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略懂
依靠一串电话号码，祝觉想要达到的目标是确定拥有这串号码的关键人物是谁以及他现在的位置。
如果可以最好是能够拿到他手里掌握着的更多关于衔尾蛇组织的线索。
只不过想要完成这一系列的目标，光靠简单的通讯诈骗是绝无可能的。
那几个已经被祝觉拿去喂清道夫的袭击者称呼此人为“神父阁下”，并且在言谈间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服从思想，祝觉甚至怀疑他们可以为了完成后者给出的任务而义无反顾的去进行所谓的“奉献”。
依靠这种病态的关联，祝觉成功假扮神父从袭击者口中骗出了一部分情报，但这不等同于他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再去骗另外一边。
原因仍是因为双方绝对的从属关系，袭击者是没有资格向这位神父阁下发问的，只能是汇报现状而已，哪怕只是稍微出格的言论都有可能引起对方的怀疑。
也正因为如此，祝觉必须得借助外力。
离开28号社区，直接赶往26号社区内的工业区。
千帆城做为一座超级城市，内部自然也有自己的工业园区，只不过26号社区的是等级较低的轻工业园区，制作的是各种日常物资，譬如服装布料等等。
恢复成原来样貌的祝觉带着顾银杏还有素子从空艇里出来，扫了眼周围，附近并没有酒馆或是在其他街区常见的娱乐场所，除开几家餐馆便是大面积的工厂建筑，耳边尽是机器运作时的哐嚓声。
最终在一处缫丝工厂附近的街边找到换了身橘色羽绒衣，头戴着针织帽，胸前挂着员工牌，看上去就是个寻常工人的安德森。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之前底层社区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们，这一次可得找个机会。”
再见到祝觉三人，安德森的心情很是不错，他在千帆城政府搜查40号社区的污染区前就去检查过那处，虽说大部分痕迹都消弭于无形，但他还是从残存的碎石及裂缝间想象到当时战况的激烈。
对于眼前这位不求回报帮助他们的人，自然满心敬佩。
“短时间内恐怕是没时间了，这次还得麻烦你们。”
祝觉决定将引路香取出一部分交给防疫所进行检测，至于那串号码却是不会交出去的。
防疫所内没有相应的设备可以帮助他，就算告诉纽卡斯，他估计还得求助千帆城政府，而祝觉现在对纽卡斯也只是勉强信任，万一再次被千帆城政府内的衔尾蛇组织成员察觉到，到时候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幸游骑兵组织给了祝觉第二个选择。
“我知道，具体的情况我在电话里听顾小姐说过，别忘了我们游骑兵组织的主业是做什么的......在潜入一些黑帮组织或是剥削资本家的住宅的时候，靠的可不是‘灵风’装甲，而是准备充分的情报工作，查一个电话号码的位置，不会有任何问题！”
同祝觉握完手，安德森边说着边往街道边的工厂侧门走过去，
“这里是我们的情报据点，放心，这家工厂就是我们开设的，里边都是组织成员，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进门穿过一条员工走廊，机器运作的声响越发扎耳，安德森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开门走进旁边的员工休息室，再出来时手里就多了几个降噪的耳机。
启动后不仅能屏蔽掉大部分的噪音，还内置了专门的通讯耳麦。
“抱歉，这也是我们保护自己的手段，之后用这玩意儿对话就行。”
安德森点了点耳机，之前还只能凭读唇语才能勉强理解的话语清晰许多，至少以寻常的说话音量也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推开廊道末端的大门，里边是成排摆放着的大型机械，无数丝线在机械零件连接着的纺锤间回旋轮转，最终在底端拼凑出各式的花纹布块。
如此规模的工厂，里边的工人却只有寥寥几个，偶尔碰见也只是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祝觉几人，旋即跟安德森一阵耳语后便去往别处，显然也是游骑兵组织当中的成员。
越过这部分运作区，一行人很快来到整座工厂的机电房，房间不过20平米，本就不大，再加上摆着好些一人多高的机电控制箱，像是安德森和祝觉这种体型较魁梧的人都得侧着身才能穿过控制箱之间的过道。
“看来这也是你们的防护措施。”
祝觉的视线越过安德森看到里边摆放着的杂物，当即意识到这儿的设计估计跟义盟差不了多少。
“没错，这些机电控制箱都是直接固定在地面上的装置，一旦工厂遭到入侵，光凭这些东西就能拦住那些全副武装的家伙，哪怕只是一小会儿......就是这，稍等。”
站在机电房里侧的墙前，安德森身体前倾，将头凑到墙壁上的某处，眼球所对的位置当即开裂出一个不过拳头大小的凹槽，一道光束扫描安德森的眼球，下一秒身前便有一扇可供一人通过的石门显露。
等到所有人穿过这道门，里边又是个与外边差不多大小的房间。
这里同样摆满了设备，只不过不是外边的机电控制箱，而是十数个屏幕和满是线路勾连的处理器，站在祝觉的位置上，能看到屏幕前正有三人背对着他们在键盘上敲打着程序，上边屏幕内的影像也是随着他们的动作而不断地改变。
“他们骇入了千帆城内的摄像头......不对，应该是共享程序，只要买通社区巡逻队内的人或是用别的方法拿到内部管理密码就可以做到，不过只能进行同步查看而不能转移方向或是进行远程操控，否则会引起天堂的警觉。”
素子只是看了眼就意识到这三人的工作，在祝觉的耳边低声解释道。
“素子小姐看来对这方面很了解？”
祝觉没觉得有什么，旁边的安德森倒是有些惊讶，他们确实是通过贿赂弄到了内部管理密码，然后通过组织内的黑客破译出其他社区的管理密码才能查看如此之多的公用摄像头。
“只是略懂而已。”
素子表情平淡的摆摆手。
第132章 锁定
“安德森，你刚才说要查一个电话号码的位置，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就是这几位吗，怪诞工作室？”
扭头看见三个陌生人，戴着一副机械眼镜的年轻人忙不迭的起身，目光不住的在祝觉三人身上徘徊。
“没错，就是他们，祝先生手里有一个衔尾蛇组织干部的联系方式，准备依靠它来锁定对方的位置。”
互相介绍过后，安德森尽可能简略的介绍完情况，又觉得过于简单，稍作沉默，又接着说道，
“对方是衔尾蛇组织内部的关键人物，我们要做的不仅是确认对方的位置，还得保证他不会察觉到问题，否则就算知道他在哪也没用，这种人的警惕性极强，稍有风吹草动就可能转移。”
“因为要避开天堂智脑的监控，正常情况下我们需要5到7分钟来确定位置，所以通话的时间越长越好，你们有办法稳住他吗？”
这里是千帆城，天堂智脑的存在对所有的黑客都不可避免的造成压制，如果不是它做为千帆城的核心，需要管控的事情太多，再加上有“天空之城”需要24小时关注，根本就轮不到他们发挥。
“5到7分钟？”
听到这个时间，祝觉不由自主的蹙紧眉头，
“这个时间太长，哪怕是最短的5分钟都有极大可能被察觉到。”
5分钟，看似是很短的时间，但那是在正常的联络沟通的前提下。
要知道他们是以袭击者的身份联络神父，双方又不是情侣，一接上电话就能聊个天昏地暗，别说是煲电话粥，就是做个佛跳墙都来得及，实际情况是他们根本无权决定通话时间。
祝觉还是打算以袭击罗纳的这件事进行汇报，他之前询问过那几个袭击者，他们的回答显然不知道这件事的后续情况。
仅仅只是这一件事显然撑不了太久，但祝觉也不敢多说，衔尾蛇组织中人的警惕性从之前他只是一句随口的“关怀”就被识破就能充分体会到，更别说神父还是关键人物。
这一次要是被识破，可没有沙砾能从神父的脚底下出现将他束缚在原地！
机会很可能只有一次。
祝觉不想赌对面跟华英雄一样是个话痨......而这种事情他肯定是帮不上忙也没法拿主意的，只能扭头看素子。
这是她的专业领域。
“安德森先生，我想借用你们的设备。”
注意到祝觉的目光，素子径直往前一步说道。
“素子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千帆城的情况，关键是在于避开天堂智脑的监察，仅仅只是锁定通讯位置对我们来说并不难。”
看着面前的冷艳的短发美女，做为男人，年轻人是怎么都不会承认自己不行的。
“让她试试吧，毕竟是她弄到的情报，就算失败了，那也没话说。”
素子的情况不能多说，祝觉只能换种方式解释。
“行，安西，你跟小林还有迈克做辅助，让素子小姐主导......”
“不用，我不需要辅助。”
尽管祝觉嘴上说着不要紧，但素子心里清楚，抓住神父是他们目前为数不多能够把握的机会，她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
也没管旁边三个游骑兵组织黑客脸上的错愕表情，素子直接拉开最中间的位置，自顾自的开始连接这边的数据系统。
想要确定神父的位置，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追踪手机信号进行实时定位。
在现有条件只有游骑兵组织内设备的前提下，素子选择的就是这个方法，而她要做的就是先骇入千帆城的通讯系统。
当然，这是在避开天空之城的前提下，素子可不想跟天堂正面对上，而且在后续的分析计算中，她必须得避开一些敏感处，譬如下城区各个社区的官方机构所在地。
倒不是说这种地方素子不能骇进去，如果只是短时间内的突破进行数据截留，以她的能力其实是可以做到的，但这么做必然会留下痕迹，一旦被天堂智脑察觉到问题，后续很可能会遭到反追踪。
虽说素子无所谓，反正此间的事情办完，她跟祝觉都会离开，但游骑兵组织的这个据点肯定保不住。
人家无偿帮忙，素子可不想反过来害他们。
系统接驳完成，线路数据分析中......分析完毕！
游骑兵组织使用的设备还算不错，毕竟是安身立命的东西，看着卖相不怎么样，实际的使用效果还是让素子颇为满意的。
眼中数据流划落，素子十指交叉紧握，旋即松开，停驻在胸前的半空中。
虚拟键盘激活！
淡蓝色的虚拟光屏在指尖展开，这是为了确保不发出敲打键位的声响。
将袭击者的手机放到桌面上，拨通号码，抬手示意身后所有人后退到安全距离。
嘟~嘟~
咔哒！
“什么事？”
“阁下，我们发现重要情报，关于两天前您给我们的袭击任务。”
素子故意没有把话说完，眼睛盯着屏幕，十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操作着，大量的数据从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开始涌入她的电子脑并且同步进行分析筛选。
这便是她不需要其他人帮忙的原因了，游骑兵组织的系统不过是她的辅助处理器，用于清理一些无用的冗杂讯息，大部分的分析工作都在她的电子脑内完成，就算想让人帮忙，他们也帮不上。
除非她愿意将自己的电子脑对这些陌生人开放，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唯一能让她愿意直接公开电子脑的那人，在她看来就是个电脑盲，除了玩游戏和搜索些奇怪的小电影干不了别的事情，还自以为删了浏览记录就没有人能发现。
“情报......你们找到他了？”
对罗纳的袭击行动无疑是失败的，按照原定计划，袭击的结果不外乎绑架或是就地格杀，一个寻常的办事处人员，谁成想半路出现的搅局者强行救下了他。
现在几个手下再度汇报，在他看来只有一种可能。
“是的，我们在外出时意外发现当时阻止我们行动的女人，通过跟踪她发现罗纳目前在18号社区的第二医院，请求您的指示！”
素子身前的屏幕上开始出现几个社区的平面图，上千个红点显示其上并且陆续的黯淡消失。
“找机会抓住他，撬开他的嘴，问出他的合作者除了千帆城政府还有谁，如有必要，杀了他！”
话说到这，神父似乎有结束谈话的意思。
“阁下，我们的战力......那个女人很可能是罗纳的保镖，又是在医院......”
借着之前袭击失败的借口，素子再度开口拖延。
屏幕上的红点又消失一部分，素子的十根指头如穿花蝴蝶，转换间的速度甚至已经能看到些微残影。
“我会再派人协助你们。”
直截了当的回复，紧接着响起的便是挂断的咔哒声。
“抱歉。”
指尖的虚拟键盘消失，素子的肩膀垮塌下去，清冷的声音有些发闷。
“额......没关系，谁也没想到对方只是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就算是我们也不可能做的更好。”
安西不由自主的就想要上去安慰。
“说吧，剩几个点？”
祝觉叉着腰，踮脚去看素子身前的屏幕，素子真要是失败了，才不会是这状态。
“锁定13号社区的3个目标点位，我建议立刻出发！”
倏然起身，素子看了眼身后一脸“你早已被我看透”的祝觉。
居然没骗到他。
只剩3个点位，这与确认目标所在地几无区别。
第133章 神父
“我知道我的救赎主活着，他是永活的主。”
“当我在深谷迷失时，他领我走正确的路。”
......
