花了很多年不顾一切从最北边的沼泽之地把它找来，既然是到手的东西他就不可能放着它让它成为废物。而帕露泽是万毒之最，他不敢轻易尝试，能力弱的人也绝对抵抗不了毒性，那毒汁终是害人的东西。”
艾莉斯：“是啊，圣兰森好像说过实验品什么的。”
泽斯：“即使是实验品能力也绝对不能弱，光找这毒草死去的人应该就不计其数了，现在制毒汁死去的人绝对更多，它的毒性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挡，只有强者才能够坚持到让陛下知道这草究竟能不能使人能力变强。”
艾莉斯：“那这圣城里除了圣兰森谁还是强者？”
第054章 思念之伤
泽斯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现在圣城里能称得上强者的能有几人？梅琳达公主已经被消去了力量，她的丈夫也算不得强者，除此之外就只有查尔斯?赛姆。
圣黑翼骑士团首领的力量无可估量，可是他不在圣城也就不能算，如今让泽斯在意的事除了这个还有圣都骑士，那个暗影真的是当年圣都骑士的一员吗？几百年前突然消失，现今又突然现身，中间的这段时间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又为什么离去？现在是在帮圣兰森?加纳斯做事？真是这样的话，圣兰森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使誓死效忠先王的一支黑暗部队听命于自己？这几百年间是不是让他们去执行秘密的任务了？如果是，又是什么样的任务？如今摆在他面前的问题还真是不少啊。
看泽斯陷入思考，艾莉斯也不打扰。他在思考之时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气质，他走到窗前，夜晚的微风吹拂着他的头发，橘色的油灯光在他的脸上铺了淡淡一层，眸子里闪着灼灼智慧的光，语气沉稳缓慢地道：“艾莉斯，最近一段时间你就留在我这里吧。”
艾莉斯：“为什么？”
泽斯：“不管陛下有没有发现你，还是留在这里等我观察一下再说的好。”
艾莉斯走过去抬着头含笑道：“萨蒂卡还是选择保护我吗？”
泽斯看向窗外，即使外面只是一片漆黑的夜，一只手轻轻放在艾莉斯头上道：“我只是考虑得很多。”
艾莉斯扑哧一声笑了，想了想后她说出了心里的好奇：“你在黑夜里看得清东西啊？”
泽斯低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她有着一双不透露着心机的清澈眼睛，在这样的眼睛之前任谁都说不了谎，他轻轻点了点头。
艾莉斯开心一笑：“而且你的速度真的很快啊！”
泽斯收回手道：“夜深了，我要休息一下，你自己玩，不要弄出太大声响。”
艾莉斯跑到一张长椅子前躺下道：“我也要休息，我要体会一下晚上休息的感觉。”
泽斯坐回躺椅上：“好吧，你随意。”
艾莉斯翻身看着他，用请求的语气道：“萨蒂卡，从我出生你就救过我，所以——请不要再戒备我了好吗？！”
泽斯没有回答，一时间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觉得她可以信任的时候又有些防备，觉得要防备她的时候又总告诉自己这个孩子与其他血族人不同，矛盾从没在他的心中消失过，两种心态总是进行着此消彼长的拉扯，哪一边能赢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神经紧绷了一段时间的艾莉斯竟真的沉沉睡去了，她并不是一个没有烦恼没有痛苦的孩子，经历的过往让她变得与同年龄的孩子很不一样，尽管如此她却还是在一个外族人的眼前毫无防备的睡去了，就像始终信任着他一般。
泽斯却无法再入眠了，屋里的油灯一直亮着，照着他闪烁的眼眸与透露着内心的眉心。
日子又过去了几天，王宫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谁来从木宅子里带走艾莉斯，泽斯也只是沉住气静观其变，他意识到圣城的暗处正在发生一些事情，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才行，王宫里的事不能随便打听，一时的冲动只会害了自己。
艾莉斯这段时间倒是很平静，每天只是玩玩五彩石子戏戏雪蝉虫子，再然后就是追着泽斯问东问西，一副没烦没恼的天真模样。
说来也是奇怪，艾莉斯好歹是个血族人，这么多天以来却从没见过她饮血之类的事，每天都只是跟着泽斯吃一些血族人不喜欢吃的素食，对于此事泽斯也觉得非常之奇怪，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天微亮，为了不吵泽斯休息而跑到外面玩耍的艾莉斯一蹦一跳的跑回木宅子，兴冲冲的跑到楼上。
泽斯已经醒了，坐在窗前不知在思考什么，看到艾莉斯后立即问：“到哪里去了？”
艾莉斯一副开心的样子奔到他面前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萨蒂卡。”
泽斯：“什么好消息？”
艾莉斯凑近他的耳朵道：“圣兰森出去了，现在不在圣城里。”
泽斯：“嗯？那会到哪里去呢？”
艾莉斯摇摇头，还是一脸的开心：“不知道，不过听王宫里的士兵说是出远门去了。”
泽斯清楚的记得，每次圣兰森去极北之地的沼泽的时候王宫里的士兵都会说圣兰森出远门去了，这一次还要到那个地方去吗？还要去弄一些害人的帕露泽回来，圣兰森要这么多的毒草究竟要干什么？如果说要找人做实验看它能不能使人能力增强，那也不需要很多吧，前段时间找回来的那些已经绰绰有余了，圣兰森究竟想做什么呢？还要之前那个可能是消失已久的圣都骑士的暗影，联想种种，不由得让泽斯有些忧心起来。
