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最佳助攻
明好瞧着楚天阔，微微叹了一口气。
可别能站起来了，病灶转移到脑袋了。
楚天阔看明好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心下一喜，陈老这是说对了？果然女人都是喜欢有能力的男人，所以他也很能赚钱，可以打动明好的……吧。
要是明好此时知道楚天阔怎么想，可能会给他来两巴掌。
可是她现在不敢打击一个病人啊！这万一真的有什么反作用了怎么办。
但要是让他继续这么“狂妄”下去，明好也头疼。
于是她琢磨了一下，说道：“天阔，咱不急，谁还不工作怎么的，等你腿脚好了再说，何况赚钱这种事情，也要看能耐对不对，这工资是一方面，可是多高的工资也不至于就能实现财务自由了吧。”
尤其还是现在这种死工资。
“但是我算了算，家里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呢，要真的依靠工资，还真的不太够。
就不说以后，咱们分田之后需要耕种吧，听说还要交公购粮，怎么的也需要自己买种子化肥吧？
阿楚要读书吧，以后大上学也是需要花钱的吧？这笔钱不准备出来，怎么能安心？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还是租的呢，到时候盖房子不是一大笔钱？盖房子不是小事，我打听过了，按照现在的砖瓦行情，盖房需要七八百块钱，要是咱们想建楼房呢，就跟工厂那边那种楼房，肯定更加贵吧，说不定就需要两千块。
我们要是回青川，这还好说，只是不那么方便，要是在青山村这边还是挑别的地方盖房呢，是不是还要买宅基地？又多一笔费用，如果要在外面建房，田地又在青山村，那边总要回去的吧，是不是也要盖两间瓦房才像样？
这还只是房子，咱妈现在还在做生意呢，过几年呢？两边老人年纪大一些的时候，不需要准备好养老钱？还没算上孩……”
孩子什么的，太早了，幸亏及时住嘴了。
说到这，明好赶紧住了嘴，自己是不是说得有点多了。
最后她赶紧强调一句：“反正靠工资过日子，也只是维持温饱罢了，还需要多挣点钱才行。”
楚天阔一阵气短，合着自己刚才说的那些，都被否决了？
最后还是要明好操心，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明好说的这些需要花钱的地方，还有这些打算，说的还是“我们”，是不是也代表了什么？
稍稍放下心的楚天阔，还是有些嘴硬，说道：“总之这些你不需要担心，养家糊口就应该是男人的事情。”
又吹上了，明好头疼。
随他去吧，免得打击了自信心就不好了。
明好姑且闭嘴。
两人就是这么一静。
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吧？
楚天阔脑海里又响起陈行之的话，“天阔啊，你不知道，明好听那个小年轻说话，说他那个师父找不到的时候，她都要哭了，虽然她还没走，保不准下次呢……你也别傻，该厉害的时候厉害，该软的时候要软一些，装装可怜不行吗？女人都是有母性的，你也别整天装冰山了，谁敢跟你说话呀。”
这么难度，会不会太大了！
楚天阔嘴一抽，说道：“现在天好冷啊。”
“谁说不是呢？”明好随口答道。
楚天阔牙齿都有些软了，咬了咬嘴唇，说道：“小时候，没有棉袄，又跑到河边钓鱼，手上脚上耳朵上都是冻疮，有些冻疮还裂开了，直冒水……”
明好：小时候？大哥你知道你现在在说啥吗？
这么有画面感的事情，需要描述这么直白吗？
明好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不管那么多了，一个个的，怎么都不正常了。
她把药汁倒掉，药渣依旧用丝袜包着敷腿，伸手开始按揉。
楚天阔见明好一直低着头忙碌，这是心疼了吗？
他接着又道：“后来遇见师父他们，其实当时钓鱼也好，上山也好，都是我一个人的，外面都没有人。”
“后来好容易好了一点，大伯那边又整天折腾，爷爷根本都不帮咱家。”
“别看机械厂建的时候有名额，可那时候族里那些人，好多人都盯着家里，说是要照顾我们，还说我没成年之类的，一个个不安好心。”
“我后来去工作了，从最普通的车间工人做起……”
明好听得一头黑线，这是在装可怜吗？
刚才吹牛也就算了！现在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要翻出来说，一边说一边盯着自己，怎么就这么精分！
怎么办，不仅爱吹牛，还软弱……她后悔还来得及吗？
“哎哟！好疼！我的腿好疼！”楚天阔看明好一直没有反应，突然就叫了起来。
得！还怕疼！
日子还过不过了！
虽然这么想，明好还是赶紧问道：“哪里痛，是怎么痛？一抽一抽的？还是怎样，之前站起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不可能啊。可能是药效的问题，陈爷爷！”
陈行之在灶房雕萝卜花玩，听明好这么一叫，就过来了。
联想到下午的事情，他了然，道：“天阔啊，你这是……不熟练啊。”
装可怜也有个技巧讲究的不是，一不小心就是软弱了！傻不傻。
明好听了反而松一口气：“陈爷爷，你是说他走路还不熟练，所以才引起疼痛的吗？”
“嗯，没错，是这样的。”陈行之老神在在说道。
他不算撒谎对吧，他只是撮合小两口对吧？
然后他朝楚天阔使了一个眼色，看老头子的！
他装模作样地把把脉，然后摇摇头，叹息一声。
明好吓了一跳：“陈爷爷，怎么了？不是好转了吗？”
“哎，这就是没养好……”陈行之一副高人的样子，接着又道：“这种关键的时期，就应该养着，他倒是好，上回为了你跟他师父犟，还走了那几步。
又不好好待家里，到处乱跑，听到外面说那些话，就由着说嘛，又不少块肉的。
这小子就傻，生怕亲家那边担心，今天还特意去了什么福云村一趟。
病人哪有这样养病的，疼还是小的！这以后能不能正常走路，我可不敢保证！这种病人最让人讨厌了，根本都不遵医嘱，出事了又叫死叫活的。”陈行之一脸的高深。
楚天阔抓着腿，摇头：“明好，你别担心，我还忍得……哎哟！”
明好看他这幅可怜样子，赶紧去拧了一块热毛巾给他擦擦。
“陈爷爷，我会看着他的，现在有什么办法吗？”明好道。
然后又没好气瞧着楚天阔说道：“你这人，养病就养病，哪里急这么一天两天的。”
陈行之朝楚天阔挑眉，老头子到底见多识广，比你厉害多了吧？
楚天阔还没有反应呢。
外面就传来喊声：“楚天阔！”
第231章 我哪都不去
屋外叫喊的声音有些焦急，要不然也不至于在院子里就喊人了。
楚天阔眉头一挑。
明好直接走了出来，仔细分辨了一下，是穿着军大衣骑车的顾卫星。
冬天的晚上骑自行车可冷到骨头里。
顾卫星还打着手电呢，“让我进去，有急事……”
明好瞧着李秋芳跟阿楚在外面拦着的，机械厂那边不认识顾卫星的人不多。
李秋芳早就知道了他是刘秀珍的对象，那天竟然还闹腾到了家门口，看着他哪里能有什么好眼色，甚至要是没有他们，楚天阔的师父也不会直接当场闹翻。
自家的孩子当然是没有那么大的责任的，所以瞧着顾卫星，李秋芳怎么能让他进门。
“有事就说事，这可是咱家，这种背后挑唆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赶紧回去！不然我放狗了！”
阿楚也是怒目而视，却也有些茫然：家里没狗啊。
顾卫星有些哭笑不得，要不是临时被抓包，而且他还认识这地方，以为他想来，之前被打的可是自己好不好？
见明好出来，顾卫星赶紧叫道：“那个……”
总不能叫麻辣烫吧现在？
“明好，对对，明好，楚天阔在家吗？是工厂那边……不不，是田老那边让我来的，这次出事了！”顾卫星说道。
然后又要往前推自行车。
明好哼了一声，说道：“天阔正在养病呢，哪里能一天天奔波，机械厂又不是没人，大晚上的他能做什么，腿痛得都动不了了！”
刚楚天阔握着腿的那副样子，明好没好意思说，毕竟听陈行之的意思，那也是因为自己才导致的，不管是那天跟田佩荣对立的时候站在自己这边，还是今天为了让沈英亮跟周小琴安心，都是为了自己。
她原本已经够担心跟不好受的了，要是以后有个什么后遗症，跟谁说理去？
顾卫星也能来家里指手画脚了？
顾卫星也不管那么多了，自行车一停，人就冲了进来。
明好倒是没阻拦，反正听他说就说说，难道还能把人绑走？
“楚天阔，快收拾东西，要不是田老年纪大了，晚上开车也不安全，现在他就想动身了，让我到这边通知你一声，到时候跟他一块儿回去……”顾卫星赶紧说道。
按照他的理解，楚天阔既然是田老的徒弟，师父开口，徒弟哪里还能拒绝的？至于他现在还是那边厂子的工人？可也跟半退差不多了，过去又不是要他做什么体力活，总不至于为难吧？
明好冷笑一下。
陈行之嘀咕了一声，“传话也不找个说得清楚的来。”
顾卫星愣了愣。
他也不着急了，反正还有一个晚上呢。
明好到底还是给他端了一把椅子。上一次冲突，是因为这家伙找死，说那些话，打也打过了，并没有太过值得计较的。
这一次来，明显是因为公事，虽然明好不知道什么事情，好赖还是能分清楚的。
顾卫星也没有坐下，对这样的环境有些不太熟悉，空空荡荡的仓库，越发显得灯光幽暗，地还是压实的地面，连水泥地都不是，更不用说瓷砖了，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楚天阔，今天下午，荣城厂那边发生了爆炸。”
这么一说，楚天阔立马就懂了。
他的手立马握紧，青筋都要跳出来了，停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语气艰难问道：“可有伤亡？”
顾卫星嗫嚅着嘴唇，还是照实回答，道：“电话里说发生的时候，已经停止生产，不过……有人被气浪冲晕……重伤一人，轻伤二十三人，现在已经停产停业，正在调查事故原因。”
屋子里一片静寂。
不仅是楚天阔，明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样的事情每次发生，都是让人揪心的。
以前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楚天阔没吭声，眼眸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卫星也垂着头。
又过了一会，楚天阔才问道：“事故车间是？”
顾卫星一听到这个就有些恼火，说道，“新厂三车间。”
楚天阔一激动，差点又要站起来。
最终被明好摁住了，这要是再激动站立，以后没准真的要变瘸子了。
楚天阔人没站起来，更是艰难说道：“新厂……投入很大，各项设备设施都是新的，包括人员都是精挑细选的……”
顾卫星瞧着楚天阔，果然这人对新厂那边那么熟悉，这么说当初是田老带着他去筹建的，也是真的了？
他没有多想，接着又道：“具体的事故原因现在已经在封闭调查了，就是不太对劲了，当时都已经停止作业了，要是地沟里稀释剂挥发了可燃气体，十有**就是有明火，可这点就太奇怪了……”
说完，他有些讪讪然，他跟楚天阔可不熟，不过就是一个传话的，还能跟他讨论不成？
楚天阔心里却是惊涛骇浪，要真的像是顾卫星所说的这般，的确可以称得上诡异，且不说新厂三车间是个怎么特殊的存在，人员也是精挑细选过的，何况还是已经停止生产发生的爆炸，这要是还在电焊作业，熔渣掉入地沟，引发可燃气体……后果不堪设想，怕是在车间里的人全部跑不掉。
真的只是意外？
