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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虫豸     摄政大明txt下载     摄政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七章.串联 下 .

    ……

    ……

    在霍正源的暗示之下,林有伦与司徒二人翰针对“黄党”众人转投沈常茂的利弊问题,继续激烈辩论着。?`

    不过,两人的观点究竟要如何表诉、又要如何反驳对方的观点、应该重点描述哪些问题、又应该刻意回避哪些问题,这些事情霍正源已是提前安排好了,所以林有伦与司徒翰的辩论看似激烈,但也只是照本宣科罢了。

    与此同时,一众“黄党”官员倾听着这场辩论之余,心中思绪也被悄然引导着、渐渐发生了变化,投靠沈常茂的想法,也渐渐不再似原本那般坚定了。

    *****

    只见司徒翰依旧是一副铁了心要投靠沈常茂的模样,说道:“林兄此言差矣,沈首辅沉浮宦海多年,自然是经验丰富、手段高明,又如何会控制不住门下官员?沈首辅他如今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只要咱们这些人投靠过去,又岂有亏待之理?只要他能够约束门下官员,咱们与那些‘沈党’老人就绝不会发生冲突!至于咱们的利益会受到损失,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如今沈首辅正是扩充权势的关键时期,咱们若是投靠了过去,正是那千金马骨,沈首辅若是亏待了咱们,今后又要如何让天下信服?关于这一点,沈首辅必然是心中清楚,林兄却是多虑了。”

    林有伦依然冷笑,说道:“若是自身利益不受侵犯的时候,沈首辅固然是可以掌控门下官员,但如今沈首辅的步子迈得太大了,不仅仅想要咱们这些人投靠到他门下,更是借着商税的事情营造声势,恐怕接下来还会有不少朝廷官员要投靠于他。而咱们若是投靠了他,也只是其中一部分、锦上添花罢了,沈首辅未必会太重视咱们,反倒是会因为咱们这些人出身相似、相互联系紧密,而心生忌惮、刻意打压……”

    顿了顿后,林有伦又说道:“最重要的是。沈首辅一口气有了那么多官员投靠,看似来固然是声势浩大了,但他的手中权柄并没有实际上的增加,他又要如何分配利益?如此一来,每个人所能得到了利益与机会反而变少了,必然会有许多人心生不满,到了那个时候,咱们这些人的利益,恐怕就要分出一部分来让给其他人了!”

    司徒翰却是说道:“沈首辅如今势力扩充极快。未必不能获得更多的权柄……”

    然而,司徒翰还未说完,就被林有伦打断道:“更多的权柄?从哪来?他是能从周尚景手中抢到吏部与翰林院?还是能从太子手中抢到都察院?恐怕他连赵俊臣的户部与工部都无法插手!朝廷的势力分配,早已是固定了,他势力发展得再快,恐怕也捞不到真正的好处!”

    听到林有伦的反驳之后,司徒翰沉默不语,却是默认了沈常茂未必能斗过赵俊臣的观点。???.

    事实上。不仅仅只是司徒翰,所有的“黄党”官员皆是不认为林有伦的观点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毕竟。“黄党”与“沈党”也算是老对手了,双方这些年来明争暗斗的次数并不算少,一直是互有胜负、旗鼓相当的局面,而“黄党”与赵俊臣前段时间发生党争的时候,却是至始至终都被“赵党”压制着,如此一来。“黄党”官员们对于赵俊臣与沈常茂的实力对比,也自有一番判断。

    虽然,沈常茂如今已是内阁首辅,地位比当初的黄有容更加尊贵了一些,势力声望也要比当初的黄有容更强一些。但还是未必能够稳赢过赵俊臣。

    毕竟,赵俊臣不仅手段高绝、善于把握形势、深得德庆皇帝的圣宠,而且赵俊臣的权势集中在户部与工部,并且将这两个衙门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水泼不进,外人极难插手其中,却不似黄有容与沈常茂一般,看起来权势庞大,但势力分布太广、极为分散,每个衙门都有插手,但每个衙门都不能树立绝对的优势,容易被对手一一击破。

    从这方面而言,赵俊臣的根基之稳固,其实还要更强于沈、黄二人。

    其实,这同样是周尚景的强大之处——周尚景的势力分布要比沈、黄二人更加广泛,声势也更加浩大,但周尚景的势力根基却是非常的稳固,一直将吏部与翰林院这两大衙门牢牢把握在手中——这两个衙门分别拥有考核官员与培养官员的职责,所以周尚景才能够门生满天下、多年以来屹立不倒。

    林有伦反驳了司徒翰的观点之后,却是趁胜追击,继续说道:“还有,司徒兄不要以为沈常茂成为了内阁首辅之后,就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他究竟是怎么成为内阁首辅的,咱们这些人都清楚,不过是趁着陛下与周尚景争斗之余捡了一个便宜罢了,论实力、论心机、论手段,他都远远比不过周尚景……嘿嘿,没有相应的实力,却窃据高位,这般情况有多么危险我想司徒兄你也清楚,依我看来,周尚景他迟早都会将这个首辅的位置抢回来,到了那个时候,沈常茂今日越是风光无限,他将来的下场就越是凄惨,而咱们若是投靠了沈常茂,到时候也会受到牵连,恐怕又要另寻出路了。”

    随着林有伦的话声落下,司徒翰却是再次的沉默不语。

    就像是预先安排好的那样,这场辩论是林有伦获胜了。

    这样的结果,让在场的“黄党”官员们皆是神色变幻不定。

    显然,林有伦的这些观点很有份量,再次动摇了他们投靠沈常茂的心思。

    然后,众人心中矛盾之余,也终于想起了这场聚会的主持人,却纷纷将目光集中到了霍正源身上。

    霍正源一直是“黄党”的智胆,在这个时候,“黄党”众人还是想听听霍正源的看法。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霍正源先是沉吟了片刻,然后向通政司的左通政王邖问道:“王大人。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霍正源的询问,可谓是大有讲究。

    当初,在七皇子朱和坚的算计之下,“黄党”的通政司左通政王邖的儿子王烨与“沈党”的通政司右通政司马卓的侄子董青在青楼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终王烨将董青打成了重伤。这件事也直接促成了沈黄联盟的破裂,让黄有容再也无法压制太子朱和堉整顿商税的计划。

    也正因为如此,王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沈党”官员的攻讦目标,而黄有容同样是心有怨气、不大待见他,这样一来,对于“黄党”众人投靠沈常茂的事情,王邖自然是坚决反对。

    所以,听到霍正源的询问之后,王邖马上说道:“霍大学士。下官认为林大人所说有理,咱们若是要寻找新出路,那么这条出路既要保证咱们的眼前利益,也要给予咱们长远庇护,否则咱们也不值得将自身托付给他,而沈首辅目前固然是权高位重,但隐忧颇多,却未必是一条好出路。”

    然后。根据事前的安排,霍正源的亲信们也纷纷发言。表示反对投靠沈常茂,并且各有理由若干。

    一时间,局势反转,仿佛反对投靠沈常茂已是成为了“黄党”内部的主流想法。

    而这样的变化,也再次加大了“黄党”众人对于沈常茂的疑虑。

    就在这个时候,霍正源点了点头之后。也终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缓缓说道:“其实,投靠沈首辅的事情,只是黄阁老一个人的想法,但对于这个想法。不论是林尚书、还是张少傅、又或者是我本人,都不大赞成,这也是林尚书与张少傅没有出席这场聚会的原因,如今黄阁老正在亲自说服他们二人……”

    人类是群居动物,最是容易随大流。

    因为林有伦与司徒翰的争辩,“黄党”众人已是有些犹豫,在这个时候,却发现大学士霍正源、礼部尚书林维、少傅张诚、通政司左通政王邖等人皆是不愿意投靠沈常茂,而这些人的态度立场自然是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

    虽然,投靠沈常茂乃是黄有容的主意,但黄有容已是即将要垮台了,那么又有谁会真正在意黄有容的想法?

    于是,很快就有“黄党”官员向霍正源问道:“既然投靠沈首辅有这么多的隐患,那么咱们也不一定非要遵从黄阁老的意思……还请霍大学士赐教,在您心中,咱们这些人的出路究竟在哪里?难道是投靠周尚景?”

    霍正源摇头道:“周尚景固然是实力雄厚、老谋深算,但正因为他的实力太强了,多咱们不多、少咱们不少,咱们投靠于他之后,未必会受到重视。此外,周尚景一直是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将来陛下与他一定还有争斗,咱们若是投靠了周尚景,到时候说不定就要受到牵连,却也不大稳妥……最重要的是,周阁老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

    听到霍正源的理由之后,众位“黄党”官员皆是点头表示认同。

    这些年来,德庆皇帝与周尚景的明争暗斗,他们皆是看在眼里,轻易也不愿意参与进去,而且周尚景的年纪确实太大了,也不知还能留任几年,但必然无法庇护他们长久。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周尚景的年纪一直都是“周党”的最大隐患,关于这一点明眼人皆是看得出来。

    就在众人沉思之际,霍正源说道:“至于我的想法……说出来或许有些耸人听闻,但我确实有着充足的理由,那就是……咱们不妨可以投靠‘赵党’!”

    “赵党?赵俊臣?”

    听到霍正源的观点之后,“黄党”众人吃惊之余,心中只觉得不靠谱。

    正如霍正源事前所顾虑的那样,赵俊臣的实力虽然足够了,但年纪太轻、资历太浅、还没有进入内阁,在“黄党”众人眼中,绝不是好的出路。

    不过,霍正源早就预料到了众人的反应,也早就有了安排。

    只见林有伦再次起身发言,抢在众人纷纷反对之前,问道:“霍大学士一向是足智多谋、心性谨慎,既然霍大学士想要投靠赵俊臣。想来一定已是有了充分的考虑,却还请霍大学士讲明理由,否则我等众人也无法理解。”

    随着林有伦的发言,“黄党”众人也忘记了反对,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霍正源的理由上面了。

    只见霍正源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缓缓说道:“我的理由有三;其一。赵俊臣的崛起时间尚短,虽然势力已成,但声势尚浅,咱们若是投靠了他,正是雪中送炭的局面,也能够引起他充分的重视,绝不会亏待咱们,而赵俊臣如今的实力,已是不逊于朝中的几位阁老。却也足以庇护咱们、保证咱们的既得利益。”

    见众人面露深思之色,似乎在认真考虑,霍正源却是不动神色,只是继续说道:“其二,赵俊臣与沈首辅、周阁老二人不同,因为整顿商税的事情,太子的位置已是有些不稳,这样一来。赵俊臣的未来形势却是一片大好,既不似沈首辅一般有近忧。也不似周阁老一般有远虑,能够发展长远,也足以庇护咱们很长一段时间。”

    听到霍正源的这个理由,“黄党”众人皆是暗暗点头。

    在寻常人的眼里,赵俊臣的未来隐患也只有太子朱和堉罢了,如今太子朱和堉因为商税整顿的事情惹了大麻烦。那么赵俊臣自然是无忧无患、前途无量了。

    从这方面来看,投靠赵俊臣也未必就是一个不好的选择。

    然后,霍正源又说道:“此外,赵俊臣是出了名的待下优厚,听闻他门下的那些官员们。皆是暗中入股了他的‘悦容坊’,每个人都是日进斗金,此外,赵俊臣还掌控着户部与工部这两个油水衙门,如今又插手了商税整顿的事情,只要咱们投靠了赵俊臣,好处绝对是少不了的。”

    听到霍正源的这个理由之后,“黄党”众人又纷纷是眼睛一亮。

    经过霍正源的提醒之后,他们突然发现,原来他们投靠赵俊臣之后,竟会有如此之多的好处!

    尤其是商税整顿的事情,众人皆是知道这里面蕴含着多么大的利益,原本他们皆是不赞成商税整顿,因为商税整顿会损害到他们的利益,但他们若是可以参与其中、并且可以获得更大的好处,那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相比较利益与好处,原本的立场并不重要,赵俊臣的资历与年纪也同样不重要。

    于是,“黄党”众人皆是有些动心了。

    动心之余,一位“黄党”官员犹豫道:“可是,咱们刚刚才与‘赵党’发生了冲突,若是投靠了赵俊臣,恐怕……”

    霍正源却是摇头道:“关于这一点,大家不必担心,咱们与‘沈党’相互攻讦的时间太长了,相互间的敌视也太深入了,所以咱们这些人与‘沈党’官员皆是矛盾重重,但咱们与‘赵党’冲突的时间尚短,相互间的矛盾仅止于黄阁老与赵俊臣两个人,尚没有深入到每个人身上,如今黄阁老即将要退出官场了,那么咱们与‘赵党’的矛盾自然是不复存在。”

    就在这是,陈东祥突然开口了:“其实,前几日已是有‘赵党’的人联络我了,说我只要重归‘赵党’,那么过去的事情就皆是可以既往不咎。”

    听到陈东祥的说法,众“黄党”官员又是精神一振!

    他们并不知道陈东祥的卧底身份,只以为陈东祥乃是“赵党”的叛徒,与“赵党”的矛盾极深,若是赵俊臣连陈东祥都可以原谅的话,那么他们这些人与赵俊臣的过往恩怨,就更不算事了。

    此外,赵俊臣的这般态度,也足以表明赵俊臣的诚意。

    于是,“黄党”众人皆是开始认真考虑起了投靠赵俊臣的事情,却是越想越觉得自己投靠赵俊臣或许会是一个靠谱的出路。

    眼见着“黄党”众人的表情变化,霍正源眼中再次闪过了一丝得意,知道这件事已经成功了大半。

    只要“黄党”众人产生了这样的心思,哪怕是无法马上做出决定,但只要自己领着一群人带头投靠了赵俊臣,那么马上就会产生连锁反应。

    ……

    ps:这章字数比较多,所以两天才写完,大家见谅。

    恩,二合一章节。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八章.格局变化 上 .

    ……

    ……

    因为遗留未定的事情太多,所以第二天的早朝依然是大朝议,在皇极殿内举行。

    不过,剩下的事情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争议,百官们也大都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这次的大朝议进度很快,诸多事情经过了讨论之后,很快就确定了下来,并没有出现太多的争议。

    首先,经过再次的讨论之后,德庆皇帝正式宣布了朝廷组建试点船行、进行商税整顿的旨意,并且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赵俊臣负责。与此同时,在赵俊臣的运作之下,朝廷也再次重申了严惩走私活动的决心,而赵俊臣身为户部尚书,掌管天下税赋,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朝廷这一波打压走私活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其次,赵俊臣得到了商税整顿的权柄之后,德庆皇帝突然宣布,收回了赵俊臣手中的西厂与内承运库的权柄,将这两个衙门重新交给了内廷十二监负责明眼人皆是看得明白,这是德庆皇帝为了预防赵俊臣权势增长太快的平衡措施对此,除了“赵党”官员之外,所有人都是乐见其成,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争议。

    第三,在“赵党”官员的努力之下,关于户部侍郎詹善常、吏部侍郎刘长安、以及左佥都御史顾全三人因罪罢官的事情,也很快就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三人被定罪的诸般证据皆是被一一驳倒,能够证明三人清白的证据则是大量的出现,于是德庆皇帝也就恢复了这三人的官职。

    至此,“赵党”在德庆皇帝南巡期间所受到的损失,已是得到了完全的恢复!

    与此同时,因为詹善常、刘长安、顾全等人被冤枉的事情,黄有容作为主要责任人,处境却是愈加尴尬了,再次受到了许多弹劾与攻讦,而这一次。依然愿意支持黄有容的“黄党”官员却是数量更少了……只是因为德庆皇帝的不置可否、以及首辅沈常茂的全力维护,所以黄有容才没有立马垮台,但他失势的迹象,则是愈加明显了,几乎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最后,在大朝议即将要结束的时候,德庆皇帝突然询问了三边总督梁辅臣的近日情况。并且明确表示了梁辅臣这些年来为朝廷镇守边疆,可谓是劳苦功高。应当大加奖赏、并酌情委以重任。

    显然,德庆皇帝为了稳定局势、加强自己对中枢的掌控力,却是准备将梁辅臣这位帝党重臣调回京城了,而今日的种种表态,也只是为了预先造势罢了。

    对于德庆皇帝这般动作的深意,朝中各大势力也皆是心知肚明,并且已是暗暗做好了准备。

    最终,将朝廷的积压政务尽数处理完毕之后,大朝议也终于结束了。

    这场大朝议虽然是进展极快。但要处理的事情毕竟太多,所以当它结束的时候,时间已是接近晌午。

    当朝中各大势力的魁首离开皇极殿的时候,针对今日大朝议的结果,却是各有考虑不同。

    今日的大朝议,看似顺利,但同样是造成了许多深远的影响。发生了许多值得注意的事情。

    *****

    当沈常茂迈步离开皇极殿的时候,却是眉头紧皱、表情有些阴沉。

    按理说,沈常茂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事情,原本不应该出现这样的表情。

    但今天的大朝议之上,确实有一些情况让沈常茂感到了疑虑与愤怒。

    如今,沈常茂急于扩充自身的势力。他最关注的事情,自然是自身的实力了。

    在今天的大朝议前后,沈常茂突然发现,聚拢在他身边溜须拍马、刻意讨好的官员竟是数量少了一些,在大朝议进行之际,当沈常茂表明立场之后,支持他的声音也不似昨日那般多了。

    沈常茂细细观察之后。却发现这些变化皆是因为“黄党”官员的态度转变昨天的时候,那些“黄党”官员们眼看着黄有容即将要倒台,皆是将沈常茂视为他们的出路,却是竭尽所能的讨好着沈常茂,不仅一直聚拢在沈常茂周围刻意逢迎、赶也赶不走,当沈常茂在大朝议上发表了观点之后,这些“黄党”官员也皆是第一时间表示赞同,为了赢得沈常茂的好感,却是不错过任何一次机会。

    但今天的大朝议之际,大多数“黄党”官员对待沈常茂的态度却是冷淡了许多,反倒是对待赵俊臣的态度变得热情了许多,在大朝议开始之前,时不时就会见到一些“黄党”官员刻意的靠拢到赵俊臣身边,与赵俊臣套近乎、攀交情;当大朝议开始之后,有一些“黄党”官员更是主动为赵俊臣摇旗呐喊、助长声势,每当赵俊臣发表了某些观点之后,这些“黄党”官员就会第一时间站出来表示赞同,态度竟是要比“赵党”官员还要更加热切。

    按理说,这种情况绝不应该发生才对,根据沈常茂与黄有容之间的协议,黄有容会主动说服“黄党”官员们转投到沈常茂的门下,到了今天,经过黄有容的说服,“黄党”官员对待沈常茂的态度应该更加热情才对,但实际上,大多数“黄党”官员对待沈常茂的态度反倒是愈加冷淡了。

    只看“黄党”官员们的今日表现,又哪里是要投靠沈常茂的样子?分明皆是要投靠赵俊臣!

