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她期待的古风音乐会
第二天一整天，两个人都在顶着大太阳奔波。
签到打卡的地方有很多，虽然给出了路线图，但是苏慕并没有给凌枫看，所以还是绕了不少的弯路。不过万幸的是凌枫并没有表达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反而是很有耐心地和苏慕一起走着，陪她把需要打卡的地方都走完，顺便自己也留了一份打卡纪念，又给苏慕买了不少她喜欢的周边。
中午的时候还正好赶上了一个剧组的拍摄，两个人因为打卡的关系，在剧组旁边来回穿梭了好几次，弄得苏慕十分不好意思，好在并没有影响什么拍摄，倒也没有什么。
凌枫有些新奇地还拍了照片发了朋友圈，苏慕在邮局隔着窗户看的时候，只觉得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那时苏慕还没有意识到，她在这时候就已经开始对外界的事情逐渐失去了兴趣，她看着那些奇奇怪怪地、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些仪器，脑海里想到的，却都是大学时他们几个凑在一起拍微电影的场景。
说起来，那时候的微电影，应该就是现在某些app上短视频的前身了。于是苏慕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也算是跟上了一次潮流，竟然也曾经写过剧本，拿过dv机，拍过这些东西。
算起来，其实苏慕尝试的新鲜事物是真的不少，要是说她无趣，她倒也是有一箩筐的经历可以作为谈资，和人说上三天三夜。可是说起来，苏慕确实也是没有过任何成绩，因为所有的事情她都是浅尝辄止，没有过任何深入地学习和研究，想着要怎么把它做好。
甚至于就像来参加这项活动，其实这活动也不止是打卡和音乐会的事情，苏慕也有时间，把它们都一一做完，可是她总是会有所选择地放弃，然后在放弃之后，又觉得有些许遗憾。
她是个很矛盾的人，在热爱生活的同时，又不肯珍惜生命；对各种事物都保持着极高的性质，却又不肯轻易尝试；喜欢新的东西，又不肯丢弃旧的……她几乎把矛盾发展成了一种生活的必需品，仿佛缺少了这些，她的生活就不再完整一样。
或许凌枫就是因此觉得，苏慕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人，所以苏慕需要一个像他这样的存在，来帮助她，所以她是不能离开他的，就算是闹得再凶，她也不会离开他。他只要在她闹的时候冷眼看着就行，什么都不用做，等她自己冷静下来，就好了。
诚然，苏慕承认自己能力有限，但是凌枫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在遇见他之前，苏慕并没有依靠过除父母之外的任何人，她依旧过得很好。而且更重要的是，有了凌枫的存在，才算得上是给她添了很大的麻烦，她的钱都要分给两个人花，她还要消耗她的温柔和善解人意去陪着他长大，这样的人生活从某种方面来说，才是苏慕最大的困扰才是。
因为她的付出根本不会有任何回报。
凌枫并不会以为她在他身上付出了多少，因为他没有经历，他不懂得要照顾两个人的生活需要耗费苏慕多大的心力。他以为的生活就是吃喝玩乐那么简单，他有家庭做后盾，他不用考虑钱的问题。
可是这些对于苏慕来说不是。
虽然苏慕住在自己家里，但是她有工作，有经济来源，她不可能再依靠父母了。在没有凌枫之前，她的工资完全足够她自己一个人生活的，而且还有剩余，可是有了凌枫之后，她的钱就要分成两个人用，这明显就让她的生活变得捉襟见肘起来。最关键的事情是，她不可能会和凌枫说这种事情，不止是因为凌枫不能理解，更因为她不想凌枫提前明白，所有的爱情最终都要归于现实这件事情。
她一直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其实是亏欠了凌枫的。因为如果凌枫选择了和同龄人在一起，他完全可以谈一场干干净净、不掺杂任何金钱和利益的恋爱，所以所有两个人需要面对的现实问题，苏慕都不想凌枫承担，甚至于都不想让他知道。说好听一点，让凌枫提前面对这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可是，这样就真的对吗？她没有能力让凌枫认识并且承认社会上的那些道理，就算让凌枫面对了又怎么样？他不可能会在这些方面对她又任何帮助，甚至于说句不好听的，他不给她添麻烦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有些人也曾经和苏慕说过，让她多注意一些，不用什么都满足凌枫，这道理苏慕也懂，她也有量力而行，可是现实就在那里摆着，苏慕这个年纪，她确实不止需要的是爱情了，她需要现实，需要自己生活，她可以养着凌枫，可以自己的日子过得没有那么自在，可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去照顾凌枫的幼稚和无理取闹。
她始终都忘不了，自己在工作的时候，明明已经和凌枫说了工作不方便接电话，他能一直不停地打了六十多个电话过来，就只是让她接一下，事后再和她说，他只是为了证明一下他和工作哪个对苏慕更重要。
那一个中午，苏慕看着自己的电话，都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付出得还不够，还是凌枫根本就不会顾虑她的感受，只是在那一个瞬间，她就觉得，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好像突如其来地，就走到了尽头，再也走不下去了。
她没有心疼过凌枫吗？
她当然有，每次想起来很多事情的时候，她都在想，也许这也是凌枫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只是对她来说不太适合她而已。她也想以同样程度的感情去回报他，可是她回报了，谁又来顾及她的感受呢？
她的难过、她的委屈、她在工作和生活里所忍受的一切，要怎么办呢？
她可以承担这一切没有错，可是她也是个人不是吗？她也需要关心和爱护，也需要人来倾听她的内心，她可以不指望凌枫能在这些事情上帮助到她，那他可以不来给她添麻烦吗？
本来生活就已经很难了，为什么她和凌枫说过那么多次，他却从来都不肯理解她，一定要让她的处境雪上加霜呢？
难道这也是他爱她的一种表示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真的承受不起。
整整一天，两个人都在路上奔波，等到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之后，两个人坐到船上的时候，苏慕都觉得自己浑身好像散了架子一样。
本来苏慕是想着要和凌枫一起坐手摇船的，趁着午后天朗气清，坐着船，在湖上慢慢悠悠地摇晃着，随着风扇着扇子，聊着天，顺便再听上一支喜欢的曲子，这样的场面光是想想就觉得十分惬意，只可惜在苏州的时候错过了，在这里又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只能坐这个算是勉强凑合一下了。
不过这船上的冷气开得很足，受了一天的累，两个人在这样凉爽的环境下，也觉得十分享受，总也是十分满足的，如果不是因为冷气太足了，后来都开始觉得冷了，那就更加完美了。
从船上下来之后，一股热浪袭来，差点把这两个人逼回到船上。苏慕感叹着江南的天气真的不是她这个北方人能受得了的，连黄昏的时候，都好像比家里最热的时候还要热。而凌枫一边听苏慕说着，一边努力地找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好不容易确定好了方向以后，他就拽着苏慕往会场的方向赶，同时恨不得把苏慕那张嘴缝上。
这苏慕可是真的能说，还真就好像没有什么事能把她的嘴堵上，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要说上一大堆，好像是让她把嘴闭上，就能要她的命一样。
凌枫时而觉得苏慕这样很可爱，时而又觉得十分烦躁，有的时候能搭上那么一两句话，有的时候他又只想苏慕闭嘴。他其实自己也搞不太懂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苏慕。甚至于和苏慕有关的任何事情，他都没有一个确定的态度。
因为没有吃晚饭的缘故，但是下午又吃得比较晚，所以两个人在入口处买了些小吃之类的，就算是到做了晚饭。
说起《盗墓笔记》，其实凌枫对这个根本一点都不感兴趣，他从来也没有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过，如果不是因为苏慕在中间的话，别说他今天不会来，就是和这个有关的所有东西，他都不会买。
有的时候其实他也是很佩服作者的，说白了，其实大家都是写网文出身的，他们可以这么成功，自己却一点成绩都没有，就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她倒不是计较这钱的问题，她从来也不在意这些东西，就连同事之间提成的事情她都没有认真计算过，在这种事情上她就更不可能会在意了。她在意的是她的成绩，是别人对她的认可。
这才是她关注的重点，这也是她为什么会选择辞职最重要的原因。
老板并不认可她的工作。
苏慕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才会让老板对她有如此不好的印象，而且加上她和所有同事的关系都非常好的情况下，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没有做对，才会让老板对她有这样的认识。她当然有试图改变过老板对她的看法，但是有些事情一旦有了第一印象，之后的印象就很难改变了，所以最后无奈之下，苏慕才选择了离职。
但苏慕从来没有和任何忍提起过这件事情，甚至连凌枫都不知道，苏慕为什么会做出这一系列的事情。他只知道是她和老板之间出了问题，再加上家里人有事，却从来不知道，这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因此有的时候凌枫就觉得自己距离苏慕的心很远很远，尽管她的人就在他的身边，但是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想要的是干什么，他怎么做才能靠苏慕更近一点。
只可惜，他用错了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想法，给了苏慕无数想象的空间，让她有了各种各样不好的猜测，于是他们两个人就越走越远，几乎是背道而驰，却又都不自知。
不过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此时此刻，苏慕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舞台上。
这里有太多她喜欢的人了，除却满汉全席那年在南京搞得那场演唱会之外，这是第一个，能一次应把所有她喜欢的歌手聚集在一起的唯一一场活动了。
一整场演唱会下来，凌枫就只是在听歌，挑那么几首好听的，加入到自己的歌单里。而苏慕就是在旁边不停地啊啊啊啊，整整尖叫了一个晚上，差点震聋了凌枫的耳朵。
等到演唱会结束之后，苏慕就开始高高兴兴地和凌枫讲这些事情，给他介绍刚刚上场的那些明星，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然后又是那些歌手，究竟有哪里吸引人她的注意力。
说句实话，凌枫对这件事情完全就不感兴趣，他也根本就不想听，但是他又不可能让苏慕把嘴闭上，就只能假装自己听的很认真，然后一边听，就一直在找回去的方法。
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打不到车，就算是用了打车软件，也要等上半个多小时，可是苏慕就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还在那里回顾自己刚才的那些经历。凌枫见状，也就只能任由她去了。
等到好不容易坐上了车之后，凌枫整个人才算是吐了一口气。虽然依旧是卡在原地一动不动，但是至少这也算是有了一道保障，无论苏慕怎么说，说些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他们两个人回去的问题了。
在这样相对于外界而言比较尴尬的密闭空间里，苏慕可以很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态度变化，她意识到凌枫对她说的这些东西完全都不感兴趣，甚至于摆出了一副明显很敷衍的样子，于是她就立刻停了下来。
而凌枫对于苏慕这种异常的表现，半个字都没有问，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26）艰难的旅程
可能是因为奔波了一天都没有怎么休息的缘故，所以等回到了酒店之后，两个人都感觉特别累，本来还窝着一肚子的火气，但是躺回到床上之后，他们默契地什么也没说就直接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起得要比以往早上许多。只不过这里面并没有闹铃多大的作用，全部都要归功于两个人昨晚睡得早。而且好在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睡懒觉，不然的话，估计昨天打卡全部完成之后能够领到的那个纪念币，这两个人就领不到了。
其实苏慕本来就昨天想去的，因为她知道要是今天去，肯定是要等到退房之后再去，这样的话，他们两个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行李。要是近一点的还好，可是他们两个人住的地方离那个目的地实在是有些遥远，这样拿着行李来回跑，而且行李也不轻，苏慕实在是觉得有些麻烦。可是那个时候凌枫实在是觉得有些累了，他本身就不是喜欢逛街的人，而且体力也没有那么好，陪着苏慕走了一天，他感觉自己真的是要到极限了，他宁可第二天多绕一段路，或者是自己去，让苏慕在酒店等着，也不想要当天就去。
苏慕当然也能看得出来凌枫确实累了，她也不好强迫凌枫陪她一起去，凌枫又不同意她自己一个人快去快回，所以就只能留到了第二天。不然的话，原本苏慕是想趁着第二天上午的时间，带着凌枫去西湖边上逛逛的，毕竟之前凌枫一直说想来杭州的，而且他之前也从来都没有来过，还没有见过西湖的样子，好不容易来一次，总不能说让他来一趟杭州什么都没有见到吧。可是既然凌枫自己都不这样想，觉得不看没有什么关系的话，那她也没有必要一直坚持，不然的话，反倒可能会搞得他们两个人都不愉快。
苏慕一直觉得，对一个人好的标准，是要看对方需要的是什么，在对方需要的范围内，尽可能地满足对方，而不是自己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到另一个人的身上，自己以为是对对方好，那就是对对方好。那既然她是这么告诉别人的，她也会自己这么做到，总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脸才对。
所以当两个人把行李都收拾好了之后，他们就立刻出发去了昨天最开始去的那个商场，苏慕连提都没提想要去西湖的事情。
尽管她也很想去，毕竟西湖旁边还有她想去的地方。
可能是因为打车的缘故，再加上路面不堵，所以到商场的时候，时间因此富裕出来了一些。正好他们两个人早上还没有吃饭，都有些饿了，于是苏慕就提议上楼，在商场里把午饭的问题解决掉，只是在此之前要先去旁边的书店看一看。
在昨天第一次到这个商场的时候，凌枫就已经在猜苏慕是不是会进这个书店逛逛了，结果没想到当时苏慕一门心思都在打卡上，根本顾不得这些，就没去。所以今天当苏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点儿都没有觉得惊讶，反而觉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陪着逛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凌枫还是希望苏慕如果有时间的话，多逛逛那些衣服鞋子包包之类的店铺，而不是这些地方。因为对苏慕来说，她的书实在是太多了，再买书也根本看不过来，而且她看的速度远远都跟不上买的速度，好多书买了就是在家里闲置着。
每次他和苏慕说这些的时候，苏慕就总有借口，说她衣服多得根本穿不过来之类的。他当然知道她的衣服多，他也知道她夏天的衣服光是半袖就可以换上一个月不重样，更不用说是裙子，可是她自己也知道，她这两年根本就没有买过什么新衣服，那些穿在她身上的，虽然看不出来有多旧，但也大多是有五、六年的历史了，就算洗得再干净也是旧了。
凌枫倒不是说嫌弃苏慕这样，只是觉得，女孩子多少还是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的。苏慕有很多爱好需要花钱，这无可厚非，但是也不能说，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吃穿用度这个问题。
可是这一点点凌枫并不敢和苏慕提起，因为他也知道，苏慕现在没有工作，靠的都是她以前的积蓄，要她在这个时候，把钱花在她原本就不感兴趣的东西上，她肯定不会愿意。所以就算想提这个意见，也要等到他找到新的工作之后再说。
两个人本打算逛完再走的，但是临走的时候，因为太渴了，就被西瓜汁吸引住了，，所以他们两个就买了一杯西瓜汁。苏慕当时还觉得这西瓜汁真有些太贵了，但是喝的时候，确实很甜不说，又很凉快，她也就认了。
两个人一边喝着西瓜汁，一边想着到底要不要在这里吃饭。商讨无果之下，最后两个人用骰子决定了留下来。
