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朝堂的杂音
京城
今天是二月初一,照例是大朝会的日子,所以天还没亮张嫣就早早的叫醒了朱由校,和几名宫女伺候朱由校洗漱完毕用了早餐,又帮着朱由校穿上了龙袍,挂上了各种饰件,仔细检查了两遍直到无误后这才催着朱由校上了早朝。
这些日子朱由校的心情很好,不仅是因为张嫣替他生了一个皇子,更因为随着土豆、玉米、红薯等高产农作物开始在大明普以及辽东局势的好转,原本勒在大明脖子上的两根绞索已经开始松动起来。
眼看着大明江山有了传人,国内局势开始好转,朱由校的心情自然变得开朗起来,不过朝会一开始,随着户部尚书郭允厚的折子递上来后朱由校的心情就开始有些不好了,而让朱由校心情变差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户部又没银子了。
“郭爱卿!”朱由校咬着牙道:“朕记得四个月前,也就是十月的时候秋税刚刚入库了两百万两银子,这才几个月啊,怎么就没银子了?”
郭允厚恭敬的说:“陛下明鉴,去年十月份的时候朝廷确实收到了两百二十二万两的税银,但是这几个月的开销也不小,截止这个月为止,朝廷已经花掉了两百零三万五千七八两,如今朝廷的库房里只剩下不到三十万两银子了。若是陛下不信,臣可以将这半年来的开销账册呈现给陛下御览。”
“御览……让朕御览了难道就能变出银子来了吗?”朱由校冷哼一声,“郭爱卿,你是朝廷的户部尚书,朝廷所需银子都需要经过你的手,如今你跑来跟朕哭穷,难不成朕就能变出银子给你不成?”
“微臣不敢!”郭允厚苦笑一声,“只是如今已到了二月,辽东那边的军饷器械也要开始拨发,陕西、山西那边依旧持续大旱,朝廷的赈灾银两和粮食也要及时调拨过去,这一切都需要银子,可臣现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还请陛下明察。”
“明察个屁!”朱由校眼睛一瞪,骂出声道:“难不成朕明察之后就有银子了?郭爱卿,你就直说吧,需要多少银子?”
“一百零六万五千三百二十九两银子!”郭允厚飞快的说出了一个数字。
“嘿……感情你是早就等在这了。”朱由校被气乐了,“你来告诉朕,朕从哪弄来这么一笔银子?”
“臣有两个提议,一是恳请陛下调帑银。”
“还有一个呢?”朱由校不置可否的问。
“还有嘛……”说到这里郭允厚却有些迟疑了起来,不过当他看到朱由校不耐烦的眼神时,他打了个激灵,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公文高高举过头顶:“浙江、江苏和广东三省巡抚昨天联名给户部转呈了一份万民书,这是浙江、江苏、广东等江南各地士绅联名写来的,请求朝廷停止开海,为此他们愿意每年给朝廷多送缴纳两百万两的税银。”
“哟……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朱由校先是一愣,随即冷笑起来:“不知道他们是以什么名义缴纳的税银啊?”
郭允厚飞快的补充了一句:“茶税!”
“茶税?”
朱由校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朱由校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笑得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趴在了龙案上,仿佛得了癫痫一般全身不停的抽搐着。
下面的满朝文武看着笑得喘不过气来的朱由校也是面面相窥,不少人的脸色更是变得难看起来,不过这个时候却是没有人敢上前说话劝阻。
良久,一个带着气愤的声音在大殿上响了起来:“臣……礼部尚书来宗道敢问陛下,陛下为何发笑?”
朱由校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已经从列班里站出来的来宗道,他终于停止了笑声,淡淡的问道:“哦……朕倒是不知道,在这金銮殿上,朕竟然还不能笑了,来爱卿这是在指责朕失礼了吗?”
“臣不敢!”来宗道拱手道:“但臣闻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陛下乃一国之君,天下万民仰望,如今更是在金銮殿上召开朝会,文武百官皆在仰望陛下,陛下岂能如此失礼!”
“失礼?”朱由校不禁有些愕然,指着自己道:“朕不过是笑了起来,你就说朕失礼,那是不是说朕日后都不能笑了?还是说朕要哭还是要笑,日后都由你来宗道来决定,要不干脆朕这个位子也让你来宗道来坐好了。”
“臣不敢!”来宗道依旧强硬的说:“但臣以为陛下乃一国之君,一言一行皆为万民表率,又岂可率性而为,是以尽管陛下不喜,但臣依然要劝诫陛下。”
“嘿……”朱由校深吸了口气,暗自告诫自己不能发火,这个来宗道他是知道的,乃是东林党的一员,虽然这两年来他和魏忠贤以及杨峰的联手之下已经将东林党的大部分势力都赶出了朝堂,尤其是随着高攀龙的死去,东林党失去了这个领袖之后更有溃散的迹象,但东林党的势力实在太大,到现在依然有不少人还活跃在朝堂上,这个来宗道就是其中之一。
而最让朱由校头疼的是这个来宗道本质上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他最大的问题是为人太过古板,在他看来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必须要符合礼法,但凡是不符合礼仪的事情都是错误的,用通俗的话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古板的人,就连他这个皇帝他都敢出言指责。
“不行……不能再跟这个老古板耗下去了,今天朕可不是来跟他置气的。”朱由校心里暗暗道,想到这里他对来宗道摆了摆手:“好了,关于礼法之事改日朕有空再跟来爱卿聊,现在咱们还是言归正传。”
说罢,他又对郭允厚道:“郭爱卿,咱们还是接着聊刚才的事。”
“遵旨!”
郭允厚偷偷给了朱由校一个同情的眼神,同朝为官那么多年,他自然很清楚来宗道是什么人。象他这种既不贪腐又有很高名望的古板官员是任何一个皇帝都感到头疼的。偏偏你还不能随意的将他罢免,没有充足的理由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罢免一个在士林中拥有较高威望的礼部尚书,即便是他东林党的人也一样。
他继续道:“江南各省的士绅前些日子给户部发来的那封万民书上说,福建自从开了海禁后的一年多时间里,福建各地百姓纷纷下海,不少人更是连地都不种了,全省各地土地荒芜严重,长此以往恐怕会有粮荒出现。更有人说,如此经商之风气一开,长此以往将使得人心不古,百姓失去了教化之后恐有不测之事发生,为大明计,各地士绅愿意每年都上缴茶税两百万两给朝廷,以求朝廷重新禁海。”
“每年两百万两,这个数目可真不小啊。”朱由校淡淡的说了句,眼中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他扭头对郭允厚道:“郭爱卿,你是户部尚书,你来告诉朕,去年浙江一省上缴的茶税有多少两?”
郭允厚喏喏了两声才低声道:“十六两。”
朱由校冷笑道:“多少……郭爱卿你大声点,朕听不清楚?”
郭允厚一咬牙,大声道:“启奏陛下,去年浙江上缴茶税共合计一十六两。”
“呵呵……呵呵呵呵……”朱由校又大声笑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却没人敢出来打断他的笑声了,就连刚才板着脸指责朱由校失礼的来宗道也站在列班里黑着脸默不作声,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这事实在是太丢脸了。
“看看吧……看看吧。”朱由校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对着满朝文武大声道:“我堂堂大明朝,一省上缴的茶税竟然只有区区十六两,这点银子恐怕也就只够诸位在酒楼里请同僚吃顿饭吧,可这就是江南数省一年的茶税,诸位爱卿谁能告诉朕,朕应不应该大笑?”
金銮殿上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在场的人谁都知道这简直就是个笑话。茶税在开国之初可是大明一个重要的税种,比如弘治十八年的时候,就连象陕西这样的省份每年都能上缴茶税五万多两,就更别提浙江这样的产茶大省了,可就是这样一个产茶的大省,一年的茶税竟然只有区区十六两,这已经不是糊弄人了,这简直就是在打朱由校这个皇帝的脸啊。可就是这样一个今年刚上缴了十六两银子茶税的省份,竟然愿意和其他几个省联合起来愿意每年上缴两百万两银子的茶税,只求朝廷重新禁海,要说这里面没有问题,这简直就是在侮辱别人的智商啊。
看到没有人说话,朱由校扫了众人一眼淡淡的问道:“怎么,都不说话了,诸位臣工都说说看,江南各省为什么宁愿多上缴两百万两的茶税也要朝廷重新禁海啊?”
大殿依旧一片沉默,朱由校冷笑道:“你们不说,朕替你们来说。他们之所以愿意上缴两百万两银子,那是因为他们担心朝廷也让他们象福建一样要开海,所以他们感到肉疼了,他们慌了,所以宁愿花钱消灾也要抢先堵住朝廷的嘴,是这样吗?”
第五百五十五章 这下完蛋了
金銮殿上的气氛变得凝滞起来,不少官员望着坐在龙椅上大发雷霆的朱由校心中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同样是这位皇帝,成天就知道躲在宫中干着木匠活,将朝廷的大事小事都交给了魏忠贤来处理,这样的好处就是出了什么事可以将责任推给对方,毕竟宦官不就是用来背黑锅的么,老朱家对于这招根本就是无师自通。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朱由校开始慢慢的走到了前台,相比于从前他显得更加自信也更加从容,他甚至已经不屑于利用魏忠贤这个宦官来替他跟文官集团打擂台,他已经可以从容而又无所顾忌的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训斥下面的官员。
到底是什么东西使得他有了这个底气呢?不少人都在思索这个问题,而答案也很快浮现了出来。
是财权、军权给了朱由校信心。
自从两年多前开始,大明的财政就开始有了改善,虽然大明的户部还是一如既往的穷,但是朱由校的小金库却不一样,有了大明皇家商行源源不断的输血和从扬州八家盐商查抄出来的两千万两银子后,朱由校的小日子开始逐渐变得滋润起来。
俗话说得好,手中有粮心中不慌,随着玉米、土豆、红薯等高产农作物在手,原本历史上闹得流民遍地的灾荒规模也小了好多,山西、陕西两省的灾荒影响也被减小到了最低,加上朱由校如今小金库还有上千万的银子。
这只是钱粮方面,再说说军队方面。在对外方面,原本压得大明喘不过气来的满清经过江宁军的几次主动出击,被打得奄奄一息连自家的媳妇和女儿都被抢走了,如今别说窥探大明了,杨峰不去打他皇太极都该烧香拜佛了。
对内方面,如今有卢象升、杨国柱和虎大威三人率领的三万精锐京营在手,任何胆敢炸刺的人都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是不是比钢刀硬,综合以上几点,朱由校如果再像以前那样还躲在宫中当木匠的话,恐怕杨峰都要好好考虑一下辅佐这样一名君主是不是值得了。
看到大殿上依旧一片沉默,朱由校不禁在心里冷笑起来,这些贪婪而愚蠢的人啊,他们还想着像以前那样用沉默来对抗朕吗?还是以为朕拿你们没法子了?
“既然没人说话,那就让朕来说几句吧。”朱由校面语气淡淡的说:“一年前,有人曾经跟朕说过。若是将大明比作一个人,那么大明的军队就如同这个人手中的刀,赋税就如同这个人的鲜血。若是大明的军队烂掉了,就等于这个人手中的刀生锈了,自然无法抵御外辱,若是大明的赋税没了……试问一个人若是没有了血液将会如何?”
说到这里,朱由校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大声道:“若是没有了血液大明朝便会立刻死掉,现在那些拼命趴在大明身上吸食着大明血液的蛀虫跑过来告诉朕,他们要交给朕每年两百万两银子,只求大明不要开海,他们当朕是傻子吗?还是以为朕是一个三岁孩童,随他们怎么糊弄都行?”
朱由校咆哮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着,不少大臣的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了汗水。
“朕现在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们,朕绝不会对答应这个荒谬要求的!谁要是不服尽管来让他来跟朕说,朕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他心服口服!”
“哗……”
朱由校的话音落下后,整个大殿全都一阵哗然,自从永乐皇帝以后,还从来没有哪个皇帝敢用如此强硬的口吻跟大臣们说话的。莫非我大明又要出一个高祖或是成祖皇帝了?这可绝非是读书人的福分啊。
想到这里,不少人再也坐不住了。礼部尚书来宗道又站了出来肃然道:“陛下乃是一国之君,一言一行都应为万民表率,岂能出此狂妄之言。”
“万民表率?”朱由校哈哈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今天笑的次数特别多,几乎赶得上以往一个月了,“朕为万民表率,那尔等呢?尔等身为大明官员,代朕教化百姓,你们起到表率的作用了吗?”
朱由校的声音似乎不是很大,但来宗道却却突然打了个寒颤,心中仿佛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只听见朱由校冷峻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
“区区几名商贾,竟然就敢跟朕说要用两百万来换取朝廷重新禁海,朕倒想瞧瞧到底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来人,传田尔耕上殿!”
“陛下有旨……传田尔耕上殿……”
“传……田尔耕上殿……”
看到太监一个接一个的将朱由校的旨意传下去,来宗道急了,田尔耕是什么人?那可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啊,皇帝传他过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快,一身飞鱼服的田尔耕匆匆上了大殿,来到金銮殿上朝朱由校跪了下去:“臣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叩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田爱卿平身!”朱由校示意田尔耕起来,随即说道:“田爱卿,刚才户部尚书郭爱卿说了,江南各省有人联名上了一道万民书,请求朝廷收回开海的成命,并愿意为此每年以茶税的名义向朝廷缴纳两百万两银子。朕就纳闷了,开海对他们来说就那么可怕么?竟然有人愿意花每年两百万两银子来求朝廷收回成命,这可太让朕好奇了,现在朕就让你去查一查,看看这些人到底都是些什么货色,查清楚了就回来跟朕禀报,明白吗?”
