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送给你,还请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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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陈芷容的这般作为,对吴公子而言无异于羞辱了。
然后,吴公子他是如何的羞愤与失落,自不用提。
只是,随着吴公子失魂落魄的逃离了“悦容坊”,这场闹剧也终于结束了。
因为还要为陈芷容、崔倩雪、苏秀宁三女购买礼物,所以赵俊臣等人并没有离开“悦容坊”,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吴公子离去的背影。
当吴公子离开之后,赵俊臣突然叹息一声,转头向陈芷容问道:“这个吴公子虽然有些纨绔气质,但看上去并非恶人,对你也是一片好意……而你又何必这般羞辱他?”
陈芷容微笑着回答道:“这与好意、恶意无关,而是立场的问题。”
回答之间,陈芷容虽然面含微笑,但神色间却是极为认真。
其实,吴公子的感受如何,与赵俊臣无关,赵俊臣也并不在意,刚才的询问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然而陈芷容的回答却是意味深长。
“立场吗?这个陈芷容,倒是极为自信,我还没有表现出倾向与立场,但她已是以我的女人自居了……”
暗思之间,赵俊臣摇头失笑,却又开口岔开了话题,道:“想必在不久之后,就会有人将那两块水晶胰子送回来了,到时候我再转送给苏小姐与崔姑娘……如今闲杂人等已是离开了,三位姑娘也继续挑选礼物吧,‘悦容坊’里面新颖有趣的商品颇多,可不仅仅只是两块水晶胰子而已。”
听赵俊臣这么说。陈芷容、苏秀宁、崔倩雪三女皆是点头,也重新恢复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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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三女相伴着在“悦容坊”里面继续挑选礼物的时候,赵俊臣不方便陪伴,就坐在一旁继续歇息着,并挥手招来了“悦容坊”掌柜李莱。打算与李莱闲聊几句,既是趁机考察一下李莱的心性与能力,也是为了打探“悦容坊”在徐州的具体经营情况。
刚才,赵俊臣虽然选择了主动退让,但李莱依然觉得赵俊臣来历不凡,所以他受到赵俊臣的召唤之后。也是小心翼翼的陪伴着,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询问了几句之后,赵俊臣见李莱应答得体、颇有急智,不由愈加满意。
不过,如今的赵俊臣不方便表明身份。所以也没有向李莱保证什么,反而换了话题,问道:“说起来,今天我与几位小姐来到这里,原本并不是为了购买东西,而是想要寻找一家名叫‘知味轩’的饭庄。据我所知,这家饭庄原本就在这里营业,所以我们才会进入店中。一方面是想要买些礼物送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探一下‘知味轩’的情况……嗯,李掌柜可知晓什么消息?这家饭庄是倒闭了?还是换了地方重新经营?”
李莱笑道:“原来公子您与几位小姐在今日光临小店是为了打探‘知味轩’的消息。看来小店这次是沾光了……还请公子放心,‘知味轩’并未关张,只是换了地方重新经营了,不过距离这里比较远,还需要前往城西寻找……徐州城内路径复杂,鄙人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不妨我派一名店内伙计为公子您领路吧。”
赵俊臣点头笑道:“既然如此,就多谢李掌柜了。”
“哪里哪里。公子您是贵客,这都是应该的。”李莱客气道:“其实。那‘知味轩’的张老板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能从他手中买下这间铺子,如今为他带些客人上门,也是朋友间的应有之谊。”
赵俊臣心中略有好奇,问道:“据我所知,这家‘知味轩’是远近驰名的老店了,并且口碑极佳,怎么会突然换了地方重新经营?这样一来岂不是会影响生意?”
李莱叹息道:“公子您来到徐州之后,也应该感觉到了,自从泇运河开通之后,徐州已是日渐萧条,再也不能与当年相提并论了,不管做什么生意,都很难赚到银子。即使是‘知味轩’这般百年老店,这些年来也亏损了不少银子,无奈之下只好搬离了繁华闹市,并将店铺转卖于我,换了一处偏远地方勉强维持着,却也是无奈之举。”
李莱口中的“泇运河”,是明朝万历年间所开通的航道,这条航道开通之后,不仅明朝每年的漕运愈加的通畅,还极大的减免了每年的黄河洪灾,可谓是功在千秋的事情。
然而,这条运河出于各种考虑,偏偏绕过了徐州,对于徐州这么一个靠着航运来维持繁华的城市而言,这条运河的开通不啻于灭顶之灾了。
泇运河开通之后,徐州境内的航道虽然并未废毁,但每年只有淡季时间才允许使用,而每年三月至九月的旺季期间,徐州航道就会被封堵堤坝、彻底关闭,所有船只也都会转由泇运河通行。
事实上,今年因为德庆皇帝南巡的关系,徐州航道的关闭时间稍稍推迟了一些,当南巡船队离开徐州之后,徐州航道就会再次关闭,直到九月份才会重新开通。
如此一来,徐州的经济与民生自然是每况日下了。
这般情况,赵俊臣自然了解,今天更是亲眼目睹了徐州的萧条情况,点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泇运河开通之后,虽然徐州会有所损失,但功在百姓、利在朝廷,也只好有所取舍了。”
李莱又说道:“还有刚才那位吴公子,他家所经营的‘荣发船行’因为扎根于徐州的缘故,也没有了当年的风光,这些年来只是勉强维持着……公子您别看他刚才一掷千金,但一百七十六两银子对于他而言,也绝不是一笔小数目……说实话,若不是‘荣发船行’人多势众、至今仍有数百名船工与脚夫效力,就凭‘荣发船行’如今的艰难处境,我‘悦容坊’也不必怕他。”
听李莱这么说,赵俊臣不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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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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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芷容、苏秀宁、崔倩雪三女各自挑选了喜欢的礼物、并回到了赵俊臣身边之后,李莱就非常知趣的告辞离开了。
赵俊臣起身迎接,并笑着问道:“让我看看,你们都挑选了些什么礼物?”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陈芷容、苏秀宁、崔倩雪三女并没有遮掩,纷纷将自己挑选的礼物捧在手上,让赵俊臣观看。
其中,苏秀宁挑选的礼物是一只绣着翠鸟的蓝绸香囊,因为香囊里面加入了“悦容坊”的特制香水,所以香气淡雅宜人,配在苏秀宁的腰间也颇是好看。
而崔倩雪挑选的礼物则是一块白色玉器,玉器只有孩童拳头大小,但浑体洁白、品质极佳,又被雕刻成兔子形状,看着煞是可爱。
至于陈芷容,却是挑选了三件礼物,分别是一块翠底蓝斑的玉佩、一根金镶玉的发簪,以及一片绣着鸳鸯的白纱香帕。
根据苏秀宁、陈芷容、崔倩雪所挑选的礼物,赵俊臣分别赞叹了几句、并夸奖了三女的眼光,但是当他看到陈芷容所挑选的那块玉佩之后,却是略略一愣,问道:“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块玉佩应该是由男子佩戴的吧?”
原来,在这块玉佩之上,雕刻着枫树与猴子的图案,其中枫树的“枫”与“封”是谐音,寓为封奖,而“猴”与“侯”也是谐音,意寓官位;两者合在一起,就是仕途腾达、加官进爵之意——这种玉佩,一般都是有意于仕途的男子才会佩戴。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陈芷容突然盈盈一笑,然后迈步走到赵俊臣的身前,将这块玉佩挂在了赵俊臣的腰间,并笑道:“这块玉佩,本来就是芷容特意为赵公子挑选的。”
说到这里。陈芷容的笑容中又多了一些调皮,道:“当然,最后还是要赵公子自己出银子购买,芷容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赵俊臣没办法推却,于是点头笑道:“既然如此,就多谢陈小姐的一片好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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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听到了陈芷容的解释之后,苏秀宁与崔倩雪皆是面色微变。
刚才,她们只顾着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却是完全忽略了赵俊臣,如今再看到陈芷容的手段。自然是有些后悔。
当然,这并不是说苏秀宁与崔倩雪二人完全不在意赵俊臣,只是她们从小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潜意识里总是认为自己应该是受照顾的一方,还没有学会照顾人、讨好人;而陈芷容则完全不同,她并不是天生的大小姐,所以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曲意迎合。也惯会利用各种手段与机会讨好他人。
于是,赵俊臣让三女挑选礼物的时候,苏秀宁与崔倩雪只是被动的接受了建议。但陈芷容则是化被动为主动,反而趁机为赵俊臣挑选了礼物。
只是,事到如今,苏秀宁与崔倩雪在后悔之余,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然而,陈芷容的手段。还不仅仅只是这些。
将玉佩送给赵俊臣之后,陈芷容的妙目一转。将目光转向了赵俊臣身后的楚嘉怡。
楚嘉怡自从出现之后,虽然一身丫鬟装扮。并且低调内敛、话语不多,然而她的相貌与气质皆是万里挑一,自然是引起了陈芷容的注意。
根据陈芷容的想法,以楚嘉怡的相貌气质,绝不会只是普通的丫鬟,只看赵俊臣在伴驾南巡之际还将她带在身旁,就知道赵俊臣对楚嘉怡十分在意,所以陈芷容在讨好赵俊臣之余,也想要趁机赢取楚嘉怡的好感、拉近与楚嘉怡的关系,这是一种投资,今后总有获利的时候。
所以,陈芷容打量了楚嘉怡几眼后,向赵俊臣问道:“这位姑娘,想必就是赵公子的贴身丫鬟吧?”
赵俊臣点了点头,解释道:“是的,她叫楚嘉怡,笔墨不错,也擅长厨艺,平日里负责我的书房笔墨与夜宵茶点,因为已经用她用习惯了,所以我这次伴驾南巡也带着她。不过近段日子以来,她一直跟在崔姑娘身边负责照顾。”
陈芷容并不知道楚嘉怡其实是太子朱和堉安插在赵俊臣身边的探子,也并不知道赵俊臣其实完全不信任楚嘉怡,只是听到楚嘉怡平日里负责赵俊臣的书房工作后,就愈加觉得楚嘉怡与赵俊臣关系亲近,也就愈加坚定了讨好楚嘉怡的心思。
于是,陈芷容将那根金镶玉的发簪递给楚嘉怡,说道:“这位楚姑娘当真漂亮,我一见就觉得喜欢,刚才看到这根发簪的时候,心里面就觉得这根发簪非常适合楚姑娘,所以就拿了下来,同样是‘借花献佛’送给楚姑娘,还望楚姑娘能够收下。”
顿了顿后,陈芷容见楚嘉怡有些迟疑,又笑道:“既然楚姑娘你是赵公子身边的亲近人,那么今后你我会有很多打交道的机会,这根发簪,就算是我的见面礼了。”
楚嘉怡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将目光转向了赵俊臣。
赵俊臣点头道:“既然陈小姐送你礼物,你就收下吧。”
得到赵俊臣的许可后,楚嘉怡点了点头,从陈芷容手中接过发簪,并轻声道谢。
这根发簪是由金玉构成,价值不菲,至少要几十两银子,然而楚嘉怡只是一脸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欢喜模样,似乎见惯了这类贵重物品,却让陈芷容心中暗暗称奇、愈加觉得楚嘉怡不简单。
将玉佩送给赵俊臣、又将发簪送给楚嘉怡之后,陈芷容自己只留下了一块绣着鸳鸯的白色香帕,这块香帕虽然精美,但只是价值几钱银子罢了,算是“悦容坊”里面最便宜的东西了,但陈芷容却是珍而重之的放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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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将陈芷容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赵俊臣心中暗暗一叹。
显然,陈芷容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是深信赵俊臣最终会迎娶她作为正室妻子,所以已经开始为日后入主赵府进行布局了。
不管是先前迎合崔倩雪,还是如今讨好楚嘉怡,皆是如此!
而陈芷容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针对赵府里面的另一位强势女子——方茹!
也正因为如此,赵俊臣才会在心中暗暗叹息。
与陈芷容的八面玲珑不同,方茹虽然精明强势,但欠缺了一些圆滑,平日里除了赵俊臣之外谁也不在乎,虽然赵府在她的管理下一直井井有条,但方茹的手段太过于强势,得罪的人也非常多,赵府上下对于方茹虽然敬畏有加,但畏远大于敬!
可以想象,若是赵俊臣娶了陈芷容,那么以陈芷容的圆滑手段,很快就会得到赵府上下所有人的好感,而方茹因为“失道者寡助”,也必然会遭到陈芷容的打压,即使得到赵俊臣的鼎力支持,怕也很难与陈芷容相抗衡。
“方茹对我忠心耿耿,又帮着我管理‘悦容坊’的产业与‘同济庙’的情报网络,可以说是成效显著,所以我也绝不会辜负于她,而陈芷容这么快就表现出了针对方茹的心思,只会让我心生反感与警惕……这般道理,以陈芷容的聪明,难道不知道吗?”
赵俊臣心中疑惑,暗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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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虽然心中疑惑,但赵俊臣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吩咐许庆彦付了银子之后,就带领着三女离开了“悦容坊”,并在一位“悦容坊”伙计的领路下,乘着马车向着“知味轩”赶去。
因为在“悦容坊”的事情,耽误了许多时间,如今已是午时过半,众人皆有些饥肠辘辘,所以也再没有多少耽搁。
只是,在前往“知味轩”之前,因为赵俊臣的吩咐,许庆彦却是离开了队伍,并带着赵俊臣的名帖前去那位吴公子的家中拜访了。
因为苏秀宁与崔倩雪的关系,吴公子买下的那两块水晶胰子赵俊臣还是要拿回来的。
不过,赵俊臣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如此!
利用这次与吴公子冲突的机会,以及从李莱处得到的一些情报,赵俊臣觉得自己或许还可以得到更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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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知味轩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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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来到“知味轩”之后,赵俊臣在二楼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并点了几道苏秀宁极力推荐的菜肴。
因为食客不多的缘故,所以上菜也很快,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
赵俊臣尝了几筷之后,也真心实意的夸赞了几句,认为苏秀宁的推荐没错,“知味轩”里的徽菜确实正宗美味。
然后,赵俊臣与陈芷容、苏秀宁、崔倩雪三女边吃边聊,时间缓慢流逝着。
因为经历了“悦容坊”的事情,众人之间的气氛不似最初那般的尴尬沉闷,即使崔倩雪也逐渐恢复了一些活泼,所以吃饭期间赵俊臣的心情还算愉快。
当桌上菜肴吃到一半的时候,陈芷容的妙目向着窗外瞄了一眼,然后轻轻一笑,道:“赵公子,咱们等的人终于来了。”
听到陈芷容的提醒后,赵俊臣也向着窗外看去,却见在街头拐角处,许庆彦正领着两位老者、以及一位年轻男子向着“知味轩”走来。
两位老者并肩而行,左边的老者衣着华贵、身型富态,但表情间满是焦急,而右边的老者则身材普通、穿着朴实,白面无须,但气质文雅,神色也要平静许多。
至于那位年轻男子,正[是赵俊臣等人在“悦容坊”里见过一面的吴公子,此时他随在两位老者身后亦步亦趋,垂着脑袋,神色间满是沮丧,手中还捧着两个木盒子。
“嗯,终于来了。”赵俊臣点了点头。表情波澜不惊,并缓缓补充道:“要比我想象中迟一些。”
陈芷容笑道:“恐怕是因为吴公子的父亲到处托关系、搬救兵。所以才耽搁了时间吧?嗯,那位身材富态的老者应该就是吴公子的父亲了。至于他旁边那位老者,难不成就是吴公子的姨夫、南京户部侍郎曹文斌?”
