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 爆雷(上)
送走精神状态很拧巴的保姆阿姨后,羊皮胡同四周,就很快贴满了寻猫启事。悬赏金额三千,是很大的一笔钱。让四周的左邻右舍相当振奋,当天晚上,羊皮胡同内外就至少有四五百号人加入了这场寻猫活动,猫咪少少一夜爆红。
精神上安慰好小媳妇儿,林淼又让清清去肯德基买了点鸡翅回来。小萝莉体质过敏吃不了蛋黄,这段时间全家生活靠徐毅光一个人的工资撑着,日子又过得紧巴巴,油水明显不足,吃点鸡翅居然愣是吃出鱼翅的感觉来,看得林淼简直心碎。
操心完媳妇儿和媳妇儿的猫,林淼又忙着给秦晚秋物色新的保姆。他先给驻京办的孙建涛打了电话,老孙却明确表示家政业务很难搞定,因为保姆在主人家待久了,彼此间总会产生这样或那样的别扭,很是抱歉地推掉了“东瓯市首负”的请托,林淼没法子,只能非常无奈地给彭二月打了过去,结果亲爹被林淼带进坑里的小月月反倒尽心得很,立马去找了他妈。
小月月的妈妈听完林淼的要求,很笃定表示三天之内一定找到合适的人,顺便林淼上回让她找的位于故宫房间的院子,也已经有眉目了。某个破产的李姓演员打算卖房,不过家里古董太多,需要花时间处理一下。林淼听了就随口一问:“打包买下来要多少?”
小月月的妈妈回答道:“那估计得几个亿吧,我去看了下,大概有百来件东西。”
林淼恍惚了一下,向小萝莉招招手。小萝莉手里拿着鸡翅,满嘴油地屁颠颠跑上前,林淼踮起脚在她脸上亲一下,确认不是梦境和幻听,才反问道:“还有估值两个亿的古董,那也敢叫破产了?阿姨,你确定你说的这个演员,是专业演戏的那种演员?”
“当然是啊。”小月月的妈妈笑道,“人家几年前账上就有一千多万美金的外汇了,再说古董也不是全都要卖掉的,总得留几件传给后代吧?他现在急等着拿钱还债,故宫隔壁三进院子,放风筝一吹西风,风筝准挂故宫角楼上。一口价八百万,够便宜了。”
林淼想了想,说道:“我这个月要收购一家加拿大的出版社,账上暂时没钱。他要是不特别着急,我六月底之前一定买。我可以先给他打五十万的订金。”
“成,这事儿你以后直接联系我秘书吧。”彭二月的妈妈强行要装个逼,但林淼偏不让她一个人把逼都装了,独装乐不如众装乐道:“那我把我秘书号码给你吧,让他们两个对接一下。”
彭二月他妈万没想到林淼的炫富水平提高得这么迅速,很内伤地憋出一个字:“好……”
打完电话,林淼轻叹一声,暗暗嘀咕果然世上最大的奢侈品,到头来还得是活生生的人。出门前呼后拥,吃饭高朋满座,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这才是高级的装逼形式。什么公司啊、古董啊、豪宅啊、存款啊,没有广大群众的参与,那就是摆设和数字,毫无意义。
“寡人决定了,公司必须扩张!小猫三两只根本衬不出寡人的实力!”林淼握拳咬牙。
站在一旁的小萝莉,很是珍而重之地拿着宝贵的鸡翅往林淼嘴里塞,抱着要和小老公共享荣华富贵的心思,学着秦晚秋跟她的生父和继父说过的同样的话,表示心疼地关怀道:“水水,你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了。”
林淼一听这话,差点眼泪都下来了。
所以男人为什么要娶老婆?
为的就是这么一个瞬间有没有……
“你吃。”林淼把鸡翅塞回去,轻轻抱住小萝莉,很羞耻地把头靠在她胸口,轻声道,“你喜欢吃,我们明天、后天就全都吃这个,吃到你吐为止。”
“真的?”洛漓激动地两眼冒光。
林淼听着她强健有力的心跳,心里叹了口气。
还小……
平的……
好想时间过得再快一点……
这天晚上,洛漓在秦晚秋的反对无效中,又睡到了林淼的房间里。没有晓晓当电灯泡,小萝莉好奇心十足地对林淼动手动脚了一番,最后在惊吓中缩回了手,半天后颤抖着问道:“水水,你长了个好大的瘤子,痛不痛啊?”
害得林淼不得不大晚上还要给小萝莉上生理知识课,顺便教她一堆防狼小知识。
次日周六,比赛日。
林淼早早醒来,先一个电话把王斌和黄清清召唤过来。
一同来的,还有梁艳红和姜胜善。毕竟是全国初中生作文比赛的决赛,市教育局局长和学校校长组队前往很正常,不过出于经费考虑,梁艳红没带秘书,结果没想到林淼反倒自掏腰包带了,而且不但有秘书,还有保镖,排场这么大,反倒搞得她这个领导像是跟班的。
吃过早饭,小萝莉一路把林淼送到胡同口才回去。
梁艳红和姜胜善则坐驻京办的车,林淼自己叫了出租,一前一后直奔考场。
二十分钟后,车子很神奇地驶入了社科局研究生院的校园。
比赛地点居然是绝对主场,让林淼煞是惊奇。但转念一想,感觉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果然几分钟后摸进魏军的办公室,工作狂大师兄周末时间大清早八点出头就来干活了,见到林淼很得意道:“师父面子大吧?直接把考场都搬过来了。好好考,这回的赛制真的很公平,十一人投票制,考完后再抽签,两两淘汰,能淘汰掉三个就是一等奖。”
林淼仔细一琢磨,心想如果是这么个玩儿法,万一两个高手被抽到一组PK,被淘汰掉的那位就是输给运气了。不过话说运气本来就是比赛的一部分,而且都是初中生,又都是能打进全国决赛的,水平应该也差不了多少,最终还是看临场发挥得怎么样。
这么想的话,对他个人来说,确实是很公平了。
以他的能力和水平,和初中生面对面单挑……
“这回真不是我吹牛逼,拿不到一等奖我直播吃屎味巧克力!”
林淼信誓旦旦到膨胀。这时黄清清却突然惊慌失措从外头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曲江日报》,吓得魂不附体地喊:“老板!不好了!出大事了!”
她快步跑到林淼跟前,把报纸递给林淼。
林淼接过一看,脸色骤变。
只见报纸上的标题,简直是指着他的鼻子在骂——
《神童林淼被揭行贿十万,全国初中生书法大赛结果存疑!》
再一看记者的名字,林淼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佳音。
淼爷一句脏话脱口而出:“妈个蛋,这姑娘干记者是副业,主业其实是卖身的吧?”
第七百五十七章 爆雷(中)零容错率
林淼骂完后,马上就冷静了下来。
这里头明显有很多事情,根本无法用脱裤子来解释。
或者说光靠脱裤子,根本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最近连续一个半月,先是金融案,后是比赛资格,现在又来一个行贿获奖,三个爆料,一个赛一个用心险恶,而且都是程序上很难说明白,越描越黑的事情。如果不靠当事人出来逐一解释,公众根本不可能了解谎言背后的真相,但如果出面解释,显然又是授人以柄,给人进一步断章取义、颠倒黑白的机会,进不得,退不得,让林淼两头为难。
而且更关键的是,这些指控的证据来源都极其分散,如果说建行周坚诚的泄密只是一时不慎,但全国初中生英语演讲比赛的名额本质上其实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只要省里人自己不说,甬城那边哪怕抱怨一两句,本部位于杭城的《曲江日报》也不根本不可能听到,哪怕听到了,身为省里的党报,他们也没理由要调转枪头,把省教育厅一起拉进浑水。
可吊诡的是,这件事明摆着应该是自己和省里共同的锅,但所有的舆论火力,却仿佛集体瞎了眼,就像根本没看到省教育的过失一样;另一方面,还有省里对贷款案的司法解释,不但迟迟拖延不给,甚至于直接找借口暂停了论证。
再到眼下,自己和全国书法家协会之间的账目往来,全都是通过老林和协会副秘书长曲建安一手操办的,老林当然不可能泄露风声,而曲建安最近也没听说到过杭城,袁佳洁就算想送逼上门也不可能,再退一万步说,书法家协会那么多成员,她又到底是凭什么知道,一定是曲建安经手的这件事,她又凭什么有那么大的信心,一定能睡服曲建安,又或者她是把所有赛事组织方的主要成员都睡了个遍?又不是职业动作片演员,哪来这么强大的体能?
所以毫无疑问,这百分百只一场集体作业。
是有一只巨大的手,在背后控制着舆论方向,并且在恰当的时候,为袁佳洁这把心甘情愿给人当枪使的枪提供弹药,甚至亲自上膛,亲自瞄准,亲自按下扳机。
而如此有组织、有计划的舆论势头,显然不可能是针对自己一个人的,或者说,表现上看起来是针对他,但自己根本不在对方的眼里。简单来说就是,袁佳洁背后的人,没有任何必须要弄死他的理由,也不存在有你没我、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根本没必要大张旗鼓地整治他。
所以如果袁佳洁是一把枪,那么自己无疑就是一个颜色显眼的罩门,是一个天然的靶子。
这不是下棋,而是决斗。
场中只有两名枪手,其他被拖进这场决斗里的人,都只是各自的道具,或者对手眼中的道具,关键道具所发挥出的作用,将直接影响甚至决定这场对决的结果。
那么自己一方的枪手是谁?
对面的枪手,又是谁?
林淼拿出上辈子所有的斗争经验,终于慢慢看清了这场舆论大战背后的真相。他放下报纸,转头望向最有可能接近真相的魏军,轻声问道:“我们这边要保的人,肯定不是师父,对吧?”
站在一旁的梁艳红根本听不懂林淼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胜善更是满头雾水。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对这个问题感到紧张和激动。
请问林淼的师父是谁?
曲江省的报纸炒了一个多月,这个答案,怕是连在东瓯市路边卖瓜子的大妈都知道了。
这么高级的斗争吗?……
梁艳红呼吸都急促了,却只听魏军淡淡说道:“你们几位,先去考场吧,我待会儿把淼淼送过去。”逐客令一下,梁艳红几个急等着听内幕的,只能离开,顺手带上了门。
魏军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师兄弟两个。
沉默半晌,魏军突然问道:“知道明年有什么大事情吗?”
林淼先是心头一跳,还当魏军也是重生回来的,但马上就想起来,很多大事件,都是提前定好时间,比方说:“明年七月一号,香江回归?”
魏军却站起来,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明年九月份,要开十五大。荀建祥院长明年还没到退休的年龄,但是他不下来,有人就上不去,明白吗?”
林淼恍然大悟,又追问道:“只到荀院长这边为止吗?”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更上面的事,谁说得清楚呢?”魏军淡淡道,“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现在你跟师父的关系现在路人皆知,你出事,师父就要背锅;师父背锅,靠师父提拔上去的荀院长位子就不稳,老荀如果提前退休,空出来的位置就会有一大群人冲上去抢。
我们这些人啊,都是学校里搞教育的,都在纸堆里做文章的,这么生吃硬抢的,怎么抢得过别人呢?要是位子被人抢走了,以后说话就更没分量,更没底气。将来要有什么政策上的意见,也传不上去,甚至发不出声音。
现在的国际形势不一样了,国际上一有变化,国内的想法也就跟着变。但总不能一点原来的想法都不保留的,总得有人把我们原先的火种保留下去,现在顶在前面的,是师父和师父身后的许多人,师父后面,是老荀,以后会是我,是你二师兄。
只有你,现在还太小,咱们中间断代了。所以将来还需要有别的人来照顾你,可能大你十几岁,也可能大你二十几岁,但总不能像我和你二师兄一样,大你二十多岁。师父收你这个徒弟,想得很远啊,都想到2020年之后去了……”
林淼听完沉默许久,又问道:“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魏军摇头苦笑道:“有些人,手段太无耻,连八岁的小孩都要拿来用。这件事情本来不该波及到你身上的,师父眼看着你到处折腾,其实也是想帮你提前造势,没想到反而被对方抓住空子利用了。不过幸好你真材实料,真要有适当的机会,我们要翻身也容易,最关键的是,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做事的容错率就很低了。”
林淼问道:“有多低?”
魏军低头看着林淼,轻声道:“差不多就是零吧。一次都不能输。”
第七百五十八章 爆雷(下)
林淼在魏军的办公室里坐了半个多小时,喝了杯牛奶才出门。
出门那一瞬间,林淼感觉自己是来打仗的,不成功便成仁,所以很想念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
但觉得十分不吉利,又硬是憋了回去。
到了考场外,梁艳红见魏院长把淼爷送回来了,松了一口气。
然后几个人在教室外等了十来分钟,比赛前15分钟,赛事组织方的人便来开了门。接着就是来自全国32个省市自治区的学生,在各自省份的带队领导陪同下鱼贯入场。
作文比赛和英语演讲比赛不一样,来的绝大多数都是初三的学生。因为各地有中考加分,而通常来说,作文比赛的全国大奖都是加分最高的选项之一,甚至没有之一。
夸张点的,无视中考分数,破格录取全国第一等奖获得者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就像《红苗》征文那样,林淼一手打造的“穷苦人家的作文小王子”黄高伟,目前已经被东瓯中学预定——传闻只要能考过600分,东瓯中学就会录取他。满分780分的中考,折合成百分制,600差不多也就相当于75左右,只要稍微花点心思,真心没什么难度……
林淼的考号很靠后,坐在2号考场的第三组的最后一个座位,身后就是黑板。
屁股刚坐稳,就有个老人家走过来,摸了摸林淼的头。林淼抬头看看,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小声说道:“老师老师告诉我,我是不是这个教室里最靓的仔?”
边上一个粤东来的考生听到,直接笑喷出来。
老人家无语道:“你去年小学比赛拿特等奖,我给你投了一票。”
咦,自己人?
林淼眼睛一亮:“好的,朕知道了,今年要继续努力哦!”
老人家苦笑着摇了摇头,拍拍林淼的肩膀:“放松写吧,正常发挥就行。”
他原本还担心林淼紧张,现在看来,简直是嗨过头。
老郭这个徒弟,强是强,可也真的够让人操心的。
希望别出幺蛾子吧……
林淼坐在座位上等了十来分钟后,监考人就来了。
板着张臭脸,好像被人欠了好几百块,追两年半都追不回来一样。
先是转身在黑板上刷刷写下几行字:96年全国作文竞赛初中组决赛,比赛时间1996年5月18日,早上9点-11点;题目:若有来生;体裁不限,诗歌除外,字数要求600字-800字。
写完后沉着脸强调了一下考场纪律,然后逐个给教室里的三十个考生,每人发8张空白纸,4张答题卷,4张草稿纸。发到林淼这边时,默默跟林淼对视一眼,眼里透着凶光。
林淼半点不意外,对他微微一笑。
考场里有自己人,必然就有不是自己人的人……
很科学,也很符合逻辑。
就算现在从监考老师的裤裆里掉出一把扳手,林淼都不会觉得奇怪。
拿到卷子后不到半分钟,考试铃声就响了。
林淼的思路倒是马上就来,全国比赛嘛,主题往为人民服务、为祖国做贡献上面靠就行了,题目随便取个《来生还当中国人》,试问谁特么敢说不好?至于开篇怎么提纲挈领,中间怎么煽情铺陈,结尾怎么凝练拔高,那就是纯技术活了。不过淼爷别的技术没有,此类技术,如果评级的话,理论上评个八级技工应该不算弄虚作假,还是非常担得起这个职称的。
考试很重要,容不得马虎。
八级码字工人林淼同学狮子搏兔,很难得地在动笔之前,先列了个大纲。
当然这教室里敢不列大纲就动笔的憨憨,应该一个都不存在……
列大纲花了至少二十分钟,理顺前前后后的思路,接下来便是字斟句酌的填空阶段。
这一回林淼写得极慢,光开头百来个字,就写了十几分钟。
“我是唯物论者,唯物论者不讲来生。
可来生这个概念,又确实给人以希望和想象的空间——倘若把来生看作生命延续的另一种模式,对人生有不同理解和追求的人,定会有不同的态度和反应:安于享乐者必花天酒地,湎于名利者仍争强斗胜,藏于空门者或静极思凡,恃于永生者恐无恶不作。
若有来生,来生可能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它解除了人类对生命的畏惧,将人类从生老病死中解脱出来,也会释放出其他不可控的东西。因此只有真正怀有崇高理想和信念的人,才能通过生命的无尽延续,创造出一日强过一日的美好未来。
《易经》开篇就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奋斗,才是生存永恒的主题。
人类种族繁衍至今,从以血肉之躯艰难对抗大自然,到如今依靠智慧和创造征服这个星球。先祖们未必知道风霜雨雪是怎么来的,却从未放弃过同严寒、饥饿、疾病的斗争。先有数代人为摆脱困境所付出的奋斗和传承,才有后来人解决困难时的强大和从容。
愚公移山,大禹治水。这是奋斗的神话。始皇奋斗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这是奋斗的历史。子贡倦于学,告仲尼曰:愿有所息。仲尼曰:生无所息。这是奋斗的大道理。
遭遇问题时选择坚忍,面临灾难时选择不屈,唯有如此,方有生机。
一百年前,中国国门被列强用坚船利炮打开。强盗土匪走后,留下满目疮痍,放眼九州皆废墟。一百年后,在一群唯物主义者的带领和奋斗下,我们重新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生活的意义在于让自己过得更好,生存的意义在于更持久地对抗死亡,生命的意义在于延续一切美好的东西。若有来生,我愿再做中国人,继续前人未竟之事业。
不枉此生,不枉来生。”
淼爷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写完这短短六百来字,自我感觉这是一篇很高级的文字版投名状,威力约等于半篇入党申请书。因此放下笔时,满心都是自恋。
看看手表,微微吓了一跳,居然已经是10点57分。
心里道一声好险,差点超时。
今天必须感谢老天爷给面子,不然铃声一响,那个监考的黑面神绝对不可能再多给他留半秒钟的时间,敢继续动笔,说不定直接就现场取消比赛资格了。
林淼松了口气,检查了一下名字、学校、考号和省区,确保一切无误后,姿势端正笔直地坐满最后几分钟。一直等到比赛结束的铃声响起,坐到试卷被收上去,才揉揉小手,拍拍退,脚步轻快地跟着人群,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教室。
屋外几十米处,一大群守在外头的领导和老师们立马涌了上来。
梁艳红和姜胜善跑得比王斌和黄清清都快,冲到林淼跟前,张嘴就问:“淼淼,写得怎么样?”
“正常发挥吧。”林淼小心地说着,这个节骨眼上,牛逼也不敢乱吹了。
不然大喊一声在场的全都是渣渣,老子不拿一等奖谁拿一等奖,指不定又要被高告状,说他操控考场,应该被拉出去枪毙十分钟。
梁艳红和姜胜善是了解林淼的,一听林淼说正常发挥,就双双露出了喜色。
正常发挥够了,碾压初三小朋友绰绰有余了。
林淼给了准信,又慢吞吞走到王斌和黄清清跟前,招呼一声:“走,中午吃肯德基,先去接我家莉莉。”
王斌和黄清清点点头。
这时却突然有个人从外头飞奔进来,喊声无比凄厉。
“完了完了!大盘跌了!股市要崩啊!”
话音落下,院子里顿时一片恐慌,显然炒股的不在少数。
黄清清和王斌更是目瞪口呆,直勾勾望向林淼。
林淼眉头微皱,心里也有点打鼓,沉声道:“别急,先确认一下状况。”
刚说完,拎在黄清清手上的小书包里,就传出了手机的铃声。
黄清清看着林淼不知所措。
林淼镇定道:“接电话。”
第七百五十九章 靠得住
手机从黄清清手里转交到林淼手里的一瞬间,社科局研究生院3号楼前的空地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全部安静了下来。每一双眼睛,都毫无例外地聚焦到林淼幼小的身体上。
人们从慌张中清醒过来,突然间集体意识到,全中国最大的股市个体户就在眼前。手握十个亿的股本,这体量,就算不是庄家,对股市大盘的影响也差不多那儿去了吧?
