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反目
跟村子里一片祥和不同。
田秀的日子，可以说是十分难过了。
所有的人，看着她的眼神都是警惕的、鄙夷的。
包括之前对她一直和颜悦色的同事们。
“你知道吧，她以前那时候就不是什么好的，要不然明知道人家都结婚了还……”
“当时都是学校的老师呢，不还是开除了？没想到现在还跟那些人混在一块儿。”
但是田秀完全无暇他顾。
因为这几天，她每天的日常就是是……去保卫科、去工会、去学校……
“主席，我没有，我真的不是……你相信我，呜呜呜。”
“我是去参加联谊活动的，天地良心……我也不知道，我以人格担保！”
“是的，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太巧……呜呜呜。”
“校长，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我不知道，呜呜呜。”
短短几天，田秀跑得心力交瘁。
哭得声音也都沙哑了。
而且去每个地方都哭，很是不利于发挥啊。
虽然她并没有被关起来，可是根本也没人相信她。
要不是还有之前的救人事迹给垫一下，估计日子会更难过。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求助无门，想着去找顾卫星，自己只要哭两场，没准还能有人帮着说说话，没想到顾卫星直接被他师父带着，她找不到机会。
她就连田素丽都找不到……
想着之前的事情，她心里一片苍凉。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可惜她现在才知道。
缩在家属区的宿舍里，听见敲门的声音，她都有些胆颤心惊。
“你在家里，怎么也不吭声？”田素丽进门，打开了灯，拧着眉头问道。
她语气有些焦虑。
田秀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抓着田素丽的袖子就哇哇哭了起来。
田素丽一怔，想着这几天事情那么不顺。
好容易安排了人进了研发中心，结果还没等做什么呢，又没人发现，自己蠢得犯了错……
她为此还出门了两三天。
没想到回来，家里也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了？”田素丽问道。
田秀瞧着自己母亲跟以往差不多的脸，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妈，我去联谊了，结果出事了……”田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田素丽听了听，然后问道：“秀儿，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又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田秀放开扯着田素丽袖子的手。
从田素丽一进门，田秀就用心观察了，她问话的时候根本心不在焉，她眼里甚至还有一些不耐烦，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像是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冷漠，她甚至都没发现自己脸上的伤……
她哪里知道田素丽此时正在为另一件事情心烦呢。
只能说有些事情，只要心里生了疑，就跟草一样太过容易生根发芽。
“妈，我……让我去，我也不想的，结果没办法，就去了，然后也每个人商量，结果谁知道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现在怎么办啊。”田秀问道。
田素丽拧着眉，接着说道：“所以你现在都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你要是真的不想去，一开始就要坚定一些推掉，或者再找一个借口不会吗？就直接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何至于到今天这种地步？
还有就算是去了，那么多的时机，你都不懂提前回来，收割是那么好玩的事情？你是不是还惦记楚天阔啊？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儿呢。
再说了，刘老三算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跟他搅和在一块儿。”
田素丽喋喋不休。
田秀眼里的期盼，宛若被风吹过的火柴，直接熄灭了。
她不再抱什么希望。
田素丽的话有些多，根本停不下来。
“你别装作听不见的样子，要吸取这一次的教训，免得下次……”
田秀退后两步，“妈！还有下次吗？！”
嫌弃她还不够倒霉吗？
“你跟谁说话这么大声！”
田秀哭着说道：“妈，你这两天出门，是去看舅舅吗？刚好准备新的学期开学了，能不能让舅舅调我出去，我再也不想待在这了。”
“不行，还没到时机！”田素丽想都不想，直接就否决了。
田秀心如死灰，如今就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帮她。
她又能怎么办呢？
不是时机，多么好笑。
“不是时机，什么时候才是时机，以前在村子里好好的，你非要说一定要去城里？结果呢！你带着我们跑了，如今连村子里都回不去，要不是这样，这一回为什么都没人帮着我说话，你不知道他们说话多难听！”
“去莫山那个鬼地方，你说没到时机，所以让我一身伤地回来！结果还要推翻人家的学校，装作救人的样子……”田秀有些癫狂。
“闭嘴！”田素丽一巴掌打过去。
田秀的脸直接就肿了起来。
她根本都不会流泪了。
田素丽却根本不看她，只打开了门瞧了瞧，还好外面没人。
“有些事情，你要连自己都骗过了，才可以骗过别人懂不懂，我还不是为了你好。”田素丽打了人，也是有些后悔。
田秀眼里一派冷漠，癫狂地笑了笑，“哈，哈哈哈，都是报应，不是时机？现在不走，要到什么时候？要真的在这什么都那么好，我为什么还要走？
你怕是不是去看舅舅吧？你是自己不想走吧。
别拿我来当借口，在莫山分厂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你就是背着我跟我爸去找了人！”
别以为她没看见。
如今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怎么，被戳破了？打啊！你不是一直觉得我爸配不上你吗？可是当初要不是他，你以为你还有命在，当初的事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外公你都打过，还把人气死了！
你这种歹毒的人，还想着让舅舅帮着你，还说没到时机，根本就是自己没能耐！
还好意思找姘头！”
田秀怒吼一声，跑了出去。
田素丽刚才心跳都停了下来，听说田秀说的姘头那些话，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松一口气，她直接就瘫软在地上。
第501章 人设崩塌
顾卫星此时似哭似笑，已经完全僵了。
他站在梯子上，差点摔了下来。
这地方是厂子里最早的一批宿舍，平房，一溜儿的青瓦白墙。
听说最初的时候还是学校呢，只后来建设了青云厂，把这房子也圈在里面。
学校自然兴建了新的小学，这地方在家属院的最里面，为了不浪费，就一直保留着，改造成了工人们住的房子。
一个教室隔开，可以住三户人家，因为年久失修，墙皮都有些剥落，也不怎么隔音。
顾卫星此时在梯子上，是过来收拾的。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水果糖，手有些发抖。
今天他休息，却被洪八叫着去家里。
师父对自己的恩情他当然不会忘记，但是有些话他却是不赞成的。
特别是在对田秀这个问题上，明显就是有偏见。
洪八说
“卫星，你一个大好青年，找谁不行？哪怕就是找老师，师父马上就能给你介绍几个，比她好的不是没有。”
顾卫星当时心里是很难受的，任凭他怎么解释田秀当初根本就是为了帮楚天阔跟明好，所以才那么刺激别人，哪知道被留了录音，可见对方才是奸诈的，田秀完全就是被人误解，可是洪八完全不听。
洪八又说
“当初你们也只是短暂相处过，根本没来得及发现对方什么缺点，那个田秀……等你再年长几岁，发现其实女人都一个样儿！”
顾卫星心里发苦，究竟要怎么解释，如果每个人都能一样，那还要爱情做什么呢？爱情不就是认准了就不离不弃吗？哪怕他们相处很短，可却是彼此懂的，只是爱情也有磨难，但是洪八不能理解，他也不好解释。
洪八还说
“你为她着想，她呢？当初说走就走了，后来……后来的事情是怎样的，师父也不多说了，反正你先等等，无风不起浪。”
顾卫星笑笑不吭声，当时田秀的确是凭空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她也解释了，那是不想他左右为难，那个善良的姑娘哟。
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当初多么温柔多么秀丽，生活的磨难让她成长，却也让他更看清了她那颗赤诚的心。
为什么大家都对她那么苛责，什么都要指责她呢。
她跟自己碰见的时候赶紧躲开，都害怕连累自己呢。
这一次……明明就是没有根据的事情，她还是遭受了无妄之灾，顾卫星很是心疼。
可是洪八的话他也不能不听。
他还在找一个两全的办法。
正为难呢，洪八见他坐在家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有些满意，才告诉他一个新的消息。
“你师兄要调咱们厂了，他年纪比你大，现在房子紧张，他又不方便住集体宿舍，我给他申请了家属院最里边儿的房子，等会你带个人过去收拾会儿。”
那地方，正是田秀家胳膊。
顾卫星简直喜出望外。
他的确跟着另外一个人过来收拾，然而要把东西收拾好扔出去，要重新刷一下墙面，能支使人离开的借口不要太多。
顾卫星自己爬在梯子上。
当初隔断的时候，用得砖就薄薄一层，他都能摸到活动的地方。
顾卫星挪开半块砖，居高临下看着田秀一个人蜷缩在屋子里。
他摸摸口袋里的糖，正想扔过去。
看见自己，她应该很欣喜吧。
哪知道还没有行动呢。
就见田秀的母亲田素丽回来了。
再然后……
他到现在还是懵的。
这跟他想象之中的田秀，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啊！
她以前说话从来都是和声细语，被逼急了哭得眼泪哗哗的也不懂怎么解释。
可是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人，那么尖锐那么有攻击性，不也是田秀？
这也就算了，她刚才说什么？
什么叫去莫山吃苦，她以前明明说她过去锻炼也很好，在里面的日子特别开心特别平静，只不过为了让孩子们有一个更好的未来，所以她宁愿放弃那样的日子，重新回到这是非之地来。