“应该是.不离十了。”赵俊臣说道:“听说曹文斌也随着南京户部尚书唐臻来到徐州迎驾,只是我在徐州码头的时候,只顾着与王保仁、唐臻二人周旋,并没有注意其他人,所以也不认识他。”
陈芷容又笑道:“这次吴公子招惹了赵大人,恐怕是被他父亲骂惨了,也不知他父亲打算如何向赵大人你赔礼道歉。”
赵俊臣却是神情温和,好似胸怀宽大一般。淡淡道:“说起来,我与吴公子之间只是寻常的争执,双方各有道理,并不能说谁对谁错,更何况那位吴公子也没什么坏心思,所以也不用他们赔礼道歉,只要将那两块水晶胰子割让给我,这件事情就算揭过去了……说不定,借此机会。我与他们还能成为朋友,今后会有合作的机会。”
听到赵俊臣这么说,陈芷容微微一愣,隐约觉得赵俊臣心中有什么计划。但这个计划的具体内容,却无论如何也猜不明白。
只是,这种猜不明白的感觉。反而让陈芷容对赵俊臣愈加有感觉了——陈芷容喜欢揣摩他人的心思,也喜欢掌控他人的命运。但对于陈芷容而言,想要成为她的丈夫。却必须是一位聪明且又强势的男子,既让她猜不透,也让她无法轻易掌控!——这是女人的天性,即使是陈芷容也不例外!
另一边,听着赵俊臣与陈芷容的谈话,苏秀宁与崔倩雪屡次想要插话、发表自己的见解,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不由皆是有些郁闷。
不得不说,虽然苏秀宁娴静文雅、崔倩雪天真单纯,但陈芷容与赵俊臣才是同一类人,他们看待问题的眼光、分析事情的角度,皆是有些相似,所以也有共同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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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赵俊臣与陈芷容闲聊的时候,许庆彦也带着两位老者与吴公子来到了“知味轩”二楼。
“少爷,我将您的名帖送到‘荣发船行’之后,‘荣发船行’的大东家吴有珍就跟来了,说是要向您赔礼道歉,同行的还有南京户部侍郎曹文斌曹大人,还有咱们在‘悦容坊’里见过的那位吴公子。”许庆彦来到赵俊臣身前,面带不屑的禀报道。
当然,这种不屑是针对他身后几人的。
随着许庆彦的话声落下,他身后的两位老者齐齐迈前一步,皆是拱手躬身,行礼问候。
“下官南京户部侍郎曹文斌,拜见赵大人!”
“草民荣发商行吴有珍,拜见赵大人,逆子今天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赵大人之处,草民在这里替他向赵大人赔罪了!还望赵大人您宽宏大量,念他年幼无心,不要怪罪于他。”
正如陈芷容之前所猜想的那样,在这两位老者之中,体型富态、神色焦急的老者是“荣发船行”的大东家吴有珍,而衣装朴素、气质文雅的老者则是南京户部侍郎曹文斌。
见两位老者主动行礼,赵俊臣笑道:“原来是曹大人与吴老板来了,今天我与吴公子之间,确实出现了一些争执,为了避免误会,就派人给吴老板送了一张名帖,以示双方和解之意,却没想到不仅吴老板来了,连曹大人也来了……嗯,两位不必多礼,我这次是微服出游,咱们就不必讲官场规矩了。”
说着,赵俊臣转头看了吴公子一眼,又是一笑,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这位吴公子的大名呢!怎么?不自我介绍一下?”
吴公子自从来这里之后,就一直垂着脑袋,但依然会时不时的偷瞄陈芷容,只是他如今已经知晓了赵俊臣的身份,明白自己根本没资格与赵俊臣“争女人”,所以神色颓唐,竟是有些灰心丧志的意思。
另一边,听到赵俊臣的询问后,吴公子还没表示什么,但吴有珍已是转头大声喝骂道:“孽子!还在这里发呆干什么?还不快向赵大人赔礼道歉!?”
听到吴有珍的喝骂,吴公子的面色有些难堪,向赵俊臣躬身垂首,道:“草民吴荣德拜见赵大人,今日草民有眼无珠,得罪了赵大人,这全是草民的不对,还请赵大人您看在草民年幼无心的份上宽宥一二,草民今后绝不敢再犯了。”
语气平顺流畅,但诚意欠缺,就好似背诵账本一般,让吴有珍再次瞪眼怒视。
另一边,吴荣德的话声刚落,曹文斌也是趁机说道:“赵大人,这吴荣德乃是我的外侄,今日他与赵大人冲突的经过,下官已经听说了,确实全是他的不对,还请赵大人放心,下官今后一定会严加管教他,绝不会再让他在外面惹是生非。”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赵俊臣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就不要追究了。
见吴有珍、曹文斌、吴荣德三人皆是态度凝重、表情认真,赵俊臣失笑道:“三位误会了,我并不是要追究什么,刚才也说过了,我派人送名帖给你们,只是为了表示和解之意,仅此而已。”
说到这里,赵俊臣突然转头看了陈芷容一眼。
陈芷容明眸一闪,瞬间已是明白了赵俊臣的深意。
于是,陈芷容突然拉起一旁的苏秀宁与崔倩雪,笑道:“苏姐姐、崔妹妹,我突然发现这‘知味轩’的旁边竟是有一家胭脂铺,你们陪我去逛逛好不好?”
说完,不待苏秀宁与崔倩雪答应,陈芷容已是拉着二女离开了。
如此一来,闲杂人等皆已经离去,赵俊臣也终于可以说正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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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意外的联想 上 .
薇和叶紫正随意地闲聊着,忽然隔壁传来很清脆的一
“你你个王八蛋我打死你个狐狸精”
李薇和叶紫同时扭头往隔壁半开放式的包厢看过去。只见一个女子站在那桌的前面,正抖着手指着对面坐座位上的一个女子怒骂。
李薇她们这个位置,只能看见站起来阻止那打人女子的男人的背影,其他的都被两人遮挡了,看不清楚。
但是两人同时冒出想法就是,大老婆打小蜜。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李薇和叶紫两人都没有管闲事的打算,照旧喝着饮品吃着小点心,不经意地看着热闹。
这种事情,别说李薇,就是叶紫,因为婆家接触的也都是比较富有的阶层,或看见或听说的,多了去了。
这时候那打人的女子显然很不过瘾,继续要去撕扯那对面坐着的另一名女子,那男子上前阻拦,于是两人就撕扯开了。
李薇不经意两人移动的时候瞧见了那坐着的女子一眼,愣了。
这女子很眼熟,相当眼熟,是个很漂亮的女子,穿着打扮也是相当时且有品位,李薇就是觉得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叶紫觉察到李薇的不对劲儿,问道:“怎么啦?你认识他们?”
李薇摇头:“那个被打地女地有些眼熟。可实在想不起来是谁。”
这时候打人地女子已经跟男人厮打起来了。几个服务生跑了过来。女服务生拉住那女人。男服务生则拉住男地。场面十分混乱。
这时候李薇也看见那男人地模样儿了。挺胖。其貌不扬地。但是也是眼熟。真是怪了了。她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一男一女呢?
那被女服务员拦住地女人显然余怒未消。犹自怒骂:“祁胖子。我就是死也不会同意离婚地。你就别痴心妄想跟这不要脸地女人双宿双飞了。你少做梦了你”
祁李薇脑海间猛然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当初在小姨公司里遇见那个调戏张彤地祁色狼么对了。那被打地女子。可不就是张彤么!
一认出来事熟人。李薇还是很是惊讶了一番。不过没动。现在可是人家地家务事儿。大老婆打上门来了。虽然现在貌似有人拦着。可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光彩事儿。还是别动儿了。
不过李薇也是纳闷,这张彤怎么搞的,不是说跟祁胖子断了么,祁胖子娶了他老娘看上的女人,张彤她记得好像奋图强要重新做人来着,这怎么又混到一起去了啊?
李薇正琢磨着,对面的叶紫看李薇神色不对,问道:“你认识他们?”
李薇点点头又摇摇头:“多年前见过,不熟。”
这时候祁胖子看他老婆吵闹不休,大庭广众的,觉得不是个事儿,扯着胳膊肘把他老婆拖走了。
剩下张彤一个,倒是很镇定,兀自笑了笑,拿起面前的咖啡轻轻啜了一下口,很优雅地放下了,若有所思,拎起小坤包甩下一张钞票,飘然而去。
把李薇看的,呆愣了一下,这算是个怎么意思?貌似很无所谓啊?难道张彤真的堕落到给人当小三了?
李薇心里有事儿,又跟叶紫随便聊了两句,两人就离开了。
没让叶紫送她,她们又不顺路,李薇打了辆车直接回家了。
家里除了除了赵春燕在客厅看电视,大人孩子都睡了。
李薇跟婆婆打了声招呼,看了看睡着的三个孩子,就回楼上她和大罗的房间了。
某大没睡,随意地躺床上,只穿着一件亚麻的宽松长睡裤,光着肌肉结实健美的上身,靠着床头看书。
一看李薇回来了,某人抬眼看了看她:“回来了,那个叶紫送你回来的?”
李薇扔掉手上的小包,扑倒在床上先打了个滚儿,感叹:“呜~还是床上舒服啊~~呼~~我自己打车回来的,又不顺路。”
仰头看某大在看书,李薇忍不住夸奖:“不错不错,你现在倒是很有追求了,没事儿知道拿本书来看看,有出息啊有出息,唉,我说,你现在要是戴副眼镜,相信会增加几分儒雅的学风采,会显得更加成熟些,更帅些,要不你配副眼镜?”
某大笑着放下书,伸手把李薇挪到身边抱着:“还是算了吧,我看书是为了学以致用,可不是为了戴副眼镜装文化人儿,你还是省省吧。那个叶紫找你,是不是为
李薇慵懒地闭上眼睛:“没错儿啊,不然你以为她会特意回来,就为了请我喝咖啡啊?那还不如送我一桶咖啡我自己喝算了。唉对了,知道我今天遇见谁了么?”
某大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捏着李薇的颈子,让她舒服的直想哼哼,断断续续说了半天,结果某大居然一点儿不跟着起哄,只来了一句:“哦,是么,没什么印象。”
李薇白费半天劲儿:“你怎么这样儿,祁胖子就不说了长的是不咋地儿,可张彤好歹是个美女啊,你给点儿面子好不好?”
某大眯着眼睛,手上动作没停:“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再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哪有闲心记那些
李薇无语了,看来男人和女人关注问题的焦点是不一样啊,不行,她得跟小姨嘀咕嘀咕,不知道现在张彤还在不在小姨公司里面做了。
翻过身去示意某大给她按摩后背,她则横过去拿起床头上的电话给小姨程菲打了过去。
女人天生爱八卦,李薇从来没觉得她不爱八卦,只是以前都让身边人给先八卦了,她没什么机会的说。
某大看她那个眉飞色舞跟小姨聊天的样子直翻白眼儿,至于这么兴奋么,虽然没亲眼看见过这种事情,但是也应该听说过吧。
听了小姨的讲述,李薇着实惊讶了一下,原来这张彤还这么有传奇色彩啊,真是没想到。
原来自从祁胖子结婚后,张彤确实奋图强了一段时间,可惜没有坚持下去,一年后辞职了。后来程菲听人说了,貌似专卖店,在市中心繁华的商业区,专卖某品牌高档男装,店里据说装修的很气派,面积也不小,估计所费不菲。
后来某次程菲陪丁安平去买衣服,还真看见了那家店,并在里面买了东西。张彤也是变化很大,气质做派,一副老板范儿,更是一身名牌。
再后来程菲留了心才知道,据圈子里人说,貌似张彤跟祁胖子私下里好上了。
就是这么回事儿。
李薇刚开始还以为能听见点儿什么浪漫的爱情故事,张彤和祁胖子坚贞不屈的浪漫情事。可经过小姨一描述,实在是幻想破灭。
唉,她脑子里现在还是张彤那个倔强的在小姨公司里独自做缝活儿的背影,总觉得应该生点儿什么美丽女子志故事。
可惜,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没几个人能在这种残酷中挺下来,尤其张彤这种青春正盛的美丽女子,诱惑太多了。
李薇有气无力地趴床上,嘟囓道:“唉,怎么会这样儿呢?难道就不能让我遇见一点儿传奇色彩的故事?生活如此美好,现实为啥如此残暴?”
某大捏着她的背部轻笑:“你自己本身就够传奇的了,还想遇见谁?杨寿春他老婆小眉说了,你就是她的月亮,需仰望之,还让你过去玩儿呢,不然她就扔下杨胖子杀过来,说是给你准备了不少好吃好喝的,让你带孩子过去,老杨给你掌勺亲自上阵,你明天没事儿去吃她一顿吧。”
李薇应了一声:“头头,按按头,轻点儿啊,按头比较舒服,摸摸根儿,来回来回,头顶左边后边”
某大手上没停地:“我给你服务完事,你也得给我服务服务啊,不许耍赖。”
李薇含含糊糊地:“行行,我什么时候耍赖了,不是你说我力气小不顶用的么,要不你下楼下把你奶奶那个老古董捶被子的俩棒槌拿上来,我给你捶捶吧。”
某大-_-|||
第二天李薇吃了早饭就带着三小的去了寿春楼。
别说,小眉还真没吹牛,准备了不少好东西,鸡鸭鱼肉都是散养纯天然的,生猛海鲜都是早上刚刚运来鲜活的,就连各色菌类都是两天前有人特意送来的土特产,还新鲜着呢。青菜就不用说了,都是通过特定的途径采购的,绝对的没有农药等化学污染。
李薇听了小眉的介绍,很是惊讶:“搞的这么隆重,该不是老杨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吧?”
小眉笑的几分羞涩几分幸福,看着李薇带来的,三个跑来跑去的小不点儿,眼中更是满是母性的光彩。
啧啧
李薇自己还没觉得什么,她家这是突然蹦出来三小家伙,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小眉可是盼了好多年了。
李薇打量家伙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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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意外的联想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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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曹文斌的地位远远不如赵俊臣,也忌惮赵俊臣的权势,但面对赵俊臣的“欺辱”,曹文斌却也不能无动于衷、毫无反抗,否则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对曹文斌的种种影响将不可估量。
于是,在众人沉默之际,曹文斌面无表情的说道:“赵大人,吴老板是我的连襟之亲,‘荣发船行’虽然近况不大好,但我自然会想办法帮他解决的,就不必劳烦赵大人操心了。”
曹文斌的语气不善,但赵俊臣并不在意,只是笑道:“曹大人似乎误会了,我并非是想要喧宾夺主、越俎代庖,只是纯粹想要帮助吴老板罢了……事实上,我的这些善意,不仅仅只是针对吴老板,若是曹大人愿意接受的话,我也同样会提供帮助。”
曹文斌神色一动,隐约察觉到了赵俊臣的想法,心中的不满顿时消散了许小说..quledu..多,但因为某些顾虑,却也愈加的谨慎警惕,问道:“哦?赵大人的意思,下官并不明白。”
赵俊臣叹息道:“南京各大衙门,虽然权力不小,但只是官场上的养老与流放之地,就好似一潭死水,完全没有升迁的希望……此外,南京不似京城那般派系林立,又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所以南京六部的尚书们没有掣肘之下,皆是有些大权独揽了,如此一来,余下的官员自然是受到打压,没有太多的自主之权,不免有些处境困窘……”
顿了顿后,赵俊臣抬头直视着曹文斌。加重了语气,继续道:“我一直认为。以曹大人的才能,不仅困在南京多年。并且只是担任南京户部侍郎一职,实在是有些屈才了,若是曹大人愿意的话,我可以向陛下举荐曹大人,让曹大人担任更加重要的官职。”
说了这么一番话,赵俊臣对曹文斌的结纳之心、笼络之意,可谓是昭然若揭。
虽然,赵俊臣这次与曹文斌见面,只是因为机缘巧合。但赵俊臣想要招募曹文斌为己用的心思,却并非是临时起意。
早在南巡之前,赵俊臣为了对付南京户部尚书唐臻,已是仔细研究过南京官场的所有重要官员的背景来历,而眼前这位南京户部侍郎曹文斌——他并非是唐臻的死党,又一直受到唐臻的压制,也没什么背景与靠山,并且还对南京户部的情况知根知底——正是赵俊臣收买与招募的重点人选。
所以,在“悦容坊”的时候。虽然赵俊臣只需要表明身份,吴荣德就一定会知难而退,但赵俊臣反而主动退让了,直到事后才向吴家送出了名贴、让吴有珍明白自己儿子究竟招惹了谁。这一切正是为了将曹文斌引出来,并趁机笼络与招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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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赵俊臣所说的那样,曹文斌虽然是朝廷三品大员。看似身份尊贵,但只是一个空架子罢了。他在南京的生活并不如意,只能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从这方面而言,投靠赵俊臣也算是一个好选择!