13号社区某处的小型教堂内，瑞恩神父正口诵着经典内的词句，手持着一根线香，逐根点燃身前摆放着的三层铁架台上的蜡烛。
在他身后的一排长椅上正坐着几个衣着朴素的小孩，身旁放着照明用的小手电，因为无聊，晃动着双腿，有些发黄的球鞋磨蹭着底下的砖块，许是在外边踩了水坑的缘故，于地板留下几道深色印记。
“瑞恩神父，我们饿了，你上个月就说请我们吃大餐的。”
已经是小学三年纪的小男孩是这几个孩子的“带头大哥”，他们今天到这来，是因为眼前这位神父之前告诉他们的父母，今天是神赐之日，准备了大餐邀请他们。
尽管这里是13号社区，但他们的父母也仅仅只是附近的工人而已，吃大餐的机会并不常见，所以欣然应约。
“马上就好了，等我将这些蜡烛全部点燃，烤箱里的蛋糕就会变成橱窗里的模样，你们难道闻不到空气中的香味吗？”
拇指的指甲无意识的剐蹭着线香外包裹的香灰，以至于指甲缝里都填着一层淡红色，小拇指曲转过来，在缝隙间划过，香灰簌簌外落，尚未落地，便化成一层淡白色气雾，混杂着身前蜡烛燃烧时腾起的烟飘散出去。
“我好像闻到了，好香啊，是蜂蜜奶油蛋糕的香味，我生日的时候吃过的，到现在都没忘呢。”
扎着两条马尾辫的小女孩跳下长凳，脸上满是期待，不一会儿又像是发现什么，往前跑到教堂内的讲台边，昂头望着前边，
“新之助，快过来看，这个十字架好漂亮啊，瑞恩神父，这是白银打造的吗？”
“你在想什么呢，这只是镀银而已，我听我爸妈说，卖不了什么钱的......”
小孩可不会在意自己的言语是否合适，大人说什么，他也只是下意识的模仿而已。
倏然转身，瑞恩神父的目光落在那群逐渐向十字架围拢的小孩身上，指尖捻断线香，深凹的眼眶内，堆积着莫名的情绪。
“信仰是无价的，如此谈论别人的信仰是不礼貌的，你们还只是孩子，可不能受这些**思想的误导，那会让你们丧失美好的未来......将是令人无比遗憾的事情。”
点燃最后一根蜡烛，瑞恩神父缓步来到孩子们的身边，轻声说道，
“蛋糕应该好了，我去给你们拿来，其他的就得等你们的父母来了才行。”
“好~”
几个小孩齐声应道。
转入教堂的内厅厨房，瑞恩行动自若的穿梭在黑暗当中，越过尚未插上电的烤箱，来到最里侧的箱柜前。
“这个污秽的世界，不该是你们生活的地方，与其沉沦与此，不如由我带着你们走向新的世界！”
打开柜门取出里边的东西，将它们装盘，整齐排列完成后毫不迟疑的转身返回祷告厅，行进间又开口喊道，
“孩子们，蛋糕烤好了，一人一个，不准抢其他人的，你们在做什么？”
脚步停顿在原地，瑞恩诧异的看着前方的情景，手中餐盘上的蜂蜜奶油蛋糕只剩些余温。
本该围上来的孩子们现在正环绕着一个门口的年轻人。
“您就是瑞恩神父吧？”
年轻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抬手摆了摆，脸色看上去有些迟疑，
“我是经人介绍过来的，其实......我有些事想向您告解。”
“抱歉，先生，今天是神赐之日，我正在为这些孩子还有他们的父母准备晚餐，实在没有时间，您或许可以明白再过来，早上八点，我会专门为您留出空余时间。”
瑞恩注意到了年轻人手里的东西，一些肉脯还有零食，还没等那人回答，紧接着又看到他低下头跟那些孩子说了些什么，让他们欢呼着跑向教堂外。
“嘿，新之助，风间，你们不能......”
“放心吧，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些旁边超市的优惠券而已，并且以此为条件，争取了半个小时。”
年轻人打断神父的话，又往前几步，搓了搓手，先是左右张望两眼，本就是小教堂，两边的墙壁离他都不过五米，可他看上去还是有些紧张，总是将目光停留在角落的阴影处，等走到瑞恩的身前，又压低声音说道，
“请原谅我的自私，但我实在需要您的帮助，我遇上了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我看过心理医生，但他们开的那些该死的药根本就没有作用，我想这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我家附近就您这一处教堂，我真不知道除了您还能找谁.”
“我觉得心理医生是不错的选择，很可能是因为您吃药的次数还不够，所以效果不太明显而已。”
将餐盘放到旁边的桌面上，瑞恩并不想跟这个年轻人浪费时间。
“不，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心理问题，我能看到鬼魂......我睡觉的时候，工作的时候甚至是洗澡的时候，我都能看到他们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不是实体，就是一些虚影，别人都不相信我，我想您是信奉神的，肯定知道我这是什么情况吧？”
“鬼魂？”
本想直接让人离开的瑞恩开始打量身前的男人，他分明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是的，鬼魂！”
年轻人坐到旁边的长椅上，双手捂着脸，闷声应道，
“我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别人都看不到，偏偏我能看到，再这么下去，我肯定会被那些人当成是疯子的！”
“先生，能具体描述吗，我愿意相信您且帮助您，但前提是我得知道详细的情况。”
站在过道上，瑞恩盯着这个年轻人问道。
“有的时候我发现我好像在梦里，世界都不一样了，变的很好看......不，偶尔也有令人恐惧的时候，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起初我是能分的清的，可是最近我停留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开始觉得那才是真实的，好像我本就该属于那个世界。”
年轻人的言语有些混乱，但瑞恩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内容。
这是他第一次碰见自我觉醒的人，实在是古怪。
“瑞恩神父，有件事情很重要，就在昨天，是的，大概是深夜，我在梦里......抱歉，我不知道那是梦还是别的什么，我看到了一些比鬼魂更奇怪的东西，就在千帆城的中央空层里边，我看到一团黑色的茧，我不是很确定那究竟是什么，但我能感受到，其中正在孕育着某种东西......你说这会不会是某种预兆？”
年轻人自顾自的往下说，突然抬起头，直视瑞恩神父，眼中满是期望。
此时反倒是瑞恩愣在原地，神色变幻，看向年轻人的目光亦是惊疑不定。
后者所描述的景象根本就不是神仆或者说信徒能够看到的，更别说眼前这人连前两种身份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受到感染的普通人。
精神失常者的胡言乱语？
不可能，仅靠编造就能如此接近真实，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难道说他真的是在冥冥中接收到了伟大存在的意志？
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进行一次测试。
于是转身去取桌上的蛋糕。
“先生，您得明白，别人说的不一定是对的，您所看到的，也并不一定全部都是幻觉。”
将蛋糕递到年轻人的身前，瑞恩接着说道，
“如果不嫌弃的话，这是我自制的蜂蜜奶油蛋糕，糖分能帮助您稳定情绪。”
“额......我不需要，现在实在没有食欲。”
年轻人看了眼餐盘里的蛋糕，将它推开。
“饥饿只会加剧您现在的奇怪状态，而这种状态又影响了你的思维，您想要恢复就得做出改变。”
“我觉得不用，我真的不饿，来的时候我就吃过了！”
“吃下去！”
左手摁着年轻人的肩膀，暗自加力，右手从餐盘里拿来一块蛋糕。
瑞恩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继续浪费时间，他必须尽快确认这人究竟是什么状况。
嘭！
物体碰撞时的闷响。
一个身影倒飞着撞塌桌台，烟尘四起。
“我都说了我不饿，老老实实的接着说下去不好吗？”
年轻人拧着眉头，拿起落在长椅上蜂蜜蛋糕，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根本就没有蜂蜜奶油的香味，而是另一种古怪的气味。
毫无疑问，这就是前来搜寻目标的祝觉。
由于素子没能将目标完全锁定，祝觉只能一个个的进行测试，在来到这个教堂之前，他已经试探过两人，这座教堂是最后一个坐标的所在点。
即便如此，祝觉还是没有选择直接动手，毕竟定位只是在教堂而已，并不能保证对方就是这里边的神父。
刚才的那番话是祝觉临时起意，想要趁着瑞恩神父惊讶之时尽可能的套出些情报，谁成想这家伙居然跟个变态似的想着强行喂他吃蛋糕。
尽管身体素质异于常人，祝觉仍不打算尝试这种明显加了料的玩意儿，只得选择暴露身份。
先下手为强！
第134章 轻易的死亡
“拿好这个蛋糕，材质肯定有问题，之后一起进行检测......啧，到底是衔尾蛇组织的干部，警惕性一个比一个强！”
抬手将蛋糕抛向身后，正巧被走进教堂的顾银杏接到，祝觉头也不回的说道。
刚走进教堂时祝觉并不认为眼前这家伙就是他要找的人。
事实上恰恰因为袭击者称呼对方是神父，祝觉才会怀疑这不过是对方隐藏身份的手段，这位瑞恩神父很可能只是对方摆在明面上的幌子，真正的“神父”实则在暗地里监控着一切。
当然，这也不能说是对方的疏忽，如果不是靠着电话诈骗，祝觉能找到这座教堂的几率实在是小之又小。
镀银十字架自废墟中激射而出，祝觉往右撤出一步，堪堪避过，撇头看着它直愣愣的扎进教堂门边的墙壁，碎石四溅。
桌台废墟当中，一条腿蹬开石块，以它为支点，瑞恩神父的上半身似被折叠的弹簧复原时的状态弹起，面色如常，甚至还有余裕拍打衣服上沾染的尘土。
“有点意思，刚才那一拳，换做正常的家伙，不把早饭吐出来都算是消化的干净，不过这对你来说似乎算不得什么？”
“荆棘教派的杏子，背弃信仰的堕落者......我本以为你会因为主的惩戒而死在某个肮脏的角落，现在看来，似乎是这位先生救了你。”
瑞恩的视线在祝觉身后的顾银杏身上稍作停留，旋即又转回前者。
“菲迪的死果然跟你有关联，联邦政府的罗纳先生也为你服务？”
“是又如何？”
祝觉张开自身的感知，搜寻教堂四面可能存在的埋伏或是逃生通道。
“你应该就是怪诞工作室的主导者，从你的工作室发布预告片开始，我一直都在关注你，五年前失踪，如今又突然出现，菲迪，斋藤，涅斯塔......甚至于玛兰度神父都接连死在你的手上，摧毁角斗场，摧毁39号，40号社区的圣域，短短半个月时间，你总是能恰好出现在几处关键点，成为我们推进计划的阻碍。”
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瑞恩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彻底刻印在脑海当中，说话的同时双手在身前结成数个咒印，教士服底下隐约透出些微光。
“是嘛，其实我也没那么好，我都没想到，原来我在衔尾蛇组织里还有狂热粉丝，你要不要签名？”
祝觉有些“害羞”的笑着，脚步却是不停，他自然注意到了瑞恩神父的行动，双手交叠在一起，骨节咔哒作响的同时，狂暴的气势以他为中心腾起，
“我觉得比起用黑色油性笔，不如用拳头怎么样，我保证能让你永远记住我的‘好’！”
“你的强大毋庸置疑，即便是以圣域为代价都未能将你彻底消灭，我的能力比起玛兰度神父还要弱些，更没有圣域的帮助，自认难以战胜你......只是对你的到来，我虽然意外，却也是期许已久！”
承受着迎面而来的凌厉拳风，瑞恩任由拳头临身，不仅不退，甚至主动张开双臂，刹那间，黑紫色的光芒自他的胸前乍起，倒卷着涌向前方的祝觉，嘴唇蠕动间，一句晦涩的言语传入祝觉的耳朵，
“虚假的死亡，无法歪曲吾之意志，败亡，于此刻烙印至汝之命运！”
拳头裹挟着呼啸风声径直落在瑞恩的额头，暗红色的血液在下一秒溅染提前出现在祝觉身前的沙砾护盾。
没有任何的阻碍，甚至连最基本的防御都没有！
无头尸体颓然倾覆，沙砾护盾随之消散，露出后方祝觉冷峻的面孔，他本以为对方胸前的光芒是最后的底牌，也做好在这教堂内与对方战上一场的准备，谁成想一切结束的竟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祝觉......”
