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新婚
田秀脸色铁青，跟着洪八往镇上走。
田素丽看不出什么神色，她只悄悄看了一眼楚天阔。
楚天阔看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收回了视线。
田素丽错身而过，笑得有些得意，有些意味深长。这一时长短能证明什么呢？楚天阔以后就会知道，他栽了多大的跟斗。
楚天阔嘴角也翘了翘，不置可否。
“咱回家！”齐芳笑眯眯说道。
离李家已经很近了，要不然刚才在村子里的人也不能听见动静出来。
田秀已经离开了，那些过来喝喜酒的人，也嘻嘻哈哈聊着天，准备返回。
“你说说这是何必，嫁一个老头，还有面子了咋地！”
“我瞧着田秀那男人不咋样，估计就是紧张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带搭理的，对她爸妈也就那样，有钱……”
李远航骑着车刚要走，哪知道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咋的这结婚还有这么一出，是不是有些太晦气了？”送亲之中，一位中年男人突然出声了。
刚才他就一直看着呢，心里总是不得劲。
李远航笑着停下来，说道：“大伯，你放心，刚你也看见了，那女的就是以前厂子里被开除的老师呢，就她非要跟我们一天结婚……”
自己结婚不好好结，连自己族人都不承认了，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李远航作为男人，也不太好说这些话。
不过他一说田秀，估计罗大伯也是有所耳闻的。
罗大伯作为送亲的长辈，他不走，也没人能说动。
场面有了那么一丝尴尬。
罗大伯听完又道：“那……不是还有一个厂子里的洪八？”
那可是个有大能耐的人。
“这要是得罪了人，以后你们怕是也不好过……”
几个人竟不知道罗大伯啥意思。
齐芳笑眯眯说道：“她大伯，你尽管放心，这结婚之后小两口的就去城里……”
她其实想说，这就算是得罪人，跟李远航两口子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咋能一样？之前都说李家是和善的人家，咱们家这才放心让继红过来呢，哪知道……这明里暗里的，都堵到面门儿上来了，多少晦气，咱虽然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可也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罗大伯又道。
瞧瞧这话说的。
好像李家是什么不正经的人家一样。
罗继红走两步，上前来，“大伯，那就是一群疯狗，你……”
“继红！这可不是小事儿，以后你也是要在这家里过日子的，要家里都是这种样子，你让你爸妈怎么放心？”
罗继红讷讷也说不出话来。
她这个大伯，在家里向来说一不二，所以把这一套做派，也带了出来。
可也要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李家的人又没做错，难道就这么僵着吗？
她心里有些焦急。
楚天阔突然就笑了一下，说道：“那按大伯的意思，是如何呢？”
猜不透的事情，索性就不猜了。
楚天阔这么一问，罗大伯就有些生气。
暗暗想着李家这些人，真是太没规矩。
来迎亲的都是些什么人？
难道不知道这些规矩吗？他作为娘家送亲的长辈，刚才那有人阻碍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问他，他才是这里头做主的。
他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的脸面，也是罗继红受重视的程度。
他都已经开口出声了，还在这装傻。
也就是给一个台阶，好好保证以后家里都好好对罗继红，有那么难?
他认定对方是在装傻。
楚天阔倒还真的就不知道这些。
齐芳是在镇上跟他们一块儿过去的，她不是当地人，更是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过来不过就是瞧瞧继红能过上好日子，才安心。”罗大伯又道。
楚天阔舒了一口气，接着道：“那这就不用担心了，咱的想法可都是一样的，以后好好过日子，别人的事情咱也不用操心。”
罗大伯不懂楚天阔要干啥，就听着语气不太对。
楚天阔又道：“至于得罪不得罪的，也不好说，我们好好地走在路上，他们都能拦亲的，我怎么觉得这是得罪我们，而说不上我们得罪他们吧？从何得罪？”
难不成的直接消失？
罗大伯：就你会说话儿？
楚天阔笑了起来，说道：“刚大伯也都说了，就是想好好安生过日子，既然要安生，总不能被人拦着了还什么都不做吧，欺软怕硬的人太多，咱不主动招惹那些人，要真的来了，我们也不怕，要不然也不能安生过日子呢。
大伯这心意，咱也都明白着呢！”
罗大伯：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
他想反驳，不懂怎么说，想再说几句，好像也不太对，梗着一口气。
瞧瞧这年轻人！
齐芳见此，也笑了起来，“对对对，都说得对，咱也不耽搁了，免得错过了时辰……”
她又发了一圈红包，大家这才开开心心往前走了。
只除了罗大伯，觉得自己丢了脸面，一路上还是有些不太高兴。
齐芳走在后面，对楚天阔说道：“天阔，你还是厉害，不过我瞧着……不太高兴。”
“我有分寸。”楚天阔道。
齐芳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罗家这个大伯，说话也并不好听就是了，楚天阔能说说，就说说吧，她可是听说有些送亲长辈谱很大的，到时候什么都插手，也是不好办。
“新娘子来咯”
鞭炮声噼里啪啦，新娘子就进了门。
送亲的人跟亲戚们吃头席。
吃过席面，凑了热闹，陆陆续续就离开了。
收拾好了之后，烧鞭炮的跟族人们就吃了二席，因为菜准备不够，幸亏有阿美母女送过来的肉圆子一类，又临时添加了一些，不过大家高兴，自然也没人计较。
一直热闹到晚上，才渐渐地安静下来。
罗继红坐在新房里，这房间里面贴着大红喜字，点着两盏油灯，这是彻夜不熄的。
油灯一闪一闪的光，照得墙壁上的影子一抖一抖。
她深吸一口气。
这就结婚了哇，在过两天回门，回门之后，她就要进城了！
第591章 不走
李志明临近中午的时候，就发现了齐芳。
他看到她的时候，有震惊，有错愕，又有些羞愧，然后又有一些细细碎碎的喜悦，怎么压都压不住，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两人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忙碌着，错身而过的时候，也没什么话。
一直到晚上，差不多都安静了。
齐芳已经洗漱好，坐在房中。
李志明脚步有些沉重，他慢慢挪了过去。
“你回来了。”李志明讷讷说了一句。
齐芳冷哼一声，直接就扭头到一边，她还在生气呢。
这个男人？！
竟然一声不吭就跑了！
齐芳咬牙，索性也不张口了。
李志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张张嘴，又道：“那……你怎么回来了？”
齐芳的火一下就冒出来了，顺手拿起手边的梳子枕头一类的全部扔过去，“合着你觉得我不应该回来了是吧？”
李志明赶紧摇头，他不是这样想的！
他这两天心里都空落落的。
可是这一回进城，他看着齐芳从小生活的地方，他听齐父跟他说那些话，他自己都觉得配不上齐芳。
以前在村子里，哪怕在厂子里，他也从来没这么想过，可真的站在一起，才发现差距有多大。
今天看见齐芳的时候，他是欢喜的，可现在一想，他又有些为难了。
“你这是打算扔下我，自己跑了？”齐芳又道。
李志明赶紧说道：“不是。”
“不是什么？！”
李志明心一横，说道：“芳，你……我，要不你回去吧？”
“李志明！”齐芳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应了一声。
“你这么快就嫌弃我了？”
“没，没！”
“那你让我回去？”
李志明心里一算，说道：“芳，跟着我在一块儿，你太委屈了……”
“之前在一块儿的时候你不觉得我委屈，结婚之后你不觉得我委屈，现在婚也结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了，这觉得我委屈了？”齐芳瞧着李志明手足无措的样子，就应该狠狠收拾他一回。
李志明艰难地说道：“岳父说得没错，你从小没受过什么苦，见到的人最差的也是有份工作的人，从没见过我这样的，所以觉得新鲜。”
见齐芳又要说话，李志明又道：“我……我还是有些自私，岳父那边说，我条件太差，差到他们根本都不敢想，要什么没什么，还有两个快要结婚的孩子，当初要真的是他们知道，也不能让我们结婚。”
齐芳噘嘴，“过日子的是我自己，我还能不知道吗？”
要真的跟之前介绍的那些人在一块儿，她早就结婚了，还等到今天?