然而,面对赵俊臣的笼络与招纳,曹文斌虽然有些心动,但因为某些顾虑,却依旧是犹豫不决,并没有回应赵俊臣的暗示,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依赵俊臣看来,曹文斌的才能、心机、手段皆是寻常,虽然并不算是庸庸无能之辈,但也强不了多少,若不是为了对付南京户部尚书唐臻,赵俊臣恐怕也看不上他,更不会主动招募。
如今,赵俊臣态度诚恳的说了这么多话,但曹文斌依然是犹豫不决,赵俊臣不由眉头轻皱,觉得曹文斌有些不识抬举了。
于是,赵俊臣缓缓道:“自从今天见面之后,曹大人对我的态度就一直是不冷不热、敬而远之,却不知曹大人是否顾虑着什么?又或是赵某曾在无意间得罪过曹大人?还是曹大人对赵某有什么偏见?”
在赵俊臣看来,曹文斌这般冷淡反应,不外乎是三种原因:或是认为赵俊臣是一位大贪官,并受到了储君朱和堉的敌视,所以不看好赵俊臣的前景;又或是赵俊臣曾经在无意间得罪过曹文斌;再或是曹文斌不愿意卷入赵俊臣与唐臻的党争之中。
所以,见曹文斌沉默不语,赵俊臣为了打消曹文斌的顾虑,就开门见山的直问了。
然而,曹文斌的解释,却是出乎了赵俊臣的意料。
只见曹文斌沉默片刻后,突然抬头问道:“赵大人刚才也说过,南京官场是养老与流放之地,那么赵大人可知道下官为何会在南京为官?”
赵俊臣点了点头,答道:“据我所知,曹大人曾经得罪了前任阁老温观良,受到了温观良的排挤打压,所以被调任到南京担任户部侍郎,至今已有八年时间了。”
这也是赵俊臣自信可以招纳曹文斌的原因之一,因为温观良正是被赵俊臣扳倒的,从某方面而言,赵俊臣算是帮曹文斌报仇了。
然而,曹文斌却摇了摇头,苦笑道:“看起来,下官在南京为官多年,世人已是彻底忘了下官的真正背景,如今竟是连赵大人也搞错了……”
听曹文斌这么说,赵俊臣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下意识的眉梢一扬,缓缓道:“哦?愿闻其详。”
“下官与温阁老是同乡,自从进入官场之后,就屡屡得到温阁老的提拔,所以下官其实是温阁老的门人。”曹文斌缓缓道:“也不瞒赵大人,下官之所以在南京为官,并不是受到排挤贬斥,而是南京户部权大,掌控着我朝近半税粮,同时还负责漕运、盐引勘合以及赋役黄册的收藏和管理,温阁老当年想要分一杯羹,所以才安排下官担任南京户部侍郎之职。但世人以讹传讹之下,竟是以为下官受了温阁老的排挤。自然是大缪了。”
听到曹文斌的解释,赵俊臣反而愈加诧异了。
因为。赵俊臣在扳倒了温观良之后,也接收了温观良大部分的政治资产,从前温观良的门人,也纷纷改头换面、投靠于赵俊臣门下,如果曹文斌曾经是温观良的门人,那么赵俊臣至少应该知晓消息才对。
事实上,当初在接收温观良的政治遗产的时候,无论是左兰山又或是詹善常,都没有提及过曹文斌的存在。否则赵俊臣早已经将曹文斌接纳入门下了!
沉吟之间,赵俊臣问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曹大人之所以对赵某敬而远之,是因为赵某曾经与温阁老的恩怨了?”
然而,曹文斌再次摇头,道:“并非如此,下官对温阁老并非愚忠……更何况,温阁老对于下官虽有提拔之恩,但也有亏欠下官的地方……当年温阁老将下官安排到南京户部。是为了与南京户部尚书唐臻争权,但下官并非是唐臻的对手,这些年来一直被唐臻死死压制着,于是温阁老认为下官无能。就将下官抛弃于南京官场,再也没有理会过……”
说着,曹文斌摇头苦笑。继续说道:“下官的顾虑,并非是温阁老的恩情。而是赵大人您身边的某些人……下官虽在南京为官,但也清楚京城的情况。知道工部尚书左兰山已是投入赵大人的门下,当初下官为温阁老效力的时候,就与左大人不和……说起来,温阁老当年之所以抛弃下官,怕也有左大人的原因。”
原本,曹文斌的语气还有些犹豫,但说到这里,已是坚定了许多,又道:“赵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领了,也感激赵大人的盛情邀请,但下官若是投靠了赵大人,恐怕会与左兰山再起争执,到时候赵大人也会左右为难,所以下官并非是不愿投靠,实是不敢投靠。”
和赵俊臣一样,曹文斌同样将自己的心中顾虑开门见山的说清楚了。
原本,在曹文斌看来,左兰山是赵俊臣派系的二把手,可谓是赵俊臣的左膀右臂,赵俊臣绝不愿意为了自己而得罪左兰山,只要自己将事情说清楚了,赵俊臣就不会再纠缠下去了。
然而,听到曹文斌的解释之后,赵俊臣心中的疑惑消散之余,眼中反而流露出一丝意外的惊喜!
按照赵俊臣的计划,等到南巡结束之后,现任阁老、留京辅政的黄有容就该下台了,内阁就会空出一个位置,然而赵俊臣自己的资历与声望不足,却只能替左兰山争取内阁的位置,但这样一来,左兰山的地位就会超过赵俊臣,到时候“赵党”的话事人说不定就会产生变化。
出于这般考虑,这段时间以来赵俊臣一直在未雨绸缪,利用各种手段孤立左兰山、削弱左兰山在“赵党”中的影响力,比如前段时间在警醒李立德的时候,赵俊臣让左兰山扮演黑脸角色,就是出于这种考虑。
如今,将一位与左兰山有矛盾的三品大员纳入“赵党”之中,对赵俊臣的计划大有补益,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事实上,即使没有这种考虑,赵俊臣也同样会收募曹文斌为己所用——唯有下位者出现了矛盾之后,才能体现上位者的重要性,若是下位者齐心协力,那么上位者反而会有被架空的危险——赵俊臣并不担心手下人有矛盾,若是他们亲如手足、团结一心,赵俊臣反而才会担心!
所以,听到曹文斌的顾虑之后,赵俊臣笑道:“若是曹大人的顾虑仅只是这些,那么曹大人大可不必担心,我在这里向曹大人保证,只要曹大人今后与我一心,那么我就会尽全力的促和曹大人与左大人之间的关系,即使无法促和,我今后也一定会不偏不倚,绝不让曹大人吃亏就是……与温阁老不同,我对于身边亲近之人不仅慷慨,而且绝不会抛弃,对此曹大人应该有所耳闻才是。”
只是,赵俊臣虽然信誓旦旦的保证了,但依旧无法打消曹文斌的心中顾虑。
曹文斌犹豫了片刻后,再次婉拒了赵俊臣的招纳,道:“下官因为当年之事。这些年来已是有些灰心,却不愿再轻易的卷入朝廷党争之中。所以赵大人的好意,下官只能拒绝。还请赵大人见谅。”
赵俊臣轻轻一叹,表情十分遗憾,但心中并没有多少失望。
将一位朝廷三品大员收纳为门下,本就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何况这位三品大员心中还有一些顾虑。
不过,赵俊臣相信,等到时移事易之后,曹文斌一定会改变想法的。
至少,随着太子朱和堉开始着手改革明朝商税制度。无论是曹文斌还是吴有珍,他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罢了!在那个时候,他们也只能求助于赵俊臣了!
事实上,随着曹文斌的拒绝,一旁的吴有珍已是表现出了明显的遗憾之色,显然他是希望曹文斌投靠赵俊臣的,这样吴家的“荣发船行”也能改变如今半死不活的局面。只是在这般情况之下,吴有珍也不能表示自己的意见,只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各有心思之间。赵俊臣叹息之后,重新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强求了,只是我的心思未变。今后若是曹大人、又或是吴老板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与我联系,我对两位的善意会一直存在。”
接下来。赵俊臣刻意换了话题,与曹文斌、吴有珍二人谈些闲事。只是赵俊臣的表现虽然很淡然,但曹文斌与吴有珍在婉拒了赵俊臣之后。却皆是感觉尴尬、有些坐立不安。
于是,不过片刻之后,曹文斌与吴有珍二人已是起身向赵俊臣告辞了,而赵俊臣也没有继续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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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离开之前,吴有珍从吴荣德的手上接过了两方红木盒子,并将这两块木盒放在赵俊臣的面前,说道:“赵大人,今天犬子与您的争执,全是因为这两块水晶胰子,这件事自然是犬子的不对,这两块水晶胰子如今尽数交还,还请赵大人收下!”
顿了顿后,吴有珍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见赵大人似乎喜欢这种晶莹剔透的巧物,恰好草民多年前曾无意间得到了两颗天然晶石,这两块天然晶石纯净透明、炫目生辉,且坚硬无比、可切金裂玉,难得一见,草民觉得赵大人您或许会喜欢,就同样赠于您,算是吴家对您的赔罪之礼。”
本来,将两块“水晶胰”索回之后,赵俊臣并不打算再收下吴有珍的“赔罪礼”。
然而,听到吴有珍的介绍之后,赵俊臣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又改变了注意。
当着吴有珍与曹文斌的面前,赵俊臣将两个木盒打开,然后低头仔细打量,只见在稍大的木盒之中,摆放着两块“水晶胰”,而另一个稍小的木盒里面,则摆放着两颗晶莹剔透的天然晶石!
这两颗晶石在阳光照耀下炫目生辉、晶光闪耀,可谓是美轮美奂,竟是有一种让人沉溺于其中的美感,虽然还未经过切割与抛光,但结合吴有珍的介绍,赵俊臣已是十分确定,眼前之物就是在后世象征着爱情与忠贞的钻石!
“竟然真是金刚石!?”
赵俊臣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些任谁也无法猜透的思绪。
无他,在见到这两颗金刚石之后,赵俊臣心中的第一反应,并非是这两颗金刚石究竟有多么的珍贵,而是金刚石在传闻中的另一种用法——下毒!
这是赵俊臣在后世时偶然间看到的一种说法——虽然赵俊臣并不确定这种说法的真实性——金刚石具有疏水亲油的特性,当人类食入金刚石粉末之后,金刚石粉末就会粘在胃壁上,在长期的摩擦之后,会让人得胃溃疡,若是不及时治疗的话,就会死于胃出血,是一种难以让人提防的慢性毒剂。
据传,在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用金刚石粉末制成的慢性毒药曾流行在意大利豪门之间。
让赵俊臣最感兴趣的是,如果这种说法是真实的,那么用金刚石粉末下毒之后,以明朝的医学条件,不仅难以让人提防,而且将人毒死之后,事后验尸也无法察觉出下毒的痕迹!
总而言之,不知道为什么,赵俊臣见到这两颗金刚石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它害人的用法。
并且,在想到这种用法之后,赵俊臣越是深思,也就越是!
官场之上、党争之间,消灭.永远都是最下等的手段,但必须要承认的是,这种手段非常有效!
对于赵俊臣而言,在某些关键时刻、对于某些无力抵抗的敌人,下毒之类的下等手段也是可以接受的!
于是,赵俊臣暗思道:“既然看到了、也想到了,那就收下吧,今后或许能用上……”
虽然,赵俊臣如今还并不确定自己要将它用在哪里。
诸般想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赵俊臣很快已是重新合上了盒子,并且神色平静,任谁也无法猜到赵俊臣心中转过的害人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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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明察暗访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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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也就是农历的三月二十二日。
按照黄历的说法,这一天“诸事不宜、馀事勿取”,并不是一个吉利日子。
在这一天的下午申时左右,一条快船低调的停靠在淮安码头附近。
然后,快船中陆续走下了三名男子,分别是一位举止低调、态度温和的黑须老者,一位表情肃穆、不拘言笑的中年人,以及一位气质文雅、从容淡定的青年男子。
这三人虽然形象不同、年龄迥异,但皆是气度卓然、不怒自威,显然是来历不凡。
不必多说,这三人正是奉旨来淮安查案的大学士霍正源、礼部侍郎鲍文杰、以及户部尚书赵俊臣了。
所以,下船之后,霍正源首先提议道:“赵大人、鲍大人,咱们三人从徐州到淮安,日夜不歇,如今皆是疲乏,不如先找家客栈休息吧。”
事实上,前任淮安知府李欣的贪污案因为关系到太子朱和堉的声誉,可谓是事关重大,而霍正源也有些搞不明白德庆皇帝的态度,又没有得到靠山黄有容的指示,所以并不想趟这潭浑水,对查案的态度也有些敷衍消极,能拖就拖。
然而,听到霍正源的提议后。鲍文杰却眉头一皱,语气严厉的说道:“我等奉圣命而来。自然应该勤勉办事、用心查案,陛下两日之后就会驾临淮安。留给我等的时间已是不多,又岂能因为些许疲惫就耽搁时间?若是陛下驾临淮安之后,我等依旧没能查明案情,又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顿了顿后,鲍文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道:“本官以为,客栈之类的事情,随便指派一位随从去安排就可以了,实在不行就是住在官衙里也可以。但你我三人身负皇命,却不能耽搁时间,应该尽快联系本地官员、然后查阅相关案卷、并重新提审前任淮安知府李欣!”
与霍正源不同,因为关系到太子朱和堉的声誉,鲍文杰对于查案的态度非常积极,显然是迫切想要为太子朱和堉正名。
不过,霍正源毕竟是朝中的大学士,虽然没进内阁的大学士并不值钱——按照明朝惯例,唯有兼任“三公”或者“三孤”的大学士才算是内阁阁老。在德庆皇帝继位之后,为了削弱内阁的影响力,也增加了大学士的人数——但地位依然尊崇,而鲍文杰对待霍正源的态度却没有任何恭敬。不仅当面指责霍正源“不尊圣命”,接下来的建议更是与命令无异,不免有些失了尊卑。
然而。面对鲍文杰的轻慢无礼,霍正源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更多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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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霍正源的这般表现,一旁的赵俊臣暗暗摇头。
霍正源是阁老黄有容一派的首席智囊。甚至还有许多人认为霍正源的心智、手段、城府等等比之黄有容还要更强一些!