后方旁观整个过程的素子和顾银杏眼见得战斗结束，当即准备靠上前。
“你们别过来，都退出去，别让任何人进来！”
抬手制止两人的行动，瑞恩神父死前仿佛诅咒般的遗言让祝觉心生警兆。
以祝觉对衔尾蛇组织成员的了解，这些被彻底洗脑的家伙并不畏惧死亡，也正因为如此，哪怕是面对他的强势进攻，这些邪教徒在自知难以脱逃的情况下不仅不会投降，反而会主动发起自杀式的攻击，之前的几次遭遇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瑞恩神父做为衔尾蛇组织内部的关键人物，他选择逃跑或是拼死一搏，祝觉都能理解并且做出应对，但他偏偏就选择了束手待毙！
因为祝觉太强，所以瑞恩选择死亡？
这种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或许是瑞恩知道自己逃不过死亡的结局，所以故意用言语来诈祝觉，试图在他的心底埋下一根刺，让他投鼠忌器？
不论如何，这其中必有蹊跷！
可惜的是祝觉不是某位唐朝名侦探，也没有一位叫做“元芳”的护卫，实在没法凭借一句简短而怪异的话分析出更多，只能立刻进行自查。
盯着地上血泊中的尸体，祝觉开始使用自身的感知能力扫描全身，检查身体各处，确认是否被对方在死前留下了某种隐患。
这个过程花费了整整十分钟的时间，祝觉自认已经足够细致，甚至于中途他还唤醒了清道夫，让它以自己的方式进行体内的探查，依旧没有察觉到任何问题。
然而越是什么都查不到，越是让祝觉感到古怪。
将视线重新放到尸体上，祝觉开始回想瑞恩死前的做出的每一个动作的细节，他曾在说话时于胸前结出几个咒印，那显然不是无意义的举动，而当时祝觉也确实发现他胸口有东西在发光。
为了确保不被一具尸体算计，祝觉还特地退了几步，仅依靠清道夫去搜寻瑞恩胸口的东西。
果不其然，清道夫很快便抽出一条挂在瑞恩脖颈当中的项链，其底端垂挂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灰白色残缺物，将它放在掌心里查看断裂的位置，指腹抹过还能沾些粉末，很明显这是刚碎裂的东西。
瑞恩刚才的施法施法难道是为了激活它？
清道夫陆续搜遍瑞恩神父的全身，除开这条项链外便只剩下些散碎钱币以及别的杂物，至于手里这条项链破碎的那部分，却是怎么都找不到。
短时间内肯定是没法弄明白这项链究竟是什么东西，祝觉只能让教堂外的素子还有顾银杏进来汇合。
“这边的动静应该很快就会引来警察，我们分头行动，搜索整座教堂，这家伙应该还藏了一部分东西。”
这座教堂可以说是瑞恩的个人据点，从之前袭击者将祝觉当成是他的对话中提及的内容来看，他应当是一部分衔尾蛇教徒的引路香发放者，这种东西的消耗速度并不慢，而祝觉却没有从他的身上看到哪怕一小块引路香。
教堂内肯定还有一处瑞恩用于隐藏特殊物品的地方！
第135章 雪落时的幻境
仅仅只是干掉一个衔尾蛇组织的干部显然无法满足祝觉。
杀人并不是他来此主要目的，关键在于能否获得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然而邪教与恐怖组织最大的区别就是后者的成员或许能够依靠各种审讯方式来逼问出一些东西，而前者的成员则根本就不存在审问价值，更遑论瑞恩这种掌握着关键信息的干部，。
当然，现在讨论这个没有任何意义。
祝觉想要有所收获，只能自己去搜寻。
所幸瑞恩所在的教堂并不是什么大型建筑，兴许是为了隐藏身份，他特地选择这种社区内的小型教堂，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栋复式楼房的大小，除开祷告厅和后边的厨房，只剩下二楼的两个房间。
“身份验证通过！”
卧室门把手下方的屏幕上推送出绿色的字体。
“祝觉，门开了。”
素子抽回手腕处耳机线粗细的插头，示意祝觉可以打开门，这种电子保险锁算是当下比较常见的防盗锁，可惜，这也仅能浪费她十几秒左右的时间而已。
无人应答。
“祝觉？”
旁边的顾银杏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走廊末端的男人，见他没什么回应，又叫了声。
他像是在看外边街道上的某些东西，神色专注，左手搭在窗框边，右侧的半张脸颊在廊道内的白炽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听到顾银杏声音的祝觉转过身揉了揉眉心，快步靠回来。
“你刚才在看什么？”
顾银杏注意到祝觉脸上的表情带着些困惑，不由地问道。
“没事，只是有点恍惚，老毛病，一会儿就好。”
拿出随身携带的月光酒抿上一口，祝觉随口应了句，推门走进卧室。
卧室内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在哪儿？
正常人第一时间联想到的自然是保险箱，祝觉也不例外，并且很快就从橱柜里找到了一个只比他前世看到的影碟机厚上半指的灰色保险箱。
“这是典型的老式密码箱，里边不存在智能系统，除非暴力拆解，否则就只能找到密码。”
素子弯腰翻看，确定密码箱的型号后回头说道，意思很明白，这不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我来吧。”
操控着手指的一部分变化成沙砾透过缝隙钻入保险箱，从内部将锁头冻结后用沙砾强行将它碾碎。
在素子和顾银杏看来，祝觉只是将手掌在保险箱上放了会儿再按住旋钮往外一扯便轻而易举的将它打开。
小型保险箱内存放着两叠现金，几份证件，另外就只有三个巴掌大小的木盒。
随手取出一个打开，里边整齐堆叠着食指长短的引路香。
“只有这些东西么......难道还有别的隐藏位置”
将另外的两个木盒也打开，里边只有引路香，并没有存放其他的东西，这让祝觉颇为失望。
瑞恩的身份可不像是个仓库管理员，要说他平常干的只是给衔尾蛇组织的成员发放引路香的工作，祝觉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单手将整个保险箱从橱柜内侧拖出来，尽管是金属造物，但对祝觉而言跟寻常的手提箱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想确认里边是否存在夹层之类的构造。
滴~滴~滴~
急促的蜂鸣声在祝觉移动保险箱时突然响起。
“糟糕，快扔出去，保险箱内很可能设置炸弹，一旦移动就会进入引爆程序！”
听到声音的素子立刻意识到这保险箱有问题，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抢，只是手还没碰到，就看见祝觉将整个保险箱抛向房间内的空处，下一秒手臂位置的衣袖耷拉下去，棕褐色的沙砾自袖口涌出，短短数秒内将整个保险箱裹得严严实实。
嘭！
爆炸声响在沙砾的围剿下被压得与气球炸裂差不多大小，甚至连火光都没能泄露出丝毫。
解开沙砾的束缚，里边的金属碎片丁零当啷的掉了一地，除此之外还有两块冰坨。
“呼~”
带着些许冰霜的吐息随着祝觉的吁气在身前散开，捡起两块冰坨，接着说道，
“直接扔出去只会暴露咱们的行动，另外，引路香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又在保险箱内特地设置这种机关，摆明了里边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时间不够，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暂且保存，应该不至于冻坏吧。”
消除掉两样物品外部的冰层，里边的东西完全呈现在祝觉面前。
一个寻常饮料瓶大小的机械储存器，全封闭式，无法确认里边存放的东西。
至于另一样，即便是祝觉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什么，一个以不知材质的线条连接着的可折叠金属框架，中央部位似乎还有个核桃仁模样的古怪器物。
“你能在网络上找到关于这东西的信息吗？”
祝觉盯着第二样物品，脑海中不知怎得浮现出当初在杀人游戏中混入的实验室内看到的做为米·戈一族与人类通讯器具的金属圆筒。
“勉强能找到些相似的，但我可以确定它们的效果跟你手里的完全不同.....这部分应该是整个框架的核心，上边刻划的纹路看似混乱，实际上遵从着某种规律，”
素子将金属框架接过去展开，整件器物从圆盘状转变成漏斗或者说头盔模样的装置，“核桃仁”的位置在中段，她的注意力显然也集中在这件看着有些突兀的部件上边。
“先撤，这里不是研究这两样东西的地方，回诊所再说”
眼见素子也没法立刻得出结论，祝觉开口说道。
这里毕竟是瑞恩的据点，谁也不能保证他是否会设置别的警报装置或是陷阱。
果断将这两件物品连带着引路香全部收进空间戒指，按照原路返回。
等到了门口，素子和顾银杏去附近的街道上启动空艇，祝觉则是留下来处理首尾，瑞恩表面上的身份好歹算是个神职人员，这里的情况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
“喂，纽卡斯先生，我......刚得到的消息，发现了一处衔尾蛇组织的据点，就在13号社区，现场可能有些混乱需要处理，罗纳先生那边想让您将这边的事情压下去并且让我向您转达很快就会有新情报，保持联系！”
做为防疫所的副所长，纽卡斯的职务虽然不涉及社区巡逻队，但是以他的身份，摆平这件事并不困难。
挂断电话。
祝觉看着不远处亮起的两盏车前灯，缓步往那边靠过去。
忽然头顶还有脖颈里有些冷意，下意识的抬手，指尖有湿漉漉的触感。
“下雪了！”
附近有行人跑过，声音传入祝觉的耳朵，起先清晰的很，不一会儿又飘忽远去。
顺着之前的心思往前走几步路。
不知怎得，之前在教堂二楼窗口时的恍惚感再度浮现。
远处灯牌投射出的霓虹彩光中有雪花飞落，将他的视线全然吸摄过去。
恍若一叶障目，周围的一切于此刻都消散不见。
眨眼的刹那间，眼前的世界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布般模糊不清，脚下有裂痕在悉索的“喀拉~”声中生出并不断地向着远处延伸，街道两侧房屋的顶棚亦是破碎不堪，大量的碎石杂物脱离了地吸引力，升往天空。
滴！！！
刺耳的鸣笛。
祝觉下意识的深呼吸，近似于午夜梦回时的清醒感涌入脑海。
素子驾驶着空艇已经行驶到他的身边，
第136章 未明的诅咒
灰蒙蒙的虚空中。
大块碎石自四面八方漂浮而来，最终汇聚成一道悬空石梯。
最顶端的那一阶上，不知何时有一道披着宽松灰袍的身影显现，不见四肢，不见面容，他只是顺着阶梯往下移动，直至最后一阶，当脚步再往前，便踏在黢黑的柏油马路上，紧接着空无一物的虚无中开始浮现出街道，建筑及来往人群。
如果祝觉在这，他会发现这就是自己不久前才停留过的街道。
灰袍人就走在整条街道的中央，怪异的装扮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哪怕是擦肩而过或是迎面走来的行人，甚至连天空中飘零的雪花，都无法在他的身上停驻。
他独立于另一个世界！
来到教堂前，看着紧闭的大门，兜帽下响起一段晦涩咒文。
半透明的身影在门前浮现，半跪在地，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愣，过了许久才起身，茫然地目光张望四周，直至看到门口的灰袍人又再度跪倒。
“安西格斯大人！”
额头紧贴着地面，惶恐掺杂着狂热的崇拜。
“你使用了符印，我记得在不久前我就告诉过你们，这个符印只能用于面对那名特殊人物。”
苍老至极的嘶哑声线，本该来自于行将就木的老人，如今尽管刺耳，却说着流利的言语。
“是的，对方发现了我的据点，我怀疑是通过几个底层成员的手机，利用通讯定位或者依靠荆棘教派中的背叛者。”
“菲迪追杀的人......她没死？”
那本该是个必死的人。
“应当是她。”
“我感受不到你的灵魂，仅能短暂唤醒你残存的意识，你连意识转换的时间都没有......他令你感到恐惧？”
问询还在继续，灰袍人身前，代表着瑞恩的虚影泛起波纹。
“不，我主动放弃了抵抗，因为我能感受到他强大的灵魂，玛兰度神父的死更令我意识到自己难以击败他，与其为了几率极小的存活而撤退，我选择在他攻击时启动符印，我确信如今符印已经起效，神国降临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瑞恩描述着当时的情况，始终垂着头，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做的很好，本想找人设计，没想到他竟主动找到了你，信仰之路上将再无阻碍，瑞恩，你的牺牲是值得的，我想你应当侍奉于伟大存在身侧，见证我们的成功。”
“感谢您的赐予！”
得到称赞的瑞恩仿佛受了极大的奖赏，本就模糊的身形渐趋消散，最终化成一颗黑紫色的能量球，飞向街道外侧的中央空层。
......