    看到这些情况,沈常茂又如何不知道,自己兼并“黄党”的计划已是出现了变故?

    所以,当大朝议结束之后,沈常茂的表情颇是阴沉。

    ******

    “沈首辅,请留步!”

    就在沈常茂离开皇极殿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黄有容的声音。

    沈常茂转头一看,却发现黄有容正快步向自己走来,表情隐隐有些慌乱与惊怒。

    在黄有容的身后,依旧是跟着礼部尚书林维与少傅张诚二人,却不见了大学士霍正源与工部侍郎陈东祥二人。

    见到黄有容之后,沈常茂表情愈加的阴鸷了,冷笑道:“黄阁老,你当真是好手段,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本事。沈某自愧不如,原本以为黄阁老是打算与沈某合作,没想到黄阁老你只是虚晃了一枪,最终要走赵俊臣的路子……只不过,在如今的形势之下,黄阁老当真以为赵俊臣能够护你周全?”

    显然,见到“黄党”官员们的态度变化之后。沈常茂误以为黄有容欺骗了自己、违背了两人之间的协议,最终竟是选择了与赵俊臣合作、打算将“黄党”的权柄人脉全部转交到赵俊臣手中。

    另一边。黄有容见沈常茂误会了自己,却是急忙解释道:“沈阁老切不要误会,老夫绝没有欺骗于你,事实上,反倒是老夫受了欺骗。”

    沈常茂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

    黄有容快声解释道:“昨天的大朝议结束之后,老夫就向几位亲信们宣布了咱们二人的协议,当时林尚书与张少傅皆是有些不情愿,反倒是大学士霍正源与工部侍郎陈东祥表示了赞同。当时老夫一心想要劝服林尚书与张少傅二人,又见霍正源与陈东祥二人昨日百般维护于老夫,竟是受了他们的蒙蔽,还以为他们二人依旧是对老夫忠心耿耿,就将联络与说服其他官员的事情交给了他们二人去办……”

    说到这里,黄有容的表情闪过了一丝恨意,继续说道:“没曾想。霍正源与陈东祥昨日百般维护老夫的表现,皆只是伪装罢了,只是为了骗取老夫的信任!他们二人实际上已是背着老夫暗中投靠了赵俊臣,得到了召集与说服其他官员的任务之后,他们二人也就撕破了伪装,不仅没有按照老夫的吩咐办事。反倒是趁机蛊惑众人转投到赵俊臣门下,也不知他们使了什么手段,众官员皆是被他们说动了心,所以众官员今日才会刻意的讨好赵俊臣、反倒是疏远了沈阁老。”

    当黄有容说完之后,林维亦是解释道:“关于这些事情,我皆是可以作证!那霍正源与陈东祥二人确实是背叛了黄阁老,今日在大朝议开始之前。黄阁老就打算寻找他们询问事情的进展,但他们皆是刻意的躲着黄阁老,等黄阁老搞清楚了事情缘由之后,大朝议已是开始了,也没能及时通知沈首辅。”

    与此同时,少傅张诚则是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说道:“霍正源竟是在这个时候背叛黄阁老,我今后绝对饶不了他!”

    听到黄有容等人的解释之后,沈常茂表情怪异的看着黄有容,问道:“也就是说,霍正源与陈东祥在昨日正式背叛了你,并且还明目张胆的暗动手脚,但你直到今日才知晓了实情?”

    黄有容沉默了片刻之后,却是苦笑道:“树倒猢孙散,现在又有谁会将我看在眼里?”

    一时间,沈常茂也不知道自己应该鄙视黄有容的御下无能、还是应该怜惜黄有容的众叛亲离。

    思索了片刻之后,沈常茂突然问道:“黄阁老昨日亲自说服林尚书与张少傅二人,想必应该有些成效吧?不知林尚书与张少傅二位可有了决定?”

    林维与张诚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表情皆是有些黯然,但皆是没有多说什么。

    另一边,黄有容则是连忙说道:“在老夫的极力说服之后,林尚书与张少傅已是同意了老夫的劝说,从今往后他们将会与沈阁老共进退!”

    听到黄有容的回答之后,沈常茂的表情稍稍好看了一些。

    只要能够得到林维与张诚的投靠,那么沈常茂就不算是一无所获。

    不过,眼见着嘴边的好处被赵俊臣抢走了一半,沈常茂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

    所以,向林维与张诚二人温言许诺了一些好处之后,沈常茂的表情严肃,缓缓说道:“如今,因为霍正源与陈东祥的蛊惑,黄阁老的门下官员们的立场有了变化,渐渐偏向了赵俊臣,但毕竟只是偏向罢了,尚未成为定局,既然霍正源与陈东祥能够将他们拉倒赵俊臣那边,那么咱们只要努力一下,也同样能够将他们的立场拉回来!接下来的这几天,还请黄阁老、林尚书、以及张少傅三位幸苦一下,亲自联系与说服那些被蛊惑的官员,一定要让他们改变主意,绝不能让赵俊臣捡了便宜!”

    听到沈常茂的吩咐之后,黄有容马上点头,说道:“还请沈首辅放心,我等三人一定尽力去办,老夫之前只是误信了霍正源与陈东祥,被他们捡了空子,但只要我等三人亲自出马,就必然可以再次扭转局势。”

    另一边,见到黄有容在沈常茂面前一副马首是瞻的模样,林维与张诚二人再次对视一眼,表情皆是有些复杂。

    黄有容眼看着即将要倒台了,却也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傲气。

    昨日,黄有容仗着自己还有些底牌,尚能在沈常茂面前保持一定的风度,但如今眼看着自己失去了底牌,却是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为了能够得到沈常茂的支持、让自己可以平平安安的归乡养老,黄有容已是彻底乱了根脚、完全听命于沈常茂了。

    不过,林维、张诚二人毕竟是黄有容的铁杆亲信,见到黄有容的这般模样,虽然有些无奈,却也只能追随。

    事实上,若不是为了黄有容能够顺利致仕,他们二人也未必会同意投靠沈常茂。

    *****

    就在沈常茂与黄有容交谈的时候,赵俊臣也离开了皇极殿,表情同样是若有所思。

    对于沈常茂与黄有容之间的谈话,赵俊臣并没有太多的关注对于赵俊臣而言,兼并“黄党”的事情也只是自己计划当中的一部分罢了,而且还是相对不重要的那一部分,不论最终收获多少,皆是锦上添花,赵俊臣并不是十分在乎。

    此外,赵俊臣已是将这件事交给了霍正源与陈东祥负责,如今也是用人不疑。

    所以,相比较沈常茂,赵俊臣更加关心朝廷格局的变动。

    于是,当大朝议结束之后,赵俊臣所思考的事情,也要比沈常茂更多、更广、更深远!

    ……

    PS:恩,依然是二合一大章节!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章.格局变动(下).

    ……

……

关于御史们弹劾苏长畛的事情,让赵俊臣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并且第一反应就联想到了泾国公陈佑之女陈芷容,认为此女很有可能就是幕后之人。 ( . . )

说起来,在南巡之前,赵俊臣与苏长畛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交情与关联,苏长畛对于赵俊臣而言也只是一位寻常的封疆大吏罢了,固然需要拉拢,但未必就要深交。

然而,南巡之前,或许是出于笼络的目的,德庆皇帝眼见赵俊臣到了年纪却一直未婚,就主动做媒,将前阁老崔勉的孙女崔倩雪南直隶巡抚苏长畛之女苏秀宁以及泾国公陈佑之女陈芷容这三女介绍给了赵俊臣。

德庆皇帝主动做媒,可谓是屈尊纡贵给了赵俊臣一个天大的恩荣,但也正因为如此,出于对德庆皇帝的尊重,赵俊臣也就失去了自主选择的余地,只能在这三女之中挑选一位迎娶为正妻——否则,若是赵俊臣挑选了其他的女子成为妻子,就是驳了德庆皇帝的颜面就是大不敬就会引来德庆皇帝的愤怒。

在这三女之中,对于自己未来正妻的人选,赵俊臣一直是不置可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倾向。

这是因为,赵俊臣对于这三位女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虽然她们三人皆是名门闺秀才貌双全各有优点——崔倩雪天真任性,但她与赵俊臣并非是一路人,价值观完全不同;苏秀宁乃是一位才女,可谓是端庄贤淑,可惜赵俊臣与她并不投缘;陈芷容倒是有心机有手段甚至还有一些女子不应有的野心,与赵俊臣可谓是臭味相投,但赵俊臣却是压根不信任她。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利益方面的考虑——这三位女子的出身背景,对赵俊臣而言各有利弊,却也让赵俊臣一时间难以抉择——崔倩雪的祖父崔勉乃是清流中的魁首人物。赵俊臣若是娶了崔倩雪,或许可以改善名声,但除此之外,却无法带给赵俊臣任何实质性的帮助;而苏秀宁的父亲苏长畛乃是朝廷的封疆大吏,可谓是权高位重,但他同样是一位声名狼藉的大贪官,赵俊臣若是迎娶了苏秀宁。固然可以增强人脉权势,但今后恐怕会受到苏长畛的牵连;至于陈芷容乃是泾国公陈佑的小女儿。而泾国公陈佑的大女儿则是七皇子朱和坚的未婚妻,赵俊臣若是迎娶了陈芷容,好处是可以与七皇子朱和坚加深联系,甚至还可以趁机刺探朱和坚的底细,但坏处则是赵俊臣从此就要与朱和坚绑在一起了,自己的势力也容易被朱和坚渗透。

这样一来,利弊难测之下,对于德庆皇帝的说媒,赵俊臣就一直拖着。迟迟没有做出决定。

与此同时,这三位女子对赵俊臣的感觉也各有不同,崔倩雪对赵俊臣的感觉大约只是好奇罢了,而苏秀宁则是迫于父亲苏长畛的压力不得不接近赵俊臣,却唯有陈芷容这位心性与众不同的女子,出于各种考虑,竟是十分期望自己可以嫁给赵俊臣。并为此而不断努力着。

事实上,陈芷容乃是一个实干家,很快就做出了行动。

陈芷容很清楚,赵俊臣选择正妻的时候,主要还是考虑着利益因素,所以她也是从这方面下手。想方设法的削弱崔倩雪与苏秀宁的优势,依陈芷容想来,只要崔倩雪与苏秀宁二人无法带给赵俊臣明确的好处,那么赵俊臣就不会娶她们为妻了,到了那个时候,陈芷容也就成为了赵俊臣正妻的唯一候选人,能够理所当然的嫁给赵俊臣。成为赵府的女主人——从某方面而言,赵俊臣确实是一个利益至上者,所以陈芷容的想法并没有错。

于是,在南巡开始之前,陈芷容先是利用流言设计陷害了崔倩雪,让崔倩雪的名声扫地,最终前阁老崔勉迫于舆论压力,也只好将崔倩雪以及崔倩雪的父亲崔俞二人赶出了崔家家门,断绝了崔家与他们的联系,这样一来,赵俊臣即使迎娶了崔倩雪,也不可能改善自己的名声,所以赵俊臣迎娶崔倩雪的可能性也就极小了。

也正因为有了这个前科,所以赵俊臣人刻意的收集证据并暗中鼓动御史们弹劾苏长畛之后,马上就联想到了陈芷容,下意识的认为陈芷容就是幕后之人。

这般做法符合陈芷容的利益,也符合陈芷容的思路——只要苏长畛倒台了,那么赵俊臣即使迎娶了苏秀宁,也无法增强自身的权势,反倒会受到苏长畛的连累,这样一来,以赵俊臣利益至上的秉性,又如何还会迎娶苏秀宁?

等到了那个时候,出于各方面利弊的考虑,赵俊臣也就剩下迎娶陈芷容这么一个选择了——这大概就是陈芷容的如意算盘。

******

“怪不得,当初南巡船队到了南直隶的时候,陈芷容竟是一反常态,不再纠缠于我,当时我还以为她明白我在那段时间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所以就知趣得没有打扰我,但如果御史们弹劾苏长畛的事情当真是她在幕后推动的话,那么她在那段时间恐怕也没有闲着,而是在四处收集苏长畛的罪证,说不定比我还要忙碌,自然是没时间找我了……”

暗思之间,赵俊臣的眉头轻皱。

说实话,对于陈芷容的种种小动作,赵俊臣可以理解,但并不喜欢。

赵俊臣同样是一个不折手段的人,但终究还有些底线,办事之际总是会尽量避免牵连无辜,但陈芷容则不同,为了达到目的,她之前已是毁掉了崔倩雪的家庭,如今还想要毁掉苏秀宁的家庭——虽然,苏长畛确实是一个贪官,被毁掉也算是罪有应得,但苏秀宁总是无辜的。

想到这里,赵俊臣微微摇头,轻声叹息。

赵俊臣很清楚,以陈芷容的心机手段,她只要想毁掉苏长畛父女,那么今天的御史弹劾就只是一个开始罢了,今后必然还有其他的动作,若是让陈芷容的一系列计划顺利的施展下去,那么苏长畛必然会迎来大麻烦。

所以,赵俊臣却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手拉苏长畛一把。

苏长畛与赵俊臣的关系只是一般,若是寻常时候,赵俊臣并不会刻意出手帮他,但如今关系到赵俊臣未来正妻的选择,赵俊臣却也不愿意让陈芷容太过如意了。

******

如今,赵俊臣在“赵党”内的威望渐深,当赵俊臣离开皇极殿的时候,虽然有左兰山童桓秦怀远等“赵党”官员相随,但他们俊臣正在皱眉思索的时候,却是完全不敢出声,生怕会打扰到赵俊臣的思绪,只是亦步亦趋的安静相随。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赵俊臣的身后,突然有人扬声呼唤,打断了赵俊臣周围的安静氛围。

“赵大人,请留步!”

听到呼唤之后,赵俊臣转身一发现霍正源与陈东祥二人,正领着几位“黄党”官员快步向自己走来。

见到霍正源这般明目张胆的与自己接触,完全不担心会引来猜忌,赵俊臣就知道,自己吞并“黄党”的计划马上要开始下一阶段了。

果然,来到赵俊臣身前之后,霍正源说道:“赵大人,下官与朝中的一些亲近同僚今晚将会在城南的福寿阁内聚宴,那些同僚们一向仰慕赵大人,希望能够与赵大人加深交情,所以就委托下官来邀请赵大人一同赴宴,却不知赵大人可否愿意赏脸?”

显然,这场聚会并不简单,而是霍正源刻意制造的机会——让赵俊臣与那些“黄党”官员们私下碰面的机会——借着这场聚会,赵俊臣可以趁机笼络“黄党”官员,“黄党”官员们也可以向趁机赵俊臣表明心迹。

可以说,今后究竟会有多少“黄党”官员投靠赵俊臣,很大程度上就要宴会的结果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赵俊臣自然不会拒绝霍正源的邀请,却是笑道:“原来如此,既然各位同僚这般本官,那么本官今晚一定会准时前往福寿阁,也趁机与各位同僚亲近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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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虫子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要继续码字,但可以放弃自己廉价的矜持心以及原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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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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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暗棋(上).

    ……

……

当赵俊臣回府之后,刚刚下了轿子,门房就向赵俊臣通报,说是西厂的指挥使魏槐已是在府中等候赵俊臣多时了。

当初,在赵俊臣奉旨组建西厂之际,魏槐就出力不少,可记首功;当西厂成立之后,魏槐也一直都是赵俊臣在西厂事务方面的左膀右臂,因为魏槐的存在,赵俊臣几乎没有特别操心过西厂的事情,一切大小事务皆是被魏槐处理得井井有条,对于赵俊臣所吩咐的任务,魏槐也一向是处理得当。

如今,西厂虽然是即将要归还内廷了,但赵俊臣对于魏槐的重视却没有任何改变。

所以,听到魏槐正在府中等待自己之后,赵俊臣就马上向着书房方向走去,同时吩咐府中下人带领魏槐前往书房见自己。

当赵俊臣在书房中见到魏槐之后,发现魏槐依然是老样子,坐在轮椅上面被人推着,身材枯瘦却双目炯炯,面色苍白且眼神阴鸷,隐隐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冷意。

“卑职见过赵大人。”

来到书房之后,魏槐坐在轮椅上面向赵俊臣躬身行礼。

赵俊臣挥了挥手,推轮椅的西厂番子就躬身告退了。

然后,赵俊臣向魏槐笑着问道:“魏先生,今天的大朝议之上,陛下的那些决定你可听说了?西厂马上就要归还给内廷了。”

魏槐点了点头,用一贯的沙哑声音回答道:“听说了,所以卑职才会第一时间求见大人。”

赵俊臣轻轻摇头,说道:“果然正如你我所料,南巡结束之后,陛下会从我手中收回西厂之权,对于此事,早在南巡开始之前,我就已是让你秘密准备了,如今已是五个月时间过去了。我想知道你准备得如何了?”