这个答案苏慕是很满意的，毕竟这里的选择性多一些，而且去火车站那边既没有什么吃的还很贵。虽然在这里吃得要快些，不然有可能赶不上火车，但是也总比去火车站对付一口强。
每到吃饭这个时候，选择题基本都是苏慕来做的，这一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苏慕也不知道选择什么好，最后两个人转来转去，还是选择了一家川菜。
毕竟这家店在他们那里并没有，苏慕还是决定尝尝鲜。
点菜的时候苏慕就发现，江南这面的甜品要比他们那里多得多，而且看图片，实在是粉粉嫩嫩的十分诱人，所以她和凌枫商量了好久，想要点一个这个尝尝。
凌枫一开始并不愿意，因为他知道苏慕就是看着图片好看就想吃，真端上来，就算吃也就是尝那么两口，剩下的肯定是浪费。他本来是可以坚持住本心的，但是他架不住苏慕软膜硬泡，再加上这东西也不是很贵，倒也可以满足她一下，所以他最后还是默默同意了苏慕的选择。
等菜上来的时候，苏慕吃得特别起劲，一边吃还一边夸它家的水煮肉片好吃，确实是吃了不少，凌枫觉得，苏慕的表现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意料，能多吃点总是好的，所以他也觉得特别开心。
只不过好吃的东西，总是要历经波折的，比如，苏慕刚刚夸了他们家的水煮肉片好吃，服务员路过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把水壶盖砸到了他们的碗里。
这对于父母来说简直是一个巨大的灾难了，因为他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够，吃饭的时候就很赶了，这个时候店家就算陪她一盘水煮肉片，等菜做好了，她也来不及吃了。而且虽然店员一个劲儿的在道歉，但是蹦出来的汤汁确实是溅到了苏慕的身上。就算是再道歉，她这件衣服也是穿不了了。而她也没有时间去换一件新的来，就只能这么挺着。
说实话，当时苏慕心里真的挺来气的，她是真的差一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狠狠地数落这服务生一顿。可是毕竟她自己也做过类似的行业，在忙的时候，所有人都很难保证自己完全不出现任何问题，那服务生看起来态度也是极好的，而且好像还是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大约是怕她真的计较起来会影响到她的工资，甚至是她的这份工作，所以在那个女孩子坚持要重新给她做了一份的时候，她表示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对他们这家店有什么不好的印象，但是她也是真的着急，实在是没有时间去吃吃了，希望她下次多多注意就好。
凌枫当然是没有要的太多，虽然他也被碰到了，不过也并没有发作，而且一直是苏慕在讲话，他也没有去插嘴说些什么，后来苏慕说了这些之后，他就一直在不停的地给苏慕夹别的菜，也没有和苏慕抱怨这件事情，反而垮苏慕大度。
不过很遗憾的是，这段插曲的发生，直接耽误了他们两个人后续的行程，在出了门之后，尽管他们两个紧赶慢赶、连跑带颠儿地赶去了火车站，还是错过了他们买的去上海的火车。
要知道这是唯一还有票的高铁了，他俩之所以选的时间这么赶，就是因为在这趟车之后就没有一张票能够到上海了，不光是没有坐票，是连站票都没有。不然的话他俩也可以选择多逛逛，也不用这么着急。
站在站台里的时候，苏慕看着屏幕上车子已经停止检票的信息，只觉得欲哭无泪，她就没由来地生出了一股烦躁的感觉，想要大发脾气，却又无处可发泄，这让她整个人都感觉十分混乱，就知道在在检票口那里来回不停地走，而凌枫不太相信软件上的售票信息，又跑去了售票口去询问，被告知确实是没有票了之后，他才是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简单凌枫这个样子，苏慕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不过冷静在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动，她又不能变成车票，把他俩送到上海去。再加上上海的酒店已经订完了。而且还是特别贵的那种，如果他们两个人没有按时赶到的话，那这钱可就算是白花了。
不过说起，订房间这件事情，苏慕要比凌枫更加的难受。
因为上海这边的行程都是凌枫定的，包括酒店，饭店以及游览的路线她全都交给了凌枫。她一直以为这些东西，凌枫早在来之前就已经定好了，结果到了杭州之后她才发现，根本就没有订酒店。当然这也没有什么，毕竟酒店这个东西总是有的，到哪里都能住，就算不提前预定，也没有关系。结果后来凌枫看错了酒店的价格，因为住5天才1000多，还觉得很便宜，就定了这个，直到第二天的时候才发现，是一天就要1000多块钱。
两个人在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就立刻给酒店打电话说要退订房间，不过，酒店方面推来推去，一会说不能退，一会儿又说需要什么证明才可以退房。凌枫通了为此重复打了十几个电话沟通都没有解决，苏慕在一旁他们打电话，就觉得十分烦躁。她想指责凌枫做事的时候不细致，却又发现这句话她根本就说不出口，因为或许凌枫就只是想要带她住到一个更好的环境里面，只是没有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的想法是没有办法去否定，虽然结果不怎么样，但至少出发点是好的，她总不能去责怪他这一点，所以就只好忍了下来。
后来各种协商以后，酒店表示可以退款，不过不能全部退掉，至少需要去住一天，这就让苏慕觉得十分难受。
1500块钱，在她看来，对于凌枫来说，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别说凌枫不好意思和他家长开口，就是她都不好意思让凌枫和他家长开口，所以，她就主动补上了这1500块钱。
要是她还有工作，这么多钱花在凌枫身上，她倒也能接受。但是就送了现在这个经济水平来说，这1500块钱，实在是让她感觉冤枉的不行，疼得她几乎想哭。可她又不好意思和凌枫谈谈这件事情，所以就只能在心里觉得难受，然后自己安慰自己。
本来这件事情就已经够让她郁闷的了，没想到这现在还没有能去的高铁了，这让苏慕感觉整个人都十分崩溃，连带着对凌枫的态度也逐渐变差了起来。她也知道，其实凌枫在这个时候也不开心，可是她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就好像是委屈压多了，已经到了临界点，实在是需要一个发泄口，她觉得今天这个脾气就一定要爆发出来才行。
结果还不等她找到机会和凌枫大吵一顿，凌枫就在下一辆车来的时候，和那个负责检票的工作人员商量，能不能他们拿着这个车票上车，然后，到车上再补票。
一开始那个工作人员还很不乐意。但是凌枫把车票拿出来，工作人员确定他俩确实是没有赶上车，而且之后也没有其他车有票了以后，就勉强同意了凌枫的请求。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坐上了去上海的高铁。
（27）一个倒霉的开始
当苏慕站在高铁连廊上的时候，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一时之间，觉得十分迷茫。她的脑子很空，没有一个方向感，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想些什么。尤其当凌枫站在她身边，试图将她抱进怀里的时候，这种迷茫的感觉来得更为强烈。
有那么一瞬间，苏慕还特别想要逃避。
苏慕觉得，会让她出现这样的感觉，大抵是因为，这场旅行所有的计划，几乎全部成了一种摆设。之前所作的一切努力，算来算去，没有几样成为现实。虽然说计划没有变化快，但有些变化确实是不应该产生的，经历过了这些，更让苏慕觉得，她和凌枫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好像互相和对方开了一个没有边际的玩笑。
她觉得有点累，或者可以说她好像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希望。
高铁有终点，总有一天能够走到，但是他们两个人的终点在哪里呢？
凌枫并没有注意到苏慕的异常，他的注意力，都在窗外的乌云上。
很快，车外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如果按照之前两个人的计划，这场雨下起来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安全到达酒店了。可是现在他们两个人连车都没下，下车之后还会不会下雨都是两说。虽然说他们两个人有伞，可是现在雨下得这么大，这伞能有多大用处也不一定，所以想要不被雨浇，只能祈祷这雨快点停。
可是眼看着要到到站了，这雨还没有一点小的趋势，反而是越下越大，于是凌枫不由得慌张了起来。
他有些害怕，害怕苏慕会因为这样的天气而责备他，责备他没有考虑周全，让他们两个人处于这样的境地。他确实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时候会下雨。虽然苏慕在一旁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看出来是责怪他的样子，可是他自己心里就觉得很过意不去。
或许早在酒店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自己亏欠了苏慕了，可是这确实也是没有办法弥补的事情，他就只能祈祷，再之后不要再发生任何差错。
他不傻，他知道他们的关系出现了问题，他本来也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去换和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的，如果因为这些事情反倒让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的话，那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很快，高铁就到站了，苏慕却还没有从混沌的意识当中脱离出来，凌枫以为她是站累了，就把她的行李都拿了过来，想要帮她拿着。感觉到背包从手中被拿走，苏慕这才清醒过来，她立刻就把背包拿了回来。
“我自己拿着，没事，你自己背着咱俩也不好打伞。”
凌枫没有想到苏慕的反应这样剧烈，他下意识地还僵持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抢过苏慕。好在苏慕的脸色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差，看起来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于是他也就放下了心来。
雨还是很大，半点没有转小的架势。好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还可以坐地铁，所以也并没有太担心。只不过从地铁下车之后，雨还是没有停，而且不止没有滴滴，连出租车都没有，这就让他们两个人都变得焦躁起来。
地铁距离酒店的位置不远，如果天气好的话，他们两个人走就走到了，连车都不用打。可是这种雨势，一把伞根本就不够他们两个人打的，就算是打车，也肯定会被浇得特别惨。所以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就想在车站这里等一会儿，等雨小了再说。
在焦急的等待中，时间反倒过得漫长起来，再加上外面温度很低，苏慕穿得又少，没一会儿苏慕就冻得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凌枫看见她这个样子，本来想要拿件衣服给她，结果苏慕阻止了他开箱子的动作，就问了一句，走着走他能不能找到酒店的位置。
凌枫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苏慕想要做什么了，虽然他不想冒雨，但是总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等雨停，于是就对着苏慕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人十分默契地谁都没有说话，举起伞，拿着行李就冲到了雨里。
大雨落在身上的感觉，让苏慕想起来那天发现凌枫欺骗她的那件事情。她觉得心里十分难受，却又不好说些什么，就只能咬着牙跟在凌枫的后面，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
雨太大了，苏慕拖着行李在水中行走的时候，感觉到了很大的阻力。她几次都因为拿不住行李箱磕到自己的大腿，可是她半个字也没有说，只希望能快点走到酒店。
路比凌枫形容得还要长一些，中途两个人还走错了路，好在最后他们两个人也算是找到了目的地，只不过等到了酒店的时候，他们已经浑身湿透了。
这个时候苏慕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了，她说不出自己是高兴还是生气，只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她很快就能去房间里洗一个热水澡，可谁知道她银行卡的密码忘记了，试了几次，险些把银行卡锁住。
万幸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密码都记错了，用了十分钟的时间，苏慕总算是改好了所有的东西。只是这十分钟里，苏慕都觉得十分尴尬，尴尬到拿手机的手都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好在一旁的凌枫帮她打着圆场，一边问她是不是淋了雨太冷了，一边从背后把她抱在了怀里，以至于服务人员不停地羡慕他们两个人是真的恩爱，搞得苏慕更加尴尬。
可能等看到他们两个人年龄的时候，他就不这么想了吧。
等到苏慕付好款之后，她突然有了这样恶意的想法。
基本上不会有人在知道他们两个人年纪差距这么大的时候，会保持一种很平静的心态的，就算没有任何表情，他们心里也一定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尽管一开始心里还有些别扭，但是时间久了，苏慕就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毕竟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个很奇怪的组合，人们对奇怪的事情产生好奇，是一种本能，只要他们两个不觉得有问题就好了。
到房间之后，苏慕迫不及待地在浴缸里放满了水，想要美美地泡个澡。结果凌枫一看到她这样，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扒光了也挤了进来。苏慕一边嫌弃地踹他，一边庆幸两个人都很瘦，才没把浴缸挤垮。
两个人闹够了，凌枫就先去冲了澡，然后把两个人的行李都掏出来晾好。苏慕裹着浴巾出来，站在窗前看着几乎要撞上天空中那片乌云的东方之珠，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住在这样的酒店里，也没有想过，有些小说里的桥段，竟然也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她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她很明确的知道，自己并不向往这样的生活。
尽管她一直嚷着希望自己的生活变好，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不是真的想要跻身到上层社会的生活。她不需要有花不完的钱，不需要在买奢侈品的时候不用犹豫，她想要的就是很普通的衣食无忧的生活，有时间也有金钱，支撑她的那些小爱好就好。
所以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被很多人觉得没有出息吧。没有那么大的追求，也不想着结婚生子赚钱，就只是想要满足自己那种没什么意义的爱好。她的生活习惯和想法都和主流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也不怪父母那一辈的的人都理解不了。
反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虽然父母从来没有当着她的面说过这些事，但是在和他们的朋友通话的时候，话里话外，苏慕也能听得出来，那些朋友对她的评价，尽管父母帮着她说话，但是也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们还是一样，催着她的爸妈，帮她找一个安安稳稳有五险一金的工作，然后找个老实的人嫁了。
这就是现实生活，就算有人不承认，这也是大部分人所要面临的现状。所以有的时候苏慕也很佩服自己的勇气，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坚持这么久，也很开心，她的父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催促她。
尽管平常也经常也有因为这些事情吵架，但是多的就只是唠叨那么两句，从来没有付诸到行动上，这也是苏慕为什么还会留在家里工作的原因。