就是厂学校那个钟校长，也曾经起过贼心。
可齐芳觉得，人跟人的缘分真的是注定的。
要不是她帮了李晓玲一把，又以为他就是那种卖女儿的父亲，骂了他一顿……
后来打起来的时候，他还先顾着自己，人在那种情况之下，是不会骗人的，被骂也不反驳，一天天地去送饭，跟个木头似的。
她也就看着他顺眼。
至于那些什么条件？李志明这人淳朴善良有担当，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就说两人结婚之后，他几乎都不让她沾手做过什么，在这生活她特别平静，人也舒坦……
就连两个孩子，李晓玲跟她特别亲近，李远朋不怎么着家，可也从来没给她找过什么麻烦。
她性格有些急躁，遇事有些冲动，李志明却刚好能默默把事情给做了。
她气不过的就是，他凭什么一声不吭就跑啊。
什么年纪了也不看看！
“他们……做了让步，让我至少留在城里，可是我，我……”李志明有些说不下去了，却觉得这事情不得不说，“城里卖辣酱那边，我觉得不太合适，在家里这边帮着收辣椒我才踏实……”
看吧，他根本就不愿意去城里，他觉得自己更配不上齐芳了，他连那么一点改变都不愿意。
也就是因为不愿意，所以齐家根本就懒得搭理他了。
“你要是不想拖累齐芳，你们就……离婚吧。”
“先回去，过一阵我让她回去跟你办离婚，等过一阵，她回城里工作，你们原本就不配，没必要拧在一块儿，你太过自私根本就没想过她在农村里怎么生活得下去。”
“农村那地方，我跟她妈也不是没去过，好容易回来了，也不忍心她在乡下苦熬，我们的孩子我们自己晓得，她脾气倔，就是再难，也不会主动开口……”
两个老人在李志明跟前，几乎都要跪下了，就是求他放过齐芳。
李志明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烦闷，他又能怎么办呢？
齐芳斜了李志明一眼，说道：“所以你是为了我好？才自己回来的？”
李志明点头，然后又摇头，又愣了。
“我这把年纪了，我难道还不知道我在哪里能生活得好不好？！”齐芳又是一阵气闷。
“是，我爸妈是不理解，可不理解咱们也结婚了，你怎么能丢下我不管啊！”
“他们说以前乡下没东西吃……可你也看到了，我们这是越过越好。我自己有工作，我……吃得也不多，在这种种花种种菜，平时上上班，又有什么不好！”
“你说为了我好，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喜欢在城里生活，你知道我想如何吗？我喜欢的就是在这安安心心地生活，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在城里的，上班下班逛商场，又能如何呢？”
“就不能跟我商量一下，就不能等等？他们一开始接受不了，以后没准就能接受了，再说现在村子里什么情况他们看过就懂了，我们这过得也不比谁差！”
说着说着，齐芳眼泪都出来了。
李志明笨拙地帮着她擦眼泪，他真的是心慌了。
齐芳却噗嗤又笑了起来，“一边儿去！”
“李志明，你赶不走我了。反正当初结婚的时候你自己说的，你会好好待我的，现在想后悔，也没用了。”
“李志明，把我的梳子捡起来，还有枕头。”
“恩，你去隔壁睡吧。”
齐芳摸摸自己的肚子，看李志明傻傻转身出去，有些失笑。
李志明出了门，才发现哪里不太对。
不过心里怎么那么开心呢？
第592章 跟着进城？
三朝回门。
罗继红跟李远航小两口回了娘家。
罗母瞧着已经出嫁的女儿，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罗继红的弟弟罗继祖一直跟李远航打听要去城里的事情。
“姐夫，你们这就是要进城了吧？城里就你跟我姐说了算？这以后回来可就是老板了，这年头能做老板的都不赖！”
“要我说姐夫你们在那边挣大钱，安家！以后孩子就是城里人了，怎么的也比山沟沟里面好吧，听说城里都有好大一个院子呢，买下来了吗……”
“姐夫，听说你们那东西一瓶比肉还贵，啧啧你说这城里人是不是傻，辣酱就没见过吗？”
李远航作为新女婿，岳父家也没来几次，一开始有些拘束，有一个话多的小舅子，倒是也能说上几句，气氛渐渐放松下来。
罗母在厨房做饭，罗继红过去跟她说话。
“继红，听你大伯说，那边怪欺负人的？！”罗母脸色有些忿忿。
罗继红脸上的挂着笑，说道：“妈，你别听大伯胡说，就是同一个村那个要摆酒的田秀，非要过来拦着咱的车，还说是咱家背后让人不去她那边的。”
“这种事情怎么能忍，何况她自己没脸怪不得别人，她是青山村的出嫁女，又闹得那么不愉快，村子里谁还愿意搭理她。”
罗母嗔了罗继红一眼，又道：“你这孩子，心也不用太大，你大伯说那个他表哥是个厉害的，几句话下来，你大伯那么能耐，都说不上话呢？还有那个婶子，不也是刚嫁进去不久，也干做主，也不知道咋的，让一个二婚的过来迎亲，是不是太不把咱当回事了。”
听着罗母嘀嘀咕咕的声音，罗继红摇摇头，说道：“妈，表哥是厂子里的领导呢，人家有能耐，都欺负到头上来了，难道还不能说话？要是他们忍了，你是不是更加不放心？
还有三婶那边，她是厂学校的老师呢，人是没话说的。”
罗母点点头，叹息一声，说道：“我只怕这一家人个顶个的都厉害，到时候你们……可不要白做工了！这一家人太弱吧，觉得不好，这太强吧，我又怕你受委屈。”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我们这两天就进城了，之后忙着呢，城里也没有什么长辈，就大伯在附近，可大伯一家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自然也不会多管咱们这边……”
对于城里的日子，罗继红还是很憧憬的。
罗母听她说到这，脸色这才好了些，说道：“那辣酱那些事情你可上点心，不用傻乎乎的，有什么事情多跟你公公婆婆说，我听说你们那边那个表嫂，根本动都不动的，就那么什么都不做，人家什么都不缺，那钱哪里来？你心里有点数。”
“妈，你说表嫂是明好吧？她现在有身子了哪里能走来走去的，何况这一次怀上之后就有两次危险呢……”
“没身子的时候也没做啥，她那娘家倒是个顶个的沾光，你弟弟现在可没活儿干，我也不要你去要他们家的名额，你就帮衬点就行！辣酱怎么的也是自家的买卖，对不对？”罗母一脸的理所当然。
罗继红沉默了一下。
罗母瞧着她似乎有些为难，眼神也有些落寞，说道：“继红，你……这都结婚了，李家日子不差的，你就不用担心什么，可是你弟弟，你也知道他没有什么本事，人也不坏，脑瓜子也活络，以后肯定也是能帮着你的。再如何，难道你过去了靠谁？靠那些表哥表嫂吗？”
罗继红抿着嘴，她觉得罗母说得不对，却也没有什么心思反驳。
“他们家仗着人多，连你大伯的面子都不给，那也是你的脸面，你想想你大伯都说不上话，以后你可不要被他们吃得死死的……”
“你进城里要干活，为什么他表嫂家里那边不去？你可要跟他们说清楚，这怎么的也要拿着一笔钱在手里，要不然活白做了，到时候真的有什么事情，又要怪到你头上，那才是吃亏！”
“你这孩子能干是能干，心眼儿太好，以后遇到事情多想想才行，难道我还能害你？”
罗母一直叨叨叨。
罗继红一时间有些泄气，她本能地觉得罗母说这些不太对，但是她好像也找不到话反驳，听着听着，也就是那么回事，人也跟着有些烦躁。
“妈，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瞧着他们几家人都相处很好，连外人都帮着呢，我就好好干活，以后不用操心。”罗继红干巴巴说道。
罗母一时间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想了想，说道：“继红，要不，你带着你弟弟进城吧？”
她这话一直在嘴边，总算是说了出来，罗继祖这几天一直跟着她说这些话呢。
“你想想，这要是跟着进城，你也有个帮手，别人也不好意思再去，到时候有什么事情也有个照应……”罗母说了很多。
罗继红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没想到自个儿母亲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不行？继红哦，你这个傻丫头……”
罗继红咬咬牙，说道：“妈，我这刚嫁过去，再说我……我一个儿媳妇，一开始我就想着进城里先站稳脚跟，这以后才好说。”
“你儿媳妇咋了？那个福云村沈英亮呢？他那边不也是嫁个女儿过去，都还不是嫁李家呢，嫁的还是亲戚，你们年纪差不多大，她那边不是想干嘛就干嘛。”罗母有些不服。
罗继红舔舔嘴唇，她想着明好看着她的眼神，不知道为何，总是有些发憷。
罗继红又道：“妈，这城里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不着急，现在也不好提，你看这样成不?
过两天我们先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如果还算是好做，过阵子你让继祖给我们送东西，留下帮忙正好，这也没人赶他，这要是情况不是那么好，就再等等……”
这是罗继红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罗母笑了起来，说道：“我就晓得你不会不管你弟弟！”
第593章 私心
“继红，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城里的事情肯定不少，就是送货也需要不少人，不过送货太累了，到时候给你弟弟多安排点露脸的事情，让他去谈生意？！”
“还有你们两口子也不能吃亏，工资要说好，这个你回头就跟他说。”
“这一家家的混在一块儿，怎么的也不是回事，你们家现在可是四五个人干活了，他姑那边就她一个人呢！现在钱也挣不少了，怎么分可要心里有底。”
“等你生了儿子，就算是真正站稳脚跟了，到时候就什么都不愁了……”
罗母喜滋滋的。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罗继祖说得是没错的，这女儿嫁出去了，在城里站稳脚跟那也是李家，只有罗继祖在城里了，他们罗家才是真正沾光呢。
完全没看见罗继红脸色有些不太对。
罗继红心里有些堵。
这跟她想象之中的回门，不太一样。
她原本以为，这回家，母亲怎么也会问问，她在李家过得好不好？李远航对她怎么样?这就要进城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没带。或者哪怕说，以后多回家看看，在外面多多保重身体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就那么一直念叨，生儿子，站稳脚跟，要钱，要带弟弟进城，要……
罗继红就有些喘不过气来，一时间就有些心神恍惚，她真想马上就到城里，海阔天空的，没有谁在眼前整天念叨这些。
罗继红在娘家吃了的是午饭，她吃得有些没滋没味的。
罗继祖倒是一直让李远航喝酒。
“姐夫，你以后就是老板了，不能喝酒可不成？”
“我酒量好，以后要是有什么买卖要谈，带着我去就行！一家人不用客气。”
李远航闷着头喝酒，不多时就有了几分醉意。
倒是罗继红，认认真真看了自个儿弟弟一眼，朝他摇了摇头。
一顿饭吃完，两人就该回家了。
回门不能留到天黑。
“继红，过两天你们就进城了，以后有空再回家。”罗父找到机会，跟罗继红交代了两句。
“你妈说那些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过好自己的日子又再说，我瞧着远航是个老实的，你们好好过日子就成。”
罗父温和说道。
罗继红点点头，刚才的烦躁压了下去，一时间有些舍不得，又看着罗父花白的头发，心里有些发酸，原本罗母说的时候她有些抵触的，这时候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多帮帮家里。
两口子一路往青山回。
李远航骑车都有些飘，倒是也没摔着。