天空中一群飞鸟穿过,振翅的声音清晰可闻。
魏军和荀建祥站在远处,默默看着,没有走近。学校周末不回家的研究生们,也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出来,四面八方的,一下子就聚集起了三四百人。
可这么多人,愣是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在全场的注视下,林淼把手机拿到耳边,轻轻说了句:“我是林淼。”
不管站得远的还是近的,所有每一个人,全都竖起了耳朵。
包括那些被裹挟其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参加比赛的孩子们。
这就是十个亿的力量。
扭曲人的心智,扼杀人的天性,甚至收买人的信仰和灵魂。在这一刻,没人关心什么今生来世,所有把身家砸在股市里的人,脑子只有一个问题:股价会不会崩?
“林先生,今天早上您舅舅代为持有的200只股票,平均跌幅超过7.6%,如果下午大盘继续保持这个走势,我们会按合约对其中一部分股票做清仓处理,就是全部抛售的意思,这么做主要也是出于对您个人资产安全的考虑。
按您现在所持股票的市值,如果下午开市就马上全部抛售的话,扣除交易费用,您的杠杆净利润率还能维持在5%左右,也就是五千万。按您原来的两亿股本,利润率是25%,算是一次相当成功的投资了。等这波调整过去,我们这边还可以继续为您服务,您觉得可以吗?”
证券公司的经理缓缓把话说完,然后默默等待林淼的决定。
林淼却半天没有说话。
96年的股市大走向,他是知道的。但这次小震荡,却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重生引发了蝴蝶效应,还是这本就是原剧本的一部分。
如果是自己的操作所引发的结果,那么自己的下一步操作,势必会将这结果进一步放大那么有没有可能,大盘就真的提前崩了,甚至都不用国家出手调整?
按照证券公司经理的意见,如果现在就抛售股份,诚然是能赚钱的,可问题是如果现在抛售,又会引发怎样的故事震动?某群人会不会又借机拿这件事做文章,说他操纵股价,吃人血馒头?不用想,肯定会的!这群人没理都能搅三分,更不用说股市一崩,被收割的股民必须要找发泄情绪的途径,到时候谁会成为背锅侠,结果不言而喻。
挣五千万,失掉大局。
冒着亏损两千万的风险再一把,就算经济上吃了亏,但他人生的基本盘却能继续保存。
林淼环视四周,目光从一张张充满期盼的面孔上扫过。
手机那头,证券行的经理忍不住重复道:“林先生?您还在吗?”
“在。”林淼淡淡说了句,紧接着声音突然响亮了不少,“我不抛!一股都不抛!两个亿我亏得起!你们也请务必注意,要严格履行合同条款。说好止损线是20%,那就是20%!不能以任何理由自作主张,在未触发合约条款的情况下,临时替我做出决定!
我找贵公司代为操作,看中的是你们的契约精神和专业素质,底气的来源是中国股民的信心和中国市场的发展。请你们尽管告诉所有人,我这十亿资金,绝不会在股市有所波动的情况下退出市场!我会和全国股民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话音落下,四周的人看林淼的眼神全都变了。
眼里充满了炙热和激动的神情。
如果换做是东瓯市的股票交易大厅,恐怕这会儿早就锣鼓喧天、掌声如雷。
但可惜这里是社科局,这些读书人,都好特么矜持……
手机那边听完后,安静了老半天,才弱弱问道:“林先生,您现在身边人很多吧?”
林淼小声回答:“还行吧,大概有那么几百个……”
经理做贼似的问:“那我待会儿再联系您?”
林淼表情严肃:“不用了,我是真心的,为国护盘是我们少先队员应尽的义务。”
经理:“……”
结束通话,林淼把手机递给黄清清收好,然后在全场崇敬目光的目送下,朝学院外走去。
走过荀建祥和魏军身边,林淼个他们说了几句话。
荀建祥和魏军显然也对股市的波动有点担忧,双双眉头微皱,却只问了下林淼早上比赛的发挥如何,得到答案后,稍稍露出欣慰的笑容。
两个人把林淼一行人送到学校门口,等林淼走远后,转身朝又逐渐恢复宁静的学校内走去。
魏军无不担心地对荀建祥道:“您觉得是有人操纵,还是市场自身的反应?”
“不知道,但我倾向于市场自身的反应。”荀建祥实事求是道,“最近行情这么好,有一小部分庄家着急收网,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要操纵这么大的盘子,资金量太大了。那些人做事的底线虽然很低,但手里的钱却不多,再说真正的大鳄,又怎么可能放弃还没到手的巨额利润,就为了配合他们一次行动?要是那些所谓的金融大鳄,连那些哪天才能兑现都不知道的空头支票都能信,他们也成不了大鳄,早就被人把血放干净了,还能活到今天?”
魏军微微点头,沉声道:“我也觉得人为操纵的可能性不大,但怕就怕市场盲动,淼淼没被人害死,却先被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淹死了。我说咱们老这么被动,也不是个办法啊……”
荀建祥望向魏军:“那你有什么想法?”
魏军淡淡笑了笑:“还能有什么办法,他们摁着我们打,我们还手就是了,何必一直这么缩头缩脑的?听说有人找淼淼去央视录节目,找了好几次了,淼淼都没敢答应。孩子还是对我们的力量有误解啊。电视台又不是一家开的,要说敌后根据地,我们也不是没有。”
荀建祥略微思考几秒,沉声说道:“要打就得打准打狠,既然要还手,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充分。回头跟你小师弟打声招呼,让他留点神,千万别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魏军很有信心地回答:“您放心。那孩子,靠得住。”
第七百六十章 看你相公大杀四方!
中午时分,林淼一行人返回羊皮胡同小院时,秦晚秋已经知道了早上股市大盘雪崩的消息,羊皮胡同里炒股的人不少,从早上9点多开始,就一直有人在鬼哭狼嚎。
林淼几个人的状态全都不是特别正常。
姜胜善月初的时候就背着所有人跟在林淼身后投机,以为能沾点林淼的光赚一波大的,于是就胆子很肥地把所有存款全部扔进了股市,刚刚坐车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频频抬手看时间,脸上不表露,心里却早就已经急得团团转。
不像毫无城府的黄清清,直接把烦躁写在了脸上。
黄清清家的情况,只比姜胜善稍微好一点——就是炒股这件事是公开的。所以如果赔了,那无非就是全家人一起伤心难过,不必像姜胜善那样,背负额外的良心债。但赔本总归是赔本,就算心理压力小一些,痛苦的程度却跟姜胜善不相上下。
相比姜胜善和黄清清这俩拿身家来炒股的好汉,王斌和梁艳红的情况就要好很多。
王斌只是拿了一万块的存款进去,这是他省吃俭用小半年存下的所有可用的积蓄,输了就当作是在证券市场的这张大赌桌上被人干趴下了,顶多肉痛一阵,但距离伤筋动骨还差得远,所以脸上只有轻微的蛋疼。
梁艳红则是非常理性的向来只拿个人投资的准备金去炒股,这笔钱原本就是做了血本无归的心理准备的,赚了固然好,亏完就当投资失败。再者股票这东西,只要不乱加杠杆,从来也没有亏完这一说,无非就是被套牢一阵子,说不定等下午股市就反弹了也说不定。
像她这种股市老手,对这种股市波动早就心如止水了,而且梁艳红很确定自己买的是绩优股,挣钱是早晚的,无非就是周期长一些,回报少一些。不过不要紧,蚊子再小也是肉。
可见梁艳红能在四十九岁就当上市教育局局长,本质上靠的还是城府、修养和能力。在投资方面,作风也跟她当官儿一样风格稳健。不贪多,输得起,更等得起。
所以要说一行人当中压力最大的,还得是淼爷。
一旦林淼的持股亏损达到20%,他那两个亿,可就是真的连渣都不剩了。配资加杠杆的金融操作下,挣钱的时候,别人的钱就是他的钱,但赔钱的时候,他的钱就是别人钱了。
如果证券经纪公司那边真的单方面撕毁合约,在跌价17%、18%的时候就把股票全都抛售了,林淼也一点辙都没有,到时候找什么律师都白搭,还会把原本的负面的舆论闹大。
看目前的情形,林淼的处境确实只能用岌岌可危四个字来形容。
但偏偏他还不能把情绪发泄出来,还得带肯德基回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陪着小媳妇儿说点儿童级别的小情话,免得再把已经情绪不太好的身边人,弄得更加无所适从。
毫无压力的梁艳红在羊皮胡同匆匆拿垃圾食品当午饭填饱肚子后,就跟还打算继续在京城待一天的林淼道了别。林淼比完赛,她的带队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孩子回家路上的安全问题,那不是还有秘书、保镖以及校长陪着,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无所谓。
更不用说她大梁局长也是日理万机的,真心没工夫在京城耽搁太久。梁艳红一个电话把孙建涛叫过来,一小时后,便已身在飞往东瓯市的飞机上。而差不多也是在相同的时间,实在憋不住的姜胜善,急急忙忙就拉上黄清清和王斌,去了离羊皮胡同最近的证券交易所。
随行的人走了个干净,家里一下子安静下去不少。林淼拉着洛漓,静静上了三楼自己的房间。原本是想刷个题平复一下心情,可惜个人终于还是逃不出这个社会。
身在江湖,想躲也躲不开。
从下午一点半开始,沪城证券经纪公司的人就接连给林淼打电话,建议林淼抛售股份,但林淼死活就是不答应。在这种每隔十来分钟就扯皮一次的反复态度拉锯下,止损线一近再近,从早上的个位数,跳到两点左右的破十。再到下午两点半,跌幅已经攀升至凶险无比的14.2%,但林淼依然死不松口。
下午三点收盘,随着股市的硝烟暂时散去,林淼手里的股票总市值,已然不足8.5亿,个人股本惨绝人寰地浮亏75%以上。想来如果不是交易时间到了,今天绝对有可能被证券公司抛弃。等到三点钟收盘之后,沪城那边的人再打电话过来时,语气已经没那么好了。
他们配资的可是足足八个亿!
林淼不肯抛,他们也要一起承担巨大的资金风险。
而这笔钱,他们是亏不起的。
因为证券公司的资金,也是从其他老板那边弄来的资金。
比方其中一个亿的主人,实则是王包机……
“林总,你这样坚持,我们真的没办法跟其他投资人交代。星期一早上开盘,如果五分钟之内形势没有好转的话,我们就需要尽快完成结算工作了。”操盘狗向林淼发出了通牒。
林淼眉头紧皱,想了半分钟后,唯一能讨价还价的点居然是:“十分钟行不行?”
那头一阵沉默,苦笑道:“好吧,十分钟,最多十分钟。如果再继续跌,说实话我都不敢保证你现在的资金还能撑过十分钟。”
“听天由命吧。”林淼挂了电话。
洛漓没什么可帮忙的,最多就是把林淼的头抱进怀里。
小萝莉感觉得出来,她家水水挺喜欢这种安慰方式的……
过了没一会儿,黄清清三个人就脸色惨白地回来了。
姜胜善看着仿佛是想跳楼的样子,跟林淼说想先回东瓯市冷静冷静。林淼不敢问太多,马上让王斌送她去机场后,才问黄清清道:“亏了多少?”
黄清清哭兮兮道:“我家打算四万多吧,姜校长今天就一天就缩水了将近十五万,抛又不敢抛,不抛又怕继续跌……”
林淼惊讶道:“她投了多少钱进去?一百万?”
“嗯……”黄清清点头道,“没想到姜校长家里这么有钱,她老公是做生意的。搞不好是挪用老老公厂里的流动资金呢……”
“哎呀我草,赌性比我都大。”林淼揉了揉脑袋,很无语地又问黄清清道,“你晚上还想吃肯德基吗?”
黄清清摇摇头。
林淼很利索道:“那行,你再去帮我买一份儿童套餐,今天早点回酒店休息吧。明天好好在京城逛一下,就当旅游散心,购物之外的费用我给你包了。”
黄清清苦笑道:“我哪儿还有心情买东西吧,要不你把旅游补贴给我折现了吧。”
林淼冷血无情地拒绝:“免谈,要么去旅游我报销,要么就在酒店里睡觉,你自己选。”
黄清清朝林淼做个鬼脸,跑了出去。
过了半个来小时,黄清清买了肯德基回来,就独自回酒店。等到五点多钟,小萝莉兴高采烈地在秦晚秋无话可说的目光中,开始今天的第二顿肯德基大餐时,王斌也回院子报告了一下,说是已经送姜胜善上飞机了。姜校长情绪很低落,怕她想不开跳飞机。
林淼摆摆手表示不可能,今天股市跌成这样,机组人员肯定早就留心眼了,绝对不会给姜校长得逞的机会,然后吩咐王斌明天陪黄清清出去散心,千万别让清清迷失在京城的胡同里。那傻妞肉眼可见的是个路痴,放她一个人到处跑实在忒危险,不能跌了股票还陪个秘书……
王斌见林淼还能扯蛋,脸上也跟着有了些许笑容。
斌哥回酒店后,家里就真的彻底宁静了下来。
等林淼吃过晚饭不久,似乎是为了补偿一整天的糟糕情绪,附近一个老大爷,把走失两天半的少少送了回来。这傻猫活动能力极差,压根儿没跑出两百米。被老大爷捡到后喂养了不到72小时,想把它训练成捕鼠小能手的老大爷就绝了念想。
林淼按约定给了老大爷三千块钱。
老大爷退给林淼两千五,说意思意思就得了,让林淼很是感动。
就京城人民这觉悟,活该房价要涨啊!
深深感觉心灵受到荡涤的林淼,逗了一会儿蠢猫,便打算上楼干今天没干完的活。
中考在前,复习节奏不能断。
不过刚走上楼梯,客厅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林淼很自然地走过去接起来唯一声,那头传来魏军的声音,直截了当地说道:“淼淼,明天下午两点半,我陪你去央视录节目。”
林淼不由一愣:“什么情况?”
魏军道:“我们需要你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林淼冒出一句:“哦?要give-them-some-colour-to-see-see?”
魏军沉默片刻:“你是认真的吗?”
林淼道:“偶尔放松一下嘛,总该和普通同学拉近一点距离。”
魏军听了,淡淡一笑:“行了,晚上早点睡,养精蓄锐,明天来一场诸葛孔明舌战群儒。”
“好。”林淼平静地挂了电话。
既然是魏军让他去,那肯定是做好准备了。
什么节目不节目的,无非就是抬杠。
论抬杠的技巧,不是淼爷自夸,大概也就比他的扯蛋技巧弱一点点……
“莉莉。”林淼转头喊了句。
正趴在床上踢腿的洛漓马上望向林淼。
就见小老公一扫下午的颓丧,很帅气地说道:“明天随为夫去央视,看你相公大杀四方!”
第七百六十一章 请放马过来吧
周六晚上,林淼睡得极好,只是次日早上醒来之前日有所思地做了个噩梦,梦见股票交易大厅里恶鬼重重,不但各种肢体扭曲地像贞子一样倒挂在天花板上爬来爬去,还不停地有人被恶鬼逼到天台上,大喊着死了后我就成了你,然后勇敢地从楼上纵身往下一跃,摔得满地脑浆,看起来就跟豆腐脑似的。随即紧接着,林淼的梦境就画面一转,梦到了豆腐脑。
醒来后林淼感觉肚子极其饿,满脑子全都全都交缠着脑浆和豆腐脑,于是把小媳妇儿的手从身上拿开了,想都不想就给王斌打了个电话,果断让他买点早餐过来,并重点叮嘱了必须要有豆腐脑,反正今天不吃豆腐脑就对不起刚才做过的梦。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任性。
王斌办事很麻溜,没跟林淼讨价还价,反问今天的休假还算不算数,立马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十五分钟后,就把早餐送到了林淼跟前。
林淼喝着豆浆,眼里泛着寒光,心里暗暗想自己在梦里怎么就没勇气跟那些贞子单挑一把,话说梦里的自己,又变回了那个三十岁的油腻大叔,不但体力完全毁了,而且身材也走了形,发际线也是个悲剧,奶奶的,这个梦到底预示着什么?
做人要勇敢面对自己?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还是让我珍惜重生的美好年华,就算将来早晚要谢顶,也要做个英俊而富有的死光头?
可如果岁月安好,压力很小,人又怎么会过劳肥、过劳秃?说到底还是这个世界的错,这一届的群众,随随便便就跟着别人搞事情,太不懂事了……
林淼一口豆腐脑一口油条,每一口都吃得那么有力而坚毅。
王斌看林淼满脸杀气,憋着没问。
林淼吃完早饭,就默默地回了楼上,该刷题刷题,该冷静冷静。等到中午喂小萝莉吃完叫王斌跑腿买回来的鸡翅后,林淼把黄清清也叫了过来,告诉她今天的休假取消了,下午要出门办事。昨天已经破财破到心态失衡的黄清清立马就不干了,大喊道:“老板!你食言而肥!”
什么什么肥?
早上刚昨晚噩梦的淼爷听不得这个字,冷冷看她一眼,内心很愤怒。
清清小姑娘见状,立马就闭了嘴。
今天的小豆丁,气势好吓人……
午后两点不到,魏军坐着社科局的的车子到羊皮胡同。林淼牵着小萝莉的手,带上打手和保姆出了门。黄清清和王斌这才知道,下午要去央视录节目,两个人顿时全都振奋起来。
林淼跟洛漓坐到魏军的车上。
魏军有点意外林淼会把小女朋友一起带出来,问林淼为什么要带家属。
林淼淡淡回答道:“因为爱情。”
魏军:“……”
小师弟这个脑回路,显然已经是剑出鞘、弩上弦,百分百准备就绪的战斗待命状态了。
魏军生怕多说话提前消耗林淼的状态,便默默闭上了嘴,并对林淼和洛漓全程亲亲我我撒狗粮的小动作视而不见。要忍住。每个勇士出门决斗之前,都少不了这一出的。
十几分钟后,两个车子一前一后在央视大楼前停下。
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也没操办什么大活动,魏军在门口出示完证件,便把林淼几个人全都带进了楼里。坐电梯上楼的时候,魏军告诉林淼道:“大胆放心说,不要有心理负担。”
林淼冷着脸嗯了一声。
电梯叮咚一声,在演播室楼层停下。几个人走出来,很快就被请进了3号演播厅。演播厅舞台比想象中要大,大概是上回林淼来录《对话》时的演播室面积的两倍,一左一右摆了两个阶梯座位,还放了一架钢琴,不禁让林淼想起韩小寒一两年后即将被围攻时的场面。
但他不是韩小寒。
——表面上看虽然情况很像,但韩小寒站的位置是在体制之外,而他却半只脚在体制内。两个人所面对的对手,虽然都代表着体制立场,但矛盾对立的出发点,却又完全不同。
简单来说,18岁的韩小寒是靠着体制资源占了体制便宜,结果却走上了立场相反的路,遭到围攻,是因为他本质上做了件吃里扒外又恩将仇报的事情,但总归吃得不多,成名早期造成的实际影响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所以当时被围攻得并不算太厉害。
而8岁的林淼则是同时靠着个人和体制的双重资源,强势介入体制并在占体制便宜后,遭到体制内外的一致舆论打压,但落点始终在体制之内。本质上是吃得太多,所以有人觉得他需要吐出来一些,还有另外一些人则想拿他的吃相当武器,攻击为林淼提供蛋糕的那批人。
因此林淼面对的情况,实际上要比韩小寒那时所面临的情况复杂得多。
利益瓜葛更纠结,矛盾内涵更深刻,波及圈层更高级,牵连人数更广泛。
另外就回旋余地来说,如果当年韩小寒低头认错、认输投降,事情也就揭过去了。而林淼现在就算投降认输,对手也照样不会停止对他的攻击,反而还会变本加厉,直到打垮林淼和林淼身后的整套体制内力量为止。
这是一场有你没我的斗战,林淼如果认输,那就等同于叛变。
从此之后,天诛地灭。
林淼走进演播厅后,就被安排在嘉宾座位上坐了下来。魏军带着洛漓、王斌和黄清清在左侧观众席的前排坐下,侧对着林淼。等了十来分钟,今天的观众们才零零散散入场。
看这年头全都很随意的穿着打扮,瞧不出来的人是什么身份,但入场之后,这些观众全都泾渭分明地自觉分成了两边。魏军对坐到左边去的不少人点头打着招呼,显然是自己人;往右边去的人,入场后基本对林淼没什么好脸色,显然也是来之前就已经站稳了立场。
忽然一个小胖子的身影出现在林淼的视线里,让林淼稍微走了下神,小月月给林淼抛了个“意不意外”的小眼神,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右边的观众席上。
内奸?自己人?风吹两边倒的二五仔?