艾莉斯伸出手轻轻推推他：“萨蒂卡，萨蒂卡？”
泽斯回过神来：“什么事？”
艾莉斯又开心笑着轻声道：“圣兰森不在，我要去看看妈妈！”说完就想往外跑。
泽斯伸手拉住她：“你知道那里有多少人看守吗？”
艾莉斯摇头：“我不知道。”
泽斯又问：“你知道看守那里的人都是士兵中的精英吗？”
艾莉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大半：“这话什么意思，萨蒂卡？”
泽斯叮嘱：“不要那么做，不是自己想做什么就一定可以实现，你现在处在圣城里知道吗？你所做的事会连累到你的父母！”
艾莉斯想拨开他的手：“可是我想她！”
泽斯紧紧拉住她，他心里是不想让她涉险的。
艾莉斯不断的挣扎，想挣脱泽斯的手，可越是那样他就拉得越紧，思母心切而心急的她转身拉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冷冷的尖牙又一次触到他的皮肤，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半点犹豫。
鲜血从手臂上滑落，一滴滴落到他的衣袍上与地板上，他没有抽回手，甚至脸上都没有显露半点痛苦的表情。
艾莉斯的眼泪夺眶而出。
第055章 寒症发作
泽斯轻轻扶着她的肩膀道：“有一件事你不知道，你的母亲也想你，这么多年来她请求了无数次想要见见你，可是陛下都没有同意，他不会让你们见面的，这是事实。”
艾莉斯听了这话顿时呆了，松开了口，眼泪大滴大滴滚落，带着哭腔追问：“为什么不让我们见面？！”
泽斯：“你要听实话吗？”
艾莉斯：“那是当然。”
泽斯轻呼一口气终于道：“好吧，他不让你们见面并软禁他们是为了威胁你并且控制你。”
艾莉斯不理解：“威胁？控制？但是我对他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威胁啊！”
泽斯一笑：“你不知道你在他的心里是一个伤疤，多年之前你用强大的冰雪禁锢了整个圣城，也令他几乎束手无策，当他知道是你在出生时释放出力量的时候更是记恨在心，曾一度想杀了你，而那份想让你消失的念头恐怕到现在还没有打消。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想利用你的力量，所以利用你的父母来让你对他有所顾忌，让你变得能听从他的号令。”
艾莉斯咬牙：“我才不会听他的！”
泽斯：“听不听你心里知道就行，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你的行为会关系到你父母的生死。”
艾莉斯擦擦泪：“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很想见到妈妈，我很久很久没有和她在一起了！你也说她很想我，为什么圣兰森就不能让我们见一面呢？我觉得现在的我根本不是他的威胁，这一百多年来他的力量在不断增强，以他现在的力量从前那场冰雪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了啊！”
泽斯：“当年是动用了古老的禁忌幻术才解除了圣城的危机，使用幻术者也受了很重的伤害，如果当时没有一个懂得幻术的人我想圣城里应该只有陛下一个人活着了。”
艾莉斯：“真的那么可怕吗？古老的禁忌幻术是什么？”
泽斯：“比你想象中的要可怕得多。古老的禁忌幻术就是史书所载的天地两大幻术，现在还会这些幻术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能将两大幻术都学会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两大幻术在释放时所表现出的景象是截然相反的，但是它们所背负的杀戮罪孽却谁都不比谁少，区别只在于表现出清丽脱俗的天幻术会让人死于一种幸福感，而血腥污浊的地之幻术则让人死于一种恐惧感。这些幻术曾因罪孽深重被多次封杀，想不到还是有人能将它练到出神入化。”
艾莉斯好奇：“圣兰森的身边竟然有这样的人。”
泽斯用衣摆压住还在流血的手道：“他身边都是些奇人，还有会古老驭焰术的，总之都不简单。”他说话的力气越来越弱，血一直止不住，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艾莉斯看着泽斯脸色的变化，才第一次感到了恐惧，生命其实是个很脆弱的东西，其他的种族并不像血族一样有了伤口可以马上愈合，也不会在死去后还能有机会复生，她盯着泽斯的脸，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惊慌失措的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泽斯勉强着站了起来道：“别担心，我现在去拿药粉来。”话刚说完眼前一晕，常年呆在这座森林他的身体本就出了问题，平时很怕潮湿与寒冷，现在又流了很多血，一下子就抵抗不住了。看来是寒症犯了吧，额头不住的冒着冷汗，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艾莉斯忍不住哭喊：“萨蒂卡！萨蒂卡！”
泽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扶我起来。”
泽斯虽瘦但个头可不小，瘦小的艾莉斯使出浑身力气才将他扶了起来，她急忙问：“药在哪里？我去拿！”
泽斯一顿头晕眼花：“楼下，药柜，紫色瓶……”