“远航，我们走走，你喝太多了，醒醒酒。”罗继红瞧着他那样子，说道。
李远航笑了笑，说道：“我没醉，这高兴呢，你这脸色怎么了？是害怕吗？别怕，我爸说了，城里那些都安排好了，还有表嫂以前去过好几次，跟人家工厂跟学校食堂都说好了的，大伯也会在那边帮忙，过去之后按着单子给人家送货就行，到时候再把账目记下来……”
罗继红听着李远航念叨的那些话，有些失神。
她缓缓神，试探问道：“那远航，这要是就咱们两进城，是不是太少了些，我瞧着一次运过去的东西不少，两个人怕是忙不过来吧。”
她对城里那边的事情也还不太了解。
李远航笑了笑，盯着罗继红。
她突然就有些心虚。
然后，李远航微微一笑，突然压低了声音，偷偷说道：“我告诉你件事儿，你好有心里准备。”
“咋了？”罗继红心里在打鼓。
李远航压低声音偷偷说了起来。
“啊？！真的？”罗继红深吸一口冷气。
她还真的……没想到啊。
李远航跟她说，那个叫什么玉秀的，也在城里呢。
罗继红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明白过来，难怪上一回明好几个进城里，玉娟也跟着去了，玉娟是玉秀的姐姐……
玉秀在想着跟知青结婚的时候，好多人都知道，她比玉秀小一些，当时还有人说过呢，这千万不能找知青结婚，要不然以后就跑了。
想着想着，有些出神。
“吓到了吧？我都没想到，不过听说她在那边上班呢，一边上班，一边在铺子那边卖凉拌菜之类的，咱们的辣酱也可以卖……等你过去了，你们可以合伙，卖凉菜的钱我爸说就给我们了……”
罗继红有些心乱。
这……外人都在那边，自己人……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好，那咱们就靠着凉拌菜生活啊？这岂不是抢了玉秀姐的生意？我倒是有个主意。”罗继红说道。
李远航默默听着。
“我们进城里那边，可是抛下家里这些东西的，能卖多少钱咱们也不晓得，要不然就跟上班那样给咱发工资，到时候除了工资之外，剩下的咱们都记下来，免得咱们瞎花掉了，要不然那东西是家里的，我怕姑姑他们有话说。”罗继红说道。
李远航摇摇头笑了，说道：“姑姑肯定不会，东西都是她做出来的呢，就是现在也是她知道哪些方子，要不是姑姑会做这个，还有表嫂也厉害，都不带摆摊了什么的，直接就找到人家工厂……表哥还跟亲家那边做了那些机器，也真实牛……”
罗继红听着有些刺心，说道：“是啊，这大家都有功劳，就说咱爸妈，带着人种了那么多辣椒，风里来雨里去的，也是辛苦。
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我们才要把自己的跟家里的分开，一来避免人说闲话，二来咱要用钱的时候也不好意思朝家里伸手了不是？我们就领一份工资，跟厂子里工人差不多就行，剩下的全部拿回家，到时候家里要怎么分又是另一回事了……”
李远航琢磨着，好像也是有点道理。
他心大，又喝了酒，回家就躺着了。
罗继红有些泄气，觉得自己真是白说了那一路。
迫不得已，她又去找了宁凤霞，把路上那些话说了一遍。
宁凤霞摸摸脑袋，“这……又是工资又是分钱的，我脑子转不过来了，我找明好去！”
罗继红站在原地，有些愣神。
然后赶紧跺跺脚，追了上去。
第594章 敲打
“明好哇，这不是远航两口子要进城了吗？”
“他们这一过去，是不是给他们发点什么饭钱，要不然跟那些货款一块儿，好像是不太对哈。”
“两个人在那边过日子的还是单独出来比较好……”
宁凤霞一看见明好，就赶紧说道。
明好垂垂眼睫，然后又抬起头来，问道：“二舅妈，这个……你想得还挺周全的。”
宁凤霞哈哈一笑，说道：“我哪里想得到这些，都我家继红厉害，她说的，我一听就头疼，又是分钱又是工资什么的，饿不着就行！”
明好了然。分钱？她笑了笑。
这要是别人这么说，明好估计会觉得有些假，谁又不考虑自己的利益呢？
可这人是宁凤霞啊，她刚来的时候还给她取了个“没头脑”的绰号呢，倒是根本不太会管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
罗继红追过来，没想到自个儿婆婆嘴那么快，立马就跟明好说了。
她有些心虚，赶紧过来，说道：“表嫂，你这怀着孩子呢，我妈性子急，我就是想着以后进城里了，总不能跟家里要钱吧，远航他也是这么想的……”
明好倒是不以为意，说道：“你们这边刚过去，多考虑一些是应该的，等我妈跟天阔回来，再跟二舅三舅商议一下。”
罗继红原本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听明好这么一说，又有些好奇，“这个也不用怎么商量，我们只要能发点饭钱就行，至于分红什么的……”
这个发点饭钱，跟宁凤霞刚说的那个，似乎又不太一样。
宁凤霞在那哈哈笑着，说道：“这些个知道那么多做啥，累得慌！”
罗继红：……
明好摇摇头笑着说道：“我这也懒得费神，原本一开始呢是我进城里看我二嫂，你们也知道她读大学很是节省，就给我妈多做了一些辣酱之类的，没想到能卖给她同学，当时我就觉得这个生意可以做。”
宁凤霞有些懵，这怎么说到这了。
明好虽然笑着，却是对着罗继红的。
心里默默给她画重点，做辣酱，他们想出来的。
“后来进城几次，我们带了大大小小的也有几十瓶，都很快卖光了，还是我妈的方子厉害，要不然那么多辣酱，怎么别人的卖不出去？回来之后我就萌生了这个念头，我爸他们也都支持我，说是在果园种那么多，到时候就算是赔本，也是自家人不用给钱。”
重点：方子，我妈的，沈家也给过支持。
“后来妈那边也不去卖麻辣烫了，就专门做这个辣酱，因为好多乡亲种了辣椒，我也进城里跑了好几次呢，就怕卖不出去，好在最初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带着一罐罐的辣酱样品，一家厂子一家厂子跑，好多时候等上一天两天的，连人都见不着。
甚至还有人觉得咱定价太高，看都不想看一眼的，做生意嘛，受点苦也是正常的，好在现在结果还算好。”
又是重点：辣酱的销路，我找的……
明好一口气说完，笑了笑。
宁凤霞哈哈地乐，说道：“这些咱都知道，就远航他爸也说了，一开始去人家工厂，都腿软呢，好多人都要等，人家处理事情很忙的，这还是去送货呢，你们当时肯定更难。”
罗继红心里微颤，她听懂了。
明好这些话，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做辣酱是明好的主意，方子是李秋芳的，销路也是他们的，就连弄出来的机器，也是楚家跟沈家……
她后背隐隐有冷汗下来。
所以她看着自个儿婆婆跟明好在那讨论，隐隐低下头来。
明好见她这幅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其实要不是罗继红这么心急，她估计连这些话都不会说。
人多了难免有一些私心，到时候影响到生意就不好了。
丑话最好说在前头，谁知道以后又有什么幺蛾子。
哪怕罗继红是个好的，可她家里那些人呢，之前因为摆酒席的桌数可是已经闹过的，所以丑话说在前头，先说清楚，以后才好办事。
“我估摸着进城里，也就是吃饭什么的，住的不用操心了，一个月给二十足够用了……”宁凤霞说道。
罗继红心里一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好有些失笑。
当天，明好把事情跟楚天阔说了一遍。
“我已经说了几句，她也要先知道一些底，毕竟之前她也是跟我说过，自家有人不用麻烦亲戚的，我大哥他们她都觉得是外人。”
“舅舅他们人都很好，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事先考虑好这些问题，免得有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以后会更加麻烦。”
“工资什么的，我觉得也是应该，可是一开始也不能定太高，两个人是不够的，下回再去人最好不要跟他们有瓜葛，这样既可以相互监督，也能有些自主权，做买卖什么的，难免有点应酬，也不能规定太死。”
明好一点点说开了。
楚天阔蹲下来，揉了揉明好的头发，柔柔地看着她。
“我晓得了，这些小事你别操心。”
“天阔，这一次既然说清楚，最好……我们家要占一半以上。”明好沉吟了片刻，又道。
楚天阔一挑眉，有些不解。
随即又明白过来，慎重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不用考虑这些，好好养着身子要紧。”
现在李志国兄弟两人管着收购辣椒，城里又是李远航在经营，该说的还是需要说清楚才行。
“每个人都让我养着，我是怀孕，又不是生病……”明好有些无语，“我这都没怎么活动了，太闲。”
“太闲？”
“恩。”
“可多事情没做了呢，你可以给咱孩子想想取什么名不是？大名，小名，还有出生之后的事情啊，小衣裳小鞋子什么的……”楚天阔一脸认真说着。
明好噗嗤一笑，她只是怀孕，她又不是傻了！
“取大名，然后小名？这明年出生是鼠年，小名叫唧唧？灰灰？”
说完自己笑了，她现在人都幼稚了起来！
楚天阔黑脸，这要是个儿子也就算了，这要是女儿……
唧唧……
第595章 工资问题
唧唧……是什么鬼！
楚天阔都不敢顺着明好的思路往下想，生怕再出来一个什么喳喳之类的。
“要不然也可以叫米奇，如果是男孩子叫子豪也还行吧？”明好微微一笑说道。
“子豪？”好像……至少正常啊！
“哈哈哈，反过来就是耗子的意思！”明好嘿嘿笑了起来。
“不急，取名这种事情不能急的！”
他还真怕明好再说出几个别的来。
“那我先去跟舅舅他们说一声，吃过饭后咱就商量辣酱那边的事情。”
他现在是想着，要去把那些事情解决了，以免明好还要操心。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
就见明好依然悠然躺在椅子上，太阳将落未落，斜斜的光线照耀着天边的云彩，明好就那么安然躺着，似乎在想刚才孩子的小名，还在笑呢，一抹绚烂的云彩刚好在明好的头顶，他又笑了笑。
明好现在这幅样子，慵懒的跟一只猫似的，只不过偶尔还是会伸爪子，可比起她们刚回来的时候，整天笑眯眯却又带着疏离的气息已经完全不同。
再过不久，明好身边就多了一个小不点呢。
楚天阔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坐着，倒是也没有特意提这个事。
“我听说最近路上不太平，上回有车刚过大樟木，就被抢了……”
“可不就是，不过司机似乎没有受伤，东西倒是被人搬走了，现在好像都没抓到人。”
“要说我们这一直太平，也不知道为啥，现在就有些乱了，远航你们出门的时候多多注意点。”
这刚要出门的李远航跟罗继红，大家也就多嘱咐两句。
“那些人刚得手，说不定会流窜下一个地方呢，要抓也是难。”
李远航哈哈笑着，“我才不怕呢，没听说被抢那些都是外地人啊！我们这车队进城，又没有几个小时，都挺熟的，我们也没有走夜路青天白日的应该还好，再说章飞的车队跑了这么久，也没出过事，就是出事咱也不怕！”
外地人？明好略想了想，也没当回事。
罗继红吃着饭，一直没有说话，她有些心乱，一时想明好下午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会不会跟长辈告状？她其实也就是试探两句，没必要那么较真吧？再说这些事情迟早都要说清楚的，哪有一大家子搅合一起的。
一时间又想，这进城竟然还有危险，也不知道工资什么的究竟是多少……
她虽然没说话，但是大家聊天的内容也全部都听进去了，心里暗自庆幸之前她经常过来帮忙，要不然这刚嫁进来跟众人一点都不熟悉，肯定不能跟现在这么随意，何况李家这边都是一大家子在吃饭，满满当当的都看着呢。
吃过饭，罗继红跟李晓玲在一旁收拾。
等忙完，她这才回了自己屋子。
不多时李远航也回来了。
“咋了？”李远航隐约觉得罗继红状态不太对。
“没，就我白天说话的时候不太注意，表嫂可能听进去了，我怕她对我印象不好，这要是以后每天相处倒是没啥，可我们就要走了，要她一直那么看我，我怕不太好。”罗继红应道。
