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钟大嫂整个人就跟发了疯一样。
一进门就扯着钟春香的头发，一边拉扯一边干嚎：“你好狠的心哟。”
“我们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害我们。”
“你自己要离婚就离婚，如今让咱们出去没脸见人不说，什么都没了！”
“好处好处捞不到，反而惹了你这一身腥，你倒是说呀！”
钟春香很是茫然。
她看着钟大嫂甚至有些惊恐，这怎么了？
不是说了以后好好对她，就连早饭都不需要她做的大嫂？给她腾房间，给她杀鸡吃，让她什么都不做。
一转眼，变成了这个样子。
钟春香吃痛，哭了起来。
她畏畏缩缩问道，“怎，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怎么了！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合着根本就没离婚吧！对对，一定就是这样的，我早就应该知道，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别看你整天装得可怜兮兮的，我们还真的就信了，是，上回晓玲的事情是咱们得点好处，可你才是她妈，你要是不同意，我们能怎么办，这强扭的瓜还不甜呢！
就是因为这个，你就想着报复咱们，心可真狠啊，就会这些弯弯绕绕的。”
钟大嫂一个劲在骂。
钟春香愕然，“你……晓玲那事情，你们拿了好处。”
她整个人都懵了。
在她的认知里，娘家是不可能欺骗她的，哪怕对她不是那么好，可也是因为没有办法。
所以当时李晓玲的事情，她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到底还是被说服了。
没想到，竟然里面真的有猫腻。
钟春香直接就哭了出来，“呜，晓玲究竟哪里不好，你们竟然要在这样的事情上拿好处。”
“我们就算是拿好处，也是光明正大的，不像是你，这么阴险！我早就应该知道，这咬人的狗不叫，瞧你闷不吭声的，就是白眼狼！”
钟大嫂气到发抖。
“假装给咱们名额，假装让咱们空欢喜一场，假装离婚回来白吃白喝，还让外面传得那么难听！你可真是能耐！”钟大嫂想着自己被耍了一通，对钟春香还那么巴结，整个人都难受。
这种难受爆发出来，尤其可怕。
钟春香听得一头雾水的，好容易听到一点信息，问道：“什么假名额？不是都去了工厂了……”
“好得很！现在你还在跟我装是不是？你有那么好心，我就说一个名额好端端不可能让出来，妈非要说没问题，你又不傻，怎么能做这种事！”
钟春香：“……”
她是真的想着把名额给侄子的。
现在好像出现变故了，这让她哪里说理去。
“为什么不行？”钟春香又问。
钟大嫂都糊涂了，钟春香装得太像了，像是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
她松了手，拖着钟春香去了钟母跟前，“你当着妈的面说，你到底想不想钟家好了！”
“妈，我冤枉啊！当时晓玲也同意了的，我们还去了工厂，那边不也是……后来志明还因为这事情打我，你们让我离婚我也离了，这还要我怎么样哟。”钟春香有些绝望。
一腔热情，竟然被这么冤枉，她也是受不了。
一屋子哭哭啼啼的声音。
钟母摆着脸，哆嗦着嘴唇，良久说不出话来。
钟大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说道：“他姑！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离婚就离婚，关咱们什么事，我们让你离就离，我们让你去杀去抢你去不去！也几十岁的人了，装什么天真！”
钟春香抱着钟母哭，“妈，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命苦啊。”
钟母盯着钟春香，说道：“你当真不知道这边的事情？”
钟春香用力点头。
钟母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那行，这事情也有些奇怪，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你回家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侄子丢不起那个人，话都说出去了，这都成笑话了，以后还怎么结婚……”
怎么就这么严重起来了。
钟大嫂也是说道：“那工厂那边，非要说不能频繁换人，之前你们不是说答应了，还说跟名额那户不是一家人，又没有亲属关系，就不能随意换。这怎么能没有呢？那不是晓玲她姑的名额，我们不是晓玲的亲戚，这么亲的亲戚，怎么就不能算数？”
钟春香突然想起，那天她回家离婚，明好说的那句话，“名额就是表姐的，别人要拿也拿不走。”
难道是她？还真有可能。
她之前那些事情，要跟明好要名额？她可没有那样的能耐。
这么一想，她就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他姑，我也是急晕头了，你就回去问问，哪能没关系呢，听说晓玲她姑，在厂门口做生意，跟厂里的人关系也好，可本事了，这……”钟大嫂一直说道。
“她又不缺这么一个名额，你跟她好好说，让她带着咱去一趟工厂，也就成了，对不对？”
钟春香脑子嗡嗡响，这以前怎么说的。
“晓玲她姑最是阴险，自己那么多钱了，就不知道给你们点。”
“哪有出嫁以后还要拖累娘家的，你可上点心吧，晓玲她姑那边就是祸害精……”
现在有用了，祸害精，就变成有本事了？
“不，不是已经去上班了吗？”钟春香突然想到。
早几天她都不好意思回去，这不是已经上班了？
“厂子那边非要说，是帮晓玲带班两天的，根本就没给办手续！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原本都要有对象的打算结婚的人了，一下子……”
钟母跟钟大嫂嘴巴一张一合，钟春香脑子差点炸了。
她不能回去。
她还怎么回去？
她现在心乱得很。
钟春香到底没有回去。
钟母抓着她一天哭三顿，软硬兼施。
钟大嫂一会儿要杀人，一会儿又软著求她，钟春香都顶住了。
哪怕她现在已经搬去阁楼，哪怕她在家又是从早到晚一时不得闲，哪怕侄子看见她跟仇人一样。
她都忍住了，就只有一个执念，她没地方去了。
她要在这熬着，等李志明来接她。
然而，也等不到了。
第336章 撵走
钟春香的日子，变得异常难熬起来。
这么大冷的天，天不亮就要起来，给一大家子做饭，小孩子的尿布也要洗，一大家人的衣服也要洗。
分田地了，钟家还养猪，她还要去野地里打猪草。
大冬天的，田里的猪草也不多，又冷得刺骨。
冰冷的水在手上流过，她此刻无比怀念，待在青山村时候的日子。
那时候，人的心里是安稳的。
那时候，她只需要待在灶房里，李晓玲还帮忙，四处暖洋洋的，偶尔宁凤霞大声说话传来，偶尔李秋芳挣钱了买菜回来加菜，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可那时候，她为什么还要觉得自己委屈？
现在呢？她看着满手的冻疮，欲哭无泪。
李志明，怎么还没有来接她。
气还没消吗？
钟春香有些心神不宁，大清早出门挑水，脚步踉跄踢了一脚石头，摔了一跤，水泼出来大半，大部分倒她身上了，冷得她直发抖。
也顾不得水桶了，直接跑回家换衣服。
她颤颤巍巍爬上那晃悠悠的梯子，上了阁楼，换好衣服好一会儿，人都没缓过来。
“妈，什么都没有。”
她正要下楼，就听见钟大嫂的声音了。
“我翻过了，这里里外外的，都离婚的人了，不可能没钱吧。”钟大嫂说道，声音还不小。
钟母的声音有些沉静，“你就没翻仔细？按李家人那性子，就是软和的，不可能让她什么都没有就回来。”
“去年青山村年情好，工分值钱，家里还有工人，不可能空手回来，是不是藏哪了？枕头底下翻了吗？褥子下面呢？她从小就这么藏钱，还有棉衣？”钟母说道。
钟大嫂道：“都没，我翻可仔细了！”
钟春香这才看着自己睡的地方，从厢房搬到阁楼上，矮的地方连腰都直不起来，就一床破席子垫着，空荡荡冷冰冰的。
此时的确杂乱。
她有些不敢相信，又觉得有些正常，难道以前就不是这样的吗。
瞎了眼的不是李志明，是她。
李志明之前还激将自己，回头两百块一下就被坑走了。
现在……她要庆幸吗？
“妈，你可要给我们做主，你孙子这边都这么大了，要是再不结婚，以后只能打光棍了！你还说李家好，不会怎样，现在婚也离了，总不能天天在家白吃白喝吧？”钟大嫂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不能，李家就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家，当时议亲的时候，两份彩礼不都给了，这要是没那钱，那边厢房怎么来的……”
钟春香有些发抖，当时是怎么说来的。
说是钟母病重，要送医院抢救，她不能见死不救，要不然已经收了彩礼，让钟春香直接嫁了，或者干脆说怀了李志明的孩子，反正赖着就是……
她出嫁的时候，没有嫁妆，什么都没有。
给的彩礼，都拿去“治病”了。
“还是妈看人准，临时去找那山里的演一场戏，要不然还拿不到呢，有些人就是要好好逼一逼，现在她在咱们这住，外面说话也不好听，家里有奶奶，有长辈，也就算了。
还要一个离婚的姑姑要养老，谁愿意嫁过来啊！要不然，等她去把名额要回来，或者怎么也能有点钱，就干脆撵出去算了。”钟大嫂说道。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钟母有些生气。
钟春香心里刚微微松口气。
钟母又道：“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李志明那边看来这一次是铁了心了，也怪咱们着急了，这要是生米煮成熟饭了，他还不是没办法。”
“妈，这生米煮成熟饭，还不容易……”钟大嫂压低声音说道。
钟春香竖起耳朵听，也没听见什么，怎么又说到晓玲那边了呢？
“李家那边铁了心，我们也不能自己送上门让人家打脸，要是真的撵出去，看着她可怜，难道李家不收留？不收留也是他们家的人，总不能饿死冻死在外面吧……”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她都无所谓了，钟春香整个人要疯了。
以前又是怎么说的？她也不想去想了。
这几天，给她的震撼，实在是太大。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娘家是这个样子。
或者说，她知道，只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
所以，她一直回来就勤快干活，有什么好东西就拿回来，表示自己有用，表示她们关系很好。
装作没发生，就真的没发生吗？
钟春香默默流泪，都不敢哭出声。
她现在要怎么办？
钟春香完全慌了手脚。
钟母跟钟大嫂还在屋子里商量。
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说什么，又有什么重要？
“这也真是的，挑水这么久都不回来，还有什么用！要不然，咱们说她病重了，骗晓玲过来照顾一阵，那丫头长得不错，干活也麻利，到时候嫁出去……”钟大嫂又道。
钟春香躲在楼上，一直都没下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没人想到她。
一直到下午，忍不住的钟大嫂，这才骂骂咧咧爬上楼。
“要死哟！你怎么躲在家里，亏得我还以为你回去了，想着去问问那事情，看来是指望不上你……”
钟春香脸上已经有些发红，在外面冻了，又被水淋湿，回来没有好好休息，直接就发烧了。
她跟着钟大嫂下楼。
洗碗的时候，手发抖拿不稳，直接摔了一摞碗。
钟大嫂骂了半天。
吃饭的时候，钟春香吃两口，手一滑，没吃完的饭菜直接进了锅里，惹得谁都吃不成了。
钟大嫂气得要打人！
钟春香差点晕了过去。