说完,朱由校价格手中的万民书随手扔给了一旁的太监,太监接过万民书后走到田尔耕跟前将万民书递给了他。
田尔耕接过万民书,看着上面写着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手印,眼中露出了一股狞笑,这才恭敬的对朱由校道:“请陛下放心,有了这份万民书,臣有把握在半个月之内给陛下查清楚!”
“完了……这些人全完了!”
看到这一幕后,不少人的心里全都凉粑粑的,原本想要给朱由校施加压力的万民书,如今竟然变成了他们脖子上的绞索,田尔耕只要按照这上面的名字去查,那保证是一查一个准啊,这下完蛋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夫妻谈心
随着朱由校下令彻查万民书上的人,京城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田尔耕亲自带着一大批的锦衣卫亲赴江南,魏忠贤率领的东厂也变得特别活跃,一个个头戴高帽的番子时隐时现的出现在官员家的周围,弄得许多官员人心惶惶。
这还不算,卢象升也亲率一万京营官兵走上了街头日夜巡视以震慑宵小,看到那些顶盔披甲手持火铳装备精良的京营官兵迈着整齐的脚步在大街上巡逻,不少往日里活跃在大街小巷的青皮混混们一个个就象鹌鹑那样全都躲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治安情况突然变得大好,弄得五城兵马司的官兵都有些哭笑不得,有心想要抗议京营的人抢了自己的活,但又怕招来京营那些丘八的报复,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京营的人在他们面前成天走过,而他们却无可奈何。
对于这种情况,京城的百姓自然是第一个感受到的。皇城根下的老百姓天生就对政治有着敏锐的直觉,不管是现在还是几百年后的都是如此。
“皇上这是要怎么了?竟然派出了京营巡视街头震慑宵小,难道最近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啧啧……大伙都看着吧,这京城的天要变了,不知多少年了,大明的京营就从来没有这么神气过,当今陛下颇有当年高祖皇帝和成祖皇帝的气象啊!”
“呵呵……说得您好像见过高祖、成祖两位陛下似地。”
“你小子,老夫就算是没见过,可总听老一辈人说起过吧!”
“老一辈人,多老的才能见得着这两位老人啊。”
京城的局势对于这些相互抬杠的京城百姓来说自然就是雾里看花,但是对于官场上的人来说这无异于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那就是当今的这位皇帝已经不甘心将宦官推出来替自己冲锋陷阵了,他要亲自发出自己的声音,他正在大声的告诉天下人,大明天要变了。
“陛下,您这么做真的合适么?”
坤宁宫后面的御花园里,皇后张嫣正陪着朱由校在散步。
今天的张嫣身穿一件鸡心领琵琶襟交领中衣和一件百花裙,身披紫罗兰彩晕锦。乌黑浓密的云鬓里插着一支金玉满堂凤冠,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金镶九龙戏珠手镯,腰系丝攒花结长穗丝绦,上面挂着一个香袋,脚上穿的是软缎绣花鞋,整个人显得秀美绝俗灿如春华,生过孩子后的她相比于平日更是增添了一份母性的光晕,即便是跟她已经是老夫老妻的朱由校也看得有些目眩。
将目光从张嫣的身上移开,朱由校淡淡一笑,“梓童,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太祖高皇帝驱逐元蒙于关外创立大明已有近三百年,在大明创建之初我们太祖高皇帝和成祖一直都是采取了文武并重的策略,那段时间也是我大明兵锋最盛的时期,可谓是猛将如云。
但到了仁宗(朱高炽)之后情况就变了,仁宗生性端重沉静,言行识度,喜好读书。在他登基后更是赦免了建文帝时期的许多旧臣,平反了许多冤狱,废除了许多苛政,停止了成祖时期的大规模用兵,天下百姓得到了休息,又提高了读书人的待遇,可以说从那以后读书人的地位便开始渐渐提高,逐渐有了压过武官的趋势,天下人无不为之称赞,可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埋下了祸端。”
“埋下了祸端?”张嫣不解的问:“陛下,臣妾在未出阁的时候总是听人说,马上可以打天下,但绝不能治天下,蒙元之所以被太祖高皇帝驱逐出中原也正是因为如此,难道这话说错了吗?”
“这话当然没错,可那也要看情况来。”朱由校冷笑道:“仁宗提升文官地位看似没错,但他却低估了那些人的野心。”
“野心?”
“是的,就是野心!”
朱由校轻叹了一声:“你瞧瞧看,当年高祖皇帝诛杀了胡惟庸,撤销了宰相成立了六部让其相互制衡,为的就是唯恐文官的势力越来越大,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但是到了成祖后,成祖深感精力有限,又成了内阁,设立内阁大学士数人。起初,内阁大学士只具有顾问身份,皇帝为最终决定的权力,而大学士很少有参决的机会,但是到了后来却渐渐变了味。”
朱由校一边说,张嫣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受限于后宫不得干政的规定,张嫣对于这些后世耳熟能详的东西并不大清楚。
“直到世宗时期,夏言、严嵩等人执掌内阁,地位赫然为真正的宰相,亦可压制六部。梓童你再看看,如今的内阁跟前朝的宰相又有何区别?”
听到这里,张嫣也是恍然大悟道,“诶……是啊!”
朱由校面露苦笑之色:“高祖皇帝辛辛苦苦废除了宰相这个位子,没曾想才过了上百年的时间另一个“宰相”却又冒了出来,而且始作俑者还是高祖皇帝的后人,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可笑吗?
老朱同志花了十多年的时间废除了宰相这个能跟皇帝分庭抗礼的位子,并绞尽脑汁的用六部尚书来分担宰相的职权,但等到他死后,他的后人却又替大明重新弄出了个“宰相”出来,想想确实很可笑。
只是张嫣却是笑不出来,是啊,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的可笑,前人费尽心思的废除的东西后人却又亲自给恢复了,若是老朱同志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将那些不肖子孙重新掐死呢?
只是张嫣却有另一层担心,她担忧的问道:“陛下,您如此大张旗鼓的下令锦衣卫严查江南各地上万民书的人,就不怕激起江南各地发生民变么?”
“民变?”朱由校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就算是民变又能如何?”
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词语,“杨爱卿曾经跟朕说过,所谓民变分为两种,一种是底层的百姓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他们势必要揭竿而起推翻朝廷,这种民变是最危险的,通常发生这种民变的后果就是改朝换代。
另一种民变则是那些有钱人说的民变,朝廷的某项政策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也要激起“民变”,而这种所谓的民变说白了就是有钱人弄出来的。杨爱卿也说了,纵观我华夏数千年历史,他还从未见过那些有钱人弄出来的民变能推翻朝廷的。”
“哦……臣妾明白了。”张嫣是个即其聪慧的女人,朱由校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明白了。只见她连连点头道:“您之所以放手让杨峰去福建开海禁、设海关,就是为了要打破被各地士绅把持多年的局势,只要朝廷有了粮食和银子,手中再握有军权,那些所谓的“民变”就算再多您也不怕!”
“对头!”朱由校笑了起来:“梓童真是聪明呢,杨爱卿乃是上天赐给朕的中兴之臣。梓童你想想,在遇到杨爱卿之前朕是什么样子,大明是什么样子,在遇到杨爱卿之后呢,如今的大明是什么样子?朕又是什么样子?如今有些人成天就知道弹劾杨爱卿,说他拥兵自重倨傲无礼,将来必然是第二个王莽和安禄山,但是朕却知道,杨爱卿是真的为了大明为了朕好,但凡是他有一丝反意的话,朕只怕早就和梓童天人永别了。”
“是啊……”张嫣也轻叹道:“前些日子海兰珠进攻来陪臣妾闲聊,说是跟杨峰分别太久,想要去福建陪伴他一段时间,臣妾这才跟您求了恩典,您也同意了,不过杨峰也很懂事,又将他那怀孕的小妾给送到了京城,原本那个小妾是不用来的,可杨峰却依旧固执的将她送了过来,从这里边足以看出他的心里对您是有敬意的。只是臣妾却担心百年之后,那些人是如何评价您这位皇帝的。”
朱由校失笑着摇了摇头,“眼下哪里考虑到这么多,这些事情就留给后人评说吧,朕只求能够将一个强盛的大明江山留给咱们的孩儿,让大明江山多延续几百年。”
张嫣嗔怪道:“陛下,您又说胡话了,大明江山自然要延续万代,几百年您就满足了么?”
“哈哈哈……”朱由校大笑起来,“梓童啊,你也算是读过一些书的人了,可曾见过能延续万代的江山么?连秦皇汉武这些雄才伟略的人都做不到的事,你凭什么认为朕能够做得到?朕啊,只要求后世的史书里能客观的将朕如今所作所为以及一片良苦用心如实的写出来,朕就心满意足了。”
张嫣没有说话,她很清楚,史书都是由什么人写的,如今的朱由校可以说已经慢慢的站到了读书人的对立面,将来史书会给自己的丈夫一个公正么?
就在朱由校和张嫣夫妇在御花园交心的时候,福建的局势又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在得到了索诺德的承诺后,郑芝龙集团就像是磕了春i药般拼命的对在福建沿海一带袭扰过往商船,而为了保护商船不受袭扰,杨峰也发了狠,对那些海盗进行了针锋相对的反击。
第五百五十七章 二十四磅炮
蔚蓝色的大海上,一支舰队正顶着冰冷的海风在颠簸的海浪上艰难的行驶着,这支船队包括一艘三级战舰两艘五级战舰和三艘六级战舰,隶属于福建水师第二舰队的序列。
刺骨的海风不住的在空中肆虐,即便是身上穿了加厚的毛衣和毛裤,但刘香依旧感到那无孔不入的海风从脖子里灌入。她将衣领拉紧,又在甲板上走了好几圈,好让身子暖和一些,这才重新举起望远镜观察周围的环境。
今天的能见度不是很好,天上的乌云压得很低,即便是用望远镜观察也只能看到三四公里远,这也让桅杆上负责望的水手非常难受。
秦叔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大人,这里风太大了,您还是回舱里休息一会吧?”
刘香没有回头,只是摇了摇头道:“秦叔,如今的船上新兵太多,我若是不在这里盯着,总觉得不大放心啊!”
秦叔劝道:“没事,这里有我看着呢,你先会仓里边歇一会,等到晚饭的时候我再让人叫你。”
犹豫了一下后,刘香这才点了点头,将脖子上的望远镜取了下来交给秦叔,自己走进了船舱。
看着刘香进船舱的背影,秦叔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心疼之色。第二舰队接收了五艘新型三级战舰的同时也接收了两千多名新兵,为了训练这些新兵蛋子,让他们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水兵,刘香和麾下的军官们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由于时间紧任务重,他们不能像以前那样在等到新兵训练好之后再带他们出海,只能采取一边出海巡逻一边训练的办法,而这样的作法也导致了舰队在出海的时候会经常出现这样或是那样的问题,这也大大增加了各舰舰长和军官的工作量,尤其是作为舰队副提督的刘香,更是已经连续好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了。
晃了晃脑袋,将脑海里的杂念努力抛掉,秦叔这才举起了望远镜。
观察了好长一会,直到感到眼睛有些发涩,秦叔这才将望远镜放下,揉了揉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了半包烟和一盒火柴,点燃了香烟后靠在桅杆旁吞云吐雾起来。
自打杨峰从现代社会弄来了卷烟后,由于香烟里的尼古丁可以起到舒缓军士内心焦躁的心情,所以迅速风靡起来,不管是江宁军还是福建水师里,几乎大部分的军官和士兵都变成了烟枪,这也是杨峰有些始料未及的。
按照江宁军的规定,一名普通军士每个月可以分到四包香烟,伍长和什长则可以分到八包,百总以上军官则是十二包。
这点香烟量不管是对于普通军士还是军官来说根本就不够他们抽的,但是杨峰还在军营里开设了便利店,二十文钱一包的普通香烟对于军官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就连普通的士兵咬咬牙也能够承受,这也是香烟迅速在军营里流传开的来原因。
什么……吸烟有害健康?
呵呵,兄弟你想多了,在这个平均寿命只有四十来岁的时代,与其担心吸烟损害健康,还不如多想想如何让大明的百姓吃饱饭来得实在些。
猛的吸了一口香烟,将香烟吸入肺部后再吐了出来,感到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秦叔一边美滋滋的吸着香烟一边有些无聊的在船头眺望,这时一个黑点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秦叔先是眨了眨眼睛又仔细看了一下,随后他不假思索的拿起望远镜眺望了过去,很快一长串的黑影便出现在了镜框里。他的神情顿时就是一怔,右手开始飞快的转动旋钮调整着焦距,很快一艘船的轮廓便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看到这艘船后,他的表情立刻就凝固了,随手将烟头仍在了甲板上,转过头去对着后方扯着嗓子高喊了起来,“击鼓备战!”
“咚咚咚咚……”
随着他的这一嗓子,一阵激昂的鼓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当鼓声响起的这一瞬间,原本平静的战舰就像是烧开的锅一般沸腾起来,喧哗和嘈杂声也随之响起。
“快起来……”
“你们这些笨蛋,全部给老子爬起来,马上备战!”
“放下救生艇!”
随着军官们的喝骂声,许多水手们纷纷从船舱里钻了出来。他们当中有的爬上了桅杆开始操纵风帆,有的则是冲进了炮仓打开炮门并开始操作火炮,还有的则是摇动船舷旁的滑轮放下悬挂在船舷上的救生艇,总而言之船上虽然有些慌乱,但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水手们做得还算中规中矩。
“秦叔,敌人在哪里?”
很快,刘香也来到了甲板,刚才她刚回到自己的船舱,还没来得及躺下甲板上就传来了备战的鼓声,她立即便赶了过来。
“在那里。”秦叔指着左前方道:“左舷三十三度,距离咱们两海里左右。”
刘香从秦叔手里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下,立刻就做出了判断:“这是郑家派出来祸害商船的船队,共有三艘福船和五艘快船。马上命令咱们的船迎上去,今天要是不扒下他们一层皮,那就是咱们的无能!”