什么叫推翻别人的学校装作救人的样子？难道……
顾卫星根本不敢想下去。
他用力晃晃脑袋，不对，不是这样的！
还有，田秀一直觉得太苦了，要调城里，还跟她母亲那样吵架，还说她母亲找了姘头。
顾卫星看着田秀跑出去，这……
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脑子完全乱掉了，一时是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田秀，一时是刚才那个狰狞的尖锐地田秀，在他脑海里跟拉锯子一般来回，让他头疼欲裂。
“我一定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的！”顾卫星暗暗下决心。
哪怕这不是为了田秀，也为了自己这么就付出的一片心意啊。
顾卫星想到这，腿脚总算是有了劲，哒哒哒往外走了。
“卫星，要不然我们再糊一层报纸，要是嫌弃不好看就再刷一层石灰，总好过露出墙皮对不?”小伙伴抱着报纸回来，说道。
顾卫星像是完全没听见一般，他只想快点找到田秀，问清楚。
田秀刚红着眼睛从屋子跑了出来。
外面风一吹，她才有些清醒过来。
好在现在这个时间，几乎也都在上班。
田秀自己走着，心里已经有些宁静下来，虽然面色还有些难看。
“我要靠自己！”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城里。”
这么一想，田秀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她不应该跟田素丽撕破脸的，哪怕心里失望了，为什么不能等以后呢，现在不太好办。
不过回去认个错不就行了，然后她要自己进城找舅舅。
想一个办法，让他觉得自己在这活不下去了，刚好现在是新学期开始……
田秀暗自琢磨着。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点本事还是有的，田佩荣她见过，第一次他就对自己印象很好，在路上遇见的，哪怕上一辈有恩怨也怪不到她头上，现在她才是他的亲人呢。
“你是田老师，田秀？”来人直愣愣问道。
田秀没反应过来，只茫然点点头。
几个人对视一眼，就冷声说道：“你还做什么老师啊！”
第502章 调查
什么人如此大言不惭？
田秀晃晃自己的脑袋，这才停下来，盯着眼前这几个人看。
四五个人，有男有女，女的手里还拎着麻袋。
头发上灰扑扑的，也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裤腿上还有泥巴……
这么一搭眼，田秀觉得心里就有数了。
又是那些泥腿子，她这是什么命啊，现在就连着这种人，都敢跟她大小声了。
这个老师做得可真是无趣。
等她进了城里，遇到的肯定不会是这种家长……
到时候她身价自然也不同了。
环境还是很重要的。
田秀说道：“你们又是谁，我做老师不做老师，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一过来就拦着人这样，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几人一听，刚听人招呼了田秀一声，这么一听果然就是。
其中两个妇人更是当面嘀咕起来。
“我告诉你这老师不是什么好的，你还不信，让你来你还不来，家里娃儿让这种人教，能好到哪里去？这要不是自己亲眼看见，能作数？”
“谁晓得就是这种阴阴阳阳的样子，还发生那样的事情，啧啧。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做老师了？难怪我家虎子，现在都不想上学了……”
“幸亏这一次过来交公粮，要不然我还真是没空过来瞧呢，家里辣椒都快要可以摘了，趁着这学期没开学呢，要真的是这种老师，还不如不读了。”
田秀气得脸色都红了。
什么玩意儿，都能怪到她头上？
其中一个男人咳咳两声，说道：“我说田老师，你以前的事情我们也没当回事，可你现在做的那事情，明显都跟着刘老三一伙儿了，你都这样了还做什么老师啊？人工厂就没处理？还是说你有什么人给你压下来了。”
“就是，家里的娃娃都不敢来上学了呢！说小偷做老师，真是让人笑话呢！”
嘲笑她？如此**裸地！
这要是以前，田秀或许还会退让一二，维持自己好老师的人设。
可现在又没什么人呢，她这几天好几个地方天天哭，早就哭伤了！
再说她一个要离开的人，还在意这些？
田秀怒视着这些人，说道：“我做不做老师，有没有资格做老师，怕是轮不到你们来管，有那种工夫自己多种点田地，多培养孩子，免得长大了跟你们一个德行！”
“真那么有能耐，有本事别来学校啊，自己教啊，或者自己建一所学校啊，我肯定就不去做老师了，管得挺宽！”
说话这么直接，真好啊！
田秀觉得自己内心都舒坦很多了呢。
其中一个妇人盯着田秀看，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当时在莫山就像是藏着狐狸尾巴一样，我就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果然就这样。”
莫山的啊，田秀就更不放在眼里了，一个山脚旮旯里的地方。
她再也不想回忆以前了，田素丽让她好好工作的时候，她整天对着这群人堆着笑脸，想想都难受。
田秀冷笑一声，更不想搭理他们了。
说话却依旧硬气。
她说道：“我原本可以跟你们好好说话，你们也看看你们自己配不配！要不是我，你们的孩子能够出来读书？能有这么好的环境，人厂子里的人才不会愿意跟他们一块儿呢，不知道珍惜，现在还想着来找我的麻烦，吃饱了撑的！”
越说越是嚣张。
几个家长也跟着气得脑子直抽抽。
“不读就不读，打量咱村子里没学校啊！”
“自己把咱们村的学校弄没了，上学期就有好几个孩子没书读，自己倒是美滋滋，一点良心都没有。”
顾卫星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他看见田秀一只手掐着小腰儿，另一只手指着几个人，来来回回的。
“我就算是不配做老师，你们的孩子还不是在我手底下！我还不乐意教呢，根本不讲卫生，基础又差，没有礼貌，脏兮兮一个个你猴子一样。
要我说工厂就不应该扩大学校，只收自己的子弟不好吗？非要什么人都进来，结果呢，明明没什么证据的事情，还敢过来让我别做老师！
你家孩子叫什么名字……”
“同志你评评理，你们厂子里这种学校，这种人做老师，都比不上咱们村呢！我们村的老师虽然是代课老师，人老师和和气气的，孩子回家也懂事……”
“就是！在这读什么书啊，回去莫老师教得挺好。”
田秀扭头一看顾卫星。
眼泪刷刷刷流了下来。
“卫星，你总算是来了，他们……呜呜呜。”田秀话说一半，委屈得跟什么一样。
几位家长被这样翻脸弄得有些震惊了。
“你还有脸哭，别人谁不在外面笑话，我不跟你们说，我们去找学校要个说法！”
“就是，大家都听到了，难道还有错。”
田秀也不管，任由他们在厂子里乱撞。
泥腿子，想见到钟校长就能见到？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要说就是没见识呢。
顾卫星嘴巴有些发苦，田秀刚才尖利刻薄的样子，他可是都看见了。
可现在又哭成这个样子，他……
他原本是想着过来问她，在莫山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去联谊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瞧见刚才那一幕，他觉得……好像都不需要问了。
顾卫星随意安慰了田秀两句。
“卫星，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是离我远一些吧，我……不能那么连累你，我一个人就算是下深渊又有什么要紧呢，人生来就是受苦的。”
以往田秀这么一说，顾卫星早就失去了理智。
这一次却根本不见效了。
田秀有些纳闷，肯定是自己今天太过憔悴，试想想，一个大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能够让人怜惜，但一个粗鲁的妇人哭起来呢？能好看？
男人？不都是一副臭德行！
这么一想，田秀赶紧离开了，她可不能让顾卫星看见自己那么难看的样子，下次再说，田素丽让自己朴素什么的，果然就是害人的。
田秀走了。
顾卫星也没有挽留。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决定还是自己去查查比较好。
第503章 莫山小学
当天晚上，顾卫星有些心不在焉的吃着饭。
洪八看着他这幅样子，有些欲言又止。
他甚至有些生气。
白天的时候，他可是听说了，顾卫星追着田秀跑出去。
“卫星，你真认准了那个田秀了？”
顾卫星一愣，赶紧摇头，说道：“师父，你说什么呢？”
他都不知道为何自己突然之间就动摇了，这第一时间就做出了这样的反应。
一定是他还没有弄清楚事情，所以变得有些疑虑，也是正常的……吧。
洪八脸色这才缓了缓，说道：“你师兄就要来了，我这辈子一共也没带过几个徒弟……师父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辈子你师父我，不成亲，没孩子。
一开始那是没机会，后来又不合适，慢慢地找不找的也没什么要紧的，过日子嘛，最重要的就是技术，第二就是你们几个徒弟，也是让技术传下去，师父拿你们都当自己的孩子。”
顾卫星微微有些动容，说道：“师父，我都晓得，你要不是为我好，这些话也不会说，更不会管我。”
洪八的脸色又更好一些，顾卫星是他最后一个徒弟了，为人年轻，机灵……
他当然希望他过得好。
“卫星啊，田秀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离他们远一点。”洪八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说道。
“我这人看人还是准的，这就是当着面，我也不怕说！你瞅瞅他们做的是什么事情？要本事没本事，一家子都是些什么角色？
她那个爸，就是一个二流子，在村子里都没人看得上的货色！他那个妈，以为自己多能耐一样，结果要技术没技术，办公室的活也干不了，要文化也没有，哪怕人家门口摆摊的，都比她厉害！至少人家那也是门技术呢。
还有她自己，这种家庭出来的人，想着往上爬，最是有心机，你瞧瞧她哭成那个样子，整个就是一个假，我晓得的，头脑发热的年轻人就是受不住这个，过一阵也就好了，等你头脑发热的时候，就冷几天。”
“你以为他们为何能来厂子里工作，就是……不说也罢，反正不是什么正道，不碍着咱们，管他们呢！”洪八说道。
顾卫星心里火急火燎的。
“我也是听说，今天收拾你师兄屋子的时候，你跑了，这也就多说两句，你要是真的对她没那么在意，就给我离远一些，免得以后惹得一身骚的。”洪八最后说了一句。
顾卫星想了想，说道：“师父，之前说是要去莫山那边，我也想着下去锻炼锻炼，过去瞧瞧……”