对于赵俊臣开门见山的询问,魏槐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从怀中抽出一封册子,双手递给了赵俊臣,说道:“这是第二批名单,内中总计一百三十七人,皆是可以信任。他们将完全听命于赵大人,再加上第一份名单里的二百一十三人。如今西厂内部已是有近半人完全受大人您的控制……所以,西厂依然会是赵大人您手中的西厂,它今后依然只会听从赵大人您的命令。”

说到后面,魏槐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正如魏槐所说,这已是他交给赵俊臣的第二份名单了——早在南巡之前,魏槐就已是交给了赵俊臣一份类似的名单。

赵俊臣接过名单之后,展开细细审阅,发现里面罗列着大量的人名,人名后面则是密密麻麻的备注。这些备注皆是名单内众人的把柄罪证,也正因为这些把柄罪证,赵俊臣才可以控制名单里的众多人物。

当初,魏槐帮着赵俊臣组建西厂受命挑选西厂人员的时候,就是反其道而行,利用筛选时的调查之权,找到了许多表面上心耿耿。但私下里却做过许多欺君枉法之事的锦衣卫禁卫军以及内廷太监,并且将他们调到了西厂任职,又趁机掌控了这些人的罪证把柄,然后魏槐再利用这些把柄罪证对他们威逼利诱,最终这些人自然是只能选择效忠于赵俊臣了。

自从西厂组建之后,这件事就一直都是魏槐最主要的任务。

将名单细细审阅了一遍之后。赵俊臣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这两份名单加起来,足有近四百人,其中既有最低级的番子,也有高层的千户百户,遍布了西厂各阶层。还皆是西厂内的骨干,有了这些人的投效,西厂即使交还给了内廷,却依然是掌握在咱们手中……”

说话之间,赵俊臣的表情间闪过了一丝思索。

说起来,西厂拥有侦缉之权,一直都是赵俊臣手中最强大的力量,但赵俊臣自从成为了西厂厂督之后。却是从未私自动用过西厂的力量为自己办事,哪怕是赵俊臣遇到难题与危机的时候,也一向是对西厂的力量敬而远之。

因为,赵俊臣很清楚,西厂的力量固然是庞大惊人,但它的弊端也同样不少:西厂乃是德庆皇帝的御用力量,自己若是私下使用,就会引起德庆皇帝的不满与猜忌,这是其一;西厂的力量代表着皇权的独断,一向受到百官的抵触,利用西厂的力量即使可以得利一时,今后也必然会迎来百官的排挤与反弹,不利于长远发展,这是其二;厂卫在朝野的名声极差,赵俊臣若是与西厂联系得太紧密的话,会破坏赵俊臣扭转自身声誉的计划,所以赵俊臣也一直在刻意淡化自己乃是西厂厂督的事实,这是其三。

所以,除非是得到了德庆皇帝的吩咐,否则赵俊臣从不会动用西厂的力量办事,在赵俊臣的刻意淡化之下,西厂也一向表现低调,经常会被朝野各方忽视。

不过,像是西厂这般强大的力量,明明掌握在手中,却又从不使用,自然是有些浪费了。

如今,形势变化之下,也终于到了赵俊臣可以使用这个力量的时候了。

在表面上,德庆皇帝已是收回了赵俊臣手中的西厂之权,从今往后,西厂的所作所为已是与赵俊臣没有任何关系;与此同时,赵俊臣通过诸般准备,却依然保持着对西厂的控制力——这般情况,对于赵俊臣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因为赵俊臣表面上已是与西厂摘清了关系,德庆皇帝的猜忌百官的排挤朝野的敌视,皆是不会牵连到赵俊臣身上,这也就意味着赵俊臣今后终于可以放心的使用西厂的力量为自己办事!既可以得到西厂庞大力量的好处,却也不会受到西厂的牵连!

此外,通过自己对西厂的暗中掌控,赵俊臣也可以利用西厂反过来渗透帝党与内廷……

暗思之际,不过是片刻时间,赵俊臣脑中已是浮现了一系列的计划。

然而,在魏槐面前,赵俊臣并没有将自己的思绪表现出来,只是向魏槐叹息道:“实在是幸苦魏先生了……只可惜,我将西厂交还给内廷之后,你依然要留在西厂帮我暗中掌控局势,但新任厂督为了掌控西厂的大局,恐怕会想方设法的打压你,到时候就更要委屈你了。”

魏槐表情平淡的说道:“这也是卑职自己做出的选择,所以并不觉得委屈。”

见魏槐这般模样,赵俊臣无奈摇头。

接着,赵俊臣沉思片刻后,突然说道:“说起来,趁着西厂尚未确认新任厂督的人选,还需要你为我办一件事情。”

“还请大人吩咐。”

*****

与此同时,就在赵俊臣与魏槐密谈的时候,内廷方面却是一片欢腾景象。

十二监四司八局的大太监们,此时也是齐聚一堂,皆是一副欢喜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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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明天会有爆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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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暗棋(中).

    ……

……

在今天的大朝议期间,德庆皇帝宣布从赵俊臣手中收回了西厂与内承运库的权柄,并且将这两个衙门重新交回内廷。 ..

这样一来,当内廷方面得到了消息之后,自然是欢呼声一片。

不论西厂还是内承运库,皆是权柄极大且又油水十足的衙门,原本就应该由内廷来负责,奈何德庆皇帝并不信任内廷太监们的办事能力,竟是全部交由赵俊臣这个外臣负责。

偏偏,赵俊臣确实是能力出众,他接手了内承运库之后,原本周转不良的内帑很快就渐有盈余,并且还增加了许多财路,像是日进斗金的香胰生意,如今就由内承运库在垄断着,除了赵俊臣的“悦容坊”之外,明朝商人们若是想插手香胰生意,就必须要从内承运库买货;而赵俊臣组建了西厂之后,更是屡建功勋,许多时候甚至还压倒了老招牌的东厂。

这样一来,内廷的大太监们感到脸上无光之余,却也只能违心赞颂德庆皇帝的“慧眼识人”,完全不敢向德庆皇帝提及将这两个衙门归还内廷的事情。

所以,内廷的大太监们原本已是熄了对西厂与内承运库的心思,却没想到局势变化之下,竟是平白走了好运,西厂与内承运库突然回到了他们的手中。

对于这般情况,内廷的大太监们自然是幸喜若狂。

其中,西厂虽然有侦缉之权,乃是帝王之亲信爪牙令外朝百官敬畏,但在内廷的众位大太监眼中,西厂的重要性却远远比不上内承运库!

无他,内承运库乃是皇帝内帑,存有巨额金银,油水最是丰厚,并且如今的内承运库经过赵俊臣的苦心经营之后,更是颇有盈余。还开辟了许多生财之路,内廷的大太监们得到了内承运库的权柄之后,只要稍动手脚,就能得到无尽的好处。

无论什么时候,为自己谋取好处都是最重要的,对于内廷的太监们而言,就更是如此了。

所以。得到了消息之后,内廷的大太监们很快就聚在了一起。

接手了西厂与内承运库之后。有许多事情都需要处理,但最重要的是,西厂与内承运库的诸多利益,究竟应该如何分配,也需要他们认真研究一下。

*****

此时,在内廷司礼监的大堂之中,十二监四司八局的大太监们,此时齐聚一堂,皆是一副欢喜模样。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他们未来的光明前景。

司礼监乃是内廷十二监之首,全权负责皇城内一切事宜,管理着数以万计的宦官,专掌机密奏章,有票拟与批红的大权,东厂也受其辖制,最是权势强盛。

司礼监现在的掌印太监。刚刚换了新人,名叫吴信泉,年纪大约五旬上下,此人身材瘦长面白无须相貌儒雅神色沉稳,若是让不知情的人见到他,恐怕会误以为他是一个学术有成的儒生。却很难相信他是一个太监,还是大明朝数万宦官的首领。

事实上,这位雅温和的老太监,手段却是很不寻常,此时内廷众位大太监在他面前皆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显然吴信泉掌管司礼监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已是在内廷中树立了威信。

此时。在大堂之中,吴信泉坐在主位右首的位置上,笑着向众位大太监说道:“众位想必已是知晓了消息,在今日的早朝上,陛下已是将西厂与内承运库两大衙门从赵俊臣手中收了回来,交还到了咱们内廷的手中,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

吴信泉的话声刚落,就见内官监的掌印太监朱金荣连连点头,大声说道:“是啊,尤其是内承运库掌管着内帑收支,一向是咱们内廷的命脉所在,这个衙门回到手中之后,咱们这些人今后就不用再受赵俊臣的掣肘了,确实是一大喜事。”

朱金荣是一位矮胖太监,一向都是吴信泉的应声虫,但他如今的态度,却不仅仅只是附和吴信泉而已。

内官监一向负责宫中的采买与建造之事,往年内承运库还在内廷手中的时候,这内官监通过虚报账目捏造损耗等手段,每年都能捞取大量的好处,但自从两年前德庆皇帝将内承运库交给赵俊臣管理之后,内官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无论采买还是建造,所需的花费都会受到严格的审核,所以内官监的油水也因此而减少了大半,日子也幸苦了许多——但另一方面,内承运库的周转情况却是顿时好转了许多。

如今,内廷收回内承运库的权柄之后,最高兴的就是内官监的掌印太监朱金荣了。

吴信泉金荣一眼之后,并没有搭话,只是表情平淡的继续说道:“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咱们也不能只顾着高兴,却又怠慢了正事,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组织人手将这两个衙门交接过来,让这两个衙门顺利运转下去,绝不能出现什么乱子,否则咱们丢了颜面之余,也不好向陛下交代……其中,西厂还好说,可以从东厂那边调一些熟悉相关事务的宦官过去,相信很快就可以掌控局势,但关键是内承运库,赵俊臣经营了两年时间之后,这内承运库已是完全脱离了咱们的掌控,对于内承运库的如今形势,咱们也不甚了解,却需要费些心思。”

顿了顿后,吴信泉继续说道:“我的想法是,咱们的十二监四司八局,皆要将各自手下最擅长理财算账的宦官送到内承运库,尽快熟悉内承运库的情况将内承运库的局势稳定下来,与此同时,咱们虽然从赵俊臣那边接手了西厂与内承运库,但也不能就此撇开了赵俊臣,反而要进一步加深与他的联系……这样吧,咱们也准备一批贵重礼物,今晚就送到赵俊臣的府上,向赵俊臣表达一下诚意。”

听到吴信泉的想法之后,在场的众位大太监刚开始还接连点头,但听到吴信泉最后的吩咐之后,却皆是一愣。

虽然,内廷与赵俊臣存在着合作关系。赵俊臣也时常会给这些大太监一些好处,但众位大太监对于赵俊臣却是普遍好感不佳,不仅是因为赵俊臣曾经从他们手中夺走了西厂与内承运库这两个衙门,也是因为赵俊臣对待他们的态度颇是强势,时不时就会敲打他们一番。

就在年初,德庆皇帝的寿辰过后不久,只因为内廷的太监们稍稍违背了赵俊臣的心意。赵俊臣就抓住内廷贪污把柄穷追猛打,险些造成了内廷的一次大清洗。最后还是内书房的大太监刘清亲自出面向赵俊臣求和,并且保证下不为例之后,赵俊臣才放了内廷一马。

所以,在场的大太监们皆是不大喜欢赵俊臣,甚至隐隐有些敌视——虽然,赵俊臣的好处他们依然会照收不误。

其实,赵俊臣也正因为这些大太监的白眼狼秉性,所以才会制定了渗透内廷的计划。

于是,听到吴信泉的吩咐后。那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徐盛马上质疑道:“咱们接手西厂与内承运库的事情,乃是陛下的旨意,那赵俊臣绝不敢违背,既然如此,咱们又何必讨好赵俊臣?从前,那赵俊臣仗着自己兼管着内承运库,对咱们时有威胁举动。如今咱们收回了内承运库,已是再也不受他的掣肘,完全可以将赵俊臣抛到一边……”

与吴信泉一样,这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徐盛的相貌气质,也不像是一个太监,此人身材高大满脸横肉态度蛮横。反倒是像个屠夫。

然而,徐盛的话还没说完,吴信泉就已是打断道:“抛开赵俊臣?鼠目寸光!愚蠢之举!”

说话间,吴信泉的表情一冷,终于展现了他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威势。

听到吴信泉的评价之后,徐盛不由一窒,眼中闪过了一丝怒意。但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说道:“还请吴督指教。”

吴信泉见徐盛服软,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解释道:“陛下固然是下了圣旨,命赵俊臣将西厂与内承运库转交给咱们内廷,赵俊臣也固然是不敢违背圣意,但你们以为咱们只要把这两个衙门接手之后就完事了吗?哼!若是没有赵俊臣的配合,咱们即使接手了这两个衙门,也只是接手了一个空壳罢子了!”

“空壳?”听到吴信泉的解释,徐盛反倒是愈加疑惑了,问道:“难不成赵俊臣还敢将内帑的积存金银侵吞干净不成?若是那样,咱们只要向陛下讲出实情,陛下绝不会轻饶了他的!内帑与户部国库不同,里面的银子可都是陛下的私银,赵俊臣就是再贪,又如何敢动陛下的私银?”

吴信泉冷哼道:“如何不敢?那赵俊臣最是擅长理财做账,他掌管内承运库两年余时间,除了他之外,没人清楚内帑这两年以来的收支情况,只要他在账目中稍动手脚,咱们接手的内帑就会损失大笔的存银,而且还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听到吴信泉的解释之后,众位大太监皆是皱眉。

在众位大太监想来,吴信泉所说的情况确实是极有可能出现,若是他们要将手中的油水衙门交给别人,也会事先在账目中做些手脚,趁着离职之前侵吞一些好处,只是他们的做账手法无法像赵俊臣一般高明罢了。

在场的大太监们以己度人,自然是认为赵俊臣也会这么做——事实上,这些大太监确实没有猜错,赵俊臣也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与准备。

顿了顿后,吴信泉继续说道:“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今日虽然损失了一批银子,但只要掌控了内帑,这些银子迟早都会收回来,但各位可还记得,就在两年之前,赵俊臣尚未接手内承运库的时候,内承运库的情况如何?如今内承运库的情况又是如何?”

随着吴信泉的话声落下,众位大太监微微一愣之后,更是眉头紧皱表情沉凝。

两年之前,内承运库的情况众位大太监皆是清楚,收不抵支亏损严重周转困难难以为继,甚至连宫内诸位娘娘的用度支出都拿不出来,也正因为如此,德庆皇帝才会将内承运库交给善于理财的赵俊臣负责。

而赵俊臣接手了内承运库之后,情况顿时大为好转,虽然德庆皇帝与后宫的用度渐多。但内帑的银钱反倒是日渐充盈,德庆皇帝也再不用担心自己的银子不够用了。

两相对比,自然是天上地下,但也显得内廷太监们太过无能了。

众位大太监沉默之余,吴信泉又说道:“然而,只不过是短短两年时间,内帑的情况为何会发生这般巨变?依我赵俊臣的手段说白了其实也简单,不过是开源节流罢了。一方面为内承运库开辟新的财源,另一方面则是削减了咱们这些人私下里的好处……”

说到这里,吴信泉面色再次一冷——赵俊臣掌管了内帑之后,他吴信泉虽然是内廷之首,但平日里得到的好处也同样是减少了许多。

不过,转瞬之间,吴信泉已是收拢了心中思绪,继续说道:“赵俊臣的手段确实管用,咱们接手了内承运库之后。也要照搬下去,若是没过两年内帑形势又变得糜烂了,咱们恐怕就要迎接陛下的震怒了……然而,节流也就罢了,但开源这方面,咱们又如何能绕开赵俊臣?众位别忘了,赵俊臣虽然为内帑开辟了几条财路。但这几条财路一直捏在赵俊臣的手中,若是赵俊臣只是将内承运库交给咱们,却将那几条财路留在自己手中,那咱们接手的内承运库也只是一个空壳与烂摊子罢了,迟早都会回到两年前的形势!所以,咱们虽然要接手内承运库。但也绝不能得罪了赵俊臣,反而还要愈加的交好,咱们若是想要顺顺利利的经管内帑,今后还离不开赵俊臣开辟财路的本事。”

听到吴信泉的这些解释之后,众位大太监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点头认同了。

毕竟,吴信泉所说皆是属实。就拿内承运库所垄断的香胰生意来说,这门生意被内承运库垄断了,满天下的商人皆是要找内承运库买货,但那些负责制造香胰的工匠们,却至始至终都是“悦容坊”的人,也就是说,内承运库其实只是拥有香胰生意的经营权,但生产权却依然在赵俊臣的手上,只要赵俊臣愿意,那么他随时都可以让内承运库的这项财源大幅缩水。

所以,正如吴信泉所说,内廷虽然接手了西厂与内承运库这两大衙门,但依然是离不开赵俊臣的帮衬,反而还要愈加的求着赵俊臣才行。

另一边,见众位大太监皆是同意自己的说法,吴信泉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向内官监的掌印太监朱金荣吩咐道:“朱掌印,这些年来,你与赵俊臣接触最多也最是熟悉,等礼物准备好了之后,就由你亲自送到赵府吧,到时候对待赵俊臣的态度要谦卑一些,若是赵俊臣提出了什么要求,你也要尽量答应下来,哪怕是感到为难,也不要马上拒绝,可以回来找我商议。”

朱金荣的表情依旧有些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接下来,吴信泉吩咐了众位大太监几句之后,又将西厂与内承运库的诸般利益仔细的分配了一下,让在场的众位大太监皆是有所收获。

等一切结束之后,吴信泉的表情突然变得恭敬了一些,转头向一位坐在主位左首的老太监问道:“刘师,我的诸般决定您可还满意?若是不恰之处,还请刘师指教。”

这位老太监年纪苍老,身材佝偻枯瘦已是有七旬左右,白发稀疏满脸的皱纹与老人斑,已是垂垂老矣,仿佛一条腿已是迈入了棺材,在众位大太监商议期间,这位老太监也是一言不发,只是一副精力不济昏昏欲睡的模样。

此外,老太监的服饰,他的品阶也不高,比之在场的众位大太监皆是要低了一些。

然而,吴信泉向他询问的时候,态度却是颇为恭敬,而随着吴信泉的询问,在场的大太监们也皆是一副垂首听训的样子,对于这位垂垂老矣品阶不高的老太监,众人皆不敢有任何怠慢。

这位老太监,正是内书房的总管太监刘清!