“你走，我们家真是养不起你这样的姑奶奶！祖宗！
做什么都做不了，一天哭一百次，现在好了，全部都要供着你是不是。
心里还歹毒，挑水挑水摔坏了桶，洗碗直接全部砸了！吃饭好好的，自己不吃，全家人都不吃了吗？
给我滚！”钟大嫂忍无可忍。
也不顾钟春香是个什么情况，直接推出门。
钟春香趴在大门上哭晕了过去，拍门声渐渐弱了。
“就是贱皮子，这时候不走什么时候走，难道一直在咱们家待着！原本好好的能做点事，我还能让她多住几天，装什么娇弱，我们又不是李家，吃那一套！”
等钟春香醒来的时候，还是趴在门外，听着钟大嫂说这些话。
她挣扎着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
第337章 大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一场雨夹雪。
风吹到人脸上，刀子刮过一般，生生地疼。
钟春香整个人都烧得有些糊涂。
她躲在一处屋檐下许久，直到雨停了，风依旧呼呼地刮，她又往前走。
要到哪里去，她根本也不知道。
这么走着，上了一个坡，路过一条河，看到那棵熟悉的香樟树，她愣住了。
这是回青山村的路呢，青山村，不是她的家了。
她看着身上脏兮兮的模样，到一处水沟旁，卷起一把稻草，浸湿了当成小刷子用。
水沟旁边蹲着一串洗洗刷刷的大姑娘小媳妇，说话声不停。
“哎，你们听说没，隔壁青山村那边，可发生不少事。”
“那还能有什么，一个姑娘家，二十几岁不出嫁，肯定有什么问题。”
“问题不问题的，倒是不知道，在工厂门口卖麻辣烫的那个李秋芳，人倒是不错，上回我用糯米换红糖，听说就是他们家的，名额都给了哥哥家的女儿……
结果呢，那个闺女有个奇怪的妈，就是那个……身上疼！整天不是这难受就是那难受的，非要把名额弄回娘家，还要卖女儿，离婚了！”
“原来是他们家，这真是有福不会享，幸亏离婚了，要是不离婚，估计女儿更加嫁不出去了，儿子也别想娶媳妇，谁姑娘家受得住这种婆婆，有个这种妈，也是够倒霉的。”
“可不就是，听说离婚之后，那个侄子还非要去工厂上班，笑死人了，工厂不肯，这是个阿猫阿狗就能用别人名额了？结果非要说是他姑姑离婚的赔偿，离婚第一次听说赔名额的，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钟春香听着，脸色充血。
是啊，她还有什么脸回去呢？
从她还是姑娘嫁过来那次，没想到李家就已经被她拖累了，亏得这么多年，还一直以为李家计较。
现在离婚了，她要是回去，李志明能同意？或许她哭哭啼啼死皮赖脸，也能住下来，然后呢？
有一个离婚了的妈整天在家闹腾，李晓玲还能嫁出去？儿子能娶媳妇？
钟春香茫然起来，却又扭头走了。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身上冷，肚子也饿。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别人屋子里，都是热气腾腾的，昏黄的光偷出来，她看着也很是羡慕。
最后，她到了车站，蜷缩在一个长椅上。
又来了几个穿得邋里邋遢的人，一直盯着她，鬼鬼祟祟的。
盯得她心里发毛，赶紧装作不在意地走了。
最后，循着饭菜的香味，进了一处小院子。
摸到两碗剩菜，就将着狼吞虎咽起来。
吞着吞着，她就哭了。
哭了不知道多久，钟春香见这地方风倒是小，缩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
第二天天亮，门打开。
钟春香靠着门，直接就滚了进去。
“妈呀！死人了！”
丽姐见莫名滚进来一个人，差点吓半死。
等发现是个活人的时候，总算是缓过来一口气。
“你这人怎么这样！大冷天的不回家，要是真的冻死在我这门口，我找谁说理去！这也不懂挑地方……”
“遇到啥事了！这么想不开的，离家出走哇？一大把年纪也不懂事，真是的！”
丽姐骂了好一阵，才觉得把心口那股害怕给压下。
“喂，吃点东西，免得死在我这！”
丽姐骂过人，又去厨房热了热米糕，给端了出来。
见钟春香脸色潮红，又是一惊。
“这也不知道保重自己身体，怕不是个傻子吧！傻子也不能摸到咱们这来，哑巴了！药不会吃啊？”
任凭丽姐怎么问，怎么骂，钟春香也没有开口。
丽姐最后也没办法了，摆摆手，直接说道：“行了，你也不用说了，我这饭店在这呢，人来人往的，也承担不起责任，等会我就去派出所，让他们调查清楚然后收留你。”
一听派出所，钟春香就哆嗦了一下，她要坐牢？
这要是进了那，传出去，晓玲……
钟春香赶紧抬头，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一开口，竟然就是，“我……离婚了。”
她都不明白，为什么在陌生人面前，自己敢这么开口说。
丽姐哒哒哒要离开的高跟鞋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一跺脚，她又转身回来了。
“你男人在外面有人了，容不下你？”
钟春香摇头，李志明对她一直还不错，就是话不多，以前她觉得自己很委屈，现在想想……想什么都晚了。
“那……他毛病太多，有不良的那种嗜好，然后你受不了，直接跑了？”
钟春香又摇头，这些李志明都没有，以前她只觉得他只会向着李家，她受不了。
丽姐皱眉了，试探问道，“你……生不出孩子，被撵走了？”
钟春香再次摇头。
“那你这把年纪了，差不多就过行了，谁没点脾气，只要人不坏，不就行了是不是？”丽姐憋出一句来。
钟春香没有让她接着猜，说道：“他人还不错，也知道养家，我……不用下地干活，后来，我要跟他离婚。”
好像，就是这样的吧。
钟春香说完，没有再吭声。
丽姐在钟春香身旁，转了三圈，这才笑了起来，“真是怪！有福不会享的大傻蛋！我要是有个男人乐意这么养着……不说这些了。”
她登时没了说话的兴致，也不知道想到什么。
“那你家这附近的，这附近的村子，没有我不熟的，你叫什么，我去帮你打听打听……”丽姐终究还是心软了。
钟春香这一次，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说了。
“得，你也别想不开，不说……就叫大傻吧，等你想明白了就会自己回去了。”丽姐拍拍手说道。
她这饭店，也不缺那一口饭吃。
钟春香离家的消息，竟然没有人知晓。
青山村李家，因为离婚之后，李志明瞧着倒是如平常一般，大家也不敢提，只以为钟春香在钟家，反正她是钟家人，回去哪怕吃点苦，也不至于如何。
钟家那边则以为，好容易摆脱了钟春香这个包袱，她在外面还能去哪，肯定是回李家了，等过阵子，事情淡了，又再说。
明好无意中知道的时候，惊呆了。
第338章 纠缠
明好此时在福云村呢。
这段时间卖的最好的就是炒米糖，其余的花生糖比较贵，江米条之类的也都不上，或许是因为，同样是一斤，炒米糖看着挺大一包，价格也相对便宜一些。
就因为这，沈家的院落，大铁锅下的火一直不停。
兰青带着几个人，加班加点地在家里做这些东西。
明好是回去送报纸的。
章飞那边，在报上登了李叔的信息，当时就印了许多。
“阿飞，你说之前那些人的消息，是不是去查查看了？”明好还跟章飞商量。
兰青的两个弟弟，骑着自行车，往周边的村镇上卖年货，顺带打听李叔的消息，只要一有线索，哪怕是一点点，也都记录了下来。
“或者，要是真的找不到李叔，当年你不是揍过他那个白眼狼儿子？要不然，打听打听他，找到他，没准比你多一点门路。”
比如说，李叔有什么亲戚呀之类的。
李叔的儿子，或许不会上心特别去找一个人，可要真的找到人，线索肯定比现在漫天寻找好得多。
章飞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明好则是带着报纸，回福云村。
“明好，你现在真的没有以前胖了……”
兰青的弟弟还没说完，就被敲了一下。
“大姐，我是说真的！以前你都不让咱说胖那个字，我还以为明好多凶呢，这不性格挺好的嘛……”
明好在一旁哭笑不得。
她以前，这么玻璃心的吗？
不过她看着自己，是真的没有那么肿了，哪怕穿着的是没腰身的棉袄，大家也能感受出来，看来陈行之的药还挺有用的。
兰青敲了自家弟弟一下，随口问道：“你们也上点心，这都要过年了，究竟找没找到人，也别只光顾着卖货，给报纸的时候嘴巴甜一些，让人家注意一些，比如拿报纸跟人家好好说说，多送两块糖啊，要是有线索，许诺一些好处啊……”
兰青的两个弟弟，一看就是那种比较憨厚的人，全然没有姐姐那股子机灵泼辣劲。
“姐，你还别说，我们也真是尽心了，这只要一有人说到，马上就给记本子上了，到时候一块儿给章飞。”
“这走村窜户的，倒是知道一大堆鸡零狗碎的事情！都能说书了。”
兰青鄙视地看着自家弟弟，无情吐槽，“就你能耐！说书了，说来听听，能不能值两毛钱。”
兰青弟弟早就已经习惯姐姐的说话方式。
他们也都不在意，当下就说了起来。
“你知道吧，镇子那头的钟家村，可是不要脸，都不需要打听，到处都是他们的消息……听说家里有个女儿，也四十多岁了，竟然被娘家鼓动离婚了！”
一旁正在记数的明好，一听到钟家村，离婚，四十多岁，就上了心。
这……不会是钟春香吧？
“可不就是，当时是几个妇人在议论，一个年轻人路过骂了人，等他走了，几个妇人一直在那骂，我们也是听了个大概，真是不要脸！”
“听说刚结婚的时候，就收了两头彩礼，其实都是假的，拿去盖房子了。”
“后来回来，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天天骂，蚂蟥一样就知道吸血。”
“还说离婚赔名额，现在没了，人也被赶走了，还不知道是不是回原来的婆家了呢……”
“也就是没娶媳妇，谁敢娶这样人家的女儿。”
这一次，就连兰青都听出味儿来了？
“你是说，钟家的，婆家是不是在青山村？”兰青问道。
明好则是关心，“那个，赶走多久了？”
钟春香，没回青山村！
那她一个妇人，身无长物，能去哪？
明好有些心惊。
兰青弟弟也问不出什么，原本就是当做八卦听的。
被兰青跟明好这么一追问，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要不然，我再打听打听？”
明好摇摇头，说道：“算了，到时候我去问问，她也没回来，能去哪呢？”
兰青拍拍明好的肩膀，说道：“当时你们那边给名额晓玲，倒是也挺好，我看晓玲是个老实能干的女孩子，你不知道这几天她帮着在外面摆摊卖那个麻辣烫，手脚可麻利了，一刻都没停，咱们这边忙的时候还过来帮忙。”
“人长得也秀气，脾气也好，谁要是娶到她，才真是享福，外面有些话，听听就算了。”
兰青小一些的弟弟，眼睛就亮了，“姐”
“行了，你配不上！”兰青看一眼，就知道自个儿弟弟打什么主意。
小弟：……，亲姐。
而此时，兰青嘴里提到的李晓玲，还就是在摆摊。
准确地说，是在收拾摊位。
李秋芳接了炸丸子做扣肉的活，预定的人太多，她两头跑忙不过来。
李晓玲也想出去透透气，跟着李秋芳摆了两天之后，自个儿接了过来，阿楚也跟着帮忙，倒是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这下，李晓玲耐心地擦干净灶台，把炉子封好。
阿楚被汤圆拉走了，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出来。
她打算先回家，毕竟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她不会骑自行车，推着这个楚天阔之前改造的炉灶，倒是也不太费力。
毕竟下面有好几个比较大的轮子，只要把握方向就行。
这条路都是走习惯的，也没多远，在这路上这段时间，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也可以想些别的，心里倒是放松得很。
越是出来接触新的人，她就觉得心里的阴霾没有那么多。
“晓玲”一个黑黑壮壮的人突然出现。
一出来，就直接堵在前面，李晓玲就没办法推着往前了。
李晓玲秀气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个人，是肥鼠。
