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过街老鼠
玉秀嫂子暂且放下玉秀这边的事情。
她心里一喜，玉柱回来了，家里的顶梁柱就回来了。
她一下有好多话要说，玉秀这边有钱了，大钱！
她受了委屈，婆婆也气得够呛，孩子还没有吃过好东西呢，有玉秀好看的！
还真以为要结婚了就能翻天不成？
玉秀嫂子美滋滋地想着，只觉得浑身的精气神都回来了。
“在哪？人呢？”她赶紧问道。
来人有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也不需要说了，因为过来了一辆拖拉机，直接就开到了这边。
“玉柱回来了，我家玉梁呢，可是看在他说玉秀在城里需要帮忙的份上，这才跟着进城的呢？谁晓得他们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不就是，大家都是一个族里的，老族叔可还在，什么人就应该有什么报应。”
“他们不认玉秀，我们可认，玉秀又没有犯错……”
玉秀嫂子冷笑，吼了一句，“现在就知道撇清了，有得你们后悔的时候。”
这些人也是，有便宜占的时候急慌慌一起，现在生怕得罪了章飞还是怎么的。
就在这说话的工夫，拖拉机晃悠悠停了下来。
“玉梁”玉梁妈赶紧喊了一声。
玉梁是玉柱的堂弟，这一次也跟着一块儿进城了，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五个人，全部都是族里的。
此时玉梁坐在拖拉机的后斗，手里拎着一个提包，衣裳已经换过了，瞧着倒是有两分体面。
“妈，我回来了，赶得上玉秀姐结婚酒吧？”玉梁赶紧说道。
跟着他一道儿的人也一样，急急忙忙下车。
几人手里都拎着东西，站在这显得有些个局促。
玉梁其实心里是狠狠舒了一口气的。
他承认，一开始进城的时候，也是因为听了玉柱的话，能捞点好处。
他们也从来没有进过城，想着去看看，刚好又有机会。
哪知道，事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刚闹事被章飞戳穿的时候，玉柱还受过伤，他们就有些害怕了。
“那些伤……怕不是凭空来的，总觉得有些不对，是不是沾上脏东西了？”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做。”
从那时候开始，玉梁一伙子人就打退堂鼓了。
可是他们身上根本没钱，玉柱手里拿着点钱呢，吃的喝的住的，什么不花钱？
玉柱不走，还想着从玉秀手里拿东西呢，他们又没钱买票，根本回不了家。
后来……玉柱也没钱了。
人也见不到，大家就起了分歧，玉柱还是咬死不走。
几人拖了几天，没衣服换，没地方洗漱，过得……别提了。过得连老鼠都不如。
要不是想着如此回家太过丢脸，好歹也是进城见世面，到时候讨饭回去？能被人笑好几年估计，要不是想到这个，他们甚至都想着爬过路车回家算了。
正在这个时候，车队的小杜找过来了，说是他们是玉秀的兄弟，过来请他们喝喜酒呢……
至于玉柱？家里都闹翻了，不认玉秀，自然也没有那个哥哥啊。
哥哥不认了，堂哥堂弟什么的，当然还算是亲戚。
几个人一琢磨，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们住了旅社，换了新衣裳，安排了车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当然也有，玉柱就非常不满意。
他一面骂玉梁等人是白眼狼，一面强硬坚持着要找人。
最后，被玉梁几个人“劝”回了家。
换了几趟车，最后搭了拖拉机，看见熟悉的村落，大家总算是踏实了。
“玉梁？！我家玉柱呢！”玉秀嫂子声音尖利。
玉梁等人把头扭到一边。
一个灰扑扑的身影，从拖拉机上翻下来，摔玉秀嫂子脚旁。
“啊呀！这哪里来的人啊！”她一脚就踢了过去。
这样的天气，玉柱这么多天都没换衣裳，身上散发出酸臭味，小杜去接人的时候根本就不管他，自然也是吃不上饭的，要不是玉梁他们怕出事，还给他留着点，还不知道饿成什么样子了呢。
“你……”玉柱此时连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一肚子的火，气玉秀不识好歹联合外人欺负他，气来接人的人有眼不识泰山，他才是玉秀的亲哥哥！更气的是好容易熬到家里，还被自己的婆娘踢了一脚。
这脸，是丢定了。
“哎呀，玉柱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有人认出来，直接喊道。
玉秀嫂子瞧了一眼，眼睛马上就红了，她呜呜就哭开了，“咋回事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呜呜，你不知道……”
“老子还没死呢！”玉柱吼了一句。
他恶狠狠瞪着玉梁。
玉梁表示不背这个锅，于是开口说道：“我们原本听说玉秀姐在城里要帮忙，后来不用了，有人去接咱说回来喝喜酒，玉柱哥不肯走呢，这不……”
剩下几个人也开口了，说道：“我们手里也没钱，在城里也吃不起饭，玉柱喊我们去，不让回，这不能不回的嘛，地里还有那么多活呢，又有人去接，他就非要拧着。”
这是他们一路上想好的说辞。
玉柱气得冒烟，被自个儿婆娘扶了起来，“都特么的瞎说，不就是没拿到钱吗，看见人有钱就巴过去。”
玉梁妈这回不答应了，她原本就不太喜欢玉秀嫂子，现在形势比人强，更怕玉梁说错话，赶紧说道：“玉柱，你这话就让人听不懂了，玉梁去帮忙的，这帮不上当然要回来，倒是你这……”
“玉柱肚子还受伤了，莫名其妙的有血……天罚……”
身边的人又离他远一些。
玉柱瞧见了站得笔直的玉秀，还有她身旁的章飞。
他这个样子，全部都是被他们害的。
想到这，他就走上前来，“还以为能躲到什么地方，没想到还不是要回来……”
一边说一边往前，没想到马上被玉梁拖住了。
“玉柱哥，这可不能乱来。”
“对对，这大喜事呢……”
“你们家都不认玉秀了，但她还是咱族里的人，你也不能闹事。”
玉柱就这样被拖死狗一样拖走了。
第666章 后悔又有什么用
明好看着玉柱被人拖走。
她懒得多瞧一眼，扶着玉秀的胳膊，能感觉到玉秀在微微地发抖。
“嫂子……”明好轻轻唤了一声，有些担忧。
玉秀稳住自己，苦笑说道：“明好，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很蠢。”
明好有些愕然。
玉秀叹息一声，说道：“我就是太过蠢，当时想着的竟然是，一辈子就这样过了，那个人跑了，将我的魂也带走了，明明就算是他在的时候，也并没有如何。
我哥结婚了，我搬出来，我觉得理所当然，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都是我在做，我觉得没有什么不行，我甚至……甚至还想着以后靠着侄子养老送终……
后来出事，我也是想死了一了百了……”
多么荒唐可笑。
“我当时逃命一样地逃走，我还不敢回来，我以为……”玉秀有些说不下去。
为什么这些事情，折磨她那么久，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明好拍拍她的肩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玉秀以前受过的那些苦，是真的，她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多么不容易。
“要是没有遇见你，要是当初没有叔……”
或许，就死了呢，玉秀不敢想下去。
明好说道：“嫂子，你不能这么想，你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你自己呀。”
自己？她又能做什么？
明好生怕这个会成为玉秀的结，这以后要是心里有这样的想法，难免什么时候就想偏了。
于是明好说道：“嫂子，你想想当时你在村里的时候，你一个人也能挣工分，天天上工……你别说咱爸帮过你说话，要是一个自己都放弃的人，谁说都不好使……”
别人帮忙是一时，自立才是自救唯一的出路。
玉秀这样的容貌，她并不是没有别的出路，当时有供销社二婚的人还看上她呢，是玉秀自己非不肯。
一个独身的女孩子，在那样的环境，自己挣扎着过下去，单单这种韧劲，就实属不易。
玉秀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自己，有些不解，这不是应该的吗？
“当然不是，你明明有更容易的路，却没有走，这本身就是对自己负责，你说后来遇到我，嫂子你想想你遇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换成别人，是不是好容易等回来的男人，要做的那些事情，也就是去作证，之后就离开了，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别人要怪？那也是身不由己，对不对？
可是你没有，你依旧还在坚持，你放弃了触手可得的好生活，你甚至不愿意妥协，为此你宁愿被你哥哥关起来，最后的关头还想着去提醒咱爸。”明好由衷说道。
在那样的境地下，玉秀要是选择作证，或者什么都不说，想必也不会责怪他的。
“在城里的时候，你有更多的机会，你自己就能过得很好，自强自立，当然以前也是那样，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所以嫂子你看，兜兜转转之间，咱们果然是一家人，这是老天爷的安排呢。
要是在村子里的时候你放弃了自己，一辈子就那么过去了。
要是你熬不住想着做一些不得已的事情就做了，后面咱们也没有这样的缘分。
要是你进城之后不够坚定，觉得总算是熬到头了，可能也没有后面这些事情。
每一步，都这么走过来了，才变成了现在这模样。
所以嫂子，你嫁给阿飞哥，是你的福气，他娶到你，更是他的福气。”
明好一口气说完，莞尔。
玉秀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这……听着我怎么这么厉害的样子。”
“当然厉害，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多少大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呢！”明好一脸认真说道。
她接着又道：“所以嫂子你瞧，你现在要样貌有样貌，要志气有志气，又勇敢、果断、自强自立……”
玉秀噗嗤一笑，“你这张嘴啊。”
“咱可是有福气的人，你不能不信。”明好又道。
玉秀眼里总算是有了点笑容。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他们就那么走了，肯定还会来的。”
说的是玉柱几人。
却说玉柱被人拖回了家，还是族里的人，他不管怎么挣扎，都没用。
玉秀的房子离玉柱的家并不远，他挣扎着被拖到自己的院子，就倒在地上。
“玉柱哥，你瞧瞧玉秀姐这都要结婚了，还闹啥闹啊。”
“可不就是，那个章飞是好惹的？他现在就是沈英亮的干儿子，加上还建学校……要是这样闹下去，能讨什么好，莫山的人就跟你们过不去。”
“这些咱也不说了，章飞顾念玉秀，还说给咱村子里也建教室，你们要是闹没了，我就跟你们没完！”
玉柱像是傻子一样，坐在地上。
“我的儿，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这在城里，这是咋回事？”
“玉秀早就回来了，你这找不到人也不懂先回来。”
玉秀妈瞧着自己儿子跟乞丐差不了多少的样子，一脸的心疼。
怀里的孩子一个劲地哇哇哭。