林淼搞不清彭二月是来干嘛的。
等人都坐齐了,《对话》的女主持人才面带职业微笑走上舞台,在林淼对面做了下来。
现场观众安静下来,主持人对导播一点头,摄影机的灯随之一亮。
主持人马上对着镜头微笑说道:“各位观众好,欢迎收看这一期的《对话》栏目。我们节目今天请来的嘉宾,是一位非常出名的小朋友,可能电视机前有不少观众都听说过。
但我想先卖个关子,在说出这位小朋友的名字之前的,我想先说一下他的履历,请各位正在电视机前收看我们节目的朋友,一起来猜一猜这位小朋友到底是谁。
这位小朋友出生于1987年11月,今年还不满九岁,但已经小学毕业,正在初中。他拿到过数个全国和国际大奖,包括全国小学生作文竞赛特等奖,首届新加坡全球华人书法邀请赛少儿组金奖,并荣获1995年全国优秀少先队员、全国优秀小学生、全国十大少年先锋等先进称号,可以说是把我们国家一个人在小学阶段能拿到的奖项,全都一网打尽了,不过更令人叹为观止的,这些还仅仅只是这位小朋友所获成绩的一小部分。
这位小朋友虽然年纪小,却已经是我们央视的常客,登上过一次春晚,在国际频道有过三分钟的全英文发言,前些天他的名字甚至出现在《新闻联播》当中。
很多孩子是少年成名天下知,这位小朋友却是幼年成名天下知,实在是了不起得让人难以置信。那说到这里,相信不少电视机前的观众,一定都已经把他的名字喊出来。没错,让我们用掌声欢迎我们节目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嘉宾,林淼小朋友!”
现场鼓掌响起一片掌声,不管是坐在左边还是坐在右边的观众,全都意思了两下。
镜头从女主持人身上放到大全场,然后又慢慢移到林淼身上,给了个特写。
女主持笑着对林淼道:“林淼同学,欢迎你到我们节目来做客。”
林淼对这位女主持人的立场有点抓不准,看上次的表现,感觉还是挺中立的。只是这种场合,怎么可能会有绝对的中立?别的不说,就事论事谈节目本身,主持人要是立场中立了,那还做个毛线的节目效果?小杂念一闪而过,林淼带着些许对主持人的提防,微笑着回答道:“感谢节目组的邀请,很荣幸。”
主持人马上接着道:“林淼同学,其实今天我们原本是想给你办一场书友见面会,因为我们都知道《寻仙》这本书,现在已经火到国外去了,真的是特别为我们国家争气的一件事,但是我们节目的编导说,你身上可以聊的话题实在是多得数不清,光说你写小说这件事,实在不足以全面地让观众从不同角度了解你,所以我们就很遗憾地把你书友会取消了。
今天请来的现场观众,除了一部分自己积极报名前来的热心市民,还有不少我们节目组特别邀请到的各方面的专业人士,包括文学写作领域的职业作家,包括书画收藏界的专家,还包括一些法律界人士,他们待会儿可能都有问题要问你,请问你现在紧张吗?”
随着主持人说的话,镜头从右侧不少人脸上扫过。
林淼转头朝看了眼右边的人,从容镇定地笑着回答道:“适度紧张,有利于临场发挥。我准备好了,各位专家有什么问题,请放马过来吧。”
第七百六十二章 round one
“哈哈,咱们的小嘉宾,看来还是防备心挺重的。我刚在后台的时候,还在跟今天过来的一位儿童心理专家黄老师聊,黄老师说只要看咱们林淼同学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句式,就能看出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参加我们的档节目。”
女主持人保持着松弛的状态,像是浑然忘了上回林淼过来时的火力有多猛,脸上满是微笑,很有些喧宾夺主地对着右边的观众说了半天后,才把采访的重心放回到林淼身上,望向林淼道,“林淼同学,我们都知道你写作文很厉害,那咱们就先来热个身,请问你知道你刚才说的那句你们放马过来吧,是什么句式吗?”
林淼呵呵一笑。
真是上来就挖坑……
这个问题看着好像很平常,但是如果没猜错,只要自己答不出来,那位儿童心理专家一定会马上跳出来给他贴个标签,然后一通分析,诱导观众对他有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而且这个印象,必然不会是什么好印象。
文人的嘴,杀人的刀。
还心理学鉴定?真是哦嚯嚯嚯嚯了。
脑袋上挂个专家的头衔,披着科学的屁搞玄学活动,知道内情的人自然不屑一顾,不过普通老百姓,还真就是最吃这一套!用心险恶,相当险恶啊!
这换个别的人,说不定一开场就被对手得逞了。
可见今天这个戏台子,绝对不是魏军搭起来的。魏军顶多也就是帮他找了几个帮手过来,不过师兄神神秘秘的也没提前给他透露,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帮手。
果然这种场合,归根到底还是要靠自己。
林淼左右看了看,主持人却像是等不及一样,面带微笑道:“超出你的知识范围了吗?那我们有请……”
“知道!”林淼大声打断道,“祈使句!不用请了,黄老师请坐下吧。”
林淼面向右侧的观众席。
刚站起来的中年男人,顿时尴尬得不知道该坐还是该坐。
主持人马上自顾自道:“既然黄老师都站起来,那我们还是请黄老师分析几句吧。”
林淼丝毫不让,针锋相对:“那在黄老师分析之前,我先来一次批评和自我批评可以吗?”
主持人愣了愣,强颜欢笑道:“小朋友的作风很强势啊,是不是每个特别优秀的孩子,都有着这么强势的性格?咱们尊师重道,先让一下老师不可以吗?”
“阿姨说得对,尊师重道是我们国家优秀的传统美德。但咱们国家还有个传统叫尊老爱幼,还有另外一个规矩叫先来后到。您问我的问题我都还没答完,您就这么着急叫热心观众起来抢主嘉宾的话,这样真的有道理吗?”林淼笑眯眯看着主持人,怼得她一下子吭不出声来。
这时左边观众席突然响起一片掌声。
魏军一边鼓掌,脸上挂着看热闹的微笑。
他虽然和林淼接触不多,但听师父跟他讲,林淼那天晚上画两千亿的大饼画了两个小时,他就知道这位小师弟的扯蛋天分绝对是顶尖水平。
现在一个回合交锋下来,果然如他所料。
显然是受命而来的主持人,这下真尴尬了,现场气氛一面倒向林淼,她只能说道:“那请先把话筒交给黄老师,请黄老师再稍等一下,我们来简单听一下林淼同学是怎么自我剖析的。不过林淼同学还真是多才多艺,居然连心理学的东西都懂,真是出人意料。”
林淼直接抢话道:“心理学的东西我不懂,这点我先实事求是地坦白,不过懂不懂心理学,都不妨碍我对自己的状态做出评估对不对?
刚才您问的那个问题,我觉得前面的一大段前置语句就有逻辑不通的地方,我作文写得好不好,跟知不知道我说的某句话是什么句式有什么关系呢?这世上写作水平高,但对语法成分没研究的人多了去了,远的不说就说咱们京城,郑渊洁老师小学都没读完,人家童话大王一年卖几千万,写作水平不高吗?你能拿他不会做语法分析这件事来否定他的写作能力吗?显然不能,是不是?所以阿姨,你这个提问的思路,有问题。
我这个人呢,性格确实比较强势,天真的,没办法,所以我喜欢先做批评,后做自我批评。我说你提问的思路不对,这就是我对的批评。这个思路很不好,容易误导观众。
如果我刚才没答出来怎么办?观众会怎么想?观众是不是就有可能由此及彼,质疑我的写作能力,继而质疑我拿奖是不是有黑幕?”
“林淼同学,你想太多了……”主持人忍不住打断。
林淼一摆手:“绝对不多!这里是央视,这是央视的节目,节目播出来之后,是要给十几亿人看的。而且影像资料的保留,可能是永久的。我在八岁这年犯一个错,如果有无耻的人想打击我,等我十八岁、八十岁都有可能把我今天的表现拿出来做文章,而到时候的后果,只能由我自己来承担。
所以我必须要批评你,因为你用了非常不严谨的方式,把我置于了一个过后不可预知的险境。这对你来说或许只是职业生涯中的一个无心之过,甚至你日后回想起来,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过错,连口误都算不上,但对我来说,很要命。请问这是我想太多,还是您想得太少呢?”
主持人张口结舌,原地被林淼说蒙。
左边的观众们,又响起一阵掌声。
彭二月坐在右边跟着拍手,被四周的人看了几眼后,弱弱地停了下来……
林淼在掌声中接着说道:“再说回问题本身,幸好我的水平还算凑合,知道这叫祈使句。心理学我不懂,但是语法分析我还能勉强做一下。祈使句,简单来说就是要求他人按自己的命令去做事,比方说站起来,做下去,立正、稍细、齐步走。
为什么我开场就说祈使句呢,可能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也可能纯属巧合。巧合我就不分析了,量子力学太高深,我也没学过,不过习惯可以拿来说一下。一个人的习惯是怎么来的?先天性格外加成长过中的反复练习和反复巩固嘛。
我这个人,确实性格上比较要强,这是先天的,那后天呢,我的成长环境呢?很多人一定以为,我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是不是?其实不是。其实现在咱们整个社会所有关注我的人,都对我们的成长环境有误解。都以为我爸很厉害,从小给了我很好的生活条件。但其实完全不是这样。我出生那年,我爸还没有正式工作,家里条件相当的差。
差到什么地步呢?差到几乎吃不起饭!
我妈跟我说,她生我那天没怎么吃东西,差点因为没力气难产。后来我家又遇上很多麻烦事,更加雪上加霜。在我的记忆中,1994年之前,我家的情况概括起来,就是一个字:穷!
我六岁之前没有过玩具,我七岁之前没用过冲水马桶,我八岁之前没出过东瓯市。我爸爸走红是在95年夏天,严格意义上来讲,我家的好日子从去年才开始。
我94年9月上小学,上学第一天我就给自己定了个目标,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要出人头地,再也不能过那么苦的日子了。对,我就是这么早熟,请导演千万不要把这段话剪掉,我觉得这句话不管给哪个年龄段的学生看都很有意义。读书意义,就是为了改变命运,如果不怀着这样的心思去读书,那读不出大本事来。”
坐在观众席右边的观众当中,不少人不禁沉默了。
林淼继续道:“我爸去年工作很忙,一年大概有两百来天不在家里,我妈呢,说实话不懂教育,以她的知识水平,她也教不了我。所以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只能靠自己的努力来实现。久而久之,我对自己要求高,对别人的要求也会跟着提高。这是我的错,我还做不到宽以待人,我在这里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先做一个自我检讨和自我批评。
我今后不会怪你们质疑我了,因为很多事情,确实是我做得到,而你们却不到。你们无法理解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我的错。我道歉,是我太优秀、太努力、太认真,一直仰头看天,却忘了顾及你们的感受。但是我这个人还有一个坏习惯,就是坚决认错,死不悔改,所以你们也别指望改正,我将来还会继续努力、继续认真、继续优秀,继续抬头看天,仰望星辰大海,日思夜想该如何为解放全人类的伟大事业做贡献,你们坐享其成就好了,安心享受我们这些人努力拼搏带来的社会发展红利,不要太为难自己去做那么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把自己能做的事力所能及地做好就行了,能力不同,分工不同。
祈使句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不是侮辱人,只是对客观情况的一种概括性描述,就像我最近还开了两家公司,每天一睁眼我就要想,那么多项目等着我去负责,那么多人指着我吃饭,他们还有他们的家庭,上有老、下有小,我得对他们负责到底啊!今天我的秘书和我的安全助理跟我一起来了,还有我的小姐姐莉莉,导播请给个镜头。”
导播失去了对大脑了控制,居然真的把镜头转向了观众席。
黄清清和王斌羞涩而兴奋地朝镜头招招手,洛漓就很欢乐,大喊道:“水水我爱你!”
林淼公然撒狗粮:“嗯,我也爱你,么么哒~”
左边观众又是一阵掌声。
林淼还没说完:“所以习惯用祈使句的心理大概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呢?我觉得应该就是习惯性掌握事情的主动权,因为绝大多数时候你不主动,社会就不会给你想要的东西。你们以为我是怎么花一年时间就读完小学的呢?因为我主动啊!
我上小学第一天去学校报道,我当时就跟我们校长说,你给我一张小学六年级的考卷,如果我做出来的,你就当我读六年级。这是我自己要求的。后来我们校长真的给了,我真的做出来了。数学满分,语文写了篇作文,第二天就登报了,六岁的小朋友,写了篇特别厉害的文章,登在我们当地的《东瓯日报》上。
后来就因为这件事,日报集团下面的一个出版社领导才认识了我爸,我爸的两本书,《小院杂谈》和《僦居发微》才顺利出版了,我家才过上了好日子。所以这就是做人的主动性所带来的好处啊!我主动,我受益,我越受益,我越有理由主动,形成良性循环。
这种循环一直从我上小学第一天开始,直到现在,回过头来看,大家都看到了吧,成果很不可思议,连我自己都觉得神奇,原来一个人的不懈努力和坚持,能带来这么大的力量。所以我觉得对自己要求高是好事情,凡事要掌握主动权也是好事情,只要你身边的人不烦你就行,只要你能给身边的人带来足够的收益就行。所以做人做事,只要能一直做到有理、有利、有节、有度,资源就会以很快的速度在你身边富集起来,拧成一股力量,无往不利。当然了,前提是你得确实拥有这样的能力。是我的性格和能力,共同决定了我的习惯。
咱们开场热身的第一个问题,我差不多就回答到这里吧。
阿姨,您问问黄老师,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主持人从懵逼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转头望向人堆里的儿童心理学专家黄老师。黄老师眼睛发直了片刻后,拿起话筒道:“很遗憾,这位小朋友的心理年龄,已经远超出儿童的范畴。他的思维反应,不在我的研究范围之内,我暂时无法对他做出准确的心理分析……”
话没全部说完,林淼突然来了句:“让我们为黄老师在治学上的严谨和实事求是鼓掌。”
整个演播室都炸了。
到底谁才是主持人?
左边的观众们简直笑疯,演播室里掌声如雷。
主持人勉强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第七百六十三章 round two
八岁幼童何以制霸全场,现场主持为何手足无措?
这到底是剧本的跑偏,还是角色的混乱?
妆容精致的女主持人面对满场的掌声,内心茫然而混乱。
按照一开始的设计,情况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说实话为了做好这场节目,他们节目组的人再三准备,也算考虑得相当周全了。
上到总监和制片,下到导演和主持,中间还有大量自动报名要前来怒怼林淼,以及他们特地邀请来的各方面的专家,哪一个不是自己人?
可问题是,从开始录节目到现在将近20分钟时间,演播室里居然只有林淼一个人的声音!
这不科学……
难道是我的主持功力不行?
女主持人想了想,但立马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她的台本都是之前就写好的,甚至给某位台领导看过的。
台领导都说没问题,那还关她毛事?
这口锅必须是写台本的那个编剧去背!
什么屁的编剧,还戏剧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啊呸!
这种事和戏文有半毛钱关系吗?
就是他的台词限制我的临场发挥!
没错!就是这样的!
女主持人深呼吸,再深呼吸,急忙在脑海中回忆这次计划的步骤。
首先一开始,鉴于林淼的硬实力无懈可击,他们的第一波攻击,正是从分析林淼的性格入手,然后又性格引出他的行为逻辑,再由他的行为逻辑引入他行为的不合理性,最后通过这个不合理性,将子弹打到“支持林淼完成不合理行为”的“那些人”身上,形成逻辑闭环。
至于中间的论证过程,从“代笔案”到“金融案”,从“金融案”到“行贿案”,林淼身上可供攻击的点简直不要太多,弱点之密集,简直足以引发个别有心人的密集恐惧症。
但是现在的问题在于,林淼一开始就成功避开了“性格陷阱”,没了个这个大前提,后面的论证过程还有没意义?!黄老师这个垃圾,亏组织这么信任你,你居然连个小屁孩都摆不平。
什么垃圾专家,he~~~~呸!
女主持人抱怨着猪队友不给力,却依然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突然有两个工作人员又往台上搬了一张椅子,然后就见现场导播跑到观众席上,跟某个中年阴鸷老男人说了几句话。老男人点点头,便微笑走下了观众席,朝舞台中央的空椅子走去。
女主持人也算反应快,顿时有了主心骨,说谎不眨眼的立马现场找补道:“其实今天我们还邀请到了另外一位重量级的嘉宾,看来是我们的林淼小朋友的发言太精彩,让这位重量级嘉宾有点坐不住了。让我们掌声有请,中国文学研究院名誉副院长付培明付老师!”
现场右侧的观众席上,立马响起一阵掌声。
二月同学一脸茫然,问身旁的黄老师道:“你们进来要花钱买票吗?我花了两百块。”
黄老师眉毛跳了两下,不想搭理这个憨憨。
付培明坐到主持人身边,摆出了和女主持人沆瀣一气的姿态。
台底下魏军见状,不由冷冷一笑。
不要脸,单挑干不过,居然群殴。
但他没着急,必要时刻,大不了他亲自下场,这破节目难道还有脸说不?
“付老师,先向大家问个好吧。”女主持人招呼道。
付培明显然也是久经阵仗,吃过见过的。
他淡定地朝镜头微微一点头,笑容里带着几分傲气和骄矜,语气不快地沉声说道:“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各位现场的观众,还有主持人,大家好。我是付培明,在京华大学工作。”
现场右侧,立马一片哗然。京华大学的老师,这个名头还是相当吓人的。全国那么多孩子,想考进去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在里头教书?这个付老师,绝逼是高人呐!
主持人有付培明当帮手,感觉压力骤减,直接把烫手山芋给付培明扔了过去,问道:“付老师突然走下来,是忍不住想跟林淼小朋友直接切磋了吗?”
付培明呵呵笑道:“切磋谈不上,毕竟年龄差距和阅历摆在这儿,我也不能太以大欺小了。不过我确实是站在专业研究的角度上,对孩子最近这段时间的成绩,有那么一丝丝的疑问。”
女主持人立马转头吓唬林淼道:“林淼同学,付老师说对你的成绩有疑问,你怎么看?”