他心底一片寒凉。
“话我已经带到了，田老明天一早就出发，他是事故调查组的专家团一员。你现在收拾一下，明天早上直接去镇上汇合，到时候直接出发。”顾卫星说道。
明好一听，就有些焦急，道：“这个……天阔也过去吗？他的腿还不方便挪动。”
只差没说，那么多人，难道还差他一个？
顾卫星就急了，说道：“这是田老的意思，既然楚天阔已经打算退伍了，现在那边正是需要支援的时候，新厂那边的人都要接受调查，加上之前建的时候，田老也带着他去过，现在调查组那边找出原因之后，工厂就要整改然后尽快开工了，你知道新厂的产能吗？这要是停了几个月，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
原来如此，明好不吭声了，还是让楚天阔决定的好。
她甚至已经暗暗决定，要是楚天阔真的决定动身，她就跟着去好了，任何事情，都没有身体重要。
正琢磨呢，手背就被楚天阔覆盖了，只听他说道：“我哪都不去。”
第232章 我没有这样的徒弟
顾卫星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从凳子上直接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问道。
楚天阔直视他的眼睛，依旧说道：“我不去。”
顾卫星直接用手指着他的眼睛，“你！”
“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小人！”
“现在是什么情况，是计较个人得失的时候吗？你这是心里有气还是怎样？你比谁都知道荣城厂新厂的重要性吧？”
“你别跟我说什么腿脚的问题！也没见你一天天闲下来过，别跟我扯什么身体的原因，人都能打……”
“楚天阔，你不会是想出气吧？你打，打！”顾卫星凑过来。
楚天阔没动静。
顾卫星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这一次为什么田老一定要你去，还不是你对新厂最熟悉，现在那边都要调查，这换成别人未尝不可，可是这中间浪费的时间呢？”
“你就是拿捏了这一点吧？一个怂包，这样的人技术能好到哪里去！就会使这种弯弯绕绕的手段，你给句准话，去还是不去？”
顾卫星在发火，屋子里的三个人有些沉默。
李秋芳有些忍不住要冲进来，被阿楚拉住了，“妈，这说的是厂子里的事情，哥能决定的，何况还有明好在。”
明好倒是盯着顾卫星，他跟之前针对自己的时候，虽然跟现在一样的暴躁，可有些判若两人。
所以她也没开口，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
楚天阔说道：“有些情况你并不了解，顾卫星，我念你是为了集体好，你也说了自己是带话的，话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顾卫星没多停留，怒气冲冲地走了。
明好苦笑一声，说道：“天阔，身体最重要，你……别担心家里，要是你真的决定去，我就跟你一起过去，要是你不过去，也别太有心理负担。
这世界，离开谁都一样转，你就算熟悉，可熟悉的不只你一个人，那些人被调查又如何，要是那些相关部门的人连调查这个都能浪费很多时间，产能什么的，也不能是你的责任。”
楚天阔苦笑一下，倒是没说太多。
陈行之瞧着明好的眼神有些古怪，“明好，你真不知道？”
明好一愣，她知道什么？
陈行之这才说道，“当时，老田带着天阔，当然还有一个团队，一起筹建的新厂，只是老田……年纪也大了，倒是天阔整天在现场……这要是重新建一个厂，可能有的是能人，这要是让新厂恢复生产，估计还真就是天阔比较合适。”
明好干笑一声，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不过楚天阔这么厉害的吗？他什么年纪？那个车间生产什么？她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很无知呀。
陈行之又道：“你以为天阔不去，就是因为他的腿？”
不然咧？
明好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
楚天阔制止他：“陈爷爷。”
陈行之双手一摊，说道：“行了，这些事情迟早也是要知道，老田现在让天阔过去，等新厂正常生产了，他估计就要留下了。”
这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吧？原来还有这样的深意在。
明好就纠结了，楚天阔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回去了，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现在那边出了事情，好在没有人员伤亡，偏偏又是那么巧，需要楚天阔过去帮忙，这要是步入正轨，他顺理成章留下，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可跟着去，她并不想跟着去，这要是去另一个地方，她怕是也不太乐意，楚天阔是因为这个？
“有老田头在，就是权威，加上天阔自己也争气。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要真的一切正常，随意去一个人谁把你当回事，可要是天阔这一次过去表现好了，就相当于站稳了脚跟，尤其还是他现在这幅样子。
要说为了集体舍生忘死有些过了，可也是兢兢业业带病工作吧？大家都看在眼里，到时候按照退伍后级别转入，又有能力又得人心，在的又是最有潜力的新厂，以后什么都不会差的，事情谁都不想出，可既然已经出了，未尝不是一种机遇。”陈行之说道。
说完，他双手一摊，道：“不过也不要在意，我就随口说说。”
这是随口说说的事情吗？明好有些紧张。
她不是傻瓜，陈行之也不是多话的人，能这么说自然也是当他们是自己人，等于说，这一次田佩荣带楚天阔过去，不仅是为了调查事故，尽快整顿，以便正常生产，还有为他铺路的意思？
可楚天阔，他拒绝了呀！
明好说道：“天阔，你要不要，再想想？”
楚天阔微微一笑，“明好你别听他们说得那么玄乎，我哪都不去。”
明好没有再劝。
陈行之看她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又道：“明好，你别活得这么紧绷绷的，不至于，还是跟以前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锻炼就锻炼，我给你抓几包药，也不用太过在意身形，好好的。”
陈行之这么一本正经说话，她还是很不习惯的。
当晚，几人都难眠。
次日天刚蒙蒙亮，大家都已经起身了。
明好看着已经坐在屋檐下的楚天阔，抓了抓放在手里的几张纸，略微有些紧张。
一辆吉普车停在院落外，田佩荣脸带寒霜进了院子。
看得出这个老人，也是一夜没有睡好，眼底都有青影了。
也没有多废话，“走不走？”
他身后也站着几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过来送行的，反正站在院子门口没有进来。
楚天阔瞧着田佩荣，说道：“师父，你保重身体……”
“好，好！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田佩荣说完，扭头就走。
田佩荣走了好几米，楚天阔站了起来，追了上去。
明好紧张，手都要出汗了，又要作死啊！
楚天阔没办法久站，刚走到田佩荣身边就倒下了。
田佩荣接住了他，“少跟我来这一套！”
然后压低声音又道：“你这小子，这一次算是坑死我了，这地方我怕是几年不能来了。下回来，让我抱上孙子，不然我收拾你。”
楚天阔有些激动，忍住了。
田佩荣把他一推，“少假惺惺！滚开！以后别说是我徒弟，我丢不起这个人！”
没有再停留，老人大踏步出了院子。
第233章 表白（月票加更）
钻进吉普车，田佩荣潸然落泪。
顾卫星小声嘀咕，“这个楚天阔就是白眼狼，一点都不分好歹，给脸不要脸……”
“卫星！”洪师父出口制止，然后小心瞧了一眼身旁落泪的田佩荣。
心有戚戚焉。
“等等我！老田你这人怎么这样！”
“老田头！可是你让我过来的，现在不是要自己回去了吧？怎么能扔我在这！”陈行之追了出来。
他也没想到田佩荣走这么快，东西都没收拾。
就算是这样，也隔了一段距离。
陈行之小跑着，又喊：“就你是专家是吧，我不是啊！那边需要我”
田佩荣声音发抖说道：“开车。”
车还是开走了，陈行之没赶上。
车开出一段，田佩荣也不管别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
楚天阔那小子刚才塞给他的，只看了两眼，他就哼了一声，直接撕得粉粹，纸屑从车窗洒落出去。
纷纷扬扬宛若飘雪。
“臭小子！”他怒骂一声。
车里其余的人，一声不敢吭。
田佩荣又摸出另外一封，上面锐利张扬的字迹让他有些意外，这封信不用说，是明好刚才给他的。
他摇摇头失笑，明好一个姑娘家，给自己写这封信，他当时都不懂该不该接。
是在信里骂自己老古董不懂爱情，还是要放软姿态跟自己求情？不管是哪一种，现在他都没有太多心情理会了。
信打开，田佩荣扫了两眼。
登时就坐直了起来。
再看，依旧还是那哪怕凌厉依旧带着娟秀的字迹，只不过每个字写得飞扬，倒不像是一般姑娘家的字。
字如其人？
田佩荣没想太多，只是盯着信的内容。
说是信，其实更像是一个框架，至少在田佩荣看来是如此。
制定安全生产相应法律，落实“三同时”，特殊作业持证上岗……
田佩荣嘀咕一声“不知天高地厚！”
吐槽归吐槽，他依旧接着往下看，甚至还要一些急迫。
“车间设置安全生产管理机构，配备专职或兼职安全员，明确岗位安全生产职责，落实一岗双责，管生产也要管安全。”
“安全投入要重视，建立健全应急救援预案……”
田佩荣眼睛有些瞪大了。
接着下来那些，加强管理，落实责任，加强检修，强化政府相关部门监督，加强宣传……
田佩荣脑子里有很多点，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只是有些东西还没有连成一条线罢了，明好写的这些，有些是老生常谈，有些可操作性却很强！
不管如何，用制度管人，就算是有人捣乱，也容易鉴定责任，那么被钻空子的几率就小了很多。他的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线。
随后，他把信直接塞回自己的口袋里。
这哪里是一个姑娘家应该知道的事情？！天阔说明好还能改造机器，实在是让他有些意外，只不过这些东西，很多概念都从来没有人提过，要是有心人一渲染……
“两个不安分的小东西！一个比一个能惹事！”
顾卫星也跟着无声骂了几句。
洪师父扭头瞧了一眼田佩荣，这田老骂归骂，怎么听着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说是师徒，其实情同父子，刚才陈老就没能追上车，也是故意为之。
田佩荣虽然生气，却也不拿徒弟的伤开玩笑，要不然这边刚推开，另一边又留下一个医生？看来以后自己还是要掌握好分寸。
明好狠狠打了一个喷嚏，该不会是师父在骂人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写那些有什么意义。