“还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烧水……这是饿狠了，不能吃饭，就先吃娃娃的米糊……”玉秀妈这种时候呵斥起儿媳妇来，底气十足的。
她到底也是经过些事情的人了，不会乱了阵脚。
玉柱洗过澡，吃了两碗米糊，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真是翻天了！我差点就逮到人了的，偏偏邪门来了一个男人，刚才知道就是玉秀那姘头！”
“还有玉梁那几个，也是被收买了，有口饭吃什么都忘了，真是孬种！”
“现在回到咱们这了……有他们好果子吃！也不想想，玉秀多能耐，不也是咱家的人，还有那个谁也是咱妹夫……”
妹夫？
玉柱媳妇在一旁弱弱地说道：“怕就怕，人家不认啊……”
“这是她说了算的事情吗，这根本就是没办法变的！只是现在难办点。”玉柱说道。
玉柱媳妇又道，“要知道她回来能这么能耐，就应该对她好点……”
然而，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第667章 亲情绑架
玉柱媳妇一边哭一边说。
“我哪知道她能变得这么能耐，谁心里不是憋着一口气呢，我一个做嫂子的以前又没有亏待过她。
是，她一个寡妇，咱们也护着，要不然能活这么多年，没想到到头来是白眼狼，还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咱妈跟着过去，也被气得够呛。”
“哭什么哭！”玉柱有些烦躁。
玉柱媳妇赶紧停了，她期期艾艾看着自家男人。
之前就算是多厉害，那也是因为玉柱不在，现在他回来了，她这般哭着，其实也是心安的，跟告状又有什么分别。
“我这还没死呢，她想着不认家里，真是做梦！”玉柱妈说道。
玉柱揉揉脑袋，她算是听明白了，玉秀这一次回来，像是变了一个人。
在城里的时候就硬气，以为嫁人了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就那么害我丢了工作，转头就嫁到沈家去，贱货！”
“我现在就上门……”
玉柱妈这时候总算是开口了，说道：“你现在去干啥？”
玉柱顿了顿，是啊，能做什么呢。
“我……”
“你去？你那些婶子伯母的，一个个都想着看我们的笑话呢，现在她们倒是巴不得我们跟玉秀分开，她们过去做好人，捞好处。”玉柱妈脸色有些鄙夷。
“那妈你觉得要咋办？”玉柱认真问道，他总觉得老娘好像有什么事没说。
玉柱妈冷笑一声，说道：“我就不信，她是我生出来的，这结婚了，难道还能不请我们，到时候不认我这个妈……那个什么飞的建学校什么的，不就是图一个名声吗？”
“我只要还没死，她就绕不开我！你看李家多能耐，那个什么罗家也是蠢货，可喝了绝交酒，也没说不认爹娘吧？这为什么？还不是怕传出去让人戳脊梁骨！”
玉柱眼睛一亮，说道：“对啊，妈，只要你出面，玉秀做什么都是错的！”
玉柱媳妇也软和了态度，形势比人强，她马上狗腿说道：“妈，要说这家里还是你在才把稳，以后咱家孩子就靠着他奶奶了，这姑姑这么有钱，随便漏点就够吃了的，还有玉柱工作都没了，要不然干脆让他跟着跑车……不过听说跑车也危险，能不能管着那些人。”
越想越是美滋滋，还是要供着老娘才行。
几个人商量着商量着，都是一脸的笑意。
这一回，一家人倒是没有贸贸然过去了。
毕竟吃亏太多。
“走了走了，那个什么飞的也走了，还有青山村那人跟大肚婆也离开了。”
“什么车队的人，她一个准备结婚的姑娘家，家里哪里能有男人，这些人就是再厉害，也不能留在这边过夜啊。”
玉柱妈拄着一根棍子，带着儿子媳妇，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此时正是傍晚，天色未黑。
瞧瞧这气派的院子，听说光是修就花了不下一千块！
这天都没有黑透呢，屋子里怎么的就那么亮堂！
一股子肉香扑鼻……
浪费多少钱哟。
玉柱妈忍不住，就在外面吼了起来，“我养的这是什么祸害哟，自己享福，老婆子在家断气了都没有人管哟……”
玉柱妈在屋子外就开始嚎。
人影一晃，出来一个妇人，撑着腰就开始说道：“大嫂子？这还真是你，有你这么咒自己的吗？多不吉利。”
“你咋在这，玉秀呢？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躲？自家屋子算什么躲啊，玉秀一个要结婚的姑娘家，你这个做妈的准备了什么嫁妆？还是说过来交代什么？”
“有你什么事，让她给我滚出来……”
玉秀当然没有滚出来。
就连刚才那个妇人，也不屑一顾地进门了。
玉柱几个心头火起，瞧着也没有什么人，就要往里面冲。
“哎哟”
玉柱刚迈过去几步，就往后跑。
“汪汪汪”
两条大狗威风凛凛冲了出来。
他这才发现，刚才有狗趴在地上，一只估计都能有半人高，他刚才差点被咬到。
在门口叫骂，没人理，硬闯，闯不进去。
玉柱一家子，悻悻然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没等他们再想使什么坏，族里就让人来喊了。
“刚玉梁说啥？他也是精乖，只敢在院子里说话，要不然我一拐棍敲他，不分好歹……”玉柱妈骂骂咧咧的。
玉柱媳妇有些疑惑说道：“刚他说，族里的人在玉秀家前吃饭，让您也过去，好像是商量什么事情。”
玉柱妈一乐，道：“还能有什么事情？大不了就是结婚的事情呗，难道还能避开我不成？”
她有些得意，带着玉柱就过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就见玉秀家门口，摆着两张八仙桌。
八仙桌旁坐着族里的老人。
两旁还放着好些长凳，章飞跟玉秀坐在一侧。
院子里搭建了一个简单的炉灶，上面热烘烘的，也不知道在炖什么，闻起来喷香。
“玉柱妈，今个儿喊你过来，主要是商量你的养老的事情，按理来说你这边就玉柱一个儿子，他……也算是玉秀这边有心，这要结婚了，她也是放心不下……”族里年纪最大的族老开口了。
他的辈分，玉梁这些人都要叫太公。
玉柱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等着她孝顺？我不被她气死就……”
这时候知道喊她过来商量了？昨天还放狗追呢，什么东西！
玉柱妈等着玉秀说两句。
然而玉秀像是根本没看见有这么个人一般。
倒是玉太公又道：“玉柱妈，现在是你耍脾气的时候？这族里我们几个老东西还在呢，就等你一句准话，你要是觉得没必要，就这么定了，以后玉秀不养你老，也是天经地义！”
这……玉柱妈有些急了。
难道不应该是说两句软话，族里的面子她还是给的。
没想到……
“我……我命好苦哟……”
“再闹你就直接走！以后可怪不得别人。”玉太公一句话，就成功让玉秀妈停了下来。
她不敢再闹，支支吾吾说道：“那……怎么个养老法子。”
第668章 谁跟你们一家人？
玉柱妈问完，一脸的期待。
有便宜不占，等于吃亏，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人生信条。
反正玉秀都要嫁人了，她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那边那么有钱，自己一大家子过成这个样子，总要捞点好处才行。
至于养老？不外乎就是给钱还是给物，或者两种都给。
“怎么个给法？我这最近身子骨也的确是不太好，家里又阴暗，还漏雨……”她揉着自己的腰说道。
玉太公等人都有些无语。
他脸色又黑了一些。
照村里的先例，干活干到不能动那天再正常不过了，挣工分的时候倒是还有点说头，可是现在都是自家的田地了呢。
放眼看过去，多少人长在田地里一样，他这都动弹不得的人了，还经常过去转转，要是年轻几岁，也想着能去种种。
玉柱妈现在什么年纪？孙子才刚刚出生，五十都不到！就想着在家等着养老了？
说出去也不怕丢死人。
玉梁妈在一旁嗤笑，“这家里漏雨犯得着来这说，这不是丢玉柱的脸吗？”
那么大个男人在，一家人住成那个样子，捡瓦都不乐意，怪谁？怪嫁出去的闺女？
玉柱妈还想说什么，拾趣地闭嘴了。
玉太公主持大局，说道：“按理来说，你这般年纪正是得力的时候，让年轻人去下地，在家里帮着带孩子什么的也是能的，这……在生产队的时候还能拿全工分呢！”
看玉柱妈要反驳，玉太公压压手，说道：“你也甭说那么多了，玉秀这孩子孝顺，她既然跟咱说了，这以后嫁出去生怕你在家受苦，所以想着把这事情趁早定下来。”
玉太公说到这，朝玉秀跟章飞投去赞许的目光。
玉柱妈瞧着脸色就好了不少，她跟玉柱对视一眼。
看吧，我说的不错吧，这臭丫头要是有能耐，怎么不自己出门？
所以有些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
玉秀垂着眼皮，也没有说话，章飞挪了挪，两人靠近了一些。
玉柱妈这才算是笑了起来，说道：“说来养着玉秀这么多年，也实在是不容易，她从小就喜欢生病，早几年……呜呜……”
玉梁妈冷哼一身，“大嫂子，你说这话可就不中听了，玉秀这孩子从小就能干，才过腿弯就会洗衣裳了，早几年那事情怪她？”
要不是玉柱妈不同意，玉秀早就嫁到沈英亮家里去了好不好，你瞧瞧人家那日子，虽然早几年是难，可多难的时候，也没有亏待过儿媳妇，他那儿媳妇不也一样身子不是很好，人家照样读大学！
现在倒是来说玉秀身子骨不好了？好好一个人天天吃不饱穿不暖，跟男人一样干活，换了谁，谁会身子骨好？
玉梁妈想到这，就有些看不上玉柱妈的做派。
当初她看不过眼，也曾送给东西给玉秀，没想她……苦尽甘来。
玉柱妈想反驳。
玉秀突然说道：“太公，以前的事情就不说了，我这也是请假回来的，等结婚酒摆了之后还要回去上班，也不瞎耽误你们做事的工夫。
这一年到头的怕是能回来的时候也不多，他们就算是不认我，我也依旧还是咱族里的人，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我妈……她也这大半辈子过来了，现在我手头宽裕了一些，给她养老也是应该的。”
玉秀说得很大度，玉太公更加满意了一些。
玉秀两口子提出要养老的时候，就跟他商量过。
说实话，他一开始是震惊的。
毕竟现在闹成什么样子，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玉柱一家子，也实在不像样！他还以为要他做主来了，没想到倒是以德报怨，他没看错这孩子。
玉柱不认这个妹妹，玉柱妈不认这个闺女……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章飞默默握住了玉秀的手，朝她点点头。
玉秀扭头看了一眼，眼里有笑意。
这事情还是章飞提出来的呢，她是要嫁人了，可以后也需要回来的。
他说，不会让她想回的时候没地方去，毕竟这是她从小生活过的地方。
他说，一切都不需要操心。
他还说，家里那些人不是巴不得如何吗？那就让他们看得到得不到……
玉秀心里头，是畅快的。
现在这样就挺好，让她完全不管，她可能可以做到，却到底难过。
现在这样，养老也养了，老太太要怎么折腾，她也不用管太多，反正族里也会管。
占便宜？玉秀微微一笑。
玉柱赶紧找补说道：“这又是哪里的话，什么叫我们不认你，这大帽子扣的，到底都是一家人呢，这都要结婚了，嘿嘿，还这么不稳重。”
玉柱媳妇也在一旁劝道，“就是哇，玉秀你这结婚了，以后我们就是娘家人……”
哪知道，话还没说完呢。
玉秀立马就站了起来，她脸色有些激动，说道：“我不想跟你们说这些，那些话需要我提醒你们？
以前在家里，什么都听你们的，那些事情太公他们都是晓得的，这就不说了。
后来你们要我陷害沈家，我没答应，关着我，打着我，这也算是一家人？
我是怎么去城里的，你们不来找也就算了，你找到我厂子里，想着让我没工作！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你也不要不承认，玉梁他们也在场呢！