林淼道:“他还没问,等他问了我再回答你。”
女主持人笑了笑,直接把自己摘了出去:“好吧,那接下来,我们就把时间交给付老师和林淼同学。付老师,您现在是主持人了。”
“谢谢主持人。”付培明的眼神,从主持人的上中两路扫过,紧接着就露出很正经的表情,目光如钩地望向林淼,缓缓说道,“林淼同学,我说话比较直,我就直话直说了。世面上现在有不少人质疑你的作品全都是由别人代笔的,我个人站在文学创作的规律上来看,我赞同这写质疑。对这些质疑,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林淼露出一脸的奇怪,“本来就是代笔的啊!我什么时候公开否认过吗?”现场几十号人,立马发出惊讶的声音。
右边的人各个演技不佳地一边忍不住眉飞色舞,还非要摆出难以接受的表情。
左边一大片人,则是面面相觑,搞不懂林淼干嘛要自杀。
这时不等付培明继续问,林淼马上接着说道:“《寻仙》这本小说,从一开始我就是找人帮我写的。第一卷的前面三十多章吧,其实也不是狄唯是老师写的,而是另外一位记者同志的手笔。你们现在仔细再回头看的话,一定能发现前面三十多章和后面的文字风格区别有点大,讲故事的节奏也没那么浑然天成。”
付培明却突然打断,露出一脸好像林淼干了杀人放火勾当的激愤神情,大声喝道:“孩子!你就一点都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吗?你怎么还有脸这么轻松地坐在这里侃侃而谈?你是在拿全国几百万的读者当傻瓜,在愚弄他们吗?!”
付培明喊得如此正义凛然,如此替天行道,可就在所有人被吓一跳,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林淼却用更响亮的声音,直接吼了回去:“当然没有!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商业写作啊!不懂的话就不要装懂!我看想愚弄全国几百万读者的人是你才对!”
“你放屁!”付培明原本对自己的大招很有信心,完全没料到林淼居然还能防守反击,倒打一耙,准备不足之下,居然说出了不雅的词汇。
对斗争这件事充满经验的付培明,瞬间脸色一变,正祈祷,千万不要被人抓现行,可对面的死小孩,却像是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直接就露出了鄙视的神情,冷笑道:“付老师的业务素质怎么样我先不做评价,您这个个人修养,目前就我看来,应该还是有比较大的进步空间的。当着全国这么多观众的面,放屁都说出来了,您对全国观众也太不礼貌了吧。”
付培明连忙深吸几口气,把火气压下去,硬抗道:“我是为你的不知廉耻感到生气。”
“我不跟你争我是不是不知廉耻,是不是不知廉耻,请所有人先听我说完接下来的话。”林淼站起来,直接抛开主持人和付培明,走到现场观众面前,自顾自地说道,“了解我的人,肯定都知道我很忙,每天花在学习上的时间有很多,还要抽空参加不少比赛,所以写书呢,确实是没有时间的。但是有的时候,如果你出名了,许多事情也是推不掉的,总有人会希望借你的名气来做点事情。
当然开后门搞暗箱操作的事情,我是肯定不会干的,因为我从小就被我爸教育,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将来也遵纪守法地为人民服务。所以我今天站在这里,可以毫无愧色地告诉大家,我做的事情,它首先是合法的。
那说回代笔的事情。这个代笔事情是怎么来的呢?大家应该不知道,其实我一开始想写的故事不是《寻仙》,而是《猎魔笔记》,因为去年,95年年初的时候,东瓯市那边有个关于吸血鬼咬人的谣言,传得很热乎,听说其他省份也有不少,京城这边可能也有吧?”
演播室里不少人微微点头。
林淼微笑道:“有不少叔叔阿姨点头了,这就对了。艺术来源于生活嘛,所以我当时就写了个故事大纲,也想学我爸那样,写本书,再给家里的好日子添一把柴火。大家可以理解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就是那个穷人家的孩子,每天除了学习,还想着要养家。真的好辛苦。”
魏军他们不由得发出一阵笑声。
林淼继续背对着主持人和付培明,现场的导播不得不跟着林淼,移动镜头,对准林淼的面孔,然后看着监视器里的林淼继续往下说道:“我的大纲也是交到帮我爸出版小说的那位阿姨手里,阿姨名字叫丁少仪,当时是东瓯日报集团下属出版社的副总编。
她拿到我的大纲之后呢,其实还是挺鼓励我写这个东西的,因为说实话出版社的经济效益并不是特别好,出一本畅销书,对出版社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情。那我作为当时来说,名人的儿子嘛,而且在东瓯市本地也是有点小名气的,这个项目就定下来了。
我们先是跟出版社签了合约,然后出版社那边也没催,让我慢慢写。可是我那段时间比赛太忙,实在是抽不出功夫。没办法,我就跟丁阿姨商量了一下,丁阿姨就想了个法子,说这样,你把你想写的故事告诉别人,你提供想法,别人来代笔,收益呢,按合同来办。事情说完后没多久,那位最开始跟我合作的记者就到位了。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我们两个人坐下来一聊,我就发现那个记者叔叔的文字风格,我脑子里想到的故事画面,有点画风不符。那怎么办?当然只能换题材,这才有了《寻仙》。《寻仙》这个故事呢,大纲是我写的,情节走向是我弄的,世界背景是我设计的,人物和各种设定细节呢,有的我的意见,也有别人的意见,还有现在,这里头有许多狄唯是老师的自由发挥。我觉得发挥得特别棒。
总而言之,把这个过程快进一下,就是后来我开了一家文化公司,和狄唯是签了合同,把我的老师变成了我的员工。把我和出版社的合作,变成了公司和出版社之间的合作。相当于对出版社来说,出版社是甲方,那我是乙方。在我和狄老师之间呢,我是甲方,狄老师是乙方。
那这又是什么情况呢?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甲工厂需要甲零件,但是甲工厂自己并不生产这个东西,他就委托有技术资质的乙工厂代为制作,但乙工厂虽然有资质和技术,但是乙工厂的主要业务不是制造甲零件,而且生产线也不够用,于是就在甲工厂知情的情况下,把任务转包给了有技术但是没资质的丙工厂代工,并且三方签署了合作协议。
大家听懂了吧,甲工厂就是出版社,乙工厂就是我,丙工厂就是狄老师。任务完成之后,收益按合同分配,资质上,需要我的签名,《猎魔笔记》也是差不多的流程……”
现场所有人安安静静地听着,但就在这时,安静了半天的付培突然像是鲨鱼闻到了血腥味,激动地大喊一声:“等下!我有话说!”
现场导播都快哭了,急忙把镜头转回付培明身上。
然后所有人就见付培明站起来,匆匆走到林淼跟前,很没风度地伸出食指,指着林淼飞快道:“凭什么别人就一定要你署名才能发表小说了?没你他不照样写吗?你这不还是在给自己代笔找借口吗?!”
林淼呵呵一笑,仰头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付培明道:“没我他照样写?这道理谁教你的?你一个大学老师,就这点逻辑能力?我突然感觉京大的哥哥姐姐好可怜啊,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作为全国最最优秀的人才,居然要受你这种低水平老师的教导?”
林淼一通冷嘲热讽,直接把付培明给骂疯了,付培明气急败坏道:“你说谁没逻辑?!”
“说你!”林淼大喝一声,“狄老师今年三十二岁!如果没遇上我,他到三百二十岁都不见得会想到写小说!如果我没有给他那个大纲,他这辈子脑子里也不见会有写那个故事的念头!他为什么要写小说?因为有收入!这笔收入是谁给他提供的!是出版社!是我的公司!
这么简单的逻辑,你都理不顺吗?全国能写小说的人有千千万,但如果不是通过我,今年谁也不会有机会跟东瓯市文化出版社合作,写出那样一个一模一样的小说!
我贡献了整个故事的骨架,我对整个故事的创作提出了要求。我作为一个产品项目的甲方,自己承担风险,自己付出成本,自己提供策划,还付出相应的精力和时间,这件产品直接使用了我的技术和想法,没有我就没有这本小说!这个道理,就算是狄老师自己也承认!”
“你这是诡辩!”付培明青筋都跳出来了,吼得声嘶力竭。
林淼呵呵冷笑道:“是我诡辩,还是你死脑筋没见过世面?
你觉得这是创作,是因为你永远只站在一个螺丝钉的角度上来看这件事。但我开工厂的,我看的是大局。一颗螺丝钉的角色,由谁来扮演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产品能按时生产出来,生产出来的产品质量经得起市场的考验!
就像我的公司还投资了一部电影,叫《甲方乙方》,这个月刚刚拍摄完毕。我在这部电影里投了钱,我给制作团队发工资,同时我承担它的票房风险,我完全可以说,没有我就没有这部电影,电影导演也得认这个道理!
如果我给电影出过点子,我会让后期在编剧或者导演的署名里,加上我的名字。为什么?因为我垫付了成本,我承担了风险,我出了力气,所以我理直气壮,我理所应得!再说回来《寻仙》这部小说,我同样垫了钱,我同样承担了它可能卖不出的风险,我同样在创作的技术环节上提供了力量,并且白纸黑字签了合同,所以这个署名,我同样拿得理直气壮!
上个月《寻仙》第四册单本卖出550万册,香江、台海、东南亚各国都有发行,甚至英文版卖到加拿大和纽约,东瓯市文化出版社每月税前净利润将两千万,每月向东瓯市地方纳税超过千万。我跟出版社和狄老师三方之前的合同,三方内部没有任何矛盾,拿到任何地方,也都有法律效应。
现在这个项目的署名,甲方没有意见,乙方没有意见,丙方没有意见,法律法规没有意见,行业条例没有意见,监管部门没有意见,市场更没有意见!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在文化领域的发展如火如荼,狄唯是老师的人生因为我给他提供的这个机会而彻底发生改变,东瓯市文化出版社的六百个员工今年的收入比去年至少翻一番,东瓯市在文化工作领域的经济效率达到有史以来最高,我国传统文化思想伴随小说走出国门。用周总理的话说,全球读者喜闻乐见,你有意见,你算老几?”
付培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全场死寂了几秒。
魏军突然高喊一声:“好!”
现场长声如雷。
付培明呆若木鸡。
林淼摇了摇头:“渣渣。”
第七百六十三章 round two
八岁幼童何以制霸全场,现场主持为何手足无措?
这到底是剧本的跑偏,还是角色的混乱?
妆容精致的女主持人面对满场的掌声,内心茫然而混乱。
按照一开始的设计,情况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说实话为了做好这场节目,他们节目组的人再三准备,也算考虑得相当周全了。
上到总监和制片,下到导演和主持,中间还有大量自动报名要前来怒怼林淼,以及他们特地邀请来的各方面的专家,哪一个不是自己人?
可问题是,从开始录节目到现在将近20分钟时间,演播室里居然只有林淼一个人的声音!
这不科学……
难道是我的主持功力不行?
女主持人想了想,但立马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她的台本都是之前就写好的,甚至给某位台领导看过的。
台领导都说没问题,那还关她毛事?
这口锅必须是写台本的那个编剧去背!
什么屁的编剧,还戏剧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啊呸!
这种事和戏文有半毛钱关系吗?
就是他的台词限制我的临场发挥!
没错!就是这样的!
女主持人深呼吸,再深呼吸,急忙在脑海中回忆这次计划的步骤。
首先一开始,鉴于林淼的硬实力无懈可击,他们的第一波攻击,正是从分析林淼的性格入手,然后又性格引出他的行为逻辑,再由他的行为逻辑引入他行为的不合理性,最后通过这个不合理性,将子弹打到“支持林淼完成不合理行为”的“那些人”身上,形成逻辑闭环。
至于中间的论证过程,从“代笔案”到“金融案”,从“金融案”到“行贿案”,林淼身上可供攻击的点简直不要太多,弱点之密集,简直足以引发个别有心人的密集恐惧症。
但是现在的问题在于,林淼一开始就成功避开了“性格陷阱”,没了个这个大前提,后面的论证过程还有没意义?!黄老师这个垃圾,亏组织这么信任你,你居然连个小屁孩都摆不平。
什么垃圾专家,he~~~~呸!
女主持人抱怨着猪队友不给力,却依然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突然有两个工作人员又往台上搬了一张椅子,然后就见现场导播跑到观众席上,跟某个中年阴鸷老男人说了几句话。老男人点点头,便微笑走下了观众席,朝舞台中央的空椅子走去。
女主持人也算反应快,顿时有了主心骨,说谎不眨眼的立马现场找补道:“其实今天我们还邀请到了另外一位重量级的嘉宾,看来是我们的林淼小朋友的发言太精彩,让这位重量级嘉宾有点坐不住了。让我们掌声有请,中国文学研究院名誉副院长付培明付老师!”
现场右侧的观众席上,立马响起一阵掌声。
二月同学一脸茫然,问身旁的黄老师道:“你们进来要花钱买票吗?我花了两百块。”
黄老师眉毛跳了两下,不想搭理这个憨憨。
付培明坐到主持人身边,摆出了和女主持人沆瀣一气的姿态。
台底下魏军见状,不由冷冷一笑。
不要脸,单挑干不过,居然群殴。
但他没着急,必要时刻,大不了他亲自下场,这破节目难道还有脸说不?
“付老师,先向大家问个好吧。”女主持人招呼道。
付培明显然也是久经阵仗,吃过见过的。
他淡定地朝镜头微微一点头,笑容里带着几分傲气和骄矜,语气不快地沉声说道:“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各位现场的观众,还有主持人,大家好。我是付培明,在京华大学工作。”
现场右侧,立马一片哗然。京华大学的老师,这个名头还是相当吓人的。全国那么多孩子,想考进去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在里头教书?这个付老师,绝逼是高人呐!
主持人有付培明当帮手,感觉压力骤减,直接把烫手山芋给付培明扔了过去,问道:“付老师突然走下来,是忍不住想跟林淼小朋友直接切磋了吗?”
付培明呵呵笑道:“切磋谈不上,毕竟年龄差距和阅历摆在这儿,我也不能太以大欺小了。不过我确实是站在专业研究的角度上,对孩子最近这段时间的成绩,有那么一丝丝的疑问。”
女主持人立马转头吓唬林淼道:“林淼同学,付老师说对你的成绩有疑问,你怎么看?”
林淼道:“他还没问,等他问了我再回答你。”
女主持人笑了笑,直接把自己摘了出去:“好吧,那接下来,我们就把时间交给付老师和林淼同学。付老师,您现在是主持人了。”
“谢谢主持人。”付培明的眼神,从主持人的上中两路扫过,紧接着就露出很正经的表情,目光如钩地望向林淼,缓缓说道,“林淼同学,我说话比较直,我就直话直说了。世面上现在有不少人质疑你的作品全都是由别人代笔的,我个人站在文学创作的规律上来看,我赞同这写质疑。对这些质疑,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林淼露出一脸的奇怪,“本来就是代笔的啊!我什么时候公开否认过吗?”现场几十号人,立马发出惊讶的声音。
右边的人各个演技不佳地一边忍不住眉飞色舞,还非要摆出难以接受的表情。
左边一大片人,则是面面相觑,搞不懂林淼干嘛要自杀。
这时不等付培明继续问,林淼马上接着说道:“《寻仙》这本小说,从一开始我就是找人帮我写的。第一卷的前面三十多章吧,其实也不是狄唯是老师写的,而是另外一位记者同志的手笔。你们现在仔细再回头看的话,一定能发现前面三十多章和后面的文字风格区别有点大,讲故事的节奏也没那么浑然天成。”
付培明却突然打断,露出一脸好像林淼干了杀人放火勾当的激愤神情,大声喝道:“孩子!你就一点都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吗?你怎么还有脸这么轻松地坐在这里侃侃而谈?你是在拿全国几百万的读者当傻瓜,在愚弄他们吗?!”
付培明喊得如此正义凛然,如此替天行道,可就在所有人被吓一跳,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林淼却用更响亮的声音,直接吼了回去:“当然没有!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商业写作啊!不懂的话就不要装懂!我看想愚弄全国几百万读者的人是你才对!”
“你放屁!”付培明原本对自己的大招很有信心,完全没料到林淼居然还能防守反击,倒打一耙,准备不足之下,居然说出了不雅的词汇。
对斗争这件事充满经验的付培明,瞬间脸色一变,正祈祷,千万不要被人抓现行,可对面的死小孩,却像是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直接就露出了鄙视的神情,冷笑道:“付老师的业务素质怎么样我先不做评价,您这个个人修养,目前就我看来,应该还是有比较大的进步空间的。当着全国这么多观众的面,放屁都说出来了,您对全国观众也太不礼貌了吧。”
付培明连忙深吸几口气,把火气压下去,硬抗道:“我是为你的不知廉耻感到生气。”
“我不跟你争我是不是不知廉耻,是不是不知廉耻,请所有人先听我说完接下来的话。”林淼站起来,直接抛开主持人和付培明,走到现场观众面前,自顾自地说道,“了解我的人,肯定都知道我很忙,每天花在学习上的时间有很多,还要抽空参加不少比赛,所以写书呢,确实是没有时间的。但是有的时候,如果你出名了,许多事情也是推不掉的,总有人会希望借你的名气来做点事情。
当然开后门搞暗箱操作的事情,我是肯定不会干的,因为我从小就被我爸教育,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将来也遵纪守法地为人民服务。所以我今天站在这里,可以毫无愧色地告诉大家,我做的事情,它首先是合法的。
那说回代笔的事情。这个代笔事情是怎么来的呢?大家应该不知道,其实我一开始想写的故事不是《寻仙》,而是《猎魔笔记》,因为去年,95年年初的时候,东瓯市那边有个关于吸血鬼咬人的谣言,传得很热乎,听说其他省份也有不少,京城这边可能也有吧?”
演播室里不少人微微点头。
林淼微笑道:“有不少叔叔阿姨点头了,这就对了。艺术来源于生活嘛,所以我当时就写了个故事大纲,也想学我爸那样,写本书,再给家里的好日子添一把柴火。大家可以理解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就是那个穷人家的孩子,每天除了学习,还想着要养家。真的好辛苦。”
魏军他们不由得发出一阵笑声。
林淼继续背对着主持人和付培明,现场的导播不得不跟着林淼,移动镜头,对准林淼的面孔,然后看着监视器里的林淼继续往下说道:“我的大纲也是交到帮我爸出版小说的那位阿姨手里,阿姨名字叫丁少仪,当时是东瓯日报集团下属出版社的副总编。
她拿到我的大纲之后呢,其实还是挺鼓励我写这个东西的,因为说实话出版社的经济效益并不是特别好,出一本畅销书,对出版社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情。那我作为当时来说,名人的儿子嘛,而且在东瓯市本地也是有点小名气的,这个项目就定下来了。
我们先是跟出版社签了合约,然后出版社那边也没催,让我慢慢写。可是我那段时间比赛太忙,实在是抽不出功夫。没办法,我就跟丁阿姨商量了一下,丁阿姨就想了个法子,说这样,你把你想写的故事告诉别人,你提供想法,别人来代笔,收益呢,按合同来办。事情说完后没多久,那位最开始跟我合作的记者就到位了。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我们两个人坐下来一聊,我就发现那个记者叔叔的文字风格,我脑子里想到的故事画面,有点画风不符。那怎么办?当然只能换题材,这才有了《寻仙》。《寻仙》这个故事呢,大纲是我写的,情节走向是我弄的,世界背景是我设计的,人物和各种设定细节呢,有的我的意见,也有别人的意见,还有现在,这里头有许多狄唯是老师的自由发挥。我觉得发挥得特别棒。
总而言之,把这个过程快进一下,就是后来我开了一家文化公司,和狄唯是签了合同,把我的老师变成了我的员工。把我和出版社的合作,变成了公司和出版社之间的合作。相当于对出版社来说,出版社是甲方,那我是乙方。在我和狄老师之间呢,我是甲方,狄老师是乙方。
那这又是什么情况呢?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甲工厂需要甲零件,但是甲工厂自己并不生产这个东西,他就委托有技术资质的乙工厂代为制作,但乙工厂虽然有资质和技术,但是乙工厂的主要业务不是制造甲零件,而且生产线也不够用,于是就在甲工厂知情的情况下,把任务转包给了有技术但是没资质的丙工厂代工,并且三方签署了合作协议。
大家听懂了吧,甲工厂就是出版社,乙工厂就是我,丙工厂就是狄老师。任务完成之后,收益按合同分配,资质上,需要我的签名,《猎魔笔记》也是差不多的流程……”
现场所有人安安静静地听着,但就在这时,安静了半天的付培突然像是鲨鱼闻到了血腥味,激动地大喊一声:“等下!我有话说!”