从某些方面而言,这般看法并不算错。
然而,黄有容最终成为了内阁阁老、是朝中仅次于周尚景的权臣之一,而霍正源只能依附在黄有容门下,这些年来对黄有容俯首帖耳、惟命是从,两者的成就天差地远、不可相提并论,这又是为何?
在赵俊臣看来,原因就是霍正源性格上的缺陷,他的城府过于深沉、也有些聪明过头了,总喜欢将自己隐藏在幕后、让别人当出头鸟,遇事时也总是先考虑自保,从不会当面得罪于人,又沉溺于算计,缺乏了一些决断与魄力,所以他注定是“二把手”的料子。
说难听一些,霍正源就是一位极品的“狗头军师”,别指望他可以独当一面,但他一肚子的阳谋阴略,却是最能辅人成事。
如今,霍正源面对鲍文杰的轻慢,竟是没有任何脾气,就是这一点的明证!
不过,根据赵俊臣的计划,等到南巡结束后,留京辅政的黄有容就会迅速倒台,而赵俊臣则会趁机吸纳黄有容的势力,到了那个时候,眼前的霍正源就是赵俊臣计划中的重点人物了——只要霍正源愿意投靠赵俊臣,那么不需要赵俊臣提醒,霍正源就会主动拉拢其他的原“黄党”官员一同投靠赵俊臣!——这对赵俊臣的好处,自不用提!
目前,京城局势尚未有明显变化,并不是赵俊臣拉拢霍正源的好时机,但既然鲍文杰不顾尊卑的给霍正源难堪,赵俊臣也不会放弃这个示好霍正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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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赵俊臣沉吟片刻后,突然开口道:“我倒是支持霍大学士的方法,咱们风尘仆仆的赶来淮安,无论身体还是心神皆是疲惫不堪,这般情况下,也无法办好陛下交代的差事,说不定反而会出现纰漏,不妨先休息一晚,等明天有了更好的精神,再认真查案,或许效果更佳。”
听到赵俊臣的表态,鲍文杰眉梢一扬,就打算再次反对。
然而,不待鲍文杰开口,赵俊臣已是抢先说道:“鲍大人,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刚刚进入不惑之龄吧?这般年纪,正是壮年巅峰,但霍大学士如今已是五十有三,却不似你我一般精力充沛,鲍大人用心办事固然没错,但总需要体恤一下身边人吧?若是咱们不顾身心疲惫,只是一味强撑着办事,最终让霍大学士病倒了,反倒会是一场麻烦,鲍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俊臣的这一番话虽然有道理,并扣了一顶大帽子,但鲍文杰依旧不服,语气强硬道:“既然如此,赵大人与霍大学士可以自行去客栈休息,由我一人先去查案就是了!”
赵俊臣笑道:“临行之前,陛下已是吩咐了,要我们三人一同查案,切不可单独行事。难道鲍大人打算违背圣命不成?当然,若是鲍大人同意我与霍大学士二人也似你一般单独查案,那么我自然不会有反对意见。”
鲍文杰自然不放心让赵俊臣单独查案,生怕赵俊臣会趁机给太子朱和堉泼脏水、找麻烦,所以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同意了赵俊臣的提议。
不过,虽然同意了赵俊臣的提议,但鲍文杰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赵大人如此坚持,我也不能勉强,但若是因此而耽误了查案,那么赵大人与霍学士就别怪鲍某上折子弹劾二位了!”
赵俊臣依然笑意未变,道:“放心,若是真耽误了查案,到时候不需要鲍大人弹劾,我自己就会呈折子向陛下请罪!”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说道:“更何况,查案与休息,两者并不冲突……前任淮安知府李欣的贪污案,涉及甚广、隐情颇多,甚至还有淮安众官员联合陷害的可能,所以咱们若是冒然寻找本地官员询问案情,说不定就会被他们糊弄欺骗,不妨在趁着寻找客栈休息之际,明察暗访、探询实情、从百姓当中收集情报,或许能另有收获。”
听赵俊臣这么说,鲍文杰不由一愣。
虽然,鲍文杰并不认为前任淮安知府李欣的贪污案是太子朱和堉的错判,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赵俊臣提出的做法更加有效、也更加合理。
所以,鲍文杰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另一边,霍正源看着眼前的赵俊臣,神色间若有所思。
以霍正源的聪慧,自然明白赵俊臣这是在特意帮他出头。
然而,赵俊臣与黄有容之间的关系势如水火,黄有容在屡屡吃亏之下,也很难再与赵俊臣和解,而霍正源身为黄有容的左膀右臂,赵俊臣又为何会刻意帮他?——关于这一点,霍正源却是想不明白,只是觉得赵俊臣似乎另有所图,心中隐隐警惕。
不过,当赵俊臣向霍正源含笑示意的时候,霍正源依然是连忙微笑回应。
在相互微笑示意之间,赵俊臣与霍正源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拉近了许多。
其实,这一路之上,赵俊臣一直在找机会示好于霍正源、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为自己日后的计划奠定基础,然而因为旁边还有一位鲍文杰的缘故,三人所属派系之间又各有矛盾,所以赵俊臣的想法也一直没有实现——事实上,三人这一路上所说的话,还不如刚才短短一盏茶时间说的多!
如今,同样是因为鲍文杰的缘故,赵俊臣的想法终于实现了,虽然也能够看出霍正源的心中警惕,但至少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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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定下主意之后,三人带着各自的随从,开始寻找合适的客栈落脚休息。
其实,码头左近就有不少家客栈,但大都简陋,皆是寻常百姓与船夫脚夫们的落脚之处,并不符合三人的身份,虽然霍正源此时疲惫异常,而鲍文杰也一向标榜自己是一位与民同苦的清官,但他们都不会屈尊住入这种客栈。
反倒是赵俊臣觉得无所谓——只要是客栈,就会有上等客房,而这种客房再差也可以住人——但既然霍正源与鲍文杰皆是不情愿,那么赵俊臣也就不会勉强。
于是,三人寻找了许久之后,终于在淮安城东找到了一家尚可入眼的客栈。
这家客栈,名叫“聚福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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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明察暗访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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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福阁”的掌柜,名叫郭浦,与大多数客栈掌柜一样,他身型富态、精明市侩,脸上常年挂着和气生财的笑容。@頂@点@小@说,
所以,当赵俊臣、霍正源、鲍文杰三人带领着一众随从进入“聚福阁”之后,郭浦一眼就看出了三人的不凡,于是连忙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连声道:“几位客官,您们是吃饭还是住宿?小店的饭菜是淮安城内出了名的美味可口,而且也有空闲的上等客房,皆是宽敞舒适……”
不待郭浦说完,赵俊臣身后的许庆彦已是挥手吩咐道:“闲话少说,我家公子等人皆是累了,快去收拾三间最好的客房、以及四五间普通的客房,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另外,再准备一桌好菜,我家公子等人也有些饿了,现在就要用餐!”
然后,许庆彦掏出一大锭银子,并丢给郭浦,口中补充道:“诺,这是定金,若是不够了再来找我。”
赵俊臣等人这次是奉旨办案,所支用的都是国库银子,所以许庆彦出手的时候也格外大方。
三间上等客房,四五间普通客房,再加上每日三餐的费用,对于“聚福阁”而言,这可是一笔大生意了。
而且,许庆彦的态度十分豪气,在吩咐的时候,竟是连价钱都没有过问,更是让郭浦确认了眼前的这批客人皆是贵客、豪客,绝不能怠慢,若是将他们伺候好了。说不定他们随手给的赏钱就足以抵上自己一个月的工钱了。
想到赏钱,郭浦的笑容也愈加谄媚。并亲自为赵俊臣等人安排食宿,忙里忙外、殷勤至极。
当一切都准备好了。赵俊臣与霍正源、鲍文杰三人在“聚福阁”内找了一处雅间,打算一边用餐、一边商议。
然而,郭浦因为满心期待着赏钱,并没有离去,依然站在旁边伺候着,所以赵俊臣、霍正源、鲍文杰三人也没办法随意交谈。
鲍文杰转头看了郭浦一眼后,挥手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等有事了再吩咐你。”
见自己没有得到赏钱。郭浦的笑容一滞,但也没法明说,也只好点头答应,并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赵俊臣突然开口道:“鲍先生,就让他留下伺候吧,咱们也正好向他打探一些消息……每家客栈都是坊间消息的集散之地,这位掌柜也必然是消息灵通之辈,咱们找他打探消息。总会方便许多。”
鲍文杰沉吟片刻后,点头道:“也好。”
至于旁边的霍正源,对于查案的态度依旧有些消极,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并没有发表意见。
郭浦见事情有了转机,连忙来到赵俊臣等人身前,客气的问道:“鄙人郭浦。是这家客栈的掌柜,不知三位贵客想要打探什么消息?鄙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是郭掌柜。”赵俊臣笑着点头道:“是这样的。我们三人合伙经营着一家商行,如今想来淮安做生意。这做生意嘛,最重要的就是打通官府的门路,所以我们想向郭掌柜打探一下淮安官场的情况。”
郭浦笑道:“原来如此,客官您算是问对人了,鄙人的妹夫如今就在淮安知府衙门做事,对淮安官场的情况,鄙人也最是了解。现任的淮安知府名叫贺恒泽,这位贺大人很好说话,最是喜欢名人字画,所以三位大人只需要购买几幅贵重的名人字画送给他,这官府的门路就算是打通了,贺大人今后也自然就会照顾三位的生意……”
听郭浦这么说,赵俊臣笑意未变,霍正源依旧是态度消极,而鲍文杰则是面色不快的轻哼一声。
郭浦口中的“很好说话”,换句话说就是“很容易行贿收买”,以鲍文杰的秉性,听到这里自然是不开心了。
不过,赵俊臣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但他心中的思虑却又要比鲍文杰深远许多。
“贺恒泽,我记得他是阁老沈常茂的门人……如今沈常茂与黄有容已经结盟了,按理说应该相互支持才对。但霍正源听到关于贺恒泽的这些评价之后,却没有任何表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显然沈常茂与黄有容之间的联盟,并不如我想象中那般紧密……不过,这对我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暗思之间,赵俊臣又问道:“哦?如今的淮安知府是贺恒泽贺大人?看来是我消息不灵通了,我原本还以为现任的淮安知府是刘欣刘大人呢。”
郭浦笑道:“嘿嘿,刘欣如今犯了贪污罪,早已是丢官入狱了,哪里还算什么大人!”
见郭浦在评价刘欣丢官入狱的时候,竟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赵俊臣问道:“哦?我记得刘欣官声不错,怎么会犯了贪污罪?还有,我看郭掌柜对此十分开心,却又是为何?”
郭浦摇头道:“说刘欣犯了贪污罪,鄙人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刘欣与如今的贺大人不同,他是出了名的难说话,平日里从不收礼,很难相信他这种人也会贪污,不过这件案子是当今太子殿下亲自审断的,又怎会有假?只能说这人隐藏太深、又善于装点门面,是一个大大的伪君子!”
顿了顿后,郭浦继续说道:“至于鄙人为何会高兴,就是因为刘欣太难说话了,送他银子他都不收,更别指望他给予方便、特殊照顾了……遇到事情的时候,这刘欣更是毫不留情,一副铁面无私的虚伪样子,前几年小店只是稍稍少交了一些税银,就硬是被刘欣罚了三倍银子,如此一来,鄙人自然不喜欢他了……事实上,不仅是鄙人,这淮安城里的所有生意人,就没一个人说他好话的!反倒是一些贫苦百姓,会时不时念叨一下刘欣的好处……”
显然,商人的逐利天性,让他们的价值观也与常人不同。
在商人眼中,不肯收赂的清官未必就是好官,挖地三尺的贪官也未必就是坏官。
因为,对商人们而言,行贿是一种可以谋取暴利的投资——贪官虽然收取贿赂,但相应的也会给予商人们一些方便与特权,然后商人们自然会数倍的收回贿赂的成本;清官们虽然从不收取贿赂,但商人们也就没了方便与特权,赚得银子自然也就少了。
古今中外,贪污受贿的现象总是屡禁不绝,从某方面而言,这并不仅仅只是官员本身的原因。
如今,听郭浦的这些评价,就可见一斑。
而郭浦的这些观点,自然是再次引起了鲍文杰的不满。
只是,鲍文杰在不满的同时,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忧——听郭浦的评价,前任淮安知府刘欣实在不像是一位贪官的样子,难不成真的是太子朱和堉判错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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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明示与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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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在赵俊臣的刻意打探之下,郭浦又说出了许多关于李欣的情报与消息。
在郭浦口中,李欣这个人刻薄寡恩、不识好歹、古板虚伪、翻脸无情,总而言之是一位缺点无数、不可深交的迂腐官员,然而李欣在淮安为官期间,却也绝没有贪赃受贿、挪用公银、以权谋私的事迹与传闻。
最终,因为这些消息,郭浦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笔赏钱,然后就欢天喜地、千恩万谢的离去了。
与此同时,得到了这些消息之后,赵俊臣、鲍文杰、霍正源三人却是各有所思,但并没有深入交流、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约定了第二天一同前往淮安知府衙门查案之后,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然而,回到各自房间之后,三人并没有一味歇息,而是分别有不同的行动。
其中,鲍文杰将自己身边的随从们全都派了出去,让他们继续在民间查访关于李欣的各种消息——根据郭浦的描述,李欣完全不像是一位贪官该有的模样,但鲍文杰又不愿意相信太子朱和堉错判了案件,所以想要获取一些不同的情报。
鲍文杰的这些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赵俊臣的眼睛,但赵俊臣并不打算理会。
£事实上,赵俊臣也有着自己的计划。
这一晚,趁着鲍文杰没注意的时候,赵俊臣突然秘密拜访了霍正源。
霍正源确实是累了,当赵俊臣拜访他的时候。他已经睡下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得知是赵俊臣秘密拜访之后。霍正源也不敢怠慢,连忙起床穿衣。并在第一时间接见了赵俊臣。
在霍正源的房间之中,赵俊臣与霍正源客套了几句之后,就直奔正题,问道:“霍大学士,咱们三人这次奉旨查案,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不需要咱们太过于劳神费心,但也不能轻视怠慢,否则陛下那边就不好交代了……然而。我看霍大学士对于查案的态度有些消极敷衍,却不知是何原因?”
赵俊臣的询问太过直接,没有丝毫的遮掩,虽然是一副开诚布公的模样,但还是让霍正源有些无法适应。
所以,霍正源并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只是沉吟片刻后,缓缓道:“赵大人误会了,并非是我敷衍了事。而是案情复杂、有些扑朔迷离,如今真相未明,我并不愿意轻易发表意见。”
赵俊臣却是毫不留情面,直接揭穿了霍正源的真实心思。笑吟吟的说道:“恐怕,对霍大学士而言,扑朔迷离的并不是案情。而是陛下的态度与心思吧?”
霍正源面色一变,有些接受不了赵俊臣的直接作风。
然而。不待霍正源反驳,赵俊臣又说道:“其实。古往今来,上位者派人到地方巡察、巡视,许多情况下并非是想要查明真相,而是为了获取自己所需要的‘真相’,然后再利用这些所谓‘真相’达成某些目的,至于这些所谓“真相”究竟是否完整,又是否准确,其实并没有多少人会在意……所以,陛下这次派我们来淮安府查案,我们首先应该考虑陛下他需要什么‘真相’,然后再根据陛下的需要来完成任务,霍大学士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俊臣的话语越来越直接、也越来越露骨,甚至到了“大不敬”的地步。
但也正因为如此,霍正源反而放心了许多,觉得赵俊臣并没不是在套自己的话,而是想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所以,霍正源同样是直截了当,反问道:“然而,赵大人这般悠然自在,想必是已经猜到陛下的真实心意了?”