田佩荣做的那一切，都是为了楚天阔，她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恨意，只是有些意难平罢了，这一次厂子里发生爆炸，楚天阔又没有跟着去。
明好昨天晚上一直在想着，后来实在忍不住，打着手电写了好几页纸张。
别的不说，安全生产这方面的法律，这时候指定是没有的，她记得不是太过清楚，但怎么也要新世纪以后了，二十年左右的时间，可以改变太多事情了。
都说不上是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感还是别的，明好写了那些东西。
顾不得田佩荣怎么想了。
楚天阔还在一旁，叹息一般说道：“喵喵。”
明好赶紧把他扶起来，见楚天阔有些腿软，直接背进了屋子里，外面风还是太大了。
又叫陈行之过来把脉。
“人老了脾气就是古怪，糟老头子！”陈行之嘀咕一句。
明好瞧瞧他已经花白的头发，默默不吭声。
“哼，就把我留在这，我乐得清闲，下回不来请，我还不回去了！”
“我还有好多东西没吃呢！等吃完这些古古怪怪的宴席，就要过年了……”
“没事没事，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想站就站，还找我做啥！烦死人了！”
陈行之一直嘀嘀咕咕，然后很是不耐烦挥挥手，“大早上的，这么冷，我要睡回笼觉了!谁来都别叫我！嗯，饭好了再说。”
明好噗嗤一笑。
陈行之虽然嘴硬，刚才还是给把脉了，还特意看了楚天阔的腿，看来应该问题不大，要不然就不是这种表现了。
她就不着急了，搬着小板凳挨着楚天阔坐下，问道：“这有些冷，我去烧一盆炭火。等会再烤马蹄，陈爷爷没准就能起来了。”
“烤什么马蹄，烤红薯！”气呼呼的，依旧是陈行之的声音。
明好汗然。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说要睡觉的陈行之自己跑出来了，“看什么看，吃烤红薯，还要睡什么觉！”
明好：你说的都对！
陈行之说完，就去灶房那边捣鼓起来。
楚天阔微微一笑，他现在坐在椅子上，明好的小板凳挨着他，看见的是明好乌黑的头发。
他心里一动，轻轻伸了手。
然后说道：“喵喵。”
明好听他声音跟之前不太一样，心下一颤。
他有话说，她当然也有，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有些多，在她还没有来得及说清楚的时候，楚天阔就做了这样的决定，不言而喻不是吗？
没听见明好回应，楚天阔又道：“以后，都不走了，好不好？”
明好的手就有些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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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明好，你要对我负责
楚天阔这话不是随便说的。
她尤记得，第一次到青山村的时候，是个什么光景。
为了应付当时杂乱的场面，她可是装晕过去的，然后躺了好一阵。
那时候还气走了给自己送饭的阿楚。
明好想到这，摇头失笑。
这才多久啊？怎么感觉过了好几年似的。
当时来的时候是秋天，现在竟然已经如此冷了。
楚天阔当时就看穿了她一般，还跟她谈条件，说什么她要是待楚家，就养着她，不能提太过分的要求，要是想走，也可以。不过不管如何，也不能有别的希望。
比如看上他什么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是从她孤立无援，被传说克夫没办法分辨，楚天阔直接说要不是自己他就不止断腿，还没命了？
还是从看电影的时候，他赶到身边，避免了被“抓奸？”
亦或是，当时老头儿被带走，她有些发蒙的时候不顾一切回来帮忙？
还是这一次，义无反顾站在自己身边呢？
不知不觉的，她已经说不清楚了。
楚天阔见明好不吭声，说道：“明好，我承认，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种种事情都掺杂其中，是没有那么单纯的感情。
咱们第一次正式一些的谈话，也是上回我受伤回来之后……”
明好抽抽嘴角，没好气说道：“你还敢说！当时那高人一等的架势，啧啧。”
楚天阔又笑了笑，道：“我都不知道后悔多少次了。”
之后好些时候，他都想着跟明好说清楚，可想到当初自己那么说，一定很让人伤心吧，都不敢，要不是这一次有章飞在这捣乱，让他有了浓重的危机感，又有田佩荣的事情，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这一点明好没有纠结，之前压根儿就不是她，谁还能没点秘密呢。
要一开始楚天阔就无比热络，她估计还要害怕。
但是不纠结是一回事，自己到底是被嫌弃了还是一回事，她心里不当回事，也不代表不生气！
周小琴说的什么来着，两个人相处的时候，生气还是很有必要的！
楚天阔心里有些颤抖，此时真的是悔得连肠子都青了，他赶紧说道：“可是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明好问道。
“我还不是一样胖，不对，我瘦了至少有十斤了，难道是你发现了我的美貌？楚天阔你竟然是这么肤浅的人！”明好咋呼说道。
楚天阔见明好要打他，直接握住她的手，凝视她的眼睛说道：“不是。”
“那你是说我不好看？就算我瘦了你也发现不了我的美貌？”明好又道。
楚天阔惊呆了：这是一道送命题呀。
他还能有点活路吗？
然而他还没吭声，明好噗嗤一笑。
逗逗他也挺好玩的，别总整天冷冷清清的嘛。
楚天阔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见明好笑了，总算是能正常开口说话，道：“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我……以前不了解你。”
“怕不是不了解吧，或许还是听说了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么容易被蒙蔽，哼！”
楚天阔见明好这样的反应，反倒心喜，这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他才要悲剧。
明好在外人面前，向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种时候，竟然有了一些小女儿家的姿态。
他又道：“后来我们回青山村，然后分粮食，再有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我才发现，你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一开始，我只想着怎么的咱们是一体的，只要你……这个不是重点，后来我发现，咱们很有默契，做事的方式差不多，想法也一致。”
这一点明好认同，想法的确一致，护短也如出一辙。
“又回了福云村那边，当时我就想着，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的，只是那时候我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心，以为只是相处的习惯，要是真的那样下去，对你太不公平。”楚天阔想了想，说道。
“后来，我就进城了，分开一段时间让我们冷静一下，那时候我才明白，这不是习惯，而是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走进来了，体积太大也不能挪出去了。”楚天阔的手放在心口，说道。
体积太大，你确定自己是在表白？
明好没吭声，听楚天阔又道：“这其中，妈这边给我打了电话，我很多年都没见她哭过了，就是你去食堂那次。”
明好倒是不知道，她对自己这个婆婆还是很满意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李秋芳一直当自己女儿一般，她出事的时候，她没道理袖手旁观。
“后来，咱爸去县城谈话，妈说家里出事了，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想，只想着赶紧回来，回到你身边，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让你离开。”楚天阔道。
“至于这一次的事情，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上次也只是问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一起回去，你不愿意，我就大概了解了，我们的家人都在，他们不可能都跟着咱们走，那么我们就留下。
所以这一次，师父是为了我好，才想着劝那么多，不过他对你的确有偏见，但是这些都不是问题。
明好，以后都不走了，好不好？
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们一起好好的，相互扶持，慢慢变老。
你，愿意吗？”
说完，楚天阔一脸忐忑地，看着明好。
其实他真的不敢赌，就像陈行之说的那样，他要是明好都要跑路了，你一个瘸子都不嫌弃你，你还敢大言不惭！
可那……不是年轻不懂事么！
明好低着头，也不笑了。
她知道楚天阔不是随意说说，这一点她自认还是看得出来的，何况就是这一次，他师父这样大大的压力，他还能想着先去安抚老头儿那边，有些话不是说说，而是看实际行动。
明好抬起头，迎着楚天阔的目光，低声说道：“我还没想好。”
楚天阔哭丧着脸，“喵喵，我不管，我师父都不要我了，你要对我负责！”
明好一头黑线。
第235章 我们试试吧
明好原本还有些感动呢。
一听楚天阔“你要对我负责”的无赖话都出来了，她就哭笑不得了。
这是哪跟哪啊！
她瞪圆了眼镜，哼了一声，说道：“你是不是后悔了？！你师父不要你了，你怪我咯？”
楚天阔：跟明好斗嘴，嫌死得不够快？
他果断改变策略，“不，你在哪我就在哪，我哪都不去。”
“喵喵，我现在还是病人呢，你是不是嫌弃我腿不能好了？”
“喵喵，你放心，以后家里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喵喵……”
装可怜？又来这一套！
明好有些招架不住，“停！好好说话。”
楚天阔咳咳两声，说道：“明好，这一次的事情在意料之外，谁也没想到荣城厂那边会发生爆炸事故，我不去有我的原因，这一点以后慢慢告诉你，你不用有愧疚感。
等过年后，腿大概也差不多好了，到时候我打算转业，转到咱们附近的地方上工作，到时候我们就守着家里人好好过日子。
你也不要……太辛苦。”
精分！明好哼了一声。
不过他能说到这，有些事明好还有疑惑，可是现在楚天阔身份特殊，就算是有什么秘密，自己也不需要打听太细。
明好挪了挪身躯，正对着楚天阔，笑道：“那，我们试试？”
“你答应了！”楚天阔笑开了花，两排白牙简直刺瞎了明好的双眼。
瞧这多笑笑，多好。
明好也笑了起来。
原本她刚来这地方的时候，是不打算结婚什么的，可当时自己不是无牵无挂吗?