从13号社区返回私人诊所。
祝觉将自己关在卧室内，从离开教堂的那一刻开始，他便觉察到不对劲。
原本清醒的意志开始出现恍惚与幻觉，还是在他没有强行使用特殊能力的情况下，这是近段时间从未有过的情况。
起初在走廊里便有征兆，但祝觉当时认为是喝下伽达蒙子体药剂后产生的后遗症，因此不怎么在意，毕竟他经历的各种幻觉时常加起来估计能排出个春节档节目表。
然而在教堂外产生的幻觉却让他意识到这并不是寻常的幻觉。
身体陷在沙发里，双手随意的搭在两侧的扶手上，昂着头，视线在天花板上停驻，看着那盏吊灯从原本映着米黄色灯光的牵牛花形状先变成一团泛着诡异磷光，蠕动的扭曲胶体，不一会儿又生出几只不规则形状的眼睛，滴溜溜乱转数圈后又集中在他的身上。
换做常人，这时候恐怕已经尖叫着冲出房间，打电话报警说自己撞见鬼了。
然而坐在沙发上的人是祝觉，他亲手宰过比这景象更为恐怖的怪物，眼前这些玩意儿自然无法对他产生影响。
别说是恐惧，他多少还有些闲心去分辨这几只眼球像男人的还是女人的。
当然，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怪物的眼球。
祝觉真正在意的是他开始出现幻觉这件事情本身。
要知道随着喝下伽达蒙子体药剂，祝觉在某种程度上便已经打破了自身的桎梏，哪怕只是一部分。
随着能力的提升，他的意志其实也有一定的强化，在这样的前提下，只要不是跟那些极为特殊的精神污染源怪物交手或是翻看自己手里的几本典籍，他的精神很难再出现问题。
再加上有月光酒以及凝神熏香的帮助，偶尔有些精神疲惫也会迅速恢复。
然而这一次他却发现这种状态缓解的速度很慢，从13号社区到私人诊所，半个小时左右，他的幻觉仍旧没有消失
“虚假的死亡，无法歪曲吾之意志，败亡，于此刻烙印至汝之命运......”
念叨着瑞恩死前的遗言，今天晚宴的时候还没有任何问题，祝觉不论怎么想，造成自己现在这种状态的罪魁祸首，可能性最大的还是他。
然而即便确定了目标，令祝觉无奈的是他仍旧不明白瑞恩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影响自己的精神意志。
双方的实际接触仅限于祝觉的那一拳，而接触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一秒钟。
要说因为这一下接触而中招，祝觉是不信的，因为当时他的拳头外边还裹着一层风元素，瑞恩真要是能透过元素防护在那瞬间对他下手，又何必站在那儿等死？
咚咚咚~
“祝觉，我们打开了储存器，里边的东西有问题......你在休息吗？”
门外传来的顾银杏的声音。
“我马上过来！”
眼中闪过银灰色的光芒，身侧隐约响起咆哮，周围的幻觉立刻消散的一干二净。
以强韧的意志镇压幻觉，这算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虽然不能彻底的消除这种情况，但能帮祝觉在短时间内不受影响。
离开卧室，转进素子的房间，祝觉一眼就看到了桌面上被拆开的存储器外壳以及一个单独放在一旁的玻璃器皿。
里边装满了黑紫色液体！
“这是什么......有些像是污染区里的那些脓液。”
拉开椅子落座，祝觉拿起玻璃罐，怎么看都有些眼熟。
“应该不是简单的脓液，能被衔尾蛇组织干部收藏并且与这件物品放在一起的东西，肯定有其特殊的作用，诊所里有些之前购买的设备，我想尝试着进行检测，但我不能确定贸然打开它会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前段时间祝觉在角斗场得到棘皮肉球的时候素子以采购医疗器械的名头买了不少“私货”，原本就是当一次性物品用的，现在似乎还能再派上些用场，只是这玻璃罐里头的东西怎么看都像是不祥之物，所以素子还是准备先征求祝觉的意见。
“先等等，我现在状态不是很好，等另外找机会......说实话，
第137章 教义中的线索
“试试，总不能干看着，不过要注意得给防疫所留一部分，我可是刚跟纽卡斯说有新情报，到时候总不能给他个蜂蜜蛋糕。”
祝觉将装着黑紫色脓液的玻璃罐递还给素子，顺带着嘱咐道。
眼下的千帆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风雨将至。
他们三人相对于这座生活着数千万人口的超级城市，实在微不足道，就算发现衔尾蛇组织的阴谋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左右官方政府的想法，只能依靠纽卡斯来传达讯息。
这就需要纽卡斯彻底的相信他们，而想要做到这一步，光靠嘴上说的未免太单薄，总得拿出足够的证据。
防疫所副所长说的话，在千帆城政府那儿的分量总归比他们要足。
这也是在罗纳被衔尾蛇组织察觉到并且遭到袭击后祝觉不仅没有隐藏起来，而是主动去维系这条渠道的主要原因之一。
一旦衔尾蛇在千帆城下城区的其他社区进行恐怖活动，祝觉再强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照顾到全局，毕竟他就一个人，素子和顾银杏的实力也不足以让她们在面对衔尾蛇组织时独当一面。
言归正传。
之前素子购买的检测仪器就在她卧室的杂物间内，得到祝觉应允后，她便直接拿着玻璃罐准备进行分析，留另外两人在外头研究剩下的那两样东西。
“这些引路香怎么处理？”
看着身前打开的三盒引路香，顾银杏随手拿起一根嗅了嗅，
“这种东西的成分是致幻剂还是其他带有催眠效用的东西？”
“不，没那么简单，我之前在那几名袭击者的房屋内尝试过进入他们所谓的‘神国’，尽管只是短暂的停留，但也算是看到了些东西，衔尾蛇组织的成员通过使用这种引路香，能够达到的想过有些像是我喝下梦......那绝不是催眠。”
祝觉原本想提及幻梦境的事情，因为这引路香的效用非常接近梦境药水，都可以将人的精神或者说灵魂带往某处，突然意识到顾银杏不知道这事儿，只能临时改口，
“我很确信，在我吸入雾气后，我的精神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当然，那也有可能是幻境，场景虽然还是在房间内，但周围的幻境却出现了极大的变化，刻意肯定的是，在幻境中，我是可以移动的，而且精神意志也能对它造成影响。”
“另一个世界？”
顾银杏瞪大眼睛，指尖捻着引路香，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种说法对于她而言无疑是“超纲“的，不过如今的顾银杏也不再是五年前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短暂的惊讶后，她很快便联想到过去在荆棘教派内听到的某些言论。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提及的三人吗？”
沉默了一会儿，顾银杏开口问道。
“丹尼斯，酒井拓人，本杰明......我当然记得。”
记得归记得，祝觉却不知道该去哪儿找这三人，事实上他也不认为自人权游行结束的三年后还能找到他们。
要知道丹尼斯如今都成了衔尾蛇组织内幕的高层，不仅主导着伽达蒙人体实验，而且还能接触米·戈，另外两人很可能跟他是同一层面的人物，想要通过寻常手段找到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们将荆棘教派带进了当时的人权游行，我记得他们在宣扬教义时似乎也提及过神国的概念，当时我认为这应该是类似于天堂之类的存在，只是让信徒们坚定信仰的愿景，而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如果神国确实存在，那么他们那时提出的教义或许也具有一定的参考性，只是那时候衔尾蛇组织根本没有成立，他们有可能在那时便预料到这种情况吗？”
顾银杏垂着头，右手握着拳抵着鼻翼，卧室的灯光映在散落些碎发的额前，半张脸陷进额头投落的阴影，秀气的眉头紧蹙着。
“衔尾蛇组织成立的核心在于他们与一种名为米·戈一族的远古智慧种族扯上了关系，所以他们当时很可能已经从米·戈的口中获知一部分的情报，依据这些情报来诓骗你们，同时在暗中借助米·戈一族的力量发展势力.....总之他们有可能知晓的，现在解释这些事情太麻烦，你继续说，详细些。”
祝觉调整坐姿，帮着解答顾银杏的疑惑。
“在荆棘教派的教义中......信仰虔诚者将入神国，于造物主，也就是荆棘女神身侧得永生，这部分很寻常.....对了，本杰明曾在一次传道中提出了另一种说法，神国并不遥远，只有信仰足够的虔诚，便可得见神国，获得超然之躯，于神国及现世中代行主之意志！”
尽可能地回忆当时的情况，丹尼斯等三人中，本杰明参与的宣讲活动最多，因此对此人她的印象也最深。
“信仰足够的虔诚，这话未免也太笼统......你们怎么评判一个人的信仰是否虔诚？”
“受难！”
顾银杏抿了抿嘴，许是想到当年经历的事情，神情有些黯然，稍作沉默后又紧接着说道，
“那时候我们的教义主体是历经苦难而求得超脱，所以我们会主动的承受苦难来证实自己的虔诚......等等，我想到了，当时教派内部通过承受苦难来鉴定信徒的信仰是否虔诚，而一旦通过这个实验，就会在近两年被赐予神之果实，它会让我们的身体得到强化，这应该就是教义中的超然之躯，接下去是于神国及现世中代行主之意志，这引路香，既然衔尾蛇组织的普通成员可以用，我或许也可以使用......祝觉，我想试试！”
要说对信仰的虔诚程度，不久前做为荆棘教派的传道者之一的顾银杏毋庸置疑是其中的佼佼者，而她也得到了神赐果实，不论怎么看都满足了两项条件。
当然，前面那一条现在可能已经无法满足，但要说衔尾蛇组织的这个神国能够侦测个人的虔诚程度，顾银杏却是不相信的。
“不行，尽管我也不了解神国里的情况，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它做为衔尾蛇组织的核心机密，里边存在精神污染源怪物的可能性非常大，以你现在的状态，一旦遭到精神层面的直接打击，保不齐会直接崩溃，到时候即便是我也不可能救你。”
衔尾蛇组织高层可以远程激活组织成员体内的病毒是已经确定的事实，顾银杏之前就吃过一次亏，靠着祝觉的强行镇压才勉强存活，要是在神国内碰到一样的事情，到那时祝觉可帮不上忙。
第138章 传染源
门后两人的讨论并没有影响到杂物间内的素子。
将两台可能派的上用场的仪器从箱子里取出来放到工作台上再进行启动调试花了她不少的时间，毕竟是几十乃至上百万的东西，各方面的操作设置都得调整，放到专业实验室里，估计还得有人专门进行日常保养，也就祝觉这样的家伙买来当成一次性用品折腾。
要是让那位主持义盟科研工作的华先生知道，估计能气的就这腌萝卜干掉大半锅米饭。
至于砸东西或是打电话过来骂人肯定是不敢的......前者舍不得，后者么，祝觉现在可以说是义盟的大金主，供着都来不及呢！
等待着机器调试完成进行重启，素子又想起自己卡里的余额，旋即不得不承认祝觉这家伙还真有资本如此浪费，且不论他那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大量优质产业，单是近期怪诞工作室的收入，仅仅只是一个预告片还有刚发出不久的正片，在短短几天内就已经有了数十万的打赏，这还没算云图那边独占视频发布权的酬劳以及被拒绝拒绝的各种赞助商。
谁能想到这个连一辆豪华空艇都没有，整日里跟精神污染源打交道的家伙居然是个实打实的亿万富豪？
小型分析舱内亮起的灯光将素子飘飞的思绪重新拉回原位，将摆在一旁的玻璃罐由上方塞进去，连接数据线，依靠电子脑操控分析舱内部的机械臂开始拆卸罐头上层凹陷的封口。
想要进行成分解析，自然得先取样品，然而就在素子操控着机械臂打开玻璃罐的瞬间，内部原本毫无动静的黑紫色液体却像是窒息状态下呼吸到空气的野兽，猛然“沸腾”，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刚打开的缺口!