“晓玲，上回不是说好了在镇上见面的吗，我这几天都没看见你，上次看到你你说忙，现在收摊了吧？走，我带你去喝茶。”
李晓玲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她不吭声也不行，这要是肥鼠再来呢？
李晓玲咬咬牙，说道：“肥鼠，我家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们见过两面，当时是我外婆那边介绍的，可是……咱们没有眼缘，你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么说，够明白了吧？
肥鼠马上面露凶光。
第339章 路见不平
肥鼠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他这一次回老家，一是过年，二是找婆娘的。
他跟几个狐朋狗友的在外面喝酒，透露了这么一个意思，钟家的人先找的他。
李晓玲他以前的确远远见过，印象里也就是一个像小白兔一样的女的。
长得也顺眼，还能干活，他就有些满意。
以前那个跑了，儿子才几岁，正是烦人的时候，这要是找一个厉害的，他虽然不怕，也担心教坏了儿子。
正巧李晓玲方方面面都合适，会做家务，不会欺负孩子，听说还读过书，重要的是还退过婚。
这退过婚，就跟结过婚一样了，谁也不要嫌弃谁。
他给了钟家一些好处。
李晓玲那个妈，对他那叫一个巴结，那叫一个满意。
肥鼠不由得就更上心了一些，毕竟在外面，他混得其实也就那样，要不然他也不能回家里来找婆娘，主要还是这幅尊容，有些吓人。
这一回来，被人这么巴结，登时就有一种得意的、优越的感觉。
他就更满意了，这要是以后结婚了，李晓玲还得全部听他的。
哪知道，突然之间就没动静了。
他才知道李晓玲父母竟然离婚了！
他堵了几次人，都没下文。
肥鼠一肚子的火。
这要是一开始说明白，那也就算了，这一开始那么热络，突然之间就没动静了，要好处？还是耍着自己玩？
“你这是拿娇了？都退过婚的人了，有什么条件，尽管说！”肥鼠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在他看来，李晓玲不过就是想着多要点东西罢了。
李晓玲愕然，她原本就有些发憷，刚才也是鼓足勇气才说的那些话。
还照顾着肥鼠的面子，生怕他乱来。
这地方就在工厂的围墙外面，可大冬天的又过了中午，也没什么人。
她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我爸妈刚离婚，我现在不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这有啥的，那你就先过门，结不结婚的以后再说。”肥鼠笑眯眯说道。
这不结婚更好！反正他也结不了。
李晓玲没想到事情更糟，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整整心绪，又道：“我……我爸跟我弟弟在家我不放心，这两年，我哪都不会去了，你另外找人吧。”
这么说，够直白了吧？
她跟这个肥鼠，就是见过几次，第一次，钟春香带着她在镇上见面，吃了一碗米粉。
第二次，在镇上碰到，钟春香说了一阵子话，李晓玲几乎不吭声。
后来肥鼠找来，她几乎都推辞了。
既然她都没打算结婚，就干脆断了他的念想。
肥鼠一听，看着李晓玲的样子，仿佛就是在嘲笑他一般。
他一发火，敲得炉灶砰砰作响，声音也粗了，嗓门也大了，“啥意思！给老子说明白！这东西也拿了，人也见了，说让滚蛋就滚蛋！你也不看看我肥鼠是谁！”
这是要耍横的了。
李晓玲抓着横栏的手就有些发抖，她有些犹豫，现在是跑了还是如何？
这要是跑了，东西是不是就毁了，总不能再拖累姑姑。
何况，跑得了第一次，下次呢？
李晓玲站住了，也没吭声。
肥鼠瞧着李晓玲的表情，仿佛更加不屑地瞧着自己，还真当自己拿她没办法？
“一个都退过婚的人了，又不是什么好货色！还在我面前摆什么谱，我劝你老老实实自己收拾包袱跟我走，要不然让你们没好下场！”肥鼠接着叫骂。
李晓玲强作镇定，皱眉说道：“我……我们家可没拿你的东西。”
“没拿！我那些好烟好酒的，难道就这么没了？你这是要骗婚，钟家跟那李家还真是好样的，合起伙儿来蒙人，信不信我让你们过不了这个年！”肥鼠威胁起来。
李晓玲气得发抖，说道：“钟家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钟家拿了你的东西，你就去找钟家呀。”
她没想到，钟家竟然拿她做交易！
李晓玲经历这么多事，早就明白不能步步退让。
肥鼠看李晓玲竟然敢顶嘴，过去就要抓她的手臂。
李晓玲尖叫起来。
“喂，干什么呢？！”一个穿着深蓝色棉袄套装的短发中年妇人，骑着自行车路过，此时停下车来。
肥鼠有些不耐烦，“滚开！管什么别人家闲事，这是我屋里的婆娘，不听话难道不能教训一下。”
“现在是新时代了，可不流行打人那一套，就算是你家里人，也不行！”短发妇人看着斯斯文文的，却有些认死理，直接停下自行车就走了过来。
李晓玲见有人替自己说话，赶紧道：“我跟他没关系！就见过两次面，他自己有老婆孩子，之前相看的时候不说，我跟他说了以后不要见面来往，他非要过来纠缠！”
短发妇人气得够呛，义愤填膺说道：“光天化日之下，还干得出强抢的事情来了，赶紧走，要不然我就让人抓你。”
肥鼠还真的就瞧不上两个女人，他扯了一下李晓玲的胳膊，李晓玲赶紧躲开，他反而哈哈大笑。
中年妇人见此，把李晓玲挡在身后，又被肥鼠一把掀开推到在地。
“拿了我肥鼠的东西，就是我家的人，还敢在这演，迟早收拾了你！”肥鼠压根儿就没把两人放在眼里。
李晓玲见肥鼠踢了地上的妇人一脚，还没有住手的意思，顾不得那么多，摸索着拿到一个汤勺，用力往肥鼠脑袋上打去。
肥鼠吃痛，摸摸有些鼓起的脑袋，“你特么这是找死！”
彻底被激怒的肥鼠，眼泛凶光，像小山一样移动过来。
李晓玲心跳很快，眼看着帮自己的中年妇人站不起来，她现在要是跑去喊人，回来没准人就伤了，这要是不走，两个人……
来不及多想，肥鼠过来的时候，李晓玲失声喊了一句，“你快跑，去喊人！”
自己拖着地上的妇人，想着扶起来一块儿走。
却被肥鼠抓住了头发。
他一巴掌就朝李晓玲头脸甩下去。
没提防身后挨了一下。
李晓玲刚才闭眼，没见所谓的疼痛传来。
她睁开眼睛一看，大喜，喊道：“爸”
第340章 齐芳老师
“晓玲，你没事吧？”李志明急忙问道。
“我没事，就是婶子为了帮我受伤了。”李晓玲说道。
李志明见李晓玲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手里还抓着两根木棒，直接指着肥鼠，一脸愤怒，“肥鼠是吧？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算什么男人，你那些破事打量人不知道！她妈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个垃圾，只要我们李家还有人在，绝对不能同意！”
“原本乡里乡亲的，骗婚骗到家里来了，有能耐气走自己的婆娘，没能耐自己带孩子，想着坑别人闺女，真是长能耐了，要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难道还想回来不成！”
李志明这些天看着平静，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个子高大结实，又是常年做惯了农活的，瞧着就比肥鼠的虚胖有力不少。
肥鼠被戳穿，有些没面子。
可是李志明手里还有大木棍呢。
李晓玲从李志明手里接过一根木棍，也阴着一张脸。
他对着一个人尚且有些为难，这两三个人在这……
“我去，人多欺负我人少还是怎么的！当我怕了你们？”肥鼠依旧欺身上前。
李志明带着李晓玲退后两步，“你再靠近试试！”
哪知道肥鼠直接抓起炉灶上的盆甩过来，自己倒是灵活地扭头就跑。
他推着墙根上的自行车，就往前跑，跑了几米就骑上去一个劲往前蹬，还放了狠话“有种别走！”
“爸，你怎么来了，他……”李晓玲焦急了。
李志明倒是松了一口气，打架他是不怕的，这要是误伤到李晓玲可不妙。
“这不是分田了吗，以后家里也需要准备锄头铲子之类的东西，锄头把子之类的正巧在街上看见……我想着你这边也快收摊了过来瞧瞧，没想到……”
幸亏他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
地上的妇人呻吟了一下。
李志明赶紧过去查看了一下伤势。
“没……没事。”妇人有些吃痛，冷汗都出来了。
李晓玲把腿上的裤子往上拉了拉，小腿青紫一片，肯定就是刚才被踢的。
她眼圈当时就红了。
“婶子，刚才多亏了你，要不然那个肥鼠还不知道做了什么事，你还有哪里疼？”李晓玲赶紧问道。
李志明这才听出一些话音，一脸感激，“大妹子，真是多谢你了，要不然我家晓玲得吃大亏，咱们赶紧去医院瞧瞧。”
短发妇人皱着眉头，对李志明可没有什么好脸色，直接就教训起来，道：“原本这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可既然遇见了，我也要说两句，老哥，你这样可不地道，女儿难道不是你的孩子？
为了一点好处，这不是引狼入室了？这样的人怎么能嫁，这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现在看清楚了又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
李志明瞧着她的伤势，也不反驳她的话，连忙点头。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么敷衍？我刚才算是听明白了，你们做家长的，拿了那个人的好处，结果想着嫁女儿，后来发现不太对劲反悔，才导致后来这些，婚姻岂是儿戏，现在提倡自由恋爱，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自己做主！”
“对对对。”李志明应道。
李晓玲在一旁要解释，被李志明挥挥手打断了。
这被说两句要什么紧。
刚才要不是她保护李晓玲，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呢。
何况就算是教训人，也是为了李晓玲好，人是没有恶意的。
“大妹子，咱去了医院再说，免得耽误伤势，到时候你要打要骂的，都行！”李志明赶紧说道。
短发妇人见李志明瞧着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当场就不再说话。
李晓玲见此，也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说道：“爸，婶子的自行车，刚才被肥鼠骑走了。”
李志明的脸都发白了！
他想了想，然后说道：“没事，我知道他哪里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去医院瞧瞧，自行车我一定给追回来。”
李晓玲扶着人起来，这就为难了。
妇人腿脚受伤了，李晓玲是背不动的，李志明倒是可以，但是这陌生人，背着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要是有自行车在……
自行车，李志明一拍脑袋，想了一个主意。
他赶紧脱下自己的棉袄，铺在平整的炉灶上，上面擦得虽然干干净净的，到底还是有些油污。
“那个……将就着，坐一下……”李志明不善言辞，生怕妇人不答应，整个人憋得脸色通红。
短发妇人也不是那矫情的，直接在李晓玲的搀扶下，算是爬了上去，直接说道：“我是机械厂学校的老师，齐芳，咱直接去厂医院检查一下，麻烦你们了。”
李志明跟李晓玲都吃了一惊。
没想到竟然还是一个老师。
两人的脸色都不一样了。
“齐……齐老师，可真是太感谢你了，多谢你拔刀相助……”李志明又憋出一句。
拔刀相助几个字，让齐芳噗嗤笑了起来。