正当苏慕想着这些的时候，凌枫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顺势把下巴放在了苏慕的肩膀上。感受到这样的重量，苏慕也偏过头去，倚在了凌枫的身上。
“你说以后，我们两个会变成什么样呢？”
“以后？以后你肯定要嫁给我的呀。”
凌枫这句话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可是说句实话，苏慕从来没有当过真。不，确切一点说，苏慕相信当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的想娶自己的，不过以后会不会实现他的承诺，就不一定了。
誓言这种东西是有实效的，这一点，苏慕早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她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开心是真的，但不会在意也是真的。
谁也不傻，凌枫欺骗过她那么多次，甚至开口就是谎言，她怎么可能再信他呢？
所以她后悔了。
爱情最开始所有的悸动和美好，苏慕都当了真，于是为了凌枫，她心甘情愿地放弃了很多东西，甚至连自己对未来最简单的规划，她都做了改变。她也不知道那时怎么就能把这一切都当了真，这是她根本就不应该犯的错误，有的时候她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让她再重新选择一次的话，她肯定不会认识凌枫。
是了，只要不认识他，所有一切痛苦的经历还有那些挥之不去的噩梦，就不会开始了。
苏慕在听到凌枫这样说之后，轻轻抬起了头，然后掰开了凌枫的手，转过身，笑着对凌枫说道：
“在你娶我之前，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先去吃一顿饭的。”
凌枫不知道苏慕为什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不自觉地以为自己又说了什么让苏慕不开心的话，忍不住又担心起来，可是看着苏慕认真选地方的样子，并没有看出有任何不开心，这才让他多少放下心来。
本来打算去吃的火锅，这个时候因为时间和地点的原因，不得已选择了放弃，于是凌枫提议，去薛之谦的火锅店。
对苏慕来说，她来上海最大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薛之谦和胡歌了，所以第一顿饭选择他家，苏慕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就开开心心地换了衣服，和凌枫一起出了门。
说起来，从大二开始，对薛之谦的习惯就已经成了一种自然习惯了吧。苏慕完全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好像认识他的时候，他的歌就已经充斥进了她的生活。
她从他的声音甘甜清澈，一直听到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这感觉就好像她用她的青春，陪伴着他一起长大，看着他变得成熟。她爱他唱的歌，在她的世界里，听薛之谦的歌，就好像在听故事一样。那故事讲的好像是别人，可在别人那里，又好像有她的影子。她总是能在他的歌里找到一种共鸣，一种，和悲伤有关的共鸣。
这是她从来没在其他歌曲中感受过的，所以一直到现在，别人问起她最喜欢的歌手，她第一反应都是薛之谦。认识苏慕的人几乎就没有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因为苏慕总是会在适当的时候，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告诉他们，她最喜欢的歌手，就是这个人。
这是苏慕喜欢一个人最重要的表达方式，她喜欢谁，就会大大方方和全世界宣布她喜欢，从来不遮不掩。所以她从来不会隐瞒和凌枫在一起的事情，哪怕明知道他们两个人会分手，也从来没有因此把这段关系藏起来。
（28）在星巴克喝鸡尾酒
两个人趁着雨停打车去了最近的那个薛之谦的火锅店。
因为到店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也就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到商场的下班时间了，所以他们两个人吃饭的速度很快，苏慕甚至于直接放弃了拍照的想法，只顾着吃。凌枫从来没有见过苏慕如此吃相，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完全没有想到，原来在吃饭这方面上，苏慕也可以让人完全不用操心。合着原来偶像的力量竟然可以如此强大，要不是因为家不住这面，凌枫恨不得天天带苏慕来这里。
只要她能多吃点东西，快点长胖就行。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发现苏慕的体重在下降了，而且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苏慕的体重应该是在不停地下降才对。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是苏慕真的是太瘦了，一米六的身高，至少也得九十几斤才对，可是苏慕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能不能有八十斤都是个问题。
不过话说话来，看苏慕吃得这样快，他倒是觉得，之前怕她饿，急急忙忙跑出去买的甜品好像有点多余，还不如等他们吃完之后一起去，这样还能权当是饭后散步了。
等他们吃完准备结账的时候，正好看到门口有可以留便签的地方，凌枫知道苏慕肯定死要写些什么的，结完账就主动给苏慕拿了纸笔过来。苏慕咬着下唇想了又想，最后才写了两句。
“如果分手太复杂，流浪的歌手会放下吉他。”
薛之谦的歌词，苏慕差不多都能背出来个大概，平常总能说出个一两句出来，可是此时此刻，盘旋在她脑海中的，却是只有这一句话。
她突然有点难过，凌枫却在一旁哼唱了出来。虽然他唱歌一直不在调上，可苏慕的脑海里已经有了整首歌的旋律，她有些想哭，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哭些什么。
放弃一个人真的很简单吗？
那些说简单的人，真的有认真爱过一个人吗？
可分手有那么复杂吗？一句再见，一个转身，或许就永远都不会再见了吧。
凌枫一直关注在这件事情本身上，并没有想过苏慕为什么会写这些话，也没有注意到苏慕是不是有什么变化。他只是忙着拍照，忙着摆弄这些，一直到把这些都弄好，准备贴到墙上的时候，他才问了苏慕一句想贴到哪里。
之前帮着凌枫做这些的时候，苏慕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一直到凌枫开口问她，她才缓过神来。不过此时她并没有什么心情关注这些东西，随便找了个位置，就把自己写的贴了上去。
贴好之后，凌枫把他的那张收了起来，就带着苏慕回到了酒店。
累了一整天，又淋了很久的大雨，钻进被窝吹起空调之后，苏慕整个人都觉得特别累，就早早睡了过去，也没注意到凌枫是什么时候睡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因为要换酒店的缘故，所以他们谁都没有懒床，选好了酒店以后，就直接奔着已经订好的酒店去了，只为了节省一点时间。可这一来二去的，一个上午的时间还是白白浪费掉了，所以最开始定好的路线，又不得已发生了改变。
苏慕本来她也不是喜欢做计划的人，走到哪就看到哪，没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可是和凌枫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怎么都迈不过去这个坎儿，总觉得是凌枫没有计划好的关系。
当然，她并没有把这些想法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就意味着要吵架，她不想吵架。
以前苏慕觉得，吵架是为了解决问题的，它也是一种沟通方式。她希望在情绪发泄出去之后，两个人能够冷静下来去分析这个问题。可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之后，她发现她的想法，并不符合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实在是太多了，而引起这些矛盾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们两个人年龄的差距，而这一点，完全没有办法弥补。
有人说年纪是没有办法拿来当借口的，苏慕以前并不这么认为，可是后来和凌枫相处的时间越长，苏慕越觉得这个说法，有的时候也挺有道理。
年纪小，不懂事，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这个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但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去学，所有的观念都可以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苏慕在三番两次和凌枫阐述那些道理的时候，凌枫不曾有过想要改变的念头，以为错误并不在自己，并且还要试图将这些责任推到苏慕身上，这完全不能让苏慕觉得，他是爱她的。当然，事后凌枫也有解释，说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他觉得苏慕冤枉了他，这些事情都不是他做的。对此苏慕一开始觉得愤怒，之后就只觉得一阵无可奈何。
三观是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而就他们两个人而言，他们在三观上实在是有太多不能调和的矛盾。苏慕曾经试图想要凌枫接受自己的观点，希望他能变得更好一点，但后来她又觉得，如果把她的思想强加给凌枫，让他变得和她理想中的模样没有差别，那她爱的那个人，还是他吗？
她从来没有择偶标准，要的只是感觉，那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呢？为什么一开始觉得很想给他一个机会，想要和他在一起，现在却只觉得他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不满意，总想让他变成她口中的样子？
她是从什么时候在心里树立起这样一个标准的？
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实在是付出了太多却并没有得到同等的回报，觉得心里不平衡了吗？
还是她只是失去了新鲜感，又耗光了所有的耐心，所以才变成这样的？
苏慕并不知道答案。
或者，也不再想要、也不需要知道答案了。
换好了酒店之后，两个人按照之前买的地图，确定了一下要去哪家饭店吃饭，之后又要去哪里、做些什么，就算是重新做了个计划。不过可能是因为折腾了一上午有些累的缘故，苏慕并没有什么胃口，虽然东西看起来很好吃，但是她并没有吃上多少。凌枫自己本身也没有什么胃口，这一次也没有劝苏慕，等他把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之后，他就带着苏慕去了苏慕一直想去的一家星巴克。
说到这个，苏慕才勉强打起了一点精神，不过等到了地方之后，她就有点后悔了。
当苏慕在苏州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无论是商场还是地铁，冷气都开得特别足，对她来说，在外面热得要死，在屋里又冻得要命。等到了上海的时候，她以为这种情况能有所改善呢，可是没想到，这里也一样。
或许就是因为她是北方人，并不怎么能适应南方的气候，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不过这也让她从侧面证实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南方人真的比北方人耐寒。她连南方人的空调都接受不了，估计南方的冬天对她来说，可能就是致命的打击了。
因为这家星巴克的茶品和其他店面的不同，所以苏慕平常总喝的，这家店并没有。不过本来就是奔着他家的与众不同来的，要是再点和以前一样的，也没有什么意思，所以苏慕选来选去，就点了一杯鸡尾酒。
凌枫早就已经做好了要喝这种东西的准备了，所以当苏慕征求他的意见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对，只是告诉她想喝什么就点什么。于是苏慕犹豫了一下，就点了一杯看起来粉粉嫩嫩的。
苏慕总是会因为颜色而对这些饮品产生很大的误会，比如每次她喝普洱茶的时候，就总是觉得它会很甜，就好像是红糖水一样，尽管她已经喝过无数次了，也无数次地验证了它根本就不是这个味道，可是她再看到的时候，还是会有这样的感觉。所以当选这个的时候，她明知道酒的味道她接受不了，可是看着那粉粉嫩嫩的颜色，她还是觉得会很甜。
关于这一点，基本上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头疼得要命。她这种颜控犯起病来真的是要命，更要命的是，她还管不住自己的嘴，那些看起来很好看的能吃的东西，哪怕是药，她都想尝尝。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有一次她同事拿了一袋颜色看起来很好看的酵素，说是吃了能减肥的，苏慕看着实在是好看，就没忍住，和同事要了一粒来吃。好在后来事实证明这东西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不然的话，估计那一天苏慕都不能从卫生间里出来。
尽管这样的体验已经不是有一次两次了，可是苏慕这毛病，始终都管不了。凌枫也知道她这毛病属实是改不了了，就只得默默祈祷，自己的身体足够她祸害。
有些时候苏慕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其实也会觉得很开心。因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愿意陪她一起做这样的事情，凌枫能陪她做这些，确实不容易，她也很感激。甚至她偶尔还会觉得，凌枫这样做，也是一种爱她的表现，她应该高兴。
诚然，凌枫在某些事情上确实表现得十分优秀，但有些事情这对苏慕来说，实在是属于杯水车薪。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的话，苏慕或许会因为这样的细节而感动，从而更加付出，但是有些伤害对于苏慕来说真的很难承受，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用这样零零碎碎的感情抹平。哪怕之后凌枫用尽了浑身解数想要苏慕回来，甚至于也可以为了苏慕放下自己的面子，苏慕都选择了放弃。
其实感情真的是有时效性的，每一段感情，都是经历过加工再加工，反反复复，去延长它的时效。如果有一段时间过了期，那以后无论怎样，都是在维护一段变了质的感情，既回不到过去，也没有办法重新开始。
以往苏慕不懂，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直到和凌枫决定开始第二次感情的时候，她没有办法再接受他的时候，她才发觉，原来从第一次她动了想要分手的心思的时候，他们的感情就已经坏了。
酒精的味道从来没有让苏慕产生过任何一点意外，所以，当苏慕端起酒杯，闻到那熟悉的味道的时候，她就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入口时的那种感觉了。可是尽管她是真的十分厌烦这种味道，最后她还是败给了这粉嫩的颜值，轻轻地喝了一口。
辛辣的味道在酒水入口的那一个瞬间就直冲苏慕的脑门，她保持着喝进去的时候的动作整整有好几秒的时间，才勉强把它咽进去。凌枫看着她这个样子惹不住想笑，但理智告诉他，就苏慕这个样子，千万不能答应让她单独去参加什么酒局，不然的话，他怕他会后悔一辈子。
他是相信苏慕有分寸，但有些男人有没有分寸，他就不知道了。
想到这里，凌枫的火气莫名就窜了出来。他有些暴力地从苏慕的手里夺过了杯子，之后便禁止苏慕喝这种东西。
本来这味道苏慕就已经决定不喝了，凌枫这样一说，她就顺理成章地放下了杯子，老老实实喝起了咖啡。
整个一个下午，凌枫因为这一杯酒的缘故，整个人就好像发烧了一样的烫，脸也红的不行，总是需要苏慕来替他物理降温。而苏慕则是冻得不行，一直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多拿两件衣服来，为什么要贪凉，穿了短裤来这里。
最后还剩那么一点的时候，苏慕见凌枫实在是不行了，就没再让凌枫喝。凌枫也没坚持，苏慕不让，他就放下了杯子，跟着苏慕一起离开了这里。
经过外面的阳光一晒，凌枫就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种要晕掉了的感觉。不过苏慕还在他身边，而且还一直都是一副以为他喝多了的样子，这让他心里很不平衡，所以他就坚持着要带苏慕去他已经选好了的那家店，去吃港式下午茶。
（29-1）
经过了反复的验证，苏慕最终发现，自己虽然对甜食很感兴趣，但饭菜之类的东西，她还是更加习惯北方菜的口味。所以到了那家港式下午茶的店里之后，尽管两个人点了不少东西，可是苏慕根本没吃几口，就选择了放弃。