“明白……迎上去!”秦叔立刻毫不犹豫的传达了刘香的命令,很快这支舰队便调转航向朝着左前方冲了过去……
而当刘香率领的舰队朝着对方扑过去后,对面的船队很显然也发现了刘香率领的舰队,而他们的反映也出乎了刘香等人的意外,他们不但没有逃跑,反而调转船头朝着刘香的舰队迎了过来、
“咦……这支郑家的船队反映有些不对啊!”刘香好看的黛眉微微蹙了起来,自从上次被郑芝龙的船队伏击之后,刘香对于危险的感觉仿佛变得更加敏锐了。
“大人,郑家的船队竟然冲过来了,这情形有些不对啊,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秦叔在一旁问道。
“哼……他们这是自寻死路!对上咱们的三级战舰,哪怕是有什么阴谋咱们也丝毫不用惧怕!”刘香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意,越是熟悉脚下的这艘战舰,刘香就越有信心。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脚下的这艘战舰的战斗力比起原先的五级战舰至少要强大三到五倍,防护力就更不用说了,目前郑家普遍装备的十二磅火炮根本就没有办法击穿那些重要部位上镶嵌的铁甲,对于郑家的船队来说它几乎就是无敌的。
“靠近了,他们靠近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距离也在不断的接近,当双方的距离接近道五百米后,刘香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轰!”
“轰轰轰!”
随着刘香的命令,船舷左侧位于甲板最底层的十四门三十二磅重型火炮最先响了起来。
由于这是第二舰队装备的三十二磅火炮首次在实战中使用,所以不止是刘香,就连船上的大部分水手都眼巴巴的看着炮弹飞去的方向,期待着能有一个好彩头。
但是众人的期待很快就变成了失望,短短几秒钟后,随着一道道巨大的水柱在敌船的周围升起,众人便知道这一轮火炮算是打空了。
“唉……”不少人都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惋惜的叹息,不过并没有人感到失望,以如今这年头的火炮精准度来说,想要在五百米的距离击中敌船,那得需要走了狗屎运才能够做到,所以在发出一声叹息后舰队在刘香的指挥下继续朝着敌船前进。
刘香依旧非常沉着,只见她冷静的下令道:“命令舰队继续前进,等到距离三百米后再进行第二轮射击!”
“明白!”秦叔答应了一声,他刚要转身,突然想起刘香急促的喊声。
“炮击……所有人立刻躲避!”
听到刘香的喊声后,甲板上所有的水手全都自觉的躲到了障碍物后面,短短几秒钟后好几道水柱也开始在舰队的周围升腾而起。
看着升腾而起高达七八米高的水柱,秦叔这才失声道:“是二十四磅火炮!郑家什么时候装备了这种口径的火炮了?”
“这还用说,当然是荷兰人卖给他的!”刘香的声音仿佛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莫名的愤怒,“看来这些荷兰人真的是疯了,竟然连这么大口径的火炮也卖给郑成功,难道他们就不怕尾大不掉么?”
刘香记得很清楚,以往荷兰人也曾向郑芝龙卖过火炮,但一般来说他们只卖那些诸如八磅、十二磅之类的小口径火炮,象二十四磅这样的大口径火炮荷兰人是绝对不卖的,郑芝龙无奈之下只能通过一些关系途径从明军的手中购买。
只是明军自己铸造的二十四磅炮不但威力小射程短,而且还有炸膛的危险,最后郑芝龙只能无奈的继续使用十二磅炮作为主力火炮,现在对方竟然一开始就用二十四磅炮跟自己对抗,那么毫无疑问自然是荷兰人的杰作。
“不用管他们,命令左舷继续射击,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出来。”
第五百五十八章 失落的索诺德
两支船队的距离在继续接近,而双方的火炮也没有闲着,依旧不断的倾吐着火光,一枚枚炮弹带着炙热的温度在天空中发出呼啸的声音,一时间整片交战的海域都被一层浓浓的白色硝烟所弥漫。
虽然耳边不断的响起炮弹掠过的怪叫声,旁边也不是飞溅起巨大的水柱,但刘香的双脚依旧牢牢的站在甲板上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的敌船,秦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大人,对面的福船已经被改装过了,它们每艘船至少搭载了不下十二门二十四磅炮。”
刘香点点头表示知道,以福船不过三百吨的排水量和船身强度来说,一般只能搭载不超过十二门十二磅火炮,也就是说每边的船舷只能搭载六门,但是现在对方虽然搭载的火炮数量不变,但口径却变成了二十四磅炮,要说这些福船没有经过改装过,刘香敢啐他一脸的唾沫。
仗打到现在,双方都不约而同的摆出了一字长蛇阵,这也是最能发挥出己方火炮威力的阵形,当所有船只一字排开用船舷对准地方后,几乎所有船舷一侧的火炮都能发挥出自己的威力。
耀眼的火光、漫天的硝烟和轰鸣的炮声将整个战场都笼罩了起来。
当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三百米左右时,好运终于降临到了第二舰队的头上,一枚二十四磅炮弹准确的击中了一艘快船的船尾。
“轰……”
随着一声巨响,那艘快船尾部立刻多出了一个床板大小的破洞,汹涌的海水立刻从洞口倒灌进了船体,最要命的还是这一炮将这艘快船的尾舵也给轰掉了,一时间这艘原本正以时速十一二节速度快速前进的快船立刻开始原地打转起来。
看到这样的情形,交战双方全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嘶喊声。唯一不同的是一方是惊恐和不安,另一方则是惊喜和兴奋。
碰到这种情况后,不用刘香下令,第二舰队几乎所有的火炮都将炮口对准了那艘在海上打转的快船。
“兄弟们……不用给我面子,给老子将那艘狗i娘i养的杂碎轰沉!”
“大家看到了没有,将炮口对准那艘破船!”
“左舵五,紧跟前面的船,炮口向右两个密度!”
每条战舰的炮仓里都响起了火炮军官的吼声,尽管他们说的话都不一样,但意思却是一样的,那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将那艘失去了方向舵的快船击沉。
“轰轰轰……”
又一轮炮击开始了,一枚枚炮弹呼啸着朝那艘失去了方向的快船飞去……
“轰……”
又一枚三十二磅的炮弹击中了这艘快船,这回却是在船的正中央打出了一个大洞,这一回弄出的动静可要比刚才那枚二十四磅炮弹要大得多了,一时间这艘排水量只有一百多吨的快船就像是被一名巨人重重打了一拳似地,整艘船都被打得侧移了七八米,而被击中的部分更是瞬间多出了一个直径三四米的大洞。
三十二磅火炮的威力可不是盖的,这种火炮口径为154毫米的火炮发射出来的14.5公斤的弹丸在8公斤黑火药的推动下所产生的动能足以将一艘小船打一个对穿,伴随着无数的木屑和各种杂物朝四处飞溅,还有无数的鲜血和残肢夹杂在中间。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当这艘快船被弹丸打了个对穿后,整艘船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整艘船的船头和船尾开始各自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开始向海面倾斜。
“咯咯咯……吱呀吱呀……”
“不好……船的龙骨被打断了!”
“快跳海!”
附近的海盗们纷纷惊叫起来,在海上混饭吃的他们当然很清楚船只沉没时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不管船大船小,当船只沉没时所产生的漩涡会将附近的一切东西都卷进海底。
“噗通……”
“嗵嗵……”
船上幸存的水手们纷纷跳进了大海朝着周围拼命游去,只是很可惜他们游泳的速度却赶不上船只下沉的速度,这艘一百五十吨的快船正在以飞快的速度下沉,而下沉所产生的漩涡和拉扯的力量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将那些正在拼命往外面游的水手给拉了回去。
以前他们打劫过往商船或是货船时对付那些不听话或是有过反抗的商人时,最喜欢的就是将所有货物抢劫一空后将船底啄开后,然后将自己的船只驶到不远处看着海水迅速涌入船体,看着那些商人和水手在船上绝望无助的眼神他们就会感到一种扭曲的快感从心底升起,最后当海水和漩涡将一切都吞噬掉后,这种快感会在这一刻达到高i潮。只是今天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后,他们才体会到了当初那些海水吞噬掉的那些商人的心情。
“好……打掉了一艘!”
在战舰的甲板上,看着那艘迅速被海水吞噬的快船,她的嘴角开始微微往上翘了起来,对于她来说,那些甘心替郑芝龙为虎作伥祸害百姓的海盗全都应该下十八层地狱,哪怕死得再多她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疼和不舍,所以她继续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目标,为首的三艘福船,开炮!”
而那艘快船的沉默很显然也激怒了那些海盗,在为首的一艘福船的指挥下,他们大半的火力都对准了刘香乘坐的战舰,一时间无数的弹丸都朝着她的方向飞了过来。
“咣当……轰……”
在数十门火炮的轰击下,一枚二十四磅弹丸率先击中了战舰发出了一声巨响,但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那枚弹丸竟然被弹开后改变了角度飞上了半空,然后重重的掉进了海水里,而这一幕也被许多人都看到了眼里。
“怎么可能?”
在一艘福船上,一名满脸横肉的壮汉看着被弹飞上了半空的弹丸,嘴巴张得可以将鸭蛋塞进去,随后才咆哮起来:“这些明狗的战船他娘的是用铁铸的么,怎么连二十四磅炮都打不穿?”
“李……你这次的任务不是在这里发牢骚,而是尽快试探出这种战舰的实力以及防护力,你们的大当家和索诺德爵士正在等我们的好消息呢。”一名穿着普通水手服,却长得金发碧眼的白人用冷静的语气提醒着对方。
“我当然知道!”这名壮汉名叫李魁奇,也是郑家十八芝的一员,只见他深吸了口气,“都说那些明狗在新装备的战船上包裹了铁甲,当初我还不怎么信呢,现在看来这些明狗确实有两下子,竟然弄出了这么个刀枪不入的龟壳出来。”
这名白人提醒道:“李……刚才那一炮的角度打得太斜了,以至于炮弹被铁甲弹开,待会你让你的手下把角度打正一些,我相信他们船上包裹的那层铁甲不可能太厚,只要角度对了我们的二十四磅炮应该是可以将那层铁甲击穿的。”
“应该应该……应该个屁!”李魁奇不耐烦的说:“你先前也跟我说过,你们的二十四磅炮是无坚不摧的,可现在呢,连块铁皮都打不穿。”
被李魁奇这么一吼,这名白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森森的说道:“李……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没办法,等我回去之后我会向索诺德总督建议取消对你们的援助,反正我们的炮连块铁皮也打不穿,你们拿来也没用,你说是吗?”
“我……我……”李魁奇脸上的神情立刻就僵硬起来,荷兰人的火炮威力如何他用了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刚才只不过是他气愤之下的气话,作为十八芝的一员他当然知道郑芝龙对于荷兰人的那笔援助有多么的看重,如果因为他的缘故使得这笔援助焦黄的话,郑芝龙绝对会将他挂在桅杆上晾成人干。
只是心急归心急,但是让李魁奇现在就向对方低头服软他却是做不到。所以他只是轻哼了一声:“昂科斯上尉,关于援助的问题是索诺德总督亲自决定,向贵国申请的,如果你们决定取消援助也可以,但是由此引起的后果只能由你们全部负责,你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这个白人不是别人,正是被索诺德从少校降为上尉的昂科斯,作为一名曾经被俘并降级的军官,他的仕途自然是可想而知的,这次他之所以被派到郑家负责掠夺的船队里来,也是奉了索诺德的命令来掌握福建水师新型战舰的第一手资料,评估这款战舰的战斗力。所以李魁奇说得并没有错,他确实没有那个权利取消对郑芝龙集团的援助,而由此引发的后果也是荷兰人不想看到的。
深吸了口气后,索诺德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会李魁奇,继续将目光转向了战场,只是越看他的心情就越糟糕。明军的这款战舰无论是防护力、火力和速度都结合得非常完美,尤其是对方在船舷上镶嵌的铁甲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己方的火炮很难击穿,这种对方可以轻松的打你,而你却拿对方无可奈何的失落感,使得对方越打越勇,而己方的士气却愈发急躁低落。
第五百五十九章 逃离
“继续逼近,拉近距离,我就不信明军的那艘船真的是刀枪不入!”面对那艘刀枪不入的明军战舰,李魁奇咬着牙下达了继续逼近的命令。
昂科斯看着越来越近的明军战舰和桅杆上悬挂的日月旗,面色也是一片狰狞,上次他已经因为战败而当了一次俘虏,如果不是因为杨峰要找个人给索诺德捎话,他现在不知道在哪挖矿呢,如果这次再被明军俘虏的话,恐怕就不会再有那种好事了。
“快速靠过去,用霰弹杀伤他们的船员。”昂科斯急切的拉住了李魁奇的胳膊吼了起来。
“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打仗!”李魁奇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当场就顶了回去,随即转过头来对身后的大副吼道:“告诉那帮兔崽子,给老子狠狠的打,用实心弹,一定要把明狗的那层龟壳给打烂了!”
