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4濒死
也怪不得林玖对禹非见才心喜，臧天清这傻逼自私自利到极点，丝毫不看重手下的弟子，但林玖缺得很。
被随山宗放弃的，臧元金被逼无奈放弃的禹非，在潜山宗就是个宝。
禹非从小跟着臧元金，臧元金本性不坏，禹非也差不到哪里去，就算后来被过继给了臧天清，也是在臧元金的庇护之下，才没受什么明显的虐待。
直到最后一刻，还是个直肠子，毫无心机可言。
不过……这个宝显然不能太给脸。
正想着呢，这些日子专程给禹非送饭的小弟子拎着空荡荡的饭盒走了进来，没注意到林玖在。
“婉长老，不成啊，还是不吃，不仅不吃还糟践粮食，这些天都打碎多少杯盘碗了，您确定不去管一管吗？”
小弟子念叨完，又顿了一顿。
“唉，修为没了，再不吃东西，非饿死不可。”
“几天了？”
“一直都这样……咦？宗主！参见宗主！那个，弟子办事不利……”
林玖笑了笑，这小弟子还是跟着周慕海的那一批小孩儿之一，年纪还小。
“起来吧，你们忙，我去看看，你待会儿再送一份饭菜过来，记得么？”
小弟子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跟林玖直接说话，激动到脸都红了。
“记得，哦，不，弟子谨记！”
林玖点点头，走出了内务司。
潜宗的弟子前身多为已经成年的异能者，经历也足够，她也是一直图顺手，不管去哪儿，都是直接抽走潜宗的人用。
这次去挖掘灵石矿脉，倒是个历练这些山宗小弟子的好机会。
如果说潜宗的魔修是潜山宗中流砥柱，那山宗现在实力还没有起来，只能算潜山宗的门面，有仙修在，潜山宗在修真界好歹也算个被承认的宗门。
但一时弱，不能一直弱，小仙源的最主要的传承就是仙修，林玖不能在这方面懈怠，虽然带小弟子麻烦，但却不能省略。
更何况这次任务对潜山宗十分有利，其他门派得带着能下到深海干活的弟子们，但是林玖有一整个人鱼族群。
要说在深海里，这群人鱼比什么弟子都好使。
不过……林玖倒是想起了二阶丹药中有个丹方，龟息丹，此丹方主要是修士用来隐藏自己气息使用的，能将修士的呼吸频率降到最低，而不影响修士的行动。
而这个丹方并不是修真界公知的丹方，属于小仙源的传承，林玖盘算了下手里囤积起来的大量灵药，完全可以在去往灵石矿脉的途中炼制出一批。
到时候又是一笔生财的路子。
林玖一边盘算，一边顺着道路和阶梯往山下弟子们的住所走去。
话说自从从东华回来，禹非就被底下的弟子带走安顿了，新建起来的主峰建筑规模极大，连林玖一时之间都找不上。
还是半路碰到个弟子，这才把她带了过去。
小院子冷冷清清，现在潜山宗的弟子人数远远匹配不上庞大的建筑群，这个小院子更是如此，周围也没有弟子居住，就只有禹非一个呆在这里。
林玖走进院子里，现在禹非身上还有伤，也没了修为，再算上好些天连饭都没吃，倒是不用担心他逃跑。
林玖推开门，房间里窗子紧闭，一片阴暗。
房间中的架子床上，隐约能看到被子底下的起伏，禹非就这么把自己闷在那里，连个细微的动作都没有，若不是还能听到气息的声响，林玖真的会以为人已经死了。
“出来，咱们谈谈。”
林玖一挥袖，把窗户打开，往房间里扔了个清洁术，灰尘和地上打翻的食物残渣一并清理了出去。
禹非还是没什么动静。
不会饿晕了吧？
林玖上前，干脆利落地掀开了被子，人还醒着，但和晕过去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禹非只是看着年轻，实际上已经有三百岁的年纪，但在林玖这个三十来岁的人看来，不过也是个熊孩子。
几天过去，熊孩子整整瘦了一大圈，端正俊秀的脸两腮凹下去一大块，皮肤灰黄，若是再不插手管管，估计撑不住几天了。
林玖也不废话，把侧身朝里侧躺着的禹非掰过来，捏住对方的下巴，一个灵泉水的水球里混入了温补的丹药，强硬地塞进禹非的嘴里。
“咳咳咳咳——”
这一个水球下去，像是摁住了禹非的开关，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禹非弓起了身子，用力地咳嗽起来，二话不说，手指就伸到了嘴里。
“你要是敢吐，我现在就去墓城杀了臧元金。”
禹非动作一顿，长时间没有任何动作，脑子半天才反应过来——觉得林玖真的能干出这种事，于是老老实实把手指从嘴里抽出来。
明明被放弃了，也还是放心不下臧元金，林玖松了口气，从旁边扯了个椅子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床前，看着勉强从床上挣扎起来、眼神呆滞的禹非。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
“怎么能说是那个人呢？他可是你的师尊啊，禹非，咱们谈谈。”
“有，有什么好谈的？”
在灵泉水的作用下，禹非就像终于被浇了水快要枯死的植物，一点点反应过来。
“林宗主何必在我这个废人身上花心思？怎么，为了体现潜山宗的乐善好施么？”
“当然不是，潜山宗不是废物收容所，之所以把你带回来，自然是因为你还有用。”
“就算再不济，留着你的命，还能牵制臧元金呢。”
林玖靠在椅背上，手肘撑在扶手上，侧歪着，另一只手的指尖在光滑的扶手表面上跳动，平滑圆润的指甲在木材上轻轻地敲击出声音。
“别提那个名字——！”
“别提那个名字！”
禹非像是被摁住了死穴似的，转过脸来，那双因为过度消瘦而显得更加大而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情绪。
有恨意，也有痛苦。
“别提那个名字……”
那个成就了他，又毁了他的人的名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这几个字，也罢，他这辈子也剩不下几天了。
“既然这么想死，死之前，不想把话跟别人说说么？听说憋着心事死掉的人，下辈子转世投胎会变成猪。”
“……林宗主很闲么？”
“是的，我现在很闲，不过待会儿就不一定了，你最好赶紧。”
“……”
“我好奇心的保质期可是很短的，这样，以一换一，你告诉我，我还你一个真相，如何？”
真相，什么真相？
他已经被废了，还能有什么真相？！
645谷底反弹的力气
禹非放在被子上的双手狠狠地攥了起来，像是把这具身体里最后一丝都榨得一干二净，半晌才放开手，没了可以抓握支点的手指不停地痉挛颤抖。
真相，真相……
这两个字在禹非的舌尖上反复跳跃咀嚼，最终他还是放不下，即使变成了这样，还是放不下。
究竟师徒情深是真，还是到手的利益是真？
“可笑……我居然，还有一丝不甘和幻想。”
林玖挑了挑眉，少年，你幻想得没错。
“我从小就跟着他，我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里，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我出生在战争和饥荒遍地的年代，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在随山宗里了。”
“是他一直养着我，教我读书识字，教我修炼之法，教我阵法……整整上百年，他在我心里……”
“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臧元金现在不是你师父了，但当你爹，他还是有资格的。”
说来说去，还是那么回事，和林玖猜想的大概差不多，故事总是一个套路，她的好奇心过期了。
“什么意思？”
禹非捕捉到林玖的话中有话，抬起脸，给了林玖进入房间以来第一个正眼。
“你现在就算没有修为，你的身体年龄也不过相当于普通人的十**岁，正值壮年，没有灵力也有点功夫，虽说末世艰险，但好好做个普通人，过完下半辈子，不也是不错的结果么？”
“林宗主，三百年用来做一场梦，你能接受么？”
林玖到现在也不过三十来岁，她是做过颠倒生死的一场大梦，不过也就五年时间。