赵俊臣笑道:“前些日子在临清的时候,我陪着陛下微服私访,期间遇到了一位告御状的女子,名叫李佳敏,是前任淮安知府李欣的女儿……我看陛下的样子,似乎很喜欢这位女子,这次派咱们来复查李欣的贪污案,恐怕也是因为这个李佳敏的缘故。”
听到赵俊臣的这一番话,霍正源眼中精光一闪。
霍正源本就是足智多谋、老谋深算之辈,之前没有猜到德庆皇帝的真实心意,只是因为手中掌握的情报太少了,如今得到了有用的情报之后,也顿时就明白了德庆皇帝的真实心思。
“因为这个李佳敏的缘故,所以陛下要为李欣平反?……不对!李欣的贪污案是太子亲自审断的,若是为李欣平反了,难免会损及太子的声望……哦,是了,陛下是想要将李欣的罪名减免去一部分,然后再避重就轻,让李欣只受轻罚即可,这样即是让李欣避过了牢狱之灾,也不会让太子的声誉受损……”
听到霍正源的喃喃自语,赵俊臣抚掌笑道:“霍大学士果然睿智,竟是一点即透!”
明白了德庆皇帝的心思后,霍正源只觉得一身轻松——在此之前,霍正源因为不明白德庆皇帝的真实心意,对查案之事只能采取敷衍的态度,借此尽量撇清自己的责任——如今明白了德庆皇帝的真实心意,霍正源心中豁然开朗之余,也有了一个趁机讨好德庆皇帝的机会。
所以,赵俊臣这次算是送给了霍正源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不过,霍正源依旧想不明白——赵俊臣为何会突然间待自己这般友好?
“难不成,赵俊臣这是想要收买自己?”
终于,霍正源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又觉得赵俊臣有些自不量力了。
毕竟,霍正源是朝中的大学士,地位尊贵,并不是任谁都可以收买的,而赵俊臣近段时间以来虽然权势渐长,心机手段也皆是不俗,但不过是一位户部尚书罢了,无论资格还是资历,皆不足以收买霍正源。
然而,就在霍正源打算试探赵俊臣的时候,赵俊臣却突然起身告辞了。
看着赵俊臣离去的背影,霍正源表情有些复杂,并且若有所思。
事实上,霍正源并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他的靠山黄有容此时正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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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京城此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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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为止,德庆皇帝的南巡计划虽然会偶尔出现波折,但总体而言还算是平稳顺利。( )【..】
但与此同时,京城中枢的官场局势,却逐渐的出现了一些混乱。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满朝上下,有能力掌控大局者不外乎两人,一人是德庆皇帝,另一人则是首辅周尚景。
如今,德庆皇帝与周尚景皆是不在,京城之中再也没有人可以掌控大局——不管是监国的太子朱和堉、还是辅政的阁老黄有容,他们在声望、经验、手段、谋略等方面均有不足,又都是不甘于寂寞之辈。
如此一来,京城的局势出现一些混乱,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了。
*
这种混乱,主要体现在朝中各党派相互倾轧情况的愈演愈烈!
德庆皇帝离开了北直隶之后,黄有容为了报复赵俊臣,当先按耐不住,迫不及待的再次点燃了“赵党”与“黄党”之间的冲突,借助自己辅政阁老的职权,屡屡出手打压“赵党”官员、并趁机抢夺赵俊臣派系的权势,而“赵党”因为群龙无首的缘故,则是尽落下风、连连败退。
对于这般情况,太子一党自然是喜闻乐见,甚至还抛弃了过往的成见,与“黄党”联手一同打压赵俊臣的派系势力。
一时间,京城里的“赵党”官员们尽皆是狼狈不堪,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弹劾与责罚,其中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顾全与吏部侍郎刘长安二人,甚至还被罢免了官职,而户部侍郎詹善常也被勒令停职反省。
可以说,这是“赵党”自从成立以来最为狼狈的一段时间,有许多赵党官员因为顶不住压力与恐慌,也是为了谋求自保,纷纷抛弃了原先的立场,转而投靠了其他派系。
当然。这种情况本来就在赵俊臣的意料之中,但赵俊臣并没有准备太多的应对计划!
因为,在赵俊臣的眼中,黄有容与朱和堉的这次联手打压。对“赵党”而言未尝不是一次淬炼的机会,可以将一些立场不坚、心性不佳的官员趁机排挤出去,这样一来,赵俊臣将来改革“赵党”的时候,也会减少许多阻力。
并且。根据赵俊臣的猜想,这种情况并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太子朱和堉与阁老黄有容二人绝不会一直联手下去。
而接下来的发展,也正如赵俊臣的预料一般,朱和堉与黄有容的立场不同,又有着完全不同的计划,再加上利益分配的矛盾,两人很快就抛弃了合作态度,开始彼此冲突了起来。
其中,朱和堉是监国太子。黄有容是辅政阁老,朱和堉的地位更加尊贵,留在京城中的势力也更加完整,而黄有容经验丰富,手段也更加老道圆滑,并且还得到了沈常茂派系的全力支持!这样一来,双方基本上是势均力敌,所以两派的冲突也格外的激烈,彼此牵制、势均力敌,但谁也奈何不了谁。
也正因为如此。朱和堉与黄有容皆是将注意力转向对方,渐渐有些忽略了对“赵党”的打压,而“赵党”也借此有了喘息的机会。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
而且,党派倾轧的情况也不仅仅只是出现在“赵党”、“黄党”与“太子党”之间。局势逐步混乱之下,朝中所有党派都受到了牵连,不论是周尚景的“周党”、还是沈常茂的“沈党”、又或是中间派,皆是无法避免。
就这样,朝中各派系开始沉溺于相互倾轧,已是渐渐不可自拔。所以也就别指望他们会认真的商议政事了。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议政还是行政,京城中枢的效率皆是极低,所有官员都将注意力都放在党争之上,一旦朝中某个党派提出了建议,就一定会有另一个党派站出来反对,所以许多政务都因此而耽误了。
*
就在赵俊臣、鲍文杰、霍正源三人到达淮安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太子朱和堉也正为这段时间以来朝廷里的混乱局面发愁。
东宫之中,除了伴驾南巡的礼部侍郎鲍文杰之外,所有的“太子党”官员济济一堂,商议着近期的朝廷局势。
环视了众人一眼后,朱和堉缓缓开口,向众人问策道:“近段时间以来,朝中局势混乱动荡,让我等无法掌控大局,不仅耽搁了朝廷政务,连‘商税改革计划’也迟迟不能推行,众位大人可有良策教我?”
询问之间,太子朱和堉的刚毅脸庞上布满了疲惫,眉头也紧紧皱着,显然这段时间以来的党争让他的身心皆是疲倦不堪。
另一边,听到朱和堉的询问后,新任阁老程远道、都察院左督查御史吕纯孝、太子少傅郭汤等人相互对视了几眼,却尽是沉默不语。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各种方法都想过了、试过了,然而都不见有太多的成效。
而且,并不是所有的太子党官员都全心全意的支持太子朱和堉的“商税改革计划”,所以“太子党”的实力也一直不能尽数发挥。
往常,“太子党”的官员最看不惯朝中的贪官奸臣们,认为这些贪官奸臣们除了贪污受贿、以权谋私、争夺权势之外,简直再没有其他本事了。
然而,太子一党如今为了推行“商税改革计划”,却必须要先掌控朝廷的大局、扩充自己的势力与影响,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太子一党也不得不放下身段,不遗余力的参与进入党争之中。
只是,等太子党官员们真正的参与进入党争之后,才发现“争权夺势”绝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而已,这里面大有学问,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至少他们就做不好这件事情。
若是说难听一些,这段时间以来,太子一党就好似疯狗一般四处咬人,无论是“赵党”、“黄党”、“沈党”、“周党”,他们全部都出手打压——这次的党派倾轧虽然是黄有容率先挑起的,但局势混乱到如此地步,却大都是太子一党的功劳——然而成效却并不明显。如今朝中局势依旧僵持着,太子一党耗费了无数的心力,但依然没能获取足够的权势影响,所以“商税改革计划”也迟迟不能推行。
对于这般局面。“太子党”官员们也尽皆是束手无策。
见众人沉默,太子朱和堉眼中闪过失望之色,刚准备说些什么,突然有人进入正厅,并快步来到太子朱和堉身旁。轻声禀报道:“太子殿下,七皇子来见您了,如今他正在书房候着。”
听到禀报后,朱和堉不由一愣。
自从德庆皇帝南巡之后,七皇子朱和坚的病情就再次出现了反复,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卧病在床,太子朱和堉为此还十分担心,并屡次去探访朱和坚的病情,怎么今天朱和坚突然拖着病体来拜访自己了?
想到朱和坚的身体情况,朱和堉不由有些着急。再看到众人都没有提出可行的建议,便挥手道:“既然如此,各位大人就先回去想想办法吧,若是想到了可行之策,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找我商议,若是可行,我也一定采纳。”
说完之后,太子朱和堉当先站起身来,向着书房方向走去。
*
来到书房之后。太子朱和堉顾不得其它,首先向着朱和坚打量而去。
只见朱和坚满脸病容,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但坐卧之间。依然谨守着礼节,见到太子朱和堉出现之后,更是连忙起身,向着太子朱和堉行礼问安。
朱和堉快行几步,将朱和坚扶起身来,并叹息道:“七弟。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二人是亲兄弟,平日里完全不需要这些虚礼……还有,你身体尚未康复,怎么不在府里休养,来我这里干什么?若是有事,派人通知我一声就好,我自然会去你府里找你,你的身体不好,应该多休息,这般跑来跑去,若是身体再有反复,可如何是好?”
朱和坚起身之后,却是面无表情,缓缓道:“三哥,我这次来寻你,是为了如今的朝廷局势向你谏言的!”
听到朱和坚的话后,朱和堉不由又是一愣。
在明朝,王爷是绝不能干政的,否则就会犯了大忌讳!朱和坚虽然尚未封王,但也应该避讳才对,而朱和坚也一向谨守本份,怎么会突然为了朝廷政局找自己进谏了?
就在朱和堉疑惑之际,朱和坚已是缓缓说道:“三哥,臣弟只是一个卧病在床的无用皇子,连王位也没有,按理说根本没资格向你谏言,但听闻了近日的朝廷局势之后,臣弟思来想去,为了朝廷大局考虑,也为了三哥你考虑,却是要僭越一次了!”
说着,不待朱和堉反应过来,朱和坚已是换了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说道:“三哥,臣弟听闻,近段时间以来,朝廷局势震荡混乱,不仅耽搁了政务,百官也是人心惶惶,这可是真的?”
朱和堉犹豫了一下,见朱和坚神色认真,所以也没有隐瞒,点头道:“近些日子以来,朝廷里的局势确实不大安稳。”
“臣弟又听说,这般震荡局势,全都是因为三哥你与朝中各派系争权而起?”朱和坚双目直视着朱和堉,再次问道。
朱和堉迟疑了片刻后,依然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三哥你糊涂啊!”朱和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大声道:“前些时间,因为南巡筹备与‘南巡筹备舞弊案’的缘故,三哥你的声望已是降低了许多,只因为父皇的力挺,才没有造成什么麻烦。在这个时候,三哥你应该表现沉稳一些,多办些实事,借机挽回声望,怎么可以趁着父皇南巡之际与各派系争夺权势?如此一来,父皇知道后会怎么看你?百官又会怎么看你?……”
说着,朱和坚愈加大声,道:“三哥,我已经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就算再是看不惯朝廷里的那些贪官奸臣,也应该尽量隐忍,否则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引来敌视!只要你无过错,皇位迟早都是你的,你也迟早可以除去那些贪官奸臣,又何必急于一时!”
说话间,朱和坚因为过于激动,引来了一阵激烈的咳嗽,原本惨白的面孔也因此通红。
朱和坚的这般模样,却是吓坏了朱和堉,慌忙照顾着朱和坚,又是端水又是抚背,忙了好一阵之后,朱和坚才缓了过来,但缓过来之后,朱和坚还是不断的向朱和堉进谏,让朱和堉不要再妄生是非,否则只会损人损己。
见到朱和坚这般模样,朱和堉只觉得朱和坚这是一心为自己考虑,再看到朱和坚此时的痛苦模样,更是又感动又心疼。
所以,朱和堉决定将自己的计划向朱和坚全盘托出。
“七弟,其实你误会三哥了……罢了,我也不必瞒你,我这次与朝中各派系争夺权势,并不是为了增加自己的权势,而是为了掌控朝廷局势之后,推行一项商税改革计划,这项计划一旦推行成功,朝廷每年可以增加千万两银子的税入,这可是一件利在千秋的好事!”
顿了顿后,朱和堉又补充道:“这件事情,如今除了我身边的一些亲近官员之外,还没有人知道,如今见你误会于我,所以才向你解释的,但你切不可向其他人提起。”
听朱和堉这么说,朱和坚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轻藐。
太子党官员向来嘴不严,太子朱和堉的“商税改革计划”也早已经泄漏了出去,朱和坚自然是早就知道了。
在朱和坚看来,朱和堉推行这项“商税改革计划”,绝对是自取灭亡之道,因为朱和坚对储君之位野心勃勃,所以也是乐见其成的。
然而,太子党的无能实在是超乎朱和坚的想象,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竟然这么长时间也无法掌控庙堂局势,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等到德庆皇帝南巡结束之后,太子朱和堉的“商税改革计划”也无力推行。
于是,朱和坚实在看不下去,只好亲自出手“帮一下”朱和堉了。
之前,朱和坚的种种作态,也是为了让朱和堉说出商税改革的计划。
如今,听朱和堉终于说了商税改革的计划,朱和坚的表情也随之一缓。
“原来如此,却是我误会三哥了。”向朱和堉道歉之后,朱和坚思索了片刻,突然又说道:“不过,三哥若是想要掌控朝中局势,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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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京城此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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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朱和堉没想到,一向本份低调的七弟朱和坚,竟然会有办法帮助自己。
一时间,朱和堉既是意外、又是惊喜,连忙问道:“哦?七弟你有办法?快说与我听!”
朱和坚不答反问,道:“三哥,目前都有谁妨碍你掌控朝廷局势?”
朱和堉眼中闪过一丝怒色,道:“还能有谁?还不是留京辅政的阁老黄有容?他仗着有另一位阁老沈常茂派系的鼎力支持,全然不将我这个监国太子放在眼里,处处与我为难……他这哪里是辅政?简直就是乱政!”
朱和坚点了点头,说道:“与我的猜想一样,朝中各派系的首领,如今皆是随着父皇南巡去了,群龙无首之下根本不足为惧,也唯有黄有容作为辅政大臣留在京城之中,又得到了沈常茂一党的全力支持,所以才能够为三哥制造麻烦。”
顿了顿后,朱和坚说出了自己的建议,道:“所以,只要解决了黄有容,三哥你就可以轻易的掌控朝中局势了!而黄有容之所以麻烦,首先是因为他处处针对三哥,其次也是他得到了沈常茂一党的支持,既然如此,咱们只要转移黄有容的注意力,并且让沈黄联盟破裂就好了。”
朱和堉摇了摇头,皱眉道:“这些我也想到了,也用了一些手段,但皆是不大顺利。”
朱和坚缓缓道:“这是因为三哥你还没有想到关键之处!其实,不论是转移黄有容的注意力,还是分裂沈黄二人的联盟,只要做成一件事情就好——那就是设法引起沈黄两派的内部冲突!如此一来。沈黄联盟自然就会破裂,而黄有容也就会转移注意力、并且自顾不暇,到了那个时候,三哥你再无阻碍,自然可以轻易的掌控朝中局势了!”