素子赶忙准备重新封闭玻璃罐，可是当机械臂夹着封口的铁盖靠近盖回原位，素子却发现一部分黑紫色液体已然涌入分析舱内的空处，悬浮在半空中不说，还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向着四面八方的扩散开去。
眼前这景象有些像是墨滴在水中散开时的状态，颜色由浓转淡，体积亦是在不断的增长。
“这种状态......祝觉，快进来！”
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的素子头也不回的喊了声，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在后方响起。
“怎么了？”
祝觉推开门问道。
“当我打开玻璃罐时，内部的黑紫色液体突然产生极为强烈的活性，紧接着主动冲出玻璃罐并且开始汽化，这是之前在污染区内从未发现过的情况。”
说话的间隙，分析舱内已经出现了一团黑紫色的气雾，紧贴着舱壁缓慢的蠕动，令人由心底产生不适。
“这种状态还能继续进行分析吗？”
祝觉看着分析舱内的变化，顿了顿，又接着问道，
“你觉得这些气雾能用来做什么？”
瑞恩将这个玻璃罐封闭储存并且与那样特殊的器物存放在一起，证明这样东西的重要性亦是非同一般，现在又出现了这种变化，让祝觉不由得想到防疫所近段时间不断发现的疫病感染者。
“你觉得这是传染源？”
素子第一时间领会到祝觉的意思。
要知道根据防疫所得出的结论，感染者的传染性其实并不强，一方面传播途径仅限于体液传播，另一方面感染者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症状，正常人谁会往一个满身黑斑的人身边凑？
偏偏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底层社区执行清道夫计划时在感染者却是层出不穷。
当然，这其中也有两个污染区以及衔尾蛇组织成员的客观因素，但不可否认的是感染者的数量远超预期！
“是不是传染源，找纽卡斯求证一下就是了，你先进行检测，拿到数据再说，我去联系纽卡斯，银杏，你留在这帮忙。”
防疫所在清道夫计划开展的过程中对感染者情况的研究肯定不会停止，在这方面无疑要比祝觉更有发言权。
纽卡斯似乎也在等祝觉的电话，仅仅只是想了两声，电话便被接通了。
“莱克特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刚结束巡查实验室巡查的纽卡斯此时正坐在办公室内，身前的桌面上摆着个梯台形状的节拍器，那是他的导师也就是葛朗所长送给他的礼物。
这是他的老习惯，听着指针左右甩动的滴答声响能让他迅速平静下来。
“罗纳先生刚发来消息，他们在13号社区教堂内找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其中有一个装满黑紫色液体的玻璃罐，打开后里边的液体出现活性并且迅速汽化，他们怀疑这可能与疫病有关联，您是防疫所的副所长，所以想要请教您是否知道这种东西？”
“黑紫色液体，存在极强活性特征，汽化......莱克特，我需要拿到它进行检测，否则我无法给你确切的信息，现在我能告诉你的只有根据防疫所近段时间的调查，我们在底层社区疫情最为严重的区域内都发现了暴毙于街头的感染者尸体，他们体内的病毒.....姑且称其为病毒的物质，也是黑紫色并且具有挥发性！”
很显然，纽卡斯和祝觉想到的是同一种可能性，语气颇为急切。
“没问题，我明天就将东西带给您，除此之外罗纳先生还希望借助防疫所实验室帮忙分析另一样东西并且共享数据，同样也是在教堂内得到的。”
祝觉早已预料到纽卡斯会要求他将东西送过去，应承下来的同时也没想着立刻把东西送过去。
毕竟从教堂返程到现在也才过了大半个小时，而他只是一个传话的人而已，自然不能如此之快的拿到东西。
通话到此结束，放下手机的祝觉再次返回杂物间，看到素子和顾银杏两人正凑在屏幕前。
上去瞄了眼，尽是些数据对比字或是条状图，叫人眼花缭乱。
这方面向来不是祝觉的强项，他也不打算在这死撑着，“不经意”的打了个哈欠，抬手拍拍素子的肩膀闷声说道：“我先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情随时叫醒我。”
第139章 看你嘛呢
挂断电话的祝觉准备休息。
纽卡斯却因为通话内容而在办公室内徘徊。
那会是病毒原液或者说传染源吗？
能否通过对它的分析获取到重要数据信息，进而制作出针对它的药剂呢？
种种念头在纽卡斯的脑海中徘徊，这让他一时甚至有些坐立不安，有心想要打电话让实验室提前准备好人手与仪器，又怕这么做会让别人猜到自己与罗纳仍保有联系，几度拿起手机，最终还是选择放下。
“纽卡斯先生，现在已是深夜，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5个小时，建议您准备休息。”
专属于纽卡斯的智能秘书通过办公室内的电脑发出提醒。
“现在是非常时期，取消休息提醒，我会自己看着办。”
靠做在门边的沙发上，听着门外稀疏，几不可闻的脚步声，瞥见墙上的时钟的两根指针都成了“1”字，纽卡斯裹紧身上的大衣，
“帮我准备一间休息室，我今天在防疫所过夜。”
“好的，请稍等......已通知防疫所管理员......得到确认回复。”
断续的回复声后，办公室内再度恢复平静，只剩下节拍器发出的节奏声。
又靠了几分钟，纽卡斯叹了口气，还是准备去实验室还有监护室再走异变，看看疫病的研究进度还有感染者的情况。
谁知道刚打开门走出去便看到出现在走廊另一端的老人。
“老师？”
下意识的叫了声，前方的身影脚步一顿，转过身，正是防疫所的所长，葛朗。
“纽卡斯，你还没休息？”
老人空着双手，看到纽卡斯，语气有些诧异。
“老师您不是也没有休息么，是来查看感染者的情况吗？”
纽卡斯有些感慨的看着前边的老人，想着自己养成现在这样的习惯肯定也是因为葛朗老师的缘故。
“嗯，疫病的问题始终没有解决，让人总是记挂着，刚跟生命医疗集团的人聊了聊，顺路过来看看......回去休息吧，别因为年轻所以不在意身体，这可是一个过来人的忠告。”
斑白的头发，满是疲惫的脸庞，身躯却是站的笔直，葛朗看着办公室门口的纽卡斯，眼里满是几十年前的自己。
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双手揣进口袋，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勉强笑了笑。
“我还要去实验室看看，特殊时期嘛，您快回去休息吧，就像您说的，我这个年轻人，又是防疫所副所长，总得把担子挑起来。”
话说完，纽卡斯便转身准备往旁边的电梯走过去。
“嘿，纽卡斯，我很抱歉......”
身后传来葛朗所长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
“抱歉？”
电梯门刚打开，纽卡斯回望过去。
“我......要是再年轻些，你就没必要这么累了。”
“哈哈~老师，您可得服老啊，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这个年轻人吧！”
笑着摆摆手，走进电梯。
外边的廊道上，白炽灯光中的葛朗老态尽显，转身越过拐角，脸颊两侧松垮的皮肉抖了抖，身形佝偻许多。
......
吼~吼~
低沉的吼声惊醒了沉睡中的祝觉。
这声音对他来说熟悉而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心里知道这应该是自己精神意志所化的银色凶兽的声音，陌生则是因为他从未听到如此烦闷的声调。
它想要唤醒自己......它似乎很虚弱！
古怪的念头伴随着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慌张感在脑海中浮现的瞬间，祝觉的开始恢复。
身上的被褥有些沉重，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想要扯开。
没有任何动静。
祝觉勉强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两层的棕色被褥，这不是他的房间。
视线转向周围，这才发现这里是当初在底层社区喝下伽达蒙子体药剂后，在昏迷状态时见过一次的小木屋。
只是相较于上一次进来时的状况，木屋内的景象已然发生了改变。
屋中央的篝火像是少了木柴的缘故，火焰不再有上次来时的旺盛，燃烧时的哔啵声响也闷了许多。
篝火的黯淡使得整个小木屋里的光线都显得十分晦暗，橱柜和台桌投下的阴影笼罩了小半个房间，床头正对着的液晶电视里也没了不可名状系列视频，而是闪烁着黑白色的雪花，发出刺耳的嚓嚓声。
窗外是满目的黑暗，不见风雪，亦不见湖泊。
吼~
吼声从门外传进来，带着些急躁。
颅腔里又传来一阵钝痛，祝觉拧着眉头想要爬起身查看情况，这时候身体却是忽然可以动了。
猛地起身掀开被子，手臂的酸胀以及左脚落地时瞬间的酥麻让祝觉有些意外，他的身体竟是极为虚弱。
赤脚踩在木屋冰冷的地板上，门口的闷吼还未停歇，隐约还能听到爪子挠门，有些像是自己洗澡的时候风铃在浴室门外弄出的声响。
跟个僵尸似的勉强走到门口，转动门把手开门，冰冷的气流往屋内猛钻，祝觉冻的浑身发抖的同时也看到了在他开门的瞬间就往门里挤的银色凶兽。
它的状态并不好，低垂着头，尾巴耷拉着，行走间也没有过去的干净利索，像是刚与什么东西有过战斗，侧头瞥了眼祝觉，看到他还没有关门，又发着“呼噜~”声过来拱他。
祝觉抬手安抚着它，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借着篝火发出的光查看屋外的黑暗世界。
不远处冻结的湖面似有裂纹显现，大块的阴影附在底下，即便是短暂的凝视依旧让祝觉下意识地想要收回目光。
随着风而来的还有枝杈或者说树干的折断声响，祝觉知道，那是从更远处的丛林中传来的，有某些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古怪正在其中徘徊。
忽地抬头望天。
黑暗充斥着那处，但祝觉在刚才的一瞬间却感受到有东西正在注视他......
“啧，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看你嘛呢！”
恶狠狠的对着那处竖起中指，破口大骂。
于是精神再一次的恍惚，眼前的一切都在急速的退散，身体晃悠着向后倾倒。
嘭~
屁股跟床板的碰撞声。
祝觉在诊所的卧室内醒来，冷汗遍布额头，摸了把身后，汗流浃背！
第140章 失控的力量
私人诊所在祝觉返回的第二天重新开业。
兴许是因为昨天在电视上露了脸的缘故，做为受表彰的人员之一，也算是给祝觉开设的这间诊所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广告。
从早上正式开始营业，前来看病的人比祝觉前往底层社区前要多不少。
当然，这其中也不全然是患者。
祝觉在中午例行巡查的时候便被人拦在了走廊里。
“莱克特医生，我是森林杂志的记者，想跟您聊聊清道夫计划，只需要十分钟......五分钟就好，我们不会披露您的信息，而且还会提供报酬，包您满意。”
眼前这位穿着棕色夹克的男人是个闻风而来的记者，想要从祝觉这儿问出些在底层社区发生的特殊事件。
要知道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污染区的出现存在着不少目击者，千帆城政府可做不到让所有人都闭嘴，总有些人从所谓“小道”获得些真假参半的消息，然后煞有介事的传扬。
森林杂志就是专门刊登这一类报道的杂志社，比起从底层社区收集到的真假不明的消息，他们认为像是汉尼拔·莱克特这样的亲身经历者肯定有着更切实的情报。
“我没空，还有不少病人在等着我......算了，五分钟对吧，跟我来。”
本想着直接拒绝，话说到一半祝觉又像是想到什么，改口说道。
走进一楼的办公室，关上门。
“莱克特医生，我想向您了解关于底层社区的......”
“你的杂志社很关注千帆城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新闻，对吧？”
打断记者的话，祝觉问道。
“当然，森林杂志致力于挖掘隐藏在现实表面下的真相，像是底层社区的疫病，我们就从中......”
“下城区也出现了感染者，对此你知道多少？”
“额，大概在清道夫计划开展的同时，下城区内就已经陆续出现患者，杂志社内前段时间指派我们做过这方面的专访。”
再次被打断，想要说的话噎在喉咙里，尴尬的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去一分半。
近期千帆城的热点就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古怪疫病，他们这些“小作坊”当然得倾尽全力去跟进，他也为此做过一番调查。
“关于那些感染者，你有特殊发现吗？”
“莱克特医生，我想现在是我在采访您，现在的情况可能有些......”
上来被接连的问题弄得有些茫然的记者缓过神，想要纠正双方的立场，只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莱克特医生在桌面上排出一叠大额的钞票，喉结上下一滚。
他真的什么都不想说，奈何桌面上的钞票真的太多了！
“我在这几天走访过几个感染者的家属，因为感染者很早就被收治，所以没能采访到他们，但是从患者家属的反馈中，我发现几乎所有的感染者都出现了严重的幻觉，其中22号社区甫冷街的患者表示自己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以及其中的人，23号社区有感染者的看法与他一样，而26号社区及29号社区的感染者则表示自己见到了神使，接引者，30号社区的一名感染者倒是没产生什么幻觉，但他的病情恶化极快，据他的妻子说仅仅只是在发现病症的第三天就出现了大面积的黑斑......”
不得不说，这些杂志社的记者在某些事情上称得上是相当敬业，除开录音笔，手里的笔记还手写了三五页纸进行情况的总结和重点摘要。
“很好，五分钟也差不多快到了，琳，送客！”
祝觉将桌面上的钞票拢到一起递给记者，旋即打开旁边的传话筒，让琳·戈朵过来将人送出去。
“啊?莱克特医生，可是我还没......五分钟......”