艾莉斯将他扶到长椅子上躺下就迅速跑开了，血族人速度之快不容小觑，再加上心急的原因，艾莉斯的速度比以前更快了很多，很快的就拿着一只紫色的瓶子回到了楼上，急忙摘了瓶盖将里面绿色的药粉轻轻洒在他的伤口上。药粉紧紧盖住了伤口，血很快就止住了。
泽斯闭着眼静静躺在椅子里，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艾莉斯对着他的耳朵轻声呼喊，但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艾莉斯害怕了，不断喊着他的名字，泽斯却沉沉睡去。
她的心中感到了无限的恐惧，看着泽斯苍白的脸，拉着他的手止不住的低声啜泣起来。
翌日清晨，泽斯才从沉睡中醒了过来，感觉自己身体并没有任何的变化，才知当时艾莉斯咬伤自己时并没有吸食鲜血，她的心里还真是矛盾啊！
支撑着半坐起来，发现艾莉斯还是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她的头靠在椅边，已经睡去了，晶莹的泪滴还挂在眼角。
他伸手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几百年来，没有人为他流下过一滴眼泪，没有人为他的伤痛感到伤心，她的眼泪她的手掌都是冰冷的，可即使这样她所做的还是令他动容了。
为什么艾莉斯要是这样的一个人呢？在面对她时不得不说泽斯的心里也是充满矛盾的！他起身小心翼翼的将艾莉斯放到长椅上躺下，她睡得很沉，看来在他睡去之后她一直小心看守着，一直到天亮她实在坚持不住了。他想去拿碗水喝，但是她的手一直紧紧抓着他令他前进不得，小小的手竟有这样的力量，令他吃惊！
冒着寒气的颈链从她的衣领处滑出，它还是那样的冰清玉洁、晶莹剔透，发出淡淡的如月光般温柔的光，他仿佛又看到了母亲的笑，回想起在决定将这颈链送给梅琳达公主的那一天，母亲的话语再一次在耳边响起：“我的孩子，永远不要关心南方之事，永远永远！”
“南方之事……是什么意思？母亲为什么特别交代这件事呢？”从那一天起这件事几乎成了泽斯的心病。
圣兰森并没有向南方出兵的意思，这样的话泽斯也不可能接触到南方，而他也从来没有关心过南方，为什么还要特别交代呢？而且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担心，难道逝去的母亲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感到不安了吗？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惜魂魄再现！
第056章 嗜血魔怪
泽斯一手轻轻摘下艾莉斯脖子上的颈链，将它托在掌心，微微的寒意透过掌心传达给他，还带着母亲的温柔与笑靥。
时过境迁，对待过往真的无法再做到所谓的历历在目，以为曾经的种种都会记得清清楚楚，可现实中所有一切又都像被蒙了一层细细的沙砾，遮盖得并不完全，显露出的部分也并不清晰，过往与前途一样早已迷茫不清了……
如果记忆中是一片撕心裂肺的血海，那么前路就是一望无际的黑暗，黑暗中会有暗礁与深渊，能不能看到一丝光亮始终是未知数，一步路不慎走错都可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于是是选择前进还是停滞不前始终是一个得不出答案的死题，永远伴随着他走过了每一天。
艾莉斯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像受了惊吓一般从沉睡中醒来，脸部不住的抽搐直至扭曲，一股莫名的痛楚扩散全身令她发不了声更说不出话。
泽斯从深思之中回过神来，用手扶住她的脸急切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艾莉斯紧握着拳头，始终吐露不出半个字，身体像有无数个虫子爬在上面，撕扯着她的皮肤然后钻进她的肉里，觉得口很渴，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从身体的最深处显现出来。
泽斯不安的摸着她的额头，身体的虚弱加上事情来得突然，让他一时间面对艾莉斯的症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抓着她的手焦急的问：“艾莉斯，你哪里不舒服吗？”
艾莉斯似乎完全听不见他说话，眼睛里的红光比先前更亮了数倍，视线终于移到了泽斯脸上，她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衣服一把将他拉了过去，对着他的脖颈张开了长着獠牙的大口。
“艾莉斯？”她突如其来的这个动作让泽斯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说来说去她终究是个危险动物，一个凶猛而嗜血的魔怪，像看待其他血族人一样去看待她不就好了，可是那样做真的就是正确的吗，就真的对她公平了吗？
艾莉斯似乎听到了泽斯的呼唤，张开的口停在了那里没有咬下去，她内心深处还心疼着泽斯脆弱的生命吧，眼前的是一个受尽苦难却还是那么迷人的男子，也想去保护他，可是又该用什么方法呢？
见到这样的自己他会害怕吗，他会厌恶吗，他会从此不再接近吗？是想保护他却一直都在伤害他不是吗？一滴眼泪从艾莉斯炽热的红色眼睛中滴落到了泽斯的脖颈上，她用力推开了他，不顾一切的从窗口纵身而下，眨眼间就进了树林深处。
泽斯追到了窗前，血族人的速度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此时的艾莉斯一定是潜能被激发了，速度上真是血族精英都无可比拟的。