说到这里。朱和坚又意味深长的补充道:“而且,想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困难!”
朱和堉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是被朱和坚牵着鼻子走了,只是心中愈加好奇,再次追问道:“哦?究竟要怎么做?”
朱和坚轻轻一笑。耐心解释道:“黄有容与沈常茂皆是野心勃勃之辈,多年以来他们为了争权夺势,不仅是屡次发生冲突,更是结怨极深,如今他们虽然结盟了。但也只是为了对抗周尚景与赵俊臣的权宜之计罢了,私底下一定防范着对方,绝不可能推心置腹、坦怀相待!所以他们之间的结盟,也存在着不少破绽可以利用!”
见朱和堉若有所思的点头后,朱和坚又说道:“这次父皇南巡,由黄有容留京辅政,而沈常茂则是伴驾南下,黄有容在京城之中一家独大。而沈党官员也尽是唯黄有容马首是瞻,双方看似合作紧密,但黄有容这个人一向最是贪权。我相信他一定会趁机渗透沈党、扩充自己的权势,而沈常茂在离京之前,也必然布置了防范之策,双方可谓是貌合神离,这就是破绽之一;
两派过往的屡次冲突,让两派的官员们皆是深受其害。有许多黄党官员被沈党打压过,也有许多沈党官员被黄党迫害过。这样一来,虽然沈黄两派结盟了。但两派之中,也一定会有许多官员心生怨怼,不满自己要与昔日敌人合作,这种怨怼情绪只要稍加撩拨就会爆发出来,这是破绽之二;
此外,父皇这次南巡之际,有不少朝中重臣伴驾,其中还包括了黄有容的几位得力助手,比如少傅张诚、礼部侍郎林维、大学士霍正源等人,如此一来,沈黄两党目前看似势大,但实际上黄有容对内部的掌控力度却是大幅削弱,这是破绽之三!”
说到这里,朱和坚抬头看着朱和堉,目光炯炯道:“有了这三点破绽,只要再因势利导、顺水推舟,想要分裂沈黄联盟、造成两派的冲突,并转移黄有容的注意力,并不困难!到了那个时候,黄有容也就没办法阻止三哥掌控朝廷局势了。”
听到朱和坚的这些分析,朱和堉心中无比惊喜。
这些日子以来,朱和堉一直考虑着如何破解沈黄联盟,“太子党”官员们也分别提出了一些想法,但绝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朱和坚这般思维清晰、有条有理,看似强大的沈黄联盟经过了朱和坚的分析,却好似土鸡瓦狗一般可以随手摧毁。
不过,朱和坚虽然为朱和堉指明了前路,但这条路想要顺顺当当的走下去,也依然需要一些心思与手段。
所以,朱和堉不断点头赞成之际,也暗暗思索着具体的计划,只是朱和堉的心中虽然浮现了几个看似可行的计划,但这些计划皆是存在着明显破绽,却又被朱和堉一一否决了。
看着朱和堉的表情纠结,朱和坚的眼中再次闪过了一丝不屑,只觉得朱和堉虽然贵为储君,但完全欠缺阴谋家的天赋。
而且,朱和坚也实在不放心“太子党”的办事能力,十分担心自己明明已经为“太子党”指明了前路,但“太子党”最终还是把事情办砸了。
所以,朱和坚又说道:“说起来,这种挑拨离间的事情,实在不适合三哥你这种光明磊落的人去办,而且这件事情将来一旦传扬出去,也会对三哥你的声望有损……罢了,若是三哥你信得过臣弟,这件事不妨交给臣弟去办吧。”
“你去办?”
朱和堉认真打量着朱和坚,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朱和坚与朱和堉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所以朱和堉并没有怀疑朱和坚的立场,只是在朱和堉的印象之中,朱和坚一向安分守己,从不会结交朝廷官员,在庙堂中也没什么势力与影响,这般情况之下,朱和坚又如何可以完成计划?
朱和坚猜到了朱和堉的心思,又补充道:“不过,臣弟在前朝没有丝毫的势力与影响,所以希望三哥可以给予臣弟一些支持,让手下官员按照臣弟的吩咐办事,否则臣弟的计划也无法完成。”
见朱和坚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再考虑到自己确实没什么具体的可行计划,所以朱和堉已是倾向于将这件事情交给朱和坚去办了。
只是,考虑到朱和坚这段时间以来身体状况不佳,朱和堉心中还是有些顾虑,犹豫道:“我自然是信得过七弟,只是七弟你的身体状况……”
朱和坚表情坚定,语气坚决道:“只要能为三哥解忧,我的身体并不算什么。更何况我也只是负责动动脑子与嘴皮罢了,并不会太累。”
听朱和坚这么说,朱和堉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拜托七弟了,我会吩咐程远道、吕纯孝、郭汤他们接下来按照你的吩咐办事,你放手去做就是……哪怕是失败了,我也不会怪你,这件事本来就很困难,所以你也不用有什么压力。”
见朱和堉如此为自己考虑,朱和坚神色间满是感动,垂首道:“请三哥放心,臣弟一定不会让三哥失望!”
只是,垂首之间,朱和坚的嘴角忍不住闪过了一丝得意的笑意。
朱和坚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是如此的顺利。
有了朱和堉的保证,朱和坚接下来不仅可以帮助朱和堉完成“商税改革计划”,并亲手将朱和堉推向了万劫不复、八面受敌的境地,他自己更是得到了光明正大的接触“太子党”官员的机会!
再考虑到“太子党”内部有许多官员因为“商税改革计划”而对太子朱和堉心怀不满,这次的接触机会,岂不是自己趁机掏空太子朱和堉权势的大好机会?
想到这里,朱和坚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朱和坚隐隐预感到,离自己走向前台的时机,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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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堂之上,当你算计别人的时候,往往也被别人算计着!所不同的只是手段高低罢了。
事实上,就在朱和堉与朱和坚两兄弟商议着对付黄有容的时候,黄有容也正考虑对付太子朱和堉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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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京城此时(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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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巡开始之后的这段时间,大概是黄有容的人生中最得意的时光了。
上面没有德庆皇帝与首辅周尚景的压制,身旁没有沈常茂与赵俊臣的掣肘,下面也没有敌对派系官员的捣乱,黄有容总算是体验到了“大权独揽”的快感。
唯一的麻烦,大概就是“太子党”这段时间以来好似疯狗一般四处咬人,让朝廷的局势出现了一些动荡。
不过,太子朱和堉毕竟欠缺了一些经验,所谓的“太子党”也大都是眼高手低的货色,黄有容的心机、手段、城府等等虽然远远比不上周尚景等人,但对付太子朱和堉以及“太子党”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少,黄有容自认为目前的朝廷局势虽然混乱了一些,但大局依然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其实,黄有容这段时间以来处处针对太子朱和堉,倒不是因为“太子党”的四处捣乱,而是黄有容也同样听说了太子朱和堉打算改革商税的消息。
以黄有容的眼光,自然明白“商税改革”究竟意味着什么!
明朝的商税制度存在漏洞,造成了走私泛滥、税入不足,这是任谁都知道的事情,但地方官员们通过商税关卡牟利,商人们通过走私偷税赚钱,京官们平日里收受的贿赂也有很大一部分源自于此——可以说,除了朝廷之外,如今的商税制度让所有人都得到了好处!
所以,若是太子朱和堉推行了“商税改革计划”,就一定会造成天下大乱,并引起所有人的敌视。而黄有容身为辅政大臣,也必然会受到牵连,甚至还会成为太子朱和堉的替罪羔羊……或者说,德庆皇帝到时候为了稳定局势、保住储君,一定会让黄有容背黑锅的!
也正因为如此。黄有容才会处处针对太子朱和堉,绝不让太子朱和堉顺利的掌控朝廷局势!
不过,黄有容觉得,仅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还要将太子朱和堉的目光转移到其它方向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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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同样的时间。沈黄二派的主要官员齐聚于黄有容的府邸,商讨着接下来的对策。
黄有容坐在主位上,依然是笑面虎的样子,一脸温和无害的笑意。
饮了一口香茗之后,黄有容笑眯眯的说道:“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表现的很好,咱们两派的权势也增长了许多,并且也没让太子掌控朝中的局势,但仅仅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咱们若是不转移太子的注意力,说不定太子就会铤而走险,强行实施‘商税改革计划’,到时候在座的各位同僚都会有大麻烦。”
说到这里。黄有容将手中茶盏放在一旁,又自问自答道:“不过,究竟该如何转移太子的注意力?老夫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大家来商议一下是否可行。”
大堂之内,沈黄两派官员纷纷答道:“我等恭听阁老吩咐!”
黄有容笑意不变,慢悠悠的说道:“说起来,咱们这位太子殿下,虽然是任谁都看不惯,但要说他最讨厌的人。那无疑就是赵俊臣了!所以咱们要转移太子的注意力,还是要从赵俊臣这里下手。”
顿了顿后。黄有容突然唤道:“嗯……熊大人可在?”
“下官在!请黄阁老您吩咐!”
随着黄有容的召唤,一名官员连忙起身。恭声答道。
此人名叫熊有保,原本是大理寺少卿,生平最善于查案审账,也是沈常茂手下的得力干将。
近几日,在黄有容的运作下,原先的户部侍郎詹善常被罢免了官职,所以户部侍郎的位置就出现了一个空缺,接着黄有容将这个肥缺交给了熊有保,所以熊有保也就成为了新任的户部侍郎。
对于黄有容的决定,熊有保自然是满怀感激,这段时间以来也是越来越亲近黄有容,甚至渐渐有些忘记了自己原本所属的派系了。
此时,见熊有保的恭敬模样,黄有容眼中闪过了一丝得意,觉得自己的良苦用心没有白费,但神色间依然是温和平静,缓缓道:“我这次让你接任户部侍郎的位置,就是想用你这一身查账的本事,在户部闹出一些动静来!太子他一向怨恨赵俊臣,只要你在户部查账,摆出一副寻找赵俊臣罪证的架势,太子他或许就会转移注意力,同样将目光放在赵俊臣身上……当然,若是你真能找出赵俊臣的罪证,自然就更好了……如今,赵俊臣伴驾南巡,户部的另一位侍郎马森也是如此,户部以你为尊,你也大可以放手而为!”
听到黄有容的吩咐,熊有保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为难。
担任了户部侍郎之后,他才发现赵俊臣对户部的掌控力竟是如此之深,虽然赵俊臣目前已是伴驾南巡了,而熊有保则是户部唯一的在职侍郎,但熊有保对于户部的事务依然插不上手。此外,户部所用的记账方法,十分新颖古怪,也让熊有保有些捉摸不透。
不过,在这个时候,熊有保也不能说什么煞风景的话,连忙保证道:“下官一定尽心办事,还请黄阁老放心。”
黄有容笑着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位官员。
这名官员,赫然是赵俊臣的门下官员——工部侍郎陈东祥!
当初,陈东祥假意投靠黄有容,将一份“赵党”官员的罪证交给了黄有容,黄有容也凭借着这份罪证,除掉了许多“赵党”官员!
可惜,这一切都是赵俊臣的计划,只是赵俊臣借助黄有容之手除掉一些不堪造就的蛀虫罢了,所以赵俊臣并没有什么根本性的损失!
与此同时,黄有容的两位得力干将——刑部侍郎闫鹏飞与督察御史刘诠安——在赵俊臣的算计下纷纷被罢官免职,“黄党”势力也因此损失严重!
所以,黄有容原本已是开始怀疑陈东祥的立场。认为陈东祥的投靠只是赵俊臣的“反间计”而已,并渐渐的疏远了陈东祥!
然而,自从南巡开始之后,陈东祥却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再次赢得了黄有容的信任!
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右佥都御史顾全与吏部侍郎刘长安被罢免了官职,还是户部侍郎詹善常被勒令停职反省,都是因为陈东祥提供的情报!
顾全、刘长安、詹善常,这三人皆是赵俊臣的得力干将、铁杆亲信,既然陈东祥帮着黄有容将这三人扳倒了,那么黄有容又有什么理由继续怀疑陈东祥呢?
事实上。黄有容已经将陈东祥视为自己的铁杆亲信、得力干将了!
于是,在注视陈东祥的时候,黄有容的目光也格外的亲切温和,并缓缓说道:“不仅仅户部要查账,工部同样是赵俊臣的势力范围。也要查账!关于这一点,就麻烦陈大人了!”
陈东祥连忙起身,答道:“谨遵阁老之命!下官一定办到!”
黄有容笑眯眯的说道:“你办事,老夫很放心!”
然而,黄有容得意之余,却没有注意到陈东祥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藐。
*
这一次,陈东祥依然是假意投靠黄有容,实际上依然在为赵俊臣办事!
如今。顾全、刘长安、詹善常三人固然是被黄有容扳倒了,但他们的“罪行”全都是源自于陈东祥的情报,而这些情报自然都是假的!也就是说。只要赵俊臣回到京城之后,顾全、刘长安、詹善常三人的罪名马上就会推翻,他们也很快就可以官复原职!
所以,这次的党争之中,除了一些意志不坚、心性不良的墙头草之外,赵俊臣根本不会损失什么。
而黄有容到时候却会增加一项“诬陷官员”、“恶逆不道”的罪名!
此外。陈东祥这次“投靠”黄有容,也是为了渗透“黄党”势力、笼络“黄党”官员。等将来黄有容倒台之后,尽可能的为赵俊臣收编“黄党”势力!
虽然。赵俊臣收买霍正源也是为了这个目标,但赵俊臣从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可以说,黄有容自认为掌控着京城形势,但实际上他依然被赵俊臣玩弄于股掌之间!
眼看着黄有容被赵俊臣玩弄于股掌之间,却没有任何察觉的样子,陈东祥自然有理由鄙夷黄有容。
与此同时,陈东祥对于赵俊臣则是愈发敬畏了。
***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烦恼,比如权势还不够大、比如金银还不够多、比如妻妾还不够漂亮……
而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忧愁,比如吃饭、比如妻儿、比如生存……
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太子朱和堉,又或是阁老黄有容,皆是沉溺于党争之中,不免忽略了一些其它事情,比如……皇宫又开始向民间招募太监与宫女了!
在明朝后期,太监虽然没了阳根、绝了后代,会被人看不起,但从某方面而言,亦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业,至少,有内库供养,衣食无缺,若是运气好些,能在内廷站稳脚跟,更是有权有钱,处处威风。
而如此一来,自然有会许多人或是因为迫不得已、或是因为好吃懒做,想要入宫成为宦官!
但颇为残酷的是,明朝内廷在选拔新太监的时候,选取范围是“自宫者”!
也就是说,那些想要入宫当太监的人,仅仅只是为了参加一次选拔,就必须先行自断阳根!
这样一来,若是最终没能入选,这些“自宫者”命运之悲惨,自不用多提。
在明朝,内宫每隔三年,都会招收一次太监,而且每次招收的“自宫者”都有千人之多,看似数量不少,但实际上落选者更多,这些落选者聚集在京城之中,甚至成为了京城较为严峻的社会问题之一。
而这些“自宫者”聚集的地方,则被世人称为“阉人巷”。
对于“阉人巷”里的“自宫者”而言,这次选拔关系到他们的生存问题,却要比“商税改革”与“党派倾轧”重要多了!