“开火……”
“开火……”
福船上的海盗们也是急红了眼,几乎所有的战舰都将将火力集中到了为首的那艘旗舰上,很快又有两枚炮弹击中了刘香乘坐的三级战舰。其中一枚击中了船头,另一枚击中船舷左侧的中部。
击中船首的那枚炮弹除了带走一大片木屑打伤了好几名水手外并没有给船体造成太大的伤害,而另一枚击中船舷的炮弹则是发出了一成刺耳尖锐的撞击声后又被弹开了。
现实无情的告诉李魁奇,对方的那艘三级战舰真的太坚固了,即便是他们逼近到了两百米的距离也依然打不穿对方的装甲。
其实李魁奇和昂科斯不知道的是,这一批由黑海造船厂制造的三级战舰尽管是木质战舰,但表面上覆盖的那层铁甲却不是普通的铁甲,为了让杨峰这位大客户感到满意,尼古拉斯特可是把现代战舰的军用钢给包裹到了重要部位上,尽管厚度不是很大,但也不是荷兰人这种十七世纪的火炮能够打得穿的。
看到这样的情况后,差点急红眼的昂科斯一把抓住了李魁奇的衣领吼道:“该死的,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如果你不想死的话,现在你要么马上撤退,要么改变战术,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那愚蠢的勇敢了。”
李魁奇的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红,即便是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这艘战舰的防护力之强实在是他所生平仅见的。
昂科斯指着近在咫尺的三级战舰道喝道:“刚才我注意到了,这艘战舰尽管速度火力都无以伦比,但由于它的船舷镶嵌了铁甲,导致重量增加而使得速度很慢,所以我们可以利用这点,使用霰弹和链弹攻击它的上半部,大量杀伤它的人员,我就不信没有了水手他们还怎么把船开起来。”
“好吧!”李魁奇咬了咬牙,作为已经惯匪,他当然知道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虽然他这次的任务主要是试探明军新型战舰的战斗力和弱点,但如果自己损失太重的话那也是不好向自家老大交差的,他只得重新下达了命令。
“命令炮手,所有火炮霰弹和链弹各装一半,对准明军的旗舰开火!”
“明白!”
“轰……”
正当大副准备传达命令的时候,一枚炮弹不偏不倚的击中了李魁奇所乘坐的战船的甲板,一时间无数的木屑纷飞,原本平整的甲板竟然多了一个桌子般大小的大洞,很快船舱里发出了一阵惊呼和惨叫声,原来这枚炮弹在击穿了甲板后竟然钻到了炮仓里打伤了好几名炮手。
炮弹击中战船后,在巨大动能的作用下整艘福船都开始晃动起来,甲板上的水手在巨大的震动下全都被弹了起来随后又重重落了下来,李魁奇和昂科斯也不例外。
“诶哟!”
昂科斯也是倒霉,在他落下来的时候右脚率先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重重摔到了甲板上,随后他只听到咔嚓一声轻响,随即一股剧痛从腿上传了过来,剧烈的疼痛使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我的腿……我的腿……”
相比于昂科斯,李魁奇的运气就好了许多,摔了个屁股蹲的他很快就站了起来,他先是将昂科斯扶了起来,让他靠着桅杆坐好,并吩咐一名水手照顾好他,这才亲自跑到了炮仓下令开炮。
这些海盗倒也彪悍,尽管刚遭到了炮击,死伤了不少人,但炮仓里的炮手们依然操作着火炮朝着明军的战舰开火。
“轰轰……”一枚枚霰弹和链弹朝着两百米外的战舰飞去。
“所有人都趴下!”
战舰上,但刘香看到近在咫尺的那艘福船上有一门火炮火光闪动后,略带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随着她的喊声,甲板上几乎所有人都趴了下来,几乎与此同时,对面福船上的十多门火炮也相继开火。
随着轰鸣声响起,趴在甲板上的刘香只觉得仿佛一阵飓风从头上呼啸而过,随后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周围响起,一名来不及躲避的操帆手被一枚拇指粗的霰弹击中后整个上半身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下半身僵立了片刻后这才哄然从桅杆上掉了下来重重的摔到了甲板上。
但个刘香爬起来后,看着一片狼藉的甲板,她的俏脸气得都有些发青了,虽然这些霰弹对船体造成的伤害只能说很小,但对于将战舰视为生命的刘香来说,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命令各炮位立刻还击!”
第二舰队的报复很快就到了,同样是霰弹和链弹,但三十二磅炮的威力可不是二十四磅炮能比的,随着一阵阵轰鸣声,李魁奇所在的福船很快就遭了殃,船上的甲板几乎被打成了筛子,尤其是那些操帆手更是遭了殃,在漫天的霰弹下那位桅杆上的操帆手几乎全都被打了下来。
“打……给我狠狠的打!”
战舰上响彻着刘香的声音,战斗进行到两刻钟后,李魁奇率领的舰队在损失了三艘船后终于撑不住了,留下两艘战船殿后,随即逃离了战场……
第五百六十章 再次求援
“这是一款全新的战舰,除了速度稍微慢了一些,无论是防护力还是火力都堪称完美,尤其是它装备的三十二磅火炮,更是威力巨大,在我看来即便是加利恩帆船也未必是它的对手。”
热遮拦城的山顶上,有一座风景优雅的别墅,这里也是荷兰驻台湾总督索诺德的居所,刚回到热遮拦的昂科斯没有来得及让这里的医生重新检查腿上的伤势就让人抬着他来到了这里向索诺德汇报海战的战果。
索诺德沉吟了半晌才又问了一句:“明国的战舰真的这里厉害吗?”
强忍着腿部传来的阵阵疼痛,昂科斯咬着牙道:“是的,我可以对着上帝发誓,我所说的绝对属实!”
索诺德不说话了,他眺望着山脚下的风景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才轻叹了一声说道:“昂科斯,你知道吗?四年前我奉命来台湾担任总督的时候,那时候的我是那么的雄心勃勃,因为在我们的对面是一个古老的国家。它是那么的富饶和辽阔,只要能把这个国家征服,并将这个国家的人力、物力以及各种矿产资源利用起来,那么我们将不惧怕任何对手,为此国王陛下甚至还制定了雄心勃勃的计划,这么些年来我们也一直为此而努力……”
说到这里,索诺德又问了一句:“昂科斯,你知道明国有多少人口吗?”
没等昂科斯回答,索诺德便自言自语道:“初步统计是一亿……比整个欧洲的人口还要多,是我们荷兰人口总数的62.5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只要控制了这个国家,我们就永远不用担心兵源会枯竭,到时候全世界都会匍匐在我们的脚下!”
说到最后,索诺德几乎是用吼一般的喊了出来,连脸庞都涨得通红。
看着激动的索诺德,昂科斯很理解对方的心情。如今的荷兰已经进入了全盛时期,大半个欧洲都是荷兰队的势力范围,但是有一个条件制约了荷兰的继续扩张,那就是人口,战争拼的就是资源、财富,拼的就是人口,可恰恰这就是荷兰人的短板,只有一百六十万人口的荷兰哪怕死个上万人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英、法等国恰恰就是看到了这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向荷兰的霸主地位发起挑战的。
好不容易等到索诺德冷静下来,只见他转过头来对昂科斯斩钉绝铁的说道:“我决定了,我要给腓特烈亨利陛下写信,请求他派遣不少于一百艘的舰队过来,其中至少要有四十艘加利恩帆船,而且还要有两万名火枪手,只有这样才能一举征服这个庞大的国家。”
“上帝……总督阁下你疯了吗?”昂科斯吃惊的看着索诺德,连脚上的疼痛都忘了,他顾不上失礼大声道:“总督阁下,您知道如果这个提议送到阿姆斯特丹后会发生什么事吗?他们会把您当成疯子的,而下次来的恐怕就不知增援的舰队,而是您的解职命令了!”
“不……你不明白!”
此时的索诺德完全不像往日那样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眼睛有些发红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气急败坏的赌徒,只见他盯着昂科斯一字一句的说道问道。
“从你刚才叙述的情况来看,明国人已经有了建造大型战舰的能力,而且他们的战舰比起我们更加庞大,威力也更强,据我所知他们称呼这种战舰为三级战舰,如今已经有十艘开始服役,而你今天只是碰到了一艘而已。你想想看,如果将来我们碰到十艘、二十艘甚至一百艘这样的战舰,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
昂科斯也被索诺德的假设吓了一跳,前些天他只是碰到了一艘三级战舰而已,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当时碰上五艘或是十艘三级战舰组成的舰队会发生什么事情。
“想到了吗?”索诺德狞声道:“你有空没有想过,如果明国人派出他们的舰队突然出现在热兰遮城外,我们将拿什么来抵挡他们的舰队?如果没有了舰队的保护,我们拿什么来保卫热兰遮城?没有了热兰遮城,我们在远东的利益将会全部丧失,你明白吗?”
昂科斯兀自争辩道:“可是您不是已经答应了支援给郑芝龙五艘加利恩帆船战船了吗,有了这些战船,说不定……”
说到这里,昂科斯自己都说不下去了,经过那天的海战之后,他当然知道明国的三号战舰的厉害,加利恩战船除了速度快一些之外,无论是火力还是防护力都不是明国战舰的对手,郑芝龙即便是获得了五艘加利恩战船,也不会是明国人的对手,这点无论是他还是索诺德心里都非常清楚。
“好吧,我承认您的想法是对的,可是国内是不可能答应派出如此庞大的兵力来远东的,那样一来整个欧巴罗的局势将会失衡,尤其是您说的两万火枪兵,那已经是荷兰总兵力的四分之一了!”昂科斯还是不看好索诺德的计划。
“你当然没有那个魄力,但是我相信伟大的腓特烈陛下一定会支持我这个计划的。”索诺德几乎是给自己打气一般说道。
既然索诺德营做了决定,昂科斯能做的只有服从,“好吧,您是总督,您说了算!我马上替您起草一份申请书!”
就在索诺德决定向本土申请派出重兵出征远东的时候,在厦门的杨峰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田大人,您怎么来了?”
看着站在面前这位风尘仆仆一脸狼狈的人,杨峰几乎有些认不出来了,这还是那位往日里威风凛凛的锦衣卫指挥使吗?
“侯爷,下官冒昧前来,还望大人见谅!”
田尔耕看到杨峰后,二话不说就要朝杨峰跪下去,吓得杨峰赶紧跳到一旁,赶紧将他扶起来。虽然田尔耕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只是三品官,而他身为侯爷则是超一品,但田尔耕身为天子亲军,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的就是皇帝,杨峰可不敢这么大大咧咧的接受他的跪拜。
“田大人,你有话说话,如果再这样的话本侯可就要走了!”杨峰的脸沉了下来。
第五百六十一章 都依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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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天启5年,如果用公元纪年的话,是1625年1月1日,这个昔日强盛的大明帝国已经逐渐迈向了没落。
这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茫茫的大学给古老的南京城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几乎全都披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在已经淹没到了脚踝的大雪中艰难的跋涉着。号称“八十万居民,秦淮河上胭脂水粉十里飘香”的南京,那曾经人来人往的官道上,如今就连马车一颗无法通行了。因为在这种严酷的天气里,就连那玄武湖上原本穿梭如织的花船也停了下来。
因为行人稀少,守护者南京城的守城士兵也变得非常懈怠,许多原本应该守在城门口的士兵将长枪随手靠在城墙上,自己则是不停的搓着双手来回走动。一边走动还一边咒骂着这个令人绝望鬼天气,偶尔有几个农夫挑着卖炭或是卖菜的农夫经过,这些历来奉行雁过拔毛的兵丁们也懒得去检查,随便挥了挥手就让他们通过了。
大明立国两百多年以来,除了朱棣在造自己侄子的反的时候经历过兵灾,其他的的时候南京基本就没出过什么乱子。在这种承平的年代就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今的这两个守城兵丁只盼着早点结束当值,能够早点回家喝一口热酒,然后搂着家里的婆娘在炕上好好的睡一觉,如果有兴致的话还可以把灯吹灭后做一些男人都爱做的事情。
但是此时在南面的正阳门的城门下,守城的两名士兵却拿着冰冷的长枪,警惕的望着眼前这个装束奇特的男子,眼中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因为这个男子身材高大,皮肤白皙,身穿一件外表看起来极为柔顺的蓝色短衫,下身则是穿着一件很少见直裤,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的头发竟然只有寸把长,这样的发型非僧非俗的,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穿着一件青色夹克的杨峰,看着城门口用警惕的目光望着自己的面带菜色的守城兵丁,内心充满了一种叫做崩溃的情绪。
“你妹的,这里还是南京吗,怎么会这么冷?”
杨峰使劲跺着脚,虽然他是一个在南京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南京人,但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这么冷的天气却很少碰到,根据他的估算,如今的气温至少有令下15度左右,这对于只穿了一件夹克的杨峰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不过,身体上的痛苦还只是一方面,最令他感到崩溃的是这个令人崩溃的时代距离他从小生长的年代足足往前推了三百多年,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任何人都感到崩溃。
“没想到我们家祖传下来的镜子竟然还有传送功能,只是这种功能不是我想要的啊!”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杨峰使劲挥舞了一下拳头,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口那两个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守城兵丁,杨峰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变得没精打采起来。
此时的他正强迫自己接受一个事实,现在是公元1625年1月1日,而这里则是大明帝国的陪都南京,这是一名进城卖菜的老农告诉他的。而对于这件事的真实性他已经从不少于六个人的嘴里得到了证实。
“不行,我一定要回去,否则要是继续留在这里的话我要么会疯掉,要么会饿死,没有第三种结果!”
杨峰紧紧的握着挂在衣领口的那个圆形的物体心里暗暗发誓,当两天前因为一次“意外”而来到这里后,杨峰的思维便陷入了一种呆滞之中,那时的他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些村民就象在看外星人,而那些村民看着他也象看着疯子一般,要不是看到他长得一副身材高大貌似有些不好惹的样子,恐怕他早就被村里的几个二流子给抢个精光了。
可即便如此,杨峰这两天的日子也堪称是水深火热。在这两天里,杨峰经常在幻想着这只是个梦而已,可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冷俄疼痛的感觉却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这不是梦境,他确实是从二十一世纪来到了三百多年前的明朝。
在村子里呆了两天后,杨峰就再也受不了了,虽然说杨峰在二十一世纪只是一个只有高中文凭的打工仔,混了好几年依旧是一个标准的月光族,在二十一世纪属于不折不扣的i丝阶层,但好歹也是顿顿能吃饱,偶尔还时不时的出来喝点小酒打点牙祭,可到了这个时代后的两天时间里他就吃了四个参杂了大量野菜的粗粮饼子,今天早上饿得实在受不了的杨峰终于离开了那个村子,走了两个小时多的路来到了南京的城门外,他已经决定了,要是还不能找到回去的办法他宁可饿死在外面也不会再遭那份罪了。
杨峰控制着自己有些混乱思绪,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南京古城。
一眼望不到边的高耸的城墙被可以修建得弯弯曲曲,就象一条银白色的巨龙,蜿蜒着伸向远方。在足足有四五丈款的护城河便种满了杨柳,树上挂满了一条条晶莹剔透的“银条”。看着这幅景色,要不是肚子不时发出“咕噜”的声音,杨峰保不齐也会赞叹出来。
只是此时此刻,杨峰却完全没有关上景色的心情,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通过那两名守城兵丁的检查进入南京城。
“不要灰心,一定会有办法的。今天要么进入南京城,要么就活活饿死在城外!”