李远航这才放松笑了起来，说道：“瞎担心什么呢！”
说完，见罗继红面色果然不太一样，又补充说道：“我跟你说吧，表嫂这人啊性子直得很，要她有什么不顺眼的，不舒服的当场就要发作的，要她没说什么，那就不是什么事，说不定她早就忘了呢！再说了你也没做错什么事情，担心什么劲。”
听着这话，罗继红心里仿佛更难受了一点。
倒是……真的当场发作了呢，做错事？
她总觉得李远航话里有话。
“那……我们明天就进城了，你不去跟爸妈商量一下？”罗继红又道。
“商量什么？”李远航有些懵。
罗继红心里就更堵了，合着一路上她说了那么多，这人睡一觉就忘记了，现在她点了两回，李远航都没发觉呢。
这是……像婆婆？
“哦？你是说我们进城工资什么的事情吧？我就说你想多了，我爸他们商量就行了啊，我们管这些做什么。”
罗继红也不知道该说啥了。
“这辣酱原本是我姑姑的呢，当时就说好了我咱爸妈这边去帮忙，爸那人有地种就什么都好，现在天天去辣椒地什么的，乐呵呵的，我三叔也差不多……”
罗继红听着，总觉得李远航又似乎在说她。
她想了想，事情也不急，反正进城里之后没人影响，又再说。
等以后买东西的都在城里，他们这边也影响不到的吧。
这么想着，她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说道：“我这不是马上要进城了，心里没底吗，想着这事情早点定下来咱们也好安排。”
听她这么一说，李远航又道：“那我去看看。”
不多时，李远航回来了。
“是吧，我就说你瞎操心，他们都给咱定好工资了呢！三十块一个人，跟咱在工厂里上班也差不多了，要是咱干得好，还有得加！”李远航回来献宝一样地说。
罗继红又道：“怎样……算做得好？”
“就销量啊，维持得好啊什么的，反正听他们说那些一套一套的，还有咱的伙食费也是不用花的，每个月额外地给，住也直接有地方了，就算是出门请人吃饭什么的，我也能做点主！我就说表哥他们厉害，听说还要去注册什么商标……”
李远航絮絮叨叨的。
罗继红点点头，三十块钱……，两个人六十，一年下来，好像也剩不下什么了，一瓶辣酱已经几毛钱，他们一个月也没值多少辣酱啊！
还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这是防着他们？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可又控制不住。
“那……剩下那些钱？”
“我们才不管那些呢，反正我爸肯定有份的，等我们做得好以后也有……”
李远航说着这些，又去忙自己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卡车停在了岩洞门口。
李远航跟罗继红，就随着装得满满当当的卡车进了城。
第596章 和好
“你说说臭小子整天在家的时候，我瞧着好像也没啥，这出趟门，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宁凤霞说道。
她不是个能心里藏着话的人。
齐芳在一旁陪着她，两人噼里啪啦剥花生呢，李晓玲也在屋子里忙碌。
几天碰巧轮到她休息，接着做凉拌菜。
“远航也是大人了，婚也结了，继红也是能干的，你就别担心了，没准儿过不久就做奶奶的人了。”齐芳劝道。
宁凤霞呵呵一笑，“我原本也不担心的啊，这不是听说路上有那些土匪吗？！你说说好好的怎么就冒出土匪来了呢……坏了！”
“怎么了？”齐芳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宁凤霞又是一笑，说道：“我忘记让继红去山上拜拜了，你说说这要是突然就生了也没个准备……不过也不怕，儿子太多也头疼，生个女儿也不错。”
宁凤霞一惊一乍的，就把罗继红没去拜拜这个事给消化掉了。
齐芳倒是有些羡慕起来，活到宁凤霞这年纪，还能是这种状态，也只能说是命好了。
不多时李晓玲做好了泡菜跟酸辣海带丝，齐芳只觉得嘴馋，根本忍不住，索性也没有外人，自己拿碗吃了一大碗。
“你瞧瞧这马上就吃饭了呢，这吃着寡肚子……倒是明好爱吃，你……”宁凤霞顿住了。
她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齐芳，脸上的喜色简直掩盖不住。
齐芳硬着头皮点点头。
这可真是难为情了，李晓玲要是出嫁，她都能很快做外婆了，再说明好肚子里也有一个，等孩子出生，两个人差了辈分呢。
“晓玲，你做姐姐了！”宁凤霞哈哈大笑起来。
齐芳倒是也没阻拦，反正家里的人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志明还不知道呢！”
那个傻子！
她回来这几天，让他去隔壁睡，也真就去了。
她说不想跟他说话，他就默默把事情做完，也没来烦她。
“哎哟，芳儿你真是……等我家继红也怀上，以后三孩子就有伴了。”宁凤霞美美地想到。
李晓玲听到也是一脸的喜色。
她想得更远一些，她总不能一直在家里待着，何况还有钟春香呢。
弟弟远朋那边她也问过了，打算结婚之后就分家，用弟弟的原话说：“姐，你管好自己就行，妈那边我以后分家了，接她去住，她也来找过我，我又不是孩子了也不用听她哭那些，老头子难得有人看上，以前都没见他笑过呢，现在这样蛮好，我还能恨他不成？”
这些话，李晓玲跟李远朋都默契地没跟家里提过。
她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想着要她以后出嫁，李远朋分家之后，家里的事情怎么办？
现在有了孩子！再好不过了，爸爸跟芳姨也不用孤单，他们年龄也不算太大，一个刚四十，芳姨才三十多，等孩子长大……刚好。
“芳姨，你快别动了，好好养着！”李晓玲有些紧张。
宁凤霞也是这么说的，“芳，你这年纪到底不是小姑娘了，家里的事情都有我们呢，学校那边要不要也去请请假？”
齐芳摇摇头，“我又没那么娇气，课也不多，要真的有什么再请假吧。”
李志明回家的时候，就觉得家里的气氛怪怪的。
几个人瞧着他，一脸的意味深长。
他思来想去的，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看着齐芳一脸嗔怪，他又挠头，憨憨笑了笑。
这是……把城里的事情说给家里人听了，所以说她不打算回去了？
只是气自己？
李志明心里酸酸胀胀的，说不出的喜悦，他年纪也不小了，这段时间才真正的体会到煎熬跟激动。
跟钟春香结婚的时候，他年纪轻，也不懂太多，只觉得大家都在这种时候结婚了，那就结吧，要不然钟春香被家里逼着就要嫁山里了，他不仅给了彩礼，就连钟家多收的那份，也出了。
后来，两人有了孩子，钟春香几乎都在家里操持家务，见天儿哭。
他觉得，一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可后来，钟春香在李晓玲婚事上的那些事情，让他提了离婚，外人虽然有些议论，他却只觉得松了一口气，跟别人不太一样，也没有什么过不下去的。
再后来，他遇到了齐芳。
人反而变得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芳，你受苦了，我……”饭后，李志明跟齐芳回了家，坐在屋檐下，他讷讷说道。
齐芳瞧着院子里的一架丝瓜，嫩黄的花朵依然绽放，丝瓜嫩生生地挂在架子上。
齐芳笑了笑，“现在不赶我走了？”
李志明摇摇头，说道：“我……我哪里想你走，只觉得跟着我，你受苦了。”
“我受什么苦，你还想我天天又上班又干活又伺候你吗？”
“不，不不。”
“那我又没受苦啊！”齐芳又道。
李志明傻乎乎笑了笑。
齐芳又道：“等过年，我们再进一次城吧。”
她说的是我们，李志明愣了愣。
齐芳就那么等着。
李志明咬咬牙，点点头，“恩！他们要是不让我进门，我……”
“你要如何？”
“我就在门口等你！”
“噗”还以为有什么招呢。
“你总要出来的，咱们是夫妻，没道理分开！昨儿个我们商量了一下，天阔说了咱过年前会分一些辣酱的钱，我……我也是有一份的，上回岳父问我那问题，我……”李志明说话一顿一顿的。
齐芳却懂了，上次家里说李志明只是农民，怕她受苦，齐芳自己也是反驳过的，可老头儿的意思是，那辣酱也是别人的，跟李志明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个帮忙的。
现在辣酱那边的分红好像已经定了，李志明也有一份，他这是让自己不用担心呢。
“天阔也跟我说过了，过两年，咱也能买得起城里的房子，我们就买在你家附近，到时候你寒暑假能回咱自家住住，我陪你回去住一阵，到时候你安心待着，想回来我接你。”李志明又道。
齐芳点点头，这个男人，她到底还是没看错。
“那我们过年啥时候回？带些什么回比较合适?”李志明又道。
“老头儿都做外公了，开心来不及呢，还要什么礼啊。”
外公？
李志明这才傻眼了！
第597章 找人
齐芳说的准备做外公的老头儿，此时正在家里生闷气呢。
“这丫头翅膀硬了，竟然敢自己跑回去，你说说那臭小子有什么好的？”
齐父就着花生米，一个人在那喝闷酒。
齐母坐在一旁织毛衣，织着织着，也是有些心烦意乱的。
“瞧瞧那小子！就个子高一点，人也还算精神之外，还有什么？”
“配咱家芳儿，那就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越说越是气愤。
“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丈母娘看女婿，你不会觉得他还行吧？”齐父说道。
齐母手里的毛衣扔一旁，说道：“这可是你要我说的？你们父女两我一个的主都做不了，一个比一个脾气硬！你又不是不知道芳儿，她认准的事情能拉得回来？”
“拉不回来也要拉！”
“那你去拉，跟我说这些干啥？”
“那不也是你女儿？！”
两个人争吵了两句，觉得没意思极了。
齐母顿了顿，说道：“这要不然，咱这阵子不也没什么事情做，要不然……去看看？”
“一个臭小子难道还要我自己上门？哪里来的脸！”
齐母也是生气了，说道：“行，行！人家倒是来了，对你恭恭敬敬的，东西不是让你给扔出去了？现在你自己不懂怎么办，难道我还不能去看看我女儿？”
“要去你就去！你没见他那德行！我一开始是觉得不合适，可我不也是忍住了，你瞧瞧他？我说让他留在城里，他那个什么辣酱的不也是可以做，这样人在眼皮子底下还能看看，他倒是一口回绝了？
这更过分的是，现在自己跑回去了，芳儿傻乎乎的，还要去追！”齐父说到这个就来气。
齐母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人怎么那么主观，你没见芳儿最近人都开心许多了吗？再说我们都这把年纪了难道还看不透？只要她过得好就行，我们又不求什么……”
“一个乡下人，能过得好？”
“所以说你就自己在那瞎想！我们过去瞧瞧不就放心了，现在生闷气又有什么用，到时候如果真的好，岂不是放心，要是不好，我们就不走了，怎样都要把闺女拽回来，也好过你这个样子！”
两个人话不投机，说不到一块儿去。
谁也不搭理谁了。
正在此时，有人拍门。
几个客人进了门。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一个二十上下的姑娘，还有两位看着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女。
“齐老哥，在家喝酒呢，这又来麻烦你了。”
齐母赶紧让座，“黎姐，瞧你客气的，快坐。”
又招呼另外几人落座。
“齐大哥，我们这也是没法子了，之前听说你那女婿……”老妇人开口说道。
“女婿？我没有那样的女婿！”
齐父一脸的不耐烦，那个女婿，他根本不承认好不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志明那个人，要学历没学历，要前途没前途的，还是个农民，也就是长得高大一些。
不是他歧视，要真的是别人家的姑娘，他估计自己也会说：“孩子过得开心好比什么都重要……”
可那是他的女儿啊。
齐芳从小就像她，包括性子。