洪八就更加满意了，笑哈哈起来，“行！钻研技术最好，这可是不会骗人的。”
学技术学手艺，比跟人接触简单多了，最是适合顾卫星这种不会拐弯的性子。
顾卫星看来这一次是真的没有那么放在心上了，要不然田秀在厂子里，他去莫山？
或者哪怕心里依旧还惦记呢，这分开一阵子，更好。
只要不影响顾卫星，管她田秀死活呢！
洪八不知道的是，顾卫星这去了莫山分厂那边，也只是走马观花，剩下的时间他要去哪里，也没人在意。
他就是从分厂绕出去，往山上走的。
第一站当然是去了学校，他在莫山村子里根本没有认识的人，只想着去田秀曾经待过的地方看看。
莫山小学在一处小土坡上，虽然小，景色却很好。
前面有一处小操场，因为地高，往下瞧都是村子里的瓦背，高低错落的，别有一番趣味。
小学后面就是别人家的果园，此时一片郁郁葱葱。
顾卫星心情有些复杂，一路往上走。
可惜了莫山小学如此好的景色了，以后倒是荒废了，在这个地方生活，还挺自在的。
由远及近，他突然听见一片读书声。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顾卫星站在操场，愣住了。
片刻之后，他反应了过来，或许是孩子们在里面玩呢，这地方根本就没老师了，又哪里有学生？
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
然而，正巧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看着四十出头，一脸憨厚。
“请问，这里还有人上学？现在不是暑假吗？”顾卫星问道。
一群孩子下课了，也围着“莫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泉水那边煮东西啊！”
“莫老师，我还是喜欢在村子里上课，我不喜欢去外面，你说外面的世界很好，可是……”
“恩，我爸爸妈妈也不喜欢外面。”
莫老师朝顾卫星笑笑，又跟孩子们说了几句话，他们就哄笑着跑去玩了。
孩子们天真，想到什么说什么。
听在顾卫星耳里，却有些刺耳。他不由得脑补起来，一定是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才会有这种想法吧。
跟他在厂子里听见的完全不同，毕竟在厂子里大家都觉得田秀很厉害，帮着争取条件呢。
“莫老师，我……是从外面进来的，瞧着这风景挺好，这……”顾卫星嗫嚅着说道，他根本就不习惯撒谎。
不过莫老师也并不在意，“我一瞧你也是外面来的，不是工厂就是什么拍照之类的，穿的齐整呢，也就你们那边喜欢四处散步，其他的人……”哪里有这样的闲工夫。
顾卫星原本还想打听，结果根本都不需要，这马上就听到了。
“我听说莫山小学已经不办学了不是？不是已经合并到工厂了，听说还争取了地方住宿，不比里面好吗？”
怎么的不管是孩子还是家长，都很不喜欢外面呢。
莫老师苦笑，说道：“哎，这个一开始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出去读书当然很好，我文化也不高，能教的也有限，想着以后让孩子们离开大山，多出去瞧瞧，有这样的机会，一开始哪怕是我不做老师了也是愿意的。”
听着还很有内情的样子。
顾卫星接着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莫老师瞧着他，面色就有些苦涩起来。
第504章 无法相信
顾卫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估计自己听到的，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至少对于他来说是的。
莫老师苦笑一声，说道：“一开始大家倒是都高高兴兴的，我们学校出事之后，坍塌就坍塌了，外面的学校漂亮啊，老师也厉害，条件也好……”
可都逃不过一个但是。
果然，莫老师接着说道：“但是吧，我们莫山村里，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贸然就出去上学，是好事，也不是，至少对于现在来说，是这样的。”
顾卫星还有些不明白。
莫老师接着说道：“你道我们这的孩子，怎么读书？”
“学生……不应该是就都在学校……”顾卫星还真的就没想过这些。
莫老师又道：“我们这偏远，大家都晓得的，以前辍学率很高，饭都吃不饱还读什么书嘛，后来日子好过了点，自然也都想着让孩子读书，你还别笑话，越是咱这地方越是想读书呢，要不然根本就没有啥出路。
多少家里想着以后读书，厉害了，就能去厂子里车间上班了，咱这不像是外面福云那些村子，都能去厂子里上班呢，我妹妹嫁在青川村，家里孩子也能去厂子里上班，那日子过得叫一个好。”
顾卫星愣了愣，他想说村子里照顾进去上班的，都是有名额的那些人，其实做的都是很边缘性的工作。
不过人都怕比较，在他看来不过很平常的工作，在莫山这，就是十足的好工作了。
他识趣地什么都不说。
“咱莫山这边分厂建了之后，莫山可没什么人去上班……”
“扯远了，我只是想说，孩子们想读书，家长也想孩子读书，是不是听着很不错？
可是你知道这的孩子怎么读书吗？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干活，迟一点出门念书，放学以后打猪草、喂鸡、煮饭……就没有停过，里里外外都是活，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呢。”
莫老师说到这，顿了顿，难得有一个外面来的人，能说得上话，他心里很多想法也可以说出来了。
顾卫星又是没想到，“不都是……孩子吗？怎么家里什么都要做，大人呢？”
“家里太穷了，孩子也懂事，这不是没办法嘛，大人？山上岭上，田又少，哪里都是重活，谁不疼自己孩子啊。
是，咱们这有孩子住校，也是因为早几年低年级的大老远回家，天黑了直接摔山崖下的，后来来念书的，三年级以下的全部都要求住在学校，回家的时候也尽量接。”莫老师又道。
顾卫星呆住了，这根本就是自己不了解的另外一个世界。
“高年级的孩子，读着读着不读的也有，回家也能干活了，在这边住的孩子太小……以前别提多苦了，咱校工李叔来了才总算有了点样子，所以大家跟他很亲。”
顾卫星有些纳闷，问道：“那……在外面不是有地方住吗？”
“是，有地方住倒是，可是你想想，里面这么苦，突然让孩子们接触外面那些世界，以前大家都差不多，现在他那些同学，又是什么玩偶又是铅笔盒……
就比如娟子，多活泼一个小姑娘，现在都不吭声了，她当成宝贝一样的头花，在外面别人眼里跟垃圾差不多，这孩子怎么受得了。”
“要说这些也就算了，可一个学期下来，很多家长们就受不了了，这送到外面，没人管孩子，虽然有住的地方吧，可是要吃饭啊？别人家孩子吃食堂，总有肉吧，自家孩子要是连饭都吃不上呢？
我们这孩子住着，就带点米，菜是李叔种的，吃的也不挑，家里就出米就行，外面的食堂不让啊……做什么都要花钱，咱这哪里有钱嘛，负担就重了不少。”
“这刚刚分田到户，孩子在外面读书，根本没空帮着家里了，没人帮忙不说，这您也是从外面进来的，要是每周出去接送一次，你瞧瞧接一次送一次，两天没办法干活……家里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孩子带到外面读书，也没几户人家能坚持，这不现实嘛！”
“一开始有人不读书了，渐渐地外面也就剩下虎子几个还在坚持的，哎”
顾卫星有些不敢相信，这……
他有些无法接受，接着又道：“那……当时不是……听说是一个女老师说的，她难道不了解情况？”
田秀要是真的了解情况，应该也不会去申请吧，好心办了坏事？
莫老师听他提起田秀，有些欲言又止。
“莫老师，这位小哥，我这听你们说了这么久了，还说到那个女老师，她来的时候就嫌弃咱这里呢，也不知道为何一直待下去，我家就住在这附近，后面果园就是我家的……”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说道。
“我听你们说好久了，她才来几个月？以前什么都是李叔在打理呢，我听说就是为了想着出去工作呢，她那工作丢了，人家不要她，进来吃一下苦就可以出去了的，连李叔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顾卫星抿着嘴，田秀工作丢了？说的是之前她被通报的事情吧，的确已经去培训了，最后也没顺利成为厂小学的老师，难道这是真的？
“她呀，不说别的，日久见人心，这孩子们有谁跟她比较亲近的，这孩子的眼睛可是不会骗人。
你瞧她现在在外面学校了，什么嘴脸？家长找过她有什么用？巴不得跟咱们撇清关系呢，生怕人家说她跟莫山有关系，就昨天，虎子妈他们几个被她骂回家的，要我说咱莫山这没什么不好，至少还能读书，出去了是那种老师，不要也罢。”
妇人摸摸怀里孩子的脑袋，一脸愤愤。
顾卫星赶紧摇头，不对，不能听他们一面之词啊。
他说道：“不是吧，当初我听说那个老师救了学生，可是连自己都受伤了的！”
没错，救人事迹在那摆着呢，其余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不说这个还好，说到这个……哼！”
第505章 实锤
顾卫星突然觉得，事情没有朝奇怪的方向发展，反而就跟着自己设想的差不多，这……才让他更是心疼。
他比谁都明白，他过来是想着弄清楚真相的，然而真相触手可及，他却又有些害怕了。
听到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吧？
年轻妇人才不管顾卫星怎么想的，她说道：“不说到这个我都还不想说呢，田老师？呵！”
这一点就是莫老师也不了解。
他一脸茫然问道：“怎么回事？当初救学生的事情……”
也有些不对？不能够吧。
年轻妇人说道：“什么救人，杀人还差不多！”
这话就有些严重了。
顾卫星都有些吓到，道：“这……不会吧，外面厂报上都登了呢，田老师用自己的身躯护着学生总不是假的。”
妇人冷笑，接着又道：“我为什么敢这么说？当时毛毛还在我肚子里呢，人就有些矫情，大冬天的，非想着吃什么橘子，那天风多大，毛毛他爸那人也实在，咱别的没有，自家果园里橘子还是有的，他这不就出去摘吗？”
“你们也晓得的，我们果园就在后面，他出去之后我又有些后悔，这么晚了出去太冷，一时间觉得自己委屈，想吃点啥都没有，一时间我又心里不是滋味，根本就睡不着……”
“没多久，听说房子塌了，我还以为毛毛爸也出事了，赶紧跑上来瞧，反正咱也离得近不是……”
“你倒如何？李忠叔那腿脚简直不能看了，他那人就是一心为孩子好的，谁都比不上，脚都肿起来老高老高，小花啊娟子啊几个，造孽哟，叫着李爷爷，他在才有魂呢。
那个什么田老师，浑身上下就是破了点皮，一下哭一下装晕的？我怎么知道她装晕？谁晕了手还动来动去的啊！”
对于田秀，她意见不是一般地大。
以前住得近，田秀刚来的时候这边的条件不好，贪图方面，没少麻烦她，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可……这久了点，她就觉得事情理所当然，还是生过气才不来往的。