我刚回村的时候，还想着你们会改？结果呢？说我在外面干那种事情！去青山村我恩人家里差点撞人家大肚子的……”
玉秀很是激动，说得在场的人都要抹眼泪了。
这哪里是一家人，这是仇人还差不多。
章飞啪嗒一声踢了一脚凳子，“现在是讨论养老的问题，要不是看在玉秀的份上，你们还能坐在这？！她心善不跟你们计较，我可不这样！”
玉柱被章飞看了一眼，哆嗦了一下。
玉太公沉着一张脸，说道：“玉秀这事情，我们族里做主了，不认也是你们说过的，以后只管老人，其余一概不管，也不应该她一个姑娘家管。”
闹得也实在太过分了一些。
玉柱隐隐不服，被他妈给扯了一下。
第669章 养老问题
玉柱到底还是心急了一些。
玉柱妈倒是没有那么急切。
看眼下，玉秀总要顾着她吧，她的东西不都是玉柱的。
争那一口气有什么用？有好处就行。
玉柱看懂了自家老娘的眼神，就没有吭声。
玉柱妈就又说道：“玉秀这结婚后就回城里了？”
“嗯。”
“回城里好，做工人呢，享福……”玉柱妈随意扯了一句。
然后她见没人回应，才又道：“那……既然都要回城里了，这屋子？”
玉秀嘴角翘了翘，来了，果然如此。
玉秀妈说道：“这屋子太久不住人吧，就容易朽，没点人气怎么行，到时候我搬过来帮着看家，我这也……”
原来在这等着呢？
一张嘴就想着要房子，还真的是不客气。
玉秀眼里一闪而过的讽刺，她心里十分平静。
要不是章飞提出养老什么的，她根本就不想管。
“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可我在意，这些也不费什么工夫，还能解决了后患，等以后你回来，个顶个夸你才行……我可不能听到说你不好。”
想到这，玉秀又笑了笑。
她问心无愧就好，这些人还想吸血什么的，想都别想。
一个人是不是实打实为你打算，还是可以看得很明白的。
玉秀妈看着玉秀笑了起来，以为事情成了。
她眼里泛着神采，那里头可好多东西哟，缝纫机，电视剧，要是都是自家的，以后就都不用发愁了……
没想到她还沉浸在美梦之中呢，就听得玉太公的声音响起。
“这地方，你们还是不用想了。”
章飞在一旁说道：“我们跟村里把这地方买下来了，这以后除了是我们家之外，以后也作为收辣椒的点……这眼前空地地方大呢，村子里以后种好辣椒之后直接拉到这边来就行。
不仅这房子，一旁的地方我也已经买了下来，到时候多盖几间屋子，咱村教室离这也没几步，以后可以在这边做饭……”
玉柱妈：好像听不懂的样子。
怎么的，自己家东西，跟村里有关系了？
章飞也不管她如何，只笑着跟玉梁妈说道：“婶子，以后做饭就麻烦你了……”
“跟玉梁妈有什么关系？”玉柱妈心里有些不得劲了。
怎么没关系？
“婶子以后管做饭，辣椒收购点的饭菜，小学校的饭菜……”有人在一旁解释道。
玉梁妈乐得跟什么一样，这做饭能是什么累的活，况且还每月给钱！
等玉柱妈明白过来的时候，就有些不乐意了。
“这……我这还闲着呢，哪里轮得到……”她没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玉梁妈笑眯眯地，说道：“大嫂子，你呀就是享福的命，刚才不是说身子骨不太好吗？你就在家等着享福，这种干活的事情还是我来就行。”
玉柱妈：你才身子骨不好！
她面色有些不好，说道：“这样的大事，怎么也要……”
“玉柱妈，这些都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再说这是玉秀两口子的意思，你们要是有意见，要不自己买下来？”玉太公说道。
玉柱妈不敢吭声。
“你们晓得就行，这一片屋子，等建起来之后，咱村子里的孩子暂时过来上课，到时候学校那边要拆了重建呢。”
“以后咱村子里也能种辣椒，要是做得好能跟莫山上那样，附近几个村子还会运到咱这边，加上离镇上也不远，玉秀家的那车队也有地方……”
玉太公可以说是很满意了。
玉秀这男人，有些厉害。
他们村之前也想着种辣椒卖钱，结果人家不收啊，现在他是李家那边的人，现在也算是自家人了，又有车队，又要给村里建教室……
简直就是福星。
这才是全村的大事，再说人家是能耐人，也不代表没有脾气，更何况就算是闹成这样，也没说不管老人，这就算是说哪里去，也是人家占着理。
他当然不能让她们，为了那小事心烦。
玉柱妈嚷起来，“这……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干脆气死我算了，哪里还需要养老，我看着就是存心的。”
“你要是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玉柱妈依旧有些恼火，说道：“那到底要咋样？”
玉太公也没跟她接着废话，说道：“玉柱妈，我知道你心疼年轻人，可各有各的命，玉秀孝顺，她也会寒心……不扯那么远，就说养老问题，一年两套新衣裳，都给你准备好……”
说到实打实的好处，玉柱妈眼睛瞪得溜圆儿。
衣裳，嗯，以后布料可以存起来，以后缝衣裳，一家人也够了。
玉太公也理会她的算计，接着又道：“原本说好一个月二十斤米，两斤油……后来这不是说你身子骨不好吗？就索性改了，你以后就不需要做饭了，玉梁妈这边不是给一块儿做饭？
你每天到点儿过来吃饭，一个礼拜吃一次肉……”
嗯，吃的解决了，到时候拿着大锅直接过来，还有肉……，这么算着比什么二十斤米要强一些。
玉柱妈更满意了一些。
不过她还是说道：“那……这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
玉太公差点没用拐打人，“你养儿送终，就一点不用管？原本这养老，就应该以儿子为主，谁家也没有这样的规矩，玉秀孝顺，你这吃的穿的都包圆儿了，还想着咋样？”
玉柱妈抖抖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玉柱在一旁倒是有话说，“我妈这是跟我们一块儿过，剩下那些还不是都由着我们来，我要是有那么多钱，指定让我妈过好日子。”
这就是……等于什么都没有了？
玉柱妈又道：“这要真这样一个个算，那玉娟那边不是也没给……”
这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她不吃亏。
玉太公差点想站起来走了。
要不是玉秀委托的，他还真懒得管。
“你玉柱以后不怕丢人，我们村还跟着丢脸！”
章飞此时却悠悠道：“这要真的生病，我们把钱。”
玉柱妈一听，又在心里琢磨开了。
嗯，有饭吃，还有肉，有布料，还有钱……
第670章 不愁吃喝的好日子
玉柱妈可以说是很满意了。
有饭吃，有新衣裳，有钱。
不愁吃喝不差钱，这村子里谁能比得上自己。
玉梁妈还要辛辛苦苦做饭呢，以后她就直接过来吃就行，说起来跟自己的佣人差不多，也不知道瑟个什么劲。
反正都煮那么多人的饭呢，她拿个锅装回去，以后家里连饭都不需要煮了。
比以前公社还要好，等结婚之后玉秀进城里了，章飞看样子也不是经常在这边的，到时候谁说了算？还不是自家！
想到这，玉柱妈脸上就多了一些笑容。
还有布料，到时候做衣裳……小孙子以后也不缺新衣裳了。
最最主要的是，还有钱啊！
这人年纪大了，头疼脑热什么的，当然需要看病，章飞既然提出给钱，那再好不过。
反正他不是有的是钱！也实在是可恶了些，还要自己生病才给……
玉柱妈盯着章飞说道：“那这生病，的确给钱？”
章飞说道：“这是自然，既然说好了一起养老，当然要把这个包括在内，咱们总不至于连吃药费都出不起。”
玉太公在一旁说道，“这个按咱们村里的做法，儿子要多出一些不说别的，也是自己的孝心……”
他见玉柱妈又想说什么的样子，就赶紧说道：“既玉秀这边想着出，我们也不拦着，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玉秀这孩子也实在是没话说，以后要再有什么从自家传出来，就太不像话了，就算是别人不管，我们也管定了。”
玉太公其实还想着说，玉秀马上就结婚了，家里准备些什么，可眼下已经闹成这个样子，他倒是懒得多说。
毕竟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的。
这边商量得也差不多了。
炖在锅里的菜扑鼻香，老周几个已经开始在那边忙活。
玉柱妈老神在在坐着一动不动，甚至还对玉柱说道：“这边碗筷怕是不太够，你回去给搬……”
明摆着是打算吃完饭再走。
章飞眼睛一瞪，站起来说道：“一码归一码，老人养老的问题咱们已经商量好了，我们既然说了就不会反悔，可那边跟玉秀没有什么关系，谁要是没眼力见呆在这，自己看着办。”
玉柱脸色通红，想着说点什么反驳，却实在没有立场。
老周跟小杜两人在一旁哈哈大笑，“那个谁，不是想着找咱们麻烦？听说这两天腿断了！”
“不是我干的，谁晓得在哪里摔的呢。”
玉柱听得有些胆战心惊的，根本不敢留下来。
玉柱妈原本想留下，听那边已经说起玉秀陪嫁的事情，待下去估计就要出血，赶紧回家了。
玉太公叹了一口气。
倒是玉秀说道：“太公，虽然他们不认我，你们却还是我的亲人，这以后这边事情也多，总有需要大家帮衬的时候。”
玉太公眼睛都微微有些发红了，他活了这把年纪，玉柱这混小子，以后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这孩子心善又能抗事，好福气还在后头呢。”他由衷说道。
玉秀微微一笑。
“妈，你怎么也回来了，他们不留你吃饭?”玉柱有些不敢相信，“这才刚刚说好呢，就……我找他们去！”
玉柱妈自觉自己地位日益高涨，说话带上了腔调，说道：“咋的？我这回来吃一顿就算是让你吃亏了？我这还没到七老八十呢。”
“妈，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怕你在家吃得苦吗，玉秀那边有肉吃呢。”玉柱笑着说道。
玉柱妈点点头，道：“说喜酒要的东西了，我坐在那岂不是要出？再说也不差这么一顿半顿的。”
玉柱媳妇靠上前来，“妈，那以后吃饭你就过去，要不要给你准备一个大海碗还是小锅，咱装着回来吃。”
“准备着，用得上。”
“哎！”
“妈，衣裳的料子，挑那些颜色好一些的，这样你孙子才能用呢。”
“我还用得着你来教我？”
玉柱媳妇张张嘴，到底没有接着说。
玉柱妈斜了她一眼，说道：“行了，我还不知道你那小心思，不就是怕我生病这事情不敢说？这人年纪大了，头疼脑热也多了，要点医药费不过分，只你们也要省着点花，这一年半载的就先这么着。
等以后玉秀又来孩子，那个什么飞家里又没什么人，还不是我帮着带，你们也机灵些，要什么没有……”
玉柱妈打算得倒是很好。
玉柱媳妇笑盈盈应了下来。
一家人从未有过如此和谐。
第二天早上，玉柱妈背着走，迈着小步子，装作不经意间路过玉秀家里两次，第三次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大海碗，就往这边走了。
玉梁妈看见她那个样子，嗤笑一声，说道：“大嫂子倒是来得巧，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准备吃饭了。”
玉柱妈微微点点头，她犯不着跟一个干活的人计较。
“今个儿吃什么菜？这萝卜块里面有大骨头？这种天气吃这个倒是还不错……”
“鸡蛋这也太浪费了一些，里面怎么不加点水啊，就这么吃着，要说这东西也不便宜了，你还是不太会安排，浪费了钱不说，还吃不到嘴里……”
玉柱妈念念叨叨的。
玉梁妈压根儿就不管她。
现在学校还没拆，暂时还不需要她做孩子们的饭菜，只需要做车队顺带这边干活的人的就行。
玉柱妈见没人吭声，伸手就去拿了一个勺子，在那一大锅萝卜里要捞骨头棒子。
那可都是肉啊！
拿来的碗到底还是小了些，这能装得了多少？
玉梁妈伸手就抢了过来，“我说大嫂子，你也别为难我，这豆腐跟丸子都没放进去，你就过来捞，你之前又说身子骨不好，等吃饭了自然会喊你……”