“废了我的修为，不如直接杀了我，若潜山宗救下我是因为他的嘱托……我绝不接受这般施舍。”
“不错，还有点骨气，就是脑子有点蠢。”
“我原本以为你跟着臧元金也能有点样子，没想到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漫说臧元金没有真正放弃你，就算真放弃了，但凡有一丝机会，也得咬着牙往上爬！”
“君子报仇，永远不晚，哪怕变成魔修，也得有朝一日站到他们面前，甩几巴掌解解恨难道不香吗？”
“魔、魔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臧元金只是废掉了你的修为，但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没有动你的灵根和经脉，但你灵力散尽，灵海溃败退成了丹田。”
“你还有修炼的资格。”
林玖紧盯着禹非的神情，禹非接下来的表现果然如林玖所想，神色陡然激动起来。
谷底反弹的力气，到底能大到什么程度呢？
“林宗主，你是说，我还能修炼？为什么，为什么？”
散尽修为的同时还能保存修炼天赋……在修真界闻所未闻，就算是真的，那肯定也是禁法中的禁法，于施术者和被施术者来说，都有不小的损失。
林玖还是从玄异嘴里打听到其中真相的，臧元金作为随山宗大长老，知道这样的禁法并不奇怪，但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至少会丢失一小阶的修为，而且，会不会对修炼后期造成什么影响，谁也说不准。
对禹非来说，伤害更是不可逆的。
灵力被瞬间散尽，灵海溃败之后，虽然退化成了丹田，但退回去简单，再凝成灵海的难度十分之大。
臧元金这一步也是在赌，赌林玖这个丹师手里有辅助筑基的丹药，再不济潜山宗还有魔修的传承。
更重要的是，林玖和臧天清不一样，臧天清容不下的眼中钉肉里刺，到潜山宗来说不得会有另一番作为。
“臧元金对你用了禁法，他损了修为，你虽然还能继续修炼，但仙修一途上的未来……基本也就一眼看到头了。”
“而且，你拖的时间越久，灵力枯竭之后的经脉的持续性损伤越是加剧，为了不让这些日子的饭菜白白浪费，我才过来的，懂了么？”
“林宗主，我不明白，为什么？”
既然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为什么就不能和臧天清抗争一下呢？师尊他明明是随山宗的大长老，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弟子，怎么就不能保下他呢？
“因为我不想看他们两个人和睦，不想看随山宗内部是铁桶一块。“
“……”
听到林玖过于直白的承认，禹非喉咙一哽，可不是么。
如果不是潜山宗非让随山宗从他和灵石里选一个，他何至于这么惨？
但不知道为什么，事实被林玖直白地戳破之后，禹非心里反而没有那么恨了。
比起假惺惺的一肚子阴私的臧天清，面前的潜山宗宗主至少不会去表面上的粉饰。
“恨吗？”
“还成。”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反正都要报应在师、师尊身上。”
两宗相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被神仙打架掉下来的砖头砸中也只能自认倒霉，好在不管是臧元金还是潜山宗的宗主，都没有真的不给他留下活路。
“不错，这件事里你虽然是个可怜的牺牲品，但……好在还有臧元金给你托底，对你来说也是极为珍贵的重新来过的机会。”
“你爹告诉我……”
“……能不能换个称呼？”
“你爸爸告诉我，他从拜入随山宗老宗主门下的时候，就发下了天道誓言，决不能背叛臧天清，此为其一。”
“第二，就算他真的和臧天清硬刚成功，把你保了下来，你想想你名义上是谁的弟子？臧天清因为你失去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你觉得你还能在随山宗活下去？我可是听说随山宗内部有的是发落弟子的办法。”
禹非不说话了，很显然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神色又恢复了愣怔，豆大的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砸，像是要把身体里最后一点儿水分都挤出来似的，心绪复杂难言。
林玖也不说话，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直到送饭的小弟子把林玖吩咐的饭菜送过来。
林玖亲手接过食盒，让小弟子先回去，嘱咐日后三餐照送，小弟子领命离开。
唔，肯定是宗主大人把人劝明白了，只要死不了，就不枉费他连着送饭四五天的辛苦。
“吃，还是不吃？”
“我……宗主，我是一点灵力都没有了，对么？”
“对，”林玖对禹非改变称呼的识相十分满意，“我潜宗一脉，还缺个精通阵法的魔修。”
“……我吃。”
646宗主，请回吧
解决了禹非这个熊孩子，剩下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
禹非先是被放空了体内所有的灵力，失去了自己的灵海，伤害本来就不小，而后又作死到几天食水不沾，现在仅比普通人强上一点儿的身体被糟蹋得够呛。
好在潜山宗不缺丹药，别人家的丹师都是将丹道看做自己终生奋斗的崇高的事业，每次炼丹前，沐手焚香都是小的。
毕竟丹药这东西是修真界珍贵的必需品，不光是在门派和门派之间，连门派内部也是如此，商品一多了就容易坏了市场。
靠丹药获取修炼资源的丹师们很聪明，就算有余力，也绝不会炼制很多丹药。
林玖就不一样了，她恨不得变成流水线批量生产，之后的几天光是给禹非温养身体的丹药就用了几十颗，把不知情的禹非感动了个够呛。
这边刚养好，就许下天道誓言加入了潜山宗，成为了九峰上的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和最近终于上了山的刘廷岳那帮人成了“同学”。
林玖这些日子除了照常盯着四门五司呈上来的文书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带着团子和陆世钧一起呆在九峰。
现在潜山宗人人都有活儿干，大家都忙得要命，也就只有九峰上还有闲工夫逗闷子，尤其是欣赏这群潜宗外门弟子鬼哭狼嚎地进行体术训练，简直是林玖这些日子的快乐源泉。
九峰之上的建筑群分成三个部分，一侧是潜宗外门，一侧是山宗外门，中间就是上课修炼之所。
山脚下大片大片的平缓地带可以开垦成外门的灵田，回头得让内务司把少阳门剩下的那些常年在二峰上劳作的劳役拨过来一些，带着刘廷岳他们把地种起来。
现在潜山宗十七峰和二十三峰还未完工，林玖还没有打算现在就招收山宗弟子上来，是以山宗那一片还空着。
林玖这些日子过来也是打着监工的名号，主要是看孩子他爹化身讲师传道授业。
没办法，现在潜宗只有稳定在意欲期大圆满的魔元殿殿主陆世钧和初入意欲期的木森、陆世襄才有资格给众人上课。
这三人目前就是潜宗魔修修为的天花板，再往下就是凝元期大圆满的陆世一。
木森和陆世襄掌管巡察司，也只能分出一个人来做教习长老，而其中陆世襄因为自身性格等原因，被林玖直接pass掉了。
于是乎只剩下了陆世钧和木森来做这件事，但是……
由于林玖选定了陆世襄跟着出这次灵石矿脉的任务，陆大爷以不久之后得长期出差为由，死死霸占着木森，林玖实在是从陆世襄手里抢不出人来，只能作罢。
灵石矿脉一事陆世钧也得跟着，正好，等陆世钧离开了，木森再补上缺位也是好的。
其实教习也用不到什么特殊的技巧，刘廷岳这帮人素质参差不齐，连篆字还是林玖拜托现在在小山镇学校任教的沈叶飞现教出来的。