苏慕没有因此填饱肚子，凌枫也没有因此醒了酒，原本苏慕看他这个样子就打算回去，可是一看时间也还早，就征求了一下凌枫的意见，能不能继续逛逛。
这点酒对于凌枫来说其实完全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只是让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醉了一样，所以他直接就答应了苏慕的请求，和她一起去了田子坊。
这种地方对于苏慕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了，这种小巷子里的小店，总是能给苏慕一种可以淘到宝贝的感觉。刚进去的时候，苏慕就钻进了一家文创店，怎么都不想走。好不容易买了两份一笔笺心满意足地从这里出来了，转过身遇见一家汉服店，苏慕又一头扎了进去。
因为酒精的作用，凌枫的头有点疼，他看着苏慕这个样子，实在是觉得有些无奈，但是想着之前她路过汉服店的时候，看向那里的眼神满是向往，却因为他的关系都没有进去过，这就让他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就没有像以前一样拦着她。
说实话，有的时候凌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对这件事情没有任何感觉，可是等苏慕想做的时候，他就是想要阻止。那就好像是编程中的一项程序，都不带一丝感情，只有最终的目的。
这实在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心理，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是心理有什么问题一样，看着苏慕失望的眼神，总是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他好像特别喜欢打击她，或者可以说，他很享受那种摧毁她的过程，好像只有这样做，才可以证明，自己是比苏慕强大的。
他一开始是很享受苏慕的照顾，但是最近，他好像越来越厌烦她这种成熟的样子，他嘴上说着她幼稚，说着厌烦着她这个样子，可是实际上，他更厌烦的，是自己没有她，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行。
想去看演唱会找不到人买票，想住高档酒店，又没有信用卡可以刷，甚至做个旅行计划，都没有她做得好，和她在一起，他好像永远也体现不出来自己的作用。
最重要的是，苏慕还总是不停地说他年纪小，给他找借口，弄得他那点自责的心理，全都变成了厌烦。
他知道她经历得多，可那又怎么样呢，就算再强大，不也还是要哭着喊着求他对她好一点吗？所以这样的话，就可以证明他也很厉害了吧，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让她低下头，放下面子，不要自尊的啊。
所以控制住了这一点，她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他了，他就永远会高她一等，不用被她的年纪压制着了。
很久以后凌枫想起自己曾经竟然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他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与此同时，也觉得十分后悔。
或许真的就像苏慕所说的，她用光了她所有的耐心和期望，所有的感情和未来，就只是为了陪他一个青春的叛逆期。他终于成熟了，终于明白那些道理了，也终于知道要去照顾她了。
可是她却走了。
他曾经试图弥补过那些遗憾，也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两个人结婚生子，却从来没有一天想过，她会有真的放弃他的那天。他一直以为最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那就没有什么能阻拦他们的了。可是当最后他发现，原来最困难的日子，不是和她每天都吵架、每天都要听她讲道理的日子，而是每一天都在后悔失去她的日子。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那种时候总是想要去伤害她，总是想要去做那些挑战她底线的事情。有时候自己回想起来他都觉得，苏慕能熬到那个程度，也真的是很不容易，他这样差劲的一个人，却总是觉得错都在她，肆意践踏着她的感情，又觉得这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所以，可能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一个人能像她一样爱他了吧。
因为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女人，能够受到她这样多的伤害了。
她确实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从温柔到忠诚，从体贴到偏爱。那些曾经她想要的一切，现在他都学会了。
可以后她会被别人保护得很好，再也不需要他了。他也会用这些去爱别人，会比以前对她好上一百倍。
可这些人，都不是她了。
苏慕可是喜欢极了店里的这些东西，眼看着那些发饰和小配件，她恨不得全都买下来，于是她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没穿汉服来，可转念一想，要是真想穿，免不得两个人要吵架，也就只得做罢了，连带着她连想买这些的心都没有了，把反复看了好几遍的包也放了下来。
说实话，苏慕很少有一样东西拿起来反复看的，所以凌枫其实已经做好了掏钱的准备了，却没想到苏慕竟然又把它放了下来，扯着凌枫就出去了。
凌枫觉得十分神奇，他实在是没搞懂苏慕怎么突然一下就变了态度，整个人看起来这么低落，他很想带苏慕回去，把包给她买下来，但是苏慕一直阻拦，就说要去看看别的。
争执无果，凌枫就和苏慕又继续逛了一会儿，眼见着能逛的都逛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个人就回去了酒店。
或许是这一天都在走的缘故，苏慕觉得有些累，不过她还是很想趁着月色去外滩逛逛，可是凌枫点了外卖，吃完之后就躺进了被窝，没有再打算出门的意思了。
苏慕向来不喜欢把这些话说出口，她更希望的是凌枫能够主动去了解她，去考虑和照顾她。然而遗憾的是，这一点，从开始到很久以后，凌枫都没有做到过，甚至还拒绝得理直气壮，完全补承认自己究竟有哪里没有做好。
（29-2）
第二天一早起来之后，凌枫领着苏慕去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上海博物馆。
苏慕一直不知道凌枫究竟对什么东西感兴趣，有的时候她甚至感觉，在某些方面，凌枫的认知简直是一片空白。或许是之前有关的职业习惯，让苏慕在这种时候总是想要去了解凌枫的家人对他的教育方式，希望能够借此去更加了解凌枫整个人的性格和行为习惯。
当苏慕如此冷静的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其实是觉得很害怕的。因为在大多数的情况下，能让苏慕有这种感觉的，都是一种不正常的现象。她不想承认凌枫在性格上有什么缺陷，就像她也不想承认，自己在有些时候有的症状和习惯，与抑郁症的症状完全一致。
她曾经和乐多以及未央他们讨论过类似的问题，那个时候他们都劝她，让她不要太敏感。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多了，别说是苏慕了，就连他们都觉察出来了那些不对的地方，于是他们开始纷纷要求苏慕分手。
可苏慕没有。
也不知道应该说苏慕是天真还是怎样，她一开始总是觉得，她是可以让凌枫变好的。也许凌枫的家庭教育给他树立起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思想，让人无法接受，但是既然他说爱她，那么在潜移默化之间，她相信她肯定能让他做出改变。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但是越到后来她越发现，其实自己这个观点从一开始就存在一个重大的问题。
他没爱她过，从始至终，都没有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用心爱过她。
没有这一点做保证，她什么都做不到。
可她明白的太晚了。
两个人在博物馆外面拍了很久的队才进去，苏慕兴高采烈地一间展厅一间展厅地看着，偶尔还要蹭一下别人的讲解，而凌枫就在一旁跟着她，像个小跟班一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感兴趣。
苏慕一开始注意力都在这些文物上，并没有注意到凌枫的反应，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就失去了所有的兴致，但是她知道她这个时候不能有任何的表现，不然的话，两个人肯定是要闹不愉快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最主要的是，苏慕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影响到她接下来所有的行程。
于是苏慕以累了为理由，回答了凌枫的疑问，然后带着他离开了博物馆。
这对于苏慕来说是有点遗憾的，但是好在她还出现在了这博物馆里，相对于根本完全去不上了的外滩和东方之珠以及迪士尼来说，已经算是好上很多了。
其实苏慕来上海，最想去的就是博物馆和迪士尼，其他地方来不来倒是真的无所谓，可是迪士尼因为时间的关系，再加上苏慕总觉得凌枫不愿意和她一起去，所以就并没有去上。就连接下来他们两个人去的蜡像馆，凌枫都是百般的不愿。
他说因为价格太贵。
苏慕不知道凌枫究竟是怎样想的，才会说出这样一个理由来。她虽然从来都不在意给凌枫花钱，但是她很在意，凌枫和她计较钱的问题。她完全不觉得凌枫这样做是想给她省钱，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完全不必要用这样的态度，他眉宇间的那种抗拒，根本就掩饰不住，结合他所有的表现，在苏慕看来，就是十分抗拒和苏慕一起，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苏慕不知道这样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这个样子，一开始为什么要说来这里呢？如果什么都不想做，那留在杭州不好吗？如果留在杭州也不愿意，那可以都在苏州啊，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把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如此不愉快呢？
苏慕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答案了，她只是坚持着要去，如果凌枫不同意的话，可以在外面等他，或者他想去做什么都可以。凌枫当然不可能同意这样，左右商讨无果之后，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可苏慕并没有高兴起来。
在很多事情上，凌枫都抱有这种态度。他始终觉得，只要自己道歉了，苏慕就应该解聘他，只要他示弱了，苏慕就应该给他个台阶，只要他妥协了，苏慕就应该高兴。了是这个世界没有这样的定律，就像“对不起”不会换来原谅一样，他做的那些事情，除了伤害苏慕更深之外，没有起到任何缓和他们关系的作用。
苏慕经常希望凌枫能够好好考虑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她不是不可以接受分手，她可以，她没有缠着他不放，甚至于在后期对她来说，原谅他都会变成她的一场噩梦。她希望凌枫能够坦诚，她不害怕真相，她只是想听一句实话，说他不爱她也好，说他没办法对她好也罢，就只是一句实话而已。可每次说到这里的时候，凌枫就总会反问她，她有哪里不爱她。
有哪里不爱她吗？
请问在不停地和女孩子联系的时候有爱她吗？在选择欺骗的时候有爱她吗？在被揭穿了谎言第一反应就是否认然后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的时候有爱她吗？在她被伤害到难以承受的地步，整个人变得越来越糟糕的时候，他嫌弃她，骂她，然后晾着她去和别的女人联系的时候有爱她吗？
如果这一点，也都是爱的话，那爱到底是什么啊？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为什么还一定要坚持在一起呢？
在迈进蜡像馆的那一刻，苏慕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她很想哭，却只能强忍着，为了不让凌枫发现，还要装作很开心的样子。
因为这里有她最爱的钢铁侠，也有她最爱的盗墓笔记，她就算再难过，也不能表现出难过的样子，再惹来凌枫的一顿埋怨。
花了那么多钱，还看到了她喜欢的人物，她再闹别扭，再耍性子，那就都是她的不对了，和他可没有半点关系。
等到顺利地把所有的展品都看完之后，他们两个人就按照之前的计划，一起去了周杰伦的咖啡店。
（30-1）
如果说起年少时最深刻的记忆是什么，那对于苏慕来说，除了在暑假里还早早上六点爬起来，只为了看一上午的《仙剑奇侠传》，就剩下小学毕业那年，从早一直听到晚的《七里香》了。
周杰伦刚刚火起来的时候，苏慕还是个只会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一个孩子，她几乎很少与外界接触，每天除了上学，就只会躲在自己的家里，看书或者看电视。她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也很少和朋友们出门玩耍，整个人看起来腼腆而又有些自闭，除非有人愿意主动走进她的世界，不然她从来不会去主动接近别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苏慕很少会追求什么流行，掰开指头算一算，她做过的和他们那个时候的学生一样的事情，大概就是抄歌词了。
而她收藏的歌词本里的歌，基本上都是林俊杰、she以及周杰伦。
而周杰伦，算是让苏慕对国风感兴趣的最大的一个原因了。所以来上海的话，她当然是很想去他开的店去看看。
就好像在怀念所有改变开始的.asxs.一样。
他们两个人都有对方不知的过去，只有零零散散的碎片，拼凑不出来完整的故事。更为重要的是，凌枫说的那些话，苏慕根本分辨不出来真假，所以说是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也未尝不可。
她有那么一瞬间，恨自己的直白，也恨自己的毫无保留，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给了凌枫无数次伤害她的机会，让他觉得她始终都会等他，无论他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因为没有什么胃口的缘故，苏慕依旧吃得很少。
事实上，早在这个时候，有些事情就已经初露端倪了。但是这种预兆实在是太过普通，只是好像把日常生活里会发生的事情重复了很多遍，放大了影响程度而已，根本无法让人察觉。哪怕人有本能的恐惧，会在恐惧中放大所有的细节，也不会注意到这些。
有些时候苏慕也会想，如果自己能够早一点发现这些异常，或许就可以避免很多事情，但是很多劫难都是不可避免的，就像苏慕明知道凌枫并不值得托付，却还是一而再再二三的选择原谅一样。
凌枫这一次并没有强迫苏慕吃些什么，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点的都不是主菜，在他眼里都属于零食，吃不吃无所谓，也可能是因为他早就习惯了苏慕的这种情况，已经完全丧失了想要管她的想法。反正他自己觉得吃饱了之后就准备离开这里，并没有问过苏慕还有没有想要再呆一会儿的想法。
因为时间还来得及，所以出来了之后，他们两个人选择了去看一场电影。这是苏慕最喜欢的活动，所以她欣然答应，但是这最近上映的电影两个人都看过了，就只能挑一部他们两个人都想再看一遍的电影去看。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就在去电影院的路上，他们两个人出现了问题。
这是他们两个人在出门之后，第一次吵架。
对于苏慕来讲，她积压的委屈已经够多了，她一直忍着让着，就是希望能够给这场旅行留下一个完美的过程可以回忆。所以哪怕她觉得自己受了再多的委屈，她都没有想要吵架。可是凌枫似乎从来不会考虑这些问题，他始终认为是苏慕在无理取闹，始终认为就是他对苏慕太好，把苏慕惯出了毛病，所以才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很久以后他们两个依旧因为同样的事情吵了架，而这一次，凌枫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想法，直截了当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苏慕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泪毫无征兆地就开始往下掉，然后一字一句地问他，他究竟有哪里对她好，让他一件一件、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可凌枫说不出来。