后来有了那么多家人，还有妈妈也在这，牵绊多了，考虑的事情也就当多了。
楚天阔所做的那些事情，她又不是铁石心肠。
可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楚。
确立关系而已，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再分开也不迟？
她总不至于连开始的勇气都没有吧。
“我只是说咱们试试，就是建立关系，咱们就以正常男女朋友，不对，以夫妻的方式交往吧，以后你要是……”
好像怎么说都不对，以夫妻的方式交往？好奇怪！
不过明好心里却是明白。
现在是可以在一起，两个人甚至两边家里都相处挺好，谁能料到以后的事情。
不是她对人性悲观，而是要真的以后楚天阔要是工作艰难反悔了呢？要是周围这些人跟事又转变了呢？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她也不至于因噎废食。
明好话没说完，就被楚天阔打断了，他说道：“我就当你答应了，以后你别担心，都不会改变。”
明好莞尔一笑。
“就你有福气！”
明好心里哀嚎，外面传的那些风言风语，她不是一点都不在乎，特别是楚天阔的腿能站起来之后，十个大概有七八个，都是觉得自己占便宜的！
她心里还鼓着劲呢。
刚才说楚天阔有福气，其实还有半句话没说，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劳碌的！
为了弥补差距也好，为了更好过日子也好，这一次的言论，她也算是看清楚了，人总不能脱离外人评论的体系，哪怕她不在乎，父母那边呢？
原本还想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每天就这么混吃混喝也不错，现在看来自己也算是混够了。
还是要奋斗呀。
“我想回一趟福云。”明好说道，不回家一趟她都不放心。
“我跟你一块儿。”楚天阔想都不想就说道。
明好倒是有些为难，楚天阔要跟着回去当然好，毕竟刚传出那些话，她要是一个人回家，岂不是又被议论？可要是楚天阔也跟着去，陈爷爷呢？
“要不，你还是在家吧，你腿都没好，还有陈爷爷……”明好犹豫着说道。
两人刚说道这，陈行之就端着一盆炭火进来，“这吃不吃红薯了？什么福云？”
明好噗嗤一笑，“神马都是浮云。”
她莫名说了一句。
“笑笑笑，就知道笑，两个小没良心的，老田说不定在车里怎么哭呢！”
“这些小个的都可以吃了，明好你还是别吃了，里头有糖分呢，乖乖喝药吧，原本我都给你留下药方了，你这身有些虚胖，还是需要调理为主，还特意叮嘱了你两句，以为今早就回去了的，哪知道老田……就让他哭！”
陈行之一边剥红薯，一边嘴巴不停说道。
得知明好明天要回福云村，陈行之眼睛都亮了，“我也一起啊！福云村我又不是没去过，想当初……反正我跟着去就行。”
明好想想，这样也行。
于是约定好，明好先跟李秋芳出去摆摊，等看时间差不多了楚天阔跟陈行之再出门，到时候在机械厂门口汇合。
明好骑自行车，刚出门口，就见外面围着一些人。
这几天被“关注”习惯了，她也没当回事。
这些人都用很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甚至都没有开口说话。
明好笑笑，看几个手里拎着半桶湿米的妇人说道：“婶子，这是要准备去打粉做什么？”
“明好哇，这不是快要过年了吗？趁着现在也得闲，都先泡了米打好粉，过年的时候蒸年糕用得上。”
“蒸糕倒是用得上，可是没有糖啊。不过做打年糕倒是可以，到时候配上菜花炒着吃。”
原来竟过要过年了哇。
明好一下有些茫然。
青山村这边，过年还是很有氛围的。
也就是明好家里事情比较多，要不然都该打粉了。现今是用
“这打粉是去碾米厂？”明好随口问道。
“可不就是……明好啊，听说城里那什么厂爆炸了？”有人一问，剩下的人眼睛泛光看着她。
消息这么灵通？明好有些震惊。
“还是明好你命好，之前说那些事情都是扯淡！”
“就是啊，听说要是天阔听他师父的，就去城里的厂子了，那时候爆炸，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多有前途多有钱，也要有命享才行。”
“可不就是，这就又挡下一次灾了……”
“我们就跟着你，会不会也沾沾光。”
明好走在前面推着自行车，这么多人跟她一直说话，她也不好意思自己骑车走不是。
于是，青山村到镇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个胖乎乎的推着自行车的身影，身后跟着一串提着桶的妇人。
第236章 糍粑
明好到沈家院落的时候，大吃一惊。
实在是……人太多了！
扑面而来的一股暖风，被寒风吹了一路的明好立马缓了过来。
放眼望去都是人，空气中白雾腾腾，米香气混着烟火气四处弥漫。
明好仔细分辨了一下，灶房那边依旧还在忙活。
院子中间，四个男人围着一个石臼，胳膊粗细的木棍捶打糯米饭，你一下我一下的，其中就有大哥沈图刚。
“吃糯米饭还是糯米头？”
“蜡快要没有了，糯米团这沾手呢，快找找！”
“兰青！家里就没有蜡丸吗？吃了丸药剩下那种，我家里还有几个，洗干净正好放蒸笼里，加点油，一会儿就能用上。”
兰青一出来，就撞上了推着自行车的明好，笑着招呼：“明好，你回来了”
然后又往身后看。
神色也不复刚才的爽朗。
明好知道她是想问楚天阔来没来。
她笑着说道：“大嫂，天阔骑的是三轮车，比我要慢一些，在后面。”
正说着，楚天阔跟陈行之就进了院子。
陈行之原本是缩在三轮车斗里的，围着一身军大衣，头恨不得缩在衣服里。
一进院子，眼睛就亮了，“哎哟，这边做糍粑了，看来来对了，我去试试！”
这么说着，陈行之就去洗了手，直接要去接沈图刚手里的木棍，沈图强很是有些为难，这可是体力活，要是扭了腰怎么办？
“年轻人，我们打糍粑的时候……”
兰青见此，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也不去忙别的了，一挥手打发了要过来骑新自行车的安安，拉过明好直接问道：“这个就是天阔的师父？”
看着不像啊。
明好微微摇摇头。
院子里是男人们的地盘，有打糍粑的，也有手里拎着一团糯米饭正在吃着看热闹的，当然也有在厨房里蒸糯米饭的。
屋子里几乎都是大姑娘小媳妇，堂屋里的家具已经全部清空了，地上铺着一层塑料布，有一个姑娘蹲在地上，用刷子站着淡黄色的油蜡直接往上面刷。
堂屋门口的地方，树桩上放着一块半米见方的青石板，一个圆团脸的妇人，熟练地把已经敲打好的糯米团子，一揪一个，一揪一个，分成匀称的小圆团。剩下的人，则是把小圆团子在手上快速摊开，摊成一个个巴掌大的糍粑，然后往地上的塑料纸上一摔，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来已经忙碌了好些时候，还有人把已经成型的糍粑五个五个叠起来，盖上红色的印章，瞧着也是喜气。
跟个流水线似的。
此时，不管是院子外面还是屋子里的人，几乎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全部看着骑着三轮车的男人。
这个就是沈英亮的女婿？
工人出身？瞧着很是俊朗，也高大。
不是说是瘸子，怎么的就能站起来了，看着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分别啊？
不是说他师父一直反对结婚吗？到处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可现在这笑眯眯的，手里拎着的烟酒还有腊肉，像是嫌弃的样子？
“爸，妈”楚天阔把东西随意放在屋子里，叫了沈英亮跟周小琴。
然后又要过来接打糍粑的棍子。
陈行之挥挥手就赶走了，“去去去一边去，还不如我呢！臭小子白有一身力气算什么，这使的就是一个巧劲……”
话没说完，陈行之不吭声了，因为他的木棍被已经被敲打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糯米团黏住了。
扯一下，没动，扯两下，没动。
明好噗嗤一笑。
看着楚天阔的腿，有些担心，现在是逞能的时候吗？就该坐着好好养养。
什么时候去买的那些东西，自己竟然不知道？
不过瞧着楚天阔又顺眼不少，现在这么多人在这，回头一传，怕是那些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明好，天阔他师父，还是不同意？”兰青跟明好进了房间，直接问道。
明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跟嫂子说实话，一家人有什么好藏着的，你不知道早几天外面说的那些话，气得爸妈够呛，差点就要找上门了，这婚事又不是他师父定的，算是什么东西！
好在我去摆摊的时候，亲家母一个劲跟我说，不管如何，都是不会变的，他们才安了安心。
昨天妹夫也回来了一趟，跟爸那边也说清楚了，哎，这叫什么事情啊。”兰青脸上还是有些不忿。
明好笑了笑，说道：“大嫂，别担心，天阔师父也是被人挑唆了一下，有一点误会，咱们都能处理，他也是为了天阔好，不过不管怎样，婆婆跟天阔都站在我这边呢。
荣城厂那边发生爆炸，他回去处理了，天阔……留下来了，他准备转业到地方，以后咱们就安心过日子了。”
这一次明好没有报喜不报忧，说得很是客观。
兰青呼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我觉得也是，瞧你现在看妹夫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跟两个孩子闹别扭似的，现在你还知道担心了。
不过明好，嫂子是过来人，这事情你也不要太过埋怨，能做到妹夫这样的算是很好了，男人总是想着有事业有野心的，他都能放弃那样难得的机会，可见你在他心里更重要。
有些事情不需要计较那么深，你不知道，最近咱们村还有临时换媳妇的呢，有些男人，因为脚趾头前一点小恩小惠……不说这个了！”
看明好这个状态，兰青也就是提了提，就不再多说。
明好倒是有些好奇，“大嫂，家里做这么多糍粑？几家合伙办年货？”
看着，也不太像啊。
兰青噗嗤一笑，说道：“瞧我，差点就忘记告诉你了，这是咱自己家的，周围都是乡亲们来帮忙呢，这事情也是巧。
你这几天不是没去摆摊吗，我一直卖那个豆腐花，后来又加上糯米饭。
早几天家里已经做了一批白糍粑，我就干脆也过去卖了一天，亲家母还给我拿了馅料，就是一个小煤炉，上面放一块铁皮，一把铲子就行，两面都煎黄了之后，包上芝麻花生糖也想行，包上腊肉咸菜也行，生意可好了！”
兰青笑呵呵的，给明好比了一个一个手指，一脸满足。
第237章 年货买卖
明好看兰青笑得这么满足，也很是开心。
兰青做小生意跟她们不一样。
麻辣烫摊位明好是早就想好了的，说是定位合理也不为过。
缺吃少喝的时候，麻辣烫有天然的优势。
口味可以随机调整，菜品选择多，花个几毛钱可以吃到撑了，毕竟她们肉串才卖五分钱一串，素的还是五分钱两串。
就因为这，赚得也还算可以，每天都很是稳定，多的不说，六七块是有的。
李秋芳不到暴雨天气，几乎每天都在外面摆摊，有了楚天阔改造过的炉灶，也方便不少。
大嫂这边，完全就是看想法。
一开始是想着怕明好抹不开脸面，拎了一桶凉粉去支持她，倒是也卖出去一些。
后来觉得天冷不合适，又改成卖豆腐花跟煮鸡蛋。
之后又加了豆浆，甚至连卤肉也卖过几天。
眼看着过年了，又买起糍粑来了。
可以说，是一步步试探，再一步步调整过来的。
“一毛钱一个呢！可好卖了，我都要煎不过来了，咱们家留着自己吃的糍粑全部都让我卖光了！今年算是能过上一个好年。”兰青乐滋滋的。
之前日子太过紧巴了，两个孩子一直用大人的衣服给改小了穿，林秀兰上学，也需要花费不少。
现在做小买卖，每天可见的有钱进账不说，沈图强也有工资了，秀兰那边不需要家里接济，还能剩一些……