笑了一下，她的脸色还是有些绷着的。
毕竟对于李志明，她印象可算不上好。
要不是这做家长的糊涂，怎么会有那样的人纠缠上李晓玲呢？对李晓玲，反而多了一些同情跟怜惜，说话就和声细语多了。
“这……不走？”齐芳淡淡说道。
李志明赶紧推这人要往回走。
“真是听话，让别走还真不走哇！”肥鼠自行车直接往地上一扔。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青年，瞧着就流里流气的。
“哎哟，肥鼠，那么凶做什么，没得吓到嫂子。”
“我说什么呢，这老丈人打一两下要个什么紧……”
李晓玲脸色都发白了。
李志明手里抓着木棍，“晓玲，你推着齐老师先走。”
李晓玲这边要推人，肥鼠那边就已经上来了。
李晓玲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身就跑，肥鼠就嘻嘻哈哈过来要抓他。
李志明眼里有火，想着跑过去，被两个青年拦下来了。
齐芳在车上破口大骂。
“一个瘸子还瑟起来了！吵什么吵！”过来就要打人。
李志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棍子扫了过去。
登时打成一团。
第341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明好骑着自行车从福云村出来。
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件事情。
钟春香，究竟哪去了？
也不知道家里的人知不知道，她之前做事太过分，可再如何，也没有钟家过分。
这要是有地方去还好，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三舅跟表姐那边估计一辈子也不得安宁了。
还是要想办法找找。
明好一路这么想着。
突然就听见那边一片嘈杂之声。
她定睛一看，怒气直直冲上脑门。
李晓玲眼看着像是滑倒在地上，一个又胖又黑的男人面色十分狰狞，不用问就是那个肥鼠了。
他伸手扯李晓玲的头发，还想着打人。
这怎么能忍！
明好直接跳下自行车，吼了一句，“给我住手！”
肥鼠看又来了一个女的，贼头贼脑地笑了笑，“哎哟！今天这是阴气太重还是怎么的，一个个送上门来了，我这大胖子，对着你这个小胖子，倒是比李晓玲更配呢。”
他上上下下打量明好，嗯，个头够高，以后生的孩子也不会矮到哪里去。
皮肤白生生的，一点都不像是村子里的人。
略微胖一些，倒是没自己胖，好生养……
“要不然，随我回去，有你吃香的喝辣的。”肥鼠嘴里不干不净起来。
明好笑眯眯走过去，“是吗？”
“那当然。”肥鼠胸脯拍得咚咚响。
明好一脚就踹在他膝盖上，趁着他没反应过来，直接把李晓玲扯过来，又给了他两脚。
“哪里来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随你去！当自己是土匪啊！我忍多久不打人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没王法了是不是！治不了你了是不是！”明好踢了他几下，下下踢到关键处。
肥鼠站了几次，愣是没站起来。晃悠悠直接坐在地上，宛若一座黑黝黝的小山包。
他就恼火了，吼道，“没眼色的，还不过来帮忙！”
那边肥鼠带来的两个青年，也不再跟李志明纠缠，直接把炉灶推倒！就跑了过来。
李志明瞧着坐在上面的齐芳，十分紧张地护着炉灶，路滑，他一时半会还真的没控制住。
肥鼠身后来了人，又没了顾忌。
“轻点打，没准还是你们嫂子你！这细皮嫩肉的，打伤了就不好了。”
明好瞧着轻飘飘的那两个青年，他们手里没有家伙。
明好倒是没多少害怕，李志明那边只要一稳住就会过来，肥鼠现在站不起来，另外两个麻杆一样……
再不济，难不成还不能跑吗？
明好拖着李晓玲，不动声色地又往后退了退。
“表姐，别怕，咱还收拾不了他们！”
“哎哟，还表姐呢，这姐妹花啊，长得不像啊！要不然都随我进城好了……”
话音未落，肥鼠脸上就挨了一下。
“谁！”肥鼠有些茫然。
明好扭头一看，登时松了一口气，章飞带人出来了。
李晓玲的脸上，这才有了些血色。
“你是谁，我们这可是家务事……”肥鼠又是那一套。
然而，章飞黑着脸，带着人根本就没管那么多。
他身后跟着的人也没说什么，就上手了。
一下鬼哭狼嚎的。
章飞一伙子人，都是机械厂保卫科的，这边出了动静，自然要绕出来看看。
没想到竟然听见肥鼠的污言秽语，还想着带走明好！
肥鼠此时身上都肿了。
“有本事画出道儿来，劝你别管这……哎哟！”
章飞似笑非笑的，说道：“这大白天的，竟然到咱们机械厂外面捣乱，谁知道是不是要破坏生产，还打伤了制止的群众，一看就性质恶劣！”
一句话，就要给这次事情定了性。
肥鼠眼睛就是一亮。
“敢情哥几个机械厂的？自己人！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哎哟，别打了！我认识你们黄科长！”
李志明此时推了齐芳过来。
齐芳刚好听到这么一句，“什么黄科长红科长的，都没用！就是这个人，刚才拖着拦着人家姑娘，我上前劝说，还被打伤了，性质已经够恶劣了，刚才还企图带人过来袭击我们……”
章飞脸色又是一变，“齐老师伤如何，连我们工厂的老师都敢打了是不是，胆子挺大！”
他们都是机械厂的人，平日里因为章飞的关系，经常沾光吃外面的东西。
何况肥鼠这一伙，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工厂里的老师都敢欺负，要不出点力，下回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
下手就更重了一些。
肥鼠几个人鬼哭狼嚎起来。
章飞静静说道：“你这要对我们厂子不利就算了，竟然还敢扯上黄科长，他一向正直，能认识你们这种小混混！”
肥鼠简直有苦说不出。
他都打听过了，这个李晓玲家里没什么靠山啊。
怎么的突然就出来这么多人。
“我……我是不认识黄科长，可咱头儿认识，都是……李大炮你们知道不？知道就停手！”
肥鼠又拉出一个人来。
实在是被打怕了。
果真的，还真的就停手了。
“知道怕了吧？咱头儿可不是那种无名无姓的人，今天这也就是一场误会……”
“对对，误会，我们头儿真认识你们厂子里的黄科长，那个……他侄子，麻杆，跟咱们交情也不一般。”
章飞见差不多了，也没打他们。
“都带回去，这里应外合算怎么回事，这事情咱们做不了主，报告厂里才行！你们要是有话，等会慢慢说！”
肥鼠几个人，还真不怕进去。
反正厂子里拿自己没办法。
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就是拦着两个村子里的人吗？那个老师受伤倒是麻烦一些，顶多赔一些医药费。
不挨打了就行。
人被带走了，齐芳这才发现李志明的手臂一直在流血！
“你这人，怎么也不说一声”
李晓玲过来推车，章飞安排一个人，带着一块儿去了厂医院。
他跟明好留在原地。
明好眼里隐隐有了猜测。
章飞的眼神，从肥鼠吼出什么李大炮之后，就有些不太对。
这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太巧了些。
章飞眼里有光，声音有些激动，带着颤抖，“阿好，李大炮是……李叔的儿子。”
第342章 麻辣烫西施
明好展颜一笑。
“太好了，这找到了这个李大炮，怎么的也能有李叔的线索，没准他很快就能回来跟我们一起过年了！”
寻寻觅觅这么久的亲人，突然之间有了希望。
这种喜悦，明好也特别欣喜。
章飞则是又喜悦又有些忐忑，瞧着明好这幅样子愣了愣。
“能……能找到的吧？”他满脸期待，都有些不敢相信一般。
“当然能！我运气可好了，那画不是我画的吗？没理由找不到！”明好一脸的自信。
章飞哈哈大笑起来，不由自主抓住了明好的肩膀。
两人一下离得有些近。
章飞甚至能看见明好脸上细小的绒毛，在光的照耀下毛绒绒的，衬得皮肤越发白嫩。
他一下就心乱了。
明好也觉得两人离得有些近了，赶紧退后。
章飞的手落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两人挨着步行回工厂。
“阿好，你说得对，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这个肥鼠可是自己撞上来的，还真以为我们拿他没办法，还黄科长，呵。”章飞的声音又恢复一些清冷。
“一窝黄鼠狼，果真没错！”明好对黄科长自然没有什么好印象，早一阵子在门口还有冲突呢，当时那个刘秀珍来工厂门口闹的时候，他可是让自己不要在门口摆摊的，加上之前那些事情，明好瞧见他的假笑就厌恶。
章飞……更是有厌恶他的理由。
肥鼠、黄鼠狼……这绰号，啧啧。
章飞仔细看了看明好，这才发现，明好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明好胖乎乎的，也是白里透红，所以当时她爬上去救自己，被铁皮割伤的时候，触目惊心的血红。
而今，依旧还是白，却小了一圈，仔细瞧，竟然多了一丝婀娜。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明好有些茫然。
章飞这一路，笑嘻嘻的跟个傻子一样。
“完全不符合你清冷的人设好不好！二傻子啊！”明好嘀咕一声。
章飞笑得更加大声一些。
明好：嗯，即将找到亲人的喜悦，她理解的。
章飞则道：“你脸上没有花。”
我的心上有。
两人走了一段，分开了，章飞自然是去忙怎么调查的事情。
李志明跟齐芳去厂医院，李晓玲现在怕是六神无主吧，明好自然要去看看。
“齐老师，你等会儿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这位同志你跟我们过来包扎一下。”
都住在一个家属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去吧去吧，婆婆妈妈的，我坐在这能有啥事儿。姑娘你也忙你的去。”齐芳也不甚在意。
这父女两人对她感激涕零的样子，让她挺不习惯的。
李晓玲去办手续缴费，李志明乖乖跟着护士去包扎。
齐芳摇头失笑，“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这样子，哪里能知道重男轻女呢，差点把女儿推进火坑，这闺女多好，忙上忙下的，又贴心。”
齐芳想到刚才李志明怕她摔下去，自己独自撑着那个大大的炉灶，要不然也不至于就被打伤，那时候她是觉得这人形象挺高大，一想到李晓玲的遭遇，多半又是这个父亲造成的，李志明的形象瞬间拉低。
“人真是复杂。”
她独自个在琢磨什么。
明好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齐老师，今天真是多谢您了，要不是您，我表姐还不知道怎样呢，您现在伤得怎么样，要不要通知家里人？”明好赶紧问道。
齐芳挥挥手，噗嗤一笑，“我认得你，巾帼英雄么。”
认得我？明好有些吃惊。
“巾帼英雄？齐老师说笑了，我明明是麻辣烫西施。”明好见齐芳性子也是爽朗的，随口开了个玩笑。
齐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可不是乱说，你叫明好吧，但是你在水库救人登上厂报了，我上课的时候还拿来教育我的学生，多给他们讲讲安全常识也是有必要的。”
“不过你说的麻辣烫西施，倒也挺形象的！课文里就有一个豆腐西施，可惜后来……”齐芳停顿了一下，不说了。
“齐老师，说说也没什么关系，我要是真有豆腐西施以后那么瘦，我做梦都能笑醒。”明好道。
她明白齐芳突然不吭声，估计是因为年轻时候的豆腐西施略有姿色，而之后变成了圆规的模样，明好对这些倒是不忌讳。
“没想到你还读过不少书，你这样就好得很，面如满月，典型的福气相。”齐芳又道。
这又改相面了？
这老师还挺有趣，要以前自己老师是这种路数，怕是分数能多一些吧？
明好暗暗想着。