泽斯看着手中的颈链猛然之间明白了先前困扰这的一些事，他毫不犹豫的从窗口跳下，往艾莉斯离去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路追去却怎么找都不见艾莉斯的影子，树林像往日一样平静，只是身处其中的人的心境并不能平静而已。
泽斯在树林里越走越远，一路走向密林深处，前面小道上洒落的满地果实引起了他的注意，匆匆奔过去后发现在小路转角处坐着一个采集小童，他急忙上前询问：“怎么了？”
小童连忙作揖回答：“刚在公主殿下在这里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我让她喝我的血可是她推了我一把就往那边跑了，速度很快。”说完指了指密林的更深处。
泽斯知道对于血族人来说能被公主吸食自己的鲜血是莫大的荣幸，艾莉斯明显已经很需要鲜血了，他不明白她还在坚持些什么！他拍拍小童的肩道：“陛下曾托我教导殿下，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你快回去吧。”
小童捡起地上的果子匆匆离去。
泽斯沿着小路继续往前奔走，这里是圣城最隐蔽的地方，而圣黑翼骑士团五位骑士的住所除了古黎的之外都建在这里。
遮天蔽日的树木使这里的光线更加暗淡，走了很久之后一座建在粗大树枝之上的黑色木屋出现在他的眼前。空气中还夹杂着丝丝血腥气，他轻轻往前移动着，脚步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他不知道这是谁的住所，只是顺着小路一点点走近，血腥气也越来越浓烈，拍打翅膀的声音不断传来，通往木屋的木楼梯上撒了很多血液，他拉着一根树枝一跃到了木屋之外，看到的情景令他目瞪口呆。
屋内满是被吸干血死去的吸血蝙蝠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该有上百只之多，泽斯抬步走了进去，墙边一个正在吸食蝙蝠血液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口中轻声喊：“艾莉斯……”
被喊的人没有转回身，一直垂死的蝙蝠从手中滑落，看来她已经恢复意识了，她的衣服上满是斑驳的血迹。
吸血蝙蝠是血族人忠实的仆人，但是它们又是肮脏的，对血液很挑剔的血族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吸食吸血蝙蝠的血液，但是她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不想伤害他人却忍心逼着自己这么做？……他往前走去：“艾莉斯。”
艾莉斯急忙制止：“不要过来，我身上很脏，你快离开这里。”话语满是罪恶感，竟为自己生是血族人感到悲哀。
泽斯伸出手：“我带你回去！”
艾莉斯低声啜泣：“我不想和你走，萨蒂卡，我没有资格和你走在一起……”
看着满地的死蝙蝠，又看着她满身的血迹，泽斯觉得心里很难受，她为自己流过伤心的泪水，拉着自己的手一直陪在身边，在失去理智的时候还坚持没有吸食自己的血液。
这种时候她却说什么没有资格的话，一直以来她所坚持的一切竟意外的都是为了他，不想被他讨厌，更不想被他憎恨，不想让他看到她最丑恶的那一面，一旦被看到了就永远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这个孩子的内心还真不是个孩子啊！
第057章 心之碰撞
“为什么要说没有资格这样的话？艾莉斯，我知道你为了坚持想要坚持的东西已经很努力了，跟我回去吧！”他不想刺激到情绪仍然激动的艾莉斯，只得轻轻的向前迈了一步。
艾莉斯使劲摇着头，低着头却像个倔强的孩子一样站在那里，留给他人一个充满着寂寞的背影，她的心里希望泽斯怎么做呢？
假如他留下，她不希望他看到这样的自己；假如他离去，那么她的心也会随之碎裂。她不明白自己抱有什么样的想法，既害怕他会留下来又更害怕他会离去，无尽的害怕充斥着她小小的心脏，隐隐作痛。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渍一滴滴落到木地板上，滴滴都掷地有声，自从来到泽斯身边之后她变得爱哭起来。
对待血族人泽斯从来没有这样在意过，只因为站在眼前的人是艾莉斯——这个调皮又单纯的孩子，他的视线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艾莉斯，你有想过你所坚持的东西是不是值得的吗？”
艾莉斯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转过身看向泽斯问：“萨蒂卡，看到这样的我你会害怕吗？”
她的脸上满是血迹，血与泪混合着滚落下来，胸前的衣服也是一片通红，手上所沾染的血不住的往下滴，她在期待怎样的答案呢？
泽斯觉得心疼，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眼前的是多么傻的一个孩子，自己的看法对她来说就那么重要吗？他轻声却很坚定的回答：“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艾莉斯，始终没有改变！”
听了这话艾莉斯忍不住哭了出来，声音渐渐变大，内心所压抑的害怕一齐爆发而出。
泽斯连忙上前蹲下来抱住她道：“没事了，傻孩子，我还在这里！”
艾莉斯使劲点着头，她意外的是个容易安抚的孩子呢，一边哭一边道：“我衣服很脏啊，萨蒂卡！”