兰青看着明好，一时间感慨不已。
明好倒是不知道她想那么多，自己算了算，一毛钱一个不能算贵，还有馅料呢。
不过一斤糯米目前还不到两毛钱，在村里买一毛五也就够了，一斤糯米可以做大概一斤半左右的白糍粑，看大小大的应该有六个左右，小一些可以做十个，就算一个馅料需要一点成本，这么一斤下来，可以赚过半。
也就是卖一斤就能赚三毛多钱，一个赚五六分钱，一天卖十个就是五六毛钱，一百个也就有五六块钱了。
难怪兰青这么开心，这要是一天赚个五六块钱，一个月还不得有一两百块。
哪里的工资能有这么高。
只不过这些，还没有算上人工成本。
现在的人工成本……听着外面的声响，明好摇头失笑，几乎可以忽略。
冬天农闲呢，福云村今天分到的粮食跟钱都不少，日子过得富足，加上早早就分好了田地，田埂也垒好了，只等开春，种的就是自家田地。
看着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凑着热闹，干这么点活，根本就不算什么。
明好想了想，说道：“大嫂，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这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不怕你笑话，现在每天早上，都是安安去给饭店送那个果醋饮，他巴不得整天出去胡混，我一开始还不放心呢，他跟着他几个同学……给他一辆小板车，准能送到。”兰青压低声音跟明好说。
“他跟他那两个小伙伴，我每天给他们一两毛钱，乐得跟什么似的。”兰青说道。
“我现在三几天的过去一趟，也就行了。说到这，最近的钱。”兰青笑着，从身上掏出一卷钱，零零碎碎的，看来是早就准备好的。
明好拿着，这也是之前说好的。
她手上，原来沈英亮给她压箱底那边还有一百块，后来做果醋饮，机械厂表彰那边也有二十，一开始挪用了，李秋芳还给她补了回来。
满打满算的，手头上她自己也有两百多块钱了。
但是……还是不够啊。
兰青见明好在琢磨，还以为她想着白糍粑，接着又道：“明好你别担心，现在家里过得好着呢，这每天都有进账，比以前可好不少，谁能想到有今天呢，安安放假了，康康也一直跟着他四处转，还有咱爸妈在家，家里的事情我不需要操心，就想着多几个炉子，要不然都来不及……”
“二哥呢？有一阵没见他了。”明好问道。
兰青说道：“你二哥上班呢，现在每天都把厂当成家了，听说最近还有一个什么比赛来着，每天恨不得都不回家，不过你不用担心，再过几天秀兰回来，他保准就归家了。”
过得好就好。
明好说道：“大嫂，你手头上，还有多少钱？”
兰青一愣，看着明好神色有些郑重，四下瞧瞧，然后握着明好的手臂，低声说道：“明好，你跟我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需要用钱？”
“你别担心，今年收成挺好的，咱们工分也多，你二哥之前也是一直出工的，后来还有工资，我这手头上能有小两百，剩下的在妈手上。”
明好心底又是一暖，这般信任，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有的吧。
“大嫂，你想哪里去了，我这不是想着，我们这做小买卖，一天天地这么去熬也可以，就是赚钱比较慢，这不是想着趁着过年，我们一起卖一批年货怎么样？”明好说道。
“可……我，我这边什么都不会呀。”兰青还真没往这边想。
明好说道：“我也是刚有这个想法，今天在路上的时候，碰见村子里的婶子们要打年糕，可外面的糖不好买，刚好我碰见一个朋友，跟着车队出去，我就想着，倒买倒卖咱不做，可自己卖点年货，也没事吧。”
明好说得随意，其实她早就想好了，现在物资匮乏，办年货还是以吃的为主，刚好又有机械厂，那么多人在呢，依靠厂定量发的可不够，要是能卖这么一波，估计也不能少赚，等年过去了，再做别的也可以。
李秋芳那边有一个麻辣烫摊位已经很忙碌了，楚天阔在家养伤，好了以后也是需要工作。
她其实都琢磨一路了。
刚好进门看见沈家院子里的人，才慢慢成型。
显然，人工这边交给沈家比较合适，青山村毕竟也算是外来的，想到没头脑跟不高兴她就头疼，难以扯清楚，青川村那边更不用说，现在都不回去，沈家这边是自己娘家，兰青一直在做买卖，性格泼辣又有主见……
“大嫂，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这样出去卖糍粑，一天能卖多少个？一百个，两百个？两百个最多赚十块钱，顶天了吧？”
“十块钱，我天！”兰青就要惊呼，还是忍住了。
第238章 合伙
“一天十块，一个月三百，你二哥还是车间里的工人，一个月才四十多块钱！这已经了不得了。”兰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开始摆摊的时候，的确是有一些风言风语，她压根儿就不当一回事，反正都是为了支持明好。
至于能不能赚钱，一开始是完全没有预料的，后来尝到了赚钱的甜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明好说十块钱一天，她还是震惊了，相当于上班的工人一周的工资了呢。
不过她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这要是有三个炉子，一天两百个还真可能。”
明好噗嗤一笑，说道：“大嫂，别总想着炉子炉子了，你又没有三头六臂。”
“就比如咱们今天做的糍粑，一天可以做几十上百斤不难吧？一斤糯米一毛五，按照一百斤来算，就是十五块钱，大概能做出糍粑一百五十斤，一斤定价两毛五到三毛不难吧？算起来也就是六七分钱一个，就算是两毛五一斤，一百五十斤就是三十七块五，除去成本十五块，还有二十二三块。
当然这个还没有除去人工的成本，人工这边算起来，打糍粑的四个人够了吧，每人算一块钱，做糍粑的算是简单手工活，也不累人，五六个人足够了吧，每个人七八毛钱不难吧，也还能剩下十五块，要是卖三毛钱一斤，就更多了。”
兰青懵了，还能这么算数。
“这……要是雇工……”她有些犹豫，这不是剥削吗?这个问题还是很严重的。
兰青还挺有政治敏感度的。
明好又是一笑，“大嫂，咱们只是打个比方，现在城镇户口都能开小作坊了，说是不准雇佣工人，可是你看学徒少了吗？咱村子里就更不是那回事了，就是来帮忙行不行，或者干脆找家里的亲戚就行了，打糍粑的是力气活，可摊开这些活，十岁小姑娘就可以做，到时候自家说好，也不算什么钱了，过年的时候给小孩红包，给十块二十块还是五十块，谁又能说什么？”
向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
何况现在也一步一步的放开了，等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有人赚得盆满钵满。
“那是，咱家现在就四五个人了，也不需要找那么多人，这样一天……”兰青又要不淡定了，这要是一天赚二十块，还得了。
“现在离过年也就这么二十多天，刚好是紧俏的时候，这时候准备刚刚好。”明好道。
见兰青还没有反应过来，明好又道：“当然，咱们也不只是卖这个糍粑，其他的也不是不可以，还有什么开口笑、江米条、米花糖……只要定价合适，你说厂子里的人就不需要年货吗？
就说这个白糍粑，可以留很久的不是？就直接泡在水里，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只要一两天换一次水，个把月都不成问题，花上三块五块的，就可以买十几斤，一般小家庭就够过年的了。
何况这个糍粑，烤着吃也香，放炭火上就能烤，又能煎了吃，还能放上馅，煮着吃也行，跟汤圆差不多，一点都不费事，又不用出门排队了。
大嫂你要是不信，明天直接拿去卖掉，不就知道了？”
明好对这个还是很有信心的。
机械厂可不算小，单单工厂就是一大片，还有学校医院呢，大部分还是拖家带口的，跟一个小镇也差不多了。
然而现在的年货多紧俏呀，凭着他们自己供应的那些，肯定是不够的。
加上他们都是以厂为家，依靠工资过日子，工人阶级是让人羡慕，可是他们没有土地啊，更不方便做这些东西，购买力也是有的。
“那行！咱就这么办！我这就给你拿钱……可是这个钱，不跟咱妈说一声……”
兰青有些不确定了。
明好没说太多，免得她担心。
“大嫂，你就说我有朋友帮忙就行了，别跟爸妈说那么多，等我回来再说。”明好道。
“这样，你这边在家负责加工，剩下的收糯米，对外卖这些我来，我们五五开。”
兰青摇头，说道：“现在外面的糯米，一次买这么多也不容易，照着你这么算……你还是有朋友帮忙，怎么也要算上人家一份，我们在家的也就是出一点死力，三七开就行。”
最后两人又各退一步，明好拿六成，外面的确有一些不可预估的事情，大量收购粮食的确不可取，太惹人眼了，可在村里还有很多转圜的办法，只不过现在没有实施，她也就没有把握。
两手空空地讨论好分成，两人噗嗤一笑。
再出房间的时候，明好身上多了两百块钱。
这一次过来原本就是为了让沈英亮跟周小琴安心的，看见了，这边也忙着，明好又急着回家，连饭都没吃就往回赶。
陈行之却是不走了。
理由也很是充分，“英亮兄弟留我呢，何况这边人多，天阔的腿又好了，说是家里老二过几天要进城，我就待在这边了，到时候他还能送我回去，靠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我在这边还能帮帮忙呢。”
是能帮忙，还是想去山上挖木薯？
明好倒是也没有太过担心，陈行之偶尔有些不着调，却也是个可爱的老头儿，该正经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加上又有老头儿一块，她接下来还要忙呢，也顾不上那么多。
一路回家，明好都在琢磨着接下来也如何，也就没有开口。
楚天阔都有些害怕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他暗暗想着，是怪自己又站起来，怕以后腿养不好？可他自己心里有数呢，要是不走一走，那边怎么放心？
她只是担心自己吗？
楚天阔揪着心。
两人默默骑车回到了家。
“明好，你怎么了？有事直接跟我说，你之前不是说了，要相互信任吗，不要自己一个人生闷气……”楚天阔低低说道。
明好瞪了他一眼，恨声说道：“楚天阔！下次再敢咒自己，我就收拾你！”
第239章 私房钱
楚天阔怎么都没想到，明好说的会是这个，他有些发蒙。
明好瞪着他，眼里慢慢有了些雾气。
天知道她早上出门的时候，要不是被那些人围着，早就直接扭头回来了。
外面那些婶子们，哪里知道那么多消息。
不过半天时间，连荣城厂爆炸之类的事情都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平时她们又不关心这些问题。
联想着之前别人说她克夫，要不然为什么嫁进来之后，楚天阔的腿就受伤了，哪时候楚天阔怎么处理的？她当时还有些挫败感呢，这家伙直接就跟家里人说，要不是有她，他就回不来了。
这不是咒自己是什么。
当时她只觉得这人出手快准狠，一击即中，根本没有费多大力气，就解决了问题。
那之后，果然也没有人再说什么。
这一次呢？又是这一招。她却莫名心慌了。
不是说自己配不上他吗？外面传了那么多话，他这为了平息让自己好受一些，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传的，愣是要说没有自己，他就去城里那个厂子了，去了就能赶上爆炸，赶上爆炸……。
“明好，你……你别难过，我只是……”楚天阔有些慌了。
他只是想着怎么尽快平息那些流言罢了。
他几乎从来没见明好哭过，还是这种眼里含泪忍着的哭。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伸出粗粝的手，笨手笨脚要帮明好擦那根本就没有流出来的眼泪。