齐芳却又接回之前的话，说道：“你们别担心，我家也就我一个人，通知不通知的无所谓，这都寒假了，也耽误不了学校的事情，我也没啥事儿，就当在这边见见人了。”
“就算是别人遇到这种事情，也不会不管……不过明好，你也别怪我多嘴，晓玲是个好姑娘，这要是不吸取教训，以后……
我看她父亲瞧着还好，怎么的能让她嫁给肥鼠那种人呢？”齐芳一咕噜说了出来。
明好这才明白，刚才在外面缴费的时候遇到李晓玲，她跟自己说，齐老师跟李志明似乎有些不对付。
原来是打抱不平。
明好对齐芳的印象又好了一些，其实她遇到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不管的，不是吗？顶多去喊一下人，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管也管了，受伤了也不抱怨，倒是向着李晓玲说话，生怕又耽误一个好姑娘。
这个齐老师，活得还挺……恣意的。
明好想了想，李晓玲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厂子里知道的人也不少。
当然是说什么的都有。
要真的齐老师知道，估计也是帮着怼人的那一波。
明好也就没有顾忌那么多，说道：“齐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她简单地把李晓玲前前后后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被骗……母亲……离婚……”齐老师听着，眼神闪烁好几次。
等明好说完，她都想马上站起来。
“那我……是我误会了，这可真是！我之前还教训了李大哥好一通，他……”齐芳一脸的不好意思。
她是救了李晓玲没错，可也只是个累赘，反而后来李志明救了她也受伤了，这一出闹的。
她还职业病犯了，一个劲教训李志明，看他各种不顺眼，合着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齐老师，我三舅不是那小气的人！他只是不喜欢吭声，心里必然是不会怪你的，要真的是再扭伤了脚，他才过意不去。”
齐芳坐在病床上，脸色都红了。
第343章 不放
齐芳这边，在医院住了下来。
工厂还因为她见义勇为的事情，黎建设代表工厂过来慰问过，只让她安心养伤。
也正是黎建设前来，明好才更进一步了解情况。
齐芳老师原本生活在荣城，后来丈夫因公殉职了，她一度走不出来。
当时齐芳还不到三十岁，度过最初的几个月之后，亲戚朋友一直劝她开始新生活。
新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总好过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好。
齐芳从来就没当回事。
时间久一些，更是有人直接给她介绍对象。
有些人一开口就是，“你一个结过婚死过丈夫的人……”
当然更有旁敲侧击的，话里话外意思也差不多，齐芳烦不胜烦。
一开始，亲戚朋友站在自己这边。
久一些，话风渐渐也变了，什么你也不用太挑剔，什么年纪越大越是不容易找……
她直接就申请调动到这边的学校，倒是清净了不少，跟孩子们接触多了，渐渐地就走了出来。
只言片语的，黎建设也没有说太多。
明好也算是了解了。
难怪现在就是放寒假了，齐芳也没有回家的打算，反而把这里当成了家。
竟看不出有之前那样的遭遇，更因为这样，明好就更加佩服了些。
多少人遇到这种情况，哀哀怨怨过半生，而齐芳依旧还是那么热心肠、直率，也挺难得的。
当然，也可能是李晓玲这事情让她更有触动。
“黎主任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齐老师。”明好保证一般地说道。
黎建设张张嘴，笑着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对明好，他还是很放心的。
这齐老师算不上一个脾气太好的人，学校里有些事情看不顺眼，破口大骂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可无论如何，大家都挺钦佩她的，毕竟她没有私心。
李晓玲缴费后就赶紧回家了。
很快跟着李秋芳过来送炸丸子之类的东西，李秋芳来医院，还带了热汤饭，齐芳都不知道要怎么推辞了。
“这……我这又不是什么病人，吃医院食堂也没什么，我反正也经常吃食堂。”齐芳有些不太在意。
李秋芳性子直爽，也不管她那么多，直接就放坐了下来，“齐老师，我做饭算过得去，难道还不上食堂？再说食堂我也不是没待过，你就当现在就是吃食堂，都一样！”
齐芳不好接着推辞，一边吃一边跟李秋芳聊了下来。
竟然发现了很多共同点。
两人性子想象，遭遇有些类似，就连名字，都有一个字想同。
李秋芳这边丈夫也算是因公殉职，之后没有再嫁，自己带着孩子长大。
齐芳那边也差不多，自己过自己的，也挺好。
一顿饭吃下来，等明好她们再来，两人竟然商议起下一顿究竟是排骨淮山汤好，还是猪脚黄豆汤好了，分别的时候都有些恋恋不舍的。
女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也挺奇妙的。
齐芳在医院住着观察，倒是也没什么大事，要不是因为她要回家，李秋芳非要留下来陪她，她就连医院都不想住的。
好说歹说的，李秋芳总算是回了家。
一路都在夸赞齐芳，最后得出结论，“这女人，能自己一个人生活，也蛮好。”
一个人说还不够，“三哥，你觉得呢？”
李志明讷讷说不出话，他倒是想说，这齐芳老师有些奇怪，之前过来直接就开口教训他，他只是不跟你她一般见识罢了，后来也总是怪怪的，女人真难懂。
“不晓得。”李志明闷闷说了句。
李秋芳倒是不搭理他，继续在那说道：“这扭伤了脚要是养不好，以后就容易使不上力，要我说在医院也不好，我们这边又忙，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住着多不好，还不如搬过来跟我作伴，等过了年，开了学，也养得差不多了，再回去……”
“这可不妥。”李志明看着李秋芳，直接就说道。
兄妹两又叽叽喳喳说了起来，李晓玲都插不上嘴。
这边倒是有得热闹，回到青山村，又说了肥鼠那个事情，让李晓玲以后出门尽量结伴，过一阵也就好了。
被李秋芳咒骂的肥鼠，此时蹲在保卫科的小屋子里，简直望眼欲穿。
“不应该啊，头儿以前跟咱说过，这关系可好了。”肥鼠喃喃嘀咕。
“我们不会被关起来吧……”肥鼠带来的其中一个帮手说道。
“应该不会，这要是被关过，以后出去媳妇都娶不上的。”另一个道。
肥鼠听着这话有些刺耳，什么媳妇娶不上，这是讽刺他还是怎么的，就算不讽刺，这也是在埋怨他，之前怎么说来着，什么都听自己的，这才出点屁大的事情，就怂成这个样子了！
肥鼠抬起脚就要踹过去，“说……说什么呢！”
“干啥呢！”进来一个人吼道。
“都到咱们这儿来了，还耍什么威风，嫌弃自己事太小了是吧？”
“哪能呢，兄弟，多谢关照，等咱出去了少不了感谢你。”肥鼠嬉皮笑脸说道。
哪知道，别人根本就不搭理他。
被教训了一通之后，人又出去了。
“也不知道那个谁，怎么这么磨蹭，咱也没犯什么事，就算是有点吧，那也是李晓玲那贱丫头耍我，感情纠纷懂不懂，那老师自己摔了，关我什么事。”肥鼠自顾自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自己。
他还真的有些冤枉黄科长。
他倒是不想来，可人说了，这不难，麻杆也别想好过。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这些人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
两相比较，他还是过来了。
第一眼看见保卫科的人跟章飞，他就觉得不太妙。
章飞没有吭声，他其实想着让他离开的。
只是保卫科负责人说得也对，“这事情是章飞带人处置的，他最是有发言权。”
黄科长这才开始说了起来。
章飞听了听，就淡淡说道：“说来说去，不外乎就是，他们的事情不大，跟厂里没关系，越俎代庖了？这自己拿了别人好处想放人，还能把理由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实在是让人佩服！”
“章飞！”
第344章 线索
窗户纸，遮羞布。
一捅破，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黄科长惯会拐弯抹角，章飞这么说，他也是太下不来台。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心为了咱们着想……，到你嘴里怎么就变成了这样？”黄科长有些生气。
章飞讽刺笑笑。
“我也不跟你拐弯，那个肥鼠就在咱们厂外面围墙鬼鬼祟祟的，谁知道要做什么，还打伤了人，这是什么性质，你比我更清楚。
何况被人赶走之后，还要带人来寻衅，这又是为何敢这么明目张胆？连齐老师都受伤了，我们要带他回来，张口闭口就说认识你，我还收拾了他，没想到……”
章飞停了下来。
黄科长脸色一变再变。
他一没想到章飞说话如此直接，二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猪队友。
你自己都一股脑把人说了出来，还怎么让人给你出力。
刚才章飞只差没说蛇鼠一窝了。
“反正别人我管不着！这事情既然是我办的，就没那么容易完，齐老师是咱们工厂的职工，今天在自家门口就被打了，你来告诉我管不着？放屁！”章飞有些恼火。
“刚才黎主任还表扬我们，这要过年了，什么猫猫狗狗都会出现，多多巡察才能保稳定，齐老师这一次是见义勇为！人都去医院慰问了，这要是一转头，我们直接就放了人，这算是怎么回事？谁承担得起？”章飞又道。
字字句句，都敲打在黄科长的心上。
“你，你……”他有些生气。
就知道不能跟章飞说道理。
他这么一说，自己在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对了。
“我不过就是问问，你好好说就行，有些事情也不至于迁怒。”黄科长阴阳怪气说道。
“哈！”章飞冷笑了一声。
“章飞，少说两句。”保卫科负责人总算是说了一句，扭头又对黄科长说道：“黄科长，咱这边都是粗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都习惯了。”
黄科长脸色更黑。
这就是说，不跟他一般见识，他怎么耍横都行，自己连生气都不行吗？
可这也是自己要来的？怪谁？
他气呼呼地走了。
“阿飞，何必得罪黄鼠狼呢。”负责人难得说了句。
“这得罪不得罪的，反正都那样。”章飞也不是太在意，他有自己的计较。
其实更多的是，他想到了之前，明好在画像的时候，楚天阔跟他说的那些话。
有时候，打草惊蛇，也没什么不好。
只有生气了才能蹦，只有蹦才能出错，这出错了也比蛰伏起来的毒蛇好。
更何况，这一次算是一箭双雕。
黄科长怒气冲冲地走了。
“嚣张，太嚣张！”
“还真当我拿他没办法，我要不是避嫌我早就……”
黄科长骂了两句，脸色渐渐阴沉起来，仿佛已经有了打算。
他很快离开，一脸愤愤地去了镇上的饭店。
屋子里一个长着小胡子的人，就迎了迎。
“这是？”看着就不太妙的样子。
黄科长挥挥手，“哎，别提了！这一次怕是不中用了，大炮，听我句劝，你那兄弟……也太不上道儿了。”
“喝酒，喝酒，那些事不急。”李大炮直接就给他倒了酒。
黄科长倒是也没推辞。
几杯酒下肚，两人话就多了起来。
黄科长没忍住，说道：“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那肥鼠，坏就坏一张嘴上，愣说认识我，不跟着人回去，这在门口打人已经够恶劣了，还带了人来，当我们那是什么地方。
哪怕到这一步，也还算可以，这把我说出来了，你不知道刚才我过去，被人挤兑得……
我劝你一句，你也不要不爱听，人有的是，看着就是个拎不清的，免得下回连累你。”
李大炮倒是没说什么，“这……不是家里沾着点亲吗？让你为难了。”