泽斯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没关系，它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不要在意！”
艾莉斯靠在他的肩膀上。
泽斯擦了擦她脸上的血迹，又取出颈链给她戴上：“回去吧，好吗？”
艾莉斯含泪点点头。
戴上颈链后艾莉斯明显平静了许多，眼里的红光也渐渐淡了，没过一会就倒在泽斯怀里沉沉睡去。
泽斯这才明白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条颈链克制了艾莉斯的嗜血天性，一旦摘下则被压制多年的天性瞬间增强上百倍爆发，艾莉斯竟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吸自己的血，她得需要多大的耐力啊！能做到这样还能责怪她半句吗？他抱起艾莉斯离开了木屋，她睡得很安静，这让他安心了许多。
木屋外不断有蝙蝠飞来，连它们都觉得死于公主之口是一件极度荣幸的事情吗？多么可怕的观念啊！
泽斯抱着艾莉斯一路飞快的回到自己的木宅子，他的衣服上也沾染了一些血渍。
将艾莉斯放到长椅上后又下楼去打水，拖着疲惫虚弱的身体回到楼上时候却发现艾莉斯已经不见了，他放下水桶搜寻着四周，发现窗口上放着一个五彩的石子，这个孩子在苏醒之后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吗？
他走过去拿起那颗小石子，上面沾着点点血迹，而它的色彩本就像染了鲜血一般，他懂这其中的意思，艾莉斯要让他知道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她更是像极了这块石子，生来就是带着血腥之气，一生都不会消除得掉！
天色已暗，艾莉斯独自一人走在林间的小道上，浑身散发的腥气令她手足无措，最不希望泽斯看到的一面就那样毫不掩饰的残酷展现在他面前，失去了在这圣城里唯一的一个倾诉对象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气温骤降，点点细小的雪花穿过狭小的树隙飘落而下，艾莉斯抬着头看着，想不到又到了这个时节了，还见到她最讨厌看到的风景，雪花悠悠落到她的脸上又被脸上的东西染成红色。
站在原地呆了片刻，她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像驱赶厌恶的蚊虫一样挥手打落飘向自己的雪花，口中忍不住大声喊叫：“走开，都给我滚开，都是因为你，我出生就差点害死萨蒂卡，他却还保护我……不要讨厌我，萨蒂卡，我不知道怎么办，你讨厌我的话我不知道以后该和谁说话了……”
雪花零零星星飘下，夜幕降临，雪蝉好像听到她的哭泣一般从树林里飞出，它们发出的点点光芒拼凑在一起照亮了这片树林，白色的小雪花上也染了一层淡淡的黄，她的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幅晶莹明净的景象。
她喜欢这样的景象，在此时此刻却无法欢乐起来，只是呆呆的看着，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又觉得自己脑中一片嘈杂，各种事情理不出头绪，分不清什么才是真正要的那个答案，不明白要怎么去做才是对的。
这外面的世界确实太让人猜不透，有些人有些事一旦在乎了就会让自己变得脆弱不堪、犹豫不决……
就在这短短一天，她感受到了即使在牢狱都没有感受到的彷徨与无助，只能像僵掉一样站在那里挪不动脚步。
这座冰冷的圣城里，即使贵为公主却也没有人去在意她心中真正的感受，在这里圣兰森就代表了一切，别人只能对他言听计从，没有人敢去揣测多余的东西，而她也只不过是圣兰森用来获取更多人心的道具，既是道具终会有生锈老化再也无法使用的一天，没有了价值就只剩下被弃之不顾的命运，那个时候她又该去向何方，有没有人能为她指明一条道路？
没有人吧，就像现在这样，即使到了血族人最为活跃的夜晚也不会有一个人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给她安慰给她鼓励。
泪水，在所谓强者的眼里是弱者最有力的象征，但是连哭泣都不会了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嘲笑他人的眼泪。
泪水沿着艾莉斯的脸颊往下滑落，她却始终不愿在这泪水面前低下头颅。
第058章 波澜寒冬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很好的风景，对吧艾莉斯？”
艾莉斯有些惊慌的转头看去，泽斯就站在她的身旁，也一样的仰头看着小雪花和飞虫雪蝉，看起来他是匆匆出来的，身上染了血的衣服还没有换，仅仅是在外面披了件长风衣。她却出人意外的低下头小声道：“可是我不喜欢……”
泽斯：“是为什么？”
艾莉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就是那场雪，让你差点死去……”
泽斯有些吃惊，时至如今她还在意着那些事情，于是微笑道：“我的想法不是这样的，我喜欢因艾莉斯的出生而带来的那场风雪。”
艾莉斯终于抬头看向泽斯，“这……”
泽斯坦白道：“其实我，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不管内心多么的无助与绝望，还是莫名其妙的期待着一些东西，有时候都会说自己完全是妄想，即使这样还是想抱有一份期待。而最近这种想法变得有些强烈起来，总觉得我未来的命运不是谁能为我安排下的，我完全可以凭着自己去创造些什么。我这么说艾莉斯会觉得好笑吧，被束缚了几百年的人却还想着那些不可能实现的东西，总是一厢情愿的……”