他怎么可能说得出来呢？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真心对待过苏慕，那些所谓的情话和所谓的照顾，都是停留在表面的虚伪的假象。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骗过他自己，也骗过苏慕，可苏慕比他还清楚，他的骗局有多么拙劣。他能欺骗她这么久，完全是因为，她以为他能让他改变。
只可惜，一直到最后，这个道理，他都没有弄懂。
一个人不可能平白就对另一个人失望的，这是必然，可凌枫却从来不肯承认，苏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他，他也不承认苏慕对她所有一切的指责。他把那些都圈成是苏慕对他的冤枉，也一直以为，苏慕的失望都只是一时气急。所以他毫无压力，他把和其他女人联系当作理所应当，他把对她的冷漠当成让她消气的方式，他从来不觉得苏慕会离开他，所以他在做这些的时候明目张胆，觉得只要苏慕不说，就可以当作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怎么可能会当做没有发生过？
那些哭着醒来的清晨，那些因为难过而整夜无法入睡的夜晚，那些见证她想要死去的每一个瞬间，都在不停得提醒苏慕，凌枫根本就不爱她。
她不敢忘。
即便她忘了，她身上留下的所有伤痕都会不停地提醒她，那些曾经有过的回忆。
就连那条在上海她独自走过的街道，独自逛过的商店都会提醒她，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凌枫放开了她的手，任由她消失在人海当中。
就因为他笃定了她会自己回来，她不需要哄，哄她只是白费力气，一切都是她的无理取闹造成的。
可苏慕从来都不是个会无理取闹的人。
所有熟识苏慕的人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而他们也可以证明，他根本不配得到苏慕的喜欢。
但他们不会去做。
因为他们知道，苏慕不会同意他们插手她的感情。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做了，苏慕会更加厌恶自己，厌恶自己处理问题不够妥当，给他们带来那么多的麻烦。
可尽管如此，他们仍然觉得，比苏慕更加觉得，凌枫不配苏慕的这些喜欢。
（30-2）
那个晚上回去酒店之后，苏慕一直在哭，也是第一次当着凌枫的面，给乐多打了电话，说要回家。
她没有在电话里多说多少，哪怕到现在，她也极力克制，克制自己不把他们之间的这些事情，说给她的朋友们听。哪怕她的朋友们都能猜到，凌枫这样的年纪会对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她也当他们猜不到一样，努力维持着他的面子。
也算是在维持她自己的面子。
苏慕一直这样觉得，无论怎样，两个人的不堪的那些事情，都不应该公诸于众，这也算是互相给了对方面子。包括在写两个人的回忆录的时候，她以为她会写一部甜甜的爱情故事，留给以后回忆，结果没想到，却成了一部她描写她悲惨经历的苦情书。每次她自己看到这些时候，她都难以想象，一向自诩对她宠爱有加的男人能够做出这些事情，同时她又想问问凌枫，究竟是有多爱她，才会对她做出这些事情。
可他始终也不承认，甚至连改过的勇气都没有。他只会说不想分手，只会说他也不知道，只会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却半个字都没有说过他能改，他会改，他爱她，也愿意为了他去做任何事情。
那一个晚上，苏慕觉得出奇的累，一往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全都涌上了心头，好像一瞬间就击溃了她所有的坚持。她沉沉地睡了过去，眼泪不知道在脸上挂了多久的时间，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显得出奇的平静。
她收拾东西，查车票信息，等到把一切做完的时候，凌枫才幽幽转醒。
“老婆，你还在生气吗？”
凌枫没搞清状况，以为苏慕只是在准备出去玩，所以就问了一句。
一往这种时候，他知道，只要自己稍微示一下弱，苏慕就会开始哭，然后说一遍自己多委屈，指责他两句就好了。
这种事情已经重复过无数遍了，他连苏慕会说什么都清楚得不行，所以他根本就不在意。可是这一次，苏慕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还在不停地收拾。
眼见着苏慕不理他，凌枫也有些生气。他扯了扯头发，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有些暴躁地起身，大声喊了一句：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闹够了没有，一晚上了还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吗？有什么好气的，你一天到晚的作什么啊，给你惯的毛病是不是？神经病！”
换做以往，苏慕听到这话，一定会暴躁地还击回去，和他大吵一架，可这一次，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于手下的动作，也没有因为凌枫的话而停下过。
可这样的反常，并没有引起凌枫的注意，他沉浸在一种莫名的烦躁里，眼见着苏慕这样，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两步走到苏慕面前，强势地将苏慕扯到了床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有完没有了？”
“我昨晚就说过了今天会走。”
苏慕的声音是一种鲜有的平静，平静到好像没有一点感情。凌枫听到这句话，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但这并没有让他的态度做出任何改变。
所以后来苏慕说他从来也不曾为他改变过，也没有说错什么，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想宠爱苏慕的时候就粘着，霸占了她之后哪怕不喜欢了也想要掌握占有她的权利。他从来就只凭自己的喜好做事，从来没有过一次，考虑过苏慕的感受。
所以苏慕说凌枫没有爱过她，也算是事实，他就只爱他自己，从头至尾，只爱他自己。并且以为爱他的人就应该和他一样，只爱他。
不能爱自己。
苏慕一直不想承认这件事情，她也想过，这是因为凌枫年纪太小，不懂得什么叫责任，所以才会这样。可是后来她发现，她越纵容，凌枫就越过分，完全不会觉得，她不再纵容他了，就是她的错误。
于是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恨过自己的宽容和心软。
凌枫也说不出自己怎么回事，以前苏慕吵架的时候，她吵他觉得烦，现在她不吵了，他也觉得她很烦，烦得让他一点都忍受不了。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于是尽管苏慕的声音很低了，他依旧还是对她大吼：
“没完了是吗？让你走了吗？你他妈自己能走到哪去？”
“昨天也是我自己，我也走了，一往都是我自己，我也走了。没有你我从来都可以，是你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
凌枫最烦的就是这件事情，在他眼里，苏慕这个样子，根本做什么事都不行，可是她从来不愿意承认这些事情，还总要摆出一副什么她自己什么都可以的样子，真的让人觉得很烦。
她总是想要让他承认错误，那她呢？为什么她的错误她从来都不愿意承认呢？
就因为她年纪大吗？
这都是什么道理？
凌枫越想这些越不开心，对苏慕的态度也越来越差，苏慕什么也没说，眼泪却是挺不住开始一颗一颗往下掉。
她不想哭，她也根本没必要哭，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些什么，像是在哭自己的委屈，又像是在哭他们已经逐渐消失的感情。
终于要消失殆尽了吗？她努力想要维持的感情，都没有想要维持一辈子，仍然连几个月都挺不过去吗？
苏慕一哭，凌枫心里就觉得更烦了。
以前苏慕哭的时候，他会觉得特别心疼，可是后来苏慕越哭越多，他就开始觉得，苏慕实在是有些太任性了一些。他好像做什么都不对，好像每做一件事情都会惹她不开心，他真的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对她好了，怎么她就不知道满足呢？
他年纪本来就还小啊，她想要的那么多，他怎么可能做到呢？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一开始她肯给他时间，那为什么现在她不愿意给了？
就这么不想好好在一起吗？都说过以后要娶她了，为什么不能多给他一点时间呢？
（31）出发中华文化宫
“我说过了，我没让你走，你就是不能走。”
凌枫把这句话说完，就强势地把苏慕压在了身下。苏慕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并没有反抗，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或许等他发泄够了，她就可以走了。
她半点没有想要再和他在一起的想法了，他们两个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她变了，也不是凌枫变了，而是那些被虚伪所遮掩的现实，在交往中逐渐恢复了本质。她不能否认凌枫是爱她的，因为他对待她的态度，有很多时候都和对待他家长的态度类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他把她当成了最亲近的人的表现，虽然她不喜欢这种方式，但总不能因此就一票否决他的付出。
只是他们两个不够合适而已。
她曾经尝试过努力接受他表达爱意的方式，但她越包容越理解，他带给她的伤害就越多。她自己本身就存在很多问题，尽管承受能力已经让人觉得很厉害了，可到底还是有限的。成年人的世界比凌枫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他以为他和家里人一起面对的那些就已经是成人的世界了，那完全没有苏慕说的那样累，但是事实上，没有真正的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他是永远也不会懂的。所以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面前苏慕会这样的幼稚，也并不明白，苏慕为什么总是看起来极其狼狈，什么都做不好。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他面前的苏慕，和其他所有认识苏慕的人，都不一样。
苏慕曾经以为他会懂，就算现在不会，耳濡目染，也总会有懂的一天，后来她突然发现，他在他爸妈身边呆了这么久都没有变，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她做出任何一点改变呢？更何况，现在看来，他在她身上已经找不到什么新鲜感了，那他怎么可能再继续对她好了呢？
她不能否认他喜欢她，但是喜欢的程度和喜欢的东西，都是她不能保证的，既然看不到未来和希望，那么又何必在意这些东西呢。
她已经不想再去猜了。
事实上，别说苏慕不知道凌枫究竟是怎么想的，就连凌枫自己，有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甚至于每当苏慕问他是不是爱她的时候，他都想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不爱苏慕了。
选择题实在是太难做了，他根本不知道答案是什么，每一次进入苏慕身体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爱她的，是想对她好的，甚至是想把所有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她的，可是脱离开这样的环境之后，和苏慕在一起他真的觉得很累也很烦，她做的每一件事情似乎都不能让他觉得满意，他感觉不到她有任何一点爱他的地方，甚至于他觉得，对她来说，他就好像一个累赘一样，完全找不到任何存在的意义。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可以变成这样呢？
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多么想要保护她啊，他想让她觉得快乐，他想让她觉得幸福，想要把她从所有的难过和悲伤当中解救出来，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他到底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啊？又到底有哪里做得不对？为什么她就不能多容忍他呢？
凌枫想到这里，身下的动作就越发显得狠厉起来，可是苏慕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只是用力地闭着眼睛，好像正在做的这件事情，是她的耻辱一样。
凌枫完全不能忍受苏慕这样的姿态，他狠狠地握住了苏慕的下巴，强迫她睁开眼睛看向自己，并且一遍一遍地吼着她让她叫出声来，可是苏慕依旧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那样爱哭的人，受了那么一点点委屈地人，在这种时候却连半颗眼泪都不掉。
凭什么？
看着苏慕这个样子，凌枫有那么一瞬间，心底晃过了一丝挫败感。他停下了动作，覆在了苏慕的身上，压着她，很久之后，才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苏慕知道，凌枫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也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让她产生了这种感觉，他向来以为只要说了“对不起”就能够得到苏慕的原谅，就好像以前，哪怕吵得不可开交，把她伤害得只想逃跑的时候，他说一句对不起，她就能回来一样。
那一个瞬间苏慕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廉价，那些自卑一点点地侵袭进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毫无控制地哭了出来，却并没有像凌枫想的一样，只是发泄她那些所谓的委屈。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苏慕流过的眼泪，其实都不是因为生气，也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这段感情，终于要画上句号了，她每哭一次，距离这场马拉松的终点就更近一分，可是凌枫却全然并不知情。
或许不是他不知情，而是对他来说，分手这件事由苏慕说出来的话，他就会走得毫无负担，也不会一直生活在自责和后悔里，哪怕日后他明白了这些道理，他也不用去承担，是因为他的不懂事才会让他们两个分手的这个责任。
他害怕，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后悔，后悔在苏慕最爱他的时候，对她做了这些残忍的事情。
哪怕他现在觉得自己很对，他也依旧担心，等到他真的到了苏慕的这个年纪，会发现原来苏慕说的这些，才是真正的道理。
这样的后果，他怕他承担不起。
凌枫知道苏慕在哭，他很想给苏慕擦掉眼泪，可是他不敢动，这样冷静下来之后，他很怕自己一松手，苏慕就会立刻走掉，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要苏慕留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坚持了很长时间，苏慕一直在默默地流泪，一点声音都没有出，而凌枫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他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他妈妈打来的电话，他本来没想接，却没想到苏慕竟然示意他把电话接起来。这个时候凌枫虽然不想动，却又不想违背苏慕的意愿，所以犹豫了半天之后，他才在最后一刻，翻身起来，接起了电话。
苏慕趁着凌枫打电话的时候，整理好了自己，等到凌枫把电话挂断，她也刚刚好弄完。凌枫看着她，几次试图开口跟她说话，最后却还是被她抢了先。
“收拾收拾准备走吧，今天可能就只能去上中华文化宫了吧。”
凌枫本以为苏慕还会趁机指责教育他一番，这是她一贯的行事风格，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苏慕竟然会如此平静地和他说了这个。他想解释些什么，又想安慰些什么，可是到最后，他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起身，去卫生间把自己洗漱干净。
苏慕趁机把之前没有做的那些事情昨晚，然后给乐多发了信息，告诉她事情都解决了，他道了歉，她不回去了。