杨峰一边想一边蹲下了身子抓起了一把雪使劲的涂抹在自己的脸上,刺骨的寒意透入了他的身体,同时也让原本躁动的心开始冷静了下来。
使劲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杨峰站直了身子,又拍了拍身上的落雪,抬头看了看这座数百年后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的城墙,这才从容的迎着那两名守城的兵丁走去。
看到杨峰走过来,两名原本正好奇的看着他的守城兵丁赶紧握紧了手中那把用普通的杂木做木杆的长枪,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兵丁大喝了一声:“站住,干什么的?”
杨峰停下了脚步,看着这两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却努力装作威武状的兵丁,强自镇定的说道:“我要进城!”
老年兵丁大声道:“你是哪人?有路引没有?”
早已为自己想好答案的杨峰摇摇头:“我祖上是大明人,当年随三宝太监下西洋,而后便留在南洋定居,如今刚回大明哪里来的路引?再说了,如今天下承平,又有几人出门会带此物?”
路引这个东西说白了就是古代老百姓的身份证,但凡是离乡的人都必须要由当地的官府衙门开一张类似介绍信、通行证之类的公文。因为古代的官府和统治者一致认为老百姓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呆在家乡,不要随便外出,否则一旦人口流动得多了就容易出乱子,所以没有这个东西老百姓是不能离开家乡的,古代的朝廷希望用这种办法把老百姓牢牢的绑在土地上,不让他们离开自家的家乡。
当然了,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就象南京城这等天下一等一的繁华之所每天进出的人成千上万,自然不用每个人都要查路引,否则守城的兵丁再多一百倍也不够用,也就是这两名兵丁看到杨峰装束实在太过奇异这才上来检查的。
虽然杨峰说的也是实话,平日里那些邻村的老农或是进城卖东西的村民自然是没人问他们要路引,但看到杨峰这样衣着样貌那么怪异的人这两个守城的兵丁还是不敢随意放进去。年老的兵丁犹豫了一下后说道:“那你等一下,我去问一下上官。”
按说守城的兵丁不会对一个没有路引的陌生人这么客气,但各朝各代都一样,看人下菜是一种传统,毕竟自己天天在这里守着,要是哪天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说不定连饭碗都不保,虽然这份饭碗每个月只能领几十斤糙米和不到一两的银子,可就是这么一份看似卑微的活还有不少人盯着呢,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就丢了饭碗。再者说了,禀报了上官之后责任就不在自己了,以后有什么事这板子也不会打到自己身上。
很快,这名兵丁就来到了城墙后的一个藏兵洞里,他的长官也就是一名小旗正坐在那里烤火。
这名小旗三十来岁左右,中等个头,瘦长的脸颊,不过跟那两名面带菜色的守城兵丁不同,他的气色要好了不少。穿着一身破旧的勉强看得出原本是红色的鸳鸯战袄,当然了,这套鸳鸯战袄可不是将军穿的那种包含了山文甲、护心镜、头盔以及卫足、短靴等一系列防护措施的正规的战甲,这名小旗充其量只是在外头罩着一件红色的战袍罢了。
“齐老六,你他娘的不在前面执勤跑到我这来干什么?”
看到那名年纪大的兵丁到来,坐在火堆旁的小旗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宋头,您可是冤枉我了,我哪敢偷懒啊!”叫做齐老六的兵丁见天叫起屈来,“这不是外头来了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家伙,自称是从南洋来的人想要进城,小人又不敢擅自做主,这不就过来跟您请示了么?”
第五百六十二章 来了
尽管不得已答应了杨峰的要求,但田尔耕的心却悬了起来,原本自己只是想借个两三千兵马下江南报仇的,这家伙倒好,一开口就说要派兵三万。
三万兵马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杨峰都可以凭借着这些人马把整个江南数省横推一遍了,更要命的是偏偏人家用的还是自己提供的圣旨和调兵令牌,在手续上完全是合理合法的,将来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板子只会打在自己身上,一想到一旦杨峰带着数万大军浩浩荡荡下江南后造成的轰动,田尔耕只觉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侯爷……那啥……”
“怎么了?”杨峰凝视着田尔耕,微笑着道:“田大人后悔了?”
“不……不是……”田尔耕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问:“那个……侯爷,咱们能不能少带点人马,三万人吗实在是太多了点啊。”
杨峰一眼就看透了田尔耕的心思,眉头不禁一皱,这个人才干是有的,却没有雄才大略,干起大事来缩头缩尾怕死。目光短浅,贪图小利,见到一点点蝇头小利就急着去抢,却不能发现背后隐藏的危险。看来一辈子也就是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命了。
他直接了当的说:“田尔耕,江南之事错综复杂,陛下之所以给调兵的令牌和旨意,便是让你在关键时刻紧急调动兵马以电光火石之势对那些人进行抓捕,孰料你却畏畏缩缩,以为仅凭几百人便能让整个江南士绅俯首帖耳,这是何等可笑?
你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连命都差点丢在了绍兴,却连调个兵还这么提心吊胆。如今经过绍兴府之事,江南士绅都已经有了准备,你若还是这般婆婆妈妈,你的事情本侯就不管了,你自己回京城向陛下复命吧!”
说罢,杨峰转头就要离开,田尔耕一看急了,赶紧快步上前重新跪在杨峰前面急切道:“诶……侯爷……是下官错了,下官一切都听您的还不行么?”
“哼……”
杨峰看着田尔耕急切的脸,轻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既然决定了要发兵,那么就要做好准备,在杨峰的命令下,福建所有战舰船只都开始在厦门集结,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除了保留一小部分船只进行例行巡逻之外,其余所有的战舰都开始往厦门云集。
不仅如此,杨峰还征用了大量的民间的商船货船。
很快……数百艘船只浩浩荡荡以迅雷不及掩耳扑向了浙江等地。
五日后
绍兴府作为一座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历史名城,说它是地灵人杰是绝不为过的,同时它也是江南最富裕的地区之一,自从大明开国两百多年来更是从未经历过战火,是以它的富饶程度也绝非一般地方可比。但也正因为它的富饶,也使得这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慵懒的气氛,这点从城头守门兵丁的模样就可以看得出来。
守卫北城门的城门官姓赵,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此刻他正懒洋洋的躺在一张躺椅上,旁边一张小桌上摆着一壶醉仙居的陈酿和一个酒杯,还有一碟黄生米和酱牛肉。他半眯着眼睛,右手拿起酒杯“滋”的喝了一口酒,随手捡起一颗花生放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嚼了起来,喝到兴起的时候他一边轻轻敲着桌子一边唱了起来。
“七女动心爱怜,喜结恩爱良缘。
王母一声令下,天兵天将下凡
董郎妻离子散,携儿追妻天边
银簪划破黑暗,银河风雷电闪
槐荫老人误言,百日好合荒诞……”
“好……”
一个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只见一名三旬的兵丁在一旁轻轻鼓掌赞道:“大人这天仙配唱得是越来越地道了,以您的这份唱功,完全不比戏台板子的那些台柱子差,您若是有兴趣入行的话,那些戏班子估计要没饭吃了。”
“屁话!”
姓赵的城门官睁开了眼睛对这名手下笑骂道:“老子不过就是个看城门的,算什么大人。你这话若是让大人们知道了老子这饭碗还想不想端了?下次若是再乱说老子就让你连值三天的班,我看你还有没有那个闲心乱嚼舌头?”
“小的该死……该死!”兵丁举起手在自己脸上不轻不重的拍了几下随即又笑嘻嘻的说:“大人,眼看着日头已经到了正午,兄弟们在外头站得也都乏了,是不是让他们都进来歇会?”
“这个嘛?”城门官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看日头这才点了点头:“罢了……让兄弟们都进来吧,但是得留一个人在外头看着,否则若是哪位大人正好出门,看到城门外一个人都没有,老子又得挨骂了。”
“是……谢大人!”兵丁面露喜色,赶紧下了城墙喊人去了,很快原本站在城门外的十多名守城兵丁全都一溜烟的跑回了城门里的藏兵洞里,没过一会藏兵洞里便传来了阵阵吆五喝六的声音。
听着下面传来的吆喝声,城门官不禁摇头失笑起来,大凡当兵的都好赌,那些兵丁自然也不例外,他也不想管那么多。反正绍兴府一向太平,匪患也较少,兵丁们每日里赌上几手也是无可厚非,他也不好拦着。若是管得太严了,惹得手下人心生怨恨反倒不美。
听着下面传来的吆喝声和骰子的碰撞声,他闭上眼睛又唱了起来:“槐荫老人误言,百日好合荒诞,鹊儿架起彩桥,七月七日相见,牛郎星男儿汉,织女星诉思恋……”
正当他唱得兴起的时候,一阵声音隐隐约约传入了他的耳中。
“咦……”
他睁开了眼睛,脸上先是露出了惊异之色,随即立刻脸色大变,也顾不上身上这套崭新的衣裳,整个人将脸都贴到了地上,只是听了这么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立刻跳了起来在城门楼上高声喊了起来,“来人……来人啊……赶紧关城门……关成门……”
只是他的声音虽然很大,但从藏兵洞里传来的摇骰子和吆喝声给掩盖住了,根本就没人听到他的声音。
“这些混蛋……老子要剥了他们的皮,竟然连一个人都不留下来。”
城门官一边喝骂,一边连蹦带跳的朝着城墙下冲了过去……
第五百六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江宁军
“我日i你i姥姥,你们这些王八蛋赶紧出来给老子关成门啊!”
城门官冲下了城门想要关闭城门,可是那重达上千斤的城门平日里都是十多名兵丁合力才能关得上,哪里是他一个人能推得动的,急得跳脚的他气得破口大骂。
轰隆的马蹄声越来越大,那些躲在藏兵洞里赌钱的兵丁们听到后匆匆跑出来将城门关到一半时,一队全身都笼罩在铁甲里,背后红色的披风迎风飘扬的骑兵已经冲到了城门口,为首的一名身材高大的骑兵在冲到城门口那位城门官的面前一勒马缰,胯下的战马打了个长长的嘶鸣两条前蹄高高扬起,随后才重重的踏在了地上,马蹄扬起的尘土则是呛得城门官一脸打了好几个喷嚏。
看着面前这些杀气腾腾的骑兵,吓得脸色发白的城门官还是鼓起了勇气战战兢兢的问:“诸位大人是什么人,此来绍兴府所为何事?”
“你就是此处的城门官?”为首那名身材魁梧的骑兵低下头对他大声道:“本官乃是江宁军骑兵一营统领杨大牛,奉命前来绍兴公干,尔等赶紧将城门打开,迎接大军进城?”
“江宁军?大军?”
一听到这里,城门官的心理科咯噔了一下,心里立即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作为土生土长的绍兴人,城门官对于别的事情或许不是很清楚,但队友发生在本地的这么大的事情哪里有不知道的。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以及麾下五百名锦衣卫,竟然在半夜里被人偷袭,差点把命都丢在绍兴,这么大的事情他要是不知道的话他也白活那么多年了。
而且不止是他,许多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地,能做出这种事,又有动机做出这种事的人满打满算也就那么聊聊几家人,城门官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谁下的黑手,不过这种事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城门官能够掺合的,不过他也知道这事绝对没完,锦衣卫死了这么多人,朝廷是一定会追究下来的,只是他也没想到才过了几天时间,对方的报复就来到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打开城门迎接大军进城,杵在这里找死吗?”杨大牛没有丝毫客气,一把将这位城门官推到了已经关了一半的城门旁大声道:“赶紧把城门推开,否则老子立刻就把你就地正法,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小人立刻就开城门!”城门官心里暗暗叫苦,有心想要派人报信,可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真这么做了,恐怕面前这位凶神恶煞般的瘟神会毫不犹豫的拧断自己的脖子。
城门官不敢怠慢,喝令着十多名手下如同往日一般开始喊着号子将沉重的城门缓缓推开,在一阵“吱呀呀”的令人牙酸的声音中,原本关了一半的城门完全洞开。
等到城门完全大开后,城门官这才一路小跑着跑到杨大牛的身边躬身陪笑道:“这位大人,城门已经打开了,您可以入城了。”
“嗯……很好!”杨大牛点点头又问道:“听你的口音是本地人吧?”
城门官点头哈腰道:“是……小人祖祖辈辈都是绍兴本地人。”
杨大牛咧嘴笑了:“那你一定知道知府衙门在哪?”
“当然知道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既然你知道就好!”杨大牛的话刚说完就一伸手将他如同拎小鸡一般上了战马,“既然如此,你今日就给咱们带一回路,等到了知府衙门后我们自然就会放你回来!”