好在她闭关时间够长，现在这些人在阅读上已经没有什么障碍了，除了过于难看之外。
里面的禹非到底也算是“老油子”，仙修和魔修虽然走的完全不是一种功法，但一通百通……至少人家知道丹田在哪儿，经脉是什么，已经成为了助教一枚。
陆世钧把聚气期和炼体期的功法传下去，剩下就是先天期锤炼魔修身体素质的体术。
当初陆世钧这一批最早的魔修入门的时候，林玖是直接利用聚元阵聚起了极为浓郁的魔元直接强行改造过来的。
不过当时第一批魔修大多都是出身军旅，或是战斗力强悍的，身体素质全都过关，这才没出什么大事。
后期在招收几年前在西南山区帮助过林玖的一批异能者的时候，就是体术锻炼和聚元阵一起上了。
末世之中，魔元本就比灵气要充足很多，潜山宗内灵气浓郁是因为林玖种下了灵髓，那魔元的浓度也不小，足够这些外门弟子修炼用。
少了聚元阵的麻烦，现在对于刘廷岳这帮民间野生团队来说，锻炼体术才是第一顺位。
好在体术上就不用陆世钧操心了，随便从内门拎出个潜宗弟子来都能胜任，每天带着这些外门弟子满山地拉练。
毕竟成为魔修的第一步、甚至可以说直到魔婴期的每一步的前提都是拥有结实耐造的好体格。
仙修修炼是通过沟通天地灵气，不断参悟规则的过程，魔修相对来说更加简单粗暴一些，就是不断刷新自己身体的极限。
通过无限刺激身体的能量才发掘潜能，吸纳更多魔元，除了快要冲击壁障的时候，打坐基本上对魔修来说可有可无。
外门弟子入门之后便被禁止使用异能，九峰之上，这群外门弟子炼体术的鬼哭狼嚎，在十七峰上都能听见。
但好在没有一个人放弃，哪怕是治愈系的平时出任务都靠吉娜“代步”的宁宁都咬牙拼命坚持了下来。
再后来，为了刺激这帮外门弟子，潜宗的内门弟子每天都会有一队专门往九峰上进行日常修炼，训练量是外门弟子的数倍不止，倒是很好地刺激了这帮人。
等外门弟子的修炼走上正轨之后，林玖也就撤了，专注于研究阵法和处理宗门事务。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出发前一天，玄异还专程找了林玖一趟，没别的，就是催促林玖速战速决，他突破只差临门一脚，必须得闭关，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林玖：……
能把修炼这件事说得这么有味道的，也只有她这位师叔了。
潜山宗一片祥和，墓城之内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
但相较于其他宗门，随山宗内部的气氛明显更加热闹一些。
臧元金自打从东华回来，整个人就不对劲。
一向仁厚不管事的臧大长老一回到宗门就先进了弟子宗祠，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只有半块碎裂的弟子魂牌。
有眼尖的弟子看到了，那是属于禹非的魂牌，魂牌毁坏了一半……禹非出事了。
一时之间，随山宗内流言四起。
碎裂一部分的魂牌，情况和当初的混元宗子毓有点相似，只不过子毓是入魔加上被纳尔赫用特殊的方法分裂了神魂，但禹非的魂牌，却是被臧元金斩断联系之后人为暴力敲碎的。
但是造成的效果都一样，至少禹非在随山宗上下的眼里，就算没死保下一条命，肯定也是修为尽废的废人了。
因为墓城距离东华更远，是以墓城内门派出发的日期要比潜山宗要更早一些，眼看着东昀、混元、清徽和楼观已经带着弟子离开了墓城，随山宗内还没有人出来。
大长老阁中，臧元金沉默无言，坐在客厅的主位上，连臧天清带着弟子卿泉进来了都没抬一下眼皮，手里摩挲着禹非的半块魂牌，神色异常平淡。
“宗主，还是请回吧。”
647陈年积怨
臧元金低头看着手里碎裂一半的魂牌，这些日子，臧元金不是在打坐恢复伤势，其他时间都在拿着魂牌出神。
三百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臧元金也是刚刚发现，除去自己闭关之外，他和那孩子呆在一起的时间居然那么长。
他到现在都记得禹非刚被带回墓城的样子，不过四五岁，身上脏兮兮的，瘦得吓人，外出寻找好苗子的那个长老对这些年幼的弟子们向来没有什么耐心，也不会特殊照顾。
反正年幼，哪怕日后真的飞黄腾达了也不会记得他们的好。
禹非被他带了回来，拜了师，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小萝卜头慢慢长起来……两人师徒情分非凡。
臧元金这辈子除了自己这身修为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出生在随山宗的鼎盛时期，父亲是随山宗的一个外门弟子，他因为天赋出众，从小就被圈进了内门。
短短几年，他的记忆中父母的容颜就模糊了。
和一群同龄的孩子们一边争夺资源一边懵懵懂懂地成长起来，后来又被老宗主看重收徒。
那时老宗主偏爱自己亲传弟子臧天清，收下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他许下天道誓言此生不能背叛臧天清。
老宗主对臧天清的疼爱和看重非同一般，年幼的臧元金下意识有些抗拒，但好像拜入宗主门下是件顶好的事情，他也就应下了。
老宗主他……将师兄视如己出，而臧元金从进门的那一刻，就注定是臧天清的附庸，不管他如何优秀。
这件事，臧元金是在很多年后才明白的，从那之后，他就不再相信什么师徒缘分了，他不过是个老宗主从众多孩子中选出的一个听话的工具。
老宗主死了，臧天清上位，臧元金被冠以臧姓，成为了随山宗的大长老，此后数年，臧元金都没有收哪怕一个徒弟。
他孤零零一人，直到禹非来到他身边，他亲眼看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在身边成长起来，心里的空缺也随之被填满。
师徒之间的传承和羁绊，在修真界中是高于生身父母的。虽然他没有一个公正的师尊，但是他可以成为公正的师尊。
现在，他最后一点牵挂，也被剥夺了。
那个曾经给过他无尽温暖的孩子，现在肯定恨毒了他，是他把禹非从随山宗丢了出去，不知道禹非能否在潜山宗顺利安身，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公正的对待。
但臧元金心里很清楚，哪怕只是作为潜山宗的普通弟子，也远比在随山宗因为他的缘故得不到该得的资源、蹉跎一生要好得多。
不知道潜山宗的那位林宗主会怎么跟禹非解释，不知道会不会利用禹非的恨意……不过，这都与他无关了。
“臧元金，你如今好大的架子，怎么，连本座这个宗主都不放在眼里了么？”
臧元金一个晃神，臧天清的灵剑距离自己的胸口只有半尺之遥。
“宗主，我不会离开墓城，请回吧。”
臧元金笑了笑，眼底丝毫温度都无，两指夹住了臧元金的剑尖，一点点推开，态度毋庸置疑。
“不过就是个弟子而已，更何况那小子还是本座的弟子……元金师弟何必这么想不开？若是想要弟子，臧桦手下那么多优秀的弟子，任由你挑。”
“挑？那是弟子，不是宗主你手里的玩意儿。”
客厅里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一方是宗门之主，一方是仅次于宗主的大长老，臧天清自己的亲传弟子卿泉都远远地退到了门外，不敢往前凑。
只是，在臧天清说完这句话之后，卿泉隐藏在宽袖中的手掌不自觉地狠狠地攥了起来。
臧元金抬起头，给了臧天清进到客厅里第一个正眼。
眼神里是毫不遮掩的恨意。
“我是立下天道誓约，此生不会背叛你，这不代表我必须对你言听计从，臧天清，我今日一步都不会离开墓城，你且看天道规则会不会抹杀我！”
臧元金拍案而起，站在臧天清的面前，臧元金天赋出众，和臧天清一般的修为，样貌上要比垂垂老矣的臧天清年轻得多。
臧元金站在臧天清面前，比臧天清足足高出半个头，半低着头，盯着臧天清那张双日渐浑浊的双眼。
“你有什么？你不过是仗着老宗主的偏疼偏爱，你有什么？你有什么能比过我？啊？师兄！”