“哼！有些事情根本不能说的知不知道，这一次次的，老天爷都看着呢，万一……万一真的成真了，我才不给你守寡！”明好道。
楚天阔笑了一下，伸手捏捏明好的脸。
“你还有脸笑！”明好一下拍了他的手，这人太让人讨厌了！
明好心慌，她完全做不到第一次处理这事情时候的镇定，什么无神论都躲一边，跟自己家人有关的事情，总是多一些忌讳。
刚骂完楚天阔，就撞进了一个坚实的环抱。
渐渐地，她安静了下来。
反应过来之后，明好赶紧伸手一推，没推动。
“明好，你别担心，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何况是外面那些人说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楚天阔道。
明好这炸毛的样子，他也觉得可爱极了。
要不是担忧，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明好用力推开他，被戳破了脸色有些发红，讷讷说道：“谁担心你呀，我……动手动脚的。”
瞧这嘴硬心软的小模样。
更像是一只肥猫了。
明好也就是担心，所以生气，这股气一发出来也就消散了。
她转着眼珠，说道：“不行，我在家里这么久，憋着了，我以前才不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呢，我要出门！”
“你要出门？”楚天阔显然跟不上明好的想法。
“嗯！”明好很是肯定说道。
“你出去做啥？”楚天阔疑惑了。
明好想也不想就道：“我出去逛逛啊，几天也就回来了。”
应该……搭车的话半天就能过去，当天行动第二天手不定还会被耽搁一下，怎么也要两三天吧。
明好不敢确定，毕竟她也没有出过远门，在火车上那一次自然不算。
“还要几天？！”楚天阔打量了一眼明好。
这不会是……要跑路了吧，也不像啊。
“几天怎么了？你之前怎么说来着，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我就是出一次门，就不能同意了吗？”明好耍赖说道。
楚天阔：……，在这等着他呢
片刻，他道：“那我跟你一起。”
至少有个人照应，总好过明好一个人乱窜吧，像上次那样又遇到危险，他哭都没地方哭。
明好瞪眼，“你刚还说要相互信任呢，我就出去一趟，你还要跟着，说好的信任呢！你就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合着那些只是说说而已。”
楚天阔头疼，还在争取，“你不是说反正就是出去逛逛。”
“你腿还没好呢，不在家养着我不放心，下次我带你去。”明好道。
下回，说不定楚天阔就要工作了，谁说得清楚下次的事情呢。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要是想着要骗你，直接就说住在福云村，我从那边直接说回家了，出去几天……”明好说着说着，见楚天阔的脸黑了，这才住嘴。
完了，一不小心把之前的计划说出来了。
楚天阔黑着一张脸，“你还打算两边隐瞒，直接自己跑出去了？”
能耐大了？！
明好见行不通，哭丧着一张脸，在那哀嚎。
怎么说闹就闹，跟个小孩子似的，还说不通道理了，这外面有些不太平，一个单身的姑娘家，出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明好嚎了几声，见楚天阔犹豫了，又道：“我跟你说，我是打算出去买点东西，机械厂那边不是有车队要去贵县吗？我可以自己过去，等车队回来的时候就是空车了，刚好能运点东西回来。”
明好半真半假地说了。
这要是不成，也不算丢脸。
听说是机械厂的车队，楚天阔脸色微缓。
“哼，我反正已经决定了，就是告诉你一声。”明好道。
“好。”楚天阔终于点头了，回头他就去那边说一声，别的不说，黎建设他还是很熟的。
大致上，他也能猜明好做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的事情，让她没有安全感，要真的是这样，她要出去运货回来估计是要赚钱吧，这一点他也有责任。
楚天阔同意之后，也没有太多话，只听明好说明天就要出发，也就认了。
心里却在纠结，是不是要偷偷跟着，可要是被发现了……
明好倒是不知道楚天阔怎么想的，晚上跟李秋芳还有阿楚交代一声，跟楚天阔两人保持了一致的说辞，就是出去看明家的一个亲戚。
李秋芳倒是也没有多想。
明好心情是雀跃的，早早起床准备一下，就自己骑自行车赶去车站。
找了一户附近的宅子保管好自行车，明好才想起出门的时候，楚天阔还给自己一个信封。
“真是黏糊，去两三天写什么信啊。”一边说一边笑眯眯打开。
哪知道还没打开，她就看见里面是什么了。
“楚天阔！竟然敢存私房钱！”
第240章 出门
明好也只是随意骂了一声。
楚天阔的这些所谓的私房钱，她看了看大概有两三百块，也不知他怎么来的。
在外面也不好数，明好直接藏好了。
瞧这人不声不响的，大概也猜出来她要去做什么了吧。
一开始反对那么厉害，等自己真正出门，还知道支援一下，不错。
明好笑容就大了一些。
幸亏楚天阔不是死板的性格，猜到也就猜到了，要是换一个人会不会借机教育自己？
所谓的投机倒把，可不是那么受人待见的。
是不是那天话说清楚之后，怎么看怎么顺眼？
明好没想那么多，直接往车站走。
此时明好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布袋子，隐约可见的有铝饭盒搪瓷缸子，再加上几包点心。
跟走亲戚倒是也差不多了。
上一次的火车事件让她心有余悸，当然要做点准备才敢出发。
正走着呢，身后传来一阵喇叭声。
明好没有搭理接着往前走。
“明好，上车！”
“阿飞，你怎么来了？”明好一脸惊喜。
要知道回娘家的时候，她也的确遇到了阿飞，可是这家伙不是保卫科的人吗？
当时听说有车队去贵县，他还特意让阿飞打听了一下，说是要带一些东西，阿飞还特意去跟车队的人说好了。
这年头帮忙带点东西并不是什么大事，工厂里很多人都是外地人，带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说好的明好先搭车过去，到时候在贵县碰头，直接把东西运回来就行。
“你不要上班吗？怎么自己来了呢？”明好也不客气，直接爬到车上。
连车费都省了。
何况有章飞在，事情也好办不少。
章飞笑笑，“这一趟也算是公事，同事那边刚好有事出不了了，刚好出去一趟，还可以找找人。”
原来还是要找李叔？明好了然。
“带了……相片了吗?”明好问道。
章飞脸色突然有些黯然，摇摇头，“没有。”
也不知道是说没有带，还是根本没有相片。
明好也没有接着再问下去，心里暗暗记下了。
“大妹子，你这也是出门？你们那个麻辣烫可好吃了，我就喜欢吃那够辣的，我家小子喜欢吃那蛋酿……”司机也在一旁搭话。
明好笑着回应。
货车有些颠簸，顺着柏油马路一直往前。
中午的时候，几个人停下来随意吃了一点东西，又继续往前。
在家里的时候，虽然也是南方，可是树在冬天没有多少叶子，过山风呼呼地吹，能冷到骨头里。
这才不过半天，景色竟已经完全不同。
大太阳当空，放眼望去竟然有些绿油油的，不管是路边的树木乔木，还有田地里的野花野草，要不是一样堆着大大的稻草垛，看着稻田已经收割完毕，根本就感觉不到是冬天。
“贵县这边果然跟咱那边不一样，棉袄都不需要穿的，根本就不像是冬天。”司机跟章飞聊着。
竟然已经到贵县了。
明好瞧着路边偶尔出现的成片黑皮甘蔗，眼睛发光。
“阿飞，我就在这下车吧。”刚过了一个集镇，明好就开口说道。
跟他们约定好了回去的时间，明好就下了车。
贵县这地方，明好以前来过。
上一回楚天阔在福云村说分田的时候，就提到这边，贵县两年前就已经分田到户了，这一点也很是重要。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边还是有名的甘蔗产地。
结合这么几点，明好就坐不住了。
在青云镇那边，过年连糖都买不到了，这要是弄一批回去，怎么样都不至于亏本吧？
下了车，她就脱了棉袄，浑身轻了不少。
“姑娘，赶了老远路了吧，吃根甘蔗！”路旁突然扔出一根黑皮甘蔗，明好笑了起来。
她也不客气，擦擦就吃了起来，暖洋洋的阳光晒着，有些冰凉甘甜的甘蔗吃着，倒也是惬意。
一边吃一边跟在砍甘蔗的妇人聊天，“婶子，这甘蔗自己家的？”
“可不就是……姑娘还是咱这附近的人？玉城的？”妇人又热络了一些，毕竟明好说了几句这边的方言。
“不像咱这的？”明好笑眯眯的。
“不像！咱这乡下，哪有这么白嫩嫩的。”
明好见这妇人说话也是爽朗，见她路过还给了甘蔗，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聊了一阵又摸了摸底，心里也有了些数。
“我也算是玉城的人吧，祖籍在这边呢，只是他们都进厂了，所以从小没在家乡长大，所以口音都不正宗了。”明好找了个借口。
同乡人，更好攀谈一些。
“敢情是这样！那走亲戚？”妇人又问。
明好想了想，一边啃着甘蔗，一边说道：“也不算，婶子这么一大片甘蔗，怎么这个时候才砍？赶着过年卖？”
过年为了图个节节高升的吉利，还是很多人家会买一些甘蔗的。
哪知道妇人噗嗤一笑，“什么卖啊，甘蔗又不值钱，这一片不太合适种稻子，甘蔗长得倒是不错，送去糖厂还要收加工费呢，趁着现在没什么活，自己榨就是了！咱这边家家户户的，谁家没有点甘蔗，过年卖，卖谁？”
明好心里一喜，接着又问：“那榨成糖也不错，能卖多少钱一斤？”
妇人闻言又是哈哈大笑，“我现在信你不是在咱这边长大的了，现在要卖都有糖厂的糖呢，大家都喜欢白砂糖，**毛钱一斤呢！卖可贵了！那边也收甘蔗，不过一吨甘蔗也才收六七十块……”
三四分钱一斤甘蔗？好像是有些低了。
“咱们这甘蔗全部送过去，虽然也能换一些钱，可咱这不是有的是工夫吗？一吨甘蔗自己榨，也有两百多斤糖，虽然咱做不了白砂糖吧，自己吃也行啊，换些东西也行啊。”妇人说道。
自己运气看来还不错。
明好压抑着内心的喜悦，最后问了一句，“那婶子，这换东西不麻烦吗？自己榨糖卖钱，多少钱一斤？”
妇人这才狐疑瞧了瞧明好，“卖钱啊……，怎么也得五六毛吧。”
五六毛！
手工原汁红糖？！
明好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第241章 买糖
明好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账。
在她看来，五六毛一斤的红糖，运回青云镇那边，都不说机械厂那边了，光是在村子里也不愁卖的，现在正是过年的时候，大家对红糖甚至更欢迎一些。
红糖过年送礼的时候更好包装，煮糍粑，蒸糖糕……
要是卖一块钱一斤，怕是都可以吧？
但是站在妇人的角度，直接卖甘蔗给糖厂，甘蔗才六七十块钱一吨，还要自己砍好了送过去，自己榨糖一吨能有两百斤多一些，就算是卖五毛钱一斤，也能有一百多块钱了。
差价这么大，难怪周围这一片那一片的，还有一些甘蔗地。
趁着农闲自己榨糖就是。
人工在农村，现在也不值什么钱，反正冬天闲着也是闲着。
“姑娘……你这是要买糖？”妇人试探着问道。
“咱们这边买糖还得糖厂，你看这些甘蔗地，其实很多也是送糖厂去了，自己榨糖倒是可以，可这也没人买不是？也就是家里有些亲戚远一些的，送一些，外面用糖换一些个东西。”
妇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些事情很容易打听。
明好也是有些吃惊，这近一些的没有人买，远一些呢？
不过市场经济还没有活跃的年代，加上早些年的影响，这种事情敢做的人可不多，要不然做了的能那么快发达？
至于自己直接去糖厂那边购买？明好是完全没有想过的。
这些糖厂，几乎就没有私营的不说，生产出的糖都是有相应的定价，完成产量之后剩下的一部分，才能自己定价，算是跟着市场走，可那样自己哪里还有什么钱赚？说不定批条子这类的手续还要更多。