“我这不是正在帮忙呢吗，再说了我吃两根骨头又有什么，这不就是玉秀的……”
族里一个长辈也在这边看着呢，“玉柱妈，说好了你到点吃饭的，你这要是一开始就坏规矩，可别怪别人不给你做主。”
玉柱妈想着玉秀现在冰冷的样子，缩了缩手。
第671章 好日子到头了
玉梁妈看她不动了，冷哼一声接着忙活。
她就看不上那副小气吧啦的样子。
玉梁妈切了豆腐放进汤里，又加了一些肉丸子，撒一把青葱，熟了之后直接就倒一个大盆里，两碟鸡蛋，一个青菜，瞧着也是清清爽爽。
“大嫂子，吃饭了。”玉梁妈喊了一声。
她指着一旁一个小桌子，说道：“大家伙儿都要喝酒，到时候怕是吵到你，以后你就单独一桌，别碰着。”
玉柱妈瞧了过去，桌上放着两三个小饭碗，比拳头大不了多少，一个碗里放着萝卜肉丸子，一个碗里是半碗鸡蛋，还有一个就是刚才炒的青菜了。
这是……就给这么点，一家人哪里够吃。
玉梁妈还捞了一根骨头过来，“你说说烫到你咋办，这要吃骨头跟我说一声就行。”
这点东西，也就够她自己吃的。
玉柱妈想了想，说道：“我……我这就这么点？”
“这么点？你倒是吃完了再说，一个壮劳力也够了！”
玉柱妈还想说什么。
玉梁妈则是说道：“大嫂子，跟你说实话吧，这事情都是玉秀那边跟太公那边定下来的，你也知道，玉柱跟玉秀闹翻了，两边成了什么样子？你一直都站在玉柱那边的，也就是因为玉秀孝顺，要不然……”
“现在说这些个做啥哟。”玉柱妈不爱听，毕竟干活的人还有外人在。
玉梁妈则是说道：“意思就是，玉柱跟玉秀互不相认，她看在你是她妈的份上，给你一口饭吃，你要是想着拿回去给别人，那就连这也就没了。”
玉柱妈脸色都红了起来。
她支支吾吾说道：“我……我这是在这受什么气哟……”
哪知道，话还没有说完呢，一旁干活的人就看不过眼了。
“我说婶子，就凭着你这样做长辈的，在我们村那是根本连饭都不会有一口！这整日出去说儿女坏话，还要供着养着，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可不就是，要是这样还算受气，别人简直不用活了，说出去真是让人笑话。”
“也就是那玉柱娶了媳妇，要不然谁家能把闺女嫁过来……”
几个人说话不避人，声音还大。
玉柱妈张嘴就想反驳。
“我说婶子，你之前不是说你这个女儿在外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勾搭那些什么男人？这也配当妈！要在我们村估计早就被打死了。”
“也幸亏的章飞大度，你看不上，倒是别过来吃啊，真是养了祸害。”
这话就有些过分了。
玉柱妈撑着腰就要嚷嚷，“这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我吃我闺女家的东西，天经地义！”
话虽然这么说，被人当面指责，她心里到底是不够舒坦。
她哼了一声，又道：“那个，我拿回家吃，看着这些人就倒胃口。”
玉梁妈倒是也没反对，“这个我不管，反正按这个量给的，就是一个男人也够吃了，你要是拿回去千万别说不够，毕竟都是有定量的。”
玉柱妈把饭倒回家，被早就等着的玉柱媳妇给拿走了，好容易才分到那么一点。
甚至还被嫌弃，“妈，你拿着这么一点回来，怎么能够吃？”
嗯，的确是不够吃的。
午饭是这样，晚饭自然也不会多到哪里。
玉柱妈拿回家之后，因为带着肉，很快就被夺走了，一家人一块儿吃，她手慢连一点都没抢到。
如此两三天，她也就是领那么一小份饭菜，玉梁妈给她放着，也就不再管了。
当然她也是多要了的，只是没有就是了。
饭不够吃，玉柱媳妇难免有些嘴碎，玉柱妈更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受这样的气，一来二去自然就闹了一次。
闹剧以玉柱媳妇的暂时退让结束，因为他们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妈，不是说给衣裳？”
玉柱妈果然又去问了。
玉秀这一回在家，拿了两套成衣，全部还是老人的款式，“这两套衣裳在这，等过了春再有一套。”
玉柱妈看着是成衣，根本不是料子，首先就有些不满意。
玉秀也没管那么多，“我管的是你的衣裳，这也就是头一年，以后一年两套就没多的了，你要是不想穿，那以后就没了。”
村子里多少人，特别是早些年出生的那些孩子，十几岁上了一次新衣裳都没穿过呢。
玉柱妈有心要反驳，却实在没有借口。
玉秀家现在要摆喜酒，进进出出的人多着了。
“这一年三套新衣裳，做梦都能笑醒了。”
“玉秀要我说啊，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每个月自己也干活领工资……”
玉柱妈几乎又是逃回了家。
玉柱媳妇看来看去，这衣裳也不是能让自己穿的样子。
她登时就有些不太满意了。
什么光都沾不上！
要之前玉柱妈没有那么笃定也就算了，她估计还能觉得给家里少了一些负担也不错，可期待值已经那么高，如今一看什么都没有，就像是自家的钱，被别人拿走了一般，她的心如同滴血。
“这……怎么都不是料子，你孙子还小呢，这也穿不上啊。”
玉柱妈心里也是不爽，“你们自己生的，难道还要我这个做奶奶的养不成？这是城里的料子做的衣裳呢，多少人看着，我要是不穿……下回可就没了。”
“谁稀罕！”玉柱媳妇扔了东西。
两人又大吵了一架。
玉柱媳妇索性就根本不管玉柱妈能不能吃饱，玉柱妈也是厉害不肯让步，直接就在玉秀家吃饱了再回来，玉柱媳妇盼着的肉就没吃上。
两人吵了起来，玉柱媳妇一不当心，玉柱妈就摔地上了。
“摔伤了，还不赶紧去拿钱！”
玉柱去找玉秀拿钱的时候，被撵了出来。
族里的后生去请了大夫，又抓药又包扎的……
“还说好的给钱，钱呢？毛都没有一根！倒是会出去装什么装！”玉柱媳妇彻底爆发了。
吃饭，吃不上？新衣裳，也没有自己什么事，这好容易请医生了吧？手里也没有一分钱，不仅如此，还要辛辛苦苦熬药……
玉柱妈躺着床上，更是心寒。
以为是不愁吃喝的好日子，没想到这好日子，这么快就……到头了。
第672章 想得美
玉柱家里乱成一团糟。
玉柱妈跟玉柱媳妇原本因为之前的事情就闹不和，她突然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之后，更是凄凄惨惨。
“自己没本事就不要瞎答应，之前说什么吃的喝的用的，现在呢？倒是比以前还不如，整天熬药熬药！老的不省心，大的不操心，小的又烦心，一家人就指着我！”
“那又不是我女儿，以前我们做什么，还不是你说的，现在你倒是自己一个人享福，要不是听你的，我们能不认这么一个妹妹？”
“现在怪我？我真是倒霉透顶……”
玉柱媳妇觉得最最冤的就是自己了。
玉柱妈被这么说，当然也是不服气的。
她向来就认为，儿媳妇不能压到自己头上，不管有没有理，更何况自己现在可是有玉秀帮着养老了，不供着也就算了，还要给脸色看，以后还能好？
玉柱妈虽然不能动弹，却也不代表好欺负。
一个不能动弹，却能用辈分压人。
一个活蹦乱跳，又阳奉阴违，闹得不可开交。
玉柱媳妇甚至拒绝熬药，拒绝做饭，就算是去玉秀那边领回来的饭，也到不了玉柱妈嘴里，让她饥一顿饱一顿的就这么熬着。
玉柱见家里整天吵吵闹闹的，更是出去浪着就是不肯归家。
玉柱妈拉着看不对劲过来送饭的玉梁妈各种诉苦：“我现在是悔得很！你说说这种儿媳妇又有什么用，巴不得我早点死……”
最后还是族里看不下去，派了几个人过来说了一通，总算是好了一些。
然而这种平静，也只能是暂时的。
转眼间到了过礼的日子，玉秀的假期不长，但该有的也要有。
明好跟玉娟结伴过来，楚天阔则是直接从工厂去沈家，到时候再跟着一块儿过来。
玉娟听说自己老娘生病了，顾不得玉秀这边，赶紧先过去瞧了一次。
玉柱妈一看见玉娟，立马就哭了。
玉娟心直跳，“妈，你这是？”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狼狈的亲妈。
要知道，玉柱妈自己强势惯了，平常说话都是脆生生的，又能折腾，年纪也不算太大，每天不说如何，总也是整整齐齐的。
而今躺在床上，气味有些一言难尽，一股馊味混着药味，玉柱妈在床上，头发凌乱，瞧着整个人都老了好几岁。
玉娟原本是想着过来说几句的，看着眼前这种情况，也是傻了眼。
“玉娟啊，妈这是活不下去了！”
玉柱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停哭诉。
“你说说你哥，他心里苦哇，现在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这不都没脸待着……”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一家人总要活下去吧。”
“玉秀是个好的，我悔哟！你那嫂子就是个精怪，不整死我不罢休，我真是……活不下去了！”
“玉娟，你……你把我挪去你妹妹那边，她那有人做饭呢，我只求能吃上一口……”
玉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本能的，她觉得不应该，可心里瞧着眼前这样子，也不能全然不顾。
她找了玉柱媳妇，两人大吵了一架，差点没动手。
然后她又去烧了水，给老娘擦擦洗洗，趁着天气尚好把被套也洗了一遍，这才回玉秀家。
“玉娟，妈的活路都在你手上了”
玉娟心里就有些烦闷。
她知道玉秀这些年过得有多苦，也知道有今天来之不易，所以她刚才没有完全答应下来，可是回来看着玉秀坐在这样敞亮的房子里，这边什么都不缺，她跟明好在一旁笑着闲聊，想着还在床上躺着的老娘，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玉秀已经发现了玉娟脸色不太对。
她也没有提，从那边回来，脸色能正常，那才奇怪。
玉娟不说她就当不知道，说了还为难。
玉秀没问，玉娟心里就更是不好受。
明明是一家人，怎么就闹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玉娟啊，玉秀那边有人做饭有人说话，只要有口吃的，妈就饿不死。”
“以前那是我瞎了眼，一心为了他们着想，才做了那些糊涂事……”
“你妹妹那边以后也不住人，方便着呢……总不能一辈子，就不认了是不是？她恨我们，断然不会回来，我要是守在那边，好歹也有个念想。”
脑子里这样的声音挥之不去。
玉娟开口试探说道：“玉秀，妈那边……都要过不下去了，这难道以后一直……”
玉娟到底还是有些心软，之前玉柱妈带着人过去闹腾，两边闹得不太愉快。
当时她也是说过再也不回娘家的话。
可是母女哪有隔夜仇，如今瞧着自己老娘躺在床上，哭成那个样子，她也很是不好受。
玉秀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
玉娟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可现在这意思，是想管了？
“玉娟姐，听你这意思，倒是十分严重？不至于吧？”明好看见玉秀有些发抖，开口说道。
那边发生的事情，玉秀一点点跟她说了。
她能明显感受到，玉秀内心很是坚定，同时也是放松了的。
只有跟以前那种种不堪告别，以后才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对于这一点，明好是欣慰的。
有些人虽然是一家人，可到底没有一家人的缘分，何必硬撑着非要拧在一块儿。
如今要再让玉秀管那些？她首先就不能答应。
“明好啊，你不晓得，我妈现在躺在床上，我刚过去……好几天都没洗澡，连饭都没得吃，这人都垮了……”
啧啧，说得那叫一个可怜。
明好眨眨眼睛听着，说道：“这不应该吧，我嫂子这边都已经应承了，每天来这边吃饭，又有新衣裳……现在这样，有些说不过去吧？”