“从做弟子开始，我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与你，若不是老宗主，你早就死在我的剑下了！”
“我，我对禹非，不亚于当年老宗主对你，臧天清，你对卿泉又如何？你敢说你如今的作为对得起老宗主的教诲吗？”
“我是宗主，本座是随山宗的宗主！”
臧天清冷笑一声，剑锋抵在了臧元金的肩膀上。
“元金，这么长时间……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确实处处不如你，修炼的天赋，阵法的天赋……那又如何？”
“师尊不还是把宗主之位给了我？从头到尾，你都是本座的影子，哪怕一个瞬间，师尊都没想过把这个位置给你！”
臧天清说完，阴鸷地盯着臧元金脸上一闪而过的屈辱和扭曲，像是获得了多大的胜利一般，剑锋拍了拍臧元金的肩膀。
“元金，你想好了，你的去留，只在本座一念之间。”
“求之不得。”
说完，臧元金看都没看臧天清一眼，转身径直回到了后宅，顺手扔出一个禁制。
他当然不能去，就算臧天清今日真把他驱逐出宗门，他也不能拿禹非在潜山宗的境遇做赌注。
推诿了半天，陈年积怨也好，借题发挥也好，总之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背叛……背叛的范围太广了，这次知情不报，估计修为又得损失一小阶，日后说不得再难寸进。
但想要成事，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已然对不起那孩子一次了，这次重来的机会他们师徒两个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万万不能浪费。
臧天清离开了……
臧元金看着自己前厅的方向，心里想着一月前林玖提出的条件，一想到那位年轻的林宗主要对臧天清下手，心脏就砰砰跳个不停。
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总之还是高兴居多，若是林宗主此举成功，摆在禹非面前最后一道障碍也就彻底没了。
同样，他身上的枷锁也会随之消失。
另一边，臧天清收起了灵剑，背着手离开前厅，脸色阴沉得要命。
“师尊……师尊当真要将大长老驱逐出宗门么？”
卿泉看到臧天清走出来，连忙抱拳躬身行礼，说到此处，到底还是担心随山宗的存亡问题，忍不住多了句嘴。
“墓城其他四宗虎视眈眈，此番又得罪了强盛的潜山宗，若是没了大长老，随山宗……”
话还没说完，卿泉的身体就在臧天清的掌风中倒飞了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前厅的墙上，胸腔内气血翻涌，嘴里一股恶心的甜腥味。
“本座做什么，何时需要你来置喙？”
648东华副区长【月票加更】
果不其然，随山宗迟到了。
林玖站在潜山宗客轮的甲板上，一身青灰色的衣裳，发丝用一支符笔全部挽起，两侧散下几缕碎发，衬得那张脸欺霜赛雪一般白皙。
墓城其他四个门派已经先后抵达东华，正在陆世襄和陆世钧的安排下记录名字和人数，而后上船挑选住处。
最大最好的房间当然已经留给了自己人，林玖这次出来，随行的人里有陆世钧、团子、陆世襄以及周慕海和郑易。
再加上巡察司一半潜宗弟子和山宗所有的小弟子，队伍可以说十分壮观了。
这么多能在潜山宗单挑大梁的重要角色同时出行，潜山宗的一应事务果然再次丢给了悲催的玄异老祖。
林玖美其名曰，反正现在没有可闭关的场所，闲着也是闲着，多干点活分散分散精力也是好的。
这也导致了直到林玖离开主峰前一秒，还能听到传阁里传出的骂骂咧咧的声音。
不过林玖是什么人，玄异无非就是喜欢发点不雅的牢骚，听在林玖耳朵里就如同甲方客户的需求，屁大点事情。
客轮下的海域之中，小银让团子骑在自己脖子上，两只在水里兜着圈，玩得不亦乐乎。
“宗主，已经全部上船了，小海和郑易正带着人在船舱之中安顿。”
林玖看着团子和小银在海水里扑腾，身后陆世襄和陆世钧走了过来，陆世钧手中拿着名单，递给林玖。
林玖点了点头，小海和郑易一个是宗主亲传，一个是老祖亲传，身份足够，日后早晚都得和修真界产生密切接触，早早去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东昀、楼观和混元带来的弟子最多，除了一月之前在东华里出现的原班人马之外，另外还有四十名弟子，修为大部分皆在开光期上，剩下的两三成也都是融合期的弟子。
而清徽派带来的弟子最少，除了当天出现的温怡君和跟在温怡君身边的两个弟子，只有二十名，全是女修。
反正不管来多少灵石矿脉的分量也不会变动，况且女修在修真界本就稀少，这倒不是什么问题。
三位掌门和混元宗的卞长老从宗门中挑出这些弟子来，一是因为修为尚可，好下海干活，二就是想趁着靠近灵石矿脉的机会，让这些弟子的实力再进一步。
尤其是楼观派，此行楼观和随山宗两家之间平分一成灵石，带这么多弟子来，就是为了多沾点灵石矿脉的便宜。
不过人家也不是不干活，林玖也就没说什么，反正客轮的客房足够多，不差这么几个人。
只是……林玖看了看名单上面墓城内门派主干弟子的修为，而潜山宗的普通的仙修们不论年龄大小，修为都没有过开光期的，着实让人焦急。
这么一看，之前陆世钧和柏亦央达成协议，没有和墓城硬刚，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潜山宗到底是新晋宗门，头大肚子小，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龙兴已经带着船员们去东华内部取最后一批物资了，马上就能回来。”
“行。”
到时候随山宗要还没到，林玖也不必等，直接离开就是了。
林玖收起名单，心里盘算着之后的行程，说曹操曹操到，几辆卡车缓缓驶入安全港口，龙兴带人押送物资回来了。
一个月前，修真界齐聚东华安全港口，在港口里靠着大海讨生活的幸存者们纷纷避开，之后修真界所有人离开，还是龙兴跑到东华内部挨个通知，才把幸存者们重新带了回来。
恰好潜山宗客轮停泊的地方是安全港口的角落，这次出发才没有再次惊扰到幸存者们，安全港口上人来人往，但基本上都避开了客轮所在的地方。
车辆靠近，陆世襄已经非常自觉地带着巡察司的弟子顺着楼梯下到岸边，等着车子接近，好帮忙搬运物资。
魔修身体强悍，尤其是前身还有力量系异能的陆世襄，简直是扛包粗活的不二人选。
“这些物资……”
林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朝着岸上刚刚下了车的龙兴招了招手。
“龙兴，你过来一下。”
“来了！”
龙兴上船，手里拿着这次物资的清单，带的食物多是主食，差不多只是船员们消耗的量，潜山宗手下的弟子们的消耗有林玖负担，其他门派也是如此。
而其他的诸如肉类和蔬菜，在海上行路，这些东西随捞随吃，林玖看了看清单最后一页，上面罗列了不少调味料。
“这些物资花费了多少？回头找外务司报账，宗门补给你们。”
龙兴嘿嘿一笑，伸手挠了挠头。
“不用，宗主，这些物资没有花费，是东华补偿给咱们的。”
林玖挑了挑眉，转头看了看一箱箱从车上卸下来的物资，标注着燃料的物资箱子上标注着明确的序号。
“补偿？”
“是那个副区长，上个月我去找了交易行提交了物资清单，说咱们要出海，顺便交了定金，但前些日子交易行的人来安全港口找我，把定金都退回来了，还带了副区长的文书。”
“说之前因为之前丰乐心的失误给咱们造成了损失，这次物资由副区长私人出资，算是补偿。”
“这个副区长，倒是很有意思。”
丰乐心夹在随山宗和潜山宗之间掺和确实给潜山宗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是总得清算下来，潜山宗并没有什么损失。
倒是因为陆世钧和团子之前粗暴的营救行为，让东华安全区损失了一座办公大楼。
“丰乐心呢，这么长时间可有什么消息？”