“他那毛病，也没媳妇，好容易看上青山村李晓玲，你说这……”李大炮又道。
咣当一声，外面直接碎了一个碗。
接着就是丽姐骂骂咧咧的声音。
屋子里两个人也没当回事。
“你刚才说，谁挤兑你，要不要我……”李大炮说道。
李大炮也没少做那些事情。
两个人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李大炮嗤笑一声，“我说老黄，越来越心软了可不行，你说保卫科一个普通职工，竟然敢对你这样？脸往哪放？交给我，分分钟给你办好！”
两个人也不再多说，把酒言欢。
李大炮吃了一通酒，脚步有些踉跄。
直接就出了门。
走着走着，直接就撞上一堵墙。
他迷瞪着眼睛，怎么就撞上了，不在这的啊。
“墙！我，不撞！”晃悠悠地，李大炮退后两步，然后又往前走。
果不其然，又撞上了。
他愣在原地，似乎在思考。
“调皮！别动，墙有什么好动的，我……”
第三次撞到墙的时候，“墙”动了，直接给了他一拳。
李大炮登时就倒在地上。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这……不是自己的地方吗？怎么的被绑住了，他一时想不明白。
“谁！谁敢算计老子！”李大炮哑着喉咙嚷嚷起来，粗粝的嗓音有些刺耳。
他也觉得有些难受。
眼前出现一个人，一杯冷水当头浇下。
“我用得着算计你，给你醒醒酒，喝成那个样子，直接扔河里，别人发现的时候最多就是感慨一句喝酒误事，还值得动手？”章飞有些轻蔑地瞧着他。
说来当初章飞打得李大炮有些狠，他却对章飞印象不是很深。
“李叔呢？”章飞也不跟他废话。
李大炮瞧着章飞，眼神从恐惧，到愤怒、不甘，最后有些疯狂。
他哈哈大笑起来。
“小狼崽子！原来是你，老头子为了你，连我都不要了，这种人能有什么好下场，早死了！”李大炮随口咧咧。
被章飞一脚踢了过来，直抽冷气。
“你真不说？”章飞又道。
“不说！你凭什么来问我，我就不说，憋死你！”李大炮情绪有些激动。
章飞顿住了。
他就知道，李叔，一定还在。
第345章 想不开
“这么久咱们都坚持下来了，现在已经离找到只有一步之遥，我们可不能松懈。”明好说道。
她理解章飞的焦虑。
章飞在李大炮那边没有问出更多的东西，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让人兴奋。
他心里却是忐忑居多。
“这……要是李大炮那人乱说呢，要知道之前他也进去了，之后出来早一些，李叔应该不会让他找到的。”
“他要是真的不知道，会不会是乱说的。”
“要是他知道李叔在哪，肯定就会去找麻烦……”
章飞前所未有的焦躁。
明好理了理这里头的关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一个老人家独自生活，能遇到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李叔以前能带着你一块儿都好好的，没道理现在会过得太差。”
安慰人的时候，言语总是特别苍白。
明好没什么好说的，就静静地待在一旁。
隔一会儿，章飞自己平静了不少，瞧着一直待在冷风中的明好，冷得鼻头跟耳朵都红了，他很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我太急了。每逢大事有静气，这才能办好，刚才那样子，是不是……”
“二傻子！”明好说了一句。
两个人就笑了笑。
明好看他这种状态，这才说道，“现在不纠结这些，我们就当是知道的来找，从李大炮身边的人入手，还有他的活动范围，再让一些人带着报纸到那些地方发一下。”
这么说着，总觉得好像漏掉点什么。
“对对，现在过年了，糖也快没了吧？明天车队去贵县，我再去跑一趟。”章飞说道。
找人的事情，晾一下，反正他已经让人盯着了，这边的事情也要解决，不留点空子给那个黄科长钻，他以后还会一直跟毒蛇一样的，盯着，时不时咬一口。
只是……这样的事情，章飞不太想让明好知道。
见明好有些疑惑，他又解释两句。
虽然明好也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总觉得隐约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直到明好从机械厂门口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完全想明白。
她没有上自行车，静静推着往前走。
前面一个穿着土灰色棉袄的身影，看见明好，直接缩了缩脖子，然后似乎有些不放心，走一段，又扭头看过来，等明好要瞧过去的时候，她又扭了身子。
明好这才发现，有些不太对劲啊。
似乎在……暗暗打量自己？
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刘秀珍？看背影也不是很像。
明好不动声色地跟着走了一段。
从机械厂门口绕了一个弯，是一片沙石铺成的道路，路绕着一个小山包蜿蜒，另一边则是河流。
如此寒冷的天气，这条路上的人也并不多。
土灰色棉袄似乎没想到明好还在后面，她走下了这条绕着小山包的道路，盯着那片水，发呆。
明好心里暗道不妙，瞧着竟然……跟那什么似的。
土棉袄的身影，一脚踏下水里，然后不管不顾往前走，背影竟然有些决绝。
特意引自己过来的？要不然之前为什么要引起自己的注意力，这身边有没有藏着人，想把自己弄水里？
明好承认，自己真的想多了。
等那人又走了几步。
“我去！”
这是做啥！
“喂喂喂，下去干啥呢！大冬天捞鱼吃鱼汤啊！这又不是水库，没什么鱼！快上来。”明好在岸边喊了一声。
那背影，又往前走了走。
真冷啊！遭谁惹谁了？难道真的想不开了？
“这是做什么？下面有什么宝贝?”明好又吼了一句。
趁着那背影没注意，明好直接把自己的棉鞋跟脱了。
她一边跟那人说话分散注意力，一边要脱棉袄。
嗯，等会跳下去，要真的是救上来了，一定要打她一顿，什么人啊这是！
然而，棉袄没脱下，明好的手就顿住了。
因为那背影转身了。
明好吓了一大跳，一个踉跄，其中一只鞋子，被她踢进了水里。
她都顾不得伸手去抓。
“三……三舅妈！”明好喃喃说道。
正是之前不见踪影的钟春香。
钟春香，怎么会出现在这，看样子……情况很是不好。
明好此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钟春香一听明好开口，眼泪就一个劲往下流。
“你……你还认我是你三舅妈啊。”她声音有些嘶哑。
明好赶紧点头，“三舅妈，哪怕你离婚了，也是表姐表弟的母亲，这一点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着办呢，你赶紧回来。”
钟春香一直在默默流泪，就是不吭声。
明好一咬牙，说道：“三舅妈，你想想，我现在在这，你就算是走下去，我肯定会下去救你，到时候两个人湿漉漉的又有什么好？你要是冻病了伤了，难道不是表姐她们要照顾，她现在已经很忙了，之前三舅不小心又受了伤，你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跑上跑下啊，到时候……”
“别走了！死水里可难看了……”
钟春香听明好这一点那一点的话，总算是往回走了。
一身棉袄都已经湿漉漉的。
“三舅妈，你这是何苦呢！”
钟春香瘫坐在岸边，一个劲地哭，“明好，我……我好悔啊，我活着还有什么用，你说说我这命怎么就这么苦……”
明好一听到这句话，就头疼！
她都要有免疫力了。
什么命苦，命苦……不也是自找的。
可是现在打击钟春香，她要是想不开，怎么办？
“我……我真是瞎了眼，之前好好的日子不过，跟你三舅闹，他那人老实得很，也不喜欢说话，这一来二去的……
我回钟家那边，好多事情，现在才知道，我干脆就死了算了……”
“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娘家娘家没人要，婆家婆家也没了，无家可归的，呜呜呜……”
“就算是死了，连个哭丧的人都没有，我，呜呜呜。”
明好脑仁疼。
“停停停！三舅妈，哭，有什么用？能解决什么问题，还是说到了现在，你还是只知道哭！”
第346章 除了哭你还知道什么
明好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开口。
她此时的心情也很是复杂。
钟春香这个样子，她简直是烦不胜烦。
可真的要刨根究底，钟春香能到今天这个样子，自然也离不开钟家的“培养”。
李志明一次次退让，最后反而变本加厉。
终于，自己的好运气，全部被自己作没了。
要说一开始只是有些糊涂，后来的那些种种，估计只能用脑子进水来说明了。
一个人，就连思想都被别人操控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连李晓玲的婚事，都能糊涂成那样，最后还要跟李志明嘴硬。
泥人也有脾气，李志明终于受不了了。
最后回钟家，也依旧没有悔改的意思。
明好甚至可以想象，要真的李志明这一次再次退让，他去钟家那边接人，然后那边又提一些什么条件，未必过不下去。
可是，凭什么呢？为什么李家要承受这些？
何况就算是退让了，钟春香就能记得这边的好了吗？更大的概率是，钟春香尝到甜头，以后闹得更大，说不定根本就不觉得钟家有错，她有错。
这一次的后果已经难以承担，没有人敢想象还有下一次。
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看着，她也不够清醒。
她能够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可就算是理解，她还是忍不住想骂人。
“三舅妈！你只会哭，又有什么用！现在你在这哭，你难道不知道，表姐跟三舅更想哭！”
“你一直说你命苦，是，可是怪谁呢？难道能怪到李家头上吗？”
“当年的事情不想提，可当时要是你不帮着隐瞒，要是李家没有那么善心，你现在在哪里？”
钟春香又想起在阁楼上听见的话。
要真的那时候，李志明不坚持，她估计只能嫁到山里了，而且，李志明的彩礼，估计也是不会退的。
“换做别人，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福气，这样的事情都能躲过去，过来不说当牛做马，好好过日子不行吗？你呢？
三舅为人老实，大舅不怎么回家，二舅二舅妈一直辛苦挣工分，那时候你呢？
有一点好事，你想着的是谁，这真的出事了，你想着的，又是谁？”
钟春香接着哭，“不，不是你想那样的，我……我以前不知道，他们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就是那个肥鼠，我也是想着晓玲好的。”
“是，你想着表姐好，明明知道他有老婆孩子，没离婚，老婆跑了，这样的人，你也觉得可以？你让三舅怎么想，你让表姐怎么想？”明好道。
钟春香一个劲地摇头。
“我……我知道错了，我也是刚刚才晓得，在镇上的饭店，有人过去吃饭，我才知道肥鼠竟然是那样的人，我……我心里悔啊，我干脆死了算了。”
她也是听见黄科长跟肥鼠的对话，包裹严实出来打听，得知肥鼠要对李晓玲不利，还有人受伤了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绝望的。
明好扯住了她。
“三舅妈！当时三舅跟你说的时候，你不相信，现在一个外人说，你听了一耳朵，就相信了，现在去死！你让别人怎么说三舅，怎么说表姐，她们以后怎么生活，一辈子不得安宁？！你就不能放过他们吗？”明好十分无奈，此时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钟春香这样子，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
也不想去安慰。
钟春香茫然起来，是啊，死都不能死了。
“这……我活着也只能拖累他们，这死，也不能死，我这命……”
“停停停！”明好都想把她扔下去算了。
“三舅妈，你这把年纪了，难道真的一点事情都不懂。