他们迫切的渴望自己被选入宫中成为宦官,这是他们人生中最大的志向!
而曾经的举人、在阴差阳错之下同样成为阉人的严如安,也是其中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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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渗透内廷
“阉人巷”里的阉人们没能成为太监,又遭受到世人鄙夷,大都会自暴自弃、自甘堕落,他们为了活下去,也为了等待下一次选拔,皆是用尽了一切合法或非法的手段,有乞讨要饭的、有当相公的、有坑蒙拐骗的,其混乱狼藉之处,自是不用多提。小说︾,
所以,“阉人巷”绝对是一处乌烟瘴气的不法之地!
这样的环境下,“阉人巷”里的阉人们也大都性情卑劣、无情无义。
正所谓“相由心生”,在性情卑劣之下,阉人们的模样也大都可憎,再加上他们平日里的生活水平极差,所以一个个也皆是身材枯瘦、獐头鼠目。
如此一来,当内廷向民间招募太监的时候,严如安的出现也就格外引人注目了!
严如安的相貌并不算英俊,但也是五官端正、身材提拔,再加上他毕竟是一位读书人,所以气质文雅、举止端庄,容易让人心生好感,除了眼神有些阴鸷之外,与周围的阉人们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严如安静静的混在一众阉人之中,引起了周围阉人的阵阵注目,其中有不少阉人心生妒恨,认为严如安这般品貌,是一定可以进入内廷、成为宦官的。
但奇怪的是,虽然有不少阉人妒恨严如安,但竟是没有任何一个阉人找严如安的麻烦!
原来,严如安养好伤势之后,就离开了赵府。前往“阉人巷”居住了,如今他已是在“阉人巷”里待了不少日子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在这段时间里。所有找严如安麻烦的阉人,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而所有与严如安交好的阉人,则会时不时得到严如安的救济。
一些阉人得到严如安的救济后,或是出于感激,又或是出于讨好,也会自发的拥护严如安。
渐渐地,严如安在“阉人巷”内的影响与势力越来越大,到了现在,严如安在“阉人巷”内也算是一大势力的领袖了
所以,那些敌视严如安的阉人们。渐渐的都不敢再找严如安麻烦了,他们固然妒恨严如安,但也更加的敬畏严如安。
此时,严如安被一些阉人拥簇在中间,却是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思索着什么。
事实上,在即将进入内廷、成为一名宦官之际,严如安开始有些不受控制的回顾自己的人生轨迹!
他原本是一位举人,虽然赴京赶考后并没能杏榜题名。但他的人生依然充满着希望。
毕竟,即使这一次落榜了,但还有下一次机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因为无意间得罪了几个阉人,严如安被这些阉人袭击了,并且在受袭期间。严如安的阳根受到重创,从此再也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他的人生也彻底失去了希望!
幸好,赵俊臣这个时候救下了他。并为他指明了新的道路——内廷十二监!
按照赵俊臣的描述,郑和、魏忠贤、刘瑾、王振……这些人都是太监,但哪一个不是呼风唤雨、权势滔天?又有哪一个不是留名千古、世人皆知?达到了这般地步,又何必在意身体是否完整?
身体不完整之后,严如安迫切需要一些东西补全自己的人生,而赵俊臣的描述也确实令人着迷,所以严如安接受了赵俊臣的建议。
正如赵俊臣所说,若是他像郑和、魏忠贤、刘瑾一般权势滔天、可以肆意掌控他人的命运,那么即使他是一位阉人,又有谁敢小看?
就这样,严如安的人生方向终于确定了。
事实上,此时的严如安对于自己加入内廷、成为太监的事情,不仅没有丝毫反感,反而有些迫不及待了!
而就在严如安回顾自己一生的时候,在阵阵喧哗声中,内廷终于开始选拔招人了。
严如安也回过神来,带着一些阴鸷,突然低声笑道:“不能九鼎食,亦当九鼎烹……”
喃喃之间,严如安已是迈步向前走去!
前行的脚步,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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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廷在招收新人的时候,有先后两个步骤。
首先是体测,审查应征者是否有传染疾病、身体残疾、以及……是否已经自宫。
然后则是面试,询问应征者的基本情况、审核应征者的籍贯文书、并检视应征者的品貌是否合格。
最后,若是担任面试考官的几位太监大都同意的情况下,应征者就算是合格入选了。
过程看似很简单,但标准很严格,每年都会有大批“自宫者”被淘汰。
体测这一关,严如安很顺利就通过了。
接着,长时间的排队之后,严如安又进入了面试的房间。
负责选拔新人的太监共有三位,他们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先是打量了严如安几眼,又不引人注意的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皆是意味深长,然后就开始向严如安提问了。
为首的太监问道:“你的姓名是什么?”
“李如安。”严如安缓缓答道。
严如安自觉愧对于家族先辈,在加入内廷之际,虽然没有改变名字,却换了姓氏。
从此之后,世上再无严如安,只有李如安了!
另一位太监问道:“看你的样子,有些像读书人,认识字吗?”
“认识一些。”
第三位太监问道:“哦?识字?那为什么要进内廷当太监?”
“家里没钱,又欠了一大笔债。”
听李如安这么说,三位太监皆是点了点头——这是很常见的理由,也是很常见的现实。
接下来,三位太监又问了几个问题,并审核了李如安的籍贯文书——这些东西赵俊臣自然早已经准备好了——在确定了李如安的身世清白之后,又相互间商议了几句,就宣布李如安入选了!
出于意料的简单,没有任何的意外与波折。
事实上,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如安的品貌在阉人之中鹤立鸡群,又是识字的稀缺人才,最重要的是,赵俊臣花了一大笔银子帮着李如安打通了关系人脉,所以李如安的入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随着李如安的入选,赵俊臣渗透内廷十二监的计划,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事实上,在赵俊臣的渗透计划之中,李如安的存在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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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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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京之前,赵俊臣在京城中留下了许多计划。亲,百度搜索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到了现在,在这些计划开始逐步实施了,其中有一些产生了效果,又有一些完全没有效果,甚至还有一些出现了反效果!
不过,赵俊臣已经没办法再去修改的这些计划了。
因为,赵俊臣此时正在淮安城内,距离京城两千三百余里之遥。
所以,赵俊臣并没有担心京城里的风云变幻——即使担心也没用——对于赵俊臣而言,重要的是处理好眼前的事情。
比如,前任淮安知府李欣的贪污案。
这件事究竟应该如何向德庆皇帝交代,是需要花费大心思的。
*
来到淮安城的第二天,赵俊臣与霍正源、鲍文杰一同前往淮安府衙,开始复审李欣的贪污案。
进入淮安府衙之后,赵俊臣等人很快就见到了淮安知府贺恒泽——如同传闻中一般,贺恒泽是一位很容易交流的“好好先生”,当赵俊臣与霍正源、鲍文杰表明了身份与来意之后,就受到了他的热情招待,对于赵俊臣等人的诸般要求,贺恒泽也是有求必应、积极配合。
面对贺恒泽的殷勤与奉承,赵俊臣不由再一次感慨——为什么在官场之中,容易相处的总是贪官呢?
或者,是因为贪官没有太多原则的缘故吧——只要不触犯他们的根本利益,贪官们总是明白“变通”与“忍让”的重要性。
不过,赵俊臣并没有感慨太久,很快就陷入了忙碌之中。
翻阅档案、收集线索、寻找证人、并再次提审李欣……
经过了两天时间的忙碌,渐渐的,案情真相越来越清晰,而鲍文杰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当初,太子朱和堉之所以会断定李欣是位贪官,一来是因为淮安境内的一些贪官污吏被太子朱和堉抓捕入狱后,皆是信誓旦旦的举证李欣就是他们的主谋;二来是因为东厂收集到的“情报”皆是显示李欣有过贪污受贿的迹象。三来也是因为李欣家中抄出了巨额银两。
所以,太子朱和堉在“证据确凿”之下,也轻易的断定了李欣是一位贪官,并将李欣罢官免职、抓捕入狱。
然而。赵俊臣、霍正源、鲍文杰三人仔细的复查了案件之后,所得到的情报却是截然不同。
根据这三人所查到的情报,前任淮安知府李欣显然是一位清官,为官期间没有任何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的迹象。虽然家资丰裕、抄家时抄出了数万两白银,但考虑到李欣的祖辈皆是著名商贾。所以这笔银子也很可能会是李欣继承祖业所得,皆是干干净净的银子。
至于东厂所收集到的“罪证”、以及其他贪官们的举证,更是完全不可相信。
各方面的情报皆是表明,东厂曾经向李欣索要过好处,却被李欣断然拒绝了,而东厂出于报复心理,才会罗织罪名诬陷李欣,而淮安境内的其他贪官们大都是因为李欣提供的情报才会被太子朱和堉定罪的,他们为了报复李欣,也纷纷在东厂的暗示下提供了伪证。
所以。李欣是一位清官,他是被冤枉的!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鲍文杰的神情不断变幻着,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因为这件事情,太子朱和堉英明圣武、明鉴万里的形象,在鲍文杰心中出现了一丝裂痕。
鲍文杰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像是太子朱和堉这般圣明睿智的人竟然也会犯错!而且还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竟然将一位有口皆碑的清官诬陷为贪官,并且让这位清官在狱中受尽了折磨!
在提审李欣的时候,李欣浑身伤痕、虚弱至极。一副随时都会顶不住的样子,显然李欣在淮安为官期间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入狱之后被某些人趁机报复了,这段时间以来受尽了折磨。若是赵俊臣等人迟来几天,或许李欣就要冤死在狱中了。
因此,鲍文杰心情矛盾之余,对李欣也多了一些同情,毕竟他本身也是一位清官,看到李欣的模样。不免有些心有戚戚焉。
…………
查明了案情之后,这一天晚上,赵俊臣、霍正源、鲍文杰三人聚在一起,商议着他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向德庆皇帝禀报案情。
最开始的时候,三人皆是沉默不语,只是等着其他人表明态度。
毕竟,如今案情真相已经很明显了,但若是据实禀报,就会影响太子朱和堉的声誉,更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这里面的“政治责任”任谁都承担不起,不过若是他们知情不报、虚构事实的话,却又是欺君之罪,这般罪名同样无人可以承担。
如此一来,三人皆是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其中,鲍文杰尤为矛盾,一方面是自己的良知,另一方面则是维护太子朱和堉的声望,两者之中必须要舍弃一个,这般情况让鲍文杰的心情无比纠结。
不过,沉默之间,最终还是鲍文杰率先表明了态度,缓缓道:“如今,案情很明显了,李欣是一位难得的清官,也是我大明朝的忠臣,这样的人不应该蒙受冤屈,所以我们应该据实禀报陛下,归还李欣的清白。”
最终,因为耿直的天性、心中的良知、以及一些同情心理,鲍文杰做出了这般决定。
虽然,这个决定会给太子朱和堉带来一些麻烦,但鲍文杰相信,太子朱和堉也会支持他的选择。
因为,“太子党”基本上是由清官与清流构成,这关系到“太子党”的根本利益!
然而,赵俊臣与霍正源对视一眼后,却纷纷摇头了。
赵俊臣当先说道:“我并不赞成鲍大人的提议,咱们身为朝廷重臣,无论什么都时候都应该以大局为重!所以在这个时候,咱们应该优先考虑太子殿下的声望,而不是某位官员是否受到了冤屈,所以我建议以‘巨额财产来历不明’为理由,维持太子殿下的原判,不过考虑到李欣为官期间确实为百姓办了不少实事。而太子殿下也有些量刑过重了,咱们可以请求陛下为李欣减罪,让李欣回家养老、颐养天年,这样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因为事前有过交流。所以霍正源也同样赵俊臣的看法,点头道:“我同意赵大人的看法,相比较太子殿下的声望,李欣是否受到冤屈并不算什么,所以李欣必须有罪!为了大局。牺牲一些个人利益,也是臣子应有之责……当然,咱们也不会让李欣白白受冤,维持原判之后,为李欣减刑也是应该的,我想这也是陛下的心思,否则陛下也不会让我们复审此案。”
鲍文杰原本以为赵俊臣与霍正源都会支持自己的观点,毕竟太子朱和堉的声望受损之后,对他们二人而言皆是有利无弊。
此时,听到赵俊臣与霍正源的提议之后。鲍文杰不免有些吃惊——难不成,赵俊臣与霍正源会真心为太子朱和堉的声望考虑?——鲍文杰只觉得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有那么一瞬间,对于赵霍二人的提议,鲍文杰确实心动了,认为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良策。
不过,设身处地的为李欣考虑之后,鲍文杰还是摇了摇头,依然是坚持己见,道:“对于李欣这样的清官而言,名声就是他一生最看重的东西。若是咱们依旧维持他的罪名,怕是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所以赵大人的提议绝不可行。”
顿了顿后,回想着赵俊臣的提议,鲍文杰又觉得有些好笑。道:“以‘巨额财产来历不明’为由维持原判?我可不记得我朝还有这么一项罪名!”
赵俊臣缓缓道:“我朝确实没有这项罪名,但天子金口玉言、言出法随,只要陛下认可了,那么这项罪名自然就有了。毕竟,李欣的家产高达近十万两白银,但他没办法将这些银子的来历全部说清楚。其中说不定就会有贪污受贿的银子,所以这项罪名也不算错。”
鲍文杰冷笑道:“这天底下的官员,又有谁能说清楚自己家产中每一两银子的来历?这项罪名一旦成立,岂不是天下官员人人有罪?更何况,李欣的家产虽然数额巨大,但与赵大人相比,却只是九牛一毛罢了,赵大人提出这项罪名,就不怕将来自掘坟墓?”
赵俊臣笑眯眯的说道:“所谓‘清官’,是‘清廉’的‘清’,而不是‘清贫’的‘清’,这一点我自然明白,但如今为了太子殿下的声望考虑,也只能寻找这么一个理由了,毕竟咱们实在抓不到李欣的其他把柄。至于鲍大人说我这是自掘坟墓……我也多谢鲍大人的关心,不过我既然敢提出这个建议,我就不会担心将来会有人用这一招对付我,还请鲍大人放心就是。”
事实上,赵俊臣的提议,并不仅仅只是为了“维护”太子朱和堉的声誉,还有更长远的考虑,不过赵俊臣并不会向鲍文杰详细解释就是了。
至于鲍文杰说赵俊臣的这项提议是“自掘坟墓”,赵俊臣更是毫不担心。
像是赵俊臣这般层次的权臣,所谓“罪名”根本就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若是赵俊臣倒台的话,他的政敌们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为赵俊臣罗织七八十种罪名,根本不需要寻找“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理由:若是赵俊臣没有倒台,所谓“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理由也根本无法对赵俊臣造成任何影响。
事实上,一旦李欣因为“巨额财产来历不明”而定罪,那么最容易受到影响的只会是朝廷中下层官员,而这也是赵俊臣提出这项建议的真正原因!
*
最终,经过反复辩论之后,鲍文杰、霍正源、赵俊臣三人依然是各自坚持己见,鲍文杰坚持要为李欣翻案,而霍正源与赵俊臣也坚持要维持原判。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鲍文杰明明是太子朱和堉的铁杆亲信,但他却是坚持推翻太子朱和堉的判决,而赵俊臣与霍正源明明与太子朱和堉是敌对关系,但此时却偏偏以维护太子朱和堉的声誉为首要目标!
说根到底,在官场之上,所谓“立场”往往是最靠不住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出发点,随着利益出发点不同,所谓的“立场”往往也会发生变化!