“回宗主，没有什么消息，丰乐心消失了有段时间了，连带着他身边的两个亲信，都没有出现。”
“他自己留下的异能者团队都乱套了，之后被副区长接手，这才没闹出乱子来。”
“那个什么副区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见过么？”
“副区长姓曾，看样子得有个五六十岁，看着挺有样儿的。”
“但是在丰乐心消失之前，这人虽然是副区长，但一直没怎么露面，东华的事情向来是丰乐心大包大揽，权利都在他自己手里。”
“这个副区长一上任，也混乱了一阵子，但对东华安全区内的幸存者来说，倒是没什么变化。”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辛苦。”
龙兴退下，林玖看着一箱箱的货物进了船舱，心里有了成算。
“阿玖是在担心，丰乐心在里面动手脚？”
“嗯，我倒是求之不得。”
649再次出海
眼看着物资进了船舱，周慕海和郑易也带着已经安顿好弟子们的三大掌门和卞长老来到了甲板上。
“林宗主，此番多谢林宗主出手帮扶。”
人未到声先至，正是温怡君。
温怡君眼神里带着与其他人迥然的淡笑和善意朝着林玖走了过来，林玖从对方的神情里读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那种神色，像是找到了盟友一般的自然亲和。
墓城五派，再算上潜山宗，就是整个修真界。
而站在各门各派权利顶端的，只有温怡君和林玖两个女人。
林玖想到了这一点，对温怡君投来的善意，只觉得好笑。
她之所以站在这样的位置，和性别什么的全无关系，她同继承了清徽派的温怡君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温掌门。”
温怡君身后只跟着一个弟子，林玖看了看，从身形上来判断，应该是之前带来的两个弟子之一——娅嫣。
娅嫣双手托着托盘，跟在自家师尊身后，之前林玖未曾注意，但今日里一看，娅嫣的那双眼睛当真生得灵气十足。
就是脸上蒙着的面纱，还是让林玖觉得十分之碍眼。
娅嫣走上前，朝林玖行了个礼，双手把托盘举得更高了一些，呈现给林玖。
“林宗主，这是本座的徒儿这些日子亲手制作的，望林宗主笑纳。”
林玖这才想起来，之前温怡君还给自己介绍过，她的这位徒弟擅长织造，果不其然，托盘上蒙着的一层轻纱打开之后，托盘之中是件极为精致的衣裙。
饶是林玖这般对穿着打扮并不很上心的，都觉得眼前一亮。
雪白的布料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上面用淡金的线绣了简单却别致的云纹，淡金色嵌入衣料之中，只有在光线变幻之时才能看得出来，精致淡雅却又格外的别致。
唔，若是不附赠面纱就更好了。
“多谢温掌门，本座却之不恭了。”
送上门的礼物，不要白不要，林玖稍一犹豫，把东西收了下来，算是接受了清徽派的善意。
林玖倒是不记得温怡君怎么介绍另一位弟子妙兮的了，貌似当时只是稍稍提了下妙兮的名字。
对比介绍娅嫣时候强调的那句“擅长织造”，今天又特地带着娅嫣给林玖送上了一份小礼物……
林玖回过味来，估计这位温掌门看上的接班人是妙兮，而清徽派用来巩固自己地位的重要途径之一就是联姻。
所以不大在其他宗门面前对妙兮多做介绍，看重的弟子要留在门派内继承自己的衣钵。
而拥有和妙兮差不多高贵身份的清徽派掌门亲传弟子之一娅嫣，就是和强者联姻的不二人选了。
对此林玖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潜山宗里多得是光棍，连十来岁的康康都懂得嘱咐她多招收女弟子，这送上门的姻缘，不要白不要啊。
就是不知道潜山宗里哪一位有幸能娶到这位正儿八经的女修了。
林玖心领神会，想明白之后，转手从随身戴着的用来掩人耳目的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三颗聚灵丹，放在了娅嫣手里的托盘上。
“多谢你的用心。”
“潜山宗之中，内务司的婉长老也擅长织造刺绣，若是温掌门舍得，到时候还要请高徒来潜山宗多走走看看。”
“一定一定，这是小徒的荣幸。”
娅嫣收了托盘，又给林玖行了个福礼，在林玖和清徽派相互客气的时候，东昀柏亦央、楼观纪阳珩以及混元宗大长老卞云崇也走了过来，一路上和周慕海郑易两小只交谈。
周慕海经过不少大风大浪，郑易更是出身高贵，也没有怯场，应答有度。
“回宗主，物资已全部上船，龙兴让我来问一句，什么时候出发？”
“即刻出发。”
林玖一声令下，龙兴转头带着船员们进入了控制室，客轮缓缓启动，一点点离开停泊的港口。
“总不好让这么多朋友等着，对吧？”林玖笑了笑，转身看了看不远处的海域，“团子，上船了。”
下一秒，团子小小的身子从水面一跃而起，回到了船上。
这一路上小银就在海域中随行，随时为他们指正方向。
这厢，潜山宗的客轮刚刚离开港口，臧天清一行就到了，看着已经离开了一段距离的客轮，臧天清眼神中溢满怒火。
“放船。”
简简单单两个字，像是从臧天清嘴里硬生生挤出来似的。
随山宗的交通工具大小也算个法器，是靠灵力运作的一艘木制船，形制更像古时候的画舫。
船体并不是很大，船舱较为狭小，至少对随山宗随行的三十多个弟子来说很是狭小，若不是法器，就凭这样的船只，基本上和远航两个字不沾边。
和远处能弄轻轻松松容纳上千人的客轮没法比。
不过船小也有好处，至少赶上来的速度很快。
为了不让两艘船的对比太过明显，随山宗并没有让自己的船只太过靠近潜山宗的客轮，但在场的修士一个个耳聪目明，谁还能看不到随山宗的船只？
墓城的三位掌门和卞云崇长老遥遥对着随山宗的船只抱了抱拳，权当打了招呼，随即继续在甲板上闲聊。
一艘载满了修士的船只，即使在危机四伏的深海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至少这趟路上林玖比之前的几回都要省心。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比她更担心意外的来临，但处于同一个“屋檐”下，这些传统正牌修士们的生活习惯十分单调，和潜山宗产生了相当鲜明的对比。
林玖是什么人，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时至今日都没放弃小仙源农田、渔场和小牧场的打理，粮食果蔬的产量远远高于在小仙源生长更加得天独厚的各种灵药。
当然，有了藤藤这个靠谱的小帮手，现在林玖很少亲自打理了，都是捡现成的。
在海上，当然还是得吃海鲜。
这次出海龙兴倒是带了全套下网捕鱼的工具，在安全海域还好，渔获还算丰富。
不过多了也是浪费，龙兴和船员们拉上网来，留下自己和宗门弟子的所需，剩下的仍旧扔进海里。
倒是小银这几天不用单独捕猎，每天捡现成的吃，幸亏得整天在海里游动，否则得先胖出一圈。
而在第五天，船只彻底离开安全海域之后，龙兴结实的渔网就毁在了一群三级电鳗的手里。
好在有林玖在，撞进渔网里的上百条电鳗一条也没走脱。
船员们日夜帮忙挖取能核，把鳗鱼处理干净，潜山宗的弟子们就把船舱里的丰富的厨具和烧烤架之类的全都搬了出来，动作默契，对接下来的鳗鱼宴期待不已。
和潜山宗弟子们同样期待的，还有东昀的柏亦央师徒三个。
650吃货改变世界
作为曾经蹭饭成功的人，打五天前刚一开船，柏亦央以及柏枝柏影三人就瞄准了潜山宗的公共大厨房。
可惜这船上不光只有东昀和潜山宗的人，还有来自墓城的另外三个门派，这帮人对潜山宗的修士们定点开饭，变着花样吃这些凡俗之物感到十分不解。
是以柏亦央也不敢做得太明显，这三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作为当事人的随山宗心里门清，墓城里有针对随山宗的“叛徒”。