说完,杨大牛两腿一夹马肚子,战马便如同飞奔一般朝着城门跑去,一路上除了马蹄声外,就只听到城门官不断告饶的声音。
“大人……大人,您放过小人吧,小人实在是不能过去啊……”
不管城门官如何的不情愿,他也没有办法改变带路党的命运,毕竟自己的小命在人家手里捏着,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得老老实实的给人家带路。
杨大牛和他麾下的骑兵依旧以电掣风驰般的速度从北城门一路飞奔到了知府衙门,在衙门口当差的四名衙役还没来得及反映就被几名骑兵用手中的长枪抵住了喉咙,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冰冷锋利的感觉,这几名衙役当场吓瘫在了地上。
当杨大牛闯入知府衙门后堂的时候,绍兴知府喻山秋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只是这个时候想走已经迟了,看着大步走到他面前的那群杀气腾腾的骑兵,他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颤巍巍的伸出了右手指着杨大牛等人:“本官……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们……你们休得无礼!”
看着瘫坐在地上却还想摆架子的喻山秋,杨大牛脸上闪过浓浓的鄙夷之色,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扭头对身后说道:“你们过来两个人,将他压到一旁去,侯爷马上就到,可别让他死!剩下的人马上将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搜查一遍!”
“明白!”
两名军士走了过来象拖死狗一般将喻山秋拖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杨峰率领着大队人马一路来到知府衙门的时候,杨大牛已经将整个知府衙门都搜查了一边,整个后院都堆满了搬出来的东西,而在这些东西的旁边则是瘫坐在地上的喻山秋。
杨大牛看到杨峰到来,大步走了过来“啪”的行了个军礼大声道:“启禀侯爷,骑兵一营已经顺利控制绍兴城四门,并抓获绍兴知府喻山秋,请侯爷训示!”
“嗯!”
杨峰回过头对身后的田尔耕指着地上的喻山秋道:“田大人,此人就是绍兴知府吗?”
看到喻山秋后,田尔耕的眼睛都红了,咬着牙道:“启禀侯爷,正是此人,他就是化成灰下官也认得他!下官想跟侯爷求件事,还望侯爷成全?”
杨峰一听立马明白对方的意思,斜眼看了他一眼:“你想让本侯把这个喻山秋交给你处置?”
“正是!”田尔耕一拱手,噗通一声跪在了杨峰的面前:“请侯爷成全!”
“混账!”
看到田尔耕又跪下来,杨峰立刻就火了,一腿就把他踢得翻了个跟斗,“田尔耕,你他娘还若是还不起来,信不信本侯立刻把你给绑了送到京城去?”
田尔耕这一跪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又犯了杨峰的忌讳,赶紧跳了起来,不过依旧固执的重复道:“请侯爷成全!”
“你……”
杨峰有些气乐了,不过他也能理解对方的心情,换做自己差点被眼前这个家伙给害死估计也会爆炸的,想了想才没好气的说:“好了,这事后面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撬开他的嘴巴。我听说锦衣卫可是刑名方面的行家,想必你不会让本侯失望吧。”
听到这里,田尔耕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侯爷放心好了,抡起别的本事下官十个绑起来也不如侯爷,但若是抡起刑名来,锦衣卫还从来没怕过任何人。下官只需要半个时辰,就能让这杂碎乖乖的开口!”
杨峰微微颔首表示赞同,锦衣卫若是连这点本事也没有的话他田尔耕也该辞官回家养老了:“那本侯就将喻山秋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本侯失望。”
田尔耕一摆手,站在他身后的几名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上前一步,将喻山秋架了起来拖到了后院,不一会后院便传来了一阵阵的惨叫声。
事实上,根本用不着半个时辰,三刻钟后,田尔耕便将一份详尽的口供交给了杨峰。
“侯爷,喻山秋全都交待了。上次下官被偷袭之事果然跟他有关,不过他也只是个办事的,背后主使的是绍兴府的陈、池、章三家,以及十五家盐商所为,上次递给陛下的万民书里就有这些人的名字。没曾想这些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犯下了如此十恶不赦的大罪!”
杨峰看着口供上那一排排的名字,忍不住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一排排的名字背后代表的就是一连串的杀戮,不过他也只是有些叹息而已,对这些人他的心里没有半分的同情,既然当初有胆子做下了这种事情,那就要有承受这种后果的心里准备。
“好了,既然已经问清楚了,那就按照口供上的名单去抓人吧!”杨峰随手将手中的递给了杨大牛,自己则是朝着后院缓步走去。
在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中,杨峰来到了后院,看到了十多名丫鬟仆役以及喻山秋的家眷,最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喻山秋。
当杨峰看到可以称之为血肉模糊的喻山秋后不禁摇了摇头,田尔耕下手还真是狠啊,还不到半个时辰呢,喻山秋的身上几乎就没有一块好肉了。
躺在地上的喻山秋看到杨峰走过来,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往前爬了几步哀求道:“侯爷,侯爷……求求您救救下官吧,下官不想死啊!”
“救你?”杨峰不禁嗤笑了一声:“你不想死,难道前些日子因为你而丧命的锦衣卫就想死?喻山秋,你也是在官场浸淫了十多年的老人了,这点难道还需要本侯来教你吗?”
第五百六十四章 胆子太大了
“侯爷,下官也是受人所逼啊!”喻山秋大声的喊了一声,声音在后院里飘荡着显得凄厉无比。
“放屁!”不知为什么,看到喻山秋那副不甘心的模样,他的心中就冒出了一股无名怒火,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恶狠狠的说:“受人所逼……你受人所逼就可以背叛朝廷?受人所逼就可以为虎作伥?受人所逼就可以杀害从京城赶来的五百锦衣卫?你摸摸你的良心,看看它还在不在?”
杨峰一连串的询问彻底击垮了喻山秋心底最后残存的侥幸,他一把瘫倒在地上痛哭了起来,哭得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嘴里喃喃的说:“下官也不想这样的啊……下官只是……只是……”
说到这里,喻山秋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抬起了头对杨峰哀求道:“侯爷,下官知道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下官的妻女却是毫不知情啊,侯爷能否发发慈悲放过他们一马,下官便是九泉之下也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啊!”
说完,喻山秋朝着杨峰跪了下来朝着杨峰磕起了头,他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发出了“碰碰”的响声,不一会整个额头便迅速肿了起来。
看着喻山秋可怜兮兮的模样,杨峰心中不禁暗自感慨,谁能想象得到眼前这个模样狼狈血肉模糊的人在几个时辰前还是一名官威十足的知府呢,换成现代社会里那就是一名地级市的一把手啊,昔日之高官,今日之阶下囚,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只是可怜归可怜,杨峰却却不会因为这个就会放他一马,否则那些因他而死的五百锦衣卫岂不是白死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喻山秋,杨峰沉声道:“喻山秋,你跟本侯磕头也没用,你现在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详细的说出来,虽然不能免你一死,但本侯却可以答应你,让你免受那千刀万剐之刑,至于你的妻女如何本侯只能说可以替你向皇上求情,至于陛下如何发配那本侯就无能为力了。”
“够了!”喻山秋惨笑一声:“有侯爷这句话,下官也知足了,现在下官便将事情跟您说出来。半个月前,陈、池、章三家家主联名给下官送来了一张请柬,邀请下官赴宴……”
于是,喻山秋开始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的始末给说了出来……
就在杨峰在知府衙门询问事情经过始末的时候,整个绍兴城早已因为江宁军的到来而乱成了一团。
一名年过五旬穿着绯色长袍的老年人正抓住一名中年男子厉声喝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江宁军大军入城了咱们才得到消息?外面的探子都是瞎子不成?”
这位年过五旬的老人名叫陈福阳,也是陈家的家主,而被他抓着脖子的中年男子则是陈家的管家,只见管家哭丧着脸道:“老爷,非是我们的探子无能,我们也是刚刚得知,江宁军并非是从陆路过来,他们是乘坐福建水师从海路过来的,如今城外的码头上已经全部挤满了福建水师的船只。”
“无能……废物……”
陈福阳一把推开了管家,一边破口大骂起来。
其实也不是那些探子无能,而是他们目光的局限性所致。大明长期禁海的后果除了扼杀了大明百姓对于海洋的探索和挖掘之外,更是禁锢了人们对于海洋的认知。
在杨峰出现以前,谁也没有想过水师的战舰除了作战以外还能用来进行大规模的军队的调动和物资运输。在以前,军队的调动全部都是通过陆路进行,通过海运将兵力和物资大规模的调动这种事在大明的历史上很少发生。当然了,去年江宁军通过战舰将兵力投送道辽东这种事情除了江宁军内部,基本上是没有人会关心的。
“老爷……如今咱们怎么办?”陈家的管家也不是笨蛋,当然意识到了江宁军大规模的出现在绍兴城十有**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还能怎么办?”陈福阳阴沉着脸,“等到池家、章家和那些盐商的家主们都过来再说。”
“老爷怎么知道……呃……”管家话到一半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池家、章家以及那些盐商们又怎么不知道呢,他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跑来和自家的老爷商量对策的,就在这时门外也传来了一名丫鬟的声音。
“老爷……池家等一众家主在外头求见!”
“请他们到偏厅坐下吧!”陈福阳沉声说了一句,又转头对管家道:“你也跟老夫一起过来。”
“是!”
当陈福阳到了偏厅后,发现诺大的偏厅已经被数十人给挤得满满当当的,这些人里头老少都有俊丑不一,但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的脸上全都挂着焦虑的心情。
看到陈福阳到来后,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率先迎了上来面容惨淡的说:“陈世兄,朝廷的大军进城了,而且还是江宁军。如今绍兴四个城门已经被江宁军给控制起来,听下人们来报,江宁军刚进城便直奔知府衙门,喻山秋恐怕已经被他们抓起来了,您说会不会把咱们都供出来?”
“这还用说,这个家伙平日里就是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肯定会把咱们全都供出来的!”一名站在中年男子后面的年轻男子愤愤不平的说。
“文儿住嘴!”中年男子回过头叱喝了一声,这才面带苦色的对众人道:“诸位,犬子虽然鲁莽,但这话却也不无道理,在下以为喻山秋此人若是被江宁军抓住的话,恐怕十有八i九会将咱们给供出来,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一名三十来岁的胖子愁眉苦脸道:“喻山秋这个人我们是知道的,他若是落入江宁军手里招供也是必然的,只是我等如今又能做什么?总不能带人冲进知府衙门将他干掉吧”
陈福阳不耐烦的瞪了胖子一眼,这个胖子是章家的家主,别看平日里总是笑呵呵一副与人为善的模样,但陈福阳却甚至这个家伙可是最擅长扮猪吃老虎的,不知多少人就是这么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看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些人还在各怀鬼胎,陈福阳心里也是一阵厌烦,他毫不客气的说:“诸位,若是们还是这个态度的话,老夫以为诸位现在就可以回去各安天命,若是真想一起想法子渡过难关的话老夫劝诸位还是赶紧说实话,因为老夫预感到江宁军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太多了。还有你,章胖子,上次那件事就是你出的主意,如今事发了,你不想对策也就罢了,还在这里阴阳怪气的想干嘛呢。”
看到陈福阳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众人都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们何尝不知道如今已经到了最近要的关头,只是平日里大家都是这样皮里阳秋惯了,现在突然被陈福阳这么一说一个个老脸都有些挂不住了。
被陈福阳指名道姓的说了一通后,章家主的胖脸一阵抖动,随后脸上露出了无奈之色:“陈老哥,上次的事情大家都有份,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不过大伙都知道,上次那个姓田的带着一大群的锦衣卫过来,摆明了就是不想给咱们绍兴城的老少爷们一条活路,我不过是出了个主意,可最后事情不还是大伙一起做的嘛,现在怎么就赖到我头上来了。
这次江宁军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下就把城门给堵住了。估计用不了多久江宁军就该挨找上们来了,所以我认为咱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逃出绍兴城,否则就是等死了。”
池家的家主名叫池来宁,听到章胖子的话后他有些不耐烦的说:“你也说了,人家把城门都堵住了,咱们怎么逃?”
“怎么逃?”章胖子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透出了一股凶光:“江宁军不是堵住城门不让人出城吗,咱们就在城内弄出点动静出来,我要看看他们还能不能堵住城门?这次咱们每家各出一百人,给他们玩一把大的。”
陈福阳、池来宁和十多名盐商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所有人都缓缓点了点头,事情既然都到了这份上了,也由不得他们了。
一个时辰后
数千名集结好的江宁军在数十名军官以及向导的带领下沿着各个街道飞奔准备抓人的时候,绍兴城中突然发生了骚乱,大街小巷上突然出现了许多人开始在各处纵火,而大火又引发了恐慌,许多青皮混混看到这重情景后全都兴奋起来,一个个成群结队开始公然在大街上杀人放火,一时间整个绍兴城陷入了一片混乱,不少百姓不约而同纷纷成群结队的就要往城外跑,但却发现城门已经紧闭,看到这样的情景后百姓们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一个个堵在城门高喊着让守城的官兵打开城门,一时间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知府衙门里,收到消息的杨峰也大吃一惊,田尔耕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侯爷,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哼,为了活命他们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杨峰在感慨这些人胆大包天之余,心情也愈发沉重起来,看来这些江南士绅的胆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啊!
第五百六十五章 无奈的杨峰
“救命啊……救命……”
一条小巷子里,一名穿着普通布衣模样清秀的少妇一边发出尖叫一边拼命的奔跑,在她的身后是三名青皮模样的男子,他们面露着淫i笑在女子身后不紧不慢的追着,整个一副猫戏老鼠的模样。
“小娘子,有什么好跑的?你以为今天还会有人来救你吗,别做梦了,那些差役和大头兵们如今正忙着在大街上救火呢,你就先陪我们哥仨好好玩一玩,若是把我们哥仨给伺候好了,说不定今后我们哥几个还会放你一马,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们将你先i奸i后i杀了!”
说到最后那句话时,这名青皮那原本淫i荡的声音已经变成了森冷之色。
“你们这群畜生,休想我会从了你们!”