在内廷,表面上的身份最高的人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吴信泉,而圣眷最隆的人则是德庆皇帝的随身太监张德,但事实上,内廷的真正决策人,一直都是内书房的总管太监刘清。

内书房虽然是司礼监的下属机构,权势也不大,只是传授太监们读书识字罢了,但也正因为如此,如今的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的实权太监们,却是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人出身于内书房是刘清的学生,并且他们皆是因为刘清的推荐,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这样一来,刘清对内廷的影响力,可谓是根深蒂固极其深远,即使是历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也完全不敢违背刘清的态度。

说起来,当初赵俊臣敲打内廷的时候,还是刘清亲自出面与赵俊臣达成了协议,所以赵俊臣才放过了内廷,如此一来,刘清与赵俊臣也算是相识。

虽然,刘清的年纪渐老,如今已是不大管事了,但威望依然不减,所以吴信泉做出了决策之后,依然会询问刘清的意见。

听到吴信泉的询问之后,刘清先是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颤巍巍的说道:“你的想法很好,就按你说的来办吧……不过,内承运库经过赵俊臣的经营之后,形势颇佳,可谓是珠玉在前,你们接手之后,却不可搞砸了,一定要用心办事,否则陛下说不定就会将它再次交给赵俊臣,到了那个时候,咱们这些人就又要受制了。”

刘清的话声刚落,包括吴信泉在内,所有的大太监皆是起身答应。

刘清在内廷之中的威信,由此可见一斑。

*****

却说,会议结束之后,那御马监的大太监徐盛回到自家衙门的时候,神情颇是郁闷。

在今天的会议上,徐盛说话忘了分寸,竟是质疑了吴信泉的决定,虽然吴信泉当时并没有什么表示,但徐盛还是发现了吴信泉对自己的不满。

事后,当众位大太监瓜分西厂与内承运库的好处的时候,徐盛所得到的利益也远远没有达到期望。

这样一来,徐盛自然是有些郁闷。

说起来,御马监也是一个内廷中的实权衙门,与兵部及各地督抚共执兵柄,还要管理草场和皇庄经营皇店,曾两度设置了西厂衙门,与司礼监提督的东厂分庭抗礼。

不过,御马监的权势终究还是比不上司礼监,而徐盛的心机手段也比不上吴信泉,所以御马监也就愈加被司礼监比下去了,处处受到司礼监的压制。

当徐盛回到自家衙门之后,众位御马监的太监见到徐盛表情不快,皆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会受到迁怒。

当徐盛来到御马监大堂坐下之后,在一片静宜之中,却有一位年轻宦官突然出列,向徐盛问道:“徐督您表情不快,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这位年轻宦官,初入内廷不久,但他善说话会来事,本身也读过诗书很有才学,所以他很快就得到内廷的重视,并将他调到御马监做事,此人来到御马监之后,更是很快就得到了徐盛的赏识,甚至还成为了徐盛的义子,颇受徐盛的宠信。

如今这般时候,却也唯有此人敢开口向徐盛询问缘由了。

这位年轻宦官,名叫李如安!

另一边,徐盛正生着闷气,听到李如安的询问之后,更是狠狠一拍桌子,大声骂道:“那个吴信泉屡屡羞辱于我,实在是欺人太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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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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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暗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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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赵俊臣的安排之下,李如安进入了内廷之后,可谓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靠着自身的出众才华、以及赵俊臣的暗中推动,他很快就引起了内廷的重视,不过是短短三个月时间,作为一个初入内廷的年轻宦官,他竟是得到进入内廷十二监的机会,引来了无数宦官的羡慕嫉妒。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李如安得到了进入内廷十二监的机会之后,他最终所选择的衙门竟然不是权势最盛的司礼监,而是御马监。

    御马监虽然同样是颇有权势,但比之司礼监毕竟是差了不止一筹,现如今的御马监掌印太监徐盛的心机手段,也远远比不上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吴信泉,再加上近些年来大明境内少有战事出现,这就让御马监的声势愈加比不上司礼监了。

    此外,御马监主要是负责武事军务,不似司礼监一般负责奏章朝务,以李如安的才学本事,若是去了司礼监,说不定很快就可以大放异彩,但他若是去了御马监,却是浪费了自己的一身学问。

    然而,李如安最终还是选择了御马监,并且他也有自己的理由。

    司礼监固然是权势鼎盛,但内部竞争也非常激烈,此外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吴信泉的心机手段皆是高明,李如安若是进入了司礼监,恐怕很难冒头,也难以施展拳脚,他的才学虽然出众,但吴信泉却未必看得上,若是稍有疏忽,说不定还会被吴信泉发现破绽。

    御马监则不同,御马监的内部竞争虽然同样是非常激烈,但像是李如安这般才学出众之辈却是少见,所以李如安进入御马监之后,很快就能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此外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徐盛的心机手段只是一般,正需要才智之辈辅佐,所以李如安很容易就可以引起重视,也容易得到自由发挥的空间。

    事实证明,李如安的选择是正确的。

    当他进入了御马监之后,很快就引起了徐盛的重视,而且徐盛也相对容易糊弄,李如安只是稍稍施展手段,就得到了徐盛的信任,到了今日,徐盛已是将李如安视为亲信了,甚至还将李如安收为义子,这样一来,李如安在内廷的品阶虽然不高,但他在御马监内却是炙手可热,如今徐盛生闷气的时候,也唯有李如安敢向徐盛询问原因。

    *****

    却说,徐盛听到李如安的询问之后,则是狠狠一拍桌子,大声骂道:“那个吴信泉屡屡欺辱于我,实在是欺人太甚!”

    说完,徐盛怒意更甚,说道:“西厂一向是咱们御马监的下属衙门,西厂重归内廷之后,按理说也应该交由我御马监管辖,但那吴信泉却是联合了其他十二监的大太监一同向我施压,说什么利益均沾、由十二监衙门一同管辖西厂,这分明就是在打压御马监!还有那内承运库,咱们御马监在十二监之中仅次于司礼监,按理说分到的好处也应该仅次于司礼监,但吴信泉却是屡屡排挤咱们御马监,最终咱们御马监分到的好处竟然还比不上内官监……这吴信泉,实在是欺人太甚,早晚有一天,我要他好看!”

    司礼监与御马监作为内廷中权势最强盛的两个衙门,一向都存在着竞争关系,只可惜现任的御马监掌印太监徐盛远远比不上司礼监掌印太监吴信泉,两个衙门的均势已是被打破,到了现在,司礼监更是完全的压制了御马监,今日的情况就是明证,面对吴信泉的排挤,徐盛虽然愤怒异常,但也是无可奈何。

    另一边,听到徐盛的解释与发泄之后,李如安先是沉吟了片刻,说道:“徐督不必生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吴信泉的所作所为,咱们绝不能就此罢休,但如今吴信泉的权势正盛,咱们还需要暂且忍耐、静待机会。”

    徐盛冷哼一声,说道:“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如安笑道:“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吴信泉的心机手段虽然还算高明,但他终究只是陛下手中的棋子罢了,咱们只要能够保全自己,迟早会看到他权势衰弱的那一天,如今正是局势变幻之际,却也未必会等待太久。”

    听到李如安的宽慰,徐盛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依然难看。

    眼见如此,李如安又说道:“此外,吴信泉虽然是想方设法的排挤咱们御马监,但依我看来,吴信泉的动作稍显急切了一些,最终必然会失败,该是咱们的好处,终究还会是咱们的。”

    徐盛眼睛一亮,问道:“哦?怎么讲?”

    李如安详细解释道:“徐督您想,内廷收回了西厂的权柄之后,吴信泉为了排挤咱们御马监,提议利益均沾,也赢得了十二监众掌印太监的支持,如此一来,咱们无法违背众意,也只好暂时退让一步,但如今司礼监在十二监之内实力最强、一枝独秀,这西厂看似由内廷十二监一同管理,但迟早都会落入司礼监的手中……这却是一件好事。”

    “西厂明明应该由咱们御马监管辖,若是落入了司礼监的手中,咱们御马监就要被司礼监彻底压下去了,又怎会是一件好事?”徐盛脸上的横肉挤成一团,皱眉问道。

    李如安笑道:“徐督,您难道忘了?司礼监如今已是拥有一个东厂了,西厂的存在原本就是为了制衡东厂,若是东厂与西厂一同落入司礼监的手中,这西厂又如何能制衡东厂?陛下他又岂会同意这般情况出现?所以,咱们不妨顺水推舟、再退一步,不再与司礼监竞争西厂,任由司礼监得到西厂的权柄,等司礼监完全控制了西厂之后,咱们再设法让陛下注意到此事……到了那个时候,也无需咱们做任何事,陛下他自然会为咱们御马监作主,这西厂也很快就会回到徐督您的手中。”

    听到李如安的献策之后,徐盛先是一愣,接着则是大喜,站起身来连连拍着李如安的肩膀,大笑道:“好小子,还是你聪明!好,本督就暂且退让一步,依你的计策行事!”

    眼见徐盛采纳了自己的建议,李如安想到了自己昨晚收到的消息,却是趁热打铁,再次向徐盛建议道:“此外,咱们既然是打算暂时放弃西厂,却不妨以此为交易,向吴信泉换取内承运库的部分利益!这样一来,咱们日后不仅能收回西厂,内承运库那边也同样是收获不菲,也算是稍稍算计了吴信泉一把。”

    徐盛笑得愈欢,连连点头,说道:“好主意,正是如此,就按你说得来办!”

    眼见徐盛并未起疑,李如安又说道:“若是徐督信得过我,那么内承运库那边的事情,不妨交由我来负责,我一定会为咱们御马监争取到最多的好处。”

    原来,在昨天晚上,赵俊臣突然派人秘密联系了李如安,让李如安想办法进入内承运库任职,然后赵俊臣就可以帮助李如安、让李如安屡屡立功、并逐步成为内承运库的负责人,这样一来,内承运库就依然是赵俊臣的掌控之物。

    虽然因为德庆皇帝的旨意,赵俊臣要将西厂与内承运库交还于内廷,但赵俊臣却并不打算彻底放弃这两个衙门,不论是西厂还是内承运库,赵俊臣皆是留下了许多布置,而李如安就是赵俊臣设下的暗棋之一。

    此外,通过内承运库,在赵俊臣的帮助下,李如安也可以逐步成为内廷的核心人物,这是赵俊臣渗透内廷计划的关键一步。

    对于这些事情,徐盛并不清楚,听到李如安的毛遂自荐之后,他也并未起疑,只是稍稍犹豫了片刻之后,就点头道:“正好,那吴信泉让内廷十二监尽遣各自衙门里擅长账目的宦官进入内承运库,以尽快掌控内承运库的局势,而你一向机灵,这件事若是由你去办我也放心,接下来你就在御马监内挑选一些可靠的人手,带着他们驻入内承运库吧,等内承运库那边的局势稳定了,我再把你要回来。”

    听到徐盛的决定之后,李如安连忙行礼道:“多谢徐督信任,小人一定誓死以报!”

    *****

    与此同时,就在徐盛与李如安商议的时候,那内官监的掌印大太监朱金荣,也按照吴信泉的吩咐,带着一大批的贵重礼物前往赵府求见赵俊臣。

    此时,天色已是渐渐昏暗,赵俊臣正准备前往福寿阁赴宴、并趁机与那些打算投靠自己的“黄党”官员见面。

    刚刚准备妥当,赵俊臣就得到了朱金荣求见的消息。

    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赵俊臣还是在客厅中接见了朱金荣。

    别看朱金荣在内廷聚会的时候表现出一副不愿意交好赵俊臣的模样,但当他真正见到赵俊臣的时候,却是笑容可掬、态度谦卑。

    刚刚见到赵俊臣,朱金荣就将礼单送给了赵俊臣,并且说道:“赵大人,这份礼单,乃是我们内廷的一点小心意,还请赵大人笑纳。”

    赵俊臣接过礼单之后,稍稍看了一眼,发现这份礼单内的诸般礼物总价值恐怕不下万两白银,却是摇头笑道:“这份礼单之丰厚,可不是什么小心意……”

    说话间,赵俊臣转手将礼单交给了身边的许庆彦,然后转头向朱金荣问道:“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朱掌印突然求见本官,又送来了丰厚礼物,恐怕是有什么事情吧?还请直说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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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四章.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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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之后,朱金荣马上说明了来意,表示内廷方面想要与赵俊臣加深合作关系,并且希望赵俊臣与内廷交接西厂与内承运库这两个衙门的时候不要私下刁难,尽量与内廷方面相配合,让内廷方面可以顺利完整的接手,而内廷方面今后也一定会有所报答。

    虽然,朱金荣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但总结起来就这么几句。

    听到朱金荣的解释之后,赵俊臣略有沉吟。

    不论是西厂、还是内承运库,赵俊臣都不打算轻易放弃,虽然因为德庆皇帝的旨意,赵俊臣必须要将这两个衙门交还给内廷,但暗中进行一些布置也是理所当然的,赵俊臣至少要保证自己今后能够对这两个衙门保持一定的影响力与控制力。

    而魏槐、李如安等人,就是赵俊臣暗中控制这两个衙门所布置的暗棋。

    如今,听到朱金荣的请求之后,赵俊臣也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计划。

    不过,若只是凭借几句敷衍的谎言,就可以趁机从内廷方面敲到一些好处的话,赵俊臣却也不会错过机会。

    毕竟,在赵俊臣心中,对于内廷的那些宦官,自己完全不必讲究“诚信”二字,相比较切实的利益,诚信之类的品格虽然高贵,却也并不值钱。

    于是,装模作样的考虑了片刻之后,赵俊臣缓缓说道:“内廷方面的诚意,本官也感受到了……其实,即使没有朱掌印的拜访,本官领了陛下的旨意之后,也会将西厂与内承运库这两个衙门完完整整的交还于内廷,奉旨办事、秉公处理,这一向是本官的做事原则,所以内廷方面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说话之间,赵俊臣在“完完整整”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意味着,不论是内帑的存银,还是内帑的诸般财源,赵俊臣皆会全部交给内廷,不会暗动手脚、也不会私下截留。

    另一边,听到赵俊臣的暗示之后,朱金荣却是大喜,说道:“咱家代表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总计二十四衙门,以及内廷上下数万宦官,在这里多谢赵大人您的宽厚与体谅,还请赵大人放心,内廷如今的权势影响虽然远远比不上天启朝以前,但一些影响力还是有的,今后必然会厚报于赵大人,绝不会让赵大人感到失望。”

    然而,朱金荣的话声刚落,赵俊臣已是顺杆子往上爬了,说道:“说起来,我确实有一件事希望内廷方面帮忙。”

    见赵俊臣这么说,朱金荣微微一愣,知道正如吴信泉所猜测的那般,赵俊臣趁机向内廷方面提出了要求。

    于是,朱金荣连忙说道:“哦?不知何事?还请赵大人明说,只要是我内廷能力范围之内,就绝不让赵大人您失望。”

    赵俊臣轻轻一笑,用很不经意的语气说道:“听说,近两年来,朝中有不少官员向陛下上密疏弹劾本官,可有此事?”

    赵俊臣乃是一个声名狼藉的贪官,却偏偏又势力庞大,乃是朝中的几位权臣之一,这样一来,朝中某些官员向德庆皇帝密奏弹劾赵俊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朱金荣虽然不是司礼监的太监,但毕竟是内廷的核心人物之一,对于这些事情也有所耳闻,再加上这些事情也不必要隐瞒赵俊臣,所以就点头道:“近几年来,确实有些不长眼的官员向陛下上密疏弹劾赵大人,不过陛下他对赵大人您信任有加,对于这些官员的弹劾皆是压了下去,并没有进行理会,那些弹劾密疏也皆是留中不发。”

    听到朱金荣的解释之后,赵俊臣轻轻一笑,隐隐有些讥讽。

    ……

    确实,对于那些弹劾赵俊臣的密疏,德庆皇帝皆是留中不发、并没有理会,但德庆皇帝这么做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他信任赵俊臣,而是打算将这些弹劾密疏留作后手,准备等到今后抛弃赵俊臣的时候再一同使用。

    设想一下,等到将来的某一天,德庆皇帝突然抛出一大堆密疏,内容皆是弹劾赵俊臣,涉及了赵俊臣的诸多罪状,并且皆有实证,到了那个时候,自然是朝野震动,而赵俊臣也自然是百口莫辩,只能乖乖俯首了。

    其实,这也是帝王们的一贯手段,当帝王收到了弹劾某位臣子的密疏之后,往往会留中不发,就这么积存着,让类似的弹劾密疏越来越多,作为自己的杀手锏,等到帝王们今后某一天想要整治这位臣子的时候,再将这些密疏一口气全部抛出来,到了那个时候,这位臣子自然是再无回天之力了。

    在今年的殿试期间,试子李纯臣所提出的“磨剑论”,提议降低官员上呈密疏的资格要求,减少官员上呈密疏的程序,甚至还可以“风闻言事”,其实就是这般帝王手段的强化与深入,所以才会引起赵俊臣、周尚景等朝臣的警惕。

    *****

    所以,德庆皇帝留在手中的那些弹劾赵俊臣的密疏,对赵俊臣而言不啻于悬梁之剑,自然是让赵俊臣感到日夜难安,所以趁着这次内廷有求于自己的机会,赵俊臣却是想趁机了解一下这柄悬梁之剑究竟有多么锋利,也可以尽早的防范一二。

    于是,赵俊臣叹息一声后,向朱金荣说道:“本官自从进入庙堂之后,就一直是尽心尽力的为陛下办事,一向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会办了错事,损害陛下与百姓的利益,没曾想还是有这么多官员私下里弹劾本官,看来本官依然是做得不够好。”

    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语之后,赵俊臣突然话锋一转,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道:“所以,本官为了勉励自己、也是为了三省自身,本官却是想要拜托内廷司礼监,让他们将那些弹劾本官的密疏皆是抄写一份送给本官,这样一来,本官也好知晓自己这些年来究竟办了哪些错事,却不知道内廷方面愿不愿意帮本官这么一个小忙?”

    听到赵俊臣的要求之后,朱金荣顿时吓了一跳!

    说起来,那些弹劾赵俊臣的诸多密疏,确实是保留在司礼监的手中!