霍正源为了讨好德庆皇帝,所以要维持原判,赵俊臣除了要讨好德庆皇帝之外,还有其他一些考虑,所以他也坚持要维持原判,至于鲍文杰,他之所以坚持为李欣翻案,何尝不是因为他自己同样是一位清官,所以心有戚戚焉呢?
最终,因为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赵俊臣、霍正源、鲍文杰也就不再坚持辩论了,只是等待德庆皇帝驾临淮安之后,再分别向德庆皇帝阐述他们各自的看法。
而且,根据消息,德庆皇帝也很快就要驾临淮安了!
……
不知道为什么,周末反而会很忙,总是有一堆事情缠身。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深远谋划(上).
……
……
第二天,下午申时。
万众瞩目之下,德庆皇帝的南巡御驾终于来到了淮安。
在德庆皇帝驾临之际,诸般礼制、迎接流程,看似庄重热闹,但只是千篇一律,毫无惊喜意外之处,所以自是不用多提。
却说德庆皇帝来到了淮安府的临时行宫之后,第一时间招来了赵俊臣、霍正源、鲍文杰三人,询问前任淮安知府李欣贪污案的查案进展。
面对德庆皇帝的询问,三人不敢隐瞒真相,将案情详细向德庆皇帝解释了一遍。
听到赵俊臣等人的解释后,德庆皇帝若有所思,沉吟道:“这么说,李欣确实是被冤枉的?他为官期间当真没有任何把柄可抓?”
不待赵俊臣与霍正源说话,鲍文杰已是抢先说道:“陛下,李欣确实受到了冤屈,他的贪污罪名根本经不起推敲,为官期间也是出了名的清廉有为,在民间有口皆碑,所以臣恳请陛下为李欣翻案、还李欣清白!”
得到了肯定答复之后,德庆皇帝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失望,对于鲍文杰的建议,则是沉吟不语,没有任何回应。
德庆皇帝这次派赵俊臣、霍正源、鲍文杰三人复查李欣的贪污案,是因为李佳敏的缘故,想要减免去李欣一些罪名,让李欣免去牢狱之灾,但绝没有想要将太子朱和堉的判决彻底推翻,因为这样会影响太子朱和堉的声望!
所以,赵俊臣等人这次查案,最好是平反了李欣的贪污罪之余。再从李欣身上找出一些不轻不重的罪名,最后由德庆皇帝避重就轻的下一道旨意——李欣确实有罪,但太子也有些量刑过重,所以特免去李欣的牢狱之灾——这样一来,德庆皇帝既是对李佳敏有了交代。也是维护了储君的威望,可谓是两全其美、面面俱到。
然而,德庆皇帝万万没想到,李欣竟然真是一位没有任何把柄的大清官,赵俊臣等人审查了两三天时间,竟是一点罪行都找不到。如此一来,却是让德庆皇帝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究竟是为李欣翻案、任由太子的威望受损?还是不再理会李佳敏的请求、假装不知道李欣的冤情,将这件事掩盖下去?
就在德庆皇帝考虑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的时候,赵俊臣却突然说道:“李欣此人,确实是一位清官。但要说他没有任何把柄可抓,却也不一定。陛下,太子当初查抄李欣家产的时候,足足抄出来近十万两银子,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银子,李欣根本说不清楚来历。”
“哦?”德庆皇帝抬眼看着赵俊臣,双眼微眯,问道:“什么意思?”
赵俊臣解释道:“臣的意思是。李欣的这些家产,数目十分巨大,但它们究竟是干净银子、还是贪墨受贿所得。谁也说不清楚,甚至连李欣自己也说不清楚,不妨以‘巨额财产来历不明’为罪名,维持太子殿下的原判,也未尝不可。”
另一边,霍正源注意到德庆皇帝的失望神色。再结合赵俊臣的提醒,也确定了德庆皇帝的真实心意。于是连声赞同,道:“臣也是这个意思!李欣身为地方父母官。却拥有巨额家资,偏偏又说不清所有家资的来历,这未尝不是一个罪名啊。”
鲍文杰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反对道:“此策绝不可行!陛下,臣等已是查清楚了,李欣的祖辈皆是商贾,生意规模不小,直到李欣这一代才开始从事仕途,所以这笔银子皆是李欣的祖传家产,只是李欣没办法解释与证明罢了,又岂能以此为罪名?这天底下的官员,又有谁可以将自己手中每一两银子的详细来历都解释清楚?若是此例一开,怕是天下所有官员皆是人心惶惶啊!更何况,李欣确实是一位贪官,他受了冤枉,理应为他翻案,又怎能罗织罪名维持原判?这岂不是让忠臣寒心?”
霍正源摇头道:“鲍大人,你一向与太子殿下关系亲近,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李欣他究竟是清官还是贪官,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欣的贪污罪是太子殿下亲自审定的,若是翻案了,岂不是会损害太子殿下的威信?这关系到朝廷大局!相较于太子殿下的威信,李欣的个人荣辱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霍正源说的很严重,但鲍文杰却是寸步不让,坚决道:“太子殿下的声望固然是至关紧要,但百官的想法心思也同样是朝廷大局!若是李欣以‘巨额财产来历不明’定罪,百官必然会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今后会落在谁头上,到时候一旦庙堂局势不稳,又该如何?”
就这样,在德庆皇帝面前,鲍文杰与霍正源再一次的辩论了起来。
不过,和昨天晚上一样,两人各有观点,谁也说服不了谁。
只是,在两人辩论的时候,赵俊臣并没有表述观点,只是偷偷打量着德庆皇帝,而德庆皇帝也没有表明态度,只是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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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自从赵俊臣提出了“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罪名之后,德庆皇帝就转移了注意力,并想到了许多更加深远的事情!
自从封建王朝出现之后,“皇权”与“臣权”一直明争暗斗着,时而“皇权”占据上风,时而“臣权”扳回一局。
到了明朝,通过控制军队、设置厂卫、废除宰相等等手段,“皇权”已是渐渐占据了优势,但依然不能彻底压倒“臣权”,明朝数百年来,还是会时常出现一些足以抗衡“皇权”的臣子,比如张居正、比如三杨、又比如现在的周尚景,许多时候,皇帝并不能一言九鼎,许多事情都需要内阁的支持,不免受到了掣肘。
对于这种局面,德庆皇帝自然不会满意,所以他一直都在想办法压制“臣权”、扩张“皇权”,这即是为他自己考虑,也是为子孙后代考虑。
正因为如此,赵俊臣提出的“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罪名,让德庆皇帝十分感兴趣,因为这种罪名的出现,让皇帝增加了一种威慑臣子的手段,有利于皇权的增长。
所以,从本心上讲,德庆皇帝很赞成赵俊臣与霍正源的提议——以“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罪名,维持太子朱和堉对李欣的原判,然后再随便找些借口,免去李欣的牢狱之灾。这样一来,德庆皇帝对李佳敏有了交代,也保住了储君的声望,最重要的是,还形成了一项“先例”,而一旦有了先例,“巨额财产来历不明”就会真正成为一项罪名,今后德庆皇帝就可以挥舞着这根“大棒”威胁朝廷百官了!
但是,鲍文杰的观点也很有道理,“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罪名一旦出现,百官一定会人心惶恐,也一定会出现反弹,到时候朝廷局势就会不稳,这是德庆皇帝绝不愿意看到了。
所以,德庆皇帝不免有些犹豫,对于霍正源与鲍文杰的争执,也迟迟没有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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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就在鲍文杰与霍正源的辩论越来越激烈的时候,德庆皇帝突然挥手,打断了两人的激辩,并将目光转向赵俊臣,问道:“俊臣,朕认为霍大学士与鲍侍郎的说法都各有道理,只是这个‘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罪名,终究是由你提出来的,朕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赵俊臣微微垂首,平静的说道:“陛下,事到如今,案情已经很明显了,李欣确实无罪,也确实是太子殿下当初错判了案件……当然,这件事也不能怪太子殿下,当初留给太子殿下的审案时候确实有些紧促,厂卫们也是欺上瞒下、误导了太子的判断,所以太子殿下出现了些许疏漏,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德庆皇帝点了点头,并示意赵俊臣继续讲下去。
赵俊臣继续说道:“臣冒昧揣测圣心,认为陛下您这次派臣等复查此案,是不忍心忠臣蒙难,想弥补这个疏漏、并为李欣平反,但如此一来,太子的声望就会受损,所以局面就有些进退两难了。然而,臣认为,因为南巡前后的一些事情,太子殿下的声望已经出现了一些损失,现在绝不能再有波折了,否则太子殿下的声望在短时间内连连受损,所产生的影响实在是难以估量,所以太子殿下当初的判决必须要维持!这既是前提、也是底线!”
听赵俊臣这么说,德庆皇帝再次点头,表示赞同。
另一边,鲍文杰的神色也是微微一变,显然他之前只是孤立的看待这件事情,如今听到赵俊臣的提醒,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是啊,因为南巡前后的一些事情,太子的声望已经接连受损,如今确实不能再有波折了。
想到这里,鲍文杰原本的立场也有些动摇了。
同时,赵俊臣又说道:“不过,李欣为官期间,确实没有任何把柄,想要维持太子殿下的原判,也需要一个理由,所以臣才想到了‘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罪名。这既可以维持了太子殿下的原判,也让陛下您有了充足理由减免李欣的刑罚,当然,鲍大人的顾虑也有道理,这项罪名一旦提出,必然会引起百官担忧,但依臣看来,只要换一种说法,就不会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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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深远谋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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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什么说法?”德庆皇帝饶有兴趣的问道。
赵俊臣缓缓道:“当初,太子审办‘南巡筹备舞弊案’期间,淮安是重灾区,除了知府李欣之外,还有一位同知、一位通判、四位知县,皆是被定了贪污罪,也同样被罢官入狱了。关于这几位犯官,臣这两天也抽空查了一下,发现他们与李欣不同,皆是罪证确凿、辨无可辩,绝没有被诬陷的可能!”
听赵俊臣这么说,德庆皇帝的眼睛一亮,似乎已经猜到了赵俊臣的想法。
赵俊臣继续说道:“臣以为,陛下您若是单独减免了李欣的罪责,必然会十分惹眼,也会让世人注意到太子当初的疏漏,这样就会损及太子殿下的声望,所以不妨将淮安境内所有涉及了‘南巡筹备舞弊案’的犯官摆放在一起,用他们的案子作为掩护,在重点提及这些案件的正确性同时,再稍稍提及一下李欣的事情,称李欣虽然有大量财产来历不明,但罪证不足、罪名有待商榷,不免有些量刑过重,所以特免去他的牢狱刑罚,只是罢官为民——这样一来,李欣的处理结果就不会惹眼了,到时候世人们也不会把目光集中在太子殿下的疏漏上,更不会损及太子殿下的声望,毕竟太子殿下既是出现了些许失误,但大部分的审案结果都是正确的,终究是瑕不掩瑜,更何况李欣确实有大量财产来历不明,也不能确定他就是一位两袖清风的清官。”
一旁,鲍文杰的立场虽然有些动摇了。但还是再次提出了异议,道:“赵大人,似乎你并没有抓住重点!你的这个方法,固然是维护了太子殿下的声望,但‘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罪名终究还是出现了。这样必然会引起朝廷动荡!更何况,李欣是一位清官,你的这个说法,还是让他蒙冤了!这样岂能让百官服气?”
赵俊臣微微一笑,详细解释道:“若是换了我的这种说法,那么‘巨额财产来历不明’就不再是一项‘罪名’了。而变成了一个‘理由’!这既是维持太子原判的理由,也是陛下减免李欣罪罚的理由!而‘理由’与‘罪名’终究还是有差别的,并不会造成百官的恐慌。毕竟,一位官员抄家抄出了近十万两白银,难免会引起各种猜测。已是再难取信于民,这样的人也不适合担任地方父母官了,所以不妨以此为理由,先免去李欣的罪罚,再将李欣罢官为民,从侧面维持太子殿下的原判,我认为还是合适的。”
一旁,霍正源连连点头道:“赵大人果然聪慧。只是换了一种说法,却已是面面俱到,将诸般隐患化于无形。正是稳妥老成之策。”
另一边,就在鲍文杰犹豫不定的时候,德庆皇帝也终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俊臣的办法,深得朕心,也确实可行,依朕看。就这么决定吧。”德庆皇帝先是用赞赏的目光看了赵俊臣一眼,又转头向鲍文杰说道:“鲍侍郎。朕知道你性子刚正,这也是朕看重你的地方。但身为朝廷重臣,却不可一叶障目,性子刚正之余,也需要着眼全局、谋虑深远,并且手段灵活一些,关于这些,你就不如霍学士与赵尚书了,今后不妨向他们二人好好学学,这样朕才能更放心的用你。”
“臣……知道了。”
德庆皇帝既然已经有了最终决定,鲍文杰虽然有不同看法,但也只能无奈接受了。
只是,在回答的时候,鲍文杰的表情明显有些不满,似乎犹自不服。
反倒是一旁的赵俊臣,虽然得到了德庆皇帝的夸奖,但神色依旧平静。
事实上,德庆皇帝最终会接受赵俊臣的建议,也是赵俊臣意料之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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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前文所说,“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罪名一旦成立,就会引起百官惶恐、朝廷动荡,但也会进一步增加皇权的威慑力,对于德庆皇帝而言,可谓是利弊参半、很难取舍。
然而,赵俊臣的方法,却解决了德庆皇帝的烦恼。
将“巨额财产来历不明”从一项罪名变成一种理由,只是稍稍变化了一下名义,不仅能减少百官的关注与恐慌,更还会成为德庆皇帝的一颗探路石,让德庆皇帝借着这件案子的处理结果试探百官反应,若是百官的反应不那么激烈的话,德庆皇帝就会一步一步将“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确立为一项真正的罪名,并成为帝王威慑臣子的一种手段!
出于这些考虑,德庆皇帝最终会采取赵俊臣的办法,也就不足为怪了——依照赵俊臣的方法,德庆皇帝不仅对李佳敏有了交代,而且还保住了太子的声望,更又多了一种扩张皇权的手段,可谓是“一箭三雕”。
所以,德庆皇帝接下来的兴致颇高,念及赵俊臣、霍正源、鲍文杰三人这几天以来查案颇是幸苦,德庆皇帝还刻意嘉奖了他们几句,其中,赵俊臣与霍正源因为猜对了德庆皇帝的心思,德庆皇帝又挑了一些宫中御品奖赏给二人。
赵俊臣身为德庆皇帝的身边宠臣,经常会得到德庆皇帝的嘉奖与赏赐,如今再次得到德庆皇帝的嘉奖与赏赐,虽然表面上是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但实际上心情很平静,只是暗暗思考着自己下一步的谋划——事实上,这次的建议,只是赵俊臣计划中的第一步罢了。
然而,霍正源因为性格原因,平时在庙堂之中没什么表现,也很少得到圣眷,这次被德庆皇帝又是嘉奖又是赏赐,就难免有些受宠若惊了。
受宠若惊之余,霍正源考虑到自己这次之所以会猜对了德庆皇帝的心思,还是因为赵俊臣的提醒,心中也对赵俊臣愈加感激了,甚至还觉得自己若是投靠了赵俊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赵俊臣至少可以“有福同享”,不似黄有容那般独揽圣宠。
当然,这般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仅仅只是这些好处,还不足以让霍正源改变立场。
不过,霍正源对于赵俊臣的好感确实增加了,而这种好感,在将来黄有容倒台的时候,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霍正源的最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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