少妇一边破口大骂,只是拼命的奔跑,但是又跑了一段路后,一堵墙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一下这名少妇原本苍白的脸庞顿时变成了绝望之色。
几名青皮先是一怔,随后全都大笑了起来,他们放缓了脚步,为首一名颌下有颗黑痣,痣上长了几根长长黑毛的青皮面露狰狞之色,“跑啊……你倒是跑给哥几个看啊,看来今天连老天爷都知道哥几个好久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了,特地成全咱们呐!”
“哈哈哈……”
其余两名青皮也哈哈大笑起来,今天早上江宁军刚进城的时候,他们这些平日里欺男霸女为恶乡里的恶棍混混全都吓得瑟瑟发抖。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江宁军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谁不知道江宁军最痛恨的就是欺压百姓的士绅富户以及青皮混混,前些日子绍兴城里可是到处流传着江宁军在福建大开杀戒将福州、厦门一带的混混杀得是人头滚滚,所以当江宁军进城后他们这些生怕江宁军会拿他们开刀的青皮混混立刻全都躲了起来。
只是时间刚到中午,立刻开始风云突变起来,无数身份不明的人开始到处在城中纵火,一时间大人喊孩子哭,整个绍兴城一片混乱。看到这样的情景,原本避风头的混混们先是惊愕随即立刻变得全都惊喜万分,要知道对于他们这些游走在社会边缘的人来说社会越是混乱对他们就越是有利,平日里不敢做的事情如今可以随心所欲的坐了,这简直就是他们做梦也不敢想的日子啊,正因为如此,无数牛鬼蛇神和混混全都跳了出来在城中大肆行凶破坏,这也进一步加剧了城中混乱。
被围墙堵住了去路少妇最后终于被三个混混给抓住了,只听见“哧”的一声脆响,少妇的长裙被撕掉了一大截露出了雪白的大腿。
阳光下雪白的肌肤和少妇无助的表情更激发了三名混混的**,为首颌黑痣长着长毛的混混让两名同伴摁住了少妇的双手后,这才狞笑着脱下了自己的裤子,迈着毛茸茸的大腿走到少妇的跟前,一把扯掉了少妇的长裙,狞笑着扑了过去。
正当少妇绝望的时候,旁边突然响起了“砰”的一声闷响,少妇便看到正向他扑来的那名恶棍的脑袋就像个西瓜一般“砰”的爆裂开,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四处飞溅开来,甚至还有一部分飞到了她的脸上。看着失去了半拉脑袋的尸体,闻着刺鼻的血腥味,少妇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惊吓,终于两眼一翻整个人晕了过去。
少妇刚刚晕倒,一声暴喝也在不远处响起,“江宁侯有令,凡在城中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者,杀无赦!”
随着声音的响起,那两名原本压着她双手的恶棍顺着声音望去,看到十多名身披铁甲的军士手中举着火铳正朝着他们跑了过来,为首的一名军官手中的火铳枪口还冒着一缕青烟。
两名恶棍倒也机灵,立刻丢下少妇撒腿就跑,可是急切间他们却忘了这条巷子是个死胡同,在路口被人堵住的情况下他们就是那瓮中之鳖,连跑的地方都没有。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也体会到了刚才那名被他们堵住的少妇的心情,只是这种感觉绝对不会令人感到愉快就是了,随着连续几声火铳声的响起,又有两条罪恶的生命离开了这个世界。
其实绍兴城里响起的又何止是这几声火铳声,事实是从城中发生动乱开始,杨峰便立即下令杨大牛开始率领骑兵一营在城中巡逻,遇到有作乱的恶人歹徒立刻就是一阵排枪打过去,无数陷入了狂欢的恶人在一声声的火铳声中命丧黄泉。
虽然杨峰及时下达了镇压动乱的命令,但城中的混乱却不会立刻就平息,不少地方引发的火灾引起了百姓们的恐慌,在混乱发生不到一个时辰后便有许多百姓要求离开出城,被守城的兵丁拒绝后恐慌的情绪更是在所有人的心里,于是后更多的百姓开始扶老携幼朝着城门口聚集城门口,两个时辰后人潮便达到了高峰。
“你说什么……竟然有上万百姓聚集在城门口要求离开?”
绍兴的知府衙此刻已经变成了杨峰的临时落脚点,宋烨率领着数百家丁将这里护卫得水泄不通。当杨峰听到城门处发生的惊变后,他先是惊讶,随后陷入了沉思,最后才对田尔耕道:“田大人,你瞧出什么蹊跷了吗?”
田尔耕苦笑道:“当然看得出来,这必然是那些人的手笔。原本下官还有些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掀起城中的混乱,现在下官终于明白了,他们这是要制造混乱好方便他们逃走哇!”
杨峰也无奈的摇头道:“是啊,本侯也明白了,只是却没有丝毫的办法,那些人这手堪称是打在了咱们要害上。”
杨峰说的不错,眼前这个问题根本根本就是无解的。上万百姓闹着要出城,如果杨峰强行弹压不让百姓离开,若是被有心人挑唆,那些急着出城的百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谁也不敢预料,万一爆发大规模的流血冲突,朝中那些早就看他不顺眼的御史和言官们的奏章恐怕能把他们给淹了。
“看来只能先暂时便宜那些人了!”杨峰长叹道。
ps:出去浪了两天,回来后感觉老腰都不是自己的了,以后俺再也不出门玩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 吓了一跳
城门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到了酉时的时候,绍兴城四个城门口附近已经聚集了数万百姓。
这是一个可怕的数字,这种情况就如同在城门口处堆积了无数的干柴,只要有一个火星落下这些干柴就会变成冲天烈焰将所有人都烧成灰烬。
一名穿着半旧布衣的老头眯着眼睛站在一颗槐树下,望着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脸色冷淡不知道在想写什么,在他的旁边十多名穿着普通的壮汉正有意无意的护卫在他身边。
这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陈家的家主陈福阳,望着眼前乱成一团的人群以及正满头大汗将百姓阻拦在城门处的官兵,陈福阳原本冷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情。
在死亡的压迫下,他们三家海上和十多家盐商的行动变得前所未有的快速,这年头不管是出海的还是贩卖私盐的手里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诸如盐商的盐丁、海上的水手护院,那都是各家商贾圈养的打手,不仅如此不少人更是暗地里养了不少死士,这些死士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供,过的是醉生梦死的生活,不过最后这不是没有代价的,雇主一旦有了需要一声令下,他们就得毫无犹豫的去赴死,这就是死士的悲哀。
这次为了脱身,各家几乎把自己手里的死士全都派了出去,这些死士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在绍兴城里杀人放火,用尽一切手段让真个绍兴城乱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引起全城的恐慌,人一旦发生恐慌自然而然的就要逃离危险的环境,这是人的天性,只要有大量的百姓要离开绍兴城,那么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说起来这个计策并没有多么高明,甚至可以说很简单,但恰恰就是简单的计策却打到了杨峰和田尔耕的死穴上。
别看现在城门依旧紧闭,但陈福阳等人却吃定了杨峰绝对不敢硬压着不开城门,否则一旦引起百姓哗变,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城门口的百姓情绪越来越激动,陈福阳心里一阵冷笑,暗想:“闹吧……闹吧,这些贱民闹得越凶约好,最好再死上几十上百人就最好了,如此朝廷一旦追究下来杨峰肯定会倒霉。”
“老爷,火候差不多了。”一名中年汉子快步走到陈福阳身边轻声道:“章家和池家的人来问,是不是让咱们的人再给他们添把火?”
“不急……不急……”陈福阳摇了摇头:“如今的火候正好,既可以给官府以压力,又不过火,咱们的人若是掺合进去的话弄不好就会适得其反。事到如今,杨峰肯定已经猜到了这事是咱们弄出来的,若是引发了大规模的践踏或是冲突,那杨峰把心一横硬是拼着两败俱伤也不开城门,咱们可就危险了。你明白老夫的意思吗?”
“是……小人明白!”中年人眼中露出钦佩之色,恭敬的离开了。
北城门楼
依旧是那名姓赵的城门官,只是此刻他的旁边多了数十名全身披甲的江宁军官兵。
看着城墙下如同潮水般的百姓,城门官额头上不断的渗出汗水,他指着城墙下的百姓对身边站着的一名百总用哀求的口吻说道:“军爷,您看看,如今城下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咱们若是还不开城门是要出大事的。”
这名百总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军官,他看着城下的百姓,淡淡的说道:“上头给咱们的命令是紧闭城门,不许放任何人出城,在没接到新的命令之前,决不能放任何人出去!”
城门官也急了,顾不上害怕的也提高了声音:“可是你也不看看,如今下面至少聚集了上万百姓,若是一旦闹腾起来,那可是会死人的!死的人一旦多了,别说咱们俩人了,就连你们的侯爷也担待不了这个责任!”
年轻的百总沉默了,这位城门官说得没错。不管任何朝代,官府最害怕的就是大规模的群i体i事件,一旦发生了这种骚乱,不管最后结局怎么样,为了安抚百姓朝廷一定会那几个替罪羊出来,或是革职查问或是打入大牢甚至杀头,这种惯例即便是到了号称民主社会的几百年后也是如此!
虽然百总接到的是不许任何一个人出城,但一想到如果城门发生骚乱,造成百姓大规模的伤亡,年轻的百户后背也开始冒出了冷汗。
“军爷,放我们出城吧,我们不想死在这里!”
“放我们出城,我们要出城!”
“再不开城门,老子就要把城门砸了!”
城门口处,百姓们的情绪越来越焦躁,声浪也越来越高,城门下上百名组成人墙的军士在百姓的推搡下就如同一道脆弱的堤坝,在巨浪的冲击下摇摇欲坠,即便是再笨的人也看得出来,如果守城的官兵再不采取措施,这些百姓就要失控了。
“大人,您想想法子吧,若是再这样下去,下面的弟兄们就要顶不住了!”城门官苦苦的哀求着。
“来人啊,传我命令,让兄弟们给火铳上刺刀!”内心挣扎了许久的百总终于下达了命令。
“大人,万万不可啊!”以为百总要下令对百姓开火的城门官大惊失色,大声喊了出来,“他们可都是陛下的子民大明的百姓啊,您一旦下令开火,这个责任咱们谁也担待不起啊!”
“老子又有什么法子!”百总也吼了出来,他也只是一名而是出头的年轻军官,虽然也上过战场打过满清鞑子,算是一名老兵,但象今天这样的情况他也是头一次遇到。
不过就在俩人左右为难的时候,一匹战马从远处疾驰而来,一名背后背着一面红色小旗的骑士一边在人群中艰难的穿行一边大声吆喝:“侯爷有令……打开城门让百姓出城!侯爷有令,打开城门让百姓出城!”
骑士的声音很大,甚至压过了周围的喧哗声以至于当他一路喊过来的时候,周围方圆数十米的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原本喧哗的城门口突然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可以出城了……咱们可以出城了……”
“出城去!”
城门楼上的年轻百总视力很好,远远便看到了那名骑士背后的小旗以及他高举在半空中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的令牌,他甚至认出了那名骑士就是平日里杨峰的贴身护卫之一。
城门官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来今天这个难关算是度过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站在他旁边的那名百总心里也是暗自吁了口气。
只见这名百总高声喝道:“听我命令,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
“吱呀呀”
在一阵肉酸的声音中,重达数千斤的城门被缓缓推开,
就在城门打开的莎娜,一阵更大的欢呼是声在城门口爆发了出来,被堵在城门口的百姓立刻朝着城外涌了出去,看着那滚滚洪流般的人群,城门官和百总在倒吸凉气的同时也在庆幸刚才没有爆发更大的冲突,否则仅凭城门口那几百名官兵若真的跟这些逃命心切的百姓怼起来恐怕用不了几分钟就会被这股洪流给淹没……
知府衙门的后院有一座不大的后花园,也不知道是哪任的知府修建的,不过这座后花园的景致却颇为压制,此刻杨峰正坐在后花园的亭子里静静的看着花圃里正在盛开的玉兰花,粉红色的玉兰花花瓣微微张开,在风中轻轻的摇摆,看上去美丽异常。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宋烨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启禀侯爷,城门已经大开,许多百姓都出了城,如今城里空档了许多。还有,杨大牛禀报,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陈、池、章以及那些盐商们的府邸早已人去楼空,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佣人之外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
“嘿……”杨峰冷笑道:“那些人溜得倒是挺快的,不愧是地头蛇啊!”
宋烨试探着问道:“侯爷,小人以为那些人即便是出了城也肯定跑不快,要不要下令让杨大人率领骑兵一营出城追击,说不定还能将人抓到呢。”
“这个倒是可以,不过嘛……”杨峰摇了摇头:“本侯认为那些人想到在城中制造骚乱好掩护自己出城,又怎么不想好逃走的路线呢,所以本侯以为杨大牛即便是出城追击恐怕也追不到什么人了。罢了,你还是告诉杨大牛,让他老老实实的抄家吧,本侯倒想看看,绍兴府的商贾比起厦门的商贾有什么不同?”