“后来事情紧急啊，就抬走了，那个田老师居然自己躺得好好的，让人抬着下山，李忠叔受伤那么重，一直跟着走呢……”说到这，妇人眼泪都出来了。
她哭了一会儿，擦擦眼泪，说道：“这人做了妈，眼窝子都浅了不少，我总想着我的毛毛以后长大，读书，要是遇见的还是姓田这种人，这心里就难受。”
“之后养伤的事情你们去医院问问不就知道了，发现不对劲的是李忠叔，第一个跑去救孩子们的也是李忠叔，平时尽心尽力的也是他，最后听说一个多月才能下床，他说了什么了吗？我们村里好多人去医院看他呢，当时大家伙儿都打算好了，到时候李叔留在学校，这以后干不动了，咱就一块儿给他养老！
结果咱们跑去医院那边探望的时候，才发现因为住院，李叔还找到了自个儿的亲人，你说这是不是巧？是不是善有善报！”
“那个姓田的，借着这事情捞了多少好处？她就那么住在医院里了，能有什么伤？然后又是做报告又是现眼的，原本还以为事情大了，以后可以建一个好一点的地方，怎么样也受重视一些吧，结果呢？”妇人眼窝子红红的，晃悠着怀里的孩子。
她接着又道：“结果她倒是好，自己跑去说要让学校合并出去，原本有些地方就远，现在好了，直接不读书了，当时说得多好啊，出去读书，吃的住的不花钱，以后毕业了还能进厂……啧啧，现在哪里承认！
她自己倒是好，变成了工厂里的老师了，面子里子都有了……”
顾卫星脑海里嗡嗡响，竟然是这样吗？
当初田秀受伤的确……不严重，因为当初这件事情之后，她还在找过自己，自己出来的。
顾卫星还记得当初的情景呢，因为他们之前有一段时间不见了，田秀找到他的时候，眼睛特别亮，告诉他莫山小学的孩子很不容易，告诉他她想让孩子们都能好好学习，告诉他到时候两个人的表彰说不定能够在一起，鼓励他技能比武的时候好好的……
莫老师咳咳一下，说道：“毛毛妈，你这想法绝对了点，虽然田老师受伤毕竟轻，可是当初她也的确是护着小花他们的。”
莫老师还想说，其实是性质问题，不是比谁惨。
虽然田秀很多地方备受质疑，这一点出发点还是好的，所以他们也不苛责她，毕竟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想出外面也可以理解。
妇人冷笑一声，说道：“这事情你们不晓得，我原本也懒得说，各有各的过法，可是当初你倒是学校怎么塌的！毛毛爸见出事了之后回来，根本就没拿橘子呢，我也顾不得说他。
他之后才跟我说，果园那边透过围园的荆棘丛，可不止一个人，拿着东西砸墙呢！毛毛爸一开始也不知道咋回事，就听见人说话，什么离远点，塌了吗，塌了吗？
你们听听这是人做的事情？屋子真的倒了，那姓田的才钻进去，自己碰到了点啥，把孩子抱怀里，可怜孩子命大，要不然……她们刚醒呢什么都不知道。”
莫老师脸色突变，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毛毛妈，这种事情可不能胡说啊！”
“我要是乱说一句，天打雷劈！你们自己去看看那塌的地方，你们仔细瞧瞧有没有触头印！”毛毛妈出离愤怒了，直接发毒誓。
这一下，想不信都有点难。
“她……为啥要这样做呢，你们当初为什么不说呢。”莫老师不明白。
“后来我被吓到了，怀得不太稳吃着药呢，等腾出手来的时候，人家已经做报告了，接着又回来说什么学生以后都可以包吃包住包分配，吹上天一样，所有人都欢天喜地的，毛毛爸说没准她想着弄塌学校，是为了大家好，咱这才没说的。”
谁能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作假的也真不了，看看她现在那德行！”
第506章 新校
至于田秀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一点顾卫星根本就不需要问了。
因为当初她在工厂里待不下去了，在村子里也待不下去了，所以……来了莫山。
之后弄塌了学校，然后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不顾安危救学生的老师，还不是一个正式的能领工资的老师，这样的精神当然值得大家学习。
因为特事特办，也为了那些孩子，厂子里研究之后，同意他们过那边上学。
但是学生竟……慢慢辍学了吗？
这一点他是完全不知道的。
不仅是他，厂子里大多数人也不知道。
来了学生，又走了学生，如果不是老师们，谁又会特意去关注呢？
联想听见的田素丽跟田秀的争吵，联想起这些人说的话，一点点地，全部对上了。
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
或者是说，不愿意相信。
“你们也别不信，虎子家几个过得多难，为了他上学什么都不在乎，结果还不是变成那个样子，听说姓田的还跟小偷扯在一起呢……真是看不过眼，我们都打算理理，然后商量一下去告发她！害了多少人啊。”
顾卫星抿着嘴，哆嗦了一下嘴唇，问道：“那莫山小学这边……”
真的合并了学校，这边更加不会有老师，也不会有学生，中心校自然也不会有费用划拨到这边。
“要没有莫山小学，孩子们都不能读书了，这不又办起来了吗？”妇人笑着说道。
莫老师也点点头。
“要说多亏有莫老师在，当时那么多人都没书读，你说那个姓田的在这几个月，把这弄塌了不说，什么都没了，莫老师去反应多少次一样没用，连工资都没有了。”一桩一桩地数出来，竟然还真的是这样啊。
莫老师脸色有些发红，赶紧说道：“没，没……不是这样。”
他还很是不好意思。
“我学历不高，在家这边生活倒是可以，以前大家看得起我让我带着孩子们，做个民办老师，我就也习惯了……不瞒你们说，学校没了我还真是不习惯，自己一个人过来看了好多次，走着走着就走到这了。”
“后来孩子们回来多了，我就想着不能不读书啊，可是有心无力，我就跑中心校去问……人家也回答说，这个学期肯定不行了，要九月份才讨论研究，可是孩子们等不起啊，这在家里呆野了，以后也就那样了。”
顾卫星环视一下四周，接着道：“可是……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至少比他想象的好。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顾卫星说道：“那边红砖房子，是新建的学校吗？我刚刚还看见有人在干活，看着差不多盖好了，还有一旁围着一块地方，有些像是给孩子们锻炼的……”
说是没有投入，这……难道是集资？可莫山的日子不好过啊。
莫老师一脸唏嘘，眼里也有光彩，说道：“那以后就是咱的教室呢，一旁的房子也结结实实的，以后孩子们住得也放心，你们瞧见后面那些菜地了吗，都是各家各户自发来帮忙的，还有孩子们也自己动手……后山那边想用竹筒打通了，引水过来，这样咱这里就什么都不缺了！”
“那些干活的人，都是村子里的，也不收钱，也是咱这地方，有福气呢，要不然也不能留下李忠叔那样的人。”
“李忠叔之前来的时候，就一直不计回报的当着校工，也没见有个亲人，后来受伤了，几家人想着轮流去探望，哪知道竟然就找到了……你说说这，李忠叔养好了伤之后，跟着家里人就是那个叫阿飞的，回来看过咱这。
等孩子们没数读了，他们就说，自己建学校！”
“自己建学校啊……”顾卫星呢喃说道，他虽然不太了解，可是建学校怎么的也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说学校，在村子里建一个房子也要几百上千块呢，这要是学校……说不定就几千上万了，看没有几个人能拿出这样一笔钱吧。
莫老师朗然一笑，说道：“可不就是，我一开始也不相信的，可是李忠叔跟阿飞四处跑，也不知道怎么的，砖也有了，瓦也有了，渐渐地还给咱弄了个规划图，瞧着挺像是那么回事的，村子里的人来帮忙的也多了起来。你瞧现在，都快要建成了，之前咱双抢没工夫，反正等开学的时候，咱可就有新教室了呢。”
顾卫星咂舌，章飞？他也不是没听说过，之前还传言他在外面倒买倒卖呢，也就是在厂子里上班一个普通人，怎么的竟然做了这么大的事情！
“我看见新建的教室后面还种着很多辣椒之类的……”顾卫星又道。
这一次都不需要莫老师说，毛毛妈也笑了起来，说道：“李忠叔家里的阿飞啊，是个能耐的，他那些朋友也有本事！原本听说他那朋友，我们也都是见过的，长得可漂亮了，白白嫩嫩的还会说话，就是福云村的闺女，最有福气的！她能来咱们村，以后咱们可是有好日子过了。”
顾卫星没想到，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听到明好的消息。
对于明好……他真是一言难尽啊，以前也没少听田秀说过她的事情，什么跟厂子里的大学生私奔了，什么在家什么都不做了，什么……
就他自己接触而言，明好也就是一个伶牙俐齿完全不吃亏，甚至会说一些歪理的村里姑娘罢了，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这个姑娘太过气人，连田老都拿她没办法的。
跟他，更是在工厂门口吵过架，最后自己还丢尽了脸面。
顾卫星见到明好，都是远远避开的。
怎么的……明好在村子里的人缘，还这么好啊。
“原本就在几个地方种的辣椒呢，她都保证咱们种的能收下，这就很好了，别的不会，种地咱还不会吗？这不辣椒都快要能收了，就是学校也是有的！”
“学校也有？”顾卫星有些纳闷。
学校也种辣椒？听着怎么怪怪的。
第507章 希望
莫老师跟毛毛妈相视一笑，这外面的人还真是不知道呢。
莫老师解释道：“学校后面有这一大片的岭头，原来自家的田地也顾不过来，就一直荒着，李叔以前在岭脚的地方种了一点菜，后来阿飞来瞧过了，说是让咱先种上辣椒。”
“建学校的钱，明好还有她那个长得高高大大的丈夫都给了钱呢，整整一千块！看看人家，要不说根本都没人知道！
还有阿飞，也给两千，说是感谢大家对李忠叔的照顾，可咱……真是惭愧，李忠叔在这根本都没拿过工资，那么久呢，都是他在照顾孩子们。”
“学校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建得差不多了，可章飞说了，不能总是让孩子过得那么艰苦，可以改变的。这不就改变了吗？”
“他们跟大家商量了一番，就是在咱学校这读书的孩子，自己带米过来，就是自己的口粮，后面山岭上种着的辣椒，家里有孩子念书的，给家长算工时！就是做工，做够了以后就可以不交学费，要是还不够的他们就帮着补齐了，但等一切都走上正轨之后都可以自给自足的……”
“村里人难道还缺力气不成？你们不知道，这辣椒就差不多可以摘了，到时候村子里的会计过来核算呢，不做够工的就要给钱，还有学生们也能跟着采摘，放学了也要干活，咱山里的孩子难道还怕干这点活。”
莫老师还有一些不好意思，“那……那些收益，还能给我发工资。他们说了，做事情不能只凭着热爱，大家都要生活的。”
顾卫星简直震惊了。
且不说章飞能够下大力气建学校，还把自己的钱全部捐了出来。两千块呢，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拿得出的数目。
还有明好跟楚天阔，明明那么计较的人，家里做着几毛钱几毛钱的生意，也捐了一千块钱，要做多少天东西摆摊啊？怎么的也这么舍得呢。
这也就算了，外面根本都没有听说，他们也没有用这种事情做宣传。