不说别人，就是我侄子安安，才是上小学的年纪，每天都知道往饭店送货赚点零花钱呢，你……”明好说道。
“自己的事情，当然要自己做主，哪怕你说你命苦，当时在娘家的时候自己没有办法做主，可是现在呢？那么多路摆在你跟前，你只会去死吗？
有些事情，不能依靠别人，你自己要争气啊！”明好有些恨铁不成钢。
钟春香红着眼睛，瞧着明好，一脸的茫然。
“首先，你死了，你娘家那边说不定还会去讹表姐呢。”
明好把事情说得严重一些。
她之所以说这些，遇到了也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就是，钟春香在被赶出来之后，没有死皮赖脸回青山村，明好对她还算没有完全死心。
“以前你靠娘家，命运掌握在娘家手里，她们要你一人二嫁也好，要你干吗也好，你也不懂反抗，在青山村的时候，你想着靠别人，靠大舅的工资，靠我妈这边，可是你难道没想过，谁都不容易，我妈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现在不也是好好的！”明好道。
钟春香脸色通红。
“所以，你要自己有打算才行。”明好终于说到这。
“我……我没秋芳本事，她厉害。”钟春香喃喃说道，明好简直无语。
她赶紧又道：“明好，我知道你厉害，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我……都行。”
“不是我说什么，只是你现在一是好好活着，难道你不想看着表姐结婚生子，二是你要给安身立命的本钱，打工也好做生意也好，难道还能饿死人吗？自己要有打算，不说要怎么帮表姐她们，总不至于拖累，对不对？”明好又道。
明好这么说着，脑子急转，要真的给钟春香找个事情做，没准也可以，只是她也不能确定钟春香究竟能做什么，万一的她以后改不了……又该如何。
钟春香擦擦眼泪，“我，我不死了。”
“打断骨头连着筋，只要你改好了，以后回不回青山那边，不都是一样，表姐肯定也是想着你过得好的。”明好道。
钟春香还想说什么。
从岸边直直地冲下来好几个人。
“你这个傻子！我就觉得你不对劲，打碎了我们那么多碗，也不说赔，就直接走了！”
“我这生意都不做了，带着一堆人出来找你，好容易才打听到这，你这个害人精！这要是真的死了，我找谁说理去啊！收留你还有错了！”
“跟我回去，这不把东西都给我赔清楚了，你别想走！”
“少跟我来什么想不开那一套……”
其中一个尖锐的女声，一直怒气冲冲地骂着钟春香，手却紧紧攥住她的衣领。
明好松了一口气，钟春香下回再说自己命苦。
她第一个不答应。
第347章 报复
丽姐喋喋不休地骂了很久。
钟春香一直在流泪。
刚才明好跟她说了那么多，钟春香虽然没了死意，依旧还是迷茫的。
她是想干活，想过好日子，想着以后能对李晓玲姐弟两人有点用，但是……她什么都不会啊。
此时这虽然被丽姐骂着，她心里……反而有些着落。
骂了一通，丽姐一颗心总算是回到原地，“这好歹地还遇到……”
看了一眼明好，她惊呆了。
世界真小。
“明……”丽姐张嘴就想叫。
明好赶紧说道：“没错，这明天会更好的，哪里能因为眼前一点事，就不活了。”
一边说着，明好一边深深地看了丽姐一眼。
丽姐向来就是个会看人脸色的，马上就明白明好的想法。
看来两个人是认识的，既然这样，钟春香也不是那种来路不明的，她也就放心不少。至于要知道什么，以后再打听就是，她现在跟明好可是还有合作的。
现在要钟春香知道自己跟明好这边认识，反而会更加不自在吧。要是又跑了或者闹点什么事情出来，还不吓死人。
“行了，这赶紧回去，要是冻病了，可不能干活，我们那是开饭馆的，又不是诊所，别人看着一个人病蔫蔫的可不行！影响生意。
这以后你就直接待后边厨房，过年忙得很，把你之前欠的那些还上再说。
有没有工资，也看你自己挣，这么年轻，可别想着混吃混喝！”丽姐又道。
语气自己都没有觉察已经温和不少。
钟春香刚还听明好说了那么多。
此时丽姐这么一说，她眼神就亮不少。
跟刚才颓靡的样子完全不同。
厨房的活，她是能做的，以前都做习惯了。
在饭店这么多天，也没少了她吃喝，虽然丽姐脾气暴了一些，也算是难得关注她的人了。
做得好，有工资，养活自己，以后说不定还能存下一些，帮着李晓玲他们。
钟春香的心里，就更安稳了一些。
“明……明好，我先回了，你……别告诉你表姐。”钟春香留下这么一句话。
明好点点头。
李晓玲现在忙着呢，现在钟春香估计也想着等境遇好一些再说。
反正都在镇上的饭店里，这不是秘密，迟早都能遇见，以后再说呗。
人都走了。
明好看着那只已经湿漉漉的鞋子，欲哭无泪。
“还是先去一趟厂子吧。”
明好最后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这要是穿着鞋子一路回去，估计能冻出病来。赤脚……更是不敢想。
去机械厂那边就不一样了。
这几天，齐芳可以说是最让人羡慕的病人了。
她扭伤了脚，不太方便动弹，一日三顿都是李晓玲或者李秋芳送过来，顿顿不重样。
甚至到后来，会有人特意问。
“齐老师，今天吃什么？”
“哎哟，这个可从来不知道还能做成这样，可真是享福了。”
她现在每天都很期待，下一顿吃什么呢？这一次是谁来送饭呢？
明明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这么久，此时竟然会生出那种最朴素的期盼来。
果然活得俗气一些，反而更加幸福？要不然为什么李秋芳说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今天中午卖了多少多少麻辣烫，豆腐酿很受欢迎，天气冷大家吃得辣，回家之后遇见谁谁谁吵架了……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反感，这种带着浓烈烟火气的生活，让她还有些隐隐羡慕。
明好就是想着过来，或许可以预见李晓玲或者李秋芳，要是她们有人在这边，换一双鞋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个泥腿子，怎么又来了？老钟，这怕不是……嘿嘿，抓点紧，免得这到手的鸭子都飞了。”
这时候医院并没有太多人进出，明好路过拐角处三角梅花架的时候，听到一声猥琐的笑声，她也不当回事。
“李志明也不看看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装老实样子，没那心思，一个大男人送什么饭，还装作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上回我探望齐老师的时候就遇见过，拿话刺了两句，齐老师还给我脸色瞧。”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个……也跟自己有关系？听到李志明三个字，明好停了下来。
她矮了矮身子，拐过去蹲了下去，又往前挪了挪。
不就是黄鼠狼跟那个钟校长吗？两人倚着护栏吞云吐雾的，也不知道在使什么坏。
“说来这一家子还真是邪门，你说说你对齐老师那份心，谁不看在眼里，也就只有你最合适了，现在居然轮到跟一个泥腿子……掉价！”黄科长说道。
老钟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齐芳刚来学校的时候，他就看上了。
齐芳三十出头，正是一个女人最灿烂的时候，长得漂亮，就是人有些清冷，脾气……也不能说太温和，可谁让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呢。
他又不介意她结过婚，这平常也够照顾的了，齐芳对他都是淡淡的……也不能说淡淡的，还拍桌子叫骂过。
“他想都不要想！”老钟很是笃定。
“你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最近也是不顺，就因为这边这个事情，保卫科那边还跟我死犟呢，李大炮那边你也知道是不太好惹的，不过这两天倒是没来找。”黄科长低声说道。
“保卫科给你气受？有那么容易？我可是知道你……”
“放心，我心里自有打算，我以前不想理他，时机未到，还有也不想让人觉得我公报私仇，可现在……滥用公家东西的可不是我，声势弄那么大，倒显得我管这个无能了，这一次也的确应该教训教训。”
两人商量一番，又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明好眼神就冷了冷。
她理了理思绪，这个脑残的老钟，当时就站在刘秀珍那边要赶走自己，后来被戳破之后也丢过大脸。那阵子灰溜溜的。
这才多久，又出来蹦了。
黄鼠狼更加不用说了。
这一次李晓玲的事情，刚好齐芳受伤，老钟……是齐芳老师的追求者？而且误会了李志明，所以对他们家有敌意。
黄鼠狼因为要保肥鼠，所以跟章飞那边有过接触，但是章飞肯定不买账，他现在这样，明显不怀好意。
上次的糍粑，估计也有他的手笔，年货生意做大，他在厂子里的威望明显不如以前，不想着好好做好保障工作，反而也把自己撵走？
要真的让他得逞，自己的年货生意受影响不说，章飞那边也逃不掉。
一如既往地恶毒。
第348章 抓到把柄？
明好有些心急。
她在厂子里转悠了一圈，也没找到章飞。
“你说阿飞？他跟车去贵县了啊。”保卫科那边的人说。
明好这才拍拍脑门，她也是糊涂了。
关心则乱，章飞之前似乎跟她说过，当时她还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已经有了一些李叔的线索，怎么就放停了下来。
当时章飞怎么解释来着？他要是不走，李大炮也不会去找人，反正已经让人盯住了，刚好这边趁着年前出去一趟。
“糟糕！”
明好暗道不妙，要当真找不到人也没什么，可黄鼠狼那边刚刚要对付章飞，他偏偏还跟车出去了。
还要再运一批糖回来。
这事情可大可小，可既然黄鼠狼参与进来，要是被抓住……小题大做是免不了的。
明好很是心乱。
说到底，有些事情也处于没人管的状态，哪怕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可要是真的被冠上投机倒把的帽子，也是不妙的。
她越想越是心乱，可是却毫无办法。
明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行，明好，别怕，不要自己吓自己。”明好握拳，自己给自己鼓劲。
现在黄鼠狼是要出手，可也不一定就选在今天。
再说了，这出门去，哪天回来不也是不一定？
虽然心里不停安慰自己，明好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她想了想，最后只能想到一个最笨的办法，在工厂围墙外面，守株待兔！
等章飞他们的车一出现，马上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打定主意之后，明好稍微安稳了下来。
她回了一趟家，早早吃过晚餐，又出了门。
“我给齐老师送饭去，她要是留我说话，就晚一点再回来，反正这条路是走熟了的。”明好带着饭盒，又灌了一壶红糖姜汤，戴上围巾出了门。
在医院里遇见老钟，她懒得搭理。
可那边老钟却像是看见敌人一般，有心想着要刺几句，几句话才来，就败下了阵。
齐芳倒是哈哈笑了起来，从来没见过姓钟的这么憋屈的样子，怼得好。
明好则是：哼，假惺惺。
老钟在齐芳面前依旧维持假笑，心里却是咒骂，都蹦不了几天了，还真当自己厉害怎么的，说到底也就是个摆摊的，能耐死你！
等齐芳吃过东西，两人聊了几句，明好收拾好东西，绕着到了厂门口外面。
围墙外面，对面是一片空地，没有人家，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明好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等到，但按照之前的时间，估计也就是今晚会回来。
她打开水壶，喝了一口红糖姜汤。
依旧还是冷。
明好就原地蹦了起来。
“这么晚了，难道不是今天?”