要真的是大批量从糖厂购买，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呢。
她才不会承认现在自己没有本钱呢！
明好啃完一段甘蔗，就这田埂旁的小水渠洗洗手，随意甩甩手上的水珠，扯了一把稻草随意坐下，说道：“婶子，我也不瞒你了，从小我就吃咱这边自家榨的红糖，白糖什么的就没那个味儿！咱厂区那一片，以前我爸回来走亲戚的时候，带过去的可受欢迎了……”
“对对，白糖能有咱红糖那个滋味？坐月子还吃红糖呢！大补的！”妇人找到共鸣，更是欢喜。
谁也不会嫌弃自家的东西不好不是。
明好又淡淡说道：“这不是快要过年了吗？咱工厂也要发福利了，原本这事情已经联系好了，可……具体的我也不跟你说了，这就还差一些，厂子里刚好有车过来，我这不想直接过来买，正好大家也都喜欢。”
“当真？！”一个男声响起。
吓了明好一大跳。
她这才发现，在甘蔗地里钻出来一个黝黑的男青年。
青年瞧着大概二十三四岁，个子不高，皮肤有些黝黑，一张四方脸，眼窝有些深，眼睛却很是有神，此时正瞪着一双眼睛瞧着明好，隐隐含着期待。
“黑仔，别吓着人家姑娘家。”妇人笑眯眯说道。
又跟明好介绍这是她儿子。
明好刚才有些吃惊，主要还是没想到甘蔗地里怎么突然就钻出来一个人，吓到倒是不至于。
她点点头，心里暗喜，这要是年轻人，有冲劲敢冒险，买糖肯定更加容易一些，于是明好说道：“自然是真的。”
青年再次打量了明好一眼。
明好看他一直瞧着自己的布包，有些明白过来，笑着解释道：“厂子里的车正好是路过，等这边好了，再运回去，我们这么大老远的，总不能直接过来就买这些糖吧？”
运输难道不花钱呀。
青年这才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瞧着就憨厚多了。
“多少钱一斤？”他又问道。
明好倒是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到这个地步，也就差不多成了，她说道：“具体还是要看过货才行吧。”
几人噗嗤就笑了起来。
等看见其中一个房间堆放的用箩筐随意装着的红糖的时候，明好有些失笑，什么东西，在产地总是不那么精贵。
箩筐套着一层塑料纸，底下垫着几块木板，直接就这么随意放在房间里。
不过打开塑料包装，还是有一股甜腻腻的气息传来。
“这……”明好脸色微微有些为难，这或许是自家吃的，也不知道晾糖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工具，厚薄不一，大小不一，更像是直接倒在石板还是什么簸箕上随意晾干，然后直接折断就装好了的样子。
“你们也知道，我们这是发福利的呢，这个样子，也不好分呀，何况瞧着……”明好欲言又止。
看她这个情况，青年就有些焦急了，说道，“不，咱家这个红糖，都是自己吃还有送一些给亲戚，或者拿去换一些东西，没有那么讲究，味道实在，你尝，尝尝？！”
明好也没有多拿娇，扔了一块到嘴里，倒是没有苦涩味，熬糖的火候也挺好的，比她以前吃过的手工原汁红糖更浓郁些。
妇人跟青年都满脸期待瞧着明好。
看他们的样子，明好一拍手，下定决心说道：“婶子，黑仔兄弟，我这也算是第一次回家乡就遇到你们了，也是咱们之间的缘分，这样，这个糖我收了，五毛钱一斤，你们看可还合适？”
有之前的铺垫，他们还以为明好不要了，此时定下来，妇人面露喜色，青年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毕竟自己榨一吨甘蔗，能多赚几十块钱。
平常甘蔗要是不送去糖厂，所谓的换东西，哪里能有钱方便。
当场过了秤，几个箩筐一共竟然有快四百斤。
将近两百块钱呢！
明好到底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只是给了十块钱定钱。
“黑仔兄弟，这是定金，等咱厂子里的车过来了，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看行吗？”
“应该的，应该的！”
明好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孤身一人的，虽然眼前的人看着还挺和善，谁知道会不会铤而走险。
等卡车过来了，交钱拿货走人。
“我叔那边也有一些，你还要不要？”青年又问。
“要！”
第242章 收获满满
黑仔一家给明好特意煮了一碗自家的米粉。
“姑娘，赶了这么老远的路，吃一碗家乡的狗仔粉，其余的事情咱不急。”妇人给明好端了一大个海碗。
“狗仔粉？”明好一听这个名字，就笑了。
狗仔粉？肯定不是以后所说的狗仔，那么字面意思，是小狗狗的肉做的米粉？
那她等会是说自己不吃狗肉？还是闭上眼睛入乡随俗吃下去？
狗仔粉放桌上的时候，明好表示自己想多了。
其实也就是米粉，筷子粗细，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
明好也不客气，夹着吃了两根，特别浓郁的米的味道在口腔传来，软绵绵滑溜溜的，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见她爱吃，妇人又笑了。
“婶子，这个也是自己家做的？”明好问道。
“可不就是，这个也不难。也就是快要过年了咱才做了几桶。”
明好很快就了解，这个狗仔粉用筷子夹起来的时候，一晃一晃的，有些像小狗的尾巴。
而做法也不算难，米磨浆之后，用一个大大的漏勺，直接挤压到滚水里，煮熟之后一条条的，也就行了。
果然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特色的东西。
看来回家告诉婆婆李秋芳，她一定有些兴趣。
明好一边吃，一边跟黑仔闲聊。
听说他还是高中毕业，在村里的小学做过几天代课老师，平时也看种植甘蔗之类的书，现在就想着能不能利用土地发展一下经济的时候，更是高看了他一眼。
虽然只是代课老师，可也勉强算是公家饭，在这个时候，敢想敢拼的人，都不至于过得太差。
接着刚才的话题，明好道：“黑老师，我们这一次过来，主要就是买一些糖回去发福利，不过你们这个红糖滋味倒是好，但是外观……还是可以改进一些，比如用竹片或者木片钉成一格一格子的，糖浆冷却之后，就是方块大小的糖了，肯定会更加好卖。
当然，以前你们也没过要卖钱就是。刚你说还要不要，量肯定是要多一些的，只不过依旧还是要等咱工厂的车来了才能给钱。就算是你们自己放着，也没有多费什么神不是？
不过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趟是顺路过来，一家家地去走也有些麻烦，到时候车也没那么久停留的时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也比较了解村子里的情况，哪家有糖都可以让他们拿到你这边，到时候看过质量，就可以定价了，一斤给你两分钱辛苦钱，你看如何？”
黑老师完全就懵了。
他其实就是做过村子里的代课老师，这一次学校放假之后就打算不干了，想着做点什么又没有本钱，一心想着学有所用，甘蔗他就主张不要年年栽种，可是别人都嘲笑他照本宣科。
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一点本钱都没有，家里辛辛苦苦种的甘蔗的钱，他也不好意思直接伸手要。
现在简直就是瞌睡遇见了枕头。
明好这么一说，他就心里算开了，这一斤两分钱，一百斤可就是两块钱，不算少了。
“你一共要多少？”黑老师又问。
明好沉吟了一下，“大概就按照一千两百斤来算吧，我们这一趟也算是补买的，要是受欢迎，下回来采购就不止这么多了，最好还是做成方糖那样，泡水喝也方便。”
一听竟然还有以后，黑老师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就出了门。
不多时，也就回来了。
等了不到十分钟，陆陆续续就有人挑着箩筐上门。
明好一一看过，情况都跟黑老师家里的差不多。
依旧是过秤，放在房间里，用一个本子记数，只等车来了再给钱，也没有人说什么不妥。
一家多的两三百斤，少的也有几十斤，不多时，明好算算，就已经超过了一千二百斤。
至于价格，低的四毛五，那是糖有些焦了，熬得应该不是那么尽心。
有一户做得精细，是条状的，每片糖都是两个手指长宽，排得也是整整齐齐，明好给了五毛五的高价，羡慕得周围的人直惊叹，这可是几块钱的差价。
虽然还有人上门来问，明好也只能表示遗憾了。
她手头上，可没有那么多钱。
平均算是五毛钱一斤，一千二百斤也要六百块，她自己有两百二十块，兰青给了两百块，加上出门的时候楚天阔给了一个信封，她在车上偷偷看过了，三百出头。
一共七百块钱，转眼就花了六百多，路上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花费呢。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很是高兴。
黑老师这边手头上就要多了两百块钱，自然值得高兴，加上帮着收糖，又有二十多块钱。
有钱还不说，主要是人们看着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以前做老师的时候，也没见这样。
明好要的糖不多，他也只是找几户关系好的人家叫，结果后来许多人都跟他打听，好听话说了一箩筐，话里话外都是他读过书有门路。
怎么能不高兴呢，瞧着明好更是顺眼几分。
明好则是在心里计算，一千多斤糖，就算是卖一块钱一斤，用不了多久，就是几百块钱利润。
利润高到吓人。
要是自己手头上钱多一些……
不过她倒是也没有多纠结，反正就是试试，下回又再说。
她这边正在吃饭呢。
离这不远的镇上，一辆卡车缓慢行驶。
“我说阿飞，要知道还真就不跟你出门了，你瞧瞧你急个什么劲，这谁出车不是歇一天……”
“再说说好了明天下午碰头的呀，有什么好急的。”
话是这么说，手上收了章飞的钱，这些都不是事。
不过该笑话还是笑话。
周哥嘿嘿一乐，接着又道：“该不会是晌午的时候跟你说路上会遇到拦车的，你胆小想着赶紧回去吧?这个你不用担心，这条路我都不知道跑了多少回！”
“周哥，等咱们东西拿好，晚一些我替你。”章飞说道。
他都不明白为啥自己有些心慌慌的。
是听周哥在车上吹牛，说什么时候出车遇上拦路的路霸，他直接拿着钢管就下去了。
还是说做生意被抓起来之类的。
贵县这边虽然没听说太乱，万一呢？
明好才走没多久他就后悔了，还不如直接跟着下车呢。
好容易卸了货，他就想着赶过来。
明好正吃着饭呢，就听见外面有汽车鸣笛声。
“阿好”章飞看明好端着碗筷，好端端站在眼前。
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周哥嘀咕一声，道：“臭小子，又不是自个儿媳妇，紧张啥！”
第243章 回家
明好手里还端着饭碗呢，见章飞他们来了，她吃了一惊。
说好的也不是这个时间呀，这是提前了？
她也没有多问，毕竟对于自己来说现在已经没有本钱了，当然是越早回去越好。
“你怎么来了？吃饭了没？”明好问道。
黑仔赶紧出来招呼客人。
又忙不迭地去炒鸡蛋。
都是在外面跑的人，也都不计较这些，周哥跟章飞当场就落了座。
这边还在吃饭，那些吃了饭的邻居也都过来了，几乎都是那些卖了糖的人家，账还没有结呢。
明好就一边扒饭，一边见大家把糖装车上。
等放下饭碗的时候，正好可以结账。
手头上拿着票子，大家这才真的放了心，又打听明好什么时候又再来。
“下回来直接来找我就行……”黑仔生怕明好不记得她，现在田地里还有很多甘蔗没砍呢，要是知道可以卖钱，那又不一样。
明好似是而非点点头，也没有承诺什么。
这生意能不能长久做还不好说，但是偶尔为之应该风险不大，不然她还真不敢来。