她长大、结婚……又变成了一个人。
家里逼迫她，她就自己跑去青云厂了，他也想着，让她自由一些，过几年就好了。
哪知道，她胆子那么大，竟然私自结婚了，还嫁了那么一个人。
“老齐……”齐母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错了吗？你没见到那样子啊，我反正不认！”齐父气哼哼说道。
“那芳儿那孩子……”妇人又试探问道。
齐父一挥手，“她自己都跟那人跑了，我就当没那个女儿！”
齐芳自己跟着跑了，是齐父心里的一根刺，他提起就难受。
齐父气哼哼的，拍了筷子。
“黎姐，我不是冲你，你这要是上家做客我啥时都欢迎，要说那不孝女跟小崽子，就甭提了！”
他看见李志明的时候是震惊的，这个年纪的男人了，要什么没什么，还有两个孩子！这做后妈是那么好做的吗？
齐芳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这要真的是让他找李志明帮忙？想都不要想，以后齐芳更不能回来了？
齐父觉得自己在这事情上不能丝毫让步。
黎姐怔住了。
一时间气氛很是尴尬。
齐母苦笑一声，说道：“黎姐，让你看笑话了，老齐这心气不顺呢，你们的来意我也是听了个大概，只……你们怎么不直接去铺子那边找呢？”
她其实也是为难的。
老妇人还没开口。
一旁一直不吭声的中年女人，忍不住就哭了，似乎觉得在人家家里哭不妥，她赶紧忍住，无声地擦泪。
齐母看着就觉得有些难受。
妇人这才说道，“哎，卖辣酱那边咱也不是没去过，就……那姑娘我也是只见过一面的，我们这几天也去问过几次了，可……什么好话都说了，看铺子那姑娘就是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咱都警惕了。”
要是玉秀在这，估计能认得眼前这老妇人，就是那天林母过来找人的时候，她还劝说过林秀兰的。
后来还去铺子里找人，玉秀经之前的事情一闹，尤其小心，不管怎么说，她就是不知情，她心里也是疑惑的，这要真是有关系，当时怎么不说，反而回去打听了什么，又过来？
怕不是跟林家一伙的吧？
她既然知道林秀兰以前受过苦，如今脱离了家里，根本不可能回去了，在城里更是不太可能有什么亲人，所以玉秀口风很紧。
“我们这过去找，也找不到人，在那边等了好久，也……后来听说那姑娘读了大学，这直接去学校打听，也打听不出来……”
什么消息都没有，在铺子里守着，在学校守着，人海茫茫的，哪里还能够再见。
所以他们觉得还是从铺子入手，他们至少是认识的。
丛玉秀口里打听不出来，老妇人就开始从跟铺子有关的人打听，这要是扯上关系，没准儿就能知道消息了。
好容易得知齐芳嫁的人家，似乎跟铺子有些关系，正巧两家也是有来往的，就想着过来求一下。
哪知道，第一次就被赶走了。
这一次，她带着人，又再来了一次。
看来，也是没什么指望了。
第598章 丢失的孩子
黎姐张张嘴，说道：“那……我能问问芳儿现在在哪吗？她嫁过去那地方是叫什么？”
齐父拿起酒杯，接着又喝起来，丝毫不顾忌还有客人在。
黎姐脸色都干了，可她也知道，她不能走。
齐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黎姐，我们跟芳儿也没什么联系，这次回来也没问呢，她脾气跟老齐差不多，哎……”
“现在她人在青云厂做老师呢，之前也是自己跑过去的，我……只怕你们要白跑一趟了。”
“青云厂？在哪里？那地方……”一直没吭声的妇人，开口了。
“说那么多做啥，黎姐，你还是请回吧，我们啊就没那女儿！”齐父沉声说道。
既问出了青云厂，黎姐也不好坐下去。
她尴尬起身，朝着屋子里剩下几人使了使眼色。
就准备告辞了。
中年夫妇搀扶着，慢慢挪出门口。
中年女人刚走出来，脚像是灌了铅一样完全动不了了。
她一咬牙，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然扭头冲进屋子里，啪嗒一声，跪下了。
齐父齐母吓了一大跳。
他们赶紧喊道：“哎，哎，起来说，起来说。”
女人苦笑了一下，眼泪忍着，又忍不住哽咽说道：“齐叔，齐婶，不是我姑那边为难你，她也是为了我们，我……你们听我说，这话憋在心底太久了，要真的没办法我也认了，成不？”
“成成，快起来！”
齐父这时候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拧，这究竟是什么事情？”
齐父这人虽然脾气硬，为人倒是还不错。
他一开始不过是以为大概是跟那个辣酱有关，所以懒得搭理，李志明卖什么不卖什么，他都没什么好印象。
可要真的是生意，也不至于跪下吧？
听着他话语之中有担忧，女人就有些忍不住流眼泪。
跟着进来的男人，眼圈也红了。
齐母又忙活一通，把人全部凑餐桌上坐下，这才担心问道：“这……是有什么大事？能我们做的尽管说，别哭啊孩子。”
黎姐这才又道：“这事，说来话长了。”
“叔，婶子，我听你们说那话，就知道你们也是心疼闺女的，一听这个我就忍不住，我……我说句不好听的话，要真能在一块好好活着，嫁的是个稳妥的人，我就什么都不想了。”女人喃喃说道。
齐母听得心头一凛。
“阿华，别担心，会找到的，啊？”男人安慰着女人。
黎姐叹息一声，开口了，“齐老哥，我不是想着来气你，这是我侄子，叫黎剑锋，这是侄媳妇叫乔华，他们两口子这些年也过得很苦，算算也二十年了……”
齐父齐母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翩翩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当时……我们一心扑在工作上，经常没日没夜的，那时候正是搞建设的时候……后来实在顾不过来，有人介绍了一个年轻的姑娘，说是可以帮忙带孩子，我们一开始相处还挺融洽的，渐渐地，孩子跟她也亲，照顾也不错……
这在一起就跟一家人差不多，有时候出门，两三天不着家也是有的，哪知道，哪知道……”
乔华说到这，再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翩翩不见了，才多大的孩子，跟家里的保姆，再也找不到了。”男人忍着泪，说到。
齐父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拍桌子，“岂有此理！是那保姆拐跑的？”
乔华接着又道：“一开始我们还抱着侥幸心理，说不定是孩子走散了，那姑娘不敢回来跑了，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比如我们太忙不在家，她家里有什么事情，带着孩子回家了，过几天就会回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四处打听，有人说看见家里那保姆，跟一个男人带着孩子，还以为是一家三口呢……”
“那……就把孩子偷走了？这……”齐母听着，跟着抹眼泪。
这样的事情，换在任何一个家庭，都是灾难。
难怪一开始看着这对夫妻，两人的精神依旧有些不好。
这样的伤，是一辈子都没办法愈合的。
“头几年，为了找孩子，哪里都去过了，那个保姆留的地址也是假的，人海茫茫……根本就找不到，后来渐渐地，我们也死心了。可老天爷在这时候，还让我们看到了希望，所以就来了。”
齐父拍桌子想骂人，突然顿住了，“你……那你们这是？芳儿可不是啊，她年纪对不上呢……”
黎姐哭笑不得，说道：“跟这事倒是有关，芳儿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我还能不知道吗？”
“就上回，我路过一个卖辣酱的地方，见一个人过来认亲……我又碰巧看见了那相片……”黎姐把当天铺子里林母来闹，林秀兰说的那些话都说了一遍。
“当时我就觉得眼熟，那孩子都不像父母，还说自己爸妈死了，可我越想越是不对劲，总觉得眼熟，她那一哭，我那心里也跟着难受呢，年龄也对得上，可怪我老糊涂，当场就没想到，这……”
齐母懂了，说道：“所以你说有一个姑娘，在辣酱铺子那边出现过，所以有可能是翩翩？这……这会不会太巧合了点，那铺子里的人能知道？还有你们说是个保姆，那孩子……读了大学？”
怎么听着都有些不太对的样子。
如果只是家庭状况不好的人家，拐走了一个女孩子，照理不太可能供到大学的吧？
黎姐一脸的懊悔。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就想着把翩翩找回来，这多少年了，也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究竟过得咋样了，如果真的……真的是咱翩翩，哪怕她不认我们，远远看一眼，能看到她过得好，咱就满足了。”女人说道。
要不然午夜梦回，经常被吓醒。
齐母还要再问，这要不是怎么办呢。
齐父直接站起身来。
“齐老哥……”
“事不宜迟！走啊，咱这就去铺子那边问问，难道他们还敢把我赶出来不成？！”
第599章 眉目
罗继红跟李远航终于到了铺子里。
两人眼里全是新奇。
这就是城里啊！路又宽又平，亮堂堂的。
街上的人也好多，热闹！
“以后咱就在这生活了呢。”罗继红喃喃说道。
卡车从侧门进入，准备卸货。
李志远这个做大伯的，知道今天李远航出发，早早就过来等着了。
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响了起来，大家都喜气洋洋的。
“大伯……”罗继红几乎没见过李志远，脸色有些发红。
李志远塞给她一个红包，“你们结婚的时候大伯在这边守着走不开呢，这就给补上，以后这边就你们两口子做主了，有啥事尽管说。”
玉秀在一旁，也跟着给罗继红递了红包。
“继红，你们两前头看看，这边有我们呢，卸货之后你们歇着，明天按地方送货就行，一步步来。”李志远又道。
罗继红看什么都新奇，跟着玉秀到铺子跟前来。
玉秀今天卖的凉拌菜不多，也准备收摊了。
一张桌子支在旁边，还有几个人在吃粉。
瞧着玉秀过来，甚至还能聊几句，“老板娘，是不是这辣酱又从你家乡那边运过来了，这一次货肯定充足了吧？”
“没错，之前还限购呢，几下就吃光了，懒得排队，我这不直接上这边来吃粉吗？辣酱随便吃！”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的。
玉秀顺嘴跟他们说话。
罗继红心里隐约有些奇怪，这……刚大伯也说是她跟李远航做主，怎么的这个玉秀别人还叫老板娘……借着家里的地方摆摊，辣酱直接不花钱就给别人吃，是不是不太妥当？她又是来得比较早的，会不会大家都只认她？
这么想着，罗继红就走过去跟客人攀谈起来。
玉秀眼神闪了闪，笑容也淡了一些。
收拾好东西，她说道：“这边原本说是给你们接风的，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还要回厂子里上夜班，刚才已经吃过了……”
罗继红咧嘴一笑，说道：“玉秀姐，你忙你自个儿的去，这边有我们呢！以前辛苦你了啊。”
玉秀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往厂子去了。
她这边刚走，齐父一伙子人就到了。
罗继红愣愣的，赶紧招呼，说道：“几位是过来买辣酱的吧，我们的货已经到了，不知道想要肉丁的还是香菇的还是……”
齐父摆摆手，把自己当身份说了。
罗继红心下一惊，这是新三婶的娘家人？瞧着倒是挺气派的，听说也是这城里的人，一开始还打算让李志明留下来呢，莫不是现在也没有死心？
罗继红笑眯眯说道：“三婶啊？她在家好着呢，这都准备开学了，我年纪轻不懂事，要不然我跟着晓玲姐叫你们外公外婆？”
齐父一听，脸色就有些僵！
他哪里来那么大的外孙！
罗继红一拍巴掌，又道：“要不然跟着小宝宝叫也是好的。”
齐母这一回也跟着愣了。
罗继红有些晃神，“这……三婶还没告诉你们？我这是……”
“三婶现在在家蛮好的，小宝宝不闹，家里的事情都不需要她操心的，你们放心……”
罗继红这么说着，瞧着齐父齐母的脸色。
看吧，都怀上孩子了，还折腾什么呢?