    但既然是密疏,就只有皇帝才有权力阅览,司礼监若是将那些密疏私下泄漏给赵俊臣,可是杀头大罪,若是这件事泄露了出去,那么整个内廷都会迎来一次大规模的清洗。

    所以,下意识的,朱金荣就要拒绝赵俊臣的要求。

    不过,话到嘴边,朱金荣又突然想起了吴信泉的叮嘱,让他千万不要随意拒绝赵俊臣的要求,即使感到为难,也要先回来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于是,朱金荣犹豫了一下之后,却是向赵俊臣说道:“赵大人,这件事涉及到了司礼监,又事关重大,咱家需要询问一下司礼监的意见,然后才能给您答复。”

    听到朱金荣的答复,赵俊臣并不介意,只是笑着点头道:“这是当然,不过还希望内廷方面能够尽快给出答复,毕竟,现在本官还要与内廷交接西厂与内承运库,这件事还是尽早处理了为好。”

    感受到了赵俊臣隐隐的威胁,朱金荣只好再次向赵俊臣保证道:“还请赵大人放心,三日之内,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内廷方面一定会有所答复,绝不会刻意拖延。”

    然后,因为急着回去找吴信泉商议赵俊臣的条件,朱金荣很快就向赵俊臣告辞离开了。

    看着朱金荣离去的背影,赵俊臣轻轻一笑,却是信心满满,认为内廷方面必然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事实上,只要内廷方面愿意考虑赵俊臣的条件,那么这件事的结果就已是注定了。

    内廷的那些大太监,皆是自私自利之辈,西厂与内承运库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而德庆皇帝的那些密疏则只是关系到德庆皇帝与朝廷的利益,经过一番考虑之后,这些太监们最终会如何取舍,却是很明显的事情。

    ******

    当朱金荣离开了赵府之后,赵俊臣也就不再耽搁,马上启程前往城南的福寿阁赴宴了。

    半路上路过詹府的时候,赵俊臣还汇合了詹善常,并且领着詹善常一同赴宴。

    赵俊臣之所以要与詹善常一同赴宴,也是有原因的。

    毕竟,詹善常乃是投靠赵俊臣最久的“赵党”官员之一,所以赵俊臣给他的好处也最多,前些日子詹善常被黄有容罢了官职之后,赵俊臣更是立马为詹善常撑腰出头,很快就平反了詹善常的罪名、让詹善常官复原职,维护之心任谁都能看到。

    所以,詹善常可谓是赵俊臣的“千金马骨”,赵俊臣这次领着詹善常前去赴宴,也是为让詹善常现身说法,让“黄党”官员们看看詹善常跟随赵俊臣之后究竟得到了多少的好处,如此也能够进一步增强这些“黄党”官员投靠赵俊臣的决心与信心。

    很快的,赵俊臣与詹善常已是来到了城南的福寿阁。

    在那里,大学士霍正源领着一众“黄党”官员已是等待赵俊臣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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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五章.砸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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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寿阁位于京城城南,向来以鲁菜闻名,虽然是环境优雅、酒菜上佳,但在京城内众多奢华酒楼之中,却也只是寻常档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免有些处境尴尬,所以经常会被人忽视,很少有官宦富贵之人选择在这里设宴款待客人。

    今日,“黄党”众人选在福寿阁宴请赵俊臣,不免有些掉价,但好处是可以减少朝野各方的关注、降低这场聚宴的影响。

    从这般情况来看,“黄党”众人对于投靠赵俊臣的事情依然有些犹豫,尚没有下定决心,所以不希望今天这场宴请引起太多的关注。

    不过,虽然尚有些犹豫,但“黄党”众官员依然是一个不缺的来到了福寿阁,准备趁机与赵俊臣见面——对于这些投机者而言,任何机会都是不容错过的。

    当赵俊臣领着詹善常来到福寿阁的时候,霍正源已是领着一众“黄党”官员在福寿阁门外等待多时了。

    *****

    却说,赵俊臣与詹善常下了马车之后,霍正源、陈东祥二人马上领着“黄党”众人迎了上来,口中诸多客套与恭维,自是不提。

    而赵俊臣则是满脸的和煦笑容,向“黄党”众官员拱手笑道:“本官早就该来的,无奈临时有事耽搁了,让各位久候于此,实在抱歉。”

    见赵俊臣态度亲切,并没有任何的倨傲表现,众“黄党”官员皆是眼睛一亮,然后纷纷表示自己等待赵俊臣再久也是心甘情愿云云。

    而霍正源作为“黄党”一众官员的代表,也是笑道:“赵大人客气了,咱们约定的时间是傍晚酉时一刻,而现在不过是刚刚过了酉时,您并未迟到,只是我等来早了而已。”

    说话间,霍正源侧身伸手一引,又说道:“因为今日赴宴人数较多,又有赵大人大驾光临,所以我等特意包下了福寿阁的二楼,这福寿阁只有两层,二楼倒也清静,正适合我等与赵大人您详谈,还请赵大人移步赴宴,咱们接下来不妨边吃边谈。”

    听到霍正源的话之后,赵俊臣点了点头,并且在霍正源的带领下,与众人一同向着福寿阁内走去。

    一路上,霍正源趁机向赵俊臣介绍周围的“黄党”官员——赵俊臣与这些“黄党”官员同朝为臣,其实也不需要霍正源的刻意介绍,而霍正源此举却是为了向赵俊臣引见这些“黄党”官员,让赵俊臣趁机与这些“黄党”官员单独聊上几句,加深相互间的印象。

    对于霍正源的引见,赵俊臣依然是一副平易近人的和煦模样,与每位“黄党”官员皆是亲切交谈,没有任何的架子,言语之中更是隐含了一些暗示。

    而一众“黄党”官员则是表现各异,一部分“黄党”官员的表现颇是热切,态度颇是谦卑,言语之间的投靠之意任谁都看得明白,显然这部分“黄党”官员已是打定主意要投靠赵俊臣了;而另一部分“黄党”官员的态度则较为冷淡疏远,言语之间隐含着试探,显然他们对于投靠赵俊臣的事情依然是有些疑虑——这部分“黄党”官员的数量要更多一些,而霍正源今日摆宴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消这部分人的心中疑虑,让尽量多的“黄党”成员投靠赵俊臣。

    对于霍正源的想法,赵俊臣自然也明白,但赵俊臣对于这部分心存疑虑的“黄党”官员并没有另眼相待,对待所有“黄党”官员的态度皆是相同——恰到好处的亲切与热情、隐隐约约的好处暗示,但也仅此而已,并不会反过来求着“黄党”官员们投靠自己。

    毕竟,现在是“黄党”官员们走投无路想要投靠赵俊臣,虽然赵俊臣只是他们的选择之一,但主次尊卑绝不可颠倒,否则只会让“黄党”众官员小觑。

    事实上,有些话赵俊臣虽然不方便表达,但赵俊臣身旁的詹善常却可以,这也是赵俊臣领着詹善常前来赴宴的原因之一。

    而詹善常的表现也没有让赵俊臣失望。

    当众人来到福寿阁二楼之后,赵俊臣先是与一众“黄党”官员说了些场面客套话,又相互敬酒几轮之后,詹善常就渐渐活跃了起来,甚至一度成为了众人的瞩目核心。

    随着宴会的进行,在推杯换盏之间,詹善常不断向“黄党”众人大肆吹嘘着赵俊臣的好处——先是表示赵俊臣待下真诚、慷慨大度,并且详细说明自己跟随了赵俊臣之后究竟获得了多少好处;然后又表示赵俊臣眼光高明、能力出众、前途不可限量,并且详细描述了近年来赵俊臣的崛起经过,诸多政敌皆是被赵俊臣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还重点描述了赵俊臣对自己人的重视与庇护,并且以自己举例,表示赵俊臣当初还只是户部侍郎的时候,为了庇护自己就不惜与阁老温观良闹翻,最终反倒是温观良被赵俊臣整垮了,而这几日又为了自己被黄有容罢官的事情而殚心竭虑,最终也成功让自己摘脱了罪名、恢复了官职,所以只要投靠了赵俊臣,就绝不会受到委屈云云……

    詹善常的口才确实不错,听到他的这些描述之后,那些原本已是决定要投靠赵俊臣的“黄党”官员们对待赵俊臣的态度变得愈加热切了,而那些心中尚有疑虑的“黄党”官员,态度也进一步的倾向于赵俊臣。

    而就在这个时候,霍正源则是抓住时机,在一众“黄党”官员的面前,领着工部侍郎陈东祥、太常寺少卿林有伦、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司徒翰、通政司左通政使王邖等人,当众向赵俊臣表明了投靠之意,而赵俊臣自然是没有拒绝之理,不仅很痛快的接受了霍正源等人的投靠,并且还许诺了好处若干。

    在霍正源等人的带头表明立场之下,众“黄党”官员更是心思活络、态度热切。

    然后,又陆续有一些“黄党”官员向赵俊臣表明了投靠之意,而赵俊臣同样是痛快的接纳了他们,也同样许诺了一些好处。

    就这样,渐渐地,越来越多的“黄党”官员愿意投靠赵俊臣了。

    但就在这时,眼见着局势向着有利于赵俊臣的方向发展,福寿阁的一楼却突然传来了阵阵的喧哗之声,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然后,福寿阁内突然有人扬声唤道:“内阁首辅沈大人、协同内阁黄阁老、礼部尚书林大人、少傅张大人、少保赵大人等诸位大人驾临福寿阁!”

    听到这道声音之后,在场的所有“黄党”官员——包括霍正源、陈东祥等人——皆是面色大变!

    *****

    如今,黄有容垮台在即,赵俊臣与沈常茂在争抢黄有容的政治遗产。与此同时,在霍正源等人的鼓动之下,“黄党”官员们的立场虽然是渐渐倾向于赵俊臣,但依然有些举棋不定,他们今晚选在福寿阁这个不起眼的酒楼宴请赵俊臣,就是不想让这件事引起太多的关注——尤其是沈常茂、黄有容的关注——这样会让他们身上打上“赵党”的烙印,然后他们就失去了再次选择的机会。

    没想到,沈常茂、黄有容等人依然是及时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并且在第一时间亲自赶到了这里!

    一些“黄党”官员听到呼喝之后,马上起身向着一楼看去,发现情况果然如此,此时正有一群人鱼贯进入福寿阁内,为首者正是新任内阁首辅沈常茂,而阁老黄有容、礼部尚书林维、少傅张诚、少保赵正和等人也纷纷跟在沈常茂的身后,每个人都是表情严肃,隐隐带着一丝兴师问罪的神色。

    沈常茂等人进入了福寿阁之后,并没有丝毫迟疑,皆是向着福寿阁的楼梯处走去,显然他们的目标正是福寿阁的二楼!

    见到这般情况,众“黄党”官员的面色不由再变,皆是有些慌乱。

    在众人之中,却唯有赵俊臣的表情未变。

    赵俊臣早就知道,自己想要吞并黄有容的政治遗产,就要面临沈常茂的竞争,绝不会是一帆风顺,尤其是沈常茂的性格一向刚绝,向来是睚眦必报的作风,自己昨天撬了他的墙角,那么他今天亲自来砸自己的场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很显然,沈常茂今晚亲自来到福寿阁,就是来砸场子的,他想要当面压制赵俊臣、给赵俊臣难堪,进而影响众“黄党”官员的选择。

    不过,赵俊臣虽然明白沈常茂的想法,但并不如何畏惧,在众人面色大变的同时,赵俊臣却依旧是表情平静,只是缓缓说道:“众位大人,既然沈首辅、黄阁老他们驾临了福寿阁,咱们却也不能避而不见,否则难免会失了规矩礼仪,就随我一同去拜见一下吧。”

    说话间,赵俊臣已是站起身来,当先向着福寿阁二楼的楼梯处走去,迎上了沈常茂、黄有容等人。

    见到赵俊臣的这般态度,场上众人又是面色纷纷一变,知道赵俊臣这是要与沈常茂当面争锋了。

    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像是詹善常、霍正源、陈东祥等人,亦是纷纷起身,紧随在赵俊臣身后,却也彻底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但更多的“黄党”官员,虽然也同样随着赵俊臣起身迎接沈常茂等人,但却是刻意的放慢了动作脚步,与赵俊臣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

    随着赵俊臣来到楼梯口,而沈常茂等人则是拾阶而上,很快的,赵俊臣与沈常茂等人碰面了。

    ……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六章.争锋(上).

    ……

    ……

    当赵俊臣见到沈常茂与黄有容等人之后,依然是态度亲切、神情和煦,就仿佛自己暗中撬他们墙角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见赵俊臣嘴角带笑,用一种恰到好处的恭敬态度,向着沈常茂躬身行礼道:“下官见过沈首辅、黄阁老、以及诸位大人。”

    赵俊臣的态度无可挑剔,但他行礼的时机却大有问题。

    此时,赵俊臣正站在福寿阁二楼的楼梯口处,而沈常茂等人正在拾阶而上,所以赵俊臣虽然是恭敬行礼,但他所站位置却是居高临下,似恭实倨的态度任谁都看得出来。

    另一边,见到赵俊臣的这般姿态之后,周围众人纷纷面色微变。

    尤其是那些“黄党”官员,他们万万没想到,赵俊臣对待沈常茂这位内阁首辅竟是如此的不客气。

    至于沈常茂、黄有容、赵正和等人,更是面含怒意,险些失了风度。

    奈何,从表面上看,赵俊臣的举止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所以他们也不能指责什么。

    尤其是,看到赵俊臣略略行礼之后,不待回复,就自顾自的站直了身体,却是让沈常茂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原本,沈常茂打算见到赵俊臣之后马上就给赵俊臣一个下马威——按照沈常茂的计划,当赵俊臣向自己行礼之际,自己迟迟不让赵俊臣免礼,就这么让赵俊臣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也让赵俊臣在“黄党”众人面前丢尽颜面,显示一下自己内阁首辅的威风。

    没想到,赵俊臣根本没有给他机会,稍稍行礼之后,就自行站直了身体。

    无可奈何之下,沈常茂只能冷哼一声,并且快步走到赵俊臣的身前,用阴鸷的眼神不住盯着赵俊臣。

    在沈常茂的身后,黄有容、林维、张诚、赵正和等人,也皆是相似的神情。

    见到沈常茂等人的神情,赵俊臣身后的那些“黄党”官员们愈加紧张了。

    只可惜,赵俊臣心机深沉、脸皮也厚,在沈常茂等人的阴鸷目光注视之下,依旧是神色平静,只是笑着问道:“好巧,今日下官与几位同僚来到福寿阁相聚,没想到竟是遇到了沈首辅、黄阁老、以及诸位大人,难道各位前辈也要在福寿阁聚宴?”

    沈常茂又是轻哼一声,说道:“是啊,好巧,老夫与黄阁老等人来到福寿阁相聚,却没想到遇到了赵大人……以及这么多的朝中同僚……”

    说话间,沈常茂阴沉的目光向着赵俊臣身后一扫。

    包括霍正源在内,所有“黄党”官员皆是不敢接触沈常茂的目光,纷纷垂首躲避,哪怕是“赵党”的詹善常,也同样如此。

    毕竟,沈常茂担任阁老多年,如今又成为了内阁首辅,可谓是积威甚重,并不是每个人都敢向赵俊臣一般不将他放在眼里。

    更何况,“黄党”众人私下接触赵俊臣的事情,既是背叛了黄有容、也是得罪了沈常茂,难免会感到心虚。

    眼见如此,赵俊臣又是一笑,再次说出了一番让众人震惊无比的话语:“原来如此,沈首辅与黄阁老等人聚会,想必是要商议朝廷大事,我等却是不敢打扰,只可惜这福寿阁的二楼已是被我等包了下来,所以还请诸位前辈另寻他处相聚吧。”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黄党”众人愈加震惊,而沈常茂等人的面色也愈加惊怒。

    众人万万没想到,听到沈常茂的表态之后,赵俊臣不仅没有邀请他们入席,反而毫不客气的让他们离开这里!

    但正如之前的情况,赵俊臣的表态虽然无礼至极,但偏偏让人挑不出毛病。

    沈常茂怒极反笑,说道:“不用,难得这里有这么多同僚相聚,老夫与黄阁老等人就在这里与众位同僚一起好了。”

    说完,沈常茂也无视了赵俊臣的意见,径自走过了赵俊臣的身旁,毫不客气的坐在了赵俊臣原先的位置上。

    而黄有容、林维、张诚、赵正和等人,也同样是无视了赵俊臣,纷纷随着沈常茂落座。

    其实,黄有容、林维、张诚等人路过赵俊臣身旁的时候,还纷纷瞪了一眼赵俊臣身后的霍正源,眼中恨意十足,而霍正源的性格有些偏软,面对黄有容、林维、张诚等人的瞪视,依然是垂首不敢直视。

    就这样,对于赵俊臣的无礼,沈常茂等人也开始了反击。

    对此,赵俊臣却是毫不在意,只是笑容不变的坐在了沈常茂、黄有容等人的下首处。

    只可惜,除了赵俊臣之外,场上其余众人见到这般火药味十足的场面,却是心中惊慌,迟迟不敢落座,就这么尴尬的站在一旁。

    对于众人的尴尬与惊乱,赵俊臣恍若未觉,只是挥了挥手,招来了伺候在一旁的许庆彦,并且在许庆彦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听到赵俊臣的吩咐之后,许庆彦先是一愣,然后闪过了一丝笑意,并匆匆离去了。

    见到赵俊臣的这般动作,场上众人皆是将目光集中在了赵俊臣的身上,不知道赵俊臣究竟向许庆彦吩咐了些什么。

    发现众人的疑惑目光之后,赵俊臣笑着解释道:“我是让长随去楼下找福寿阁的伙计讨要碗碟酒杯去了。”

    听到赵俊臣的解释之后,众人一时间也没有怀疑,毕竟沈常茂、黄有容等人来到之后,确实应该为他们添加新的碗碟酒杯。

    此外,因为赵俊臣与“黄党”众人秘密议事的缘故,此时的福寿阁二楼并没有伙计伺候,也只能让许庆彦这样的长随前去讨要。

    很快的,许庆彦已是快步回到了福寿阁二楼,他的手上端着一副崭新干净的碗碟酒杯,然后将这副碗碟酒杯尽数摆在了赵俊臣的面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原来,许庆彦竟是只为赵俊臣讨要了一副碗碟酒杯,却完全没有理会沈常茂、黄有容等人,却是打算让沈常茂、黄有容等人使用那些赵俊臣等人用过的碗碟酒杯。

    见到这一幕之后,众人再次的目瞪口呆。

    尤其是沈常茂等人,他们兴冲冲的赶到了福寿阁,只是为了砸赵俊臣的场子、设法羞辱赵俊臣,没想到他们尚未有行动,就遭到了赵俊臣的屡屡羞辱!

    *****

    其实,对于赵俊臣而言,这般态度也是理所当然的。

    说起来,赵俊臣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不论对敌对友,一向是态度谦和,即使是明争暗斗、刀光剑影之际,也从不会主动羞辱对手。

    但如今,既然明知道沈常茂打算羞辱自己,赵俊臣却也不会唾面自干、任由沈常茂所为,该强硬的时候赵俊臣也会强硬,自然要反击——而且,不仅要反击,还要争取主动!

    此外,赵俊臣的诸般举动,却也是为了让“黄党”众人看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别看沈常茂是内阁首辅,但他毕竟不是周尚景,若是自己不卖他面子,那么他对自己也是无可奈何,根本没有办法!