“才不是！”艾莉斯眼里透着一种稚嫩与坚定，“这些事情完全不好笑！”
泽斯低头看去，在这世界上能让他动容的人实在太少太少，“艾莉斯……”
艾莉斯也说着自己的想法：“我不懂的太多，可能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是我还是知道，不管这世界是怎么样的，梦想这种东西是最不好笑的，是值得去尊重的！萨蒂卡，几百年已经够了，你难道想永远呆在这个见不得阳光的地方吗？你与我们不同，我们生活在黑暗之中，可是你呢？你有多久没有好好见过一回阳光了？你难道不想站在阳光之中开开心心的笑吗？！”
泽斯沉默了，先前的艾莉斯只是在他心里的死湖上掷下一块小石子，当时的他显得不安与彷徨，可现在已经不同了，艾莉斯是个孩子却又不完全像个孩子。他已经忘了鼓舞的话是什么样的了，如今却从艾莉斯的口中听到，即使她只是个孩子却还是觉得那些话振奋人心。
艾莉斯：“圣兰森不在，你就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吗？我可以帮你！”
泽斯摇头：“我逃不掉，只要我还处在巨石森林之中我就逃不了！艾莉斯，你想送走我是为了让我不再见到你吧？”
艾莉斯将视线转到别处：“我真的不想让你呆在这个满是血污的地方，更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么可怕的一面！”
泽斯：“我说过，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艾莉斯，没有改变！”
艾莉斯鼻头一酸：“可是……”
泽斯坚定道：“没有什么可是！再说即使我想离开这里也不是现在，现在的我没有那个能力，而且我也想看看艾莉斯将来会如何，你这个孩子很让我担心！”
艾莉斯沉默了，过了一会才用低沉的语气道：“我不值得你这样的，我不值得，我是吸血鬼！光是这样还不能令你害怕吗？”
泽斯：“我见过的血族人还少吗，到现在才害怕才不正常，而你——是不一样的！你没想过要去伤害谁，就这一点已经足够了，不要担心我会厌恶你这种事。”
艾莉斯哽咽着：“可是，这样的我还是配不上萨蒂卡啊！”
泽斯猛一惊：“你说了什么？”
艾莉斯大惊失色，自知说漏了嘴，愣了片刻后拨开泽斯的手一路狂奔而去。
泽斯杵在原地对艾莉斯的话半天想不出深意。
回到木宅子，奇怪的是那些雪蝉一直跟随着他，从前不是不愿意接近他吗，现在是怎么了？
泽斯带着满心的疑惑往壁炉里添了几块柴。圣城虽然靠近森林极北之地，但冬天并不常下雪的，这里的树木也不全是一到冬季就落叶的那种，即使是初雪也似乎早了点。
雪蝉虫子更是像着了魔一样围着他上上下下毫无章法的飞舞着，这让他也心神不宁起来。
深夜，艾莉斯换了衣服后一人坐在宫殿的一处石栏上，漆黑的夜漆黑的四周，这才该是她生存的环境。握着冰魄颈链，心里顿时一阵难过，只是今非昔比，很多感受就真的只能深藏心底了。
一个身影‘嗖’一声落到了离她七八尺远的地方，她被吓了一跳大喝：“什么人？！”
来人倒是恭敬，鞠躬行礼：“殿下，陛下请您前往血池赴宴。”
艾莉斯心里一惊问：“他回来了，什么时候？”
“刚刚回到王宫。”
艾莉斯也不笨，继续问：“刚回来就让我去赴宴？真的是去赴宴？！”
“是的，在血池。”
艾莉斯心想从前没听说过什么血池啊，于是又问：“这是什么地方？”
“是陛下用来宴请血族中有着尊贵身份之人的地方。”
艾莉斯心中悲苦，冷笑道：“身份尊贵，真是好笑！”
来的人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道：“公主请跟我来，走这边。”
艾莉斯从石栏上跳下道：“好啊，我也想看看这所谓的只有身份尊贵的人才能去的血池是什么样的！”
艾莉斯跟随着那人一路曲曲折折往深宫走去，外面的小雪花还在胡乱飞舞着。越往前走挂在她脖子上的冰魄颈链所散发出的寒气也就越重。
走了很久终于到了一处无比宽敞的地方，四周墙壁上雕梁画栋，地面更是可以照出一个人的形状来，高高的窗户几乎大到从屋顶一直落到地面上，从窗户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外面的风景。正对着入口的房间尽头是一个高台，高台上放有一个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大座椅，座椅前放有一张桌子，桌角与桌腿镶着金色的饰物，红色的地毯铺在通往高台的台阶上。
高台下左右两边也对称的放着几把椅子和几张桌子，只是华丽程度和台上的相比就差太远了。
远远的就可以看见一个血红色的多角形大池子嵌在地面上，血液在垂直的墙壁上从高处流淌而下，弯弯曲曲的在墙上画出了一幅巨大的画，最后落到地面由地面上的小渠汇入大大的血池，艾莉斯走近数了数，地上一共有三十余条小渠，小渠中的血液日夜不息的流入，所以这血池究竟有多深就不得而知了。
第059章 毒酒阴谋
“这么大一个池子啊，多深呢？他一个人喝的了这么多吗？”艾莉斯自语。
回身看时，前去邀请她的那个血族人已经不知去向。
圣兰森的声音响起：“你——来了。”
艾莉斯猛回头看去，只见在高台上圣兰森正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向她，手里还拿着两只水晶杯，他将杯子放在桌上冲着艾莉斯招手：“过来这里。”
艾莉斯无动于衷：“你只叫了我来吗？”
圣兰森：“我想已经很久没有和我的外甥女聚聚了，就我们加纳斯家聚一下就很好。”
艾莉斯直言直语：“我不是你们加纳斯家族的人。”