玉娟有些愤愤，说道：“谁说不是呢！要怪就怪那个狠心的，过来拿饭都不给妈吃，料子也想着拿走，如今天天闹，哪里能好好治病，倒是不如搬过来，等病好了……”
“停，停！”明好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确定之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搬过来？
想得美！
第673章 自找的！
玉娟再说什么，明好就没有完全听进去了。
无非就是她妈怎么怎么可怜，儿媳妇如何如何可恶，玉柱如何不管事……
明好听懂了，说道：“玉娟姐，我说话可能不好听，这样的结果，不就是自找的吗？”
玉娟差点被噎住，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叹息一声，说道：“我也觉得不太妥当，可这事情到底不能不管。”
明好摊摊手，说道：“怎么管？让我嫂子管？”
说得倒是轻巧。
没见玉秀此时气得说不出话，人都发抖了吗？
没等玉娟再说什么，明好说道：“玉娟姐，你仔细想想这事情，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之前发生什么事情，我嫂子以前经历了什么，她有多不容易，没人比你更加清楚了，对不对，就是这一次我们没回来之前，外面传了什么话，不仅如此，玉柱还进城里威胁人，这是一家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吗？”明好有些生气说道。
玉秀跟章飞马上就要结婚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不是明好看不上玉柱一家，实在是……这样的家里人，没有关系就最好。
玉柱都不着急呢，怎么也轮不到玉娟上门说这些。
她能说，明好就能反驳，免得让玉秀心堵。
“可这些……这些是他的事情，跟我妈……”
“你别急啊，是想着跟她没有关系？那些话她没说，还是她没去闹，现在说跟她没关系，是不是有些自欺欺人？
就算是这样！我嫂子这边也已经够大度了，吃的穿的生病的全部包了，这难道还不顾及母女情分，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步？你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明好说道。
她甚至有些庆幸，当初章飞跟玉秀考虑周全，要不然以后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说呢。
之前都铺好了，以后那边玉秀什么都不管，也不会有人说二话。
“现在受伤了？那伤怎么受的，难道一个这样年纪的人，好端端就能摔倒？摔倒了我嫂子就要拿钱，这是什么道理？就算是这样，钱也给了还要怎么管。”
“要知道，这可是差点死在他们手里！就他们出去说那些话，换成别的人，还能活下去？”
明好说得一点都不客气。
玉娟没有任何话反驳。
“玉娟姐，你自己想想，事情到这一步，不是我嫂子的问题，他们自己不认我嫂子，非要上赶着，这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也就是说，他们那边有任何事情，都要我嫂子善后，不管他们怎么对我嫂子，都不会不管他们，那些破事岂不是无穷无尽。
生病摔伤，不是推拉造成的吗？连长辈都敢这样，让人受伤反而有好处，你想过以后婶子会如何吗？”明好凉悠悠说道。
玉娟一琢磨，有些站不住。
“你是说，是……是她推了我妈？这……这怎么能那样！”
明好说得她听进去了，但是还是有些不解，说道：“怎么会有好处？”
明好冷笑一声。
“玉娟姐你不会傻了吧，你都说要活不下去了？怎么活不下去，这边天天送饭，请医生，从来就没有断过，就这样好活不下去，那别人怎么活？
她是不是哭得很可怜，说要过来这边，可既然都活不下去了，为什么不能去你家，明明你在眼前求的也是你，跟你关系怎么也好一些吧，非要来我嫂子这边，你想过是为什么没有？
她要是过来了，孙子看奶奶要不要过来，儿子儿媳妇看老人难道能拦着？这久而久之，一家人就在这边待着了，这是谁的家？要真的是好端端一家人也就算了，明明已经闹成这个样子，你不会还想着我嫂子让步吧？
是，你是心疼你妈妈，可我也心疼我嫂子！”
明好说话又脆又快，根本没给玉娟反驳的余地。
立场她已经表明了，玉娟就算是心软，也不能让人到这边来啊。
玉娟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我晓得了，我这是……差点糊涂了。”
明好也不管她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毕竟多精明的一个人，遇到自己父母的时候，也不能多清醒，她也不强求，只要玉秀不委屈就行。
玉秀深知明好护着自己，此时总算是平复一些情绪，也不再躲着，说道：“姐，你不用多说了，族里的人都来过了，以后该如何就如何，不会改变。
现在这地方，是阿飞买下来的，这是我们的家，车队也在这边，要是刚说出去的话都不算数，一点规矩都没有，你让别人怎么看，以后让阿飞怎么管人？
我以前……以前的事情就不说了，以后就让我自私一点吧，这以后，我为我自己以及在乎我的人活着。”
她喃喃说道，章飞已经做到这样的地步，她要是还在这犹犹豫豫给他找麻烦，哪里配得上他的呵护。
听到玉秀这么一说，玉娟眼泪都要出来了。
“玉秀，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也是一时昏头了，我这就过去，要是妈实在是过不好，我就接回家养一阵。”
想通这一点，玉娟心里好受多了。
玉秀有些不赞成，又道：“姐，你也知道，妈什么都觉得儿子好，可到了今天这样，儿子在哪里呢？她现在才什么岁数，就已经这样了？以后呢？
要是那么纵容他，以后更加不会管，再说这是他的责任，难道还能逃掉不成，你管得越多，越是害了他，说不定他还觉得应该呢，要是再这样下去……”
玉柱已经跟族里不和了，要是连亲娘都不管，以后……在村子里是什么名声，哪里还能过得下去。
要是有特殊原因还好说，可玉柱有手有脚的，这般年轻，养得好吃懒做的，以后一辈子也毁了。
玉娟惊出一身冷汗。
她扭头就又往玉柱家里去。
哪知道还没进房间，就听得玉柱妈跟玉柱媳妇在那炫耀。
什么她马上就能去住好地方了，什么要是玉柱媳妇太嚣张以后别想沾光……
她简直听不下去。
原来真的，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骗！
落到这种地步，不是自找的是什么！
第674章 不认就不认
玉娟脑子嗡嗡作响。
玉柱妈的声音有些尖锐刺耳，一字不漏飘出来，像是魔咒。
“我能指望你们？没见识的东西！有本事就自己厉害一个我看看。眼前就只有那一点饭菜，那大屋子里面什么都有，不靠我你们去搬一样试试？”
“我怎么不敢？那是我女儿家，母女有什么隔夜仇，玉秀都要结婚了，等我过去养伤……”
玉柱媳妇在一旁不停说着奉承话。
两人说起来，竟然已经开始讨论玉秀家里的缝纫机能派什么用途了。
把别人家的东西据为己有，竟然这么理所当然？
玉娟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就在刚才，她都还想着怎么让不让自己妈受苦。
为此，明明知道玉秀跟家里闹翻了，她都还想着过去劝说一二，不过就是想着玉秀现在好过了，亲妈还躺在病床上，要不是明好在那边骂醒自己，岂不是姐妹都要有嫌隙。
她竟然如此糊涂！
洗过的被套晾在屋檐下，水珠子一下一下，滴答滴答。
玉娟都不知道自己站在门口多久，房间里面也出了结果：以玉柱妈使唤玉柱媳妇冲糖水告终。
玉柱媳妇刚揭开门帘，瞧见玉娟站在原地，登时脸色就变了，“你……你怎么站在这？跟丢魂一样也不吭一声”
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心虚。
玉娟没说话。
玉柱媳妇冷哼一声，说道：“这也真是……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厉害，回来就喊打喊杀的，自己要是有能耐天天过来照顾着，我这做小辈的也就是能保证饿不死，没你那能耐，就知道嘴皮子说。”
要不是玉娟听到了那些话，还真的就被糊弄过去了。
玉娟也懒得搭理玉柱媳妇，只扯开门帘。
玉柱妈在里面拍着床板又喊了起来，拖长了声调说道：“哎呦喂，这儿媳妇翻天了！玉娟你来得刚好啊，我这半天连口水都喝不上，嗓子都要冒烟了，这样下去哪里还有我的活路。”
当自己傻子？
玉娟脸色十分平静，她站在门口，里面是自己亲妈，身旁是在看热闹等结果的玉柱媳妇。
玉娟开口了，说道：“妈，既这样，你这腿怎么伤的，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去跟族里说，总不会不管，大不了就分出来田地你也有份，到时候给别人种，让他每个月给钱给米。”
玉柱妈赶紧说道：“你这傻孩子，这……我这不是怕你哥哥被连累，要是族里的人过来到时候他怎么办。”
玉娟微微一笑，说道：“命都活不了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再说了，妈你就算是跟他分开，也有人做饭吃呢。”
玉柱妈愣了，这怎么不一样了，之前不是已经说动了吗，她呜呜哭了，道“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分家？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你哥哥还有什么名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然去我那边住上半个月？腿也没断，就是伤到了，躺十几天估计也就好了。”玉娟又道。
玉柱媳妇愣愣盯着这一切。
玉柱妈这下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她很快反应过来，说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哪里能折腾那么远，玉娟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去求求玉秀，让她给条活路……”
玉娟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道：“妈你不愿意去我家养着吗？”
“不是妈不愿意，是太远了，再说你以后能经常见到，玉秀这边马上就进城了，以后一年到头能见到几回……”玉柱妈说道。
玉娟突然就笑了起来。
她完全懂了。
“是不能活还是不想，是我那边太远，还是说非要去玉秀那边。”
“你要玉秀给你活路，你有没有给玉秀活路？”玉娟冷冷问道。
看她话头不对，玉柱妈一瞬间有些吃惊。
“我白养你们这么大……”玉柱妈变得有些厉害起来，也不装可怜了。
玉娟道：“是啊，你不是白养我们这么大，你是白养你儿子，都多少岁的人了，你变成了这个样子还在为他打算。
我那边也就算了，好歹我嫁人早，玉秀呢？以前那些事情你全部都忘记了吗？
要说以前玉秀嫁沈家那边，后来你是怎么说的，说那边穷玉秀会受苦，说人家有一个好吃懒做的小姑子，说沈家沈图强有些痴傻……
结果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明就是自己反悔了，因为有人心太大想着进城，自己没有门路，就想着用玉秀去巴结！