等齐芳生了孩子还要坐月子，怎么的也要一年，一年她必然已经在城里站稳了脚跟了。
“这……糊涂！”齐父忍着，要不是有大事，他恨不得立马就走。
倒是齐母有些心神不宁的，这怀上孩子了，乡下医疗不太好，这既然怀上了肯定是要生的，那不管老头子去不去，她是肯定要去守着的，要不然怎么放心。
女人生孩子就是走鬼门关，她甚至连女婿一家人如何的都不知道呢，李志明已经有两个孩子里，必然不会多上心的，哎……儿女都是债。
瞧着眼前这个年轻媳妇，倒算是精明的那种，不过做生意嘛，总不能太傻。
齐父齐母的心一下就乱了。
罗继红瞧着他们脸色有些难看，去也不动声色，接着说道：“我大伯在后面卸货呢，我让他过来。”
齐父摇摇头，说道：“他忙他的，我跟你打听点事。”
一旁黎剑锋就简要把事情说了一遍了。
罗继红听得一头雾水的。
“所以你们说，你们的孩子被人抱乡下养了很多年，二十几岁，读过大学？”她问道。
黎姐拼命点头，说道：“对对，上回我也看见那姑娘了……被带回乡下……读大学，然后又……”
罗继红听着，绞尽脑汁想了又想。
所有人瞧着她，罗继红听着也有些感动，这听着多少年了，父母亲还在找呢。
她心里也跟着有些发闷。
不过她摇摇头，说道：“我今天刚从咱青云到城里，以前都在村子里生活的，附近几个村子……我不怕说，要是男娃，还有可能被报错，这女娃娃，以前的年景，能养得活就不错了，谁还会……”
她说的也是实话，没必要带一个丫头回乡下抢粮食吃吧？
乔华这么一听，脸色白了三分。
罗继红又道：“至于你们说的上过大学，更是把所有人都排除了，我们那除了有几个知青能考上大学，谁有那个能耐啊……”
她反正不知道。
这一点罗继红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她说了几句，看见几个人脸色都有些不好，赶紧找补说道：“我这刚来也不太清楚，既然是在这遇见的，要不然你们问问我玉秀姐，听着跟她年纪差不多，不过她肯定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对了，我表弟媳妇明好倒是从城里抱到乡下的……”
其余的人，她也想不到了。
“明好？姑娘你们可是有她的相片？这人什么年纪……”
罗继红也说不太清楚，“可厉害，说话脆生生的，以前胖乎乎的，现在可俊了，她之前也来过几回呢，不过听说她爸是在战场上……然后跟着去了沈家，去村子里的时候，都好几岁了……”
“那就不是了……”乔华心里刚升腾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既然是在这里遇见的，怕不是，这铺子里的客人吧？”
第600章 找上门
明好？
这名字听着倒是有些耳熟，只可惜好容易有那么一个人，又对应不上。
“我们那……收养的女孩子，估计就只有明好了，要不是您是三婶娘家人，我其实也不应该说……”罗继红说道。
齐父齐母看着黎家人。
“客人？”罗继红提出这个之后，大家又想了想。
黎姐叹息一声，说道：“我守在这好久了，再也没见过那个姑娘，也不是一旁纺织厂的，大学里……哎……”
人海茫茫，原以为好容易有了点希望，又堵死了。
乔华眼里的神采，慢慢就暗淡了下去。
这一回，她却没有完全死心，毕竟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她怎么能放弃呢。
她心里有强烈的预感，说不定这一次就是真的呢，要真的马上可以见到翩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那……摆摊那姑娘呢？当时听说她们算认识的，说不定就知道些什么，之前打听的时候没说清楚，她防备咱们也是应该的。”黎剑锋说道。
现在中间有齐家人，有了亲戚关系，估计能够说实话。
罗继红有些尴尬起来，说道：“玉秀姐，在纺织厂上班，我……具体的也不太清楚。”
她这刚来呢，哪里知道那么多。
“咱不着急，总能看到的。”
罗继红想了想，又道：“刚刚我听这位大娘说，有一个人过来找女儿，她也是看到相片上的人，还有……那为什么不去找找那个人呢，没准儿……”
“对对，反正咱都来了，去看看！”
“说不定她跟翩翩有什么关系，要不然也不会那么过来，说不定姑你遇到的那姑娘就是翩翩，这要是……翩翩肯定受了很多苦，要不然也不能不认……”
这么想着，乔华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黎大姐点点头，“听说就是这一片的，姓……姓什么来着了，儿子带头来铺子这边闹过事的啊，我这……”
“我知道！”身后传来一声爽朗的声音，是李志远几人卸好货过来了。
林家此时一团糟。
林秀林自从逃走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
林秀芝几乎也不回家。
林父整天就是喝酒，喝醉了就砸东西，林母现在就连收拾的心思都没有。
她有时候忍不住，想着去找林秀芝，想着她说的那些话，就忍住了。
“妈，你不能经常去找我，我们明面上可是闹翻了的。”
“我们要是不闹翻，人家肯定会盯着我啊，我们来往少一点这样我才能得到秀林的消息，过两年就好了。”
“钱，我哪里有钱啊，我的工资一发就给秀林寄出去了，每次的地址都不一样……我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为了让流落在外的林秀林能够过得好一些，林母没少折腾，家里现在也不剩什么了。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呢？
她在院子里设了香炉，虔诚地跪着，“老天保佑……”
外面传来了拍门声，似乎有一阵子了。
她似乎都没有什么反应。
“没人？”乔华眼神一黯。
“不可能吧，家里有人不上班的啊，再等等？”路过的邻居说道。
黎剑锋等人就等在外面，间或又拍拍。
良久，林母这才如梦方醒，“谁在那拍啊！”
她打开门，盯着眼前这几个人，一脸的陌生，“你们找谁？”
都是没见过的，一个老妇人，倒有些眼熟，一个年轻的姑娘，长着一张圆脸，瞧着穿得挺整齐的，要是林秀林在家，没准倒是个合适的媳妇人选，可人都不在啊……
她眼睛看了一圈，再看黎剑锋跟乔华，倒是有些眼熟，只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乔华第一眼瞧着林母，是有些吃惊的，虽然一路上都在想，小保姆没有她年纪大，估计也就是一个中年妇人吧。
没想到看着林母，头发乱糟糟的，还有一些香灰，人也瘦小干瘪多了，这般苍老。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死死盯着好一会儿。
林母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你们干什么的？我可没工夫……”
林母这身形，这说话的语气，还有那有些斜斜上翘的眼角，登时就变得生动起来。
渐渐地，眼前这面容，跟当年的小保姆重叠了起来。
乔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过去拽着她的手臂，“潘大娇！”
林母就哆嗦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难怪觉得这些人眼熟，这里的人可从来不会这么叫她。这一过多少年了，她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还有人能找来。
她先是一慌，然后镇定下来，“失心疯了，这里没那个人！”
乔华不放手，她死死抓着她的手臂，“我家翩翩呢，你把她带哪去了，你就是潘大娇，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想着这个人，就恨得咬牙切齿。
自然是不肯放手的。
林母见她不放，也不吭声，就由着她那么拖着。
她心里一片荒凉。
推拉之间，香炉踢倒了。
林母干脆坐在地上，不动了。
报应啊，报应！
她现在越发相信这个了。
当年她也是鬼迷心窍，一开始也没想过带走黎翩翩的，可……就那么一个念头，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黎翩翩变成了他们的大女儿，她起名叫林秀兰，或许抱养一个孩子真的能够带来好孕，她不久就怀孕了，生下了林秀芝，然后是林秀林。
前几年，她也是害怕过的，看着林秀兰那样一张脸，她也曾有过害怕的，可林秀兰在她手里屁都不敢放一个……
什么都抵不过时间，慢慢地，就连自己都骗过了，觉得林秀兰就是她的女儿。
所以……人家找来了？就连林秀兰那死丫头都过得挺好的。
她呢？
她的女儿躲在厂里根本不敢抬头，她的儿子变成了罪犯，现在还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倒是她们想着一家人团团圆圆，皆大欢喜？凭什么？！
“你就是潘大娇，我不会认错的！”
黎剑锋也狠狠盯着林母。
还有黎大姐，她说道：“那天我都看见你手里的相片了，你还说自己没……”
林母心里的恨意又浓了一些，要不是林秀兰那死丫头，她至于家里变成这个样子？找不到最好。
林母笑了起来，有些阴测测的。
第601章 她死了
“你笑什么？”
“我们打听过了，你原来就带回来一个孩子，那就是我们的翩翩！”
“现在你……你竟然还有脸笑！”
乔华有些忍不住了。
李志远住在这一片，这么多年了，也听说过林家的事情。
他们来之前，也打听过一些，得知之前误人大学女生是女儿，还把人差点打死了，儿子如今因为犯罪还逃在外面……竟然是这样的人家。
虽然心里存有侥幸，希望带走翩翩的人家能对她好一些，但是能抱走别人家孩子的，又能是什么良善之家呢？
倒是不知道，翩翩现在究竟怎样了？
林母哈哈大笑起来。
看吧，这些人，就算是到这种时候，都还能来指责她！
说她带走了孩子，又有什么证据？
就算是有，多少年了，难道还能够抓她不成？
林母嘶哑着喉咙，声音都有些变了，她说道：“你们既然能够打听我还有一个大女儿，怎么不打听打听，她早几年就已经死了。”
乔华的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是说！我的大闺女，死了！她死了！”
状若癫狂。
“我们自己去找！”黎剑锋等人，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冲进屋子里。
一群人虽然有所准备，还是被这乱七八糟的屋子，吓了一跳。
从外面瞧着明明就是市井里的普通人家，可这一进门……
空气之中散发着一股霉味，也不知道是吃剩下的东西没及时洗干净，还是放在厨房里的青菜已经沤烂了。
一群苍蝇嗡嗡乱飞，屋子里什么都有，用来盖饭桌的竹筛子都扔在地上，根本没地方下脚。
斗柜也都是打开的……
黎大姐很快就看到柜子上，一张相片，“就……就是这个！”
乔华的手有些发抖，她死死抓着相片，这相片上，是一家五口人。
林父林母还算年轻，端坐在凳子上，儿女一左一右站着，在边缘，怯生生站着一个姑娘，正是林秀兰。
林秀兰长得跟林父林母丝毫不像，她本能地觉得……这就是她的翩翩！
黎大姐又道：“你找的那个孩子，人呢？”