自己的采访没完成，反倒是被对方采访了个一清二楚，这让记者很是挫败，直到被琳请到私人诊所外，嘴里还在嘟哝着。
所幸还有口袋里的一叠钞票慰藉他受伤的心灵。
咬咬牙，当街拦下辆出租车，径直去最近的夜莺店，他也要让别人尝尝说不了话的滋味！
办公室内的祝觉却是不知道记者的“雄心壮志”，他正思考着记者刚才透露的讯息。
纽卡斯并没有骗他，感染者们确实普遍出现了“幻觉”，而且这些人的“幻觉”对记者而言似乎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在祝觉这个稍微知道些内情的人听来却是明显存在着某种内在联系。
是的，这里的“幻觉”必须得打上引号，因为祝觉现在怀疑那很有可能不是幻觉，而是他们切实的看到了某些景象，只不过正常人无法看到而已！
脑海中隐约闪过一道灵光，却没能被祝觉抓住。
咚咚~
敲门声。
“进来！”
“汉尼拔，分析结果拿到了，与我们猜测的一样。”
素子手持着一根视听棒，顾银杏就跟在她后边，两人进来后重新锁上门，走到祝觉的桌前，为了避免引起误会，还特地说了假名。
单是对黑紫色液体的分析其实在凌晨就已经完成，只不过光得到几组数据并不能说明什么，玻璃罐内的黑紫色脓液本就不是寻常物品，想要用现有的人类学识去分析想要拿出明确的结果并不轻松。
因此在拿到第一手的数据后，因为梦境而难以入眠的祝觉便携带着玻璃罐还有蜂蜜面包直接去找了纽卡斯。
现在素子拿来的便是纽卡斯刚发送过来的报告。
“我就不看了，你说给我听。”
祝觉很早之前就得了看数据会头晕的病，将素子递过来的视听棒放到一旁问道。
“你从瑞恩手里拿到的蜂蜜面包内的某种成分与玻璃罐内的黑紫色脓液成分相近，而同样的成分也出现了感染者血肉组织当中，这就说明那些黑色脓液确实有可能是传染源。”
划动着屏幕上的数据面板，素子紧接着又点开另外一份视频文件，内容是防疫所内部通过的仿真人进行的实验，
“另外，昨天我在取样时打开玻璃管，其中的黑紫色脓液出现汽化现象，防疫所针对这部分变化做了模拟实验，气态化的脓液同样具有感染性，并且会主动依附周围的生命体，你可以将它们看成是大量的小型感染体，一旦被释放就会主动袭击任何靠近的人类......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现象，同时也很可能意味着衔尾蛇组织很可能开发出了病毒的新型传染方式！”
能够自主追踪目标的病毒，还是难以令人察觉到的气态，这让祝觉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在闹市区砸碎从瑞恩那儿得到的玻璃罐。
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幸这玩意儿的数量应该不多，否则不可能会由瑞恩这种级别的干部保管。”
转动着身前的茶杯，祝觉思考着衔尾蛇组织的用意。
如果这种东西能被大量的制造，自然也没必要如此小心的存放，反过来说，它的成品数量不多，而千帆城下城区依靠天堂智脑，各个街区如今都已经开启了感染者甄别系统，大部分感染者一经发现，立刻就会被社区巡逻队以最快的速度隔离。
这就意味着它最终所能感染的人数有限。
问题在于别说是寻常感染者，就算是异变感染体，面对千帆城政府的严防死守都掀不起浪花。
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做些无用功？
“汉尼拔，汉尼拔.......祝觉！”
顾银杏的声音惊醒沉思中的祝觉。
“我在想事情，怎么了？”
祝觉将目光投过去，发现素子和顾银杏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前的桌面上。
垂眼，祝觉亦是一愣。
他手里的茶杯，被他的三根指头捏的凹陷大半。
这是不锈钢的杯子！
不，问题不在这，而是祝觉根本就没有察觉自己的行动，这完全是他在无意识间做的事情。
换句话说。
他的力量，失控了......
第141章 老熟人
举着不成样子的茶杯端详许久。
祝觉的神情逐渐凝重。
原本喝去了一半，只到杯子中段的水位此时已然没至瓶口，祝觉稍微晃了晃瓶口，看着其中的茶水扩散出几层波纹。
“你对力量的掌控出现了问题，再加上昨天晚上的异样......瑞恩神父，他究竟做了什么？”
素子在一旁看到了水杯凹陷的全过程，立刻联想到祝觉昨晚表现出来的种种异样。
“情况有些古怪，我也说不好......我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可以肯定的是仅凭瑞恩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他应该是通过某种手段......说的再多也只是猜测，没有任何依据，我要出去一趟，正好昨晚弄到的那件器具也没弄出个所以然，趁这个机会找个这方面的专家问问。”
凌晨时分的惊醒早已引起祝觉的警惕，那座小木屋代表着自己的精神世界，如果将当初在底层社区昏迷时的状态看成是正常状态，那么梦中发生的事情无疑昭示着他的精神意志正在遭到侵蚀。
这是他在格陵兰岛待了五年出来后从未碰到过的状况。
而祝觉所说的这方面的专家，自然是远古智慧种族，只不过不是古老者，而是伟大种族！
要论在灵魂层面上的造诣，伟大种族是连古老者都必须承认的“专业人士”，祝觉的灵魂解放也是在它们的帮助下完成。
因此在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可能出现问题之后，祝觉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伟大种族。
《纳克特抄本》内记载着这两个种族的联络术，祝觉早在素子将关于伟大种族联络术的那部分翻译出来后便联系莉莎娜帮着准备材料并且由素子代为接收。
相较于古老者联络术对深潜者骨粉的需求，伟大种族在这方面就要“宽容”许多。
当然，这也可能是古老者与海洋中的怪物爆发过长久战争的缘故，所以对这些家伙格外仇视，而伟大种族尽管也有敌人，但它们对骨粉显然没什么兴趣。
但这并不意味着伟大种族联络书就比古老者容易，事实上它的条件还要苛刻一些。
抛开施法材料和联络法阵，伟大种族联络术想要成功，那就必须要满足一个关键条件。
施术者必须有能引起伟大种族兴趣的东西。
对于常人而言，这简直是一个无解的谜题，引起伟大种族的兴趣，这个条件本身就是个极为笼统的概念，因为谁也不知道伟大种族的喜好。
但祝觉显然不能算在常人当中，他想要满足这个条件简直不要太简单。
在26号社区找到一处废弃厂房，先将法阵刻画完毕，旋即在附近找了张椅子挪过来坐下开始吟唱咒语。
最后一个咒文音节从口中吐出的瞬间，祝觉便察觉到自己的精神似乎已经连接上了某处的存在，并非是伟大种族，更像是一个传达消息的电台。
“咳咳~”
清了清嗓子，祝觉开始描述自己近段时间的遭遇，
“我发现了米·戈一族，它们正在尝试着唤醒一头名叫伽达蒙的恐怖怪物，另外，我与古老者取得了联系，成为了它们的实验体，并且服用了伽达蒙子体制作而成的药剂......我在过去曾跟你们当中的一位有过交流，它帮我解放了灵魂，如果它还在，不如出来唠两句？”
叮~
祝觉这边话音刚落，清脆的声响便在法阵中央响起，周围的刻纹逐渐亮起淡薄光辉。
窗外飘零的雪花于此刻像是进入了子弹时间，缓慢的像是文艺电影里丢了帧的画面，即便是祝觉，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无以名状的情绪涌入脑海，连灌了几口月光酒才勉强稳住。
法阵的中央，庞大的虚影开始浮现。
那是一个巨大的虹色圆锥体，高约十英尺，底部的直径也将近有十英尺，全身都覆着某种凹凸不平的半弹性鳞片。
在圆锥体顶端，有四只可以伸缩的圆柱形器官，看起来是以与圆锥体相同的物质构成的；这些器官有时能收缩到几乎消失的程度，有时则可以伸展到十英尺长。
在其中两只的末端，有着巨大的钩爪，就像螃蟹的螯，另一只的末端则有四个喇叭状的红色器官。
还有一只，在末端有一个直径约两英尺的不规则球体，球体近乎黄色，正中央有三个巨大的黑色眼睛，排成圆形。
在头顶，还有四根灰白色的细茎，每根茎的顶端都有花一样的器官，头的下部垂着八条细小的、近乎绿色的触须。
而在中央那巨大圆锥体的底盘上，则覆着灰白色的胶状物质，它一伸一缩，就可以如软体动物般爬行。
这样的形象并没有出现太久，很快的，一个存在于祝觉记忆中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伊万卡，好久不见！”
祝觉扭动着脖子，让自己从刚才的幻影中迅速的恢复清醒，看着面前不远处的人类，还是没忍住问道，
“你们能变成人类的模样？”
“这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你能认出他，证明了你的身份......你的灵魂，让我有种熟悉感，没想到你得到了联系我们的在方法。”
相较于古老者说话的断续，伟大种族的言谈显得非常流畅，这很可能与它们时常进行时空旅行有关系，甚至于提前变成伊万卡的形象来测试祝觉的真实性。
“也算是机缘巧合，我得到了《纳克特抄本》，里边记载了联络你们还有古老者的方法。”
眼见得对方是个能沟通的“老熟人”，祝觉心里可算松了口气。
“你见过古老者还有米·戈一族？”
伊万卡显然没有跟祝觉叙旧的意思，直截了当的问道。
“没错，我这一次找你拢共就是两件事，其一是我得到了一件很可能是米·戈一族制造出来的物品，我不知道它的作用，想要寻求你的意见，其二是我与古老者达成合作，成为它们的实验体，喝下由伽达蒙子体制作出来的药剂后打破了自身的桎梏，近期却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好不容易能把对方叫出来，祝觉可不打算错过这个机会。
“伽达蒙......米·戈一族最为重要的生物研究成果......我要测试你的灵魂，不要阻拦我！”
话音未落，伊万卡便已然闪现在祝觉的面前。
到底是伟大种族。
这效率实在没得说！
第142章 屋外的恐怖
在伊万卡的手臂重新变回触肢且点在祝觉眉心的刹那，后者的精神便像是踩到空处，陷落感伴随着某种难以言明的错觉涌入脑海。
周围的一切分明都在放缓，可它们却又像是行驶在铁轨上的高速列车两侧的景象，都成了连续而迷蒙的光影。
短暂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重新回归身体。
祝觉再度睁开眼，入目的第一样东西便是屋中央仍旧在燃烧中的篝火，木柴似乎又少了些。
屋外的风雪声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呜咽嘶鸣。
周围的晦暗阴影似曾相识，木制结构的家具让他迅速意识到自己应当是再一次进入了精神世界。
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进入这里，而且除了他之外，还有位客人。
尽管为了能接收“检查”所以刻意的放松自身意志对外来精神侵入的抵抗，但祝觉仍没想到伟大种族居然能直接进入他的精神世界，这种感觉实在算不上好。
伊万卡倒是没有做为客人的生疏感，站在篝火的边上，简单的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在篝火和屏幕上满是雪花的电视屏幕稍作停留，紧接着靠近木屋的边侧，抬手触碰墙壁，祝觉立刻便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内混入了外来存在。
“正常情况下我的精神世界并不是这种状态，不论是篝火还是这电视机，几天前还是完全正常的。”
看着半边身体隐在阴影当中的伊万卡，祝觉隐约感到些不适，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意志对外来者的排斥，没有人会喜欢闯入者，更别说是精神世界的闯入者，奈何祝觉现在得靠人家解决问题，因此也只能强忍着。
“你的精神世界并不稳定，脆弱的灵魂......”
伊万卡毫不留情的评论着祝觉的灵魂，尽管这已经是人类种群中能够数得上的强悍存在。
“你难道以前没有进入过其他人类的精神世界？”
打量着伊万卡，祝觉有些“受伤”，这种感觉大概有些像是他在军训中时常听教官说的“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一届”。
“我们无意杀死人类，因此在过去的旅行中，我们会选择交换灵魂而非占据，因为他们的意志不可能承受住我们的降临，你也一样，如果你并非我曾经见过的那人，刚才的测试会直接碾碎你的灵魂。”
伟大种族能够跨越时空的灵魂可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事实上伊万卡在评论祝觉的“弱小”灵魂时，并没有将他归类到人类，而是放到了和它们同等地位的存在中。
相较于动辄便能进行时空旅行的伟大种族，祝觉的灵魂着实称不上强大。
至于那些比伟大种族弱小的存在，根本没有资格让它们探查灵魂！
“我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昨晚我曾杀死一名......米·戈一族的人类下属，他似乎对我施加了某种诅咒......你觉得有可能吗？”
祝觉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是瑞恩对自己动用了某种手段，只是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模糊的提起，期望伟大种族能有所发现。
“诅咒？不，如果是能够影响灵魂的诅咒，它会以更加直观的方式展现，或是某种印记，或是出现在你的精神世界内的某种特殊物品。”
仅是查看精神世界并不能得出结论，伊万卡在查看完房间内的所有物品后转身接着说道，
“我曾以解放灵魂做为筹码来换取你手中的古老者水晶，我需要查看它的状况。”
“没问题，事实上昨天我进入精神世界就是因为它的召唤，有些意外......”