我恨自己知道得太迟，我恨这么多年看着玉秀苦苦煎熬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最最恨，我明明什么都帮不了，还想着勉强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一旦爆发，玉娟有些忍不住。
玉柱妈回道：“你……这些关我什么事，你这是疯了……，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在那？现在享福了，就不管我死活。”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玉秀不管你死活，你能躺在床上看病，说不定早就被什么人撵出去了，你现在看上她的房子，就想着过去养伤了？所以我那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的，我真是傻，还以为你真的没有活路了。
她那边大喜的日子，你不闻不问就想着要东西，你知道那边今天过礼吗？你知道什么时候摆酒吗？你……”玉娟有些说不下去。
玉柱媳妇在一旁说道：“真是开了眼了，这嫁出去的女儿还能回娘家闹的。这样冤枉家里人，你心里舒服是不是？不想让咱妈过上好日子就直说，非要找什么借口。”
玉柱妈也道：“稍微有点能耐了，不认亲娘了，就……”
玉娟凉悠悠看着她一眼，说道：“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全部听见了，既然你们想着过好日子，不认就不认，以后我也不会上门了。”
她说完这些，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自己男人当上村长了不起啊”
玉娟说完那些话，心里竟然觉得轻松不少。
明好说得没错，一开始是她太过心急了，她妈那样的年纪，五十岁不到，哪里就到过不下去的地步了。
有那么多心思算计，倒是不如让他们自己折腾。
“那边过礼了！好多东西呢！”
“对对，就是沈家”
第675章 过礼
玉娟把那些破事甩在脑后，随着瞧热闹的众人往前走。
她脚步轻快不少，看样子沈家那边重视，这也是给玉秀脸面呢。
玉秀家门口的空地上，此时已经乌压压站满了人。
玉娟在一旁平复自己的心绪。
围观的人倒是挺多，都是村子里的人。
“之前就听说玉秀嫁过去，没想到是沈英亮家，这以后倒是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就是，一开始还说嫁的是孤独崽，这以后没长辈盯着以后日子也难过，哪知道竟然是沈家来过礼……”
“这你就不知道吧，玉秀男人是沈英亮干儿子，这沈英亮什么人？儿媳妇都能送去读大学的，以后能受什么苦，再说玉秀男人有钱得很，沈英亮那边也不差，岭上那些辣椒地一年就有好多钱，还有两个工人呢，这算是不用愁了。”
大家叽叽喳喳的，都在讨论。
“不过也奇怪，这日子不是应该男方不在场……”
“那些老规矩也不是非要守着，如今这样就挺好，不出格。”
听大家这么一说，玉娟往空地上看了看。
按理来说，过礼当天男女不应该见面的。
男方那边请两个全福亲戚做代表，就比如兰青就合适，有丈夫、儿子、公婆、父母，全福亲戚跟媒人一起，过来过礼。
兰青倒是在的，沈英亮带着儿子也在，甚至连章飞都在，唯独没见到媒人！
玉娟想到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赶紧往玉秀那边走去。
别说对面人多了，玉秀还在这呢，规矩什么的都是人定的，不出格也没什么，毕竟情况比较特殊。
沈英亮跟李忠站在一块儿，笑眯眯跟玉太公，玉梁爸寒暄。
附近村子里的人，总能混着个眼熟，以后更是一家人了，加上村子里也要种辣椒，种种话题简直都不需要特意找，一边带着诚意，一边乐意招待，气氛特别融洽。
一旁的年轻人，则是一样样东西往这边搬。
玉梁妈跟刚过去的玉娟两人，在那点礼。
兰青嘴巴利索，吉祥话一串串往外冒。
“这是照规矩，两箩筐的红印粑，喜庆又团圆。”
“猪肘子一对，鸡鸭各一对，样样成双成对，猪肉……比翼双飞，鱼有腥气就是有声气，同声同气，以后日子越过越红火。”
“椰子椰子，有爷有子，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早生贵子……”
明好挺着肚子，在一旁瞧着很是有些稀奇。
她还是第一回体验村子里过礼这样的事情，毕竟身主结婚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形，她根本就不知道。
大家喜气洋洋的，东西一样样搬过来，大嫂兰青的吉祥话几乎都没有重复过。
明好在一旁叹为观止，赞叹说道，“嫂子，你这不去做媒人，真是屈才了。”
兰青哈哈笑了起来，似乎想到什么，赶紧拉着明好的手，让她意思意思碰了一下，说道：“咱明好十里八乡最最有福气，这聘礼可是她亲手送的，沾着福气呢！又是遇见过仙人的人，这就相当于拜过了，什么晦气都空了，保准生个胖小子！”
明好：我是谁？我在哪？
我为什么又要做锦鲤还要兼职送子观音？
她的笑就是一僵。
看着她一副木然的样子，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明好也跟着噗嗤一笑。
兰青倒像是完成什么仪式一般，一样样的果真经过明好的手。
明好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法开光！东西经过她的手，就格外不一样了？
封建迷信要不得啊喂！
没几次，明好竟然已经习惯了，自己差点都把自己说服了呢，好阔怕。
明好看了一眼这满院子的东西，每一样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喜气洋洋的人们，都是对未来的美好期许，这就是所谓的仪式感？
让新人可以好好走下去？
过的礼说不上特别贵重，几乎都是随着村子里的风俗，只不过准备得更加齐全罢了。
鸡鸭鱼肉猪肘子，衣料两套，礼盒，礼饼，帖盒。
玉梁妈跟玉娟作为女方的亲戚，在那边一一点礼。
接过帖盒之后，一打开，玉娟的手抖了抖。
玉梁妈笑眯眯说道，“一千六百六十六，大吉大利顺风顺水！”
周围的人一听，都惊呆了。
“这一千多块钱啊！盖房子都够了！”
“这有什么，别人难道还能没房子？玉秀这丫头福气真是……咱们村子里头一份呢。”
“我瞧着那不止钱，还有好多金子，黄灿灿的。”
明好默默收回自己的话，章飞这老婆本……下得够足。
她要收回刚才自己的想法，什么叫随着风俗？现在刚吃饱的人们，就算是再重视，几百块也顶天了，是决计不会拿出这么多礼的。
要不然当初她结婚时候那几百块，也不至于被大家说那么久……
楚天阔是跟着沈图强直接从厂子里过来的。
一来之后，生怕别人挤着明好，一直站在她身旁，如今瞧着明好亮闪闪的眼神，心里竟然略微有些遗憾。
他们结婚的时候，两人不说两看相厌，说感情什么的也是勉强，要是知道现在的事情，楚天阔实在后悔自己当初的表现。
所以一切仪式能省则省，连结婚摆酒还是抽时间回来的。
楚天阔有些愧疚，凑近明好身旁，“等孩子出来，我们再办一回？”
重新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像当初那么不当一回事了。
明好噗嗤一笑，这人想什么呢！
她就看着别人热闹，的确有两分羡慕，可好好的比什么都好，没必要非要再重新办一次，告诉大家他们有勇气走下去还是怎么的？
“重新来一次，之前的事情就不存在了？”明好笑着揶揄。
可不是什么都能重新来过的。
瞧着楚天阔拧眉，明好勾着他的胳膊，说道：“知道以前自己错了吧，眼神太差，幸亏我罩着你。”
楚天阔笑了起来，是啊，何必纠结过往，倒是不如以后的日子好好对她。
两人相视一笑。
此时，兰青上前，挑了一副镯子给玉秀戴上。
玉秀今天穿了新衣裳，更是衬托得人水灵。
“玉柱媳妇，你冲进来干啥？”
第676章 那些过往
玉秀身上是整套的红格子衣裳，头发梳成一个大辫子。
兰青给她戴上镯子，又拉着她的手说着吉祥话。
玉秀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做梦。
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痛的。
玉秀眼睛登时就有些发红。
她的心从未有过如此安定。
不管是以前在村子里的时的迷茫与战战兢兢，还是进城之后的期待与小心翼翼，心里终归是没有着落的。
“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这可热闹……”兰青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她这人向来喜欢热闹。
林秀兰在一旁抿着嘴笑，她性子比较沉静，平时话并不多，如今在机械厂财务室工作，此时眼里却满满都是笑意，她无声站在玉秀身旁。
玉秀扭头看了看，鼻子微微有些发酸，一抬头，就能看见李忠跟沈英亮、沈图强、楚天阔等人，正跟族里的人说着话。
一家人吗？
玉秀有些不敢相信。
“咱妈原本也想来呢，可两个皮猴子拖着她，就让她在家等着，你放心，妈待人可好，只不过你还是要当心一点。”
“大嫂！”林秀兰有些错愕说道。
她有些不太赞同兰青说这话，尤其又是在这样的时候。
兰青拍了她一下，说道：“行了，我就提醒一下，咱妈现在最盼着的啊，就是添个孙女，咱家已经有安安康康了，明好肚子里那个啊，十有**也是个儿子，这不是有玉秀了，到时候妈不催她就要催你了，要不然你赶紧生个姑娘……”
林秀兰脸色微微一红，同时舒了一口气，她就说兰青不是那种没有轻重的。
兰青自己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玉秀耳里，都是两个妯娌的声音，这种热闹的氛围，她竟然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玉梁爸跟玉太公跟沈英亮说到以后这一旁的地方可以收辣椒，几人马上就要过来瞧。
一过来，沈英亮就挠挠脑袋呵呵笑了一下，说道：“瞧咱们，这也不急在这天了。”
一说到那些事情，就差点忘记了是什么场合，对于这些一辈子的庄稼人来说，现在比以前好太多太多。
沈英亮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劲，一扭头看着玉秀饱含热泪瞧着自己。
沈英亮憨厚笑了笑，说道：“瞅瞅，这咋的了？你这孩子跟咱家就是一家人的缘分。”
玉秀一听这话，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怎么都忍不住。
沈英亮立马一慌，他这是太凶，把人弄哭了？
不至于吧？
“闺女，怎么了，阿飞那臭小子欺负你了？你放心，跟叔说……”
玉秀哭得更凶了一些。
她都不知道为何，自己就是那么多的眼泪。
她现在，已经是沈家人了吗？
她对沈英亮的记忆，几乎都停留在夜晚。
第一回，沈英亮带着生产队出工，晚上的时候过来跟家里商量她跟沈图强的婚事。
她还记得自己给端了水，瞧了一野。
那时候她年纪不大，瞧着沈英亮带着沈图强过来，村子里的人几乎都认识他，沈英亮高大、爽朗，一开口屋子里几乎都是他的声音。
沈图强默默坐在一旁……那时候，她也是憧憬过的，等以后过了门，好好过日子。
然而天不遂人愿，家里说了很多。
再后来，她就跟姓黄的那个人在一块儿。
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第二回。
姓黄的准备可以回城了，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信誓旦旦跟她保证，让她等着，他一定会回来接她，以后一家人去城里过好日子。
玉秀当初并没有想太多，哪里过日子不是过？城里的，村里的，又有多大的差别?