    此外,赵俊臣吞并了“黄党”的残余势力之后,对沈常茂而言不啻于虎口夺食,再加上双方如今因为商税之事而政见迥异,今后必然会是敌非友,所以赵俊臣也不必刻意给沈常茂留面子。

    最重要的是,沈常茂虽然是内阁首辅,但如今得赵俊臣,却也完全不惧怕他。

    事实上,赵俊臣的目的也基本达成了,经过赵俊臣的诸般举动,场上的“黄党”众人对于沈常茂的敬畏之心,已是悄然间消散了许多。

    与此同时,他们对于赵俊臣也凭空多了一些信心,认为赵俊臣既然敢不将沈常茂放在眼里,那么今后自然也能够庇护他们万全。

    于是,沈常茂等人出现之后,“黄党”众人投靠赵俊臣的想法,反倒是愈加坚定了。

    *****

    在沈常茂一行人之中,却要数少傅张诚的脾气最火爆、城府最浅薄,眼见自己等人羞辱赵俊臣的行动尚未施展,就被赵俊臣结结实实的羞辱了好几次,一副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中的样子,那张诚却是再也按捺不住,突然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斥道:“赵俊臣!你好大的胆子!”

    随着张诚的怒斥,场上的“黄党”皆是下意识的身体轻轻一颤——张诚在“黄党”内部积威已久,如今看他怒气冲天的模样,“黄党”众人依然是忍不住心中敬畏。

    面对张诚的怒斥,赵俊臣的神色依然从容,只是摆出了一副疑惑的神情,向张诚反问道:“晚辈的胆子一向很小,甚至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却不知晚辈做错了什么事情,竟是让张少傅这般震怒?”

    反问之际,赵俊臣稳稳地坐在坐位上,连起身都欠奉,却哪里有惧怕的意思?

    与此同时,赵俊臣自称“欺软怕硬”,却是在暗中讽刺沈常茂、黄有容等人不够份量,完全不足以让自己心生敬畏了。

    另一边,听到赵俊臣的反问之后,张诚却是语塞。

    确实,赵俊臣的所作所为,虽然是非常的失礼,但也仅只是失礼罢了,硬要追究起来,却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而就在张诚语塞之际,一旁的沈常茂脸色已是阴沉至极,终于缓缓开口道:“赵俊臣你年少得志,果然轻狂,竟是谁也不放在眼里,但你真以为老夫拿你没办法吗?!”

    ……

    ps:病了,见谅!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七章.争锋(下).

    ……

    ……

    “赵俊臣你年少得志,果然轻狂,竟是谁也不放在眼里,但你真以为老夫拿你没办法吗?!”

    听到沈常茂的冷声质问之后,赵俊臣依然是神色如常,只是笑道:“沈首辅何出此言?您如今是内阁首辅、百官领袖,最是尊贵无比,下官对您自然是心怀敬畏的。”

    赵俊臣的这一番话,看似没有毛病,但在场众人谁不是官场中的老狐狸?自然能听明白赵俊臣的言中深意。

    赵俊臣的这一番话,特意强调了沈常茂内阁首辅的尊位,隐含之意很明显,那就是“若不是内阁首辅的尊位,我根本不会将你放在眼里!”

    不过,也正因为所有人都听得明白,所以赵俊臣看似恭敬的一番话,却不啻于对沈常茂当面打脸了。

    沈常茂睚眦必报的性子,听到赵俊臣的这一番话之后,自然是愈加震怒,不过他好歹是沉浮宦海多年,一些城府还是有的,冷哼一声之后,亦是毫不客气的反击道:“赵大人你这些年来最是擅长讨取陛下欢心,只凭借着无边圣眷,甚至无需到地方上历练,就破格成为了户部尚书,年纪轻轻就取得这般成就,还是我朝数百年以来的首例,满朝上下不知有多少官员对你妒恨不已,但赵大人你一向是不屑一顾,这般情况下竟然还对老夫这个内阁首辅心怀敬畏,当真难得。”

    沈常茂的这一番话,自然是讽刺赵俊臣乃是一个弄臣,只是凭借着对德庆皇帝的阿谀奉承才取得了如今的成就。

    此外,沈常茂强调赵俊臣没有地方上的历练,则是在暗示赵俊臣根基不稳,接着又暗示赵俊臣年少轻狂,在朝中树敌众多——而这些暗示,自然是针对那些“黄党”官员了,想让“黄党”众人看清楚赵俊臣的劣势所在。

    对于沈常茂的暗示与讥讽,赵俊臣依旧是面容含笑,缓缓说道:“首辅大人您说下官善于讨取陛下欢心,倒也没错,我朝钱粮周转一向困难,陛下也一直是忧心不已,下官承蒙陛下信任,这些年来矜矜业业的管理户部,总算是稍有成绩,让国库与内帑渐渐充盈了一些,为君分忧之下,确实是讨了陛下的欢心……”

    说到这里,赵俊臣又面露遗憾之色,轻轻摇头道:“只可惜,下官近年来虽是稍有成就,但身上担子也重,朝廷目前的钱粮状况依然是不容乐观,下官也只能如履薄冰、小心操持,万不敢辜负圣望……说起来,下官也想找些人为自己分担一二,奈何朝中善于理财的同僚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如今这些担子依然是只能由下官独力承担,内中之幸苦,实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却不似沈首辅您一般德高望重,如今只需在内阁掌控大局就可以了。”

    毫无疑问,赵俊臣的这一番话,依然是对沈常茂的回击,暗示自己之所以能有今日地位,却不仅仅只是因为拍马屁的功夫,更是因为自己对朝廷财政的经营之功,与此同时,满朝百官却无一人能够代替自己,所以自己对于德庆皇帝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只要德庆皇帝依然在位、只要朝中财政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善,那么自己的地位就不会轻易发生动摇。

    与此同时,赵俊臣表面上夸赞沈常茂“德高望重”,但在此时的语境之下,“德高望重”四字却相当于讥讽沈常茂除了资历深厚之外就一无是处了。

    ——我赵俊臣对朝廷而言不可或缺,朝廷没了我钱粮就会周转困难,所以地位稳固,而你沈常茂呢?若是没了你,朝廷大局又会有什么根本性的变化?你沈常茂固然是地位尊、资历深、声望高,但若论根基稳固,就别来自取其辱了。

    赵俊臣的语气依然温和、态度依然谦卑,但隐含的深意,却是如此的直接。

    听到赵俊臣的话后,即使老辣如沈常茂,也是不由微微一窒、不知该如何反驳。

    确实,赵俊臣虽然是德庆皇帝身边的马屁精,但他对朝廷财政方面的贡献却是实实在在、有目共睹,人们只可以无视,却不能否定。

    相比较而言,沈常茂能有今日之地位,却有些熬资历的嫌疑,本身并没有什么显赫功业,尤其是他成为内阁首辅的事情,更只是趁着德庆皇帝与周尚景争斗之际在后面捡漏罢了,只因为机缘巧合而已,若是平常时间,内阁首辅这样的尊位根本轮不到他。

    于是,沈常茂虽然是受到了羞辱,一时间却也无法回击,竟是在这场言语争锋之中落了下风。

    这样一来,沈常茂的表情愈加阴沉,稍稍沉默片刻之后,却是冷笑道:“官场之上,没谁是不可或缺的,太自信了可不是一件好事,赵俊臣你若是不信,咱们大可以走着瞧!”

    说完,沈常茂突然起身,竟是再也不看赵俊臣一眼,直接离开了。

    而黄有容、林维、张诚、赵正和等人,此时正在组织语言准备反击赵俊臣,见到沈常茂的动作之后,皆是不由一愣,没想到沈常茂竟是放弃了争锋、直接离开了。

    不过,他们如今皆是以沈常茂马首是瞻,见到沈常茂的动作之后,却也不能多呆,也皆是连忙起身相随。

    当然,在离开之前,他们还不忘狠狠瞪了赵俊臣一眼,眼神中皆是隐含报复之意。

    只可惜赵俊臣城府深沉、脸皮极厚,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瞪视,只是笑嘻嘻的恭送他们离开。

    沈常茂等人刚刚出现的时候,皆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结果他们找赵俊臣的麻烦不成,反倒是暗中受到了许多羞辱,最终也没能拿赵俊臣怎样,所以他们离去的时候,却是有些灰溜溜的意思。

    ******

    却说,当沈常茂领着黄有容、赵正和等人离开了福寿阁之后,那赵正和身为沈常茂的亲信,眼见自己等人此行不仅没有达成目的,还平白受了许多羞辱,自然是有些不服气,却是向沈常茂问道:“首辅大人,那赵俊臣骄横跋扈、目无尊长,咱们难道就这么离开了?”

    沈常茂回头看了一眼福寿阁,却是冷声说道:“还能如何?那赵俊臣牙尖嘴利,若是他铁了心要与老夫为难,难不成老夫就要放下身段与他一直争辩下去不成?”

    说完,沈常茂的神色愈加阴鸷,咬牙说道:“不过,牙尖嘴利终究只能逞一时之快,最后终究还要靠自身的手段实力,到了明日早朝之上,老夫自然会让他好看!”

    说完,沈常茂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向着自己的轿子走去。

    不过,沈常茂此时的心情,却要比想象中愈加的阴沉。

    与赵俊臣相比,沈常茂的权柄势力不占优势、手段心机也不占优势,唯有地位尊贵,可以压赵俊臣一头。

    他今日兴冲冲的赶来福寿阁,就是想凭借自身的尊贵地位,强行压制与羞辱赵俊臣,让赵俊臣难堪。

    却没想到,赵俊臣竟是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无视了地位上的差距,不仅寸步不让,反而还主动出击,沈常茂羞辱赵俊臣不成,反而受到了赵俊臣的羞辱。

    与此同时,沈常茂性格刚烈,一向不擅长辨术,仅凭借言语争锋,却也奈何不了赵俊臣。

    不过,更让沈常茂心冷的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如今虽然已是贵为内阁首辅,但除了言语交锋之外,却也没有太多手段可以对付赵俊臣。

    从某方面而言,赵俊臣的暗讽之语并没有说错,沈常茂虽然已是成为了内阁首辅,但他并没有相匹配的实力与威望。

    这般情况的危险性,沈常茂自然很清楚。

    “若是今日来这里的是周尚景,那赵俊臣可还敢如此的嚣张骄横?若是周尚景受到了今日的羞辱,又岂会对赵俊臣毫无办法?老夫的实力依然是远远不够,却还要继续想办法扩充……否则……”

    暗思之间,沈常茂扩张自身权势的决心也是愈加坚定!

    不过,沈常茂一向是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隐忍丝毫,他已是下定了决心,到了明日早朝之上,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回击赵俊臣!

    *****

    却说,当沈常茂等人离开了福寿阁之后,“黄党”众人眼见一场纷争结束,皆是有些心惊胆战、余悸不散。

    毕竟,对于沈常茂这位内阁首辅,赵俊臣敢无视,但其他人却不敢。

    于是,许多“黄党”官员皆是下意识的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不过是片刻之后,他们就纷纷找理由告辞离开了。

    一时间,福寿阁二楼之内,只剩下了赵俊臣、詹善常、霍正源、以及一些铁心要投靠赵俊臣的原“黄党”官员。

    这样一来,这场聚宴,不免有些虎头蛇尾的味道。

    对此,赵俊臣并不在意,当那些离开的“黄党”官员冷静下来之后,再回想今晚的事情,就会渐渐发现沈常茂的虚有其表、外强中干,虽有内阁首辅之尊,却没有相匹配的权势声望,这样的人根本无法掌控庙堂局势,迟早都会摔跟头。

    当他们发现这一点之后,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或迟或早而已。

    于是,赵俊臣依然是神色如常,只是在霍正源、陈东祥等人的配合之下,继续对那些留下来的官员许诺好处、收买人心,进一步强化他们投靠自己的决心。

    面对沈常茂的时候,赵俊臣颇是态度轻狂,但面对这些原“黄党”官员的时候,赵俊臣反倒是神色亲切、态度温和。

    最终,当这场宴会结束之后,赵俊臣已是初步吞并了黄有容的一部分人脉权柄,自身的势力影响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像是都察院副都御史司徒翰、太常寺少卿林有伦、通政司左通政王邖等人,在这场宴会结束之际,已是彻底的改头换面,成为了“赵党”成员了。

    此外,当宴会结束之际、赵俊臣离开福寿阁的时候,又特意邀请了霍正源同行,却是有些事情想要与霍正源密谈。

    ……

    ps:连续三天输液,身体总算是好了些,感谢大家这段时间以来的支持!

    接下来会稳定更新。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八章.解惑.

    ……

    ……

    坐在马车之中,赵俊臣倚靠在厢壁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知正在考虑什么事情。

    在赵俊臣的对面,霍正源则是正襟危坐,静静等待着赵俊臣讲话——他知道赵俊臣突然邀请自己同车而行,必然是有事情要与自己商议——与此同时,看着眼前的赵俊臣,霍正源眼中隐约有疑惑之色闪过。

    依据霍正源对赵俊臣的了解,知道赵俊臣最是善于隐忍、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不论待敌待友,表面上皆是态度和善,从不会恶语相向,更不会刻意羞辱对方——说是伪君子也好,说是有涵养也罢,但这般情况才是赵俊臣的常态。

    然而,今天的情况却是大有不同,面对内阁首辅沈常茂,赵俊臣竟是主动挑衅、刻意羞辱,那轻狂骄横的态度,即使是从前的赵俊臣也大有不及。

    虽然,任谁都能看出来沈常茂的来意不善,若是赵俊臣稍退一步,就会被沈常茂穷追猛打,但赵俊臣主动羞辱沈常茂的情况,依然是出乎霍正源的意料之外,以赵俊臣往常的表现来看,赵俊臣的惯用手段应该是以退为进、婉转反击才对。

    依霍正源的猜测,赵俊臣绝不是轻狂之辈,他今日的轻狂表现,必然是另有深意。

    霍正源是一个聪明人,向来喜欢揣摩他人的想法,更何况赵俊臣如今乃是他的背后靠山?所以霍正源自然是认真思索赵俊臣的深意,只是在短时间之内,即使是霍正源也无法猜到赵俊臣的全部想法,所以他自然是难掩疑惑之色。

    *

    就在霍正源不住猜测之际,赵俊臣也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思索,抬头看了一眼霍正源,见到霍正源的疑惑神色之后,突然轻轻一笑,问道:“霍大学士你是不是正在猜测,我今晚的表现为何会大异于往常,竟是咄咄逼人、主动羞辱那沈常茂?”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之后,霍正源不由一愣,但很快就点头承认道:“确实如此,赵大人您今晚的表现,与往日大有不同,态度略有轻狂不说,更是彻底与沈首辅撕破了脸面,想必是自有深意,下官自然是想要揣摩一二。”

    见到霍正源的坦然承认,赵俊臣眼中闪过了一丝欣赏。

    说实话,在“赵党”之中,似霍正源这般的聪明人实在是少了些。

    于是,赵俊臣笑着问道:“那么,霍大学士可有猜到些什么?”

    霍正源犹豫了一下之后,却是向赵俊臣试探着问道:“赵大人您的此举……可是为了让陛下安心?”

    赵俊臣眼中赞赏之色更甚,抚掌笑道:“霍大学士果然是一位明眼人!确实如此,本官得到了商税整顿之权后,虽然只是一家试点船行罢了,但陛下他向来了解我的为人,知道我必然会趁机大干一场,到了那个时候,我的权势究竟会扩张到何种程度,任谁也无法准确猜测,所以陛下他必然是要制衡一二,于是今日的早朝之上,陛下从我手中收回了西厂与内承运库之权……不过,若是我整顿商税的计划一切顺利的话……”

    说到这里,赵俊臣眉头轻轻一皱。

    霍正源则是接口道:“赵大人您有些担心,陛下他收回西厂与内承运库的权柄之后,依然会有些不放心,还要进一步的进行制衡!所以,赵大人你就与沈首辅彻底撕破脸面,刻意制造矛盾,这样一来,有了沈首辅的制衡,陛下他也就放心了,也就不会进一步的制约于您?”

    说到这里,霍正源却是有些皱眉,说道:“赵大人的考虑,固然有道理,但霍某却以为,赵大人您的这般举动有些得不偿失,您如今与沈首辅固然是有些矛盾,但未必是无法化解,如今只是为了让陛下安心,就彻底与沈首辅敌对,今后的麻烦恐怕会有不少,沈首辅他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心性颇是刚烈,如今又是内阁首辅之尊,还利用商税之事收获了许多声望,却不似温观良、黄有容一般好对付。”

    发表观点之际,霍正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赵俊臣的神色。

    自从加入“赵党”之后,这还是霍正源第一次反驳赵俊臣的想法,虽然赵俊臣看起来并非是刚愎自用之辈,但霍正源难免会有些小心谨慎。

    另一边,见到霍正源的表情变化之后,赵俊臣笑着摇头,说道:“霍大学士你就是性子太谨慎了,你的想法虽然与我不同,但毕竟是为我考虑,我也并非是固执己见的性子,如今更只是私下密谈,大可不必这般小心。”

    说完,赵俊臣表情稍稍严肃了一些,又说道:“我今晚与沈常茂彻底撕破颜面,理由总共有三:让陛下安心,只是我的理由之一;向那些‘黄党’官员们展现强硬,让那些‘黄党’官员对我产生信心,则是我的理由之二;但理由之三,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则是为了接下来的商税整顿!”