乐多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十分清楚，苏慕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原谅凌枫。她很想要苏慕别再忍了，快点回来，可是她也知道，现在和她说这些，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知道，这些道理苏慕都懂，她也知道，苏慕不是那种果断狠厉的人。如果她是的话，之前那些伤害她都不需要承受，她也不会，答应他的请求，和他在一起，又不停地给他机会。
她以前就特别希望苏慕能够离开凌枫，越远越好，所以她们两个人总是不停地吵架。可是她看着苏慕一路走过来受过的这些伤害，听到她一遍一遍说过的那些话，她又希望凌枫能够快一点长大，把苏慕保护好，弥补他曾经对苏慕的那些伤害。
不是她不想和所有人一样反对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反对。可是一想到苏慕要因为他一个人，和所有人都站在对立面上，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给她安慰，她就狠不下心来做这些事情。
凌枫确实不值得，但苏慕值得，她希望苏慕能够得到幸福，也更加希望，她能做苏慕的依靠。如果这段经历本身就是苏慕逃脱不了的劫难，她总不能让苏慕自己一个人去承受这些事情吧。
虽然她没有办法让凌枫对苏慕好一点，对得起苏慕的感情，但如果她能让苏慕不感觉那样孤单，能在苏慕需要的时候，给她一个依靠，也算值得了。
所以乐多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告诉了她让她多多保护好自己，如果要回来的话，她可以去机场接她。
苏慕在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险些没有忍住哭出声来。
要知道在最开始的时候，乐多可是最反对他们两个人的人了，为了能够拆散他们两个，乐多甚至用绝交来威胁过她。可是到最后还是乐多选择了妥协，一遍一遍，在她哭的时候安慰她，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安慰和鼓励。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能交到乐多这样的朋友，光是这一点，她就觉得，除了家里人，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乐多一样对她好了。
包括凌枫。
凌枫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苏慕就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只是没看地图而已。凌枫以为没事了，就加快了自己的速度，拉着苏慕一边往外走，一边查地图。
因为离地铁站有点远，所以他们两个人每次都是先骑一段自行车，再去换地铁，这一次凌枫看着苏慕穿的长裙，原本想问她是不是不方便骑车，结果她并没有说话，而是自己先找了车来。
凌枫知道，这是事情并没有彻底解决的表现，苏慕这种不想和他说话的状态，应该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只要接下来他不再犯错就行，于是他也没说什么，就是安安静静地跟在苏慕身后骑着车，时刻担心她这大长裙子，会出现什么危险。
提心吊胆地骑到了地铁口，两个人总算是平安地下了车。之后凌枫也不管苏慕是不是愿意，拉起苏慕的手就往地铁口走。
好在是有凌枫在，所以苏慕在路上少走了好多弯路，直接就走到了文化宫。
苏慕一开始对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向，但是因为听说有清明上河图，所以她就一直想来看看。凌枫也是对这个最感兴趣，于是就苏慕提出这个的时候，两个人也算是一拍即合。
当两个人站在了动态的清明上河图前面的时候，要说没有震撼，那绝对是假的。如果不是因为有点累，还不能坐着，苏慕觉得自己坐在这看一上午都看不够。
说实话，有很多类似于这种文物，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很少能理解它的价值和美感的。就比如说《千里江山图》之类的画作，以及很多书法作品，在直观上来说，很多人是很难理解它的文化价值和历史价值的。没有特定的讲解和环境，对于很多人来说，那些和废纸都没有差别。
这也是苏慕每次在听到有人说，写字这件事情都要被淘汰掉了的时候特别生气的原因之一。现在很多人都觉得，写字很麻烦，有了电脑和手机之后，练不练字都无所谓，因为什么都可以用拼音打字解决。
苏慕承认，科技的发展确实是解决了很多麻烦，提高了人类的生活质量，但是这并不代表，文化是可以被科技取缔的。或许在未来手写的需求会变得越来越少，可这并不会让这种文化失去存在的意义。
苏慕曾经问过她的妈妈，在现在这个时候，把字写好还有必要吗。她一直以为对于总说她练字是在浪费时间的妈妈来说，这是一件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对她说，当然有必要。
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没有文字就没有历史，你可以不写，但绝对不能不会写。哪怕你写得再不好看，你也不能否认它是文化的根本之一，必须得到传承。
（32-1）
苏慕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是她妈妈能说出来的话，因为每次她在练字的时候，她要是看到，就总会说她写得不好看，而且还浪费时间。苏慕一直以为她是不接受她练字的，却没想到，事实正好和她想得相反，她妈妈会说这样的话，完全是因为，她是真的嫌弃她的字写得太丑了，练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进步。
要是换作别人，比如凌枫，要是敢说苏慕的字不好看，苏慕都能抽死他，但是苏慕的妈妈要是说了这句话，那苏慕只可能觉得，真的是她写字不好看。
虽然说苏慕一家人的文化程度都不高，没有父母没有上过大学，但是要说写字，除了苏慕的姥姥没有机会练习之外，那字还真就是个顶个的好看。苏慕的姥爷即便是到了晚年，拿毛笔的手也不会抖，过年的时候还和苏慕一起写对联，没事还会趁着苏慕练字的时候写上两笔。那字属实是刚劲有力，根骨分明，苏慕自认再连个五六年，都练不出那样的神韵。她妈妈的字也是不用说，娟秀可爱，方方正正，干净整洁，绝对是有可以批评她字是乱划拉的资格。最让苏慕惊艳的就是她爸，她小时候偷偷翻过他爸爸在部队的时候用过的笔记本，好家伙，那字写的就好像是印刷出来的一样，无论是铅笔还是钢笔，写的都是一样的工整有型，实在是和他平时的形象不太相符。
有了这样的对比，苏慕一直觉得自己实在是拖了家族的后腿，而且这也给苏慕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那就是遇见写字好看的人，她就会忍不住地想要亲近，同时，会极力否认别人说她写字好看这件事情。
这不是她不自信，而是她自己十分清楚，那些所谓的好看，只是和普通人做比较，她的字如果认真看起来，缺点实在是多的不行，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努力想要学习写字的原因。
但更重要的，其实是她觉得，文字承载历史，也承载着文化，她想提高自己的文化素养，文字是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相比较于文字来说，画作更是会令人产生很多误会，但是图画其实比文字来得更形象一些，所以也更容易令人接受一些。而且图画的表现性也更强，可以从更多的方面做出解读，这样就会更加简单方便地让人了解。
而苏慕眼前的这幅3d版的《清明上河图》，就很完美的让人理解了，它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评价，为什么会成为国宝级的存在。
所以有些东西并不是它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没有机会让人了解到它的意义而已。
太多太多的文物需要这样的机会了，也有太多的人，需要这样的教育。苏慕在不得已选择了学习师范类的专业的时候，她想过要为她带过的每一届学生，树立起这样的认知，认清历史和文化的重要意义。虽然后来并没有这样的机会，她也一直想过要影响她周围的这些人。尽管可能影响力度并没有那么大，但也总比一个没有影响要强。
毕竟现在有些人的思想实在是扭曲得过了头了，总不能让这些思想去影响别人吧。
凌枫当然是没有苏慕的这些感觉了，他就只是觉得眼前的这幅画3d效果做的很棒，竟然可以用这样的工艺，还原出一整幅清明上河图。这再度激发了他想要学动漫设计的心，心下想着，也许这也是未来一种不错的选择。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慢慢走着，看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凌枫站着太累了，不愿意站着了，他才拽着苏慕出去。苏慕当然是意犹未尽了，不过凌枫一说有点累，她也跟着觉得腿酸了起来，就只好跟着凌枫一起离开。
看完这个之后，基本上整个文化宫就算是逛完了，在路过文创店的时候，凌枫很难得的和苏慕相中了一样的杯子，结果却因为只有一个颜色，两个人就只买了一个。
这个时候苏慕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了，所以她并没有和凌枫闹什么别扭，一路上显得十分温顺，什么也没有多说。这让凌枫悄悄地吐了一口气，带她去吃了她最想吃的麻辣串，也算是讨了苏慕一阵欢心，之后他又带着苏慕去了一家书店，这才让苏慕彻底从早上那件不开心的事情当中彻底走了出来。
当然，是他以为地彻底走了出来。
等到从书店出来的时候，距离晚饭时间还有很久，凌枫已经走累了，两人又没有什么可去，于是就凌枫就带着苏慕去了一家动漫主题的咖啡店。
这是凌枫非常想来的地方了，早前他来过几次上海，可是因为是和家长来的，所以一直都没有机会去，这次和苏慕来了，他总算是有机会去了。而且苏慕对这些东西也不排斥，还被人拜托要买周边，所以到这里的时候，他真的是十分开心。
苏慕其实对这里并不感兴趣，因为对于动漫来说，苏慕虽然也看过一些，但没有凌枫这样狂热。不过她知道这是凌枫很喜欢的东西，所以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喜欢。只是这里着实没有什么她想吃的，喝的也不太合她的胃口，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凌枫说。
尤其是在凌枫不停地让她吃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左右为难。
她实在是不想扫了凌枫的兴，又实在是不想吃那些东西。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想到了一个自认为十分管用的方法。
不停地喂凌枫吃。
反正凌枫也是坐在那里打游戏，注意力根本就没在她的身上，就算是喂他，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些什么，反正只要掌握好节奏，他是不会发现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己吃了的，而且他要是发现了也没事，只要苏慕自己装着吃两口，他也就不会说些什么了。
所以这也算是有男朋友的一个优势了吧。
吃不了的和不爱吃的，不用担心会浪费了。
（32-2）
苏慕发现自己和凌枫在一起之后，总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发现，比如吃不了的东西不用担心浪费会有人吃，比如以前更喜欢一个人看电影，但是又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可以讨论一下剧情的感情也不错……这些发现好像成了他们每天生活在一起的调味剂，在无聊而又平常的生活当中，为他们增添了一抹色彩。
或许，这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其中意义所在吧。至少单身的时候，从来不可能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凌枫在玩完游戏的时候，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只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苏慕并不喜欢这里的食物，所以他就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取代了苏慕，自己开始主动吃了起来。
苏慕见他如此，不由得偷偷松了一口气，但是她这个动作并有躲过凌枫的眼睛，反倒是一点不差地，全都落尽了凌枫的眼里。
有那么一瞬间，凌枫觉得自己真的十分幸运。
而与此同时，他也发现，原来苏慕并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因为如果她真的那么喜欢无理取闹的话，她绝对不会把东西都喂给他吃，生怕他发现她没吃东西而指责她，反而会和他大吵大闹，一定要他和她快点离开这个她不喜欢的地方。
所以如果用类比法的话，也许那些次吵架，是不是真的是他太过分了呢？不然的话，按照她现在的这种处世态度，她怎么可能一点都包容不了他呢？
这是第一次凌枫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甚至于在内心当中，还产生了那么一丝愧疚。但是他的演技要比苏慕好些，他并没有让苏慕发现过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在表面上，装作和平常一样，完全没有什么差别。
等到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凌枫也休息够了，正好就赶上了晚饭时间。于是苏慕特别兴奋，在要走之前就开始不停地问凌枫，是不是现在就要去胡歌开的那家餐厅了。
虽然凌枫很不喜欢苏慕对别的男人产生如此大的热情和兴趣，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也不可能对苏慕说一个“不”字，所以他就只能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
苏慕一看到这个动作，整个人差点就要欢呼雀跃起来。好在凌枫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吓到旁边的那一桌。
在去那里之前，凌枫还是先带着苏慕去楼上的周边店看了看。毕竟苏慕答应了人家要给那些人带着，周边回去的，而且他自己本身也很喜欢这个，所以总不可能空手而归。苏慕经凌枫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任务，于是选礼物的时候才终于肯认真起来。
尽管她其实谁都不认识。
选好了以后，苏慕终于如愿以偿地走上了去胡歌餐厅的路线。
说起来，如果问苏慕最喜欢的国内演员，那她想都不用想，一定会说是胡歌的。
从零五年她第一次接触仙剑奇侠传开始，她就被胡歌吸引了。那时候她还在上小学，睡眠质量还是很高的，放假肯定是要睡到自然醒地那种，可是因为有了《仙剑奇侠传》，她宁可每天早上六点多起，也不愿意错过一集。虽然那个时候她还不明白这些剧情，当然也不知道其实这部剧也被骂的挺惨，但是她就是十分喜欢看。要知道那个时候能让一个小学生在暑假里六点多钟起床，那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像苏慕这种不喜欢和朋友出去玩的，在家一呆就能呆一天，根本就和起床无缘，由此可见，苏慕对这部电视剧是有多么喜欢了。
而且十年期间，光是这一部电视剧，苏慕就看是十好几遍，电视上重播的时候看，买了cd来看，有笔记本了还要看，哪怕台词她都太背下来了，有机会的时候，她也要看上两眼。
于是就这样，苏慕喜欢了胡歌十几年的时间。
有很多人说过，苏慕喜欢的不是胡歌，而是李逍遥这个角色。诚然，李逍遥的人物形象确实是苏慕会喜欢的类型，但是脱离开这个角色，胡歌本身，他的形象，在抛却了演员的身份之后显露出的性格，也是苏慕会喜欢的类型。
踩一捧一这种事情苏慕做不出来，她也不会拿胡歌和任何人做比较。在她眼里，胡歌就是值得她喜欢，她也就只是单纯地喜欢，喜欢看他的脸，喜欢看他分享生活，喜欢看他演的戏，于是就这样过去了十几年的时间。
她也很努力的，想要和他靠得更近一点，哪怕是看一本同样的书，看一部同样的电影，也可以让她欢呼雀跃上很久。她甚至还想过，如果自己的小说能够大卖，她一定要请他来做自己的男主角。
换成是任何人，不，就说是换成凌枫，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让苏慕喜欢这么长的时间，所以当他听到苏慕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这间接地也让凌枫对胡歌产生了兴趣，总想知道苏慕为什么会喜欢他这么长的时间。