现场导播都快哭了,急忙把镜头转回付培明身上。
然后所有人就见付培明站起来,匆匆走到林淼跟前,很没风度地伸出食指,指着林淼飞快道:“凭什么别人就一定要你署名才能发表小说了?没你他不照样写吗?你这不还是在给自己代笔找借口吗?!”
林淼呵呵一笑,仰头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付培明道:“没我他照样写?这道理谁教你的?你一个大学老师,就这点逻辑能力?我突然感觉京大的哥哥姐姐好可怜啊,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作为全国最最优秀的人才,居然要受你这种低水平老师的教导?”
林淼一通冷嘲热讽,直接把付培明给骂疯了,付培明气急败坏道:“你说谁没逻辑?!”
“说你!”林淼大喝一声,“狄老师今年三十二岁!如果没遇上我,他到三百二十岁都不见得会想到写小说!如果我没有给他那个大纲,他这辈子脑子里也不见会有写那个故事的念头!他为什么要写小说?因为有收入!这笔收入是谁给他提供的!是出版社!是我的公司!
这么简单的逻辑,你都理不顺吗?全国能写小说的人有千千万,但如果不是通过我,今年谁也不会有机会跟东瓯市文化出版社合作,写出那样一个一模一样的小说!
我贡献了整个故事的骨架,我对整个故事的创作提出了要求。我作为一个产品项目的甲方,自己承担风险,自己付出成本,自己提供策划,还付出相应的精力和时间,这件产品直接使用了我的技术和想法,没有我就没有这本小说!这个道理,就算是狄老师自己也承认!”
“你这是诡辩!”付培明青筋都跳出来了,吼得声嘶力竭。
林淼呵呵冷笑道:“是我诡辩,还是你死脑筋没见过世面?
你觉得这是创作,是因为你永远只站在一个螺丝钉的角度上来看这件事。但我开工厂的,我看的是大局。一颗螺丝钉的角色,由谁来扮演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产品能按时生产出来,生产出来的产品质量经得起市场的考验!
就像我的公司还投资了一部电影,叫《甲方乙方》,这个月刚刚拍摄完毕。我在这部电影里投了钱,我给制作团队发工资,同时我承担它的票房风险,我完全可以说,没有我就没有这部电影,电影导演也得认这个道理!
如果我给电影出过点子,我会让后期在编剧或者导演的署名里,加上我的名字。为什么?因为我垫付了成本,我承担了风险,我出了力气,所以我理直气壮,我理所应得!再说回来《寻仙》这部小说,我同样垫了钱,我同样承担了它可能卖不出的风险,我同样在创作的技术环节上提供了力量,并且白纸黑字签了合同,所以这个署名,我同样拿得理直气壮!
上个月《寻仙》第四册单本卖出550万册,香江、台海、东南亚各国都有发行,甚至英文版卖到加拿大和纽约,东瓯市文化出版社每月税前净利润将两千万,每月向东瓯市地方纳税超过千万。我跟出版社和狄老师三方之前的合同,三方内部没有任何矛盾,拿到任何地方,也都有法律效应。
现在这个项目的署名,甲方没有意见,乙方没有意见,丙方没有意见,法律法规没有意见,行业条例没有意见,监管部门没有意见,市场更没有意见!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在文化领域的发展如火如荼,狄唯是老师的人生因为我给他提供的这个机会而彻底发生改变,东瓯市文化出版社的六百个员工今年的收入比去年至少翻一番,东瓯市在文化工作领域的经济效率达到有史以来最高,我国传统文化思想伴随小说走出国门。用周总理的话说,全球读者喜闻乐见,你有意见,你算老几?”
付培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全场死寂了几秒。
魏军突然高喊一声:“好!”
现场长声如雷。
付培明呆若木鸡。
林淼摇了摇头:“渣渣。”
第七百六十四章 round three
付老师晕了,摸着胸口假装心脏病发,被现场工作人员搀扶了下去。
现场混乱了十几分钟后,实在快憋不住的女主持人,在总监的坚持下,再一次孤苦伶仃地坐到了林淼的对面,内心深处,想请病假的情绪今天格外高涨。
她身边的椅子已经被撤走了,也不知道这期节目录完后,后期该怎么剪。
30多分钟的节目,有28分钟是林淼在逼逼。如果一刀不剪,领导们的脸怕是要丢光,可要是剪得稍微多一点,又怕被魏军他们抓马脚,指责台里公然断章取义、颠倒黑白。女主持人想着不该她想的问题,看着面前两条小短腿晃来晃去的的小豆丁,却愣是张不开嘴。
黄老师,投降了。
付老师,扑街了。
她举目眺望观众席,好几个被节目组请来的老师,居然全都开始躲避她的眼神!
这尼玛还怎么玩儿?
女主持人好希望这是一场梦,哪怕是噩梦她也认了。
从业十几年,这绝对是她遇到过的最让人崩溃的录制现场。
京城的水太深了,说好的大家一起欺负小孩呢?
这小孩到底是个什么品种啊……
女主持人坐在林淼跟前,都开机七八秒了,脑子里一团浆糊,连采访的思路都没了。
可就在这时,观众席中的魏军突然举起了手。
正愁无话可说、场面尴尬的现场导播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把话筒递过去。
魏军拿到话筒,缓缓说道:“大家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魏军,在中国社科局研究生院工作,虽然年龄差得有点大,我大淼淼三十九岁,比他父亲都年长,但我和淼淼其实是同门师兄弟的关系,全都是师承沪城财经大学的郭鹤龄郭老师。
刚才关于淼淼是否代笔的这件事,我还有几句话想再补充一下。淼淼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写,其实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他还是写了不少东西的。今年过年期间,淼淼写了一本小册子,名字大家应该都听过,叫作《真相:当我们在谈论别人的时候,我们到底在谈论什么?》,这本小册子呢,他写了初稿,大概五万多字,然后我给他修改了一下,增添了一些内容。
所以经常去逛书店的人一定会发现,这本书其实是有两个版本的,一个版本是未修改的该本,署名只有淼淼他自己,还有一个修改增删过的版本,署名是淼淼和我,以及我们学校的荀建祥院长。我单纯站在学术的角度上来说句公道话,淼淼确实是极其少见的文科方面的神童,这一天毋庸置疑。以他现在的基础和学习能力,除了数学方面和专业积累稍微薄弱了一些,实际上马上过来当我的研究生,我觉得问题也不大。哦,对了,我再补充一下,我的职务是社科局研究生院的副院长兼硕士生导师,教授职称。”
“哇呜……”现场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全都楞逼了。
原本以为刚才那个付老师就狗牛逼了,没料到又蹦出个更狠的。
不过这也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林淼能把付培明喷废掉。
虽然不知道社科局研究生院到底是个什么单位,但听起来好像也是很牛逼的东西,有点金庸小说里隐世门派的味道,而且硕士生导师的师弟,论资排辈起来,也不比大学老师差多少了。除了年龄实在小得让人感觉不可思议,其他方面简直所有指标优良啊!
可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个逼装到这里就已经差不多的情况下,魏军又继续说道:“还有前不久,淼淼又写了个关于未来中国经济发展方向的小梗概。这个小梗概就比较厉害了,我把他的思路又细化、扩充、系统化地表达了一下,文章发到了中办的内参,有位比较大的领导给下了批示,大概意思是大方向上,可以小心探索,挖掘潜力。
什么意思呢?就是淼淼今年虽然才仅仅八岁,但是已经事实上地参与到国家政策层面的事务了。我身为他的师兄,真是又为他感到高兴,又为我自己感到汗颜。我回想自己八岁的时候,才刚上小学三年级。每天下了课,一边放牛一边背课文,满脑子都是过年有没有肉吃。
所以我真的很高兴能看到淼淼这一代的孩子,能以如此如此神奇的速度成长起来。等到他们十八岁或者更大一点从大学毕业,我们的整个社会,人口素质将变得极高,我们的社会也将迎来一轮知识红利、人才红利,以及由此衍生出的技术红利,我们的社会生产力必然会提高,综合国力必会持续增长,每次看到淼淼,每次听说他又拿了什么大奖,我就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我们国家十年、二十年之后,越来越繁荣富强、人民的生活越来越美好的日子。”
现场一片掌声。
魏军把自己都说感动了,红着眼睛坐了下来。女主持人这时终于找回了丢失半天的脑子,但也不敢再随便撩拨林淼了,只是问道:“林淼同学,有什么想对你师兄说的吗?”
林淼淡淡道:“师兄过奖了,我还要继续努力。”
女主持人一愣:“就这样?”
林淼点点头道:“嗯,就这样。”
主持人有点蒙,她今天一共才问了两个问题,可节目却已经做不下去了……
想了一想,她只能一咬牙,转头问现场的观众道:“大家还有什么想问林淼同学的吗?”
现场众人茫然四顾片刻,被节目组邀请来的几个老师全都在装死。
可就在主持人打算赶紧鸣金收兵的时候,一只小胖手,却突然举了起来。
主持人有点蒙,这胖子不是他们安排的,他想干嘛?
但不等她反应过来,握在魏军手里的话筒已经快速传到了彭二月手里。
小月月拿到话筒,站起来很兴奋的样子道:“大家好,我叫彭朋,现在在京城四中读初一,我之前和林淼是同班同学。我今天是买了票进来的,我家邻居把他的入场证卖给我了,两百块一张,黑得要死啊,要不是为了过来看淼哥,我根本不会掏这个钱。”
林淼忍不住道:“大哥,说重点啊。”
现场一阵轻笑。
彭二月忙点头道:“好好,说重点。重点就是……就是我前几天看到有个新闻,说你行贿买了个书法比赛一等奖,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回事情啊?”
这问题一出口,主持人和观众席上的某个老师都愣住了。这原本就是他们安排的第三轮攻击啊!她和那位老师都偃旗息鼓了,没想到反而被林淼的同学捅了出去。莫非是卧底?
现场导播、导演和制片们看得十几脸懵逼,唯有倔强的总监眼睛发亮。林淼略微有点蛋疼地看着彭二月,心里暗想他看似憨厚的面孔下,其实一直都藏着一颗为父报仇的心吧?
“没有,绝对没有!纯属污蔑,捕风捉影,胡说八道!”林淼想都不想就三连否认。
不料彭二月却突然伸手一指他前面一排的某个人,大声说道:“但是这个伯伯刚才进门的时候一直在跟别人说,说你绝对是行贿了,他说他有证据。”
这话一出,现场所有人的目光,立马齐刷刷全都对准了彭二月下面那排的干瘦中年男。
主持人脑子瞬间一短路,脱口而出道:“牟老师,是这样吗?”
是这样你个亲爹!牟老师心里破口大骂,但在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很不甘愿地,一本正经、道貌岸然地否认道:“我确实是听过有这样的说法,但是我对林淼同学的能力和水平,还是很愿意相信的。我身后这位同学,可能是听错了。”
现场总监听牟老师这么不要脸地投降,直接脸都黑了。
狗东西,给了你两千块的出场费呢!现在见对面势大,直接就阵前倒戈了是吧?马勒戈壁的,老子算看头了,这些所谓的搞艺术的,简直就是那啥无情、那啥无义!没一个好东西!
看着满屋子不中用的专家和老师们,他不由得越想越气,情绪一上头,脑子也跟着主持人一起短了路,居然扔下机器,亲自走到舞台上去,直接撕破脸道:“大家好,我是《对话》节目的总监。今天这个节目能做得这么有张力,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其实牟老师是我们之前联系好的老师,说实话呢,也是特地请来考验林淼同学的。
出于我们节目求真问实的宗旨,我们在节目开始之前,也确实搜集了一些关于林淼同学的资料。其中很凑巧就包括一张书法家协会的账目复印件。这份复印件我们是交给了牟老师的,不过没想到牟老师思想观念转变得有点快,牟老师,麻烦您把这份复印件交给我吧,咱们不能白做前期准备啊。”
全场直接就惊呆了。
牟老师瞪大眼珠子看着总监。
总监面不改色,神色严肃。
牟老师被逼得走投无路,突然一扭头,怒骂彭二月道:“草拟大爷!谁特么让你多嘴的!”
小胖子被骂傻了,吓得赶紧自报家门:“你再骂我试试?我爷爷是少将,我外公也是少将!”
全场一片安静……
过了几秒,牟老师的脸皮抖了两下,两道热泪,夺眶而出。
林淼特地站起来走过去看,看得啧啧感叹:“阶级社会,太特么残忍了……”
第七百六十五章 K.O.
牟老师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复印件,就仿佛是从心窝子里挖出了自己的心脏。
自我感觉,这辈子是铁定没活路了。
他们这些搞艺术的,最重要的就是名气和名声。
一旦名声臭了,就算名气再大也吃不到饭,更何况他的名气本来就不大——属于千方百计拿到全国书法家协会的会员证后,却连协会内部的人都认不全的那种。
因为他每年只有一次参加会议的机会,每次又只能坐在倒数第几排的地方,连上面主席台上大佬们的面孔都看不清。也就是在地方上,他勉勉强强能坐在会场的前三排,可以跟那些二十来岁的后生晚辈们摆个资历装装逼。
只不过最近也越发有点装不动了,现在的那些毛头小青年各个都目无尊长的,气焰嚣张得紧,根本看不起他这种没文凭、没官职、没社会头衔、没协会地位的四无书法家。
至于业务水平,都是拿毛笔涂鸦向社会伸手要饭的,谁服谁啊?
牟老师神情淡漠得仿佛已经就地坐化了一般,低着头一言不发。
从他手里拿到复印件的总监大人,则像是继承了牟老师的痛苦,表情悲怆地举着那份复印件,绕场展示了一圈,最多将复印件放在镜头前足足五秒,眼里带着小六子划开肚子掏凉粉的凄厉和悲愤,俨然是在向全世界讨要个公道——
你们看!看看呐!这是不是行贿证据!林淼他是不是行贿了?!
无声的呐喊完毕后,总监猛然转过身来,走到林淼跟前。两人四目相望,总监脸上写满人民的愤怒,义正词严地询问林淼道:“林淼同学,这件事情,你知情吗?”
“知情。”林淼微笑着点点头,“钱是我批的,事情是我让我的秘书去办的。”
现场很安静,大家都学都乖了……
刚才心脏病发下去的付老师,不就是输在这种先抑后扬的先进抬杠手法之下的吗?
拿着复印件的总监,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快速闪过林淼和付老师的绝对过程,然后突然眼睛一亮!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总监福至心灵!付老师根本不是输在水平上,而是输在了气势上!如果不是林淼那坚决的几嗓子,靠嗓门和气势抢到了发言权,付老师根本不会输!
所以这场决斗的关键,就是拼谁更有决心杠死对方而已!
“那是你承认你行贿了?!”节目总监一声高喊,脑袋上的总监光环紧跟着就碎掉了。
上位者之所以是上位者,因为他们不亲自动手干活。
亲自下场还亲自动手了,那皇帝和混混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都是会被西瓜刀就地捅死的啊!
林淼淡淡看着已经失态的总监,心里在笑,脸上却露出了迷惑的神情:“叔叔,谁跟你说的,我给协会打了钱就是行贿啊?你这什么逻辑啊?”
节目总监严格贯彻绝不让林淼多说话的作战精神,飞快说道:“小朋友,你要逻辑,我们也是有的。据我所知你报名参加比赛是在四月初,所有作品送达京城书法家协会是在四月中旬,而书法协会经办接手你这笔钱的时间是在四月底,你的作品获奖时间是在五月初。先报名,再评奖,在付款,最后获奖,时间顺序上完全对得上!这还叫没问题?”
林淼脸上带着笑,不住地摇头。
这个总监绝对是个好学生,一点流氓气质都没有。
斗争方式太斯文了,他居然要和别人讲道理……
他居然要讲道理啊!
吓死人了啊!
这一刻林淼感觉自己真的好像一个反派,但是对方都把脸送上来让他踩了,他不踩下去的话,倒霉的就是他自己。所以老实人,真的不适合当官儿。
林淼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反问道:“叔叔,按你这个逻辑,如果我这笔钱是在比赛结束后打的呢?”
总监被林淼问得一怔,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林淼却直接就逮住机会往下说道:“这不是叫货到付款,不见兔子不撒鹰?再换第二个思路,如果我是在报名之前就打过去的,那是不是就是暗中勾结,提前买通组织方,订购奖项?再换第三个思路,如果我是在比赛过程中打的钱,那是不是就是一手钱一手货,公平买卖,童叟无欺?”
总监被林淼饶晕了。
这时又听林淼叹道:“叔叔,按你这个路子,我感觉自己真的好忙啊。我的人生不是在行贿,就是在行贿的路上。请问我怎么才能不行贿啊,要不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观众席上一阵轻笑。总监却被这阵笑声刺激到了,顿时恼羞成怒吼道:“你不要转移重点!重点是你打钱了,跟时间有什么关系?!”
“哦!这下都跟时间没关系了是吧?那逻辑不逻辑的,就是你这张嘴说了算咯?反正只要我打钱了,那就必然是行贿对吧?你是这个意思吧?!”林淼一连串反问,气势比总监还强。
总监被林淼问得吭不出声,但面对全场的目光,退缩是不可能退缩了,只能一咬牙,点头道:“是!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误会我了。”林淼突然战斗模式一收,瞬间切换成了日常家居善良懂事小可爱模式,认真说道,“叔叔,这件事我必须要在这里向全国人民仔细解释一下。”
总监一听这话,当场脸色一白。
不知不觉,说话的节奏怎么又落到了这死小孩的手里?
但是自己总不能不让他解释吧?不教而诛,太说不过去!
可要是让他说话,天晓得节奏又要被带飞到哪里去……
总监心里还在纠结,林淼却已经自顾自地开始了,侃侃而谈道:“各位叔叔伯伯和阿姨们,大家可能不知道,我的社会头衔其实是挺多的,其中一个呢,就是东瓯市书法家协会成员。我是我们东瓯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书法家协会成员。”
小萝莉眼里冒着光,啪啪啪鼓掌,带起一片掌声。
林淼朝小媳妇儿笑笑,又继续道:“作为会员的话,我们每年是有义务向协会缴纳会费的,我个人呢,收入比较高,给的就比较多。但是我们地方上实际用不到那么多钱,我就折衷了一下,把这笔钱交由全国书法家协会托管了,反正早晚也是要入会的。”
总监闻言怒吼:“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林淼淡淡笑道:“真相就是这样,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如果你非要说交了会费的人要避嫌,不许再拿协会颁发的奖项,那请你先加入协会,在全体大会召开的时候再提出这个意见。
但是现在,协会有协会的运作规则。协会怎么组织比赛,怎么颁奖,颁奖的标准是什么,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甚至连协会的领导说了也不一定能算。我们的规则是否有问题,得整个协会甚至行业的代表坐下来,大家一起民主集中,共同商议讨论,公开投票表决了才算。
我作为一个普通的参赛者,作为一个书法爱好者,作为全国协会统管下的、受国家相关机构部门监管的地方协会的普通一员,我所能做的,就是按照协会的规章制度去办事。
目前看来,协会没有觉得我有做错的地方,监管部门没有觉得我有做错的地方,赛事组织方也没有觉得我有做错的地方。叔叔,周总理说了什么来的?”
总监一磨牙,脸色由白转红,浑身的热血往脑袋上冲,指着林淼发抖道:“你……你这是诡辩!胡搅蛮缠!强词夺理!满嘴歪理!说了半天,你的证据呢!”