    “商税整顿?”霍正源先是一愣,但他向来聪慧,很快就想明白了赵俊臣的深意,却是面露钦佩之色,赞叹道:“赵大人您的眼光长远,霍某不及也。”

    *

    确实,对于朝廷整顿商税的事情,赵俊臣与沈常茂的立场完全相反,可谓是政见迥异,赵俊臣不仅是商税整顿的最大支持者,还是商税整顿之事的具体负责之人,而沈常茂对于商税整顿之事则是秉持着反对态度,甚至还是朝中所有反对商税整顿官员的精神领袖,从这方面而言,两人之间的矛盾注定是无法调和的。

    与此同时,赵俊臣整顿商税的具体计划,乃是联合一批有实力的商人组建一家规模庞大的船行,再给予这家船行一定的优惠政策,最终利用规模与政策的优势,彻底垄断京杭大运河的航运生意。

    但因为沈常茂的带头反对,朝中阻挠商税整顿的力量十分庞大,那些徽商浙商人们看到这般形势之后,心中难免会打退堂鼓,这无疑会严重干扰赵俊臣的计划。

    所以,赵俊臣今日的强硬立场,也是为了让那些徽浙商人们明白——赵俊臣足以与沈常茂相抗衡,也完全不惧怕沈常茂的威势。

    这样一来,徽浙商人们对赵俊臣产生了信心之后,才会依照赵俊臣的计划行动。

    想到这些,霍正源只觉得赵俊臣目光长远、思虑全面,虽然年纪不大,但深谋远虑已是不逊色于那些朝中老臣,一举一动皆是蕴含深意,不由心生钦佩,对于赵俊臣的未来前途,也增添了许多信心。

    所以,霍正源此时的钦佩神色,却也是真心实意,并非只是为了讨好赵俊臣。

    *

    另一边,见到霍正源的钦佩神色,赵俊臣并没有多少骄傲之色,只是说道:“霍大学士过誉了,有些事情并非是你想不到,而是你我所站位置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罢了。”

    听到赵俊臣的谦逊,霍正源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当真。

    只是,考虑了片刻之后,霍正源又说道:“不过,赵大人您虽然是思虑周全、眼光长远,但这般做法依然是有利有弊,抛开沈常茂的敌视不谈,今晚的事情落入那些‘黄党’官员眼中,恐怕会有不少人认为赵大人您性格轻浮、四处树敌,不是一个稳妥选择,并且会弃您而去,这样一来,咱们吞并‘黄党’的计划,却也无法克竟全功。”

    对于霍正源的忧虑,赵俊臣并不在意,只是淡然说道:“这世上,不论是何种做法,都不可能占尽好处,你我的种种选择,往往都只是权衡利弊之后的两害取其轻罢了,今日我的表现若是软弱了一些,任由沈常茂欺辱于我,那么恐怕会有更多的‘黄党’官员认为我软弱不可靠,同样会弃我而去,相比较而言,如今已是最好的选择,些许损失也可以接受,只要能兼并大部分的‘黄党’官员,咱们在朝中的势力就会突飞猛进,今后也完全不虚沈常茂,却也不必奢求更多。”

    听到赵俊臣的解释之后,霍正源略略点头表示赞同,又再次说道:“除此之外,赵大人您今晚刻意的羞辱了沈常茂,以沈常茂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到了明天早朝之上,必然会有反击,咱们也应该早做准备才是。”

    见霍正源不断为自己出谋划策、查漏补缺,赵俊臣的笑意愈浓,只觉得自己得到了霍正源的投靠之后,今后在朝廷党争方面恐怕能够省心不少。

    不过,这一次赵俊臣依然是摇了摇头,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关于沈常茂的报复,却是不用担心,若是沈常茂当真是想要报复于我,也无需我做些什么,陛下他自然会亲自出手阻止……至少在短时间之内,陛下决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霍正源略一思索之后,也同样是点头认同。

    确实,对于赵俊臣与沈常茂之间的相互敌视,德庆皇帝自然是喜闻乐见,但在短时间之内,德庆皇帝却是绝不会允许“赵党”与“沈党”发生冲突,毕竟因为商税的事情,朝廷局势已经是暗流汹涌、混乱异常了,德庆皇帝好不容易才稍稍控制住了局势,这个时候他又如何会允许沈常茂与赵俊臣添乱?

    所以,沈常茂明日早朝之上若是想要攻讦赵俊臣,却也不必赵俊臣亲自应对,德庆皇帝自然会抢先出手阻止。

    至少在朝廷局势稳定之前,德庆皇帝绝不会允许大规模的党派冲突发生。

    另一边,赵俊臣见霍正源再也没有疑虑,却是话锋一转,突然说道:“关于沈常茂的话题,就暂且告一段落,我邀请霍大学士同车而行,却是为了另一件事。”

    经过刚才的谈话,霍正源愈加不敢小觑赵俊臣的智慧,见赵俊臣此时表情严肃,以为有什么重要事情,连忙说道:“哦?不知何事?还请赵大人吩咐就是。”

    ……

    ps:恩,今天第一更!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九章.自己投对人了!.

    ……

    ……

    对于霍正源的询问,赵俊臣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认真打量了霍正源几眼。

    就在霍正源心生疑惑的时候,赵俊臣说道:“说起来,我记得霍大学士你乃是德庆三年的榜眼出身,在你高中榜眼那一年,不过是二十一岁?”

    这件事乃是霍正源生平最得意的事情之一,听到赵俊臣突然提及之后,自然是闪过了一丝得色,说道:“正是如此,没想到赵大人您竟也清楚此事,不过,霍某记得赵大人您参加殿试那年也同样是二十一岁,还被陛下钦点为状元,却又要比霍某更强许多。”

    赵俊臣摇头道:“我当初能够成为状元,也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却是无法与你相比……说起来,我还听说,霍大学士你高中榜眼之后,又在翰林院呆了八年时间,还一度成为了翰林院经筵讲官,曾数次为陛下讲解经义?”

    这依然是霍正源的人生得意事,于是霍正源依然是点头笑道:“确实如此,霍某初次为陛下讲解经义的时候,年纪尚不足三十,我朝数百年来,这般情况亦是少见。”

    赵俊臣却是突然摇头叹息,道:“这样说来,若论资历,霍大学士你绝不逊色于沈常茂、黄有容等人,若论才智,你更在沈常茂、黄有容等人之上,如今你已是脱离了‘黄党’,从此也不必再仰人鼻息、看黄有容的眼色行事……既然如此,我却是不明白,当沈常茂与黄有容他们来到福寿阁的时候,你为何会畏怯退缩,不仅不敢发言,甚至都不敢与他们对视?”

    听到赵俊臣的这一番话之后,霍正源终于明白了赵俊臣与自己同车密谈的原因——原来,赵俊臣是不满意自己面对沈常茂、黄有容等人时的表现,认为自己太过软弱了。

    于是,霍正源连忙解释道:“还请赵大人见谅,只是霍某终究是主动离弃了黄阁老,心中难免有些愧疚,今晚见到黄阁老前来兴师问罪之后,却是有些不由自主……”

    然而,霍正源的解释还未说完,就被赵俊臣打断道:“只是因为心中有些愧疚吗?只怕未必吧?在此之前,霍大学士你一向是‘黄党’之中的智胆、是黄有容最为倚重的谋士,但往日‘黄党’与其他党派发生冲突的时候,却极少见到霍大学士你亲自表现,只是隐藏在幕后为黄有容出谋划策,行事最是低调不过……依我看来,究其根底,霍大学士你只是不愿意得罪人、怕出风头吧?”

    听到赵俊臣的结论之后,霍正源却是沉默不语,但也没有反驳。

    确实,别看霍正源足智多谋、颇有心计,但他总是缺乏魄力决断,性格有些偏软,只能因人成事,却很难独当一面。

    否则,以霍正源的心智与资历,如今的内阁未必没有他的位置。

    见霍正源没有反驳,赵俊臣再次摇头,说道:“霍大学士,你若是没有野心,只是想隐藏在幕后为他人出谋划策,那么你的诸般表现,倒也不能说错,但当初在陛下南巡之际,我与你一同前往淮安查案,当时看你也不乏野心,得到陛下的夸奖之后也颇是欢喜,显然也想要成就一番功业,但既然有野心,又如何可以缺乏魄力决断?难不成霍大学士你今生只想当一个纯粹的智胆,却不想独当一面,成为真正的朝廷重臣?”

    听到赵俊臣的接连质问之后,霍正源沉默良久之后,终于苦笑解释道:“说起来,也怪自己当初跟错了人,霍某离开了翰林院之后不久,却是阴差阳错的得罪了当时朝中的一位重臣,为了自保,只好投靠了黄阁老,然而霍某与黄阁老的关系,却不似林维、张诚一般密切,而霍某当初又过于锋芒毕露了,表现出了太多的心机,引起了黄阁老的忌惮,所以黄阁老他这些年来虽然是看重霍某的谋略计策,但也时常会进行敲打与压制,这样一来,却是渐渐磨平了霍某的菱角,到了现在,霍某已是将谨慎视为首要之务,再也不敢轻易冒头,更没有当年的意气风发了。”

    说完,霍正源表情黯然,连连摇头。

    赵俊臣同样是轻轻摇头,叹息道:“确实,黄阁老他是出了名的贪权,心胸也没那么宽广,霍大学士你投到他的门下,确实是有些屈才了。”

    说到这里,赵俊臣再次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霍大学士你已是无需再看黄有容的眼色,你对于我为人处事的风格,应该也有了一些了解,我与黄阁老不同,圣眷对我而言已是足够,却不会有独揽圣眷的想法,虽然不敢说是心胸宽阔,但一些容人之量还是有的,我从来不担心身边人的野心太大,与我亲近的官员若是得到了圣眷、又或是提升了权柄地位,在我眼中却是一件好事,可以更好的襄助自己,所以霍大学士你也不必似往日一般小心翼翼。”

    说着,赵俊臣的表情愈加严肃,又说道:“当然,我也不会强求于你,若是霍大学士不愿意改变,那么你大可以继续低调谨慎下去,只要隐藏在幕后为我出谋划策即可,对我而言你的心智计谋同样是十分重要,我也绝不会因此而小觑了你……不过,你若是不甘心自己只能成为别人的谋士,还有独挡一面的野心,那么你从今往后的行事风格就要变一变了,如今我得到了商税整顿的权柄,今后会有许多重要事情需要处理,以霍大学士你的声望与心智,正可以独当一面,为我分担许多,而霍大学士你也可以趁机立功不少,从此由幕后走向台前,今后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听着赵俊臣的建议,霍正源却是沉默不语,但他的目光却是不住闪动着。

    *

    当赵俊臣的马车来到霍府之后,稍稍停留了片刻,让霍正源下了马车,然后就再次离开了。

    而霍正源站在霍府门口,却是无视了自家门房的殷勤讨好,只是静静目视着赵俊臣马车的缓缓离去。

    良久之后,霍正源突然一笑,开口自语道:“赵俊臣虽然年轻了一些……但自己这次算是投对人了……”

    说话之际,早已经熄灭已久的野心,在霍正源的心中渐渐燃起。

    *

    到了第二天的早朝,意料之中的,大量的“沈党”官员纷纷出列弹劾赵俊臣,说是赵俊臣“目无尊长”、“羞辱重臣”、“骄横跋扈”等等。

    此外,还有一些“沈党”官员拿赵俊臣贪污受贿、户部账目来说事。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面对“沈党”官员对赵俊臣的攻讦,******众人竟是完全没有参与其中。

    而另一边,也正如赵俊臣的预料一般,对于“沈党”的突然发难,赵俊臣尚未应对,就被德庆皇帝亲自出手解决了。

    面对“沈党”众人对赵俊臣的攻讦,德庆皇帝的态度很坚决,认为“沈党”众人的弹劾皆是“小题大做”、“牵强附会”、“借题发挥”,并且还狠狠训斥了那些弹劾赵俊臣的“沈党”众人,丝毫不留情面。

    当然,对于赵俊臣,德庆皇帝也说了些警示之语,但并未深究下去。

    与此同时,周尚景与德庆皇帝早有默契,这段时间要帮助德庆皇帝稳定朝廷局势,所以也出列发言,对德庆皇帝的观点表示赞同,当周尚景表明了观点之后,一众“周党”官员自然也是纷纷出列附和。

    就这样,沈常茂以及“沈党”众官员对赵俊臣的反击才刚刚开始,就碰了一鼻子灰。

    而“沈党”与“赵党”之间的冲突,更是因此而无疾而终,面对德庆皇帝的强硬态度,以及周尚景的随声附和,即使是沈常茂也不敢,只能强自忍耐。

    事实上,对于这般情景,赵俊臣已是早有预料。

    所以,对于沈常茂的反击,赵俊臣至始至终都没有关心。

    相比较沈常茂的反击,还有另一件事更加值得赵俊臣关注。

    那就是,那些对赵俊臣整顿商税计划感兴趣的徽浙商人们,已是陆续进京了。

    当这一天的早朝结束之后,这些徽浙商人们更是联名向赵俊臣送上了拜贴,想要与赵俊臣详细商谈联合船行的具体事宜。

    这也就意味着,赵俊臣整顿商税的计划,马上就要付诸于实际行动了。

    不过,在整顿商税的计划正式开始之前,赵俊臣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那就是——与赵山才相见,并且再次确认赵山才的未来选择。

    若是赵山才依旧是铁了心想要辅佐太子朱和堉,那么赵俊臣只好放弃赵山才,将赵山才交给七皇子朱和坚处理了。

    ……

    ps:恩,今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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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若不是突然生病一场,虫子从上个月底开始就可以每日两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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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章.邀请.

    ……

    ……

    这一天,早朝结束之后,太子东宫之中。

    太子朱和堉、阁老程远道、都察院左都御史吕纯孝、礼部侍郎鲍文杰等人,尽是汇聚一堂,而赵山才丢了官职之后,如今被太子朱和堉收留,成为了太子东宫的宾客,同样是坐在一旁。

    几天前,赵山才因为私下脱离南巡队伍的事情,让人抓住了把柄,被德庆皇帝罢去了官职与功名,数十年的寒窗苦读、一生的仕途希望,因此而一朝尽丧。

    这样的沉重打击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一旦心理素质差了一些,寻死觅活也是常事,即使是心性坚强之辈,也极有可能会一蹶不振。

    然而,此时的赵山才,则是一如既往的俊雅淡然,眼神也依旧明亮睿智,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在意。

    对于赵山才而言,功名与官职并非就是全部,只是他实现自身目标的一种途径罢了,若是此路暂时堵住了,那么另寻它途即可,却也无需太过在意。

    在赵山才看来,自己被夺去了功名与官职之后,或许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首先,他从此就没了俗务缠身,可以全心全力的辅佐太子朱和堉;其次,这件事也让太子朱和堉对他心怀愧疚,一心想要补偿,却是愈加的看重赵山才了,这几日以来,太子朱和堉对于赵山才的诸般建议,可谓是言听计从——这段时间以来,“太子党”在庙堂之中的低调行事,也皆是源自于赵山才的建议。

    最重要的是,只要太子朱和堉今后能够顺利登基,那么赵山才如今所失去的官职与功名,到时自然可以收到十倍百倍的回报。

    所以,这样的打击不仅没有击垮赵山才,反倒是激发了赵山才的斗志与傲气。

    这几日以来,赵山才已是搬入了太子东宫居住,成为了太子宾客,一方面为太子朱和堉出谋划策,另一方面则是全力整合着太子朱和堉以及“太子党”的所有力量。

    赵山才相信,自己的潜伏只是暂时的,当他再次出现在庙堂之际,就是庙堂局势天翻地覆之际!

    *****

    此时,太子朱和堉神色之间满是无奈,向众人说道:“在今日早朝之上,‘沈党’众官员群起而弹劾赵俊臣,声势颇是浩大,本来是一次大好机会,我等若是趁势配合、见机行事,未必不能动摇赵俊臣的根基,奈何赵先生认为我们现在应该低调行事、静待时机变化,所以我也就暂时忍耐了,却是错过了一次良机。”

    听到太子朱和堉的隐隐抱怨,赵山才轻叹一声后,说道:“还请殿下暂且忍耐一二,如今的朝中局势对咱们不利,不仅满朝文武尽数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连陛下心中对咱们也颇有不满,这般情况之下,咱们可谓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唯有按兵不动、低调行事,才是上上之策。”

    顿了顿后,赵山才又说道:“此外,太子殿下您别看沈常茂如今乃是内阁首辅,但‘沈党’并没有动摇赵俊臣根基的能力,最多也只能给赵俊臣添些麻烦罢了,即使再加上咱们的力量,恐怕也是无济于事,所以今日‘沈党’弹劾赵俊臣的行动,看起来固然是声势浩大,但并不会产生任何作用……更何况,陛下与周尚景如今正在全力稳定朝野局势,也绝不会允许‘沈党’与‘赵党’之间发生激烈冲突。”

    随着赵山才的话声落下,吕纯孝也附和道:“殿下,赵先生所说有理,您看‘沈党’众人弹劾了赵俊臣之后,马上就遭到了陛下的训斥,咱们若是一同弹劾赵俊臣,恐怕会再次引来陛下的不满,所以殿下您还是听从赵先生的建议,一动不如一静,静待形势变化为好。”

    这几日以来,赵山才的才智与品格,早已是让“太子党”众人暗自心服,所以他虽然年纪尚浅,如今也只是白身,但不论是太子朱和堉还是“太子党”众官员,却皆是以“赵先生”称呼赵山才,以示对赵山才的尊敬与重视。

    太子朱和堉摇头道:“我倒不是质疑赵先生的建议,只是看着朝中那些奸臣贪官们为所欲为,自己却只能束手旁观,心中难免有些郁闷与不耐,却也不知要忍耐到什么时候。”

    见太子朱和堉的烦闷模样,赵山才暗暗摇头。

    这位太子殿下,平日里倒也是纳谏如流的样子,能够虚心听从别人的建议,但唯独遇到与赵俊臣有关的事情之后,就会变得急躁固执。

    从某方面而言,太子朱和堉在赵俊臣身上屡屡受到挫败之后,赵俊臣已是成为了他的心魔与破绽,今后说不定就会被人利用。

    “这般情况可小可大,却是不容忽视,今后还是要想办法慢慢化解才是。”赵山才暗暗思索到。

    不过,对于自己的心中想法,赵山才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表情平静的向太子朱和堉解释道:“还请殿下安心,咱们绝不会等待太久,那赵俊臣信心满满的领了整顿商税的差事,接下来必然会大干一场,不论他最终是成是败,朝中局势都必然会再次发生变化,到了那个时候,自然会有许多机会。”

    听到赵山才的解释之后,太子朱和堉似乎有些无奈,但还是点头表示认同。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子少师郭汤突然开口道:“其实,老夫昨天派人联络了七皇子殿下,而七皇子殿下的想法也与赵先生相同,同样认为咱们现在应该耐心等待形势变化,淡化此前诸事的影响,等到赵俊臣商税整顿的行动开始之后,再寻找时机、重新行动。”

    听到郭汤转述了七皇子朱和坚的观点之后,场上众人皆是点头,即使是太子朱和堉,脸上的不耐神情也稍稍淡了些。

    赵山才与七皇子朱和坚的才智眼光,“太子党”众人皆是信服,既然他们两人的想法一致,想来就不会有错,所以“太子党”众人也只能耐心等待时机了。

    不过,听到郭汤的讲诉之后,赵山才却是眉头轻轻一皱。

    这几日以来,赵山才渐渐发现,不论是太子朱和堉,又或是“太子党”众官员,对于七皇子朱和堉的依赖与信任,已是达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

    然而,赵山才因为先师何明的提醒,对于七皇子朱和坚却是不大信任,一直是暗中提防,所以他一直在设法淡化七皇子朱和坚对“太子党”的影响力。

    于是,赵山才突然开口道:“郭前辈,您今后还是不要私下联系七皇子殿下了,外朝臣子私自联络皇子,乃是我朝的大忌讳,目前的形势又有些敏感,这般情况若是让人发现了,您恐怕就会受到御史们的弹劾,到时候又是一场麻烦……此外,听闻七皇子殿下这些日子病情有些反复,咱们还是让他安心休养身体为好。”