圣兰森的态度一向不容人拒绝：“你是，我说你是你就是！从前你是亡国公主，身份等同罪人，如今不一样，你进到这座圣城又进了这座王宫，你就是我加纳斯王朝的公主，身份只在我之下。”
艾莉斯：“身份只在你之下？公主……的身份。”
圣兰森：“加纳斯王朝的艾莉斯公主。”
艾莉斯似乎并不喜欢艾莉斯?塔齐索这个名字，又转念一想道：“既然这样我想见妈妈也可以直接……”
“不行！”圣兰森猛坐到椅子上道：“只有这个不行，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艾莉斯急了：“为什么啊？妈妈早已被消去了力量，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她呢？她是你的妹妹啊！”
圣兰森显然有些不高兴了：“正因为是我的妹妹，她那么做就是与我为敌！”
艾莉斯：“你还在恨她嫁给了爸爸？”
这么一说圣兰森就更不痛快了：“你说对了，我加纳斯家族是什么身份，他塔齐索家族又是什么身份，要嫁人也要看看那个人配不配得上自己，我就是要让她后悔她当初的决定！”
艾莉斯大声质问：“有什么意义？妈妈已经很不幸了，你知道吗？爸爸不是真的爱她，她已经很不幸了，你是她的哥哥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做哥哥的一定要这样心里才会开心是不是？！”
圣兰森可受不了被一个孩子呼喝，故作得意道：“我知道她过得不好，你的父亲为求自保更是什么事都愿意去做，甚至主动要把你交给我任我处置！我知道她不幸，但那是她自找的，她到现在都没有低头认错，你说我又该怎么对她！”
艾莉斯直视圣兰森：“那就一定要让他陷入绝望吗？你未免也太狠了！”
圣兰森怒目圆睁：“你只是一个孩子，这些都是谁教你的？我说了那是她自找的，好好做她的公主她偏不要，有这样的下场都是她自找的！”
艾莉斯还想辩驳，但猛一想只怕自己说的越多对母亲越不利，只好把头扭向一边不再言语，血池飘来的血腥气令她感到莫名的恶心。
圣兰森知道眼前这个孩子很不普通，光是比同龄孩子多长出一个小心眼就已经很难对付了，这段时间让她向泽斯学习之后总觉得变得更加难缠，圣兰森有时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在一定范围内还是愿意相信泽斯的。
看艾莉斯不注意，圣兰森往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往一只水晶杯里倒了半瓶黑色液体，又往杯子里加了满满一杯果子酒，拿着杯子摇了摇，又往另一个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血酒，将倒了果子酒的杯子放在自己面前，将倒了血酒的杯子放在旁边，一切弄完之后冲着艾莉斯招手：“艾莉斯，过来这里。”
艾莉斯：“干什么？”
圣兰森一改先前蛮横的态度：“舅舅给你看一个好玩的东西，你不需要这么防备我，你是我加纳斯王朝的公主，在身份上已经与以前完全决裂了，既然是我加纳斯王朝的人我就不会害你！过来吧，有有趣的东西给你看！”
艾莉斯毕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听有好玩的东西便有些动了心，于是小心的问：“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圣兰森招手：“上来吧，我给你看。”
艾莉斯也不容易骗：“你就扔下来吧，我接得住。”
圣兰森转念一想，决定试试心里的一个想法，“关于泽斯的事情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些，让你们相处起来可以容易一些！”
见圣兰森一脸诚恳，艾莉斯不知这是计谋，连忙问：“我听说他在这圣城里很久了，难道真有好听的故事？”
圣兰森点头：“他在这里呆的岁月之久是一般的人类很难想象的，我能有今天他的功劳绝对不少。”
艾莉斯：“这我有听说过，不过我想知道什么叫‘一般的人类’，难道还有不一般的？”
圣兰森见艾莉斯对话题产生兴趣，心里一阵窃喜，“当然有不一般的，这座森林里什么都会成为可能，我的部下里就有一个能够永生不死的人类。”
艾莉斯果然来了兴致：“是什么人？”
圣兰森：“你上来，即使你信不过我，我们就只当闲聊一下就好。”
艾莉斯觉得也许可以听到很多关于泽斯的事情，心想只要自己多注意一些应该没事，于是走上台阶来到了高台上。
圣兰森伸出手掌道：“椅子很大，你可以坐在这里。”
艾莉斯顺势坐到了椅子边上。
圣兰森将血酒推到她面前：“请喝，这是新酿制的血酒。”
艾莉斯摇头：“我不喜欢喝这种东西。”
圣兰森故作模样道：“那怎么办，这里也只有我这一杯果子酒。”
艾莉斯觉得好笑：“你也会喝果子酒！”
圣兰森面不改色解释：“我常喝，只是你对我这个舅舅太不在意所以就不知道而已。”
艾莉斯看着眼前鲜红的酒，再想起被泽斯看见自己吸食鲜血的一幕，顿觉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道：“我和你换换好吗？今天你还是喝这个好了。”
圣兰森故作为难：“可是我也很久没喝果子酒了，血酒喝多了也还是会腻的！”
艾莉斯皱着眉头道：“相信你也知道我不喝血酒的，这……”
第060章 毒性爆发
圣兰森算准了绝对会发生这样的事，但还是继续装着为难：“你也该学习着喝血酒吃血糕了，怎么说你也是公主，要是以后我带着你到别的领土上去你会被其他血族人笑话的！”
艾莉斯不知道自己逆反的心理正好被圣兰森利用了，她摇头道：“笑就笑吧，总之我不喜欢！”说完她将杯子往圣兰森面前一推。