事实上,杨峰还是小瞧了江南的士绅了,由于走得太过匆忙,除了一些易于携带的金银细软以及银票之外,其余的贵重物品他们根本就来不及拿走,所以那些被紧急调来抄家的大明皇家商行的掌柜、帐房一众人等整整忙活了一个星期这才算是初步统计出了一个结果。
“启禀侯爷,这是我等这几日统计出来的账册,请您过目!”大明皇家商行驻绍兴的大掌柜恭敬的将一本账簿递给了杨峰。
杨峰没有看前面,而是直接将账簿翻到了最后一页,当他看到最后总计的数字式,饶是他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也不禁吓了一跳。
第五百六十七章 说曹操,曹操到
账簿上清楚的写着现银一千八百八十二万五千六百七十九两,各种金银珠宝、古董、房产、店铺等以及一系列东西虽然还没有统计完毕,但是预计也不会少于两千万两。
看到这里,饶是杨峰也不禁惊叹起来,什么叫富可敌国,这就是了。只是三家海商和十多家盐商而已,这些人的家产竟然相当于大明七八年的赋税,这是何等的可怕。
将账簿放下后,杨峰不禁感慨万千,难怪另一个时空里的大明会亡国呢,感情大明的钱财全都集中到了这些富商士绅的手里,这些人占据着大明八成的土地和财富,但从来都不曾想过如何为国家为朝廷做点事情,每日里只知道穷奢极欲醉生梦死,甚至连税都不想交。
而占据了大明百分之八十人口的百姓大部分则是过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生活,镇守边关的将士甚至连饭都吃不饱。尤其是到了末期后,小冰河的气候更是在大明境内肆虐,无数百姓变成了流民,到了最后数量多达几千万的流民愣是将诺大的大明给掀翻了。
杨峰看完后沉思了一会,便让人将田尔耕给叫了过来,将账簿递给了他。
而田尔耕的反映更是不堪,当他看到账簿上的数字后甚至吓得连账簿都掉到了地上。
“侯……侯……侯爷,这……这是真的吗?”田尔耕的脸上泛起了一股不知道是惊吓还是惊喜的红潮,他弯下了腰重新将账簿捡了起来,只是杨峰却发现他拿着账簿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
杨峰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是大明皇家商行调集了数十名帐房和掌柜忙活了好几天才算出来的最后数目,你说是真还是假?”
“若是真的话,上报朝廷后皇上必然会龙心大悦啊!”田尔耕将账簿上的数目看了又看,一股喜悦涌上了心头,这些日子以来田尔耕一直都在为自己今后的仕途而担心,毕竟他在绍兴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五百锦衣亲军竟然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给灭了,这简直就是大明开国两百多年来前所未有的耻辱。加之又让陈福阳等三家海商和十多架盐商给溜了,恐怕办事无能的帽子是摘不掉了,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估摸着也坐不稳,但是当他看到这份账簿后,他的心情立刻开始活络起来。
如今的朝廷最需要什么?
这还用问么,最需要的就是银子啊,没有银子你什么事都干不了?自己虽然损失了五百锦衣卫,但随后却协助江宁侯扳倒了绍兴知府喻山秋,现在又弄到了一千八百万两的银子和价值两千多万两银子的现银,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有了这份功劳在手,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不但不会被撸下来,说不定还能往上升一步呢。
一想到这里,田尔耕的心就开始碰碰直跳,眼中也露出了一丝炙热的眼神,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对杨峰道:“侯爷,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这笔银子?”
杨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怎么……田大人对这笔银子也有想法?”
“诶……侯爷莫要开下官的玩笑,下官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打这笔银子的主意啊!”田尔耕吓得连连摆手,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不过是个锦衣卫指挥使,说得难听点就是天子的爪牙和打手,如何敢动这些银子的脑筋,那是要掉脑袋的。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嘛。”杨峰却是笑道:“田大人,先前虽然因为你的过失折损了数百锦衣卫,但这次你协助本侯将办下这么大的案子,那就是功劳。咱们大明的规矩那就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如何处罚你那是陛下的事情,但这次你和锦衣卫立下的功劳也不小,所以本侯决定从这些银子里拨出十万两银子给那些死去的锦衣卫作为抚恤,至于你田大人的赏金嘛本侯却是不好越俎代庖,就由陛下来定夺吧,田大人以为如何?”
杨峰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噗通”一声,田尔耕朝着杨峰跪了下来,只见他哽咽道:“下官替那些死去的袍泽谢过大人!”
都说大明的官员都是优秀的演员,天生自带演技,不过田尔耕这次还真不是演习,他是真的感激杨峰。要知道虽然锦衣卫内部也有自己的抚恤,但如今大明的财政也不宽裕,锦衣卫也发不出多少银子,现在杨峰一下就调拨十万两银子,分到下面之后,每个死掉的锦衣卫也有两百两的抚恤银子,这些银子足够他们的家人从容的安排日后的生活了。
“起来吧!”看到田尔耕激动的样子,杨峰也不禁有些唏嘘,都是银子给逼的啊。
他又想了想,又说道:“还有这次能有这么大的收获,福建水师和江宁军将士都出了大力,所以本侯将这些银子截留一成,剩下的全部解压到京城,田大人以为如何?”
“这个……”
田尔耕这回不做声了,按理说杨峰这次出了这么大的力,江宁军和福建水师截留一成,这个比例绝对不算多,可从总数上看,这笔银子绝对不少了,一成那也是三百多万两银子啊,相当于大明大半年的赋税了。田尔耕只是想想就觉得有些心慌,要是让朝中那些大臣知道,指不定又要掀起什么幺蛾子呢。
这次田尔耕确实猜对了,当朝廷知道杨峰和田尔耕在绍兴竟然又搜刮到了三千八百多万两的银子时,满朝文武几乎集体失声。
这不是三千八百两银子,而是三千八百多万两银子啊,不客气的说,有了这笔银子,大明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消息从内阁传出之后,整个满朝文武都变得疯狂起来,无数奏折雪花般的飞到了朱由校的龙案。
“啪……”
朱由校将一叠厚厚的奏折重重的摔在了龙案上:“朕的百官还真是闲啊,银子还没启运呢,这些人就嚷嚷这要分赃了,他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
“陛下,慎言!”垂手站立在一旁的魏忠贤被朱由校的话吓了一跳,赶紧提醒道:“若是这话传了出去,外头不知道又要说什么闲话了。”
“传出去。”朱由校冷笑着找四周看了一眼反问道:“谁传出去?是你魏忠贤,还是你们要传出去?”
“奴婢不敢!”御书房里,负责伺候朱由校的太监不禁跪了一地,包括魏忠贤也不能幸免。
自从朱由校上次被一名太监忽悠着去游湖差点淹死之后,差点被吓死的魏忠贤将宫里全都清洗了好几遍,被打死或是赶出宫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以说这几次清洗将外面渗透到宫里的眼线都斩断得差不多了,即便剩下几个漏网之鱼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能在御书房和朱由校跟前伺候他的那都是他的心腹,现在朱由校这么说,摆明了是对魏忠贤的不信任啊,我们的这位九千岁自然被吓得不轻。
看到御书房哗啦的跪了一大片,朱由校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罢了,都起来吧。若是连你们也信不过那朕可就没几个能信任的人了。”
“谢陛下隆恩!”听朱由校这么一说,太监们这才纷纷爬了起来,只是一个个的脸上却是笑容满面,没听到刚才陛下说了么,自己这些人可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啊。
而跟那些太监不同,朱由校心里却是一阵苦涩,自己身为堂堂天子,除了寥寥几个人之外,最信任的却只能是一群太监,这是何等的悲哀啊。
“看来,改变科举之事已经刻不容缓了,大明几百年的科举养出了一大群只知道争权夺势却不知道办事的蠢货,若是在这么下去,大明江山危矣。”
朱由校心里暗自思量,嘴里却对对着魏忠贤道:“大伴,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魏忠贤面闻言苦笑道:“陛下,首先奴婢对江宁侯抄家弄银子之事是极为佩服的,上次从扬州弄来两千万两银子也就罢了,这次到了绍兴后更是弄到了三千多万两银子,这份能耐遍数整个大明恐怕也是独一份了。”
“是啊!”朱由校也感慨道:“这些年杨爱卿不仅东奔西走为国操劳,更是不停的替朝廷弄来了大笔的银子,朕实在不敢想象,若是没有杨爱卿这些年弄来的银子和那些高产的粮食,大明朝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只是你也看到了,这银子还没运到京城呢,下面那些人就开始吵着要分银子了,这些人一边打着这些银子的主意,一面嚷着要将弄银子的人治罪,朕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脸皮是怎么长的,怎么就那么厚呢!”
魏忠贤对此倒是很淡淡,“陛下无须担忧,自古人心险恶,拿起筷子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的人还少吗?只要不理会他们就可以了,只是这笔银子抵京之后如何安排分配却是一件听头疼的事,奴婢估摸着内阁的那几位恐怕很快就要登门了。”
魏忠贤的话刚说完,就听见一名太监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启禀陛下,顾阁老、杨阁老等几位在外头求见!”
“嘿……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第五百六十八章 打秋风的来了
在太监的禀报声中,顾秉谦等一行人便来到了御书房。
如今是天启八年,内阁的情况又有了些变化,黄立极下台后,就在年初的时候朱由校又重新启用了朱国桢、韩这两位先前辞官的老人。
韩和朱国桢俩人也算是老臣子了,前些年因为跟我们的魏公公斗得太厉害而被弄了下去,如今又被朱由校给召了回来,朱由校的这个态度一度让魏忠贤感到很是有些不爽。自己好不容易把这两个刺头给弄回了老家啃红薯,现在自家老板却又把他们弄到内阁来,这不是摆明了要制衡自己吗?
“臣等叩见陛下!”
“爱卿等人都平身吧!”
几名阁老行礼后纷纷站起了身子。
朱由校对身边的小太监道:“来人……给几位阁老赐座!”
“谢陛下!”
等到几人都坐下后,朱由校这才微笑道:“几位爱卿联袂来找朕,莫非是为了江宁侯和田尔耕二人在绍兴查办那些商贾之事而来的?”
几名阁老相互对视了一眼,顾秉谦苦笑道:“陛下料事如神,臣等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几人说话的时候魏忠贤在一旁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外,仿佛事不关己一样,说到底别看他在外人面前是威风凛凛的九千岁,但在面对朱由校时他只是一个奴婢,皇帝对他们这些宦官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这也是为什么明朝历代皇帝都喜欢任用宦官的主要原因,除了要用宦官来制衡文官集团之外,容易控制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不过魏忠贤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暗自冷笑:“这些文人别看整日里高喊着成仁取义,但骨子里就是一群贪财好名的人,一千八百万两银子的现银和价值两千万两的各种金银珠宝、古董、房产、店铺,这些东西就是神仙见了也得动心,这些人现在还不是象闻到了屎味的狗一样屁颠颠的跑来了。”
此时的魏忠贤看着龙案前端坐的几个身穿绯袍的阁老,突然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就连眼中也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眼神。
只听朱由校在一旁故作惊讶问:“绍兴府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那些商贾竟然勾结绍兴知府杀害数百名锦衣卫,这样的恶行跟造反也没什么两样,难道诸位爱卿要为那些商贾求情么?”
听到这里,魏忠贤差点笑出声来,他没想到平日里总是一本正经的皇帝竟然也会用这种方式怼人,而且表情还是那么的严肃,却还能让人忍俊不住。
听了朱由校的话,顾秉谦则是老脸一红,轻咳了一声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众人,意思很明显,你们不能老是让我一个人顶在前面,自己也该说点什么吧。
韩(kuang第四声)无奈的一拱手:“陛下……臣等……臣等确实是为了绍兴府之事而来的,只是却不是为了那些商贾求情的,那些商贾竟敢杀害天子亲军,万死也不足以赎其罪行,臣等这次来是为了江宁侯查抄的那些银两来的。”
“哦……”朱由校故作惊讶的说:“江宁侯在折子里确实说了查抄了一千八百万两的银子,可是这些银子此刻还在绍兴呢,诸位爱卿现在就跟朕讨论这些银子是不是太早了些?”
看着朱由校惊讶的表情,顾秉谦和几位大臣的心里则是一阵无奈,这位今年才二十三岁的皇帝如今是越来越成熟了,无论是说话还是办事也越来越有了一名成熟帝王的风范,就象刚才这句话一样,乍一听朱由校是在装疯卖傻,但实际上却是在嘲笑顾秉谦几名阁老,说好的读书人的矜持哪去了?
被朱由校这么暗地里一讥讽,饶是这些人都是官场的老油条也不禁老脸一阵火辣辣的,只是跟几千万两银子比起来,面子这点东西算个屁,就是打破狗脑子也得争啊!
韩继续道:“陛下,正所谓“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而况于无算乎?江宁侯在绍兴查抄了如此多的商贾,弄到了几千万两银子,可谓天下瞩目,这些银子迟早都是要上缴朝廷的,既然如此咱么早点定个章程出来,也好对天下有个交代啊!”
朱由校不禁一震无语,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低估了文官的脸皮厚度,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有些话自己还真不合适说,幸好一旁的魏忠贤看到了自家老板的难处,立刻站了出来对着韩喝道:“韩大人,你说要对天下有个交代?咱家敢问,天下人想要朝廷对他们有什么交待,莫非朝廷欠了他们的不成?”
对魏忠贤这个老对头韩自然就不用客气了,只见他冷笑道:“魏公公,您怎么说也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难道不知道天下人说天下事这句话吗,江宁侯在绍兴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抄家又抄出了那么多的银子,他不将银子押解进京,难不成还想自己留下来不成?”
魏忠贤也不甘示弱,反讥道:“韩阁老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还找陛下商议做什么?你们几个人自己给江宁侯下道公文,让他派人将银子押解进京交给你们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我i草i你i妈,你个生儿子没**的阉人!”韩等人不禁在心里破口大骂,杨峰是什么人?人家可是堂堂的江宁侯,征南大都督,手中握着数万雄兵,又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内阁要是能调动得了他那才是见了鬼了。
深吸了口气,韩对朱由校低声道:“陛下,如今朝廷的情况您是知道的,户部的银两只有不到二十万两银子,户部尚书郭允厚已经好几次到内阁来哭诉了,若是朝廷再有什么事户部就真的没有银子可以调拨了。”
看到韩可怜巴巴的样子,朱由校也不由得轻叹一声。平心而论,内阁的这几个人里头,除了顾秉谦能力比较平庸之外,无论是韩还是朱国桢都是很有能力的,否则他也不会将这两人重新召回来,现在看到韩说得这么可怜,他也不好真的不管,这才说道:“也罢,既然如此那朕先下旨让杨爱卿先押解三百万两银子进京填充户部吧。”
“臣等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