    另一边,考虑到朱和坚的身体情况,太子朱和堉亦是叹息一声,并且赞同道:“确实,七弟他近几日身体状况不佳,咱们还是不要让他劳心费神了,等他身体稍好之后再说吧。”

    见朱和堉这么说,郭汤也只好点头同意。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位东宫太监快步进入客厅,手中持着一份帖子,向太子朱和堉禀报道:“殿下,户部尚书赵俊臣的府上送来了一份请帖。”

    听到这位东宫太监的禀报之后,场上所有人皆是一愣。

    赵俊臣乃是太子朱和堉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却向太子东宫送来了请帖,情况不免有些怪异。

    太子朱和堉皱眉道:“赵俊臣送来了请帖?他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将帖子拿来让我看看。”

    伸手接过请帖之后,太子朱和堉展开一看,却又是一愣,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赵山才,说道:“这张请帖虽是送到了东宫,但赵俊臣想要邀请的人却不是我,而是赵先生你,说是邀请赵先生今日午时在天海阁相聚。”

    说话间,太子朱和堉将手中拜贴递给赵山才。

    赵山才双手接过请帖之后,稍稍看了一眼,然后露出了深思之色。

    与此同时,太子朱和堉说道:“赵先生,那赵俊臣向来是诡计多端、居心叵测,他今日邀请你相聚,恐怕也是不安好心,依我看来,大可不必理会。”

    随着太子朱和堉的话声落下,场上的“太子党”众人也是纷纷表示赞同。

    在他们看来,不论赵俊臣的用意如何,与赵俊臣这样的贪官私下相聚,本身就是有损声誉的事情,自然是要尽量避免。

    然而,赵山才考虑了片刻之后,却是说道:“殿下,我想还是去见一见赵俊臣比较好,看看他到底有何用意,并且还可以趁机打探一下他的整顿商税的具体计划,这样对咱们今后也有利。”

    见赵山才想要与赵俊臣见面,太子朱和堉眉头轻皱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说道:“既然赵先生自有考虑,那我也不好阻拦,只是希望赵先生千万不要中了赵俊臣的陷阱才是。”

    其实,赵俊臣将邀请赵山才的请帖送到太子朱和堉的手上,恐怕也有离间朱和堉与赵山才之间的关系的用意,然而太子朱和堉的固执性格却也有好处,那就是他对于自己信任的人从来都不会疑心,所以赵俊臣的居心叵测自然是白费了。

    另一边,赵山才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却也不知道太子朱和堉对身边人的过于信任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口中则是说道:“还请殿下放心,我自有应对,绝不会让赵俊臣找到可趁之机。”

    ……

    ps:恩,第一更。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一章.劫数(一).

    ……

    ……

    此时的赵府之中,赵俊臣正坐在书房之中,思索着今日早朝上的事情。

    昨晚,霍正源得到了赵俊臣的建议之后,隐藏已久的野心受到了激发,行事风格果然发生了改变。

    在今天早朝之上,面对“沈党”众人对赵俊臣的攻讦,霍正源一改往常的低调态度,却是表现极为活跃,当众反驳许多“沈党”官员对赵俊臣的弹劾,言语措辞颇是激烈,并且旗帜鲜明的表达了自己支持赵俊臣的立场。

    此外,霍正源还一改往日的软弱性格,即使是与礼部尚书林维、少傅张诚、少保赵正和等人当面冲突,也是寸步不让。

    而霍正源的表态,也马上就得到了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司徒翰、太常寺少卿林有伦、通政司左通政王邖等新晋“赵党”成员的支持,反倒是许多“赵党”老人反应慢了一拍。

    经此一事,满朝上下,却是任谁都知道霍正源带领着一批原“黄党”官员投靠到赵俊臣门下了,如此一来,“赵党”在朝中的势力影响也会进一步的扩张。

    这样一来,自然是引起了朝野的极大震动,所有人都暗中猜测着庙堂局势的今后变化——赵俊臣在无声无息之间就兼并了“黄党”很大部分的人脉权柄,却是让朝中百官对于赵俊臣愈加不敢小觑了。

    与此同时,对于霍正源的活跃表现、强硬态度,也引起了朝中百官的惊疑与侧目,却也不知道霍正源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行事作风竟是与往日完全不同。

    如此一来,霍正源在今天的早朝之上,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而且看得出来,霍正源颇是享受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

    对于霍正源的变化,赵俊臣心中颇是满意。

    如今,赵俊臣即将要展开商税整顿的行动,正是用人之际,像是霍正源这样的聪慧机敏之人,在赵俊臣的手下只是极少数,若是只让他隐藏在自己身后出谋划策,却是有些浪费了。霍正源的性格转变之后,却已是足以独当一面,这样一来赵俊臣也能够轻松不少。

    此外,赵俊臣刻意让霍正源强硬活跃起来,也是为了制衡工部尚书左兰山。

    毕竟,若是赵俊臣的计划一切顺利的话,那么左兰山就会填上黄有容的空缺,成为新一任的内阁阁老,到了那个时候,左兰山身为“赵党”的二把手,地位反而会高于赵俊臣,这样一来,赵俊臣或许就无法压制左兰山,而“赵党”也会出现分裂的隐患。

    赵俊臣为了防患于未然,却也是暗中布置了许多,而霍正源就是其中一环——以霍正源的资历、声望、以及心智,又得到了那些原“黄党”官员的支持,完全可以抗衡左兰山的崛起,两人相互制衡之下,赵俊臣也可以进一步增加自己对“赵党”的影响力与控制力。

    如今,赵俊臣一直在暗中进行着“新赵党计划”,着重培养曾炜、柳子岷这些年轻“赵党”成员,并且让他们刻意与老“赵党”成员们保持距离,省得他们被那些贪官污吏们带坏,等到这批相对而言更加廉洁能干的“赵党”官员成长起来之后,赵俊臣也就可以彻底扭转自己的劣势了。

    不过,“新赵党计划”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实现,在此之前,赵俊臣却不能失去对“旧赵党”的控制力。

    所以,霍正源今后的表现,对赵俊臣而言就十分重要了。

    到目前为止,赵俊臣对于霍正源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

    *****

    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际,许庆彦推门而进,并且向赵俊臣禀报道:“少爷,我已是派人将你的请帖送到太子东宫了。”

    赵俊臣抬眼问道:“哦?那太子东宫方面可有答复?”

    许庆彦答道:“那赵山才答应了少爷的邀请,说是今日午时一定会准时前往天海楼与少爷见面。”

    赵俊臣又问道:“仅此而已?”

    对于赵俊臣的态度,许庆彦有些疑惑,说道:“是啊,赵山才并没有多说什么,同意了少爷的邀请之后,就让咱们的人离开了。”

    赵俊臣似笑非笑,说道:“哦?咱们的太子殿下竟是没有任何表示?看来我的离间计失败了,他对赵山才还真是信任有加……”

    说到这里,赵俊臣摇头叹息,又说道:“其实,太子殿下的优点有不少,但绝非是一位良主,赵山才若是跟随了太子,不仅浪费了自己的一身才学,他的最终下场也是堪忧,只希望他与我见面之后能够改变主意,否则……连我却也无法救他。”

    许庆彦则是有些愤愤不平,说道:“少爷你三番两次的招揽赵山才,又为赵山才考虑了如此之多,已经是诚意十足了,若是那赵山才依旧是不识抬举,那么活该他倒霉,少爷你又何必为他担心?”

    听到许庆彦的话语,赵俊臣摇头失笑。

    但从某方面而言,许庆彦的这一番话倒也没错。

    *****

    而就在这时,书房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然后又传来了楚嘉怡的声音:“老爷,茶点已是准备好了,要不要我送进来?”

    听到楚嘉怡的声音之后,许庆彦马上是闭口不言,神色间闪过了警惕之色。

    毕竟,楚嘉怡可是太子朱和堉安插在赵俊臣身边的密谈,在她面前,许多事情都不适合深谈。

    与此同时,赵俊臣的眼中则是闪过了思索之色。

    对赵俊臣而言,利用楚嘉怡向太子朱和堉传递错误情报之后,自己已是连续两次坑害了太子朱和堉,这样一来,楚嘉怡却已是失去了利用价值——毕竟,太子朱和堉就算是再愚蠢,连续因为楚嘉怡的情报栽跟头之后,恐怕也不会再信任楚嘉怡的情报了。

    更何况,太子朱和堉如今已是有了赵山才这样的谋士,以赵山才的智慧,自然是一眼就可以看穿楚嘉怡被赵俊臣利用的事情。

    这样一来,楚嘉怡在赵俊臣心中的定位,却是有些尴尬。

    虽然,楚嘉怡很漂亮,是一位难得的美人,甚至不逊于陈芷容,看起来赏心悦目,但赵俊臣却也不会因此就继续将她留在身边。

    如今,赵俊臣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置楚嘉怡,只是逐渐让楚嘉怡远离了自己的书房,并且让楚嘉怡前去陪伴寄居在赵府中的崔倩雪。

    不过,楚嘉怡目前依然负责着赵俊臣的日常茶点,也依然有机会接触赵俊臣的机密。

    而现在,则是赵俊臣每天的第一次茶点时间。

    *****

    诸般想法,在赵俊臣的脑中一闪而过。

    但赵俊臣的声音则是依旧平静,让人听不出任何异常,只是说道:“送进来吧。”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楚嘉怡已是推门而入,低垂着头,手中捧着茶点。

    当她将手中茶点摆在赵俊臣的手边之后,楚嘉怡却并未离去,反倒是露出了迟疑之色。

    见到楚嘉怡的这般模样,赵俊臣问道:“怎么?还有事情?”

    楚嘉怡拧了拧秀眉,似乎有些矛盾,但最终还是说道:“老爷,崔倩雪小姐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有些闷闷不乐,说起来她自从来到咱们赵府之后,您已是很长时间没有与她单独相处过了……所以,您可不可以带她出去散散心?”

    赵俊臣并非是感情愚钝之人,但他对于男女之事投入的心神却是极少,在这方面难免会有些反应迟钝。

    所以,赵俊臣并不知道自己当初救下崔倩雪之后,崔倩雪对待自己的感情已是发生了变化。

    这些日子以来,崔倩雪在赵俊臣面前的表现颇是奇怪,总是会刻意的躲避赵俊臣,但赵俊臣以为这只是崔倩雪被赶出家门之后的自我封闭,并没有往深处想。

    然而,楚嘉怡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陪伴着崔倩雪,自然是了解崔倩雪的心思。

    崔倩雪娇憨烂漫,让楚嘉怡颇是喜欢,不忍心看到崔倩雪闷闷不乐的样子,所以才会有了刚才的请求。

    不过,另一方面,赵俊臣却是楚嘉怡的仇人,所以楚嘉怡的心情也有些矛盾。

    另一边,听到楚嘉怡的请求之后,赵俊臣心中颇是奇怪,不知道楚嘉怡为何要让自己前去陪伴崔倩雪。

    不过,想到崔倩雪被赶出家门之后确实可怜,这件事与自己也或多或少有些关系,让她整日闷在赵府之中确实不好,出去散散心也有利于崔倩雪舒缓心情,而崔倩雪如今寄居在赵府之后,自己也应该稍微对她负责一些……

    于是,略一思索之后,赵俊臣已是点头道:“今天下午,我没有太多事情,倒是可以陪她出去散心,只是时间不会太长。”

    听到赵俊臣的保证之后,楚嘉怡的神色有些矛盾,似喜似忧,但还是说道:“崔小姐知道这件事之后,一定会很开心的,我这就去转告崔小姐。”

    说完,楚嘉怡就转身离开了。

    听到楚嘉怡的话语,赵俊臣微微一愣,终于发现了些许端倪。

    难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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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二章.劫数(二).

    ……

    ……

    对于赵山才,赵俊臣的想法很复杂,既有忌惮、也有欣赏,所以赵俊臣虽然也会出手对付赵山才,但往往会留有一线余地,并不会下死手。

    但七皇子朱和坚则不同——他本身就是心狠手辣之辈,而赵山才的眼光手段皆是高明,又是铁了心要辅佐太子朱和堉,严重阻碍了朱和坚争夺储位的野心,所以朱和坚对于赵山才的想法只有忌惮,却没有任何的欣赏,只欲除之而后快。

    朱和坚是一个行动派,发现了赵山才的威胁之后,马上就展开了针对赵山才的行动,指使朝中御史李俞然趁着德庆皇帝整顿朝纲风纪的机会弹劾了赵山才私自离开南巡队伍的罪名,让赵山才丢掉了官职与功名,这样一来,赵山才就成为了一介平民,朱和坚再出手对付赵山才,就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与影响,可以让赵山才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本来,按照朱和坚的计划,赵山才刚刚被罢去官职与功名不久,人们对他的关注尚在,却还不是出手除掉他的最佳时机,还需要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等到赵山才的影响力渐渐淡去之后,再施展最后的手段了。

    不过,当朱和坚发现赵山才这几日正在“太子党”内部淡化自己的影响力之后,原先的想法顿时就改变了。

    赵山才的这般举动,不仅再次阻碍了朱和坚争夺储位的计划,而且也代表着赵山才心中对朱和坚充满了忌惮与警惕,表示着赵山才或许已是发现了朱和坚的真面目,意味着赵山才对朱和坚的威胁愈加大了。

    所以,朱和坚担心迟则生变,也就修改了自己的计划,决定不再等待,要尽早出手除掉赵山才!

    *****

    就在“太子党”众人聚在东宫议事的同时,朱和坚也正在秘密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此时得七皇子府邸之内、书房之中,只见朱和坚站在书桌后面,正在神色专注的练习书法,临摹着王羲之的书帖《兰亭集序》。

    片刻之后,秦曦推门而入,并且静静站在了朱和坚的身前。

    见到秦曦出现,朱和坚放下了手中的紫毫,抬头问道:“除掉赵山才的人手……可找好了?”

    询问之际,朱和坚的表情似乎平静、又似乎阴沉。

    秦曦点头道:“已经找好了,这个人名叫张威,外号叫做张麻子,乃是太行山上的积年马匪出身,向来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此人经验老道、手法干净利落,这件事若是交由他去办,定然不会失败。”

    顿了顿后,秦曦又补充道:“此外,这个张威初到京城,没人知道他的底细,而且属下一直是通过中间人与他联络,他并不知道咱们的存在,所以这件事没有任何破绽留下,还请七皇子殿下放心。”

    朱和坚眉头轻轻一皱,说道:“未虑胜、先虑败,若是要行大事,就一定要准备周全……那么,张威得手之后,又要如何处置?”

    秦曦脸上闪过了一丝杀意,说道:“属下已是通过中间人与张威说好了,只要他能够杀掉赵山才,就会给他五百两银子,并且已是预付给了他一百两银子,等他杀掉赵山才之后,再到预定地点领取剩下的四百两银子……到时候,属下会准备一壶毒酒,以及一队装备了强弩与鸟铳的人马,等到张威与中间人现身之后,就会将他们二人一同除去!如此一来,线索就会断去,赵山才被杀之后,即使是引起了渲染大波,也查不到咱们身上,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听到秦曦的详细解释之后,朱和坚思索了片刻,然后点头说道:“若是如此的话,倒也算是思虑周全……”

    顿了顿后,朱和坚用十分平淡的语气吩咐道:“既然如此,就让那张威马上行动吧,何明师傅在地府之中十分寂寞,也该是让他们师徒团聚了……与何明师傅一样,这个赵山才,是一个大麻烦,若是再拖延下去,说不定就会坏我大事……”

    朱和坚的语气虽然平淡,但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冷厉,却是让秦曦心中一寒。

    于是,秦曦马上垂头道:“属下马上去办,还请七皇子静候佳讯。”

    说完,秦曦就就转身离去了。

    而朱和坚依旧留在书房之中,仿佛只是决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继续神色平静的练习书法。

    讽刺的是,朱和坚此时正在临摹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刚刚写到了第三行的最后一句,即“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注:“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的意思是,人之生死乃是一件大事,怎么能不让人感到悲痛呢?)

    *****

    不谈七皇子朱和坚针对赵山才的暗杀计划。

    却说,这一天临近午时的时候,赵俊臣离开了赵府,按照他与赵山才的约定,乘坐马车向着天海楼而去。

    当赵俊臣来到天海楼外、下了马车之后,却发现赵山才已是在那里恭候自己多时了。

    赵俊臣微笑着向着赵山才迎去,同时认真打量着眼前的赵山才,见到赵山才丝毫都没有因为丢掉官职功名的事情而颓丧之后,赵俊臣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激赏。

    这个赵山才,说他是心志坚韧也好,说他是心性洒脱也罢,但仅凭他遇到挫折之后的表现,就完全值得赵俊臣的看重。

    另一边,赵山才见到赵俊臣出现之后,也是快步向着赵俊臣迎去,并且抢先向赵俊臣行礼道:“草民赵山才,见过赵大人。”

    赵俊臣伸手扶住赵山才的双臂,意味深长的笑道:“这几日未见,颇是挂念,但看到山才你依然是精神如旧,我也就放心了。”

    赵山才笑道:“多谢赵大人的关切,山才感激不尽。”

    然而,就在赵俊臣与赵山才相互问候客套的时候,他们却不知道,此时正有两个人隐藏在暗处、不断的观察着他们。

    ……

    ps:今天依然两更,这是第一更。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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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大明介绍:
他青云直上、他深受圣眷、他万众瞩目,他位极人臣。
他受世人唾骂,清流们对他恨入骨髓,他是满朝上下所有贪官污吏的最大靠山。
在民间,有一半百姓认为他是世上最大的贪官而整日诅咒,另一半百姓则在家中供奉着他的长生牌位夜夜祈福。
他就是赵俊臣!一个天生即已注定的贪官奸臣。
因为偶然的原因,赵俊臣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朝代,成为了一个恶名满天下的贪官。在这里,昏君当政,遍目皆是奸臣,清流无用,百姓受苦。
赵俊臣没有揭竿而起的魄力,亦没有取而代之的野心,更无意于辞官隐退,成为平民百姓,受那世间动荡之苦。
所以,他只能融于满朝贪官之中,借贪官之势,用贪官之力,成为这世上最大的贪官,自上而下,还乾坤之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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