等了又等，明好有些犹豫，继续死等下去，还是先撤了？或者干脆明天带着人，顺着去贵县的路寻过去更保险？
没等明好纠结完，就看见晃过一束光。
不过片刻，就有卡车的声响传来。
明好乐了！总算是等到了。
她赶紧挥挥手，动作有些大，生怕别人看不见一般。
“阿好？你怎么来了？”
坐在副驾驶的章飞看见人，一脸震惊，却也笑眯眯问道。
明好心里焦急呢，正要说话。
几束光直直地照了过来，闪了明好的眼。
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抓住了！抓住了！人赃并获！”
“就说大晚上的回来，肯定有什么猫腻！”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好些人围了上来。
“下车下车！”
又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个木栅栏，在卡车前后都放了一个，生怕车子掉头就跑一般。
开车的还是车队的周哥，他怒了，直接拉开车门，伸着身子出来，居高临下吼了一句，“大晚上的发什么神经！给我起开！”
“心虚了？肯定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去你的！”周哥接着骂人。
下面没有人回应，纷纷闪到一边，当首出来两个人。
“建设，不是我说你，你们办公室也应该负责监督一下吧？不是我一定要拉你过来看，这万一真的出了大事，我可承担不起。”黄鼠狼一个劲地说道。
周哥不吭声了，只是气呼呼坐在座位上。
“怎么回事？”黎建设问道。
他看见了生气的老周，一旁一直不吭声的章飞，还有在卡车一旁的明好。
略微有些头疼，怎么就被黄鼠狼盯上了呢？
“说说吧。”黄鼠狼有些得意。
当下就有一个拿着手电的工人说道：“我们接到举报，说是老周跟那个章飞勾结，投机倒把，还公车私用。”
明好一听举报，冷笑一声。
“真是稀奇，这每次遇到您，都是举报，我妈那边在食堂做得好好的，举报，我们在厂门口摆摊，又有人举报……现在倒好，自己人也开始用这套了。”
明摆着就是质疑黄鼠狼有问题。
黄鼠狼假笑说道：“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有些人为所欲为就应该受到惩罚，要不然大冷天的，谁想走这么一遭。”
“我去，黄鼠狼你亏心不亏心，现在倒是怀疑起我来了，当时帮你媳妇可没少带东西，我这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回来不说有句好话，反而要查我！”老周有些忍不住发火。
黎建设见此赶紧说道；“老黄，是不是……过了，这都同事呢，带点东西……也没啥。”
“可就是，你们查就查，车队的人出在外面，为了方便大家，给你们捎的东西还少吗？那不都是额外去做的，耽误多少时间，那可都是大家休息调整的时间！现在倒是好，以后还想不想方便了？”老周想不通，接着嚷嚷。
周围的人都低下头去，要说完全没求车队带过东西的人，也没有。
就算是有，难保以后不会求到他们头上，真是查太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干？
黄鼠狼见此，就朝一个工人使眼色。
他却皮笑肉不笑说道：“这也不是一回事，要是不心虚，看看也不怕，这真的带一点用的东西，跟倒买倒卖坏厂子的名声，能是一回事，打开看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打开了！”车后传来一声叫喊。
几束光照进去。
接着又有人嚷了一声，“一二十个麻袋呢！鼓鼓的！”
第349章 怕了吧
明好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急切了。
反正也不能有更坏的结果。
还不如冷静下来想想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
她不吭声，低着头在想。
黄鼠狼瞧着，只觉得明好在认输。
怕了吧，低头了吧。
他这才终于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多少次了！遇到多少次这个女人，他一次好都没讨到过。
麻杆出事来找自己，辞退李秋芳又去请，糍粑订单，没有一次不是铩羽而归的，搞得他都要相信那些明好命旺的传言了。
这一次，她也逃不掉了。
“主任，你看看，这……也不是空穴来风嘛，如果只是捎带一些东西，咱也不是那么死板的，查不查的，也没什么要紧，可要是在外面破坏咱们厂子的名声，这可是大事。”黄鼠狼惯会用这一套。
黎建设脸色就跟着有些不好。
他也不是没见过什么场面，很快就笑了笑，说道：“这说不定，不止一个人的东西呢，这都快要过年了是不？咱这边外地的职工也不少，这要是家里给捎一些什么土特产的，也不是不可能嘛。”
明好在一旁听着，都要竖大拇指了，也难为他这种情况，还能找到这个说法。
牛！
黄鼠狼显然不会轻易放弃，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是胜券在握，说道，“这事情，很容易弄清楚，老周，你说说看，帮谁带的东西？瞧着都是麻袋，难道所有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还是土特产是麻袋？哈，哈哈。”
他觉得好笑，可惜也没人跟着笑了起来。
老周不想吭声，他还真就不知道后面是什么东西，一切都是章飞做的。
也从来不耽误他的时间，空车回来是回，拉东西也是回，何况两人聊得来，还能路上换换手，他也愿意跟章飞一块儿出去。
可是这种时候把事情推给章飞，好像太不义气了些。
他索性不吭声，接着装生气。
章飞在一旁，说道：“也别为难老周了，这都是我放上去的。”
“哦？也对，你们保卫科的人经常跟车出去，老周不知道也可以理解，那章飞同志，你算是新同志了，可能对厂子的归属感没有那么强烈……”黄鼠狼含沙射影。
说话也是躲躲闪闪的。
章飞冷笑一下，说道：“有什么就直说吧。”
“那这个，你帮几个人带的东西啊，都有谁，我们现在就叫出来，免得冤枉了一个好同志。”黄鼠狼接着又和善问道。
他现在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也没必要歇斯底里，正是给自己树立形象威望的时候。
章飞摇摇头，“没帮谁。”
见他这么干脆，黄鼠狼倒是没有那种猫戏老鼠的愉悦感，甚至还有一点点遗憾，觉得刚才揭穿太快了。
黄鼠狼就有些严肃起来，说道：“章飞，你要明白，要是真的查出来是什么东西，真的有嫌疑倒卖，我们可是不能放任的，哪怕你是咱们工厂自己人，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再好好想想？”
“要想什么呢？是想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单独盯着我的车查？还是想，是不是你让放了那个在厂门口打伤人的肥鼠，不给面子特意来的？”章飞讽刺说道。
这事情不是秘密，知道的人也不少。
黄鼠狼去找保卫科放人，却没有太多人知道。
现在被戳破，黄鼠狼就有些恼火，跟黎建设说道：“老黎，你瞧瞧，这简直没法管！明摆着的事情！就是……”
“哦？明摆着？”黎建设一脸的糊涂。
黄鼠狼心里暗骂，这个老狐狸，要是他站在那边，帮着求情还是什么的，他反而容易说话，瞧这滑不溜手的样子。
“事到如今，难道当我们所有人都是瞎子吗？贵县那边我也是去过的，人家都说了我们工厂有人过去收了糖，我还说不可能，这名声都败到外面去了！
收一点糖也就算了，还要回来高价卖掉！甚至还用我们工厂的车辆进行运输，这要是被查出来！影响多恶劣？所有人辛辛苦苦付诸的努力毁于一旦！
公车私用是一方面，捎带东西就捎带东西，竟然还用来挣钱，谁给你们的胆子！”黄鼠狼接着说道。
章飞这下也不吭身了。
这是被说到痛处，瞒不过去了吧？
“不明白？当大家都是傻子？这个女的，就是摆摊的，说得好听一点是私营，说的难听一点就是倒卖！现在算是人赃并获了。不承认，是没有用的。”
黄鼠狼或许太过激动，以前也实在是被憋狠了，话一下就多了起来。
明好见他提到自己，赶紧说道：“喂喂喂！什么好听难听的，为人民服务懂不懂？一个人心里想什么，眼里就看见什么，我是给齐芳老师送晚餐，回家的时候遇见，什么叫人赃并获，你该不会是……觉得我给大家提供年货，威胁到你了？”
“齐老师怎么受伤的？那是见义勇为！可怜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还要放手罪魁祸首，都不知道您怎么想的。”
反正哪里痛，明好就戳哪里。
“一派胡言！”黄鼠狼恨声说道。
“还是说，不能卖了？报纸上都写了可以，你凭什么说不可以，你那么厉害？”明好又道。
周围的工人，就有一些议论纷纷。
那些东西，还是很受欢迎的。
黄鼠狼气急。
黎建设赶紧扯着他，“不至于不至于，老黄，扯远了，就事论事，我也是跟着你一块儿来的，要真的说是明好的东西，说不过去啊这是。”
“章飞，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车上究竟是不是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黄鼠狼气急。
章飞摇摇头，说道：“不能告诉你。”
“你!”黄鼠狼更是有些生气。
气了一会儿，他突然就冷静了。
事情有利于他，他才不被弄晕了头呢。
想了想，黄鼠狼摸摸自己有些油亮的头发，笑了起来，恢复平常的那种又虚伪又奸诈的面容，说道：“这不说，也不是什么事，一看不就完了吗？”
“你确定要看？”章飞问道。
“那当然，也别存什么侥幸心理。”
章飞也没说话，直接就绕着车身往后走。
“你……你想干什么？”
有人阻止他。
章飞也不管那么多，一个跳跃，扶着就上了车。
黄鼠狼突然心里，就有些不太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