到这一步，祝觉也没有藏私的意思，调动着灵魂，准备将银色凶兽召唤到木屋内。
“停下！”
原本面对着祝觉，等待他行动的伊万卡忽然转身看向木屋门，沉声说道，
“你的灵魂，正受到窥探，来自于精神世界之外，你调动灵魂的行为引起了它的注意......我能感觉到它，打开门。”
这里到底是祝觉的精神世界，伊万卡可以出现在这，却不能随意的改变这里任何一样物品的状态。
“窥探？”
祝觉不由的想起昨晚在屋外感受到的注视，心里一沉，赶忙停止召唤灵魂的行为，上前去打开木屋的大门。
外边的世界，竟是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风雪仍在继续，但势头相较于昨晚明显的小了些，湖面上的裂纹却是大量的增加，一直延伸到篝火的光芒也无法映照到在的黑暗深处。
伊万卡的注意力则完全不在这些事物上，在他踏出门的瞬间便直接抬头望向屋外深邃的夜空。
顺着他的视线，祝觉忽地有些发闷，空气仿佛于此刻凝固，压的他喘不过气。
遥远的黑暗天幕中，有一抹紫色的磷光正在出现，单论外形像是祝觉曾在格陵兰岛上见过的极光，只是眼前这一幕带来的却不仅是梦幻般的视觉，还有难以言喻的恐怖。
天空在膨胀......脑海中瞬间得出的古怪结论让祝觉很是迷惑。
他不能准确的说出那种感觉，在他的视角中，那团紫色磷光的周围，像是生出了一个偌大的气旋，正不断地扩散，一些令人感到不适的声响正从虚空中飘荡而来。
“伽达蒙！走！”
伊万卡转身按住祝觉的肩膀，光影又一次的紊乱。
破旧的厂房，窗外的雪花簌簌飘落，祝觉坐在长椅上摇着头，希望能缓解脑内的恍惚感，只是刚才在精神世界中看到的影像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刚才的测试是个错误，我进入你的精神世界对你造成的影响，我会补偿。”
伊万卡重新回到了联络法阵的中央，本就不算凝实的虚影又淡薄许多。
“到底发生了什么？”
祝觉这时候可没心思在意谁对谁错，他的精神世界明显出了大问题。
否则哪有自己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被弄成这副模样的道理？
“你被伽达蒙所注视，屋外天幕下的那抹紫色磷光就是证明，你的灵魂，成为了它的祭品，”
伊万卡的言语一如既往的直白，说话的同时，看向祝觉的目光也有些惊疑不定，
“即便是我也从未碰见过这种情况，在我们的文献中并未有过任何的记载。”
“伽达蒙，我知道它，古老者跟我说它是米·戈创造出来的怪物......它们已经成功了？”
数次与衔尾蛇组织你来我往的交锋中，祝觉也从不少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称谓，古老者也早已向祝觉提及过伽达蒙的存在，只是前者明确表示米·戈并未真正的完成伽达蒙。
它为什么会注视自己？
“不，米·戈经过数万年的研究都未能成功，如今的它们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出现在你精神世界中的不过是伽达蒙的一部分，否则你不可能在这里与我对话，哪怕只是短短数秒的瞥见，真正成熟的伽达蒙都会让你的灵魂陷入永无止境的疯狂......”
刚才发生的事情，即便是绝对理性的伟大种族都有些意外，它从未想过能在一个人类的精神世界中看到那副景象，紧接着说道，
“你仍能够与我交流，证明伽达蒙尚未彻底的将你锁定，也有可能是它的力量受到了制约，没能完全的展露，你究竟做了什么，会让米·戈如此仇恨你，这很可能是它们极度想要杀死某个存在时才会使用的方法，通过符印锁定目标，借助伽达蒙的力量将其理智彻底摧毁。”
“我怎么知道，这段时间我不过是干掉了几个感染体，然后夺取两块伽达蒙子体而已.....好吧，我得承认，它们想杀我是应该的，理由很充分。”
祝觉听到伊万卡的解释，原本还想着辩解两句，只是一想到自己近一个月干的事，米·戈这么恨自己似乎也不是没有理由。
第143章 削弱？增强！
从空间戒指里取出当时在瑞恩脖颈里找到的挂坠碎片交给伟大种族。
经过它的检测，残余的碎片材质并非这个时代的物质，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米·戈的造物。
这条挂坠的完整形态应该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符印石，既不具备攻击性，也没有任何的防御能力，它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伊万卡之前提及的“锁定”！
说的直白些，这就是个米·戈特制的定位器。
“我该怎么解除这种锁定？”
祝觉现在也没心思去纠结瑞恩或是米·戈的这条挂坠，关键是如何才能解决掉这个麻烦。
眼下正是关键时候，衔尾蛇组织蠢蠢欲动，祝觉可不想在行动时还要背负这种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
“它在伽达蒙注视于你的那一刻就会解除，你要问的应该是怎么摆脱伽达蒙的注视。”
这种符印本就是一次性的用品，否则也不会在激活后便自毁。
“那我该怎么摆脱？”
“不可能，除非你的灵魂彻底湮灭，否则它不会让你逃离。”
“......”
如果不是知道伟大种族是绝对理性的存在，祝觉肯定以为他在耍弄自己。
“我换种问法，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我不再受影响？”
“有，但是你不可能成功。”
“什么？”
“摧毁伽达蒙。”
伊万卡这话说的祝觉一愣，张了张嘴，却又沉默下去。
既然是伽达蒙锁定祝觉，不断侵蚀他的灵魂，那么回过头去把伽达蒙做掉，问题自然是迎刃而解。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问题是祝觉现在连米·戈都没找到，又从哪儿去得知伽达蒙的位置，更何况就算知道了，后者能给自己的精神世界带来如此强大的压力，不用想都知道那家伙绝非寻常。
“你刚才不是说米·戈尚未真正的完成伽达蒙么，那只是它的一部分，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尽管困难重重，但祝觉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哪怕在精神世界见识过伽达蒙的威势，依旧没到让他乖乖等死的程度！
“米·戈拥有的不过是伽达蒙的未完全体......不，甚至只是它的一部分，数万年的时间，不论是我们还是古老者，都在漫长的时间中遭遇各种灾难，米·戈也不例外，至少在这颗星球上的米·戈处境并不比我们好，它们很难将伽达蒙完整保存至今，以这个时代它们拥有的资源也不可能去将它真正的完成，但伽达蒙终究是伽达蒙，那是米·戈一族在漫长的岁月中接触到黑暗技术的巅峰创造物之一，对于你们而言，它，与神无异！”
做为与米·戈处于同一时代的智慧种族，伟大种族同样有着自己的辉煌技术，能被它称为巅峰创造物的存在，足以证明伽达蒙的恐怖，稍作停顿，看了眼祝觉平静的表情，
“出现在你的精神世界的不过是它的一部分意志，我刚才说过，它现在很可能受着某种制约或是尚未完全的苏醒，再加上你的灵魂足够坚韧，所以能够承受至今，然而当它真正出现之时，你不可能有任何抵抗的机会......刚才的爆发是因为我的闯入，这加剧了你的毁灭进程，你现在应该已经能够感受到它对你的影响，你的灵魂，**乃至拥有的一切，都将被它彻底摧毁，最终沉沦于疯狂的黑暗。”
伊万卡自顾自的说着，一旁的祝觉联想到不久前那个被他无意间捏成一坨废铁的水杯。
那是否就是预兆？
“败亡，已镌刻于命运......”
回想着瑞恩死前留下的模糊话语，祝觉总算是明白他在说出这段遗言时脸上的自信从何而来。。
这是来自他所信仰的“神”的降下的“神罚”，做为信徒，当然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下意识地调动精神力，尝试着操控周围的元素能量，并不需要完全的爆发，祝觉回想着前段时间练习时的状态，仅用一小部分的精神力来进行测试。
淡青色的风掺杂着雪花在身前的空地上凝成，打着旋，展现着元素的变化。
结果在预料之中，却也让祝觉不由得苦笑。
事实证明伊万卡说的是正确的。
祝觉仍能够感受到周围的元素，调动它们也没有问题，但就但就像在他精神世界中木屋外渐趋停滞的风雪一样，本该无比顺畅的掌控如今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迟滞，仿佛回到了他最初掌控这两种力量的时候。
祝觉站起身，走到厂房墙壁边，抬起手摁在上边，感受着手臂力量的输出。
此刻就连纯粹的**力量也变得难以掌控，想来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的......
嘭！！！
钢筋水泥搭建出来的坚实厂房，在祝觉愕然的目光中的绽开大量的裂纹。
手掌紧贴在墙壁上，仅靠小臂的加力，裂纹倏然扩张，整面墙爆裂开去，烟尘四起！
“等等，伊万卡，情况不对啊，为什么我的力量变强了！”
祝觉转过身，随手挥出一拳，强劲的风压直接吹翻了他刚才坐着的长椅，在空地上震起一道裹着灰尘的风旋。
力量失控的原因并不只有力量减弱。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短时间内的力量暴增！
“不可能，伽达蒙的意志会摧毁任何生命层次低于它的存在......古老者与你合作的实验是什么，重复一遍！”
伊万卡的视线落在祝觉身前簌簌落下的尘土，闷声问道。
“你帮我解放了灵魂，但我的身躯无法承受更多的力量，所以才找到古老者帮忙，依靠伽达蒙子体制作出来的药剂打破人类的桎梏。”
“你吸收伽达蒙的子体改造身体？”
人类吞噬伽达蒙子体，饶是对伟大种族而言，这都是前所未闻的事情。
伊万卡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向祝觉的视线却带着疑惑。
这是什么操作？
“我也没办法，古老者说这是唯一突破人类桎梏的方法，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效果还不错，虽然并不完全，但它成功改造了我的双臂，另外还有一瓶药剂正在制作中，相信很快就能完成......伽达蒙是不是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你可以进行自我测试，如果是伽达蒙子体的原因，使得伽达蒙将你错认为友方，那么之前它在你精神世界中的出现，必定会为你带来的属于它的力量。”
“除了增强的力量，它还能给我别的？”
祝觉探查着身体内可能存在的其他力量，诧异问道。
“这得看你，我以为你会习惯这种状态，五年前的你，难道不是如此吗？”
“五年前......原来如此！”
之前说了一通，祝觉怎么听都有些模糊。
一提五年前，比照自己现在的状态，恍然大悟！
第144章 混沌
现在的情况同五年前何其相似！
只不过那头在极北冰原上召唤暴风雪的熊怪变成了屋外黑暗天幕中泛起紫色磷光的伽达蒙而已！
当年的熊怪同样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祝觉的意志，但也正是因为它，才让穿越到这个时代的祝觉有了自保的能力，否则就他当时要什么没什么的状态，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臭水沟里。
唯一的区别是后者可能要比熊怪强出几个档次。
事实上真正的祝觉早已死在熊怪的精神侵蚀下，但他因为重生而拥有了清醒的意志，这算是顶替，直到祝觉前往格陵兰岛亲手干掉熊怪才算是真正解决掉这个麻烦。
这一次的伽达蒙本该带来同样的结果，却因为古老者的帮助而出现变故。
经过伟大种族的解答，现在祝觉已经大略上可以推测出衔尾蛇组织或者说米·戈的想法以及大致的情况。
底层社区的污染区接连陷落，再加上数名骨干被杀，使得衔尾蛇不得不承认祝觉的实力，偏偏他们现在正进行着某个秘密计划，再加上近期又是处于风口浪尖的时候，千帆城官方政府不遗余力的追杀着衔尾蛇组织。
因此他们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对祝觉进行大规模追杀。
人多了容易被千帆城政府察觉，人少了万一再被“团灭”，眼下已经死了两位“神父”，数位核心干部的衔尾蛇组织可禁不起这种打击。
因此思来想去，只能从米·戈那儿讨来符印，用这种方式来强行进行拔出这根眼中钉。
依照他们的计划，哪怕伽达蒙处于某种制约下，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力量，但对付一个人类，只要完成锁定，不论怎样都是不可能有意外的。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祝觉在被伽达蒙盯上前，已然靠着古老者得到伽达蒙子体制成的药剂，这就使得祝觉的体内出现了伽达蒙的一部分力量，而且因为古老者的技术，融合的相当不错。