还为村子里设想到了将来。
短暂的帮助永远都是暂时的。
“这个……挺好的，单纯只是依靠捐助，以后也难以撑起来……”哪怕对明好他们观感一般，顾卫星也不得不这么说。
“可不就是！咱村里也不是没有那种懒汉，还说人家捐的不够呢，早就应该打出去，跟咱以前生产队一样，计工时，卖辣椒，到时候单独一本账，听说一年也能有上千块呢，到时候咱的学生念书，就再也不用带着米之类的了，还有作业本、笔……”妇人脸上也泛着光彩。
这比外面的学校都还要好。
靠人不如靠自己，凭什么一定要别人给钱呢？
顾卫星跟着，心里也升腾起希望来。
他差点忘记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正在此时，他们所说的山岭上，大家正在辣椒地里穿梭呢。
方才，一直没出现在辣椒地的虎子妈几个人，也跑上去看了。
“这真是咱莫山小学以前那荒地，竟种上辣椒了？我们现在过来做工，让孩子也念书还行吗？”
“虎子妈，你家虎子都在外读书了多好，咱这……也还行，现在莫老师在这，要等咱们以后多有些东西，就有老师愿意来了。”
“别提了，那个姓田的什么东西，昨天还跟她骂了一通呢，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以前学校那边就是她让人砸的，咱村里那独眼，喝醉了跟人说的，去砸墙给钱！”
“什么听说啊，我都看见了！”
几个人愤愤不平。
李忠跟章飞，站在地里，一开始都没听见。
“你这小子，这事情办得好算好看，明好那边……你可不要瞎想。”李忠说道。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章飞的媳妇呢，想着倒是也不错，这小子算是能成家了，没想到后来知道了真相，李忠还真是有些心疼自家孩子，他年轻的时候啊……现在也错过了，有些事情他也就不想劝，可他也看出来了明好完全没那个意思，自己小日子过得好着呢。
只苦了死心眼的臭小子了。
“说啥呢，我们这叫合作好不好，学校倒是建了，万一咱什么时候不来这边，他们也能自己好好的，你瞧瞧这辣椒，长多好，明好还在收购呢，你想什么呢！”
话点到为止，李忠也没多说。
他也觉得明好这想法不错，要读书的必须出工，要是不舍得出学费，又不舍得出力气的，除非是那种有特殊的情况的之外，剩下的自然也是平日里懒得没边儿的了。
到时候明好会过来收购，村子里帮着运下山，村会计记账，一笔笔钱的都有数。
要真的做得好，以后孩子们也能吃好点，不比外面差，还有家里能好过一些……
两人这么一沉默，就听见了当初的事情。
面色立马变得凝重。
这当时要真的是意外，倒是没话说，要真的是人为，可是大事情！
“毛毛爸，你说的，是真的？”李忠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不信你们去看，那地方是不是还有锄头的印子……”
章飞跟李忠，就带着毛毛爸，还有看热闹的人，全部从岭上奔了下来。
李忠一边走一边想着，说道：“我就说当时我听见什么声音，后来还以为是风太大，瓦片掉下来了，没想到……这怎么就能有人砸墙啊！”
一大群人从岭上下来也近。
另一边，小花爸爸一脸的激动。
他兜里此时有五十块钱，实实在在的五十块钱，就因为之前章飞带着明好过来定的那些瓶瓶罐罐的。
那些泥，烧出来之后的坛子，值那么多钱吗？
要知道以前一年的收入，可也不能剩下这么多，莫山的工分向来不值钱。
况且这还只是第一笔，以后还有！明好的意思是，他以后只要做这一样，都能养活一家人了呢。
他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真是，真是……明姑娘，你真是我们村的救星啊！我就说不能收那么多钱，真是……”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508章 不能放过
明好看着小花爸，这个朴实的山里汉子。
他不止一次推脱了，明明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却觉得自己不该收那些钱。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清楚。
当初她打算做辣酱的时候，需要一些香料跟坛子，章飞一听说就介绍她上莫山看看。
楚天阔陪着她一块儿来的。
她才知道原来这地方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呢，要不是她看见小花，要不是小花心里惦记着李爷爷，还看见图像，两人也没那么快见面。
而后，章飞陪着李忠，又上了莫山，在上面建学校……
这种感觉，还挺好的。
“小花爸，你这手艺就是值这么多钱，这是定金，咱一码归一码，等东西送到咱们下面，清点了货之后，再给剩下的，我可不能坑了你。
况且我要的那些小坛子还有瓦罐都是定做的，咱莫山这边的土也适合烧制这些东西，等以后咱发展起来，再来找你定做，你们也可以多试试做别的……”
小花爸微微点点头。
想着现在也没看见多少收入，明好没有多说，只等以后量大了，大家肯定也会慢慢有想法。
不急这一会儿。
“小花这些天来学校了吗，要是孩子不愿意，就慢慢劝……”明好问道。
“这孩子，在外面呆不习惯，有时候还会做噩梦，哎……”
住着住着房子就塌了，就算是大人都能有心理阴影，何况还是孩子。
“在外面读书根本就睡不着，现在咱村里这边学校倒是愿意来的，她……哎，不瞒你说，她对她的李爷爷比我这个爸还亲呢，当初要不是李忠叔，我……”小花爸眼眶有些发红。
明好就有些纳闷了，似乎，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她试探着问道：“不是说，是田老师救下的孩子？”
这事情她根本没多想，虽然她也觉得田秀不是那样的人，但万一那个关键点，作为老师的使命感爆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做人不能刻板印象。
所以即便以前在医院的时候，小花一直黏着李忠，有紫薯饼这些东西也只记得给李忠，根本就不提田秀，是有些奇怪。她也没有多想。
“我……那房子都塌了啊，当时怕她们住的地方漏灰，李忠叔盯了一大块板子吊上面当个棚子，房子塌了一半，刚好那板子斜的，把孩子护在下面，要不然哪里能好好的。
你说那个田老师，花说李忠叔喊跑的时候她就醒了，怕得发抖都走不了，后来房子塌了，田老师从塌的地方钻进来的。”小花爸说道。
“从塌的地方钻进来？没弄错？”明好问道。
小花爸欲言又止，不过还是说了，“没，我后来还问了李忠叔，他就在前面呢，房子一有不对劲的时候他就跑过来了，后来塌的时候冲进去，田老师已经在里面了，她平常晚上又不是住那边的，你想如果是她先发现，怎么的也会喊啊……”
假的？明好有些怀疑。
要真的只是意外倒是还好说，可现在这性质不一样啊。
明好心里的三分疑虑已经变成了七八分。
不得不说，就算是田秀没有这种想法，她那个妈呢？看而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各种搞事情，心思也深，要不然田佩荣那么多年在村子里，她也不去相认，谁知道想什么呢。
上一次事情之后，她带着田秀消失了，还能在分厂工作，让田秀来莫山小学，然后就……出事了，接着依旧回去，以一种那样的姿态。
明好不得不多想。
于是，顾卫星站在操场上，心里已经惊涛骇浪了。
一边，章飞一群人从岭上下来。
另一边，小花爸跟明好也往学校这边来。
在操场上相遇了。
“毛毛爸说看见学校塌的时候，是有人砸的，还有人听见独眼说醉话了……”
“小花那边……”
几方人凑在一块儿，为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明好看着顾卫星，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她甚至有些盯着他的意思。
她看着村子里的人喊来了村长。
听着大家在商议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你……你这样看着我做啥？”顾卫星都有些承受不住明好的目光。
明好说道：“我觉得你现在最好还是别走，虽然不知道你过来是什么目的，可是鉴于你们之间的关系……算了，真的假不了，你就算是通风报信啥的，咱也不在乎。”
顾卫星被哽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女人！
做了那么多事情，怎么说话还是如此讨人厌啊！
“你，你就是这么看我的？”顾卫星说道，他难道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吗？
明好牙酸了酸，说道：“我怎么看你？也是根据我所了解的事情来说的呢，还是说，以前那为了田秀过来找我麻烦的人，不是你？那个跑青山村指责我的人也不是你……”
顾卫星：为什么要跟她说话，这人不仅讨厌，还记仇。
明好：什么人啊这是，我怎么看你？我看你就脑子没清楚过。
沉默了一会儿。
顾卫星深吸一口气，他都不明白为何，自己又要开口。
不过他说道：“我相信她肯定不是主谋……”
明好：“呵呵。”
“也就是说，你觉得她很无辜呗，你去看看一直睡不着的小花，她才几岁的孩子，天天噩梦生怕房子会塌，你还能说得出这样的话吗？还是你打算去跟他们说，现在不是谁都没事吗，现在不是有新学校了吗？怎么的需不需要做锦旗敲锣打鼓去感谢她！”明好冷笑，再次认定，顾卫星脑子不清楚。
顾卫星：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生怕明好再说什么难听的，接着说道：“我……我觉得她本身是个善良的姑娘，这一次走到这里，不管如何，我相信她一定会改过自新的，我会陪着她……”
明好：表决心是不是表错地方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大家已经有了决定，村长带着莫老师李忠等人，准备下山了。
顾卫星赶紧跟上。
第509章 事发
原本只是村长几个人过来反应情况的。
结果事情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当时我在场呢，过去说说情况才行。”
李忠章飞当然就跟着一块儿过去。
“那我……我也把花带上，要不然这以后总是做恶梦可不成，再说孩子也能想起一些事儿。”小花爸说道。
大家又叽叽喳喳说着，“那去把娟子他们也喊过来。”
想了想，莫村长说道：“毛毛爸你当时就在果园里呢，你也去说说，这事情你要仔细想想。”
“还有独眼，听见他说醉话的你们几个，去把他给叫去！”
这一下，人就已经不少，往山下去了。
顾卫星不太放心，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几次差点被绊倒，倒是也没什么人管他就是。
明好该办的事情也都办好了，自然也跟着一起下山。
虎子妈原本对田秀就已经特别不爽了，吵架也吵不赢，还被骂了回来。
在外面读书那么大的开销她也认了，可结果呢?