等车开出大路，周哥下车方便的时候。
章飞这才问道：“明好，你这是买糖？”
“对呀。”对于这一点明好也没有隐瞒。
章飞眉头皱了皱，说道：“下回还要来？”
明好也不敢肯定，具体的还要回去看过再说，“这个还不一定，我回去要是真的好卖，或者看年货那边需要多少糖，再看看要不要过来。”
她见章飞没有接着问，也接着说道：“怎么了？是不是会为难？车队今年不来了吗？我这反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不来也没什么。”
要知道依靠工厂的车总不是长久之计，何况别人也不一定来贵县，所以明好倒是没有更多指望。只是想着累积一些资金好做自己的事。
章飞见明好误会了，笑着说道：“这个倒不是为难，而是……要是……”
他还在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说。
明好就已经猜了个大概，问道：“你是想说，投机倒把？”
“你也知道这个？”章飞哈哈一乐。
看明好不排斥说这个，他就没有那么在意了，要赚钱办法其实也挺多，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能取代明好的想法，于是刚才也只是提了提。
“我是担心，你这边要是突然一下就卖那么多糖，会引起麻烦，还有贵县这边现在虽然不怎样，但是你要是来的次数太过频繁，今年年前这一段还没有什么关系，虽然是榨季，可是家家户户留甘蔗过年自己榨糖也正常，可要是之后你一直来，跟糖厂那边争抢原料……”这样麻烦可就大了。
“虽然说咱也就是私倒，情理上倒是凭着自己本事赚钱，比官倒那些批条子然后倒卖的要好些，总不是长久之计。”章飞细细说道。
眼看着周哥准备回来，章飞也没有说太多。
意思明好还是知道了，她也收了收心。
看来这样倒买倒卖，还是不能做太多，免得惹上麻烦，一次两次的倒是不太要紧。
章飞又说了一句，“也不用太过担心，反正我经常跟着车出门，到时候要去哪里我提前跟你说，要什么你直接说一声就行。”
明好眼睛又是一亮。
她当然知道章飞为什么要经常跟着车队出门，估计还是在找李叔。
“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咱们对半分！”明好道，“要不然你那工资，都不够你路上跑的呢。”
更何况找人还需要花费的也不少。
章飞哈哈一笑，他有心想着告诉明好，自己也不缺这么一点钱，看明好认真的样子，想着那天自己说自己吹牛的话，他眼神幽深了一些，笑着道：“那就说定了。”
周哥爬上车的时候，笑眯眯说道：“说定什么？”
“就找李叔的事。”章飞随口回答。
既然章飞主动提到这件事，明好又问了一遍，“要找李叔，有没有他的相片，这样也好打听一些，或者留我们的地址……”
“相片……都没了。”章飞声音有些低沉，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明好看他一脸颓然，说道：“没事，总能找到的！你记得李叔长什么样，咱们可以画出来呀。”
“画出来？”章飞闻言也只是笑笑，或许是不想打击明好。
明好倒是有些认真，说道：“我认识一个朋友叫元浅，可厉害了，我也跟着学了一些皮毛，等我回去就给你画……”
“好。”章飞没有拒绝。
明好自己却有些愣神，元浅浅是她难得的在学校里认识的朋友，长得……雌雄莫辨，加上这样一个姓名，许多人都以为是个女孩子。
“明阿好，你这样下去可是要孤独终老的！”
“我陪你！我？找女朋友？找哪个女的能比我好看？”
“男人？老娘……老子不喜欢男人！跟你混久了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女人！”
也不知道，说要一起老去的元浅现在究竟过得怎么样了？
明好叹息一声，扭头看向窗外，黑黝黝的却什么都看不见，一如她此时有些空洞的心。
卡车一路飞驰，夜间没有什么车辆，速度快了不少。
周哥跟章飞轮流开车，凌晨的时候回到青云镇。
把东西卸下，几人也不客气，直接回家休息。
明好更是累得倒头就睡。
明好悠悠然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她伸了一个懒腰。
然后咯噔一下坐了起来，瞧着四周熟悉的摆设，这才又瘫床上。
“我还以为在外面呢！傻乎了。”
昨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不过也有一点好处，就是根本没有人关注家里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糖。免得到时候风言风语的，她对这个可是深有体会。
想了想，明好又从床边的桌子上翻出一个本子。
一共七百三十五块钱。
买糖一共花了六百八十块，这还是阿飞昨晚找过来之后，她才敢结账的。
一千三百斤的红糖，满满当当堆放在家里。
给了章飞十块钱，让他帮着给一部分车费。
这一点明好有自己的考虑，这一次两次的，或许还可以靠阿飞的人情。
可人情终究不是长久，利益捆绑才最重要。
反正也是空车回来，明好要是出上两三块钱车费，相当于挣的外快。
当然他没有说是车费就是了。
既然收了钱，大家也就站在同一条船上。
遇到什么事情还可以相互关照一下。
路上吃饭又花了一些，手头上只有不到四十块钱了。
“钱真是不经花呀！”
不过想着手头上的货，她又满血复活了。
第244章 糍粑大卖
“明好，你怎么起来了？昨天回来太晚了，不多睡会儿。”李秋芳瞧着明好说道。
明好笑着摇摇头。
李秋芳又道：“天阔原本想着等你醒了跟你一起去福云村的，那边好像现在挺忙，昨天还带了这么多糍粑回来，连你外婆那边都给了，亲家真是太客气了。
天阔等了会，刚才青川那边来叫，估摸着应该在量地，准备分田了。”
明好脸色就变了变，有些不赞同说道：“妈，天阔的腿还没有完全好呢。”
怎么又乱跑。
虽然现在阿楚还需要上班，李秋芳还要出摊，她这边也抽不出手来，何况家里只有楚天阔一个男人，这些分田之类的事情，估摸也不会让女人去做主。
村子里就是这样，明好理解，却总是有些难受。
“你放心，天阔昨天就能走挺远的了，昨天还去了福云那边，陈伯那边说走走也不碍事。
何况就是去商量，也不需要直接下田的。他伯父来叫人，我们这……”李秋芳絮絮叨叨说着。
明好想着楚明德一副精明的模样，也不懂该说什么。
她拍拍脑袋，自己操个什么心，楚天阔那是能让自己吃亏的人吗？既然腿脚没问题，去就去。
说不定那边看着他能走了，更加不敢肆无忌惮才是。
“那妈，我回福云一趟。”
明好推了推自行车，这个自行车还是昨晚回来的时候，半夜敲开人家保管车辆的人家的门口，差点没吓死人，好赖话说了不少，这才把车直接扔卡车上运回家。
还是先处理好这一批糖吧，离过年越来越近了，正是办年货的高峰期，争分夺秒地挣钱才行。
明好正要出门，李秋芳又叫住了她：“明好……”
明好要跨上车的脚就停了下来。
李秋芳想了想，还是说道：“明好，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家里好……那天你跟天阔算的那些钱我都听见了，你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阿楚这边也不用操心，现在摆摊每天也能赚一些，总够花了，再说就是以前那样，负担阿楚读书也不是你们的责任，我还在呢。”
怎么说到这边了，明好有些好笑，她也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要李秋芳真的是那种斤斤计较的极品婆婆，该撕的一次不会少，可平心而论，“嫁”进来这么久，李秋芳对她跟女儿也差不多，负担阿楚的费用，她还真就不放在心上。
“妈，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明好说道。
李秋芳顿了顿，又道：“我是看屋子里那么多糖……”
明好就懂了，难怪李秋芳平时说话从来不吞吞吐吐，也很少干涉她们的决定，这一次这么一说，原来是在这方面有顾虑。
明好再次把自行车的脚撑踢上，说道：
“妈，你别担心，就算是要给咱扣上一个投机倒把分子，也没那么容易，还有什么倒爷，可是你看街上不也有人卖衣服？还有成批卖军帽的？什么紧俏卖什么，也没见被抓不是？
这个要是咱们是拿着条子，特意去买了那个低价糖，转手卖出去你说咱们亏心，可咱这是自己真金白银收来的，又不是买空卖空，那边的村子里糖卖不出去，这边的买不到，两边欢喜，再说也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东西，自然就没那么要紧。
还有，你不用太担心，我不卖钱就是，有用呢！”明好道。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这是怕你一下子觉得需要花钱地方多，特意去做这些。”李秋芳总算是放下心来。
明好也没有多说，绑着半麻袋的糖，骑车就往福云去。
院子里果然还是热火朝天的，依旧乌压压的都是人，沈英亮跟沈图刚都在忙着用木棍往石臼里砸，四下热气腾腾。
帮忙的人也不少，仿佛过节一般。
“这个糯米蒸好了？这边要赶不上趟了。”
“蜡丸有的，现在就放进去蒸……”
“对对，掐小个一些，那些厂子里的人讲究着呢，糯米是快要没有了……”
兰青在院子里团团转，四处都是叫她的声音，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安安几个大孩子身后跟着一串小尾巴，每人手里都拎着一小团糯米团，正在捏成各种形状。
“康康，这个是蛇，咬人的，怕不怕！”一个孩子嘿嘿吓唬康康。
“蛇的头是尖的，我见过。”
“这不就尖了吗？”小孩直接又捏了捏。
“不对，你再去拿两颗芝麻，这样就有眼睛了，还是不对，根本就没有白色的蛇！”
“我回去有墨水，黑蛇有！”
安安在一旁小大人一样说道：“不许浪费！你就是染黑了也要吃。”
“谁说没有白蛇！”
“明好姑姑，你说有没有白蛇”
刚刚进门的明好，就抓了个正着。
明好笑眯眯说道：“嗯，过些年就有了。”
说完，拎着糖就往灶房一旁的小偏房去。
有小朋友皱着眉头，说道：“那有还是没有，什么叫过些年才有，这样说是不对的。”
安安拍了一下他，道：“我姑姑说的都是对的！我爷爷说的，我爸爸妈妈说的，我二叔也这么说！”
康康在一旁附和，“对，姑姑对！”
“明好，你可来了？这是？”兰青见明好招呼她，走了过来。
明好见兰青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被蒸汽熏的还是忙的，只精气神十足。
明好还没有开口呢，她就喋喋不休说道：“明好，我跟你说，果然的你前天说那个年货，昨天早上我没带炉子，把咱的糍粑直接拉出去卖？你道怎的？”
这个还要自己猜吗？
明好噗嗤一笑：“当然是卖掉了呀。”
要不然兰青还做这个干啥？
“可不就是，我们卖三毛钱一斤，一斤就是四五个的样子，算来其实也就是几分钱一个，咱那些糍粑，可算是全部都卖出去了！比之前赚得多多了！”
“有些人还嫌弃太大个，一个六分钱太贵呢，可咱们是称斤又不是按个头，现在咱们这一批我就做小个一些，一斤让她秤个七八个，还不是一样，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
“今天又去弄了一些糯米，做出去明天保准可以卖掉！”
“就是看咱这糍粑卖得好，有些人也不乐意卖糯米给咱，也不知道是要自己卖，还是想着自己做糍粑。”
“你说这分田要是早一些，咱就自己多种一些糯米了，可现在都是依靠村子里分的，又能有多少？”
兰青一脸的遗憾。
“没就没了吧，这天天的有人过来帮忙打糍粑，也不太好意思。”
瞧着她那言不由衷的样子，明好就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