林母一声不吭，她才懒得搭理这几个人呢。
众人根本毫无头绪。
黎剑锋想了想，说道：“你……你要是说出翩翩的下落，我们可以不报警。”
“报警？呵，呵呵！”到底是一家人，就连处理事情的方式都一样。
要不是林秀兰报警，他们家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报警？我难道还怕你们不成！莫名其妙来了几个人，就想着抢走我的女儿，你说这是你女儿？无凭无据的我还怕你们不成……”
“妈”林秀芝今天回家，正巧遇到这么一大群人。
林母一把拖过林秀芝，推到乔华等人面前，说道：“看，看到了吗？这才是我的女儿，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都给我滚！”
乔华有些忍不住。
黎剑锋抓着她的手，嘴唇发抖，尽量冷静说道：“我们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要不然我们就去报警，要不然你说出翩翩的下落，我知道你不怕，但是要是你都关进去了？你那个宝贝儿子，呵！”
林母急得要打人。
“剑锋，我们这就走了，他们跑了怎么办？”乔华有些担忧。
黎剑锋说道：“不会的，她女儿在纺织厂工作，根本跑不了，她丈夫也有工作单位，儿子还是个逃犯，说不定还跟家里有联系，这要是跑了以后一家人就散了，你瞧她那模样会跑？”
“既然跑不了，我们再去打听打听，当初他们乱认人，别人还报过警的，说不定存了什么资料，阿华，这么多年我们都等过来了，别怕。”
希望就在眼前了。
“妈，他们是？”林秀芝试探问道。
林母抿着嘴，恨恨说道：“臭丫头的亲生爸妈。”
“啊？！”
林秀芝惊呆了。
林母嗤笑一声，说道：“现在来问我要女儿？我白养那么大的吗，还读大学，现在一家团聚了，有这么好的事？反正别人要是问你，你就说死了！
那死丫头怕是没想到吧，之前那样对付我们，现在好了，找不到了！我让他们这一辈子都见不到！”
林母想到这，心里总算是舒坦一下。
林秀芝沉吟片刻，说道：“妈，要不然……你先好好想想看，说不定让他们相认，也不是什么坏事。”
哪知道还没有说完，就让林母扯住了耳朵。
她躲不开，赶紧说道：“妈，我可是为了秀林！”
林母这才松手。
林秀芝揉揉耳朵，心里有些恨，林秀林抢了她的钱，不知道逃去了什么地方，看来也是不会回来了的。
她要是没有点办法保住自己，肯定也填了无底洞，所以林秀芝谎称跟林秀林有联系，工资全部保住了，她甚至还经常回家蹭吃蹭喝呢。
最近住在厂子里，有人给介绍一个男青年，长相周正，人还算老实，就是话特别少，要不然也不能等到现在，主要是父母都是工人，又是独生子……
只要她嫁了人，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种时候要是家里被警察抓了，她要怎么办？
哪里还能嫁得出去，这名声已经够不好的了！
男方家里原本也看不上她，还是那个男青年觉得能跟她说上话，她最近又伏低做小，勤勤恳恳的，才让对方家里有些满意呢。
林秀芝赶紧说道：“妈，你想想，他们不就是想找到林秀兰吗，你看着他们也是有钱的，要不然……你又不能保证马上找到，再说林秀兰现在不在身边，以前过得咋样，还不是你说了算，找了这么多年呢，你弄点钱出来，我汇给秀林不好吗？这是他们欠咱们家的！”
“你这个鬼丫头，还有点用！”
“可是，我也不知道那死丫头在哪里呢？”
林秀芝淡淡笑了笑，说道：“她不是跟辣酱那边的人在一块儿吗？你就说先找，然后拿了钱，生产辣酱那边也去，她当年下乡的地方也去，只要找到了人，你也不用马上说出来……”
林母听着，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第602章 匪
林母听完林秀芝的话，就琢磨开了。
“你说得没错，我反正什么都没有，就过去找他们，让他们出钱我去找！或者给他们说一点当年的事情。”
“这可要拿捏好，让他们有点希望，就跟驴前面的胡萝卜一样。”
“到时候我找到死丫头，就看她想不想知道自己爸妈的消息了，她念过大学，怎么样也有点钱了，养这么大，还害了你弟弟呢……”
怎么想，怎么觉得就是林秀兰欠了他们的。
一个闺女呢，怎么也养了那么大，根本对家里也没什么帮助，瞧瞧别人家，谁不是上班之后上交工资的。
后来还翻脸不认人，要不是因为她，家里哪里需要赔钱，不赔钱林秀林不至于去找那个玉秀，如果不去找那个玉秀，是不是就不会逃走……
所以，这就是个讨债的，这是欠林家的！
林母这么想着，脸上全是算计。
“驴前面那根胡萝卜，这将要吃到嘴里的东西，才香呢……”在荣城到青云的道上，一处山腰上的屋子里，也有人这么说着话。
七八个青年，就这么吊儿郎当地躲在屋子里。
正在啃着烧鸡，喝着酒。
不是林母惦记的林秀林等人，又是谁呢？
“三哥，之前那车，怎么不抢？”有人问道。
刘老三狠狠咬了一口鸡腿，浑不在意说道：“每辆车都抢？惹毛了那些人你以为有好下场？歇几日，我们就去荣城附近那边干一单！等被盯上了再转回去，谁也想不到！”
刘老三不知道想到什么，一脸得意。
这么多次，就没人能抓住他们。
“再说了，你没见那车轮，还有风吹着篷布？明显里面就没有什么！”林秀林说道。
流落在外这么久，他就凭着一口气撑着，刘老三救了他出来，跟他说要报仇，他就跟着出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秀才就是秀才，这念过书就是不一样啊！”有人揶揄说道。
这段时间，他们可以说是过得很轻松的。
一开始小偷小摸，然后就变成在路上拦车。
尤其是晚上，找个地方，扔点树，或者几块大石头，那车飞都飞不走。
“咱们只谋财，不做别的事。”
“三哥，听说那辣酱运城里，咱怎么不抢？听说那东西可值钱！”脸上有一个刀疤的汉子，满脸横肉，问道。
刘老三摇摇头，笑了起来，说道：“抢那个做啥，这就好比养猪，也要养肥了再杀，反正他们赚的那些钱，迟早都是咱们的……”
刀疤脸有些不以为意，这抢到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的钱呢。
林秀林在一旁说道：“三哥，那……什么时候动手？”
这么一群人，刘老三就是打头的。
“咱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大家平时几乎都听他的。
刘老三脸色微缓，说道：“现在抢那些辣酱，也是货，瓶瓶罐罐的多容易被发现，何况咱们还要出手，也太麻烦。
再说了，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他们存货的地方，那地方……还是我的呢！我要是想要那些货，随随便便就能给他搬空，他们还找不到人呢！
被逼到这个地步，倒是不如等他们的货款准备拿回来的时候……拿到，我们就直接改头换面，到海边去，过好日子！”
他几乎都打算好了。
“那……三哥，怎么知道他们的货款……”刀疤脸问道。
刘老三就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他。
有人在一旁嘻嘻哈哈地笑，说道：“卖辣酱那不是有个娘们儿，那是咱三哥以前的相好呢，十里八乡最俊的姑娘！”
刘老三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
林秀林突然有些愕然地看着刘老三。
刘老三？跟玉秀有关系？
他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出来这么久，他时常会想起玉秀笑盈盈的样子，一开始林秀芝那个提议的时候，他想着不就是结婚吗？又有什么难的。
没想到，玉秀那个样子，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他的心都有些不受控制了。
他时常想起玉秀柔柔说话的样子，她笑着端米粉的样子……
要不是事情被破坏了，没准现在他就已经跟玉秀过上好日子了呢，想到刘老三说的那个什么明好，他心里就扎了一根刺。
那个明好他也是见过的，好看是好看，人却太锐利了，一点都不温柔的样子。
他衣服的夹层里还有一些钱，是从林秀芝手里抢来的，他甚至想过躲过几年，说不定没人记得那事情了，他还能回去……
可玉秀怎么可能跟刘老三有什么牵扯？
林秀林觉得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他就往屋外去了。
这房子在半山腰上，倒是也没人注意。
他望着山林里茂密的树丛，一时间有些发愣。
“很奇怪？”刘老三跟了出来，在旁边问道。
林秀林不吭声，心里暗暗有些疼。
“我们认识的时候，你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呢。”刘老三抽着一根烟，说道。
“那当时你们……”怎么没有在一起？
虽这么想着，林秀林还是没有多问，好像根本就不需要问了。
刘老三却有些想说话，于是又道：“我们读的是一个地方的小学，她从小就俊，人也胆小，跟兔子似的，后来……认识几个字，我就不读书了，整天儿在外面瞎混。
等大一些，我那家里要什么没什么的，人家家里当然不能同意，然后她看上了一个知青……”
等了那么多年，刘老三也不是没有想过的，或许那小子已经死了，他倒是经常跑去有的没的撩拨，甚至还去堵过，只看着玉秀泪眼朦胧的样子，心一下就软了。
再然后玉秀就进了城，刘老三跑路之后，在城里还遇见过，他就时不时过去看看，就发现了林秀林……
“天意。”刘老三莫名有些深沉。
要就是当时玉秀跟家里闹掰，走投无路，他就可以直接待她走了。
明好救了她。林秀林在城里捣乱的时候，又是明好出现了，现在他跟林秀林却在一起……
原本林秀林想问，玉秀现在真的是刘老三的相好？因为玉秀在城里，就是一个人，一个寡妇，以前又有渊源，刘老三跑来跑去的，为什么就一直在荣城绕圈，说不定就是两个人有联系呢。
可是，他不问了。
留点念想也好。
屋子里传来打牌的声音。
山间的天气雾蒙蒙的。
“快要下雨了。”
“翻过去再做一单，到时候绕回头，神仙都找不到咱……”
第603章 年轻的希望
秋天来了。
树叶黄了。
天空也一天比一天高远。
竟有了天高地阔的感觉。
岩洞门口依旧还是忙忙碌碌的。
从各个地方运过来的辣椒，经过过秤、筛选……
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多了几个年轻的面孔。
还很稚嫩，却也忙的不亦乐乎。
两个跟阿楚一般大的女生，跟阿楚在计数，过筛，把那些不合格的辣椒挑选出来，手脚麻利。
另一旁几个男生，搬着东西进进出出的，看什么都带着好奇。
明好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手里拎着一个篮子，慢慢走了过来。
“嫂子，你怎么来了，重不重，我来吧。”阿楚笑着要去接明好手里的东西。
明好也就随着她了。
“怎么样？”明好问道。
阿楚点点头，说：“都习惯，在家也是干活的，今天这边忙得差不多了……”
“你说的就是那个女孩子？”明好抬头示意了一下。
那是个瘦弱的姑娘，看起来一米五五左右，细得跟豆芽菜一样。
阿楚点点头，“文丽成绩可好了，跟我住一个宿舍，什么都懂，还帮着我。”