林淼双手一摊:“这种事情,当然谁主张谁举证啊。你的证据证明不了我有问题,我干嘛吃饱了撑着自己找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不搭理你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总监怒瞪着林淼,一口老血就快憋不住的时候,牟老师突然举起了手。
现场导播犹豫了一下,望向总监。
总监是个真君子,即便场面对他极其不利,但依然点了下头。
牟老师拿到话筒,沉声道:“我而已给林淼同学作证,协会确实是可以收地方协会成员交上去的会费的。我在成为市一级的会员后,就连续给上面交了好多年的会费。当然我收入水平没那么高,不可能向林淼同学那样一次**十万块。
我通常是两年一交,每次最多交六百块。所以我一开始拿到你们给我的证据后,我就觉得你们这是在私设公堂,拿莫须有的证据构陷林淼同学,我觉得这对林淼同学非常不公平。其实我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是一直在假装配合你们节目组,我心里是想保护林淼同学的。”
话说完后,全场都安静了,太尼玛无耻了……
这货为了苟命,居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面不改色地睁眼说出这番瞎话,但偏偏还没人能指控他胡扯,太令人服气!
林淼想都不想就朝牟老师鞠了一躬:“谢谢牟老师。”
现场一片掌声。
牟老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名声触底反弹,等节目播出后,他的每个字至少能涨100块!
掌声之中,左边的观众席忽然又有个人举起了手。
总监已经对人生绝望了,破罐破摔地默认了牟老师把话筒传了过去。
左侧的人拿起话筒,微笑道:“大家好,很凑巧,我也是全国书法家协会的成员,不过很遗憾,我跟牟老师不是特别熟,毕竟我们协会组织比较庞大,每年开会的时候全国能来两三千人,跟很多同志一年也就那一次见面机会。不过今后,我想我跟牟老师可以加深一下交流。”
牟老师朝左边的同行连连点头。
左侧的书协老哥很淡然地一笑,继续道:“今年的全国中学生书法比赛,我是评委之一,我们一共有三十个评委。林淼同学的作品,是直接入选了初中硬笔书法组的决赛的,决赛入围作品一共是十二件。我们对每件作品都做了投票,比赛结果是三十个评委一起推选出来的。
其中争议比较大的,是一等奖和二等奖的界定。林淼同学的作品,也在这个争议范围之内,后来我们是综合考虑了一下孩子的年龄、艺术潜力、未来在这个行业的发展前景,等等这些情况,很艰难地才做出了评判。林淼同学最终拿了一等奖。
要说这里面有没有人情关系的因素呢?我必须坦诚,肯定有。但是说实话,这个因素,永远都排除不了。大家都说文无第一,写文章的门槛其实还是比较高的,谁好谁坏都很难分出个高下,书法审美在这一点上,难度就更大。所以我们从来只评一等奖,不评第一名。为什么呀?因为根本没办法评吧。不过林淼同学拿一等奖,还是比较实至名归的。
今天我过来参加这个节目,也是事先想到最近关于林淼同学的某些不利传闻,担心会影响到我们协会的声誉。所以我特地把林淼同学和其他三位获得一等奖的孩子的获奖作品,也全都带到现场了。请导演给全国的观众朋友们看一看,林淼同学的书**底,确实可以说是很有个人风格,而且达到一定造诣的,假以时日,有开宗立派的潜力。”
这个彩虹屁吹到天际。
现场导演也麻木了,跟个提线木偶似的,按照评委同志的要求,给了四份作品复印件一个十来秒的特写。林淼向评委同志鞠躬道谢,现场再次掌声一片,气氛和谐友好。
站在舞台中间的节目总监,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悲愤地看着这个天道黑白的世界,这一瞬间,终于狠下心来,什么原则啊,立场啊,脸面啊,统统都不要了!睁眼说瞎话,谁不会啊!
“这笔钱的问题,看来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变成说不清的罗生门了。”总监同志直接一句话把林淼几个人的解释全都否定掉,又直接换了个话题,“不过除了这个行贿门,我最近还听说林淼同学在股市上也挺有心得,借了银行一笔数额巨大的贷款,然后拿去炒股了是吧?”
“对。”林淼微微一笑,“不过那笔贷款是银行主动提出要借我的,而且钱已经还了。清清姐姐,把还款的手续文件都拿出来让观众们看一下,我借了银行两个亿,一共是八天时间,还款金额是两亿零六万五千元。”
听到两个亿这几个字,演播室里立马一阵哗然。
黄清清拿出单据,在镜头前晃了一下。
总监同志还不死心:“那你确实是拿这笔钱是炒股了吗?”
林淼回答道:“只能说我们的合同上写的贷款用途是金融业务,而且我没有违约。”
总监急了,继续追问:“你才八岁,而且我听说没有抵押,为什么能借出这么大一笔钱?”
林淼镇定自若:“那得问银行和监管部门啊,他们要是不给,我也借不出啊。我不是说了嘛,这笔钱不是我主动要借,是我被动拿到手。”
总监撵着问:“那为什么偏偏要找你?”
林淼双手一摊:“谁让我出名了,每个月稳定稿费收入有将近一千万?我又有信誉、又有还款能力,两个亿那么大一笔资金,整个东瓯市能吃得下的也没有几个。那家银行的办公楼就在我家150米开外,他们不找我还能找谁?”
“哇……!”现场直接炸了。
虽然新闻看了不少,但被当事人当面飞龙骑脸炫富,那感觉还是完全不一样。
太尼玛震撼了。
黄清清脸上露出“老娘是为超级富豪打工”的骄傲表情,把单据收好。
节目总监感觉嘴里头发干,额头上开始冒虚汗。
他开始疑惑,为什么要做这场节目,就是为了体验自找侮辱的感觉吗?
这时却见林淼又对着节目镜头道:“这里我顺便想跟全国的股民说一句,炒股有风险,入市须谨慎。但是已经入市的股民朋友,我们要相信中国的经济潜力,要相信我的市场,相信国家的宏观调控水平。中国的经济只会越来越好,所以我们炒股一定要怀着投资的心态,而不是投机的心态。中国的上市企业和我们的股民应该是一条心,企业做得越好,股民回报越高,社会主义国家的制度优势,也应该体现到股市当中去。”
节目总监看着林淼已经开始旁若无人地拿央视资源打广告,连拿出最后一问的底气都没了。
其实还有一个林淼强占甬城小朋友名额的问题的……
但是总监同志觉得,林淼搞不好会直接切换英文跟他对话。毕竟林淼去年在国际频道上那三分钟的表演,他也是看过的……
愁肠百结的总监,转头望向已经石化至少半个小时的主持人。
主持人刚要说话,演播室外却大步走进来一位台领导。
台领导笑眯眯走上舞台,完全拿节目总监和主持人当空气,先对林淼笑了笑,然后转头朝魏军点了下头,这才面向镜头,从容说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本台突然收到一个关于林淼同学的好消息,听说林淼同学在这里录节目,我特地来宣布一下。”
台领导抖了下手里的纸张,一本正经地念叨:“恭喜东瓯市外国语初中林淼同学,在1996年5月18日也就是昨天举办的全国中学生作文竞赛决赛中,获得初中组全国特等奖。这是该项赛事举办以来,历史上颁出的第二次特等奖。上一次,是去年的全国小学生全国作文竞赛,获奖者也然是林淼同学。本次比赛投票评委共9名,在对林淼同学获特等奖的投票中,1票反对,1票弃权,7票赞成。特此通告。1996年5月19日。让我们恭喜林淼同学!”
演播室里,不知道第几次为林淼响起了掌声。
林淼再次站起身来,向四周鞠躬道谢。
节目总监眼珠子发直,连句话都没留下,就在掌声中默默走下了舞台。
他站在台下,怔怔看着台上的人,忽然发现左侧的观众里面,混着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全特么是社科学界的大佬……
敌方火力只出动了连一半都不到,我方就已经全军覆没。
总监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听到了女主持人用欢快的声音说道:“今天这场节目,真是从头到尾都充满了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也让我们亲眼见证了林淼同学到底有多优秀。感谢各位观众的到来,感谢电视机前观众的收看,我们下期节目再见。”
主持人说完,导演赶紧喊了停机,然后匆匆走到总监跟前,紧张问道:“总监,我们这期节目还能播吗?”
“播啊,干嘛不播?”台领导从台上走下来,笑着说道,“这么多胶片、这么多费用都扔进去了,不能浪费资源啊,我跟你们一起剪!”
总监看着笑眯眯的台领导,突然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直挺挺就摔了过去。
“总监也晕过去了!”演播室里响起尖叫,场面再度混乱。
林淼走到魏军身旁,拉起小萝莉的手,转头朝总监晕倒的方向看了眼,很冷血地转身就走。
一行人穿过人群,从一个长相甜美的初中年纪的女孩子身边走过。
女孩目送林淼走远,又看了眼舞台上的那架钢琴,内心轻叹了一声。
她原本是应节目组邀请来弹琴兼装逼的,谁让她成绩好、颜值高,而且各种技能基本点满,连今年的全国英语演讲比赛都杀入了决赛……
可等了半天,却愣是连上场的机会没捞到。
但是也幸好没上场,不然天知道自己能顶住林淼几秒。
那个小豆丁,太可怕了……
小姑娘庆幸又不无遗憾地想着,一只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肩上。
她转过头,望向自己的老师。
老师轻声道:“下个月的比赛,尽力就好,最后拿什么名次,就不要想太多了。”
“嗯……”小姑娘轻轻应了一声,但不知怎么的,眼眶就红了起来。
还没开始比,心态就崩了。
简直悲剧。
前方几十米,林淼一身轻松地牵着小媳妇儿的手,一路蹦蹦跳跳撒着狗粮,在央视众多工作人员充满敬畏的目光下下了楼。出门之后,带着洛漓直奔肯德基。
这一天,淼爷的凶名传遍整座央视大楼……
江湖人送外号,人型拆台机……
第七百六十六章 危机犹在
从央视大楼里出来,林淼跟今天前来助拳的学界大佬们一一握手道谢兼道别,君子之交淡如水地说了几句谢谢和再见就全部打发了。不过今天所欠下的人情,将来总会有需要偿还的时候。只要自己的基本盘不崩塌,日后少不了像这样的帮自己人站台的情况。
送走大佬们,魏军陪着林淼又走了一小段路,复盘了一下今天的战果。
总体来说,今天的防守反击战,确实起到了打击对方气焰的效果和影响,但实际问题却并没有真正得到解决。最关键是没能借这个机会在道德高地上完全站住脚,最多只是把问题暂时掩盖了起来。说战术上虽然取得了成功,但战略尺度上的推进却是微乎其微。这就相当于双方依然是在对喷的起跑线上,甚至说得更客观些,林淼仍然处于被动。
这个被动,源自两个方面:第一,金融案的司法解释没出来,林淼就还是摘不清责任。更可怕的是,昨天股市的波动已经让这个问题越发突显。
试想一下,如果对方今天的策略是什么都不管,就只抓住这一个痛脚对林淼死缠烂打,如果主持人从一开始就逼问林淼:“如果股市崩了怎么办呢?你的钱不是从老百姓身上赚回来的吗?如果你当时的贷款没还掉就先亏进去了呢?”诸如此类,也许节目效果就会完全不一样。
但恰恰是林淼身上的漏洞实在太多了,才让对方看花了眼,犯了分兵攻击,妄图全面否定林淼的错误,这才被林淼抓住漏洞,一个接一个地怼了回去。
可以说林淼的发挥确实不错,不过对方自身的战术性失误,才是造成这场对局结果的直接原因。毕竟斗争这种事,只要摁死一个点,其他点的正确与否,就完全不重要了。对方面对林淼身上如此多的漏洞却一个都没摁住,只能说是幕后指挥的人水平有限。
第二点则是在演播室那个小小的空间里,林淼固然可以靠着他的抬杠技能闪转腾挪,但天下大势却不是凭林淼一张嘴就能扭转的。等节目播出来之后,不管怎么剪辑,社会上反对林淼的声音依然不会消停。林淼出成绩,他们照样会质疑,林淼不出成绩,那更惨,直接往死里嘲讽,然后加重质疑,直到用口水把林淼淹死为止。
而在这个过程中,站在他们对面的那些人,必然会利用舆论,煽动舆论。
不过好在我方也不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你煽动,那我就反煽回去,谁家还没几个发声平台?谁家在关键位置上还没几个自己的同志了?就像今天,双方分布在央视大楼里的力量,基本全都暴露出来,连职务最高的那位台领导都为了革命友情冒险出来剪片子,只是今后林淼要是再进央视大楼,估计就没今天这么容易脱身了。
“要扛住压力。你接下来每一次出成绩,都是在巩固我们的防线。不过书法比赛拿奖的事情暂时就不宣传了,随便他们死缠烂打也行,只要程序上没漏洞,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还有代笔这件事,既然都已经说开了,那咱们以后就堂堂正正当个爱国企业家,正当的商业行为,只要市场认账,舆论算个屁?还有什么?那个演讲比赛的名额是吧?下个月过来拿个全国第一,别给他们留活路!”
魏军说得杀气腾腾。
林淼淡淡一笑:“好。”
两人一路走到肯德基店门口停下来,魏军便跟林淼挥手道别,说是吃不惯洋快餐。林淼转身拉着洛漓走上前,对小媳妇儿道:“跟师兄说再见。”
洛漓很落落大方,仰头朝魏军喊:“师兄再见!”
魏军笑了笑,穿过马路,渐渐走远。林淼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转头对跟在身后的黄清清和王斌说道:“走吧,吃饭,吃完回家。”然后拉着洛漓的手,在斜晖中走进了店里。
四十多分钟后,洛漓高高兴兴地抱着打包回来的分量不少的鸡翅鸡块,跟着林淼回到羊皮胡同时,彭二月家介绍的保姆已经到了。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一口湘鄂一带的口音。说话很爽快,开口就要一千五的月薪,说是一分钱一分货,保证把秦晚秋和孩子照顾好。林淼打了个电话跟彭二月的妈妈确认过后,便同样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而且不但给月薪,每个月还有五百块的奖金,前提是洛漓给好评。这么做有一点好,名义上不用秦晚秋出来做恶人,而洛漓的性格又是很直的,根本不怕事儿,所以林淼完全不必担心,这个小保姆会像上一个那样让洛漓和秦晚秋觉得难受,而自己又得不到真实反馈。
秦晚秋对林淼垫付的这笔钱很是过意不去,但又实在负担不起,只能当提前二十年卖女儿似的认下——受了林淼家这么多的恩惠,将来不把洛漓嫁给林淼,都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处理完这些琐事,林淼等黄清清和王斌回酒店拿回行李,便起身要走了。
小萝莉依依不舍把林淼送到巷子口,跟林淼最后腻腻歪歪几下,等到林淼坐进车里,才怀着肯德基还没吃完,动画片马上就要开始的悲伤心情,快步跑回了家。
六点半出头,到了机场外。
从车上下来林淼就接到了江洋的电话。
在林淼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江洋居然被证券经纪公司的人喊去了沪城,这会儿刚到那边,说要签个明天早上开盘后10分钟内股价不回涨,就要抛售所有股票的临时协议。林淼被证券经纪公司那边的人逼得有点火大,但终归有求于人,还是把火气压了下去,只是话里的情绪,对面肯定能感受得到:“签字可以,但是说好十分钟,就是十分钟,一秒都不能少。”
“林总,这点职业操守我们还是有的。”那头的经纪人语气也有点硬地回答道,“这么大的资金,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相信您一定能理解。”
林淼淡淡道:“嗯,把电话给我舅舅吧。”
经纪人很干脆:“好。”
紧接着林淼就瞬间听到江洋问:“阿淼,怎么弄?”
林淼停顿一下,缓缓道:“签字吧,明天早上你守在他们身边,数够十分钟。他要是九分五十九秒就把股票抛了,我就算告到2020年也要告死他们。”
江洋沉默片刻。
那头的经纪人弱弱道:“林总,我们开了免提。”
林淼:“……”
第七百六十七章 拉票
太阳缓缓落下,过了六点半,天色缓缓变黑,像只穴居动物一样躲在房间里的姜胜善,也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从昨晚到家之后,她就一直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到家后连晚上都没吃,就借口路上太累,直接进卧室睡了。只是躺下之后,满脑子里都是在京城证券交易所里看到的那块近乎满屏发绿的大屏幕,根本不睡着。
等她老公上床后,姜胜善连翻身都不敢,就那么一直闭着眼一动不动,生怕被老公发现她还醒着,会对她问东问西,最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晓得第二天早上睁开眼,她老公已经出了门,多少让她松了口气——就跟贼偷了东西,转头就见到失主,却愣是没被撞破的似的,庆幸指数仅次于大难不死。
只是这种庆幸,很快就又被愧疚、自责和紧张的情绪所覆盖。
周日一整天,姜胜善除了给正在上高中的儿子做了顿午饭,别的事一件都没做。
早上睡了懒觉的儿子,在吃过午饭后就出门去同学家玩了。她则整个下午都窝在卧室里,脑子里忍不住去地去想股票的事情,一边又不由自主地回忆她家的发家史。
她和她老公结婚多年,两口子从两个基层小科员开始奋斗,艰难攒下一丁点的小家底。后来她老公响应政策号召下海经商搞事业,她也办了停薪留职出来给老公打下手、搞管理。
十几年下来,两个人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直到四年前,她家才好不容易拼出一家略有规模的灯具厂,有了两条生产线,雇了七八十个工人。工厂的运营走上正轨后,她才回到原单位上班。而她老公也毫无保留地,把家里这些年的积蓄全都交给了她保管。
前年吴宁祥办校,又把她从单位里请了出来,看中的正是她既懂企业管理,又有和体制打交道的经验的双重特长,当民办学校的校长非常合适。
她本人也对这份工作充满信心和兴趣。
当校长这两年来,她家的日子越过越宽裕,工厂的效益很好,吴宁祥给她每月八千块的超高工资,也是滋润得没话说。眼见着生活越发红火,再过两年孩子就要高考,等孩子上了大学,她的人生任务差不多也就完成了一半,再等孩子毕业后成家立业,她马上就能开始享受悠闲而舒适退休生活。但所有的这一切畅想,却在昨天突然被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上周背着老公偷偷砸进股市里的那笔钱,就昨天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便缩水了足足15万!股票这东西,她其实不懂,但股民们追涨杀跌的人性,她却是很清楚的。这种塌方式的跌幅,必然会引起市场恐慌。等星期一开盘后,继续跌的可能性,绝对要比往回涨的可能性大。
那么如果明天一开盘就抛,自己就相当于是直接把15万块钱打了水漂。
以她对老公的了解,她老公未必会怪她,搞不好还反过来抱抱她,安慰她几句。
可问题在于,就在前几天晚上,她老公已经告诉过她,银行抽贷了!
因为林国玲的骗贷案和林淼十亿炒股风波的关系,东瓯市的金融监管部门面对巨大的舆论压力和上级部门的问责,现在展开大规模的自查自纠。而随着任务的层层加码,市里的各家银行不仅开始收紧对中小企业的放贷,甚至有些矫枉过正地开始提前催收债务。
凑巧的是,她家的灯具厂因为接了一笔国外的大订单,刚刚完成产能扩充,目前正处于负债经营阶段,目前负债额度总共是三百万,公司账上的现金,大概只够发八个月工资。
按计划,原本最快半年之后,她老公就能还清这笔款子,慢一些的话,一年也绰绰有余了,所以公司的财务状况还是比较健康的。但这回银行突然抽贷,却让她家很是措手不及。
这些日子来,她老公到处腾挪,刚从东瓯市农村合作信用社借了100万出来,加上家里的存款和公司账上的钱,再跟同行们拆解一下,这次风浪的第一个大浪,算是勉强能先挺过去。可后续的问题在于,就算拆东墙补西墙地先把最大的窟窿填上了,接下来每个月工厂开工,也依然需要大量的资金才能维持运转——上游的材料费,工人的工资,工厂的水电费,这一笔一笔的,哪一笔逼不死她家?