听到这么大的消息可还得了。
“听说就那个姓田的，当时为了自己调到厂小学呢，让人砸了学校的墙，幸亏没死人，你说说这人心思怎么那么歹毒呢！”
“咱去闹，不然谁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关系，到时候事情压一压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这种人怎么配做老师啊！”
这样一来，虎子妈通知了人也紧赶慢赶跟了上去。
一大群人乌泱泱地往工厂那边去了。
此时工厂这边，正在召开专题会议呢。
工会的黄大姐，对这一次的联谊助双抢活动做了总结，“这一次活动，还算是很成功的，基本上算是达到了目的。
这一来，职工们可以了解村子里的生活，特别是双抢的紧张，举个例子，以前许多人都说厂子里任务那么重，为什么还要放农忙假？现在好多职工跟我说，黄大姐，村子里的活计一点也不轻松，应该多放几天假的……相互理解，才更加有助于团结嘛。”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接着又道：“这二来，村子里的人对于咱们能在这种时候去帮忙，都表示感谢的，但是咱们也有不足，一是没有足够有经验的人带队，有些工作无法完成，二是也有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发生……这一点想必大家都听说了。”
“是的，这一次要不是有楚天阔同志在，说不定丢失的稻谷就找不回来了，这影响太大，我作为带队的，应当检讨……”赵顶天突兀地发言了。
黄大姐：我还没说完呢……
赵顶天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从兜里掏出一封自己修改了很多次的检讨信来，咳咳两声，就开始读了起来，“作为一名领队，我始终牢记咱们工厂的宗旨，那就是……，这一次的活动……”
“行了行了……”黎建设打断了她。
这再读下去，是不是要变成个人演讲啊，不合适！
赵顶天看着才读到一小半的稿子，生生哽住了，有点难受。
黄大姐这才接着说道：“正巧赵顶天同志也提到了这一次的事情，关于村民稻谷丢失的事情，咱们这边也有很大的责任，之后虽然已经追回，但也不能不总结经验，跟这件事情有关的有人反映田秀老师参与了这一次的事件，咱们也专门成立了调查小组，是由保卫科、学校以及我们工会的人组成，由他们介绍一下具体情况。”
具体的调查，还是保卫科负责的。
“这一次的事情，我们走访了当地的村民，也去了现场，当然一并参加活动的人都问了话……经过调查，事情虽然存在一些疑点，譬如大家普遍反映的田秀老师脱离队伍之后的去向问题，还有失踪的稻谷在她家院子里找到的问题，但……并没有确切的证据。”
也就是说，只是大家心里头有疑惑，可是并不能真的锁定就是田秀所为。
不能因为几件巧合的事情，就那么让一个人无辜遭受冤枉。
当然这是得到的结果，可别人要怎么想，那就没办法了。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田素丽跟田秀，听说了这个结果，两个人都狠狠松了一口气。
经过之前的争吵，两人之间氛围还是有些奇怪的。
“以后你可当心点，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的，要不是……算了，回家再说。”田素丽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
这段时间事情也太不顺利了些。
等事情过去之后再说吧。
田秀也松了一口气，那天争吵之后，出来跟虎子妈几个人对骂一阵舒坦多了，回到家面上跟田素丽认了个错，却暗暗想着之后的事情。
会议散了，钟校长脸色有些不好，这个田秀，惹了多少事情！让他丢脸都不止一回两回的了，以前学校那边说起来，谁不是笑嘻嘻的？现在呢？
那天遇到齐芳，还被嘲笑了！
头大！
“田秀啊，你以后可要注意一些，要不然我这个校长，也没有什么办法……”
田秀赶紧保证。
原本到这就可以散了。
哪知道，外面却听见有人讨论起来，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咋了这是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一点吗？！不是说了以后来闹事的，只要不属实的都要处理吗，要不然这三天两头的谁受得了啊！”钟校长就有些不耐烦起来。
眼皮一直跳是咋回事！
哪知道还真有人回应他，“钟校长，让你去一下呢，莫山那边来了好多人，都是反映当初校舍……”
说到这，来人住了嘴，有些隐晦地看了田秀一眼，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钟校长骂骂咧咧地走了。
田秀脸色刷地就白了起来。
她紧紧握着田素丽的手，整个人开始发抖，“妈，妈，他们不会是知道了吧？”
这要是知道了，以后会如何？
她丢掉工作？说不定这还是小的，会不会被关起来啊！
田秀想哭。
田素丽脸色一厉，捏了她一把，“现在知道害怕了？坐稳了！担心什么，过去多久的事情了，什么都别承认，其他的自然有我呢！”
“我早告诉你什么了，你要连自己都骗过去才行！”
第510章 震惊
一大群人，聚集在外面，还不时地有骂声传来。
一开始保卫科的人还以为又有人过来闹事了。
他们神色凝重过来维持秩序，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章飞？你怎么也在这，厂子里的规定你不会不知道吧，什么情况啊……”
章飞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的会带人过来闹事？
所以还是提醒一二。
哪知道，他还没有说完呢。
就听见妇人们在叫骂。
“姓田的，还不滚出来，丧良心的，当初在莫山的时候大家对你如何？结果呢你让人去砸学校！里面住着多少孩子啊，你怎么就这么歹毒！”
“丧尽天良啊！之前的事情打量别人不知道呢，惦记人家丈夫可是实打实的！以前那是跟咱没关系，可是现在要是没他们，就没有咱莫山的学校，姓田的就是跟咱过不去！”
“之前的事情那么大，怎么没事人儿一样，现在又跟那些小偷一伙儿，听说还是不需要处理！我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别跟我说，我只知道，我家孩子差点被她砸死了，我就要个说法！”
“没错，砸了咱的学校，自己跑出来卖乖！小偷！杀人犯！”
保卫科的同事眼睛瞪大了，他瞧着章飞，见章飞微微点头。
他啧了一声。
得，这事情还管什么管。
这个田秀，就是个搅屎棍，之前还叫刘秀珍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以为巴上顾卫星了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还惦记人楚天阔……
当初在厂门口闹腾那事情，她跟顾卫星那做派……别说当时楚天阔还没回厂子工作，他们是不太了解，可是他们知道明好跟李秋芳啊，明好确确实实救了章飞，那葛长林都做不到的事情，李秋芳以前在食堂时候人缘就好，在门口摆摊之后，章飞没少带东西回来……
现在楚主任调到青云厂了，他们就知道更多一些，现在都有人在议论呢。
之后被通报撵走了，又跑去什么莫山小学接着祸害人。
听说救学生的时候，就有两边的声音。
“就她？我才不相信会做这样的事情呢，狗都改不了吃屎！”
“你也别这么说，就算是人家以前犯了错，没准现在改好了呢，你们也看见了，就楚主任的条件，又是一起长大的，难免……”
谁能想到！这……竟然弄垮了别人的学校，要是他的孩子在里面，杀了她的心都有。
闹？闹一点咋了！
莫山的人很多都出来了。
田秀一开始根本就不敢出来，她有些崩溃，总觉得事情似乎朝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田素丽有些恨铁不成钢，说到底还是遗传不好，这当初……看着还培养不错，遇到事情就怂了，跟她爸大刘倒是像。
但能如何呢，她只能不停开导。
“你给我稳住！你要是想着被关起来，你就哭吧。”
田秀哽住了，还哆嗦了一下，她是真的有点怕田素丽。
外面的声音吵吵嚷嚷。
黎建设几个还在那呢，一听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大家安静一会儿，咱去会议室里面好好说说，要不然你一言她一语的，也弄不清楚是不是？”
莫村长皱着眉头，想要答应下来。
哪知道，虎子妈几个人就闹起来了。
“凭什么！去什么会议室，又研究又是什么的，谁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到时候有理也没地方说！”
“就是啊，光明正大地在这说不行吗？把咱们学校弄塌了，然后还要取消咱学校，这要不是李忠叔……呜呜呜，我们的孩子去哪里读书？”
说到这，大家都特委屈。
黎建设等人有些发懵，“莫山小学，不是并入了咱厂小学吗？咱这边的条件……”
“我呸！拼了老命送孩子上学，难道就是为了学人偷东西吗？在这吃的吃的花钱，住着也不习惯，还……你去学校看看，还有几个人能读得起，要回去，学校又没了，没准就是工厂跟那个姓田的一伙儿的，要不然她这边推倒了学校，那边马上就让她回来！”
“要不是李忠叔在咱那边，他家亲戚有点本事，给咱们重新建了地方，以后可就真正造孽……”
黎建设听得稀里糊涂的，好容易大家才停下来。
莫村长跟他细细说了事情原委。
他完全震惊了。
一惊，田秀竟然还做出了这种完全没有底线的事情，推倒学校啊！亏得敢想，还有那么多人作证，孩子也那么说，十有七八是真的。
二惊，厂小学存在那么大的问题，还是辍学这样的大问题，并且辍学是因为没办法念下去，竟然都没听说过，这失职也太严重了吧。
三惊，章飞是个能耐的，还真的建成了学校，要不然孩子没地方读书了。
四惊，莫山上面竟然也有楚天阔明好的身影，虽然还没有见收益，可也是捐了钱的，那可是实打实的，别说别人，他家里全部的积蓄，都只有一千块了……
要不是这一次大家闹出来，都没人知道。
“钟校长”黎建设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了。
他说完这个，马上说道：“这事情，我现在就去跟邵厂长汇报，大家要是不去会议室，小李把凳子搬出来，咱今天就在这解决！”
小李干事特别有眼色，赶紧去安排了。
“这个黎主任我晓得的，人还是蛮好，就学校那边也不是他管着的。”
“不管是谁，咱就在这外面，就要个说法。”
钟校长脸色有些灰败，他这霉运何时是个头啊！
邵厂长一听说，放下手头上的事情，马上就过来了。
他让大家坐着，自己站着一个个听完了。
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当初李忠先发现的不对劲，出来就大声喊了，然后又冲进去救人……才发现田秀在里面抱着孩子。
毛毛爸看见了人，也听见了声音。
小花怯生生说当初她醒了害怕跑不出来，田秀屋子塌了才跑进去的。
不时地，邵厂长还问了几句。
事情也就了解得差不多了。