其实有的时候苏慕自己也觉得十分奇怪，像她这种颜控，那真是见一个爱一个，只要对方长得好看。可是胡歌就好像是个例外，她甚至没觉得自己喜欢了他多久，结果一转眼就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或许所有的喜欢都会变成一种习惯，但苏慕一直相信，哪怕是习惯，在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场合，曾经让她心动的，也一定会再次让她心动。也许胡歌就是这样一个例子，还有好多个这样的例子，可凌枫，再也不会变成这样的存在了。
原来苏慕只觉得，感情这东西，时间久了虽然会归为平淡，但至少还会有习惯。比起感情，习惯才是最难以割舍的东西。也正是因为有了习惯，在失去新鲜感以后，两个人才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后来苏慕才发现，习惯其实应该是个贬义词，因为有了它的存在，所以她才一直在痛苦里挣扎，反反复复，怎么也逃不出去。
（33）第一次去这样的日料店
在几经周折之下，两个人终于找到了这家店。等到点餐的时候，苏慕看了菜单好久，都不知道要吃些什么。
日料这种东西，苏慕就和她妈妈一起去吃过一次，还是店里配好的套餐，根本不需要自己点菜。这单独把菜单交给她，她看得一脸茫然，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好像连菜单都看不懂。
值得庆幸的是，凌枫对这方面还是比较了解的，所以在她有些犹豫的时候，凌枫基本上已经帮她把能选的都选好了。
于是苏慕第一次感到，带凌枫出来，还是有点用处的。
点完餐之后，自然到了拍照发朋友圈的环节。凌枫以为苏慕一定会拍拍拍拍个不停，可是没想到，苏慕并没有这样做不说，甚至于在他拍照的时候，她都无动于衷，连张照片都没拍。
“咋的，不拍照纪念了？”
从书架上翻来了一本用胡歌做封面的杂志，凌枫一边拍照，一边问苏慕。苏慕借着来拍了一张，就放下了手机，声音很轻地对他说道：
“这里我来过就好了。”
“那别的地方你怎么不这么说？”
苏慕很想吐槽凌枫在某些时候，情商真的很低，但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是不想说这些话，便就一直沉默着，并没有再做任何解释。
有些话是不用说明白的，因为就算说明白了，也不一定会有人理解，再说，也不一定要所有人都理解，只要自己觉得没问题就好。
凌枫见苏慕没有再说下去的想法了，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等到餐品都上好之后，他和苏慕一起拍了照片，然后就开始把苏慕点的寿司里的葱花一点一点都挑了出去。
他的动作熟练且迅速，等到他都挑出好多之后，苏慕才反应过来。要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有那么一瞬间，苏慕都觉得自己心脏漏了一拍，可越是这样，苏慕心底的恐惧和怀疑，就越是不断加深。
她会害怕，害怕他这样的好都是因为习惯和他的教养，与喜不喜欢她无关，她也会害怕，害怕他在没有她的时候，也会对别的女孩子这样细心又温柔。她害怕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也害怕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臆想。她像是掉进了一种奇怪的漩涡之中，被谎言和虚假吸引，她拼命地挣扎想要逃脱，又不断地被重新卷入进去。
没有人能够救她，包括她自己。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心理。不过目前为止，有一件事情她可以确定，那就是她本身，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
每每到这种时候，苏慕反倒要比一些人更加清醒，她会非常坦然地去接受这些事情，完全不会逃避，也不会害怕。所以当她有这些发现的时候，她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找医院去把这件事情确定下来。
这种事情苏慕是不会和凌枫说的，倒不是所谓的刻意隐瞒，而是她知道，就算是和凌枫说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不会变得怎么样。凌枫一定不会觉得，苏慕变成这样是因为他给了她太多的伤害，并且他会觉得，这些都是苏慕自己没有处理好，是苏慕不够成熟、没有能力的表现。
生活对于苏慕来说已经很难了，她不想在自己出现问题的时候，还有受到一堆地埋怨，尽管说起来，最根本的问题确实是出在她的身上。
如果她没有给凌枫机会，他是不可能有机会伤害她的，如果不是她一直容忍着凌枫的错误，在发现问题的时候没有一遍一遍心软，她也不会受到这样的折磨，如果她能够当机立断，只为自己考虑，她一定会活得潇洒自在。
可这些她都没有做。
尽管她全都明白。
所以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值得可怜的地方，因为所有的一切，她也算是罪魁祸首了。她自己都不珍惜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来珍惜她呢？在凌枫认真而努力地帮苏慕挑着葱花的时候，苏慕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她其他的行为，比如拍照发朋友圈，证明凌枫对她的用心，比如发完之后还要和凌枫说上一句，他这个男朋友做得还算称职。
好像她所有悲观的思想都没有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所有的一切在这种悲观之下，看起来又好像有那么一些幸福。
苏慕时常在想，是不是就是因为这种反差，让自己的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后来她才觉得，有大部分的问题，都是她自己给自己添麻烦。
但知道了又怎么样呢？有些东西不是说不能就不能，说可以就可以的。比如有人会和她说让她不要在意那么多，让她靠工作来转移注意力，没事多看看电影、看看书、听听歌，顺便还可以多做些运动，她当然知道这些都是解压的方式，因为很久以前她就是这样做的，可是当她真的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所有的这些可以帮助普通人缓解压力的方式，对她来说都毫无用处。
就像有的人不会用筷子，有的人不会骑自行车，她也因为这些经历，失去了一些能力。
比如快乐。
这是很难被别人理解的，如果苏慕没有亲身经历过，她其实也很难理解这样的事情。
怎么可能会有人不知道怎么快乐呢？这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可她却是真的不知道了。
她尝试过让自己变得快乐起来，让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好了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她的选择性遗忘，能够选中那些所有不开心的回忆。
但她做不到。
没有人会理解，为什么她会毫无征兆地哭出来，也没有人会理解，为什么她对所有人的靠近都抱有一种本能的拒绝。包括她自己都不能接受，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现实就是，她确确实实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并且好像因为这件事情的出现，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她曾经以为，解铃还须系铃人，是凌枫把她变成这个样子的，那么能够让她重新变好的，也应该是凌枫。于是她就好像那些赌徒一样，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凌枫的身上，越输就越想赌，越赌就越输，输到最后一无所有，却还是不肯认命。长久以来她脑海中都是最开始凌枫追她时的样子，哪怕走到最后一步，她都不愿意相信，那个哭着说要娶她的人，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会自责，觉得自己在这段感情中也没有做好，才会让凌枫变成这样，如果她足够强大的话，或许是可以等到凌枫长大的。只是她周围没有一个人同意她的这个理论，如果苏慕和他们说了这些，那么他们全部都会觉得苏慕的脑子有什么问题。
只有凌枫不会这样觉得。
等到凌枫把苏慕不吃的东西都挑拣出去之后，苏慕抱着这一大碗，不知道从何下手。凌枫看着她迷茫的眼神就有些想笑，然后好心提醒了她一句，可以拌匀以后再吃。苏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这种规规矩矩的东西，就很难下手，于是她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一口一口，一快一块地，挑着把她喜欢吃的口味都吃掉。
眼见着苏慕小心翼翼地吃着碗里的东西，生怕动作大一点会把周围弄乱的样子，凌枫突然之间觉得她这样子好像也不是幼稚，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可爱。他偷偷拍了一张苏慕的吃饭的照片，本来想着发一条朋友圈，但是思来想去，他还是把手机收了起来。
已经发过很多关于苏慕的朋友圈了，她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再做这些事情了吧。他本来就不是喜欢发朋友圈的人，为了苏慕已经改了很多了，没有必要再把这种事情当做一种习惯了。
凌枫一边想着这些，一边默默地把自己的东西吃完。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赶在苏慕前面，却没想到，九宫格的摆设，苏慕挑着吃了三块，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是这个不好吃吗？那你吃我这个。”
凌枫说着便把自己面前的盘子端给苏慕，却在空中被苏慕拦了下来。
“不是，挺好吃的，我很喜欢吃，但是我吃饱了。”
“你才吃了这么一点就说你吃饱了？咱俩来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凌枫真的怕极了苏慕说这句话，一听到她这样说，他就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直接炸毛。但好在这里是饭店，他多少还知道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并没有大声喊出来，只是尽管声音不高，他语气里的焦灼和气愤，却是半点没有被掩藏掉。
“我是说我会努力多吃一点的，那我真的是努力了啊，可是吃饱了也是真的。”
“是不是不喜欢？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去别家店吃。”
听到苏慕的话，凌枫还是不愿意相信，依旧想要尝试着让苏慕多吃一点，然而苏慕只是不停地摇头，对着凌枫十分认真地说道：
“我是真的吃饱了，不想吃别的了，你快点吃吧。”
苏慕这么一说完，凌枫是半点胃口也没有了，他堵着气本来还想再多吃一点，可谁知道就吃了两口，他就觉得有些反胃，于是他直接叫了服务生来结账，也没有再吃一口。
苏慕知道，凌枫这样做是被自己搅了胃口，并不是真的不饿了。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实在是有欠考虑，在正常情况下，她至少要等凌枫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再说这样的话。以前她确实也是这样做的，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突然转变了想法。
或许是因为她想测试一下凌枫是不是真的会用心，也或许是因为她就只是想知道凌枫是不是只会对她一个态度，又或许她只是想要扯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至于结果，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在这之后，苏慕做了很多类似的事情，她一遍一遍地想要证明凌枫是在乎自己的，又一遍一遍用极端地方式想要结束他们的关系。她就好像疯子一样做着许多不合常理的事情，别说凌枫不能理解，就连她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无法接受。
但结果终归也算是好的，因为至少在最后的最后，他们两个人都选择了放弃，放弃了曾经所有的誓言，放弃了曾经所有的坚持，以及对未来所有的期望。
尽管凌枫态度并没有很好，不过他对待苏慕的动作还是一样的温柔，并没有因为生气或是怎样，就在动作上也暴力起来。苏慕因此觉得有些庆幸，也在偷偷地安慰自己，凌枫看起来还是值得继续和他交往的。
毕竟他也不可能对所有人都这样，发着脾气却还是可以忍耐，依旧想要满足她的想法。
不过苏慕并没有同意凌枫的想法，她并没有再吃些什么，直接和凌枫一起回了酒店。
凌枫根本就没有吃饱，但好在他临走的时候选择了把鸡翅打包，所以等苏慕睡着了的时候，他把剩下的鸡翅都吃完，然后看着睡着了的苏慕，整个心情都十分复杂。
如果她能一直这样安安静静地有多好啊，没有对他有任何要求，给他最开始他就拥有的自由，那他也不至于觉得喘不过气，才努力想要改变这种相处模式的吧。他也一定会像以前那样对他好，一定给她她想要的一切，也不至于让她像现在这样，好像个疯子一样。
真的还有必要继续在一起吗？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对她好了，但是好像一直都没有达到她的那个标准，他都已经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这样下去，他们两个人真的会幸福吗？
是不是苏慕说的都是对的，他们两个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是他自不量力，总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改变这样的现实？
可是，真的就改变不了吗？
（36-1）
苏慕把这些话说完之后，凌枫觉得一阵头大。
他一开始其实是真的很想带着苏慕一起去的，他说的不方便，也不是苏慕理解的那个不方便，而是参加升学宴的话，肯定会见到家长，那没准就会给人家的家长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觉得他们的孩子平常接触的人都不怎么样。人家是请他去参加升学宴的，也不是为了去给他抹黑的，万一弄成这样了，那岂不是很尴尬吗？
按理说这种事情苏慕应该能想得明白的呀，怎么却还是要因为这件事情和他吵架呢？而且难道她不知道吗，自己是什么时候都想要和她在一起的，她怎么能以为，他不想带着她呢？
脑子是个好东西，她怎么就只想着这些没有用的，却不把事情往好了想呢？
就一定要把他想得这样不堪吗？
想到这里，凌枫觉得自己一肚子的委屈。但是看苏慕这个样子，总也不想她一直误会下去，就对她说道：
“我只是觉得没有人带女朋友去，我带着你，怕你一个人没有意思。而且人家爸妈知道我有女朋友了，怕不是会觉得可能影响人家孩子。”
“所以呢？所以你问都不问我的意见，就这样直接说不方便带我去？合着我就是一仆人，完全听从你安排就可以了是吗？”
“我说你想法怎么总是这么偏激呢？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我真是服了，为你考虑不对，不为你考虑也不对，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在苏慕这样的说辞下，凌枫再也忍不住，也来了脾气，完全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和苏慕吵架。而苏慕本来就已经很生气了，凌枫这么一吵，她的火气就更大了。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了起来，一直到最后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凌枫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出门。
这是苏慕最讨厌的一点了，什么问题都不解决，总觉得冷静一下，什么也不说，问题就会自己变好。凌枫每次都是这样解决他们两个人的问题，从来都不愿意多说一句，总要发起冷战然后等着她自己冷静，再回来找他。
凭什么？
且不说她是女孩子更想被哄着，不哄还要冷战，这未免有些过分了吧。每次都要等她自己把不好的情绪都自己消化掉，那她还要男朋友来做什么？来给自己添堵吗？
她又不缺祖宗，难不成还要把他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吗？
苏慕越想越觉得不高兴，甚至更想一次性地和凌枫把这些事情都说清楚。她本来是想要阻止凌枫离开的，却没想到都已经准备好了的凌枫，走到门口又走了回来。
“真是怕了你了，你就是我祖宗，我这哪是谈恋爱，这不分明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么？”