现在这种时候和潜山宗太过亲厚显然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只能暗地里盯着，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似的难捱。
这种时候，生活在完全不同的时代的差异就体现出来了，这些修士们宁愿吃很容易炼制出来的辟谷丹，也不愿意多看世俗界的食物一眼。
特别是从大海里打捞上来的新鲜食材，处理宰杀的时候鲜血横流、腥气冲天，实在是体会不到潜山宗修士们吃饭的快乐。
更加体会不到林玖身为一宗之主亲自洗手作羹汤的快乐，重点是做出来的东西谁都能来分上一口，不管是潜山宗的弟子们，还是干活的船员们。
因此，墓城的这些修士总觉得林玖此举有**份、行为不妥，但这般居家平和的上位者和他们认知中多有偏差，总觉得违和感十足。
是以往往在潜山宗的人处理食材的时候，这些五感格外敏感的修士们就会避开甲板的位置，也就错过了短暂的腥味过后，成品饭菜出锅的爆炸般的鲜美。
潜山宗的修士们同样五感敏感，但这纯看站在什么角度，潜山宗的人看到的是食材，是喷香的饭菜，和这些只看得到的处理食材时满地狼藉的修士的关注点显然不在一处。
前五天柏亦央都挺过来了，终于在这天林玖捕获了大量3级电鳗，而潜山宗的弟子们又拿出了招牌一样的烧烤架的时候，柏亦央忍不住了。
烧烤啊，这可是烧烤！
必不能错过！
是以，柏亦央带着柏枝和柏影，溜溜达达地出现在了甲板旁边的宰鱼现场，在吃货们的眼里，这些鱼腥味简直就像是美食预告，至少柏亦央三个丝毫没有觉得难以忍受。
“林宗主。”
“柏掌门？怎么，贵派居住的客房出了什么差错？”
林玖手里转着一个水球，水球里是从电鳗身体里挖出的能核，雷系的能核呈现出纯净的紫色，在水球中水流的冲洗下叮叮当当地碰撞着。
随即，林玖指尖一动，水球消失不见，反手将清洗干净的能核全都收入储物戒指。
柏亦央的眼神非常明显地盯在一堆已经处理好的鱼肉上，林玖看得清清楚楚，明知故问地搭了这么一句话。
“客房十分舒适，林宗主不必担心，方才可是变异兽的能核？倒是和灵兽的兽丹有些相似。”
柏亦央笑了笑，在林玖旁边不远处坐了下来，一副准备长时间闲谈的样子。
只要稳稳地坐到主人家的饭点，就能跟着蹭饭！
“概念倒是差不多，只不过能核和兽丹里的能量不一样。”
“兽丹中能量是能够供其他灵兽直接吸收利用的灵力，修士若想利用，要么炼丹要么炼器。”
“能核不一样，这里面储存着异能，原本是对我们没有什么用的……但只要在丹炉里稍作加工，这些能核和元石就有了共通之处，可以炼制聚元丹。”
“林宗主在丹道上的成就果然非凡，如此只取能核不就好了么？变异兽也能够食用？”
“灵兽可以吃，变异兽自然也可以吃。”
眼看着话题从能核到炼药又绕回到食材是，林玖也差不多摸清了柏亦央来搭话的目的，回以微笑。
“马上就开火了，鱼腥气重，柏掌门还是回避吧。”
柏亦央：……
他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咳咳，说起炼丹，我东昀虽然没有像林宗主这般优秀的丹师，但会炼制丹炉的炼器师却不在少数。”
“若是可行，本座倒是希望第一批照顾东昀生意的，能是林宗主。”
丹炉啊丹炉！
先送出去了七个，其余再炼制出新的打折大甩卖，就不能留他们三个下来吃顿饭吗？
林玖看着柏亦央的眼神，对方这么识时务，让林玖很是满意。
“那是自然。”
“柏掌门若不嫌弃，就留下来尝尝变异兽的味道吧。”
柏亦央满足了。
有一就有二，柏亦央自打蹭上了鳗鱼宴，此后的行程之中几乎天天不落，准时准点地一日三餐。
不能小看金丹期修士的饭量，尤其像柏亦央这么没脸没皮的，他能吃饱了用灵力加速吸收中场休息一次继续开吃。
起先连柏枝和柏影都有些看不下去，没几天脸皮就跟着自家掌门练厚了，和柏亦央一个德行，蹭吃蹭喝无所不用其极。
要不是顾念着墓城其他三个门派的人还盯着，林玖恨不得把柏亦央踹下海喂鱼，她珠子里积攒的食材这些日子正以飞快的速度消耗。
而后，在蹭饭三人组的努力之下，越来越多的修士也加入了蹲点吃饭的行列。
当然，大多数弟子们是去蹭大厨房的饭，而能蹭到林玖的饭的也只有三位掌门和混元宗卞长老。
起先这三位只是看柏亦央带着自家师弟徒弟日日在林玖面前刷存在感，反倒显得他们不甚合群，没有格局，这才尝试着加入了一次。
没想到加入了一次之后，立时就理解了柏亦央死皮赖脸的原因，几人吃完了第一顿，心里就替林玖做好了决定——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求不断顿。
当然，林玖更不可能做赔本买卖，船上这些弟子们光负责吃显然是不行的，于是非常自觉地加入了捕获食材和处理食材的行列，而这些掌门和长老……
林玖从清徽派拿到了“仙家”布料的进货渠道，从楼观派拿到了比阵法更为简洁实用的仙家警戒设计，从混元宗拿到了炼器术的交流许可，再加上东昀的丹炉，血赚不亏。
客轮上墓城的修士们心里也纳闷，本来想着五个宗门挤在一条船上，路程上至少耗时一个半月，各门派之间就算没有明争暗斗，那肯定也得气氛紧张、弟子们小心翼翼相互避免碰面才是。
毕竟五大门派窝在墓城数千年之久，几个上位者坐在一起谈事吃饭的次数都寥寥可数，防备紧张和看不到未来的情境之下，就连呆在自家宗门都不怎么敢放松。
没想到最后大家伙还能聚在一块捞鱼捕虾，为了一头变异八爪鱼能相互打配合追出三四十里地，还能欣赏清徽派好看的女弟子们下手穿串儿……
众人觉得画风有一些些跑偏的同时，竟然觉得这样的氛围也不错。
饭真好吃，吃饭万岁。
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下，路程上时间难捱什么的简直不可能出现，觉得无聊，大家就拉帮结派下海寻找食材，顺便锻炼水性，以备之后干活。
一路吃吃喝喝，终于成功抵达灵石矿脉所在之地。
651“一言堂”
越是接近目的地，一直在海水中引路的小银就表现地更加兴奋。
灵石矿脉的位置和人鱼族群的定居地距离很近，这点林玖倒是知道。
就在彻底抵达灵石矿脉所在海域的前一天，小银的动静终于把他的族人们吸引了过来，无风无浪的海上泛起波光粼粼的一片。
正在给吃腻了海鲜大餐的团子烤牛肉的林玖眼尖地看到了距离客轮不远处的一片海域上反射出亮闪闪的光芒，紧接着，十几头人鱼跃出水面，把小银围在了中间。
随后十几头人鱼朝着客轮的位置靠了过来，林玖把烤肉大业移交给孩子他爹，从栏杆上一跃而下，落在海面上的同时，林玖脚下的海水中凝结成了一大块浮冰。
人鱼们看到林玖，快速地游了过来，在水面上露出了上半身，林玖看着，人鱼们果然有了性别之分。
小银明显是雄性人鱼，而雌性人鱼的上半身构造和人类女性差不多，一波三折的，私密的部位缠绕着深蓝色的水草。
但到底只是为了单纯的美观，还是人鱼已经有了用衣物来遮羞的概念，林玖就不清楚了。
一张张脸虽然不及小银，但无一例外全是精致漂亮的，看得林玖直撇嘴。
生活在黑黢黢的深海里，长这么好看给谁看？
不过，果然长时间游泳会对身材影响很大啊……林玖看看人鱼的，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心情忽然不是很美丽了。
人鱼们围绕在浮冰周围，嘴里发出悦耳的轻吟，像是歌唱一般。
不多时，水面上的动静就把客轮上的修士以及距离客轮有相当一段距离的随山宗一行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人鱼简直就像是末世对大海的馈赠，一眼看上去，每一头人鱼容貌形态都像精致的艺术品。
林玖难免从这些目光中察觉到了一两个不怀好意、满是贪婪的。
林玖顺着目光看过去，客轮上的还好，只有楼观派的一位长老，随山宗那边修士的目光更加的露骨。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才是亘古真理。
林玖抬头，正对上了那位楼观长老的专注的视线，对方心下一凛，整个人暴露在了林玖平静的目光之下。