哪怕她的亲戚、朋友、老同学和同行们愿意借,可借了一回,还能借两回吗?
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万一中间再耽误了工期,没办法按时交货,生意直接黄了也说不定……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15万,哪怕只是5万,都能拿来解一解燃眉之急。这看似不算太起眼的被她打了水漂的15万,放到眼下这个局面,那可是救命钱!
早知道老公跟她说这件事的第二天,自己就马上把股票套现了。
早点抛掉,还能多挣十几万呢,真不该贪这几天的小便宜……
姜胜善越想越怕,越怕又越后悔,越后悔越自责,连天色完全黑下来都没注意到。
坐在漆黑的卧室里发呆半天,她突然捂住脸,轻声抽泣起来。
明天开盘抢着抛售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等她把股票从手里抛出去,就那几分钟的交易延迟时间,指不定又要跌价好几万。仔细想来,这一个多月来连在菜市场里卖葱姜蒜的都在谈股票,这么多人盲目地蜂拥入市,能有什么好结果啊?还有那些庄家真也是王八蛋!早不跑、晚不跑,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跑。跑你妈逼啊!等韭菜再长一会儿不行吗?!
“妈!你怎么不开灯啊?”
儿子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进来,唤醒了正在对这个世界咬牙切齿的姜胜善。
姜胜善赶紧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走出去。
外头客厅里的灯已经被儿子打开了,穿着东瓯中学校服的祁豪满头大汗,怀里抱着个篮球,见姜胜善眼睛发红,不由奇怪道:“妈,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姜胜善摇摇头,含糊其辞地说谎道:“睡迷糊了,梦到以前的事情。”
“哦。”祁豪淡淡应了声,把篮球放下来,随口说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嘛,你先去洗把脸吧,我马上洗澡,晚饭做了吗?”
“电饭锅里还剩了点,你自己热一下吧。”姜胜善声音嘶哑地说道。
祁豪道:“突然想吃面条啊,你要不给我昨晚面条吧,妈!”
姜胜善点了点头:“行。”
祁豪看姜胜善跟平时不大一样,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姜胜善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等祁豪洗完澡,餐桌上已经摆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在外面玩了一下午的祁豪饿得发慌,拿起筷子就吃得呼呼作响。
姜胜善看着去年一个暑假就窜高了十来公分的儿子,心里又是感慨又是骄傲。
考进东瓯中学,半只脚就踏进重点大学的大门了。
东瓯中学那50%以上的重点大学升学率,哪怕放在全国层面上看,都是相当能打的存在。
只不过这几年前二出得少了一点,而且学校本身在全国的知名度相当一般,保送名额也不多,每年能保送曲江大学的也就那么四五个,想保送前二,就更是想屁吃。
平时这个时候,姜胜善总喜欢唠叨几句祁豪学习的事情。
比方都要期末考了,你居然还出去打一下午的球,作业做得怎么样了,功课复习得怎么样了,班上排名能不能进前15啊,千万别给我掉出前25啊,巴拉巴拉巴拉。
但今天,她却沉默了。
实在是没心情说这些……
祁豪狼吞虎咽,没一会儿就把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然后打了个饱嗝,笑着拍拍肚子,对很沉默的姜胜善道:“妈,我想买双耐克的篮球鞋。”
姜胜善回过神来,看了前自己跟前已经泡得挤成一团的面条,赶紧用筷子捞了几下,一边问道:“多少钱啊?”
祁豪很自然地说道:“三百八。”
“什么鞋要这么贵?!”姜胜善很是惊讶了一下。
祁豪说道:“不算贵了,更贵的都有。你要是觉得不能接受,要咱们老规矩,赌一把吧!我期末考进前十你就给我买,我要是考不进前十,我半年之内不对你提任何要求。”
“然后等过完半年,下次考试的时候再跟我赌一次是吧?”姜胜善微微翻个白眼,但还是宠儿子,起身去房间里给祁豪拿了四百块,放在他面前道,“该买的早晚还是要买,省着点穿啊,别一年半年的就给我穿坏了。”
“不会!就是打比赛的时候穿一下,这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祁豪把钱往兜里一揣,又奇怪道,“妈,你今天真的有点怪啊,难道是你背着我爸炒股被发现了?”
姜胜善陡然一惊,下意识就惊慌否认道:“什么背着你爸炒股?别胡说!”
祁豪对姜胜善的过度反应有点郁闷,皱眉道:“没有就没有嘛,凶什么啊。再说我也没说你不好啊,现在行情这么火热,傻子入场都能挣钱,怕个屁啊。”
姜胜善听到这话,脸色微微变好,又装作随意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祁豪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们班上几乎所有同学家里都在炒股,我今天出去打球,我那几个同学还都在说这两天股市怎么样怎么样。”
姜胜善忙问道:“他们怎么说的啊?”
“嗯?”祁豪突然用怀疑的眼神盯住姜胜善,“妈,你确定你没有……”
“让你说你就说!”姜胜善拍了桌子,“你那双鞋还要不要了?不要就把钱还我!”
“我说,我说!”祁豪连忙道,“他们说现在炒股盯着林淼就好了,林淼不跑,大盘不倒。”
姜胜善不解道:“昨天不还跌得一塌糊涂吗?”
“这你就不动了吧!”祁豪一拍大腿,眉飞色舞道,“看问题要看全面啊,要发展地、历史地、辩证地看啊!昨天发生了什么,那是结果,要知道结果背后的真相,就要看原因。原因在哪里?原因当然在结果的前面,对不对?”
姜胜善拉下了脸:“别说废话。”
“豪爽!不愧是我亲妈!”祁豪大喊道,“话说就在前天,也就是昨天的前一天,《新闻联播》是不是又提到我们的淼爷了?《东瓯日报》第二天都登了对不对?《寻仙》走出国门,荣获纽约国立图书馆图书展览节大奖,最佳东方魔幻小说奖对不对!这是什么!这就是信号啊!国家支持林淼的信号啊!”
姜胜善听傻了,问道:“国家怎么就支持林淼了?”
“这难道还不明显吗?林淼贷款炒股那么大的事情,如果国家对他不满意,还让他上什么《新闻联播》?上了中央台,就说明国家至少没反对。那反对当然就是支持咯!”祁豪喊得很大声,言语中充满了对自己已经能分析国家大事的骄傲。
姜胜善却更迷糊了,反问道:“那国家支持林淼,昨天股市怎么还崩成那个样子?”
“这还用说?因为有人眼红了嘛!”祁豪摆出很专业的姿态,“林淼那个股本是配资的,跌下来一部分就要清仓。有人想自己吃独食,所以要先把林淼踢出局。昨天很明显就是有人想做低股价,先高价抛了,把林淼抛出局,等明天开盘,他们再低价把股票买回来!
昨天那个股票的跌落过程,我给你形容一下,就是几次跳崖!早上跳两次,下午跳两次!都是一下、一下地大量抛售,下午最后那一次,那些人应该是把手里所有的子弹都打出去了。就是拼那一下,想把林淼弄死,可惜他们没得逞。因为他们算漏了一件事情。”
“算漏了什么?”姜胜善脱口而出,紧跟着又追问,“你怎么知道林淼还没退场?”
“我同学他家里在沪城那边也有人的,沪城交易所那边干了什么,我同学家里隔半个小时就知道。林淼的盘子还在,昨天才跌了15%都不到,稳得很!”祁豪很挥斥方遒地说着,仿佛钱是他的似的,“那群想赶走林淼的人,最大的失误就是没算到现在股市的热度。昨天早上开盘之前,谁会想到大盘会跌啊?所以买进的人肯定还是很多,那么一大笔资金杀进去,一下就把股价拉高了,至少抵消了他们的第一波进攻。
所以你看股价那一下好像是跌了,其实股价并没有大的变化,等早上第二波投入的时候,他们才掌握局面。所以整个市场跟着他们跑,那肯定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因为早上的时候,大家肯定还没反应过来嘛。不过等到下午呢,他们自己手里的股票又不多了,散户虽然都在抢着抛,但是更多人肯定还是舍不得割肉!毕竟早上跌的说多不多,心里还是抱着侥幸的!”
姜胜善闻言,简直不能更赞同地点了点头。
昨天下午,她和黄清清两个人确实是犹豫了半天,结果还是没抛。割肉就真的割了,不割的话,她好歹买的都是传说中效益不错的公司的股票,涨回来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祁豪见姜胜善点头,不由更受鼓励,继续兴致勃勃道:“所以下午那两次跳崖,第一次就是市场恐慌,怕死的开盘就先扔了一波,给那些庄家当枪用了。第二波是庄家看跌的速度太慢了,没办法只好把剩下的子弹全都打出去,但是股市实在太热了,他们以为自己的弹药身充足,其实根本不够用,其实早上一开始没把跌幅做到10%以上,他们就已经输了。
我个人猜测,明天早上股价绝对会涨回来!因为那些人看林淼没被打掉,股市的势头那么好,肯定会重新入市,就当是自导自演来一回做空嘛!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姜胜善想了想,又担忧道:“那万一明天早上抛的人更多呢?”
祁豪胸有成竹地笑道:“怎么可能?想跑的昨天就跑了,剩下的都是在等股价涨回去,就算要抛,那肯定也是看股价还在跌,感觉情况不对了,大规模逃离至少要等到下午。
但是下午就更不可能了,那些做空的庄家要回来,肯定是越早越好,不然稍微慢个半步,他们昨天抛出去的股票,就有可能被什么都不知道的抄底的散户全都买光,到时候股价一回来,他们再想入场成本就变高了,而且搞不好连重新入场都做不到。
他想买总得有人肯卖吧,万一根本买不到呢?这么大的盘子,又不止一两伙人在做!到时候要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买,连一只股票的走向都掌握不住,庄家变散户,尴尬不尴尬?”
姜胜善听了半天,缓缓道:“你说的反正我听不懂,不过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跟谁学的啊?”
祁豪回答道:“学校教的啊,教政治的老师上课的时候说的,然后我……刚才结合实例又自由发挥了一下。”
姜胜善很无语:“政治课上还叫你们炒股票?”
“马克主义经济学嘛!”祁豪大喊道,“高一政治的主要内容,关于市场经济的解释,很实用的好不好!像我这种能考90多分的,学透了随便逮住什么都能有逻辑地往死里吹!”
姜胜善看着儿子,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某个小豆丁。
很有逻辑地往死里吹……
她儿子跟林淼,好像是一路货……
“唉,真能涨回来就好吧。”
姜胜善面条也不想吃了,心里嘀咕了一句,端起两个碗,朝厨房走去。听儿子这么吹了一通,她心里倒是好受了不少。但如果明天早上还涨不回去,下午就真的要抛了。不割肉也不行啊。按儿子的话说,好像意思就是,如果早上不能完成止血,那下午就必定崩盘是吧?
忧心忡忡、心不在焉地洗了碗,姜胜善回到客厅,抬头看看时间,都7点20多分了。
转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看电视的儿子,见他看的是《新闻联播》,知道儿子打算读文科的她,便不好催他去学习。对文科生来说,看《新闻联播》也算学习吧?
她走过去,在儿子身边坐下来。
祁豪转头看看姜胜善,一声不吭,又转了回去。姜胜善挽住儿子的手,默默等新闻联播结束,接下来又跳出一个焦点访谈。她习惯性地伸手拿起遥控,想看看东瓯电视台的电视剧开始了没,这时听到今天焦点访谈的内容居然是谈论股票,不由得又把遥控放了回去。
祁豪对姜胜善露出一个你果然心里有鬼的坏笑。
姜胜善却根本不搭理他,只是认真看着电视,听主持人满脸严肃地说道:“各位观众晚上好,欢迎收看今天的焦点访谈。最近一段时间,我们的证券市场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东瓯市某位未成年居民,居然通过重重手续,从某商业银行在该市的分行获取两亿贷款,而后又在证券配资公司获得八个亿的配资,凑足资金十亿,全部投入股市。这到底是投资还是投机?是钻政策的空子,还是有违法律的行为?这段时间以来,社会各界对此时看法颇多,想法不一。
昨天沪城交易所股价大跌,股民损失惨重,很多关于股市的疑惑,也再次被提人提了出来。在经过长达将近六年时间的摸索之后,我们的股市,现在究竟是正在逐步走向有序,还是变得越来越混乱?我们的国家金融系统,到底是在为全社会服务,还是在为一少部分人服务?这些问题,需要得到回答,也必须得到回答。我们今天的节目,请到了国家社科局副局长、社科局研究生院院长荀建祥,来跟我们一起回答这些问题。荀院长你好。”
“你好。”荀建祥一点头,面朝镜头,微微一笑,“我觉得所有这些关于股市的疑惑,归根结底,主要是看两个结果。第一个,要看正面结果,第二个,要看负面结果。
什么叫正面结果?正面结果就是,通过正常合法步骤,从股市里获利的上市企业和个人,到底是拿这一部分利润做什么去了。如果这部分从社会中获得的资金,是拿去做更大的投资了,去做更有意义、更有利于国家发展的事情去了,那么这些疑惑,就没有什么好疑惑的。这本来就是我们开辟这个金融市场的初衷。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那什么又叫负面结果?负面结果就是,如果大家亏本了怎么办?没从股市获利怎么办?那首先我们得分投资主体来看。专门的证券投资公司亏损了,那叫不叫负面?我觉得不叫,这是正常的业务问题,你业务素质不能、能力不行,亏损是理所当然,所以这个不叫负面。
那上市公司亏损了,叫不叫负面?我觉得也不叫,为什么?因为上市公司的市值,本来就是随着市场对他的信任程度在波动的,你产品做好了,服务做好了,各方面都提升了,市场自然对你有信心,如果你经营没做好,市场对你没信心,股价自然要跌,还是一个打铁需要自身硬的道理。所以这个也不能叫负面。
那哪个投资主体出事什么叫负面?我觉得就是散户们,我们的普通股民们,我们的老百姓们。老百姓投进股市里的钱,那可都是血汗钱啊。是出于对国家政策和上市公司的信任,我们相信这些上市的公司,能带着我们一同走向富裕,才把这些血汗钱委托给相关机构,让这些人带领我们一起致富,一起越过越好。
可是事实上呢?有些人就不这么想,他就是认为这里头有别的利益可图,他就偏要利用自己的个人资本,人为操控股价,忽高忽低,干扰正常市场秩序,引发老百姓对这些上市公司的信任危机,结果就导致一部分人趁乱获利,更多的普通老百姓不幸被套牢,需要割肉保命。
割肉这两个字,那可真不是比喻啊。比真的割肉都痛。多少人一辈子存下来的血汗钱,一天的时间就没了。所以我认识的一个小朋友,今天下午在这栋楼里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太有道理了,叫‘入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这个风险是谁制造的?我们又该对谁谨慎?”
荀建祥目光炯炯盯着主持人。
主持人一脸高冷地不吭声。
荀建祥继续道:“股市投资的负面结果,是一小部分主动操纵股价并获益的人,带着一大部分被动跟随股价并受损失的人造成的。具体是什么人,我们没办法去追究他们的责任,因为相关的立法还不完善。所以这个问题,还得说回股市的正面结果去。
你赚钱可以,但是赚了老百姓的血汗钱,这些钱你都花到哪里去了?支持国家建设了吗?先富带动后富了吗?为全社会做贡献了吗?当然不是说不能花在自己身上,毕竟投资也是担了风险的,但是改善个人生活质量,提高生活水平,那也得有个度。不然和挥霍社会财富有什么区别?我们的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挥市场作用没错,但前面几个字丢了,我们搞这个事情就偏离原本的意义了啊。”
主持人打断道:“所以您的意思是,就像我刚才提到的那个配资十亿投入股市的未成年人,虽然他的一系列操作,到现在都是存在争议的,但到底是正面还是负面,还得看他接下来对这笔资金的使用方式?”
荀建祥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主持人问道:“那假设他全部用于个人享乐呢?”
荀建祥想都不想就回答道:“那迟早有一天,人民不会放过他,国家不会放过他,法律不会放过他,我们这段历史也不会放过他。但是我更相信,他决不会这么做。”
主持人问道:“您相信他的依据是什么?”
荀建祥掷地有声:“因为他走的每一步,都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么庞大的一笔资金,有关部门、有关人员对他的监督,要比社会上不少人以为的更加严密。所以昨天股市动荡,他并没有离场,因为他愿意为我们广大的证券投资者再承担片刻的风险,因为他和我们所有人都相信,制造风险的人是少数,期待共赢的人是多数。我们这个小朋友,对我们的市场有信心,更对我们的制度有信心。我也一样。”
电视机前,姜胜善和祁豪对视一眼。
荀建祥口中的小朋友是谁,名字不言而喻。
祁豪:“妈,要不你明天干脆请个假,去买点股票吧,晚了估计都挤不进去……”
姜胜善:“嗯……”
第七百六十八章 看清楚天下风波,匆匆而过
周一早上八点,全市学校的铃声同时响起时,姜胜善却是被下雨声吵醒的。
倾盆大雨落在小区各家各户窗外的铁制雨棚上,动静就跟打鼓似的。
她浑身无力地从床上下来,家里很正常地已经空无一人。儿子自然是去上学了,可能早上七点不到就出了门;老公则是彻夜未归,昨天在工厂里赶工,要出另外一份订单的最后一批货,先抓紧回笼一点资金,估计已经忙到上火。
姜胜善拖着莫名困倦的身体走到卫生间,打开灯站在镜子前,发现自己的脸有点浮肿,眼圈也黑黑的。从星期六晚上回家到现在,她一共就只吃了一顿饭。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躺在船上,但其实总共也没睡过几个钟头。哪怕昨天有荀建祥在央视上给她打气,有儿子毫无根据的胡扯,但所有这一切,都无法完全让她安心下来。
跌了就是跌了,没亲眼看到股票涨回去之前,她绝无可能真的放心。
一番洗漱后,她的精神稍微好了些。
随后穿好衣服,随意地打扮了一下,转身看看外头乌黑的天色和仿佛下不完的雨,姜胜善心里一叹,拿着雨伞出了门。冒雨下楼坐进车里,哪怕撑着伞,她身上还是被淋湿了不少。
东瓯市入夏后总是这样,要么就一整天出大太阳,要么就暴雨连绵不休。
不过今天仿佛不是大雨,而是有点台风的意思了……
她家住得还算离瓯江有点远,江边的话,风肯定更大。
“恐怕今天不会有多少去交易所了。”姜胜善心里暗暗想道。
小心翼翼地开着吴宁祥给她配的二手车,冒着大风大雨驶出寸土寸金的人民路土豪小区,路上毫不奇怪的行人稀少,不过街两边的店铺,都是全都风雨无阻地开了门。
店里开着日光灯,就跟晚上似的,这让姜胜善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时间,有点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某年祁豪小朋友就曾经凌晨3点40分睡醒过来,然后迷迷糊糊地误把分针当时针,哭喊着把她和她老公叫醒,然后她也傻逼兮兮地顶着漫天星光把他送去了学校。这事儿她到现在想起来,还依然很想揍儿子一顿。
车速放得很慢的姜胜善,一路想着过往种种,然后接连被十几辆亮着车灯的公交车超过,原本十几分钟就能开完的路,她愣是开了二十分钟才到。
然后等她举着伞从车里出来,眼前的一幕,便深深地震撼住了她。
只见交易大厅外的空地上,上百把雨伞浩浩荡荡举着,在狂风中经受着雨水的冲刷,那些年纪差不多能当她爸妈的老头老太,神情坚毅和决绝得仿佛是要上阵杀敌。
一群不懂事的小孩,嬉笑着在雨伞大阵下穿梭打闹,一个小贩背着裹了棉布的箱子,在人群中兜售他的热牛奶,等客人喝完,还要把玻璃瓶子收回去……
砰砰砰!