就是那个时候，她肚子里有了孩子。
当她把事情说出来的时候，她都能记得姓黄的像是被开水烫了一样，不停地嘱咐她什么都别说。
她没说，却依旧被别人知晓了。
有人过来找她谈话，村里的，镇上的……
姓黄的搬回了之前下乡时候的房子。
玉秀想了想大家当时的反应。
那男人说：“秀，为了我们的将来，只能委屈你了，你就当……咱们什么都没发生，好不好，等我回去，我能回去之后一切都好说……”
玉秀没说话，虽然她很想问，为什么不能说，他们不是一家人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
母亲跟她说：“秀儿啊，这就是你的命，你可不能因为这个连累家里。这真的要被拉出去，又不能真的打死你，你记得什么都不能说。再说当初我们也不是没有摆酒，不是家里太困难吗，就……就当他是过咱们这边借宿的。”
哥哥说得更加直接一些，道：“老小！你认下就是有罪，你不认推到你男人身上更是不地道，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你要是说是他，他根本不能回去，缩在咱们村里能有什么能耐，城里的工作都找好了，以后就是铁饭碗，一辈子的福气在那呢，你就吃点苦，以后享福的时候多着呢。”
嫂子来劝：“玉秀，我们都知道你难，这事情你没什么错，可别人不知道啊，咱们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就认了吧，别说你男人，由着那些人怎么想，不吭声就行！”
不吭声就行？
玉秀很想问他们，当初说沈家的婚事不合适，不是他们说的吗，这个男人跟自己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结果突然就没有关系了？
玉秀不知所措。
然而事情还没完，她被抓起来了。
她记得家里那些话，她什么都没说，不停地问话、挨饿……
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事情似乎越来越严重，要是她不承认，就是破鞋，毕竟哪个姑娘家肚子会有孩子，她要是说……就可以跟那个人做真正的夫妻。
玉柱过来的时候，玉秀还带着一丝希望，没想到他当时说。
“你就算是死也不能瞎说，连累家里人，这些年你在家吃啊穿啊的，你男人也不会干农活，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你要是真的瞎说别说你男人恨你，别怪咱不认你！”
说实话，就会变成那个样子吗？
第677章 同进退
玉秀走进了死路。
说，毁了那男人，以后一辈子又怎么能过得下去？家里人也不会认她，她以后岂不是就是孤魂野鬼了。
不说，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瞎搞的罪名就会落在她头上。
进不得，退不得。
玉秀咬咬嘴唇，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毕竟对于家里人，对于那个男人，她还有所期待，宁愿牺牲自己，也绝对不能连累别人，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只不过没想到，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有好多天没见过家里人，后来又把她带出来，让她认罪。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有些人觉得，她根本就是自甘堕落，不能再在村里待着了……
那一次，她被带着到了晒场，人群乌压压的，有人朝她丢东西，她除了护着自己的肚子之外，不做任何挣扎，甚至开始有些绝望。
家里那些人，就在旁边看着。
就是那一回，沈英亮过来了。
他也是这么跟她说的，“闺女，你别怕，谁欺负你了，跟叔说……”
沈英亮在村里还是很能说得上话的。
后来，她就住在了眼前这个地方，跟家里分开过，再后来，那个人回了城……
第三回，依旧是夜晚。
那个男人回来了，跟玉柱在那商量什么事情，让她作证沈图强勾搭她，说沈家以后完蛋了……
她怎么能那么做呢？
在绝境之中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在别人看笑话冷眼旁观的时候，在家里人都要放弃自己的时候，是沈家那些人站在自己身边啊。
哪怕自己一个人苦苦煎熬，哪怕家里人让她干各种重活，哪怕她等不来那个人，她都没有那么绝望过。
因为她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坍塌了。
玉秀当然没有答应，被关起来，被打……自己的亲哥哥！
后来玉娟带着自己逃出去，找到了沈家……那时候明好在家。
那个姑娘，又给了她一条新的路，一条她从来就没敢想过的路。
眼下，她这一结婚。
不仅仅有那个爱护她什么都为她着想的爱人。
她还有了新的父母，有了更多共进退的家人……
玉秀泣不成声。
沈英亮似乎想到什么，悠悠然叹了一口气。
他看了章飞一眼。
章飞硬着头皮，“我……这……”
沈图强看着，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他拍了拍章飞的肩膀，说道：“赶紧认错。”
莫名有了点优越感是咋回事。
这事情，他熟练！
“别问，问也是你错。”
章飞还没来得及出声呢。
玉秀啪嗒一下就跪了下来。
“叔，我是激动的，我……开心。”
“以前我叫你叔，以后我随阿飞喊你干爸。”
沈英亮愣了一下。
章飞反应快，他也看出了玉秀有些不太对劲，过去那些事情他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瞧见玉秀此时的样子，满满都是心疼，他赶紧到她身旁，跟着跪下。
沈英亮回过神来，笑眯眯说道：“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
他给了章飞、玉秀两人一人一个大红包。
兰青也反应过来，笑着说道：“要说这机灵，还是阿飞这小子机灵，让玉秀改口早一些，多拿一个红包。”
其余的人一听，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玉秀认认真真磕了头，接过红包，随着阿飞一块儿站了起来。
她在心里暗暗欢喜，她以后，好好儿的。
“哎哟，这才是真正的喂不熟的白眼狼，还真没见过这么上赶着的，咱整个族里的脸面，都让你丢光了！”玉柱媳妇挣脱了别人的手，冲了过来。
章飞一时间有些紧张，他倒是不怕这个妇人，只是担心玉秀心情受影响，他恨不得一巴掌扇死玉柱媳妇。
他赶紧瞧一旁玉秀。
玉秀感受到他的担忧，丝毫不在意，“我不会放在心里的。”
毕竟是无关紧要的人。
玉柱媳妇依旧骂骂咧咧的，“妈在家里被你气得起不来床，你倒是好，看着别人有钱就要巴过去，现在才到哪，就这么想着改口啊，这是恨不得……”
话越说越难听。
玉太公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这不是让亲家那边瞧了笑话？
他呵斥了一句，说道：“玉柱媳妇，你就算是失心疯了，也别来这里捣乱，玉秀是个好孩子，丢什么族里的脸面，要丢也是你们，赶紧走！”
再闹下去，也是自家下不了台，别看沈英亮不说话，才不是因为没有办法，此时不开口，那是给他留着颜面呢。
玉柱家那几个人也实在是上不来台面，也不知道在拧什么，非要让玉秀一辈子不回来才甘心？
还是说以为这样就能逼迫人家得了一些好处？别说玉秀男人的本事，单单看着沈英亮……悬！
玉梁妈在一旁也开口了，“瞎说什么，你妈在家起不来，是玉秀气的，怎么气？送的饭菜太多太好，新衣裳穿着难受？还是钱给得太多？别人家要是有这样的女儿，做梦都能笑醒，再说了，她是为什么躺着，你难道不清楚？”
玉柱媳妇咬咬牙，玉娟刚从家里走的时候，她才知道当年竟然还有那么多事情呢。
反正也是撕破脸，让她服软那是不可能的。
这些人表面说得好听，其实背地里还不是乱七八糟的。
玉柱媳妇觉得自己拿到了什么把柄。
她得意笑道：“玉秀，你回去看看妈？”
玉秀没说话。
“要不然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玉柱媳妇给玉秀使眼色。
玉秀道：“我没什么跟你说。”
兰青也挡在跟前，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又什么要说的就在这说，玉秀的事情，就是咱们的事情。”
林秀兰没说话，却靠近一些，扶着玉秀的胳膊，姿态很是明显。
玉柱媳妇当场炸毛，说道：“真是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还真以为沈家是个什么好人家！”
“糟老头子，整天这个村那个村的走，当初过来说是救你，谁知道安了什么心？！”她指着沈英亮说道。
“还有你，你知不知道你男人一门心思在玉秀身上……”这话，是对着林秀兰说的。
“唔”还没来得及说，被人捂上了嘴巴。
第678章 当年
捂着玉柱媳妇嘴巴的正是玉梁妈。
不仅如此，周围还有几个年轻媳妇拖着她。
玉梁妈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侄媳妇了。
她能不知道今天是玉秀的大喜日子？不说帮忙也就算了，处处只想着自己，这不是傻，这就是精明过度了，蠢中透着坏。
玉柱媳妇眼睛瞪圆，一个劲地挣扎，几个人都差点拉不住。
玉太公脸色也很是不好看。
周围好些人看着，也都有谴责玉柱媳妇的意思。
明好抖抖嘴唇，有些心急，这样的话说出口，以后让别人怎么看？
“真真是好笑，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还要翻出来说，这村子里谁不晓得当初没成，这议亲不成的也不只是咱，难道议亲一次不成，以后都不用结婚了，可有这样的道理。”
听明好说得有道理，大家都点点头。
“没错，玉秀这孩子是咱看着长大的，可老实，要不然也不会被家里欺负成那个样子。”
“难怪会不认这哥嫂，就连她妈也是糊涂的，亲人如此，比仇人都可恶。”
玉柱媳妇一下子挣脱了拉扯她的人，说道：“别人议亲是议亲，你们这可是凑到一家子去了！”
说完又吼了一句玉秀，“你这拐弯抹角地就要嫁到沈家……，就没见过哥哥嫁不成嫁弟弟……”