“林、林宗主……”
“眼睛这东西，有时候和累赘无异……纪掌门，您说呢？”
“林宗主息怒。”
纪阳珩咬了咬牙，反手给了愣在原地的长老一掌，那名长老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朝着水中倒飞出去，一头砸进了海水中。
深蓝的的海面上泛起了几朵鲜亮的血花，半晌，那位长老才从水里浮上来，强撑着回到客轮上，显然伤得不轻。
在纪阳珩警告的目光下，楼观长老告罪后直接钻进了船舱，不敢吱声。
纪阳珩是个会看眼色的聪明人，林玖点了点头，继续和人鱼们进行交流。
至于随山宗的人……
这次臧天清都得折在这里，到时候就算有这个贼心，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顾及这些。
和人鱼们“说”了会儿话，林玖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不少聚元丹，全当这次活动的定金，交给了现在仍旧是族长的小银。
要雇佣人鱼干活打工的打算，早在出发之前就由团子小朋友和小银交涉好了。
嘱咐了几句，林玖回到客轮上，龙兴进入控制室，跟着人鱼们调整了下方向，客轮继续行驶。
从东华离开时是11月份，经过在海上一个半月的航行，早就到了末世的雪季。
但大海之上并没有铺天盖地的大雪，寒风也是这两天才刮起来，给客轮的行驶造成了不小的阻碍。
客轮上几乎都是修士，没人会在乎这种天气，龙兴一帮人也在林玖的提醒下早早备好了冬衣，在一堆衣着飘逸的仙修里穿着羽绒服，怎么看怎么违和。
而林玖这次带出的山宗小弟子们修为都在炼气期大圆满或是在筑基期初阶中阶上，对寒冷还没有那么强的抵抗力。
所幸越是靠近灵石矿脉，周围的灵气浓度越高，只要运行功法调动灵力就能抵挡寒冷，也算是一种被动修炼。
第二天正日子，十几头人鱼在一片海域上停了下来，指了指身下的海水，客轮上打一大早就蹲在栏杆外面盯着人鱼动静的修士们顿时激动了起来。
人鱼指出的位置肯定是没错的，但周围都是茫茫海域，林玖还真分不清具体的方位如何，这种时候只能指望龙兴了。
龙兴拿出了几张图纸，摆在了林玖面前。
“宗主，这是原始图纸，这些是咱们之前来往安大略时候的路线图。”
“照咱们现在的位置来看……”
龙兴指了指人鱼们所在的地方，而后从人鱼所在的地点，往客轮正相对的位置划出了一条线。
“在咱们正对的另一头，就是小银他们生活的浅海沟。”
林玖和陆世钧对照着图纸和龙兴指出来的方向仔细看了下，若是客轮顺着海沟的方向再走个一天，就能在安大略偏北边的靠岸。
但是林玖没打算让客轮靠岸，虽说在陆地上驻扎确实能省却很多麻烦，但距离灵石矿脉所在的位置很远，一来一回运送灵石都是个不小的问题。
而她又不能全天在水下盯着，她想搞点小动作，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这么想，以免节外生枝，储存灵石的地方最好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宗主，咱们靠岸么？”
林玖没有回答龙兴的问题，转身看向客轮上的其他修士们。
“卞长老，劳烦您将臧宗主请过来，咱们该商量下一步如何做了。”
“林宗主稍等。”
卞云崇点了点头，随山宗的船距离客轮虽说有段距离，但却并不是很远。
卞云崇连飞行法器都没用，脚下缩地成寸，转眼间就出现在了随山宗的船上。
公事公办地简单交代了两句，臧天清这才带着自己的弟子卿泉和二长老臧桦来到了林玖的客轮上。
眼看着墓城四个门派这些日子都被林玖拉拢了过来，就算距离随山宗万分渴求的灵石矿脉不过一步之遥，臧天清脸上也没什么喜色。
“林宗主。”
“嗯，诸位，咱们该决定下一步如何动作了。”
林玖指了指人鱼所在的水域。
“那处的海底，便是鲛人们发现的灵石矿脉的所在，客轮再往前行驶一日，就是美洲大陆的海岸。”
现在的问题很清楚，到底是在海上飘着作业，还是靠岸驻扎。
“我等都是第一次出海，远没有林宗主这般有经验，林宗主以为应当如何？”
墓城的四大门派这些日子当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直接把话头再次抛给了林玖，言下之意让林玖自己决定。
四大门派都站潜山宗，本来地位就十分尴尬的随山宗更没有发言权，只能在一旁听安排。
在灵石矿脉面前，各门各派之间还是互相抱有戒心，谁都想多吃一口，谁都不放心谁……
不如就在凑在一堆，互相监督好了。
林玖笑了笑。
“本座的意思是，最好不要靠岸。”
“本座上此带着弟子来此已是一年多前的事了，末世里变化莫测，咱们此行既然是为了灵石矿脉，那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林宗主说得轻松，此行一共就只有两条船，灵石在分配之前，不能进入任何一个人的储物法器，难道要把开采出来的灵石全都扔到船上？”
“六大门派皆在船上，怎么就成了潜山宗一方的一言堂？”
652林宗主的可怕之处
一言堂……么？
林玖打量着居然还有勇气在潜山宗面前站出来的臧桦，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反倒带出一种轻蔑的味道来。
若是去岸上驻扎，来回来去运送灵石……那些分得多的门派还好些，只分到了半成的随山宗和楼观派，难保不会在途中搞点什么事情。
但是，想在她这儿占便宜，门都没有。
臧桦说完，关注着林玖接下来的回应，余光关注着臧天清的神色，却在看到臧天清完全没有上前进一步询问的打算的时候，心里紧了紧。
一旁跟着的卿泉低头沉默不语，丝毫没有掺合其中的打算。
寒心又不止一次两次了，到现在还没长什么记性……他这个唯一的宗主亲传弟子都还没得到少宗主的位置，臧桦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不成？
“林宗主……”
“说到储存灵石……到时候还请各位掌门一同出力，造一座浮冰的小岛出来，好用来存放采挖的灵石，如何？”
“林宗主所言极是，这种时候自然是要速战速决，以免节外生枝。”
柏亦央跟了一句，其他人也纷纷点了头，这确实是目前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在场那么多金丹期修士，光是林玖一个人就能直接造个浮岛出来，再多的灵石也不怕没地方放。
臧桦被无视了个彻底，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林玖让龙兴把客轮的动力系统停掉，靠着惯性又往前飘了一阵子。
估计着距离差不多了，林玖拉上了三位掌门和混元宗的卞云崇一起，在从客轮到人鱼们等待的广阔的海面上，制造出了一座规模庞大的浮岛。
三位掌门算上卞云崇都没有冰系灵根，只是使用各自门派传承的五行术法，制造这么大浮岛所需的灵力自然非同一般。
在其他修士还在掐法诀施展术法的时候，林玖的灵力已经扑到了计划中浮岛位置的中心。
水面上陡然升起了森森的寒气，雾气之下，很快传来了海水成冰的细微的咔嚓咔嚓的声响。
若想浮岛稳固，不光只是水面上，水面以下更要有足够的倒锥形冰层。
等其他四位修士法诀完毕，林玖的灵力凝结出的冰层已然覆盖了计划之内将近三分之一的海面，冰层以下巨大的冰锥还在不断地扩大凝实。
一个修士强大与否，不止在于修为高低。
同阶修士之间，使用的法器、独门功法和灵力运用方式，都是分辨孰强孰弱的决定性因素。
法器和功法都是看得见的，这三个因素中，以灵力的运用最为重要。
这个变量不止适用于同阶修士之间，哪怕是元婴期和金丹期来比较，若是金丹期的修士能将灵力的运用精细致分毫，也能越阶与元婴期的修士一战。
修真者中不乏较其他修士经脉更宽阔、灵海更广阔的天赋异禀之辈，但这方面的天赋只对进阶速度的影响比较大，其实每个阶段的修士体内能储存的灵力都大差不差。