人群中间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突然传出闷而响的三下鼓声。姜胜善努力朝人群深处望去,只听到有个苍老的声音,混合着风雨的声音高喊:“林淼是我爸爸!”
姜胜善怀疑自己听错了,使劲掏了掏耳朵。
然后下一瞬间,就完全没了怀疑。
因为全场都在跟着高喊:“林淼是我爸爸!”
林淼不跑,大盘不倒……
居然是真的?……
这一刻,姜胜善感觉自己积累了一辈子的三观都垮掉了。
在金钱面前,做人的底线居然能如此之低?
“林淼是我爸爸!”
“林淼是我爸爸!”
喊声整齐划一,山呼海啸。
姜胜善根本迈不开腿,甚至一点都不想凑到那堆人里头去。
她喘着粗气,走到不远处一个小摊子前,买了几个烧饼,又在烧饼摊子旁买了一份《东瓯日报》,就匆匆地回到了车里。现在才不过8点40分中,离开盘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关上车门,与外头那个庸俗的世界隔开。
喊声和风雨声都弱了很多。
姜胜善吃着烧饼,打开报纸。
头版头条上,就是关于林淼的新闻。
全国中学生作文竞赛特等奖,史上第一次,特等奖二连庄……
姜胜善打开车里的小灯,默默把报道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洋洋洒洒估计能有三千来字,但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一道七彩炫烂的彩虹屁。
《东瓯日报》都快变成林淼的后花园了。
才八岁啊……
姜胜善叹了一句,然后默默向街对面空地上的阿公阿婆们道了个歉。她错了,其实她的三观去年就已经毁干净了。只是和林淼混久了,不知不觉间就忽略了一些本不该存在的荒诞现实。
姜胜善在车里坐了二十来分钟。
雨势稍微停歇时,交易大厅外头突然有人用极其亢奋的音调尖声喊道:“开门了!”紧跟着空地上便一阵嘈杂,越聚越多的成百上千人,急不可待地朝着大门内涌过去,一时间年轻人的叫骂声、老年人的斥责声、小孩子的哭喊声不绝于耳,交易大厅内外乱成一锅粥。
姜胜善怔怔看着,过了五六分钟,空地外的人才全都进了大厅,留下满地的破雨伞,和几只被人踩下来的鞋子。她坐在车里愣了良久,才深吸一口气,。撑起雨伞,下了车。
匆匆穿过马路,走到交易大厅前的空地,还没进门,姜胜善就能听到里面铺天盖地的喊声。
她弱弱地走到门口向里面一看,只见几个柜台窗口外已经爬满了人。
没人排队,所有人都在往里面挤。
儿子猜得没错,今天想买股票的人,多得快炸了。
“诶,我没见过你啊。”身旁一个中年妇女,很自来熟地对姜胜善道。
姜胜善带着几分对陌生人的矜持,淡淡道:“哦,我来看一看。”
“前天被吓到了吧?”黄明玉笑道,“我前天一开始也吓了一跳,不过幸好没跟着笨蛋一起抛,不然肯定肠子都要悔青了。”
姜胜善不解道:“你就这么肯定会涨回来?”
“当然肯定啊!”黄明玉高声道,“林淼那么搞国家都支持他,中央台的人都出来给他说话,股票有什么理由不涨啊!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三四十万扔在里面呢!它要敢不涨回来,这个交易厅我都找人过来拆了!老百姓的钱就那么好赚吗?昨天中央台里那个院长说得对!这是我们老百姓支持国家建设的钱,相当于花钱支持国家的政策!谁敢乱搞?”
姜胜善听着黄明玉毫无逻辑的话,心想这世上哪有只赚不赔的生意。只要待会儿股价涨回去,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打个电话卖掉,省得一天到晚提心吊胆……
正想着,身旁突然有人惊喜地喊了声:“姜校长!你也炒股啊?”
姜胜善转头望去,看到项启慧满脸欣喜的笑容,略微有点迷惑,马上又听项启慧自我介绍道:“我家彬彬前年去你们学校考过试的,没发挥好,差了一点点,后来去实验初中了。”
“哦。”姜胜善微微一笑,心里却忍不住想吐槽:狗屁的差一点点,入学考试是分等级的,又不是计分的,不行就是不行,真尼玛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项启慧自动忽略掉自己去年组织人手,去四中学校里堵林淼的事情,又好打听地问道:“姜校长,你买了那只股票啊?投了多少进去啊?”
姜胜善淡淡装了个逼:“一百万。”
站在一旁的黄明玉,脸上瞬间就失去了笑容。
项启慧忍不住问道:“是你们学校那个丁点大的让你买的?”
姜胜善听项启慧语气不善,反问道:“怎么了?”
项启慧也跟属狗脸似的,笑容一收,冷笑道:“你要是跟他一起买,我觉得还是扔了比较好,那个小孩迟早要倒霉的,这么多老人喊他爸爸,他折寿啊,说不定今年没过完人就死了。”
姜胜善看看黄明月又看看项启慧,心想炒股的人莫非都有精神病?
然后想都不想就直接走开几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好整以暇地安心坐了下来。
被项启慧的话一恶心,她突然间倒不想卖了。
而且说起林淼,她老公厂子的资金问题,貌似不是没救啊……
淼淼那么善良聪明温柔可爱天使下凡财神托生文曲转世,总不能坐实校长阿姨家破产吧?
姜胜善越想越觉得靠谱,过了半天,突然大厅里锣鼓喧天。
“开盘了!开盘了!”
“喊起来!”
“林淼是我爸爸!!”
姜胜善抬眼望去,只见显示屏上一片绿油油。
她眨了眨眼,一时半刻有点晕,脑子里迷迷糊糊在想,到底是红的还是绿的啊?
红灯停绿灯行?绿的是在涨?
但没迷糊超过两秒,随着现场的喊声逐渐弱下来,挤在柜台窗口的人也都慢慢停止了互相伤害,姜胜善陡然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喊出来:“怎么还在掉?!”
“林淼……林淼我艹你妈!”大厅里陡然换了一嗓子。
所有人对视片刻,妥协的时间没超过十秒,当场集体换了口号:“林淼我艹你妈!”
“林淼我草拟祖宗十八代!”
“林淼我把你姐姐养大了再……!”
姜胜善听得眉头紧皱,忍不住站起身来。
眼前的屏幕仍然绿得苍翠欲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厅里喊林淼去死的声音越发高涨。
姜胜善抬手看看表,开盘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多钟……
如果真要涨,那早就该涨了。
果然股市这东西,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吗?
不对!
现在哪儿是想这个的时候!
“快抛!”现场突然有人高喊一声。
现场无数满头白发的阿公阿婆,疯了一样朝着之前抢着过去买股票的人群挤去。
里头不想买的人想出来,外头想卖的人想进去。
交易柜台窗口前,拥挤指数瞬间达到了怀孕级。
姜胜善脸色惨白。
不远处的项启慧,神色则万分复杂。
她买了股票,但她也想林淼死掉。
最好是先跌又涨,可这么个跌法,怕是涨不回去了……
同归于尽吗?
项启慧一厢情愿地把自己摆在了很高的位置上。正自我拔高时,交易大厅外面,突然走进来一大群人。交易大厅里的上千人,从门口往里,一下子成片成片地安静下去。
林淼神色凝重地走入大厅,仰头看一眼泛绿的屏幕,低头又看了眼手表。
身边不但跟着王斌和黄清清,还有罗万洲和张开,以及好几个身穿制服的民警。
罗万洲眉头紧皱道:“没理由啊。”
“不奇怪。”林淼看看表,距离合约时间,还有三分钟,“一天时间,够他们找到几个外援了,现在就看股民的信心了。”
正说着话,黄清清拿着手机对林淼道:“老板,沪城那边在问你,要不要现在就扔,只剩两分多钟了。”
林淼很坚决道:“不扔,就算一秒钟也争取。”
现场所有人像看救世主一样,眼神中充满期盼地看着林淼。
林淼紧咬着牙,盯着手表。
背着大鼓的老头忍不住跑上来,边上两个警察忙拦住他,那老头激动地冲林淼大喊:“林淼!到底什么时候能涨!我棺材本都扔里面了!”
“再等两分钟!”林淼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火气。
可话音刚落,面板上就有一只股票突然翻了红!
紧接着就是第二只、第三只,整个面板上的股票接二连三地股价反弹。
随着整个大盘的局势扭转,现场气氛一瞬间反转!
“涨了!”
“涨回来了!”
“林淼!林淼一来就涨了!”
“林淼万岁!”
不知是谁带的头,交易大厅里,再次陷入沸腾。
四面八方,所有人宛若看救世主一般,冲着林淼高喊不止。
林淼拍拍身旁的王斌。
王斌弯下腰来,听林淼在耳旁说了几句,点点头直起腰来,扯着嗓子高喊:“祖国万岁!”
四周的人顿了顿,敲鼓的老头立马用他已经兴奋过度的罗破嗓子跟着喊:“祖国万岁!”
“祖国万岁!”
“祖国万岁!”
喊声一阵接一阵地传开,传到交易厅的各个角落。
姜胜善看着翻红的面板,热泪盈眶,哽咽大喊:“祖国万岁!”
站在人群中央的王斌,忽又换了一句:“中国股民万岁!”
下一刻,交易大厅内的喊声更加响彻云霄:“中国股民万岁!”
罗万洲摸了摸林淼的脑袋。
林淼对干爹笑了笑,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抬手看看表,就差不到两分钟而已。
太险了……
“老板,电话。”黄清清把手机递给林淼。
手机那头,江洋笑道:“妈个逼,老子差点尿在裤裆里,真的,一点都不开玩笑。”
林淼叹道:“舅舅,辛苦了。”
江洋笑道:“辛苦个**,这个牛逼我能吹到我孙子生小孩。”
林淼面露微笑:“好吧,祝你幸福。”
这时手机里的声音,又变成了那边的经纪人。
“林总!我觉得现在是追加投资的好时候!我建议你再多投五千万,继续配资!”
林淼呵呵一笑:“别叫我林总,叫我爸爸。”
“爸爸!”
“滚。”林淼挂断了电话,交给黄清清。
保住全副身家的黄清清,这时也眉开眼笑,拿过手机,又凑近笑道:“老板,说几句吧,说不定要载入史册的。”
林淼摇了摇头,淡淡念道:“不过是一些缤纷记忆,美丽看过,也拥有过。不过是过客走一程,何必肩膀上背那么多。管什么他多还是你多,管什么你对还是我错,抬头去看看满天彩霞,就看清楚天下风波,匆匆而过。”
一边念着,在满场崇敬的目光下,淡然离场。
张开和罗万洲跟着小豆丁走出去。
王斌和黄清清落在后头,王斌问黄清清道:“林总刚才算是在唱歌吗?”
黄清清翻个白眼嫌弃道:“现代诗都不知道!没文化!”
第七百六十九章 暴富后遗症
1996年5月20日这天,沪证指数在结束长达一个周末零8分12秒的调整之后,便基本再没有大的波动。随后几天时间里,虽然依旧有涨有跌,但老百姓的投资信心已经起来,市场的追涨效应彻底盖过了恶意抛盘者所能控制的股价涨跌幅度,而后随着抛盘者的资金重新入市,从周四开始,股价便以不可遏制的势头全面上扬。
据后世的不完全统计,从5月24日起,全国城市居民中,大约有十三分之一的家庭将存款投入股票市场,大盘指数一涨再涨,出现全国性抢购热潮。
抢购者上到一线城市的富裕家庭,下至各城市周边的郊区农户,有媒体报道,因为抢购者过于疯狂,不但抢购者在交易大厅里被挤晕过去的情况司空见惯,甚至由于交易过于频繁,中间还引发了一次技术性问题,导致交易过程中断,系统修复后出现了一次恐慌性抛售,但半小时内股价就又恢复了节节攀升的正常状态。
到5月底,沪证指数同比4月初已经翻番,而且很明显还会继续翻下去……
股市气势昂扬的过程中,人们也没忘记林淼的贡献。各路财经媒体纷纷邀请林淼前去做客,让不少国外驻华记者都感到不可思议。消息传回西方,数不清的金融从业人员对中国金融市场的自由开放程度目瞪口呆,连带着中方在外谈判的外交人员都腰杆挺直了不少。但凡有鬼佬拿人权问题跟中方扯皮,中方外交人员就直接拿起《东瓯日报》朝对方脸上甩过去。
去你蛋蛋的人权!我们八岁小孩能拿十个亿炒股,你再跟我扯一句人权试试?连十个亿都不敢给八岁小孩用,还有脸说自己是民主人权国家,我民主人权你奶奶个蛋!he~tui!
在西方世界的一片震惊中,驻美大使馆趁热打铁,通过大力宣传《寻仙》和林淼,在这个时代的世界中心向全球宣告,中国的开放态度是坚决的,力度更是有目共睹的,并由此又引发了一轮海外华人对《寻仙》这本小说的强烈瞩目。林淼人在学校坐,名气却铺天盖地地往全球跑,连在南非和曼圣人谈金融开放业务的工行叔叔们都给曼圣人介绍了这本书……
“操,是不是有点过了?”星期五下午从学校出来,林淼翻着报纸,越看越觉得魔幻。
问:一个人想把名气打到国外去要分几步?答:两步。第一步,先在国内红起来,第二步,红到国外去。按这个逻辑,如果有外星人的话,红到外星球其实也只用三步走而已……
林淼把报纸叠起来,递给黄清清。黄清清经过这几个月数不清的大风大浪的洗礼,已然是一个成熟的秘书了,接过报纸后路过一个垃圾箱,顺手把报纸塞了进去,一边跟林淼汇报道:“天源文化和小可爱科级的股权梗概手续已经办好了,林老师占股0.1%,董事长和法人代表也都已经换成林老师的名字。温哥华那边的出版社收购事宜,昨天林老师打电话过来,说沙阳他叔叔不肯松口,死活就要一百万加元。”
林淼边走边冷笑道:“他在想屁吃?最多三十万,多一分都不给。让我爸给那老头下个最后通牒,要么本周内答应,要么就拜拜。北美那么多小出版社,他不卖有的是别人卖。如果他肯答应,我可以接他来中国养老,医疗费我司全包。”
“好。”黄清清飞快点头。
林淼又问道:“对了,我爸带出去的那个翻译是男的还是女的?”
黄清清道:“女的,二十八岁。”
林淼道:“太危险了,回来马上换掉,以后给我爸派翻译、秘书之类的随员,只能派男的。”
“好。”黄清清继续点头,然后换下一个话题,“京城故宫旁边的那个人已经搬出来了,我们可以汇款了吗?”
林淼道:“明天你去把过户手续办了,一手钱一手货。”
两个人飞快走飞快说,身前身后围着五个身穿西服的保镖,在众多游客和路人崇拜目光的注视下,招摇走出了湖滨路产业园区。从湖滨路北段小桥出来,桥外面停着三辆车。林淼坐上中间的大奔,前头桑塔纳开道,后头不知道什么车殿后。
刚开出十几面,前方突然出现一辆虎式主战坦克,炮管一抖,一颗炮弹直冲林淼车队而来,穿透开道的桑塔纳,又射进了林淼所称作的大奔。冲天的火光之中,车身瞬间垮塌,林淼只感觉身上一重,但车盖却很奇怪的并不坚硬,而是软绵绵的,然后就听有人在他耳边喊道:“水水!起床了!要去比赛了!”
林淼缓缓睁开眼,就看到小萝莉趴在他身上,正在提供爱的早起唤醒服务。
恍惚了大半天,他才把体重已经很他吃不消的小萝莉从身上推开,然后坐起身来茫然环顾四周,确认这里是京城羊皮胡同的家里后,苦笑着揉了揉脑袋。
从那天千钧一发、九死一生地从股市里出来后,随后这十来天,他实在是忙得太脚不着地,以至于差点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梦里头国外发生那些事,或许有,或许没有。
他懒得知道,国内的媒体也并没有报道。
总之按魏军的思路,现在大家的路线就是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有了成绩也不要太张扬,足够用实际行动让人抓不住把柄就行。就像他昨天到京城来参加全国英语演讲比赛,第一轮扯了十几分钟,有个老外评委直接给了满分,要的就是这种碾压效果。
昨天的赛事结束后,今天是第二轮,还有个类似于现场答辩和现场辩论的环节。全国60名参赛选手,只有20名能入场,昨天低分淘汰掉的40个,全都提前拿了渣渣优胜奖。
今天要决出的,则是金银铜三个档次的奖项。
累得简直不想起床的林淼,拿起床头的手表看了眼时间,早上7点半。
录像是9点开始,时间倒还刚刚好。
话说昨晚上还是堕落了,做完卷子后居然没马上睡,跟洛漓一起看了上路录制的那一期《对话》,片子剪得极其和谐,完全没看出露出当天剑拔弩张的气氛。
但至少好在一点,剪出来的片子,重点全都变成了他向社会解释种种谣言的真相,昨晚节目播出之后,他接下来这段时间里需要承担的社会舆论压力,肯定要减轻许多。
起床后洗漱一番,林淼下了楼,黄清清和王斌已经在楼下等着。
林淼盯着一身短袖的王斌看了半天,看得斌哥很不自在地问道:“林总,怎么了?”
“你不是穿西装过来的对吧?”林淼问道。
“对啊,这个天气穿西装太热了。”王斌有点懵逼地回答,“我要穿西装吗?”
“不用。”林淼打消了斌哥的疑虑,又问道,“咱们公司最近没招新人吧?”
王斌继续懵逼地解释:“就我跟清清啊,还有林老师招了个马总过来,林总,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乱……”林淼愣愣坐到餐桌前。
高价请来照顾秦晚秋和洛漓的小保姆做事有眼色,知道林淼才是给钱的爹爹,立马很殷勤地从厨房里端出来各种白粥、油条、肉包子,摆了满满一桌。
亿万富翁嘛,早上不吃好怎么行!
林淼盯着满桌的早饭,问所有人道:“你们吃了吗?”
“都吃了。”小保姆笑容灿烂,“这些都是我专门又去外面买的,都没碰过。”
“哦。”林淼仰头看看小保姆,又问道:“晚秋阿姨和老徐去医院了?”
“嗯。”小保姆点点头,“刚出去没一会儿。”
林淼再问:“晚秋阿姨的预产期是几号?”
小保姆道:“预产期是六月三十号。”
“哦……那还有一个月,我刚好考完试。”林淼掐着时间,心里给小保姆一个好评,又对洛漓说道,“莉莉,我这个月月底过来接你,你暑假跟我回家住,先见见家长。”
黄清清当场听得满脸无语。
王斌嘿嘿嘿傻笑。
只有小保姆很淡定,有钱人嘛,八岁谈婚论嫁怎么了?有钱人干什么都是应该的!
小萝莉眼睛都亮了,脸上写满期待:“你暑假要带我回家?”
林淼微笑着嗯了一声,又来了句:“你跟晓晓睡一个房间。”
洛漓瞬间沉默,顿时就不期待了……
“吃什么醋啊?晓晓是淼淼的姐姐呢!”黄清清见状笑道,一点都没梦里头的那么稳重干练,又突然对林淼道,“对了,老板,故宫旁边的那套房子,你今天要不要去看一下啊?”
林淼继续恍惚道:“哦,咱们昨天已经把房子买下来了对吧?”
“是啊。”黄清清道,“你睡迷糊了吧?昨天就过户了啊,房产证都在我这儿呢。”
说着就要掏出来给林淼看。
林淼打住道:“行,行,不用拿了……今天就先不去了,我比赛完了下午就回家,省得明天早上又要请假。你抓紧给我爸找个翻译,要男的。”
“知道了~”黄清清拖长了声音,“你都交代两百遍了啊……”
林淼听黄清清抱怨,心里不由一声轻叹。
这大概是暴富后遗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