圣兰森一脸为难的沉默片刻无奈道：“那好吧，反正就一杯也不会怎么样，你高兴就好了！”然后将果子酒往艾莉斯面前一放。
艾莉斯稍稍松了口气。
圣兰森拿起酒杯道：“那就和我喝一杯吧，你还要和舅舅相处到不知多久远呢，不会打算永远这样冷冰冰的吧？”
艾莉斯拿起酒杯一声苦笑，心里真是宁愿再也不见到这个男人，但是人在屋檐下说话做事真的不能只为自己一个人考虑，尽管这样想却还是不想太为难自己，于是拿起酒杯也并不想圣兰森示意一下，只是一个人像喝闷酒一样往口里灌了一大口，酒精的淡淡苦涩让她忍不住吐着舌头。
阴谋得逞的圣兰森顿时心情大好，慢慢悠悠的品尝着手中的血酒。
喝了几口后艾莉斯追问：“你说你的部下有一个是永生不灭的人类？”
圣兰森一笑：“是的，而且是超越了魔鬼的存在，实力绝对的不可小视，他有多少能量连我这个做主人的都没有完全见过。”
艾莉斯觉得奇怪：“这么厉害，可是他是人类啊，怎么会这样呢？”
圣兰森：“这世上的很多事物总是说不清的，至于为什么我确实不太清楚，他也不与人交流，所以就更不明白了。”
艾莉斯又喝了几小口酒。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见艾莉斯酒杯里的酒越来越少，圣兰森从衣袋中拿出一只小小的瓶子道：“给你看个稀奇的东西。”
艾莉斯看向小瓶子，瓶子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她不由得问：“这是什么东西？”
圣兰森一脸邪气：“这里面装的是我从极北之地寻回来的一种草所提炼而成的——黑色毒液。”
艾莉斯不禁想起了那天夜里看到的情景，这所谓的黑色毒液莫非就是那天她看到的那种黑色液体？
圣兰森：“据说，食用了它之后会让一个人的能力增强，我很想知道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
艾莉斯一脸的不理解：“所以呢？”
圣兰森坏笑着看着艾莉斯已经空空如也的酒杯道：“所以我需要有人来帮我试一下，而这个人必须要有很强的能力，或者是很强的潜能。”
艾莉斯心里仔细搜寻着这个所谓的最佳人选。
圣兰森终于毫不客气道：“于是我就把它倒进酒杯里，然后加进满满一杯果子酒，想看看那个喝下去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艾莉斯心里一惊，果子酒……不就是……她看向自己手里拿着的酒杯，酒已经喝完了，这么说圣兰森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的！
圣兰森将瓶子举到面前斜眼看着艾莉斯道：“你想知道这毒草叫什么名字吗？”
艾莉斯手有些颤抖：“什、什么？”
圣兰森一声得意而阴冷的笑：“这是屠绝魔草，是万毒之圣，名字叫做——帕露泽！”
“啊！”艾莉斯一声惊叫，水晶杯掉到地上啪嚓一声碎裂开来，其实她早已觉得头晕脑涨，本以为是酒精的作用，没想到居然是……
圣兰森将杯中血酒一饮而尽，“艾莉斯，我见你今天很有心事的样子啊，舅舅现在告诉你，有什么心事绝对不要把它表现在你的脸上，否则长此下去这就会成为你的缺点，而且还是致命的缺点！你只顾想着心里的那件事，却忽略了身边可能出现的危险，你会这么好骗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艾莉斯听不清他说什么，觉得耳朵一阵阵鸣叫，身体想被火焰灼烧一般难以忍受，帕露泽的毒性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看艾莉斯还有意识，圣兰森顿觉她喝的药量不够，于是猛一伸手抓住她的脖子，单手打开瓶盖将剩下的半瓶毒汁灌进她的嘴里。
艾莉斯想要挥开她的手，但四肢完全不听使唤，只得像一具失去了支撑身体的骨骼一般瘫在桌边。冰魄颈链从衣领中滑出。
圣兰森伸手将颈链从她脖子上取下，这确实不是凡间之物啊，他冷笑道：“早先见到这条颈链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绝对不是血族人的东西，谁给你的？”
被拿走颈链后艾莉斯立刻觉得身体的不舒服比先前增强了百倍，她先是双手捏着脖子痛苦的大喊大叫着，接着又将手指抠在桌子上，将桌子抠刮出几条深深的痕迹，从指甲缝里流出的血染红了那一条条痕迹。
圣兰森抓着艾莉斯的衣襟大声问：“说这是谁给你的！”
艾莉斯根本听不进他说的任何话，喝下的毒汁在她的体内燃起一把熊熊火焰，令她一时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不住的撕扯着手指所能抓取到的东西。
圣兰森有些吃惊，慢慢的松了手看着艾莉斯的变化，可是看了很久艾莉斯也只是因为毒汁带来的巨大痛楚而不断嘶吼，并没有看出能量增强或有能量释放这些状况。他劝告自己不要太心急，只这么一点药量还远远不够，让她多喝一些也许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也说不定，这么安慰着自己才觉得心里舒服多了，拿着颈链思量片刻之后将它抛起，它在空中翻了几下之后落入了不远处的大血池之中。
艾莉斯撕心裂肺般的声音响彻全厅。
“艾莉斯！”泽斯猛的从睡梦之中惊醒，外面明明还下着小雪，手心及额头上却是满满的冷汗。
他喘着长而沉重的气息快步来到窗前，雪蝉还在毫无章法的飞舞，快速跳动着的心脏让他预感到一种莫名的危险，头脑觉得有些晕晕的，他不安的坐到椅子上，看着外面被虫子飞舞产生的气流卷得乱飞乱撞的雪花，他更是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