“你自己在这说什么呢？谁要当你祖宗了？”
苏慕被凌枫这一系列操作弄得一头雾水，她不明所以地看着凌枫，完全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些什么。凌枫则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坐回到床上对她说道：
“这上海这么大，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能去哪啊？不是你说的，无论什么时候，在陌生的环境里都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吗，那我哪敢走啊，本来你就是路痴，万一我走了，你迷路了怎么办？”
凌枫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苏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种特别想哭的冲动。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凌枫，良久之后，才扑倒他的身上，狠狠地抱住了他。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有一天，凌枫能够把她的话记到心上并且付诸于行动。她一直以为她所有的需求都被他当做了耳旁风，可是这一次，事实好像帮她证明了，她拿着悲观的想法，并没有完全成立。
所以这是不是就证明凌枫还是爱她的？并没有像她想得那样，完全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呢？
是的，一定是的，他肯为了她做出改变，那就一定是这样的。
凌枫也搞不懂苏慕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是在他安慰她不要哭的时候，他突然发觉，苏慕其实也只是想要他多一点的关心。或许他平时做的确实不太够，才让苏慕产生了这样的心里。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就产生了一丝愧疚，抱着苏慕的手，也忍不住又用力了几分。
因为凌枫的妥协，苏慕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先回去，不去参加升学宴了。而凌枫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一定要苏慕跟着他去，哪怕苏慕拒绝也不行，就一定要带着她。
苏慕也不知道凌枫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但是不得不说，她还是很高兴的。不过可能是因为幸福来的有点太过突然，他总觉得这是假的不说，还很怕这是自己做的梦，连觉都不想睡，就怕一睡觉梦就自己醒了。
苏慕的这一系列操作，在凌枫看来，其实觉得十分心疼。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只是单纯地想要对她好一点，竟然会达到这样的效果。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平常对苏慕太不好了才会这样的？可是……他明明觉得自己是喜欢这个女人的啊，怎么就能变成这样的？
他之前究竟是怎样狠下心才能把她变成这样的？如果他之前真的做的有足够好的话，他们两个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一直以后，他都习惯于把他们两个人的问题推到苏慕身上，总觉得是苏慕怎样怎样才，才会让他们把日子过成这样。现在看来，或许他的想法一直都是错的，可能苏慕真的是有错误的，但是更大的错误，应该是发生在他的身上。
假如他可以早一点听她的话，把她的需求和想法都放在心上，那么她肯定会觉得十分幸福，这样的话，她也一定会理解他的，也不至于每发生一件事情都要吵上一次，到最后把感情吵到只剩下互相埋怨和互相指责，根本没有任何理解可言。
（36-2）
做下了决定以后，两个人就买了从北京回来的车票。因为没有直达的，只能转车，所以一路走下来，整整花了两个人一天的时间。等到他们两个人到的时候，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凌枫一边和来接他们的人解释，一边给他们介绍苏慕。
这些人其实苏慕零零散散地也都见过，和凌枫关系最好的、也就是升学宴的主角，之前苏慕也和凌枫一起同他吃过饭，所以还不算是很尴尬。只不过接触了一天下来，苏慕觉得有些疲累的同时，又觉得有点无奈，而这种无奈之中，好像还掺杂了一种很奇怪的笑点。
苏慕一只觉得凌枫和同龄人相比，应该算是比较成熟那一类的了，她也基本上很少在日常生活中把他当成孩子一样看待。可是就这一天里，她发现原来其实他们之间真的有很大的差距，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这种差距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
而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很想感叹那么一句，这些男孩子，还都是一群小孩子啊。
虽然她的年纪也不算大，但是毕竟依旧和凌枫差上九岁，和他们接触的每一个瞬间，她都感觉，这些孩子实在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幼稚。他们自己当然不会察觉，因为这是他们那个年纪最大的特点，所有人都是这样，可是苏慕早就已经脱离开这个年纪了，以她的身份去看他们，“幼稚”是最符合他们每一个人的词语，放在他们任意一个人身上，都完全符合，当然也包括凌枫。
然而这样的发现并没有转移开苏慕的注意力，反而是让她陷入了一个更大的漩涡里。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其实凌枫本来就是一个很幼稚的人，哪怕他表现得很成熟，他也依然只是一个十八岁刚成年的小孩子。
当苏慕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它只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蹦了一下，疼得她险些被过气去。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被她忽略掉了呢？就算她没有和他在一起，以她的身份和职业习惯，也不应该忽略这件事情，她为什么总是一味地去追求让凌枫做出改变而迎合她呢？
他能迎合的上吗？
这九年的差距，差的不仅仅是时间啊，还有心智，还有经历，还有三观，还有等等等等好多东西，他们本来在沟通上就存在障碍，怎么她就可以一直去忽略这种最根本的问题呢？
她追求的东西，她需要的东西，甚至于她日常生活的经历都和凌枫差出十万八千里了，她怎么就可以想方设法地想要凌枫去提前懂得着这些呢？这样的话，凌枫怎么可能会不想逃呢？
但是话说回来，凌枫这么说话，这么做事虽然都是她不能接受、理解不了的，却都是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很多都会去做。凌枫大约是被惯坏了，所以很多时候有些过分，但是在本质上，这些事情都是他们这个年龄段会经历的，苏慕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忽略这件事情。
如果苏慕能够早一点反应过来这件事情，是不是他们两个早就可以结束了？这样的话，也就不会受那么多苦，更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不甘心，更加不愿意放手了。
这样的发现，苏慕自然是不会和凌枫说的，因为她知道，就算说了，凌枫也不会完全理解她的想法，和她有一样的感受。不止如此，保不齐他还得觉得是她自己在胡思乱想，自己幼稚还想把别人也拉进来陪她。
毕竟她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就算不是，经过刚才那一系列的接触，她也能分析出来个大概了，所以凌枫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很多时候苏慕都能猜到，只不过苏慕一直对凌枫都抱有一种幻想，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
但怎么可能不一样呢。
都是一样大的孩子，都只在校园里生活过，哪里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经历。就算再不一样，也不可能和他们这么大年纪的人一样，每天需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接触，还要担心这个月的生活费，以及未来更大的开销。
苏慕也没指望凌枫会懂。
她不希望凌枫因为她过早地踏进社会，她希望哪怕和她在一起，他也能像同龄人一样去享受他的生活。更何况他的家境其实也并不需要他太拼，她反倒更希望他能过得自由自在一些，在他的青春期里，不留下任何遗憾。
她一直以为自己有着这样的想法，两个人就能更好地相处下去，可是事实却正好和她背道而驰。因为她既没有守住她的想法，也没有想到，凌枫完全不想让她去遵从她的想法。
因为还有人半夜会到，所以他们吃完晚饭以后，就回了酒店。凌枫提前和苏慕解释了晚上要去接人，怕会吵到苏慕，所以可能把她哄睡了他就走，然后晚上可能就不回来了。
按照苏慕以往处理问题的方式，凌枫这样说了，她就会去应和凌枫的想法，完全不会有什么其他意见。而且其实凌枫这一次好像还真的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些解释之后，还是觉得十分气愤。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她就是觉得，既然凌枫已经带她来了，那么无论多晚，她都应该回来睡才对。明明是一起来的，为什么要把她自己一个人丢在酒店？而且他难道不知道，相比于自己一个人睡觉来说，她更想要参与到他们当中去吗？不然的话，难道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来睡一觉的？那在哪里还不能睡觉了，非要跟着到这里来，有毛病吗？
想到这里，苏慕觉得自己简直快要变成气球爆炸了。可是她实在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吵架，就只得强行把这股火压了下来，然后用一种近似于警告的语气告诉凌枫，无论他们玩到多晚，都一定要回来和她一起睡，绝对不能把她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
（37-1）
这种情况下，凌枫当然是答应得好好的，毕竟他同学都在旁边的房间里，这里一吵架，旁边的屋子都能听见，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是这样的。
虽然大家都知道其实他们关系并没有那么像以前那么好了，但是就像苏慕一直在努力维持他们两个对外的形象一样，哪怕最后还是要分手，凌枫也希望他们两个人在别人眼里一直是过得非常幸福的。这不是和什么虚荣心有关，而是，他曾经真的希望，他们两个的关系能够这样。
可惜，一切好像都偏离了最初预定的轨道。
就像凌枫并没有如约回来。
事实上，在半夜凌枫离开房间的时候，苏慕就已经醒了，只是她并没有让凌枫发现，之后的几个小时里，她就一直蜷缩在黑暗里，等着凌枫回来。她等到那人的车次过去几个小时，等到窗外鱼肚开始泛白，等到她的眼泪反复滴落，她都没有等到他回来。
他又失约了，她猜等他回来的时候，又会说出一大堆的理由，象征性地哄上那么两句，然后就要指责她无理取闹。
这样的戏码，实在是经历了太多次了，每次吵架，苏慕连凌枫会说什么都能猜个大概，整个过程就好像是她曾经写下的故事的脚本，永远都是这样一个流程。无论是因为什么样的事情吵架，这个过程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动，就算是有，那也无非是跳过凌枫哄她的这一段罢了，而且越到后来两个人越加沉默，每次吵过之后都是长久的冷战，然后不停地想要放弃对方。
以前苏慕一直不觉得，两个相爱的人会走到互相伤害这一步，每次看到周围的情侣吵架或者濒临分手，她都会很诧异。会变成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一开始要在一起呢？既然是因为爱才在一起的，那怎么可能会发展到相互指责的地步呢？
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都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一直到后来，她和凌枫也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一段感情真的会变成这样，只是一切都有一个特定的起因。
那个爱情的天平，并不平衡。
这世上有太多的感情死于不公平，更确切地说，是死于一种不负责任。因为一点新鲜感或者那么一点点的利益就开始的感情，本来也不会有长久的发展，而且感情里根本就不应该有这样的砝码，一旦出现，只会让天平出现一种十分极端的不平衡。
苏慕和凌枫之间也是如此。
从一开始苏慕其实就没有搞清楚过凌枫的目的，她沉溺于凌枫编织的谎言里，以为凌枫是真的喜欢自己。等到凌枫玩够了，玩累了，因为并没有付出多少，所以觉得自己可以全身而退的时候，苏慕却是在这段谎言中越陷越深。于是等到凌枫想要抽身的时候，苏慕自然不能接受，也正是因为这样极端的反差，让苏慕深陷病痛，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乱，不仅丢了所有的兴趣爱好，也丢了所有的颜面。
凌枫当然不知道他随随便便谈一场感情，会对苏慕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苏慕这样大年纪的人，当然不知道，在他们这个年纪，感情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因我好苏慕太过投入，感情对于这样年纪的人来说，不过就是生活的调味料而已，根本不是什么必需品。所以他们会时常觉得，生活带来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如果感情上依旧不能顺利的话，那么这种感情不要也罢。
毕竟感情这种事情都应该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才对，如果不是，那还不如舍弃掉，自己一个人好好生活。
这道理苏慕一直都懂，只不过她实在是太容易陷入到感情的漩涡之中，尤其是她还特别容易被骗，只要和感情沾边的事情，她都会完全失去判断能力，所以尽管道理她全部都懂，但是想骗她，也实在是太过容易了一些。
她不是不能一个人生活，事实上，如果生活里只有自己的话，那简直丰富得不能再多充实一点了。她完全可以给自己做出一个计划，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事情去做，保证她的生活充满了新鲜感和安全感。
这些东西都是凌枫给不了的。
说句实话，其实凌枫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安全感。尽管他的年纪摆在那里，并没有多少认认真真的感情经历，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去了解，想过为苏慕做些什么改变，这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他没有想过站在苏慕的角度去想，他做这些事会给苏慕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也没有想过，苏慕为什么会说他的那些事情都是他的毛病，他潜意识里就没有想要去融入苏慕的生活，去理解她的那个思想，所以他做出来的每一件事情，在苏慕的眼里，都是有欠。
而苏慕却也从来都不肯成承认，她看走了眼。
并且一开始她还觉得跟庆幸，以为凌枫还是白纸一张，什么都不懂，还都需要她一点一点地给他讲。只是等到后来她发现，有些道理凌枫其实都懂，只是他不愿意去做而已。
无论年纪多大，无论经历过什么事情，凌枫爱的永远都是他自己。
和苏慕没有半点关系。
苏慕一直懊恼，为什么自己在有这种天真的想法，明明知道凌枫根本什么都做不到，甚至于都不爱她，却还觉得只要自己做的多一点，凌枫早晚会有改变的一天。
怎么可能呢？在他眼里，无论苏慕做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要是一直做的都很好也就罢了，最怕的就是，中途出现一个什么小的问题，苏慕觉得自己受了委屈，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失去了意义。
她是不能有任何一点错误的，只要有那么一点，就会被凌枫无限放大，然后变成自己做的很差劲的理由。它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只要有问题出现，那就一定是苏慕的问题，和他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