祝觉并不清楚伽达蒙在准备对他下手时却发现他的体内拥有自身的力量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可以肯定的是，衔尾蛇组织和米·戈在让伽达蒙对他下手的时候应该不存在聊上两句，说明祝觉身份的可能性。
那般存在，即便是观望都能让生命体陷入疯狂。
交流？
不存在的！
这就使得伽达蒙子体的药剂的出现间接的导致伽达蒙将祝觉当成了“自己人”，尽管降临了一部分的意志，却也给祝觉带来一份机遇！
“伽达蒙的能力是适应与改造或者说强化......既然如此，为什么我对元素的掌控力会被削弱，不是该全部增强吗？”
回想起上一次与古老者的对话，既然伽达蒙子体能够达到那种效果，伽达蒙自然也可以，甚至还应该更强，一念即此，新的疑惑出浮现在祝觉的脑海中，不由得问道。
“只有一种解释，伽达蒙子体经由古老者的改造，有害的部分已经被剔除，剩余的皆是对你有益的改变，而真正伽达蒙不允许任何低级的存在挑战它，尽管伽达蒙不认为你是敌人，但它的力量仍旧会对任何与它有所接触的生命体产生影响......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到底是伟大种族，凭着散碎的线索，迅速的推导出了一部分事实的真相。
“伽达蒙不要我觉得，它要它觉得？”
测试的结果在祝觉看来完全可以用这句话解释。
祝觉认为元素掌控是极为有用的能力，但伽达蒙的意志却认为由祝觉的脆弱灵魂衍生出来的能力毫无用处，甚至是对它的挑衅。
直白些说，伽达蒙自认为已经彻底“拥有”祝觉，所以后者的一切都应该向它靠拢。
因此祝觉在受到伽达蒙意志的影响后，本身拥有的元素掌控力遭到强势压制，只要伽达蒙不死，那么这种状态只会越发严重。
相对的，祝觉的**做为他存在的根本而被伽达蒙的意志判定为“有用”，所以他的力量得到了极大的强化。
基于以上的推论，祝觉开始测试身体内存在的其他能力。
尝试着召唤清道夫，结果祝觉能够感受到的只是微弱的回应，很显然，清道夫兴许可以无视熊怪的意志，却无法抵抗伽达蒙的压迫。
这就使得哪怕双臂的沙化并没有受到影响，却因为清道夫的沉寂，很难与它形成配合，算是变相的削弱。
所幸祝觉的身体确实受到了彻底的强化，不仅是力量，还有感知，反应速度......诸如此类的强化祝觉难以用言语去表述，当下也没有机会让他进行测试，只能自己慢慢体会。
与此同时，祝觉也隐隐的察觉到在伽达蒙对自身的侵蚀逐渐加深的过程中，他的基础能力很可能还会有提升，但可以预见的是，将会有更多的负面影响出现。
单是这时不时冒出来的幻觉都不是祝觉所能够承受的！
而且随着这种侵蚀的加深，祝觉原本已经重新恢复纯粹的灵魂极有可能再次受到污染，五年前吃过的亏，祝觉可没忘记。
更何况这一次可没有古老者水晶救他的命！
“摧毁伽达蒙，仍是你唯一的选择，只不过现在有了一定的成功可能性。”
伟大种族认为祝觉不可能摧毁伽达蒙的主要原因就是他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丧失绝大部分的能力，自身的精神意志也会陷入崩溃，但伽达蒙子体药剂却让事情出现了转机。
“不，我遭到压制的可不只是元素掌控的能力......我最主要的几种战斗手段都遭到了压制，而伽达蒙的能力，除了增强身体之外，我尚未找到其他方面的变化。”
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清道夫，风雪能力一向都是祝觉压箱底的战斗手段，如今尽数受到压制，实在让他无所适从。
诚然，**力量的加成不小，但祝觉很早之前就知道，面对某些精神污染源怪物，寻常的手段根本不会有效果。
“以你刚才的方式，伽达蒙的力量不会显露。”
“该试的我都试过了，其他的方法......突变？”
这是祝觉眼下唯一能想到的还未尝试过的方法，只是因为过去曾经受过熊怪的影响，在如今伽达蒙已经开始侵蚀自身意志的情况下，祝觉并不想贸然进入这种状态。
伟大种族没有回答祝觉的问题，只是保持沉默。
“好吧，我知道了，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如果我在突变的过程中出现问题，能否帮我恢复？”
“如果是做为之前进入你的精神世界为你带来麻烦的补偿，可以。”
得到伟大种族的保证，多少算是上了道保险，祝觉有些无奈的先用感知确认附近没有因为这边发生的动静而靠过来的路人。
旋即开始调动自己的精神，尝试着让它去接触不知道存在于何处的特殊力量。
漆黑的瞳孔内泛起银光，银灰色的纹路开始在祝觉的脸颊上凸显，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全身，强悍的力量充斥全身，但祝觉此时能够感受到的依旧只有自己的力量。
祝觉很想激活伽达蒙在自己体内留存的力量，但他想，不代表他真的想。
这话听上去或许有些古怪，实际的情况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祝觉的身体拒绝再一次经受五年前的痛苦。
这时候便需要些外来刺激！
正当祝觉因为一无所获而决定解除突变时，不远处的伊万卡突然闪现至他的身前，一股极端狂躁的精神力突然冲入祝觉的脑海。
没有任何的提前预告，这些外来的精神力直接开始摧残祝觉精神！
“喂！你在干什么！”
察觉到情况不对的祝觉睁眼看向身前已经因为力量的调动而回归原样的伟大种族，沉声喊道。
“如果你无法战胜伽达蒙，只会成为一头疯狂的怪物，既然如此，由我在此地杀死你。”
顶部的圆形器官上的三只眼睛闪烁着光芒，冰冷的言语在祝觉的耳边响起。
不久前精神才受到伽达蒙正面压迫且造成不小创伤的祝觉面对伟大种族的突然袭击，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尽全力爆发与它对抗，以致于躯体开始不受控制的进入突变状态，最终变化成近三米高的狂暴凶兽。
然而伟大种族根本没有退缩的意思，比起祝觉更为庞大的虚影在这破旧的厂房内浮现，本就强大的精神力再度暴涨，使得祝觉本就不够稳妥的防御立时变得摇摇欲坠。
眼中的银色光辉渐趋破碎，在伟大种族的精神压迫下苦苦支撑的祝觉再也没有心思顾及其他，疯狂压榨着身体的全部潜力。
就在精神即将崩溃的瞬间，气雾涌入祝觉的眼眶，
短短数秒内，凶兽消失，重新回归人形的祝觉在长椅上落座，双眼失去焦距，茫然直视前方。
身上的银色纹路逐渐凸显出妖异的黑紫色......
等到这混沌且深邃的颜色将那双银色的眸子彻底渲染。
分明是白昼时分，厂房内却是陷入极端的晦暗，混沌的黑紫色气雾充斥其间。
哪怕是侧面的墙早已碎裂，光线依旧没能将屋内照亮。
即便是无所不在的光芒，都在畏惧它！
待到黑暗尽散。
祝觉站在原地，屁股底下的长椅早已成了齑粉。
“多谢你的帮助......话说，你刚才不会真想杀了我吧？”
脸上的黑紫色纹路尚留着些残余，祝觉感受着体内的新生力量，看向伊万卡的表情带着些荒唐。
第145章 病毒
如果要给千帆城内所有的实验室做个繁忙程度排名，那么防疫所直属研究院无疑会在前三甲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从底层社区的清道夫计划完全启动的那一刻开始，做为疫病研究中心的此处不可避免地进入满负荷运作状态。
最初倒还算正常，研究院内主攻的关键是疫病的感染源以及如何有效的治愈感染者。
谁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会逐渐脱离应有的轨迹，清道夫计划进行到一半，发现那些本该接受隔离的感染者居然出现了预料之外的异变，虚弱的病人摇身一变成了类精神污染源怪物。
针对疫病造成的人类突变进而转化成类精神污染源怪物，如何防止这种情况再度发生成了当下亟待攻克的难题。
尽管35号社区医院做为前沿的驻扎地，承担起了样本采集和第一手资料收集，但真正的研究和攻关最终还是落到了研究院的头上。
如今本就繁忙的工作随着纽卡斯拿来的一罐黑紫色液体，更是雪上加霜，不过谁让人家是防疫所副所长呢，他再三强调要将这罐脓液提到第一优先级，底下的研究员只得暂时停下手中的活计。
然而随着研究的进行，这罐脓液的危害使得所有人都如临大敌，测试的项目也是不断增长。
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研究员全身消毒后离开实验室，便往前走边脱下兜帽，让自己的呼吸稍微顺畅些，直到他手持着资料记录仪来到走廊，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纽卡斯，第二阶段的实验结果......”
话说到一半，研究员才注意到纽卡斯似乎是靠着长椅睡着了，侧着头，隐约能听到些鼾声。
看着中年男人满是疲惫的脸庞，想了想，转身在他旁边坐下，后脑勺抵着墙，闭上眼睛，难得的放空一会儿。
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旁边的声响打断，扭头看到纽卡斯正小心翼翼的转着脖子，像是担心打扰到他。
“特洛甫，辛苦了。”
纽卡斯有些尴尬的拍拍老友的大腿，他不想吵醒对方，只是脖子太酸，实在忍不住想要转两圈缓缓。
“别人说我辛苦，我都认，至于你嘛，还是算了吧，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实在有些搞笑，这是第二阶段的实验结果，看看吧......我得承认，你的担心是正确的，这玩意儿的危险性要比之前咱们碰见的任何一种疫病都严重！”
将记录仪塞到纽卡斯的手里，特洛甫等待着他回复，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半昂着头，看着方格状的条纹的天花板，冷声说道，
“咱们学医的还真是劳碌命啊，你看看别的副所长，整天出入的是什么地方，玫金酒楼，时代夜场，少说也得是个vip，你呢，整天跟病毒打交道不说，现在还得操心这种事情，而且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那些家伙赚的钱得在你的薪水后边加两个0！”
“哈哈~什么时候连你这家伙都开始想这种事情了，咱们是医生，跟别人不一样的，别说我这个副所长，咱们的导师，防疫所所长昨天还往这边跑呢，对了，你见到导师了吗？”
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纽卡斯随口应答道。
特洛甫和纽卡斯是同学，也都是葛朗的学生。
“导师？什么时候。”
“12点多一些，深夜，我当时准备来这边看看情况，结果在走廊里碰见导师，他说去看了感染者。”
“12点？怪不得我没看到，当时我们正在开研讨会，实验里就几个辅助人员......说起这事，老师都这么大年纪了，你找机会劝劝他，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这些年你不是做的挺好的，说实话我都有些奇怪，这次的疫病刚出现，老师就突然出山，就跟提前预知到会有今天这番景象似的。”
耸了耸肩，特洛甫胡乱寻着话题，并不是为了讨论什么，纯粹只是想让自己的大脑想些别的东西而已。
“嗯......百米范围，受感染者的呼吸将携带病毒，你确定？”
看着记录仪上的内容，纽卡斯的脸色越发难看。
“数据是不会骗人的，纽卡斯，你那瓶脓液是哪儿弄来的，这很重要，万一衔尾蛇组织里有大量的这种东西，咱们接下去面对的局面将是千帆城成为超级城市以来最艰难的一场防疫战争！”
提及正事，特洛甫的笑意消退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严峻。
“不，根据我得到的情报，衔尾蛇组织手里也不会有太多这种东西......”
巧妙的避开特洛甫的提问，与汉尼拔·莱克特之间的情报交换是纽卡斯获取衔尾蛇组织情况的关键渠道，他答应过莱克特医生，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情。
“确定？”
“当然，消息很可靠，这方面你就别管了。”
纽卡斯今天凌晨与祝觉接头时便问过刚才特洛甫提出的问题，后者明确表示这是被衔尾蛇干部重点保存的东西，据此推测，数量肯定不会太多，只是这第二轮的实验结果仍旧让纽卡斯忧心忡忡，不由得问道，
“特洛甫，你跟我交个底，疫苗多久能做出来？”
“我不知道，从疫病爆发到现在，拢共不超过半个月，更别说中途还有底层社区的突变事件，研究院这边已经尽全力在攻关，换做别的疫病，兴许疫苗已经投入使用，但这一次的不一样，我只能说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将它搞定。”
以现代的科技水平，寻常的病毒早已被分析透彻，疫苗的制作也按部就班的开始，但此次的病毒显然有其特殊性，即便是特洛甫也难以去保证些什么。
“我知道了，你这边继续努力，我现在得立刻将这个情况通报给政府，让他们立刻让天堂监控全千帆城的人员密集区域，警备部也要随时待命，先走了，等这次的事情过去，我请你去喝一杯，地方任你挑。”
拍打两下老同学的肩膀，纽卡斯拿起资料记录仪起身离开，现在还没到叙旧的时候。
快步来到研究院外，空艇一直都在门口候着。
纽卡斯缓了口气，视线投向天际。
暗沉天色下。
雪花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