“田秀老师呢”他板着脸问道。
第511章 千夫所指
田素丽用力掐了掐田秀的手臂，掐得都有些发红了。
田秀觉得疼痛，才有些清醒过来。
原本她还一直沉浸在坏事儿了的情境里，眼前浮现出各种场景。
一下是所有的人都在嘲笑她，她根本不敢出门……
一会儿又是事情受到牵连，直接被关起来，四下黑漆漆的，她拼命在里面挣扎，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会。
她被田素丽掐醒，这才使劲儿摇摇头。
不，不，一切都是假的，不会那样的。
田素丽凑在她耳边说道：“秀儿，你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谁也拿你没办法。”
“已经过去多久了，别人怎么说，都是在冤枉你。”
对啊！
她的确什么都没做！那些事情她完全不知道。
田秀总算是明白过来，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有证据吗？
这一次刘老三的事情，差一点扯到她的头上，结果呢？
更何况还是那么久远的事情。
田秀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妈，要不然你陪着我一起”
这样的场面，她还是有些害怕。
田素丽摇摇头，人虽然是她请的，可是她也没露面，事发的时候她更是不在现场，她为什么要跟着一块儿去呢，总不能一块儿陷在里面，她还要找人消除影响呢。
田秀不懂这些，她也不怪她，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还能如何呢？
田秀可不这么想，她瞧着田素丽那么坚决。
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的，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己算是看穿了，哪怕是最亲近的人，还不都是一样的，所以还能指望谁？
幸亏自己早就看破了，相互利用罢了，不必要太过伤心。
田秀咬咬牙，听见外面喊她的时候，就走了出来。
眼睛当然还是红红的。
“邵厂长，钟校长”
一叫完，又捂着脸接着哭。
见她这副样子，虎子妈第一个坐不住，站起来就开始叫骂，“你这个丧良心的，怎么就那么歹毒哟……”
田秀捂着脸哭了那么一阵，听着虎子妈的骂声。
她抽抽搭搭两下，这才接着说道：“这位家长，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去联谊活动是我主动报名参加的，被迫牵连到刘老三的事情之中去，我也不想的，好在厂子里已经调查清楚了，我没有做哪些事情呀……你想想，要是我真的跟他一伙儿，我又有什么好处呢，为什么要这么明显……”
田秀这么一说，仿佛虎子妈就是来闹事的家长呢。
虎子妈话语就是一滞。
这个姓田的，莫非还搞不清楚状况不成？
“姓田的，说那么多做啥，你在莫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现在有脸在这哭！”
田秀一脸懵，她想了想，喃喃说道：“莫山？我一直很喜欢那个地方啊，虽然在那短短的几个月……”
虎子妈忍无可忍，说道：“得了吧！你去那做什么？装模作样的也就算了，砸了学校差点害死学生，你倒是好，摇身一变，直接就变成了救人的了，还调了回来，莫山的孩子都没书读了！就外面开销又大又没有办法接送，如今……都是你这个祸害！”
毛毛妈也加入队伍，说道：“你怎么有脸说自己是老师的！不要脸，小偷！杀人！”
田秀瞪大了眼睛，瞪了许久，眼泪哗哗往下流。
章飞默默说了一句，道：“惊讶持续过了十秒，太假。”
田秀心里恨意慢慢，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道：“什么意思？这……我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你们……这位家长，当初我也是为了孩子们好，毕竟外面学校的条件好太多了，加上里面根本建不起来，难道……这也有错吗？
好几个学生，放学了我也帮着他们补课，他们有什么事情也都来找我，难道就因为……是不是因为你们不想让孩子上学了，所以一定要推到我头上？我们都可以想办法的，他们不能不读书啊！”
说得挺像那么回事一样。
邵厂长眉头就皱了起来。
虎子妈接着骂人。
倒是毛毛爸几个年轻男人不想这么纠缠下去。
“我不知道那么多，我只知道当初我晚上去摘桔子，看见有人说塌了吗，还在砸墙。”
“小花也说当时她醒过来了的，也是屋子塌了之后你才进去的。”
“我们听见那个独眼说醉话呢，都承认了……”
田秀抿抿嘴，强忍着眼泪，说道：“你们……既然当时看见了，为什么当时不说呢？你看到我砸墙？我怎么能……”
“还有，你作为家长，怎么能这么教导孩子哇，你知道好的是非观多重要吗？如果孩子从小不能明辨是非，而是你们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日后……”
完完全全就是被冤枉的样子。
不仅被冤枉，还为孩子操心呢。
顾卫星瞧着田秀这样，心里也有些复杂。
要不是他当时亲耳听见田秀跟田素丽的对话，现在他会干什么？
他肯定会觉得，田秀是个好老师，为什么大家都冤枉她呢。
你看，她现在还在想着学生呢！
你看，周围那些人好凶恶，欺人太甚！
顾卫星苦笑了一下。
田秀转头看见他，眼泪留得更厉害了，“卫星，你……你说说。”
顾卫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歹毒的心思，怎么每次人家都找上你啊！之前在厂子里闹事，那是大家实打实看见的吧？待不下去了又要去祸害我们山里人，在那边还砸学校！
要不是有李忠叔，要不是这两个年轻人，帮着咱们筹备了学校，孩子们还真的就是没办法读书了，人跟人之间，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啊！”
大家骂骂咧咧的。
田秀眼珠子一转，说道：“他，还有她，在莫山建了学校？”
她用手指着明好跟章飞。
听见大家接着夸明好，田秀心里刀割一般。
怎么哪里都有她！
为什么明好在的地方，她都这么倒霉！
田秀苦笑一下，说道：“我明白了，你一定要我活不下去，对不对？”
她走到明好跟前来。
第512章 “同甘共苦”
明好一直跟在人群里。
觉得自己这一回藏得好好的呢，反正跟自己也没啥关系，跟着好好看戏呗。
吵架难道不头疼的啊。
却被田秀这么指了出来。
她抽抽嘴角，这人太过耀眼了，也是烦！
明好微微一笑，在田秀刚刚问完“你一定要我活不下去对不对”之后，直接开口接了一句，“对啊。”
田秀一哽，这……
难道不应该拼命否认，然后再说一大堆理由吗？自己就借着这个机会一口咬死。
到时候刚好浑水摸鱼。
没想到……她承认了，竟然承认了！
明好两手一摊，说道：“你看，我想你不活，你也要听我的才行啊，真是搞笑。”
“不瞒您说，你是死是活，我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有那种工夫，我是嫌摆摊种辣椒之类的赚钱少啊，还是闲待在家里不舒坦啊？”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饶是这么严肃的场合，都有人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田秀气得直哆嗦。
承认了也好！
她说道：“你……我都明白了，她跟这个章飞，去山里建了学校？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什么名声吗？难道有钱就真的那么好！”
“当时我在山里，实打实待了那么久，也比不上随便漏出来的钱财，建了那么几间房子。”
田秀面色有些癫狂起来。
这一点几乎都不需要演。
她怒斥道：“所以花了点钱，建了所谓的学校，让你们说什么，你们就说什么！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啊！”
田秀扭头又对邵厂长说道：“厂长，您评评理，我以前的确做错过事，就不应该对青梅竹马动情，可是该受的处罚我也受了，该遭的罪我也遭了。现在就因为，就因为……”
她哭得说不下去。
明好咂舌，说道：“原来你把去莫山那边当成是遭罪啊……”
说完，她捂着自己的嘴巴，一切尽在不言中。
其实田秀这样，真的是漏洞百出。
她以为自己表现很好，所有的人都发现不了。
可是平时的言谈举止，哪怕就是小花他们都不愿意接触她，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况且事发之后她才是直接的受益者。
这种无意识之间流露出来的言论……
假的就是假的，装得再像也不能成了真的。
简直都不需要自己费力，田秀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有一种急躁感，整个人的戾气也重，跟以前那种哪怕装出来的恬淡完全不同。
田秀看明好那般说，接着流泪，说道：“你说说究竟要如何，当初的事情……我全部都认了，也不行吗？”
“你们有钱，你们了不起，天阔哥也做了领导，所以就可以……”
“你建了几间房子做学校，就所有的人都听你的，所以就可以污蔑我了吗？我死了你也不得安心！”
顾卫星再也听不下去了，这不是他认识的田秀！
他怒吼一声，“够了！”
倒是把所有人的声音压了下去。
明好撇撇嘴角，失心疯啊这是，是不是又要说什么大道理了？
田秀心里也是一喜，顾卫星是厂子里的骨干，师父洪八更是邵厂长亲自挖过来的，听说还三顾茅庐呢，要他真的站在自己这边，还怕什么？
她楚楚可怜望着顾卫星。
哪知道顾卫星却盯着她，说道：“田……秀，我不能再看着你错下去了。”
啊咧？
田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明好：看戏中。
顾卫星苦笑一声，又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步步朝深渊划去，以前的事情原本是不到这一步的，结果呢，都怪我当初没有及时找到你，才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明明一个善良的温顺的女孩子，变得这么狰狞丑陋。
田秀脑子嗡嗡响。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卫星什么意思？他根本就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田秀这一次真的哭不出来了。
好容易，才退后两步，离顾卫星远一些，“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难道就是因为，我不想跟你在一块儿，可是你，你明明说好的咱们可以当朋友好好相处，为什么你心里还有这么多的恨呢？”
看着顾卫星仿佛像是看着一个负心汉。
一旁莫山村里的人噗嗤一笑。
“天啊，不照镜子的吗平常?”