这是她上高中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阿楚很是珍惜。
可上次她却撞见文丽在哭，说是家里出了些事情，她可能不能再念书了。
阿楚特别慌，她真是完全不知所措了，还特意去问了明好呢。
“你让他们过来一下。”明好笑着说道。
阿楚回了回神，就过去喊人，两个女同学，三个男同学，都是附近村子的。
几个人过来，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哪怕之前见过。
明好也就叮嘱几句，然后就指着阿楚手里的篮子，“你们头一回来，尽干活了，现在也忙得差不多了，让阿楚带你们去冲口那边玩玩，顺便也逛逛。”
玩耍半天，就差不多可以去学校了。
阿楚的几个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嫂子，这……我们那边的活还没干完呢。”
“对对，那边还有一些。”
他们过来，不就是为了干活的吗？
因为是一个镇上的同学，平常一起搭车来回的，自然比别的同学要亲密一些。
明好笑眯眯说道：“做还是不做，那些活都在那，你们这两天已经帮了很多忙了，剩下的留给我们也一样，再做事我连工资都发不起了！你们要是想着干活儿，改天再来！”
他们不要工资，这哪里好意思要工资啊。
明好交代好，也没说什么，就往岩洞那边去了。
几个人拎着手里的篮子，慢慢往冲口走。
“阿楚，你嫂子真好！”
长得好，性子也好，说话也好，哪哪都好。
“当然！”阿楚很是自豪。
“我们往那边走一点，那有一个地方有泉眼，我嫂子说可以去烤红薯花生吃。”
到了地方，揭开篮子。
“这还有这个是……鸟？天啊！”
“韦康，你傻了吧，这是鹌鹑？我们大前村那边就有人家专门养这个。”
不管是鹌鹑还是鸡，那是肉啊！
都是在长身体的少年，有肉吃比什么都好。
昨天到今天，大家一块儿吃饭，他们都很是拘束，毕竟过来帮忙的。
收拾好的鹌鹑大概有十几只，还有一篮子的红薯跟花生土豆。
一个大海碗里，是焖熟的糯米饭。
另外还有几个小信封。
“这是调料吧……”
阿楚反应过来刚才明好说的话，说道：“这是我嫂子给的工资。”
工资？
几个人打开手里的信封，又默默推了回来。
刚去学校的时候，食堂里的饭菜实在太没滋味，他们也是吃过不少辣酱的。
哪知道无意之中知道，阿楚手里那香喷喷的辣酱，竟然卖那么贵！
再吃饭的时候，就开始躲着阿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哪知道，阿楚却还是逮到了几个。
“阿楚，那辣酱我们不能再吃了，这一吃就好几块钱了呢，以前那是不知道……”
阿楚笑了笑，说道：“想得美！这周辣酱那边忙着呢，想问问你们有没有空去帮忙。”
“不早说，我早就想去看看了，以为平常人不给进去。”
“行，要搬东西还是要干啥，我有的是力气！”
“你让我们过去也不怕我一下把手艺给偷走了，我可聪明，到时候别哭！”
阿楚笑了笑，这样就挺好，嫂子真是料事如神啊。几个人都来了，文丽自然也跟着一块儿过来了。
“反正不着急，周五先回家，周六中午过来，周日下班我们一块儿去学校。”
大家伙儿昨天上午就来聚齐了。
昨天干活到下午，今天半天，实打实的干活。
他们也并不觉得累，一群人嘻嘻哈哈的，时间过得很快。
再说了，在家里大家也都是干活的，暑假双抢的时候，麻袋也不是没扛过，这边这点活，也算不上什么了。
“这怎么还能拿工资呢！我们不能要，之前吃了那么多辣酱，还亏了呢！”
阿楚还是一个人给发了一份，“那辣酱你们知道的是外面的价钱，自家做的也不值什么，你们也看见了，这边可忙了。
我嫂子都交代好了，我们这边其实就忙一阵不忙一阵的，这要是请人吧，有一天没一天的人家也不能愿意，要是长期做吧也不能雇太多人，刚好你们过来帮忙，货赶出来比什么都好，这些咱也不懂……”
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个少年也都没有再推辞。
拍着胸脯打包票起来。
“下回再有这样的好事，保准叫我！这都不用找家里拿钱了呢！”
“那可说不准，我瞧着文丽比较厉害，她一个人都不用算数，辣椒秤出来马上就能算出钱数了，文丽你看我二舅妈头疼死了，下回你一定要来帮忙！”
文丽眼神亮闪闪的，说道：“好。”
她手里有钱了，不需要再花家里的钱，嫂子应该对她念书，就没有意见了吧？
大家分好工，有人捡柴火，有人捡石头跟生火。
火热腾腾生了起来，烤红薯花生什么的，他们都有经验，鹌鹑却还是头一回烤。
鹌鹑不当心烤焦了，也没人在意什么，抹上辣酱就吃了。
欢笑声一阵又一阵传来，响彻山谷。
第604章 不平静
阿楚跟几个同学，自己吃过东西，又取来山泉把火种浇灭。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哈哈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明好听着时不时传来的笑声，有些感慨。
年轻真好。
“我真是没想到，原本做辣酱我还以为怎么样都要剁辣椒吧，连口罩我都翻出来了，没想到这个竟然还有机器。”
“我问过了，那机器原本是没有的，就是阿楚哥哥自己设计的，真是太厉害了。”
说得十分热闹。
阿楚又往回跑。
“我嫂子说给我打包的东西在那边，等会我拎了东西，就一起去学校。”
阿楚看着时间呢，上学总不能迟到。
她走过来的时候，就见明好在岩洞门口的屋子里，忙上忙下的。
“嫂子，你别累着了，我带两瓶辣酱就行，反正一周就能回来。”
“嫂子，这一次幸亏有你，上回我去表姐那边帮忙，我……我真是想不到，要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就在这厂子里了。”
明好的肚子已经微微有些显怀了。
不知道是她自己的心境变了，还是说明好柔和了，反正她瞧着觉得明好整个人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工厂不好吗？工厂里可多大学生了呢！”明好打趣说道。
这个阿楚，跟个小辣椒似的，以前看着她就想呛呢。
“嫂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阿楚说道。
阿楚不懂怎么开口，她现在跟同学们在一起，人都变得爱说话了。
再回青云厂的时候，她是很感慨的。
想着当初自己一门心思去工作，是多么可笑，母亲劝不住她，明好说她，她还听信了刘秀珍的话，觉得她在意名额？
现在想想，一切多么可笑。
她甚至还看见了大着肚子的刘秀珍，现在应该叫田秀吧，穿着拖鞋，宽松的裤子有些邋遢，脸上却化着妆，说不出的诡异。
她要是真的安心在青云厂上班了，过着什么日子呢？一直被人叫黑蜘蛛吗？还是每天去扫地，差不多的年岁就嫁人生孩子……
她简直不敢想。
“嫂子，我就算是毕业以后回青云厂，也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阿楚认真说道。
“恩，我家阿楚出息了呢！”明好揶揄说道。
阿楚脸色有些微红，又道：“我还看见刘秀珍了。”
“哦。”
“嫂子，你……恨她吗？”阿楚问道。
她是真的好奇。
明好笑了笑，有些不以为意，“阿楚啊，你年纪还小呢，这恨人多累是不是，我懒得恨她，但她要是来我眼前蹦，别怪我不客气。”
阿楚愕然，看看，人看着柔和了不少，依旧还是那么不好惹。
想想刘秀珍，哪次来占到过便宜？
想着以前明好教导她的那些话，要想帮助自己想帮助的人，要想让大家都过得好，善良也要长出牙齿来。
阿楚有些释然了，笑了笑。
至少现在，他们也算是做到了，不是吗？
“在学校，适应吗？看你这几个同学，都蛮好的。”明好问道。
“那个叫什么康的，长得高大又俊朗……”
明好知道上中学的孩子，心思有些敏感，这要是在一个新环境适应不了，未来几年都受影响。
阿楚有些无奈，这揶揄的小表情，她才不要知道呢。
“嫂子，你们以后不用去接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瞧我们几个都一块儿搭车的……”
刚开学，怕她被人欺负，楚天阔跟明好特意送她过去，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处理好，比起那些带柴火、带米的同学，她实在是太轻松了。
经过工厂那些事情，她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了啊。
楚天阔偶尔还去接她呢，惹得周围的人都笑她。
在高中，她特别开心，大家努力学习，甚至还约定了考一个地方的大学。
一切，都是充满希望的。
明好手里的动作不停，屋子里的气息喷香。
“你们学校伙食太差，都没什么肉吃，你别怕花钱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哪里能天天吃南瓜跟炖大白菜啊。这一包你今晚过去就可以吃了。”
“这是肉干，加了咱们家的辣酱了，能放好些天，吃饭的时候吃也行，平常当零嘴儿也行……”
“跟同学好好相处，就算有什么事情也别慌，都有我们呢。”
阿楚拎着东西，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嫂子，你变嗦了！这念叨跟咱妈似的。”
“快走快走，别碍眼！”
小兔崽子，翅膀长硬了。
阿楚手里拿着东西，跟文丽几个人慢慢往镇上走。
“这是咱今晚吃的肉丸子，这是我嫂子做的牙签肉，还有这些肉干……”阿楚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大家也都不客气。
“刚你们没过去，这些是咱们的辣酱，总不能过来干活，连辣酱都没得吃吧。”
自己吃的东西，用来装的都是可爱的小坛子。
“别扔了，改天再来装！”
几个同学拿着，眼睛都放光了。
“我这周总算是有救了！食堂的菜吃得我生无可恋的。”
阿楚现在分的东西，吃了就吃了，辣酱才是救命粮呢。
有人有些不好意思，被阿楚塞了过来。
“阿楚，我们这……这个可贵了，你能不能跟你嫂子说说，等我们放寒假了直接过去那边帮忙，总不能白吃吧。”
“当然要去！到时候你可别喊累！”阿楚一点都不客气。
大家上了车，一路往县城去了。
文丽摩挲着手里的坛子，很是羡慕。
她实在是羡慕阿楚有一个什么都为她着想的嫂子。
想着自己……嫂子生了孩子，想留着她在家帮忙带孩子。
要不是二哥反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知道二哥在哪，整天不见人影的。
她深吸一口气，现在她能去干活，也算是自食其力了，不是吗？
以后会好的。
阿楚跟同学说说笑笑的，跟他们在一起她特别放松，以前在青山村生活的自卑，以及在厂子里的那些事情，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班车突然停了下来。
仔细瞧着，路被阻了。
“这……下去搬走？”
“别下车，听说最近可乱了！这没准儿有人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