没说完，又被玉梁妈捂住了嘴。
族里的人恨不得拍死她。
没见过往自己家泼脏水的。
沈英亮面色没有多少动容，他向来磊落，如今不仅沈图强受牵连，章飞跟玉秀也会被别人诟病，要是一个处理不好，以后让他们如何相处？
他沉声说道：“别拦着，让她说。”
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阻拦并不是什么好办法，遮遮掩掩反而更让人猜疑，倒是不如直接挑破了。
楚天阔抓着明好的手，“别担心，我们都在呢。”
明好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她倒是不担心玉柱媳妇能掀起什么风浪，只玉秀被这么说，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还有二嫂秀兰，女人家，不都是在意那些事情吗？
玉梁妈看着太公的脸色，见他无奈挥挥手，也就放开了捂着玉柱媳妇嘴巴的手，不过似乎怕玉柱媳妇冲撞到人，还是让人拉着胳膊。
玉柱媳妇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心虚了？真真是好笑，你们沈家……自己的事情还弄不明白呢，就过来插一手。
当初家里那个傻小子要娶咱家玉秀，转头就看上了人家知青，多少人说你们家仁义，没想到这才是放长线钓大鱼呢，这大学毕业了，家里就有大学生了，领着那么多工资，都给你们。
这才是里子面子都有了！”
说完似乎有些癫狂，又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凭什么发家啊，家里要啥没啥的，看上一个人就弄回家里做儿媳妇，看着那个什么章飞能耐了，就弄回家做干儿子，看我们家玉秀有钱了就做干儿媳妇！
还有那个什么明好，统统不是自己家的人！谁知道哪里拐回来的，这有女儿，当时肥成猪！看人家楚天阔有出息，马上弄做女婿，你瞧瞧这一出出的，谁厉害就跟谁一家人……
如今躺着不干活也不愁吃穿了，会算还是你会算，老头子人坏得很！”
说得沈英亮像是早就算计好了一样。
沈英亮都被气笑了。
明好：竟然说我肥成猪！
她看着玉柱媳妇的眼神变得不善，攻击她的体重！
玉柱媳妇这么一闹，自以为在理。
“你们不知道吧，当时玉秀肚子都大了，差点出事，没准儿就是沈图强的！要不然这老头子大晚上的过来救人，不就是怕自己孙子……”
玉柱媳妇话越说越是难听。
玉秀气得发抖。
当年的事情，有一些人还是不太知情的。
沈英亮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多少年了？这些事情还是不可避免被提起来。
他的思绪一下子就拉回了从前。
当初家里傻小子沈图强要议亲的时候，玉秀也差点嫁到了沈家。
老大媳妇兰青爽利干脆，家里家外一把好手，从不计较什么。
老二性子有些憨，玉秀温柔可人，不争不抢，要是真的成为一家人，他们都是满意的。
哪知道天不遂人愿，玉秀家里人一次次过来，也一次比一次过分，最后更是说沈家负担太大，养的还是外人，要不然把明好松走，要不然亲事就算了。
沈家当时是很生气的，两家的亲事自然就没成。
再后来，沈图强与林秀兰有了感情，听说玉秀也嫁了人。
玉秀的男人要回城，可当时要是在村子里安家的，也就没那个机会了，事情闹得有点大……
乡亲们跟沈家交好，过来报信的人多半也是存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心思。
“谁说不是破鞋！也不知道有没有扯证，反正肚子都大了……”
“她要是说不清楚，可就难了，她家里那些人还说不管，真不是东西……”
沈英亮连夜赶了过去。
他找了族里的人，这结婚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这样的人还要推出来，这不是胡闹是什么！事情也要有一个度才是！
玉秀家里的人不地道，玉秀又有什么错呢？
玉太公老脸通红，他说道：“要不是英亮……我这辈子都会悔恨！”
大家静了静。
“对玉秀这孩子，我心里有愧啊！当初玉秀跟那人在一块儿的时候，咱又有几个人不知道？就算是那年头没办法摆酒，也是喝过茶过了眼的……”
“后来……有人调查起来，我们是怕了，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偏偏又遇到了那人要回城，然后……”
玉太公老泪纵横。
“我当时心里存着气，这家里人太不是东西，自家人不管，我们又能咋办呢？
要不是英亮赶过来，我……我就放任了，玉秀这孩子要是真的没了，那可是两条命！”
玉太公颤颤巍巍的，人都有些站不稳。
这些话存在心里多少年了，他后来每每看到玉秀，都有些后怕。
“太公，当年的事情，你……不应该怪你。”
第679章 又蠢又坏
玉太公已经一把年纪，难得这么失态。
玉秀赶紧说道：“太公，当初你让我单独过，又分了这么个地方，我从来就没怪过你。”
玉秀进城之后，回想起自己以前的生活，想得很是明白，之所以弄到那一步，是有很多原因的。
家里人的见钱眼开想着沾光、哥哥的贪婪无度、姓黄的狡诈，当然还有自己的懦弱不懂反抗。
要是她一开始就有主意，何至于有后面那些事情。
玉柱想着利用别人回城，那姓黄的在乡下娶妻也想着有庇护……
只不过她当初看不明白罢了。
如今见玉太公为此煎熬许久，她又如何忍心。
听玉秀这么说，玉太公更是羞愧。
他极力忍着，眼泪依旧顺着脸上的沟壑往下流。
就在这时候，玉梁妈有些忍不住，直接开了口。
不仅仅是玉太公，周围的好些人，都愣住了。
“太公，这事情哪里能怪你，这……原本我都不想说，可现在看来，不说是不行了。”玉梁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慢慢说道：“当初我们两家，不也是常来常往，上工下工，都是一家人相互帮衬，你们可能也看出来了，这几年我们也慢慢不怎么来往了。”
族里的人都清楚，咂摸了一下，敢情这里头还有什么事。
玉梁妈扯扯衣袖，接着说道：“长话不多说了，当时玉秀嫁给那个人，大家也是都知道的，可他们说是沈家要退亲……”
“不是沈家要退亲，是……是我们家不地道。”玉娟说道。
玉梁妈看着玉娟，有些惊讶，说道：“这事情玉娟也知道？”
玉娟苦笑，“当初我已经嫁出去了，玉秀要跟沈家议亲，我还挺为她高兴的。”
她最是担心，家里人为了好处，把玉秀当成筹码。
沈家的名声自然不用说，就算是穷一些，也没有什么。
“听说两家议亲不成，还以为是沈家反悔，我马上就回了娘家，没想到……竟然听见了那些话，哪里是人家沈家不地道，是我妈和我哥瞎了眼。”玉娟悠悠说道。
玉柱媳妇指着玉娟，喊了起来，“你这个臭丫头，说什么呢，你这是往死里恨我们是不是？”
玉娟也没再怕的。
“你们根本就不是不满意沈家，你们是谁家都不满意，不过就是被姓黄的花言巧语骗了，以为可以全家进城里幸福，所以才找的借口！”
“说要加彩礼的是不是你们？没想到沈家去借钱也会答应吧？”
“说要延日子的也是你们，没想到人家还是答应了吧？”
“后来呢，说明好不是亲生的，说沈家负担太重，要不把人送走，要不然就别娶媳妇了……”
也就是那样，沈家才真正怒了。
周围的人看着玉柱媳妇的眼神，有些怪异。
“谁不晓得沈英亮家闺女好福气，这要人直接送走，那还是人说得话吗？”
“难怪人家会不同意，换成谁也不能同意啊，当时还回来说人家对不起他们，真是的。”
“也是沈家大度，从来不来说过什么，要是我早就过来闹了！”
玉柱媳妇听着大家议论，哼了一声，“这原本就不是亲生的，养得跟大小姐一样……”
明好没提防，哪里都有自己的事啊。
那时候她估计才十一二岁？赶出去？玉秀家还真的是……
玉娟咬牙说道：“我回来的时候，你们都已经定好了，事情无可挽回，还说玉秀跟着那个姓黄的，以后都是好日子，还让人住了进来！”
玉秀都已经麻木了，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亏得玉柱当初回来的时候义愤填膺对自己说，“沈家太不是东西，什么都不打算给，还要你过去照顾那个胖丫头，想都别想！”
她什么都听家里人的，没想到在那么多年前就已经放弃了她。
没期待，根本就不心疼。
玉梁妈说道：“没想到那时候就已经存着那样的心思，难怪了。”
“难怪什么？”
“难怪当时他们能做那样的事情，当时我们村好好的，也不会有人来查什么，玉秀的事情还是被人抖出来了，说是那个姓黄的要回城，总是要调查的，其实……呸！”玉梁妈有些气愤。
玉太公眼睛迸发出光彩，问道：“果真有人去告密？！”
他就说了，要不是有人说，又不是只有玉秀是那种情况，没人会深究。
村子里的人叽叽喳喳，四下张望，也猜测不了到底是谁。
这样的事，最是让人不齿。
玉梁妈没等大家多做猜测，指着玉柱媳妇道，“就是她。”
“不会吧，那时候她不是也刚嫁过来不久吗？”
“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啊，别人躲还老不及，自己家不想活了吧。”
玉柱媳妇眼神有些躲闪，她有些心虚。
没想到那么多年的事情，还是被人戳穿了。
但是她也不肯就此认下，“你说是我就是我啊，我又不傻，做这种事情。”
玉梁妈冷哼一声，“你是不傻，但你坏。”
“为什么？要不是我无意间听见，我也不敢相信，你们就是怕人家回城了，根本不会管你们，所以就想了这么一出。
这边玉秀生不如死，那边让那个姓黄的战战兢兢觉得回城很不容易，又要他做保证又要他感激，还要拿捏他的把柄……
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没想到后来……一切都是真的。”
玉梁妈说道。
玉秀一步步走上前来，眼神有些吓人。
所以当初家里人说要为了他们着想，却不管她死活。
她以为那是她的命，她要认，谁叫那些事情谁都没有办法呢，没想到竟然是故意的！
所以让她失去了孩子！
他们把她推下深渊，还要她为他们考虑，多么荒唐！
“玉秀，婶子……什么都做不了。”玉梁妈说道，她发现事情按照玉柱家的设想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她也只能背地里照顾一下玉秀。
玉秀没吭声，走过来一些，一直走到玉柱媳妇眼前。
“啪”她一巴掌用力扇在玉柱媳妇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