“就是啊，搞得她还嫌弃别人一样。”
顾卫星心里一颤，说道：“田秀，那天你跟你妈在屋子里的话，我全部听见了。”
田秀这才彻底发蒙。
顾卫星又道：“那天我是帮着师兄收拾房间，并不是自己一起，后来我一直在屋子里没出来。
你们在隔壁吵架，你说故意弄塌别人的学校然后……我全部听到了。”
顾卫星的话，完全把田秀钉死了。
要说别人那些她还能找到理由，可……
在场的人都有些震惊，这合着顾卫星还真的听见了啊！
自己都承认了，还要装成这个样子，这份心机。
“我没必要说谎。”顾卫星又道。
“田秀，我相信你本质上是个好姑娘，你不能一步步错下去了，别的都可以，可是牵扯到学校，到孩子，那是底线问题。”
“虽然楚……明好同志她们平常有些出格，可是对于莫山那边的帮助却是实打实的……”
明好：我谢谢你哟。
顾卫星见田秀没反应。
他也很是心痛，走近两步说道：“田秀，你放心，我说这些，你会恨我一时，可以后就会明白我的苦心了。一辈子这么长，一步错步步错，你不能再朝着眼前这条路走下去了。
我相信，偷稻子那种事情你是做不出来的，就算是砸学校那边，也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你一个弱女子，中间是谁做的，你说出来啊。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些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咱们同甘共苦！等你改过自新了，咱们重新开始。”
田秀：谁要这样的同甘共苦啊！
明好：顾卫星，有点阔爱。
神特么同甘共苦，没见田秀一脸死了娘的表情啊。
改过自新，哈！
同甘共苦，哈哈！
第513章 不装了
田秀心里一片苍凉。
她开始怀疑人生了。
原来她自以为她有一个青梅竹马楚天阔，然而现实给了她一耳光。
接着她以为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厉害的母亲，然后又被现实甩了一耳光。
再后来她觉得自己虽然还算失败，可是至少依旧还有人在乎自己的，比如一直围在她身边的顾卫星等人，却被扎得遍体鳞伤。
这世道！果然不能随意相信人。
亲人、爱人、朋友？
她全部都丢掉了。
田秀咬咬嘴唇，瞪着顾卫星，一个劲摇头，也不哭了，有些崩溃大吼。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会愿意跑去那种山旮旯里，直接就砸学校啊，我又不是失心疯！”
她这边刚喊出来呢。
那边莫山就有人回应了，说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自己心里没数啊。”
“你！你别以为你现在得意！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田秀指着明好说道。
接着，她又指着章飞，说道：“多管闲事！自己家里以前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资本主义那一***个老人在山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巴着人家结婚了的人在那，你以为自己比我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就是因为你有钱，所以你给他们建了房子，所以就不用变成我这样吗？钱钱钱，除了钱你们还有什么？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一个个虚伪的！”
这是她对章飞说的。
接着，她才扭转身躯，一脸恨意看着顾卫星。
她讨厌章飞，对明好更加没有任何好脸色，但是此时最恨的，就是顾卫星。
临时背叛的朋友，原本就比天然的敌人更人人厌恶。
她原本还指望顾卫星站在自己这边呢，没想到却临时给自己捅刀子。
“你！你怎么就能这么信口雌黄呢，我为什么要跟我妈吵这些啊……”
顾卫星面色冷凝，回道：“因为你想调入城里，她不同意，还有……还要说吗？”
他有些痛心看着田秀，“别……别再执迷不悟了好不好，以前那个样子不好吗？”
依旧还是为人着想的好姑娘，而不是现在这种狰狞的样子。
哪怕她犯过错，改不来不就好了吗？总比这么一直下去的好。
顾卫星心里甚至升起了责任感，一定要挽救田秀。
“他这是为你好呢……”
这种为她好，她不想要啊！
明好瞧着顾卫星，不得不说，顾卫星是那种有些死板的人，就比如他一开始完全不能接受自己那些行为一样，同样的，他也有自己的一套准则。
在以前，他跟田秀在一块儿的时候，不知道是先看上田秀当时的美色还是看上那小意性子，不管如何，当初他肯定觉得田秀是难得的知音，所以宁愿为了她对抗自己的师父。
甚至……还给自己找过麻烦。
虽然结果不好就是了。
现在到这一步，他也依旧是为了自己心里所谓的那套准则。
顾卫星没变，但田秀却受不了就是了。
本质上，他们并不是同一种人。
“我没有做的事情，谁也不能逼迫我承认！”田秀有些自暴自弃了。
她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哭哭啼啼的了，反正也没占到过什么便宜。
顾卫星张张嘴，想要劝说。
黎建设心里有了底，跟邵厂长对视一眼。
钟校长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这个田秀惹了多少事情，他头疼死了。
“田秀同志，既然这么多人都对这件事情提出质疑，我们当然要调查清楚，跟上一次刘老三事件那样，只要你自己是清白的，我们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同志。”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前，我认为田秀老师的工作需要暂停，钟校长那边做好新学年的工作安排……”
接下来的话，田秀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只是啥意思？自己又要丢工作了吗？这才一个学期啊，这还没有捂热的工作啊，这种没有人相信自己的无力感，怎么那么熟悉。
她面色就变得特别难看，然后一边摇头一边嘶喊，“凭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这就要让我丢掉工作了吗？我一直……”
“这种人还做老师，瞧就不太正常的样子。”
“是啊，我看着都害怕。”
田秀摸摸自己的脸，愣住了，她竟然变成了这样一个人吗？她像是一个疯子？
“厂长！主任，二车间出事了！”一个工人跑过来。
邵厂长等人赶紧站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怎么回事？现在情况如何？”
工人跟着他们一边走，一边介绍情况。
隐隐约约听到些声音，“去请洪工！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能拖……”
就这么走了。
剩下保卫科的人，安抚了莫山的人们。
“现在厂子里出事了，你们放心，刚才邵厂长也表态了，先暂停工作，等待调查结果。”
莫村长带着人，乌拉拉又离开了。
明好跟章飞等人也没有待下去。
顾卫星原本一听出事，也想跟着走的，只是没走成。
他也想着有师父在，他过去也没有太多发挥的余地，何况田秀此时情况特殊，他也生怕她再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田秀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田秀，你……别难过，就算是所有人都走了，我也会陪着你的，陪着你一起变回原来的样子。”顾卫星说道。
原来的样子？她一点都不喜欢原来的样子。
田秀瞧着他，冷笑一声，说道：“顾卫星，人都走光了，你还装什么装！说到底你也没什么本事，只能调转枪头对付我罢了，我以前？我一点都不喜欢以前的样子！那是你喜欢的样子，不是我自己！”
那个明明心里难受得要命，也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那个已经咬牙切齿想扑过去，却还是哭哭啼啼的自己。
田秀发现，直接骂人，还……挺爽快的。
顾卫星抿着嘴，说道：“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的！”
“虚伪！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我不是需要你的感激，我……”顾卫星说不出来了。
田秀愤恨地盯着他，说道：“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你明明就是个没本事的怂货！还要装作什么都在自己掌控的样子，除了你师父，你还有什么？
你瞧瞧现在出事了，谁能想得起你来？亏得你有脸在这说这些！”
看着顾卫星被自己怼得脸色铁青的样子。
田秀心里十分畅快。
第514章 走投无路
田秀怒斥顾卫星，那是一时爽快。
她终于不再需要在他面前，一直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了。
可是一时的爽快，并不能扭转局面，她回到家里，依旧凄凄惨惨。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她可还有地方可以去？
田素丽在外面忙了许久，回到家里的时候，看见田秀一声不吭缩成一团。
她不由得就有些心疼。
自己的选择，错了吗？
当初要不是自己坚持，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回城里呢？也就不需要走到这一步，可是……错的是形势，根本就不是她自己。
难道当初她想跟家里人闹僵吗？难道她想划清界限吗？难道她知道自己父亲会气死吗？
她不也在村子里活那么多年了吗？
现在呢，难道要因为这一时的打击，放弃眼下的一切吗？那她这些年的苦，岂不是白吃了。
她都还记得那人说的话呢，“素丽啊，你我当初是一块儿的，我总不能坑了你，但是，你也要明白，有些成果你要分享，就必须有所作为。”
说得虽然隐晦，她却是能听明白。
所以，不能走！
只有在这成功了，她之前的牺牲才不算白费，到时候田佩荣不是看不上自己吗？还不知道谁看不起谁呢？
所以让她就这么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会去，祈求他，怎么可能！
田素丽瞬间就坚定了决心，让她现在回城里，去做工人吗？回去等死吗？
至于田秀，她原本就已经适应了在村子里的日子，又有什么要紧。等以后成了，她才知道自己也是为了她好。
“秀啊，别难过，老师不做咱就不做了，正好歇歇，你在家等一年半年的，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到时候你想去哪里……”田素丽出口安慰田秀。
一年左右，应该也足够了。
田秀愕然张着嘴，心里却在冷笑，看吧，这就是自己的母亲，她心里永远只有自己。
“妈，不是说我好好做老师，就可以让舅舅把我调到城里吗？怎么现在又不做了呢?”田秀问道。
这做老师也是她说的啊！怎么又变了！
田秀甚至有些后悔，如果当初……她没来工厂做老师呢？
没准她已经好好嫁人结婚了，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哪怕她就在村子里，也是耀眼的存在啊。
生活一旦陷入深渊，就不由得有些羡慕起平淡来。
要知道，这些东西，以前田秀可是不屑一顾的。
“世事无常，咱也不知道会有后面这些事情不是……”田素丽有些接不下去。
田秀对她已经不抱希望。
这一次，她要按自己的心意来。
“你在家歇两天也好，二车间出事了呢，也没人会来找你的麻烦，我出门办点事。”田素丽说道。
“我……顺带去看看你舅舅，看他那边能不能给你安排。”
安排？去城里？田秀心里冷笑。
她现在只有一个信念，进城！
没错，哪怕田佩荣一开始没能给她安排好工作，她至少也可以脱离现在这种环境啊！
田秀第二天一出门，果然就迎来各种骂声。
“这种人还有脸出门啊，田秀、就是刘秀珍！”
“一开始那个一天哭八百回的顾卫星那个对象，要不然顾卫星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现在还不放弃她，说是要同甘共苦呢，顾卫星人真的是不错，就是眼瞎。”
这些话，只要没到田秀跟前说，她都可以装作没听见。
“之后摇身一变，变成田秀了！还救学生呢！呸！”
“小偷！杀人狂！”
田秀低着头，想着快点离开，她要去打电话！
却被虎子妈等人扯住了。
“我看你就是想逃跑！厂子里还调查你呢！你以为就没事了，祸害了那么多人，休想跑掉！”
“没错，这种人就应该关起来！”
竟然还专门让人守着她！
田秀有些崩溃。
但是好歹也挣脱了，她跑到外面，哭着求着打了一个电话，对方还是看在田佩荣的面子上。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田秀并没有死心，她无路可走了，她要进城！
要进城的田秀，耗尽了所有精力，总算是摆脱了别人的眼睛，自己坐车去了。
田佩荣的家，她是知道在哪里的，毕竟之前跟着田素丽去过。
可她哪里想到，田佩荣根本就不在家呢！
据说在研究什么东西，又是独身一个人，整天在厂子里研究呢。
田秀又一路打听找到了厂子里。
这一回倒是有人接待了，可依旧还没见到人！
不仅如此，别人看着她的眼神，也是有些奇怪。
“这没听说过有一个外甥女啊？哪里冒出来的，不是独自一个人吗？”
“还有一个徒弟，听说徒弟也结婚了，媳妇儿时不时进城照顾呢，这外甥女……”
别人小声嘀咕，田秀也不好意思解释什么，谁让她真的没有什么存在感呢。
她还是很会看人脸色的，也会哭。
她不过是随意套了几句话，就知道田素丽根本就没来过。
最后还是见了田佩荣一面。
哪知道都没说上几句话，田佩荣又让人叫走了。
再等，就等不到人了。
“田秀啊，你舅舅那边是真忙，你也不要怪他，现在项目正是关键的时候，需要他盯着呢，你的事情他说也知道了的，让我来安排就行。”
田秀听说，心里一喜。
然而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人家把她带到了工厂，瞧着那些女工一个个灰扑扑在忙碌的样子，给她介绍起来。
“你就先来学徒，第一年可能没什么工资，但是学技术最关键，已经安排好师父了……”
没工资！学徒？
“瞧着你身子骨挺不好的，要不是你舅舅啊，估计都难。”
一句话又打破了田秀的幻想。
这什么意思？田佩荣就给自己安排这样的工作？而且就算是这样的工作，还看不上她？
“三班倒的，只要能吃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田秀硬着头皮，跟来人说自己以前做老师的种种事情。
哪知道，她还没说完呢。
就听人说道：“田秀啊，刚接到电话了，青云厂那边打来的，说是……你在那边还有事情需要调查，要不然，到时候再来？”
就连这边，都知道了吗？！
田秀有些崩溃，几乎逃一样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