在总量相同的基础上，能够能加有效地使用灵力的一方，战斗续航的时间会比另一方长的多，这么一对比，高下立判。
同一招式，不擅长此道的消耗的灵力是人家的数倍之多，这其中再加上浪费的消耗，一个能打一天，另一个打上十多天都不会累，这就是差距。
而修炼前期炼丹符篆阵法一个没落下的林玖，显然就是灵力运用之上的佼佼者，从指尖释放出的灵力甚至没有其他四位使用低阶法诀来得多，转眼间竟能直接制造出覆盖掉三分之一的海面的厚实的冰层来。
灵力用出多少就作用多少，几乎没有任何不必要的消耗，这才是最可怕的。
而冰层之下的冰锥规模更是骇人，一时之间，林玖真正的实力在四人心里再次刷新了上限。
三十几岁的年纪，若是在场的几位掌门长老将自己的血脉传承下来，按照普通人类的算法，他们的辈分是林玖的老祖的老祖都不止。
但现在所有人都得叫人家一声前辈。
丹师、分毫不差的灵力运用……
在林玖没有注意到的角度，“辅助”林玖的几位互相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潜山宗的真实实力先放到一边，光是林玖一个，就足够让他们高山仰止、心生忌惮。
这位林宗主就如同水面以下的深渊无疑，她的实力和底牌……到底还有多少？
“可以了。”
林玖收回灵力，冰层已经蔓延到了客轮底下，厚实的冰层将客轮整个包裹在了里面。
海沟水深，不好下锚，是以林玖干脆把浮冰和客轮冻在了一起，浮冰规模庞大，就算会随着海水移动，幅度也很有限。
二来也方便龙兴这帮人直接下到浮冰上，省得这么长时间都闷在客轮里面。
浮岛上露出水面的冰层足有半米多高，现在正值雪季，海面上温度较低，兼之林玖几人的灵力维系，在浮冰上进行日常生活都没什么问题。
林玖第一个下到浮冰上，客轮上的修士们紧随其后，浮冰一直延伸到人鱼们所在的那片水域，六大门派，二百多人，全都聚在了浮冰的另一端。
“林宗主，所有弟子都跟着下水？”
“那是自然，上面各自留几个人看着，其余修士全都下水。”
“鲛人不会说谎，说有灵石矿脉那必然是有的，否则各位横跨大洋而来是为了什么？”
“若是受不了水压，就直接浮上来，本座总得知道你们的极限在哪里。”
这话是林玖转头对那些弟子们说的，包括潜山宗带来的修为低微的山宗小弟子，也得跟着下水，没有商量的余地。
叫这么多人来本来就是干活的，最好能今天就开工，反正海洋深处白天黑夜都没什么区别，为了尽早完事儿能返回宗门，一个都别想歇着。
“如果顺利，今天便能开工。”
说完，林玖对着在水中嬉戏的小银他们点了点头，率先跃入水中。
陆世钧和团子、郑易和周慕海紧跟在林玖身后，往更深的海底潜游下去，浮冰上潜山宗只留下了陆家大爷陆世襄和船员们在上面留守。
随后，浮冰上站着的所有弟子都跟着下了水。
653“专业”开矿
为了照顾修为低微的弟子们，在最前面的林玖尽可能地放慢了下潜的速度，神识释放出来，关注着潜山宗弟子的状态。
光亮逐渐消失，耳朵里全是浓稠深沉的水声，在光线快要彻底变暗的时候，就有山宗的弟子坚持不住了。
好在林玖早有准备，看着山宗小弟子的郑易和周慕海从各自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不少避水符篆，直接用灵力激活塞进小弟子们的手里。
墓城里的人看着郑易和周慕海的动作，眼神闪了闪。
又往下进行了一段距离，开光期修为的弟子也坚持不住了，其他门派并未准备避水符篆，这些达到了极限的弟子只能选择上浮。
人鱼还在不断的下潜，现在的他们连海沟的岩壁都还没有接触到。
而后潜宗的魔修弟子们也坚持不住了，一直关注着魔修弟子的陆世钧戳了戳身边的团子，团子也随之拿出了大量的避水符篆，激活后递给了魔修弟子们。
避水符篆林玖在差不多一年半前，自己带着艾登和莉娜从厄尔瓜多再次跑回安大略的时候，因为潜入海水坑误伤了人鱼小蓝，后来遇上小蓝给其处理伤口的时候运用过。
那时因为手边没有正规的符纸，林玖给小蓝用的避水符篆也只能保证小蓝身上符篆覆盖的伤口部分的药物不接触海水，防止药物被海水冲散。
但自从魔修弟子王岩“研发”出合格的符纸之后，避水符篆的妙用才彻底展示了出来。
林玖一早备好的大量避水符篆都是二阶上品的符篆，能够无限减轻使用者身上承受的水压之余，还能帮助使用者在水中自如呼吸，持续时间6个时辰，也就是整整12小时。
简直是下海作业的必备装备。
终于，在一路下潜了不知多少米后，周围再无一丝光线，林玖和墓城几个上位者纷纷释放出光芒柔和的灵力球，在弟子们的身边帮忙照明。
终于接触到海沟的岩壁，而晋升的几个融合期的弟子和长老也坚持不下去了，纷纷上浮回海面之上。
周慕海和团子也终于给自己用上了避水符篆。
现在还在持续性下潜的，就只有潜山宗带下来的所有弟子，以及随山宗臧天清和其亲传弟子卿泉，清徽派温怡君与其弟子妙兮、楼观派纪阳珩、东昀派柏亦央和心动期修为的柏枝、混元宗大长老卞云崇。
大多数弟子都已经返回到了浮岛之上，灵石矿脉的深度远比众人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小银带着十几头人鱼还在前面引路，各色的鱼鳞在灵力球光芒的折射下闪闪发亮，在一片黑暗的海底格外显眼。
与此同时，在进入到海沟之后，所有的仙修都明显地感知到了周围灵气浓度的变化，越是跟着人鱼下潜，周围的灵力越是浓郁。
又差不多往下潜行了半个多小时，前面的小银他们这才换了个方向，从垂直下潜到开始带着他们摸索不远处的岩壁。
林玖干脆又扔出了十几个灵力球，往岩壁的方向丢了过去，其他的修士也纷纷跟上，深海中像是突然产生了一片小小的移动的星海。
突然，小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啸，林玖和身边的陆世钧对视了一眼。
林玖本身就是水系灵根的修士，在水中活动比在陆地上还要轻盈没有限制，周围的海水可以随时跟着林玖的需要调动，将她一下子推到了小银所在的地方。
小银看到林玖游过来，激动地指了指岩壁的位置，这里是岩壁凸起的石块，上面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不应该生长在这片深海的珊瑚。
小银甩开尾巴，两三下把珊瑚全部从石头上打落下来，独属于灵石的淡青色的光芒从珊瑚杂物的底下显现出来。
潜山宗的弟子们没有动，墓城的修士赶紧围拢过来。
上品灵石！
光是裸露在最外面的就是上品灵石，这个灵石矿脉得有多大？
确定了灵石矿脉确实存在，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几乎难以克制内心的激动，就站在这里，已然能够感受到从崖壁之中传出来的，庞大的灵脉的活力。
即使周围没有一丝自然光亮，脚下还有不知道多深的深渊，但和灵石矿脉相比，就完全不算什么了。
【这岩石层……出乎意料地结实啊。】
水下不好交流，在下水之前众人就约定了用神识交换信息。
在众人识海之中响起的声音正来源于柏亦央，柏亦央手中的铜扇带着相当的力道从海沟的岩石层上一点点划过，也只不过在岩石的表面留下了几条扇骨造成的痕迹。
墓城的人看到柏亦央已经下手，纷纷祭出了自己的灵器，开始尝试破坏包裹着灵石矿脉的岩石层。
几个修士合力，就从裸露出来的上品灵石周围入手，岩壁前，深海内的水流正在几方金丹期实力的灵力下激荡开来，大量的气泡从岩石层中迸发出来，一簇簇地往遥远的水面飘上去。
【这……】
坚硬的岩石壁障在几个修士的合力之下破开一大块，大片大片的上品灵石的光芒照亮了众多修士所在的海沟的一小片地方，浓郁的灵气借由海水猛地扩散出来——
围在那个缺口前面的几个墓城的修士的脸在淡青色的光芒下显得越发苍白，像水中悬浮着的恶鬼，一双双或是震惊或是贪婪的眼睛，死死地黏在了一块块上品灵石上面。
【若是如此，倒难办了。】
林玖特有的清冷的声线在众人的识海中响起，把墓城修士的注意力上品灵石上移开。
【的确……若是照这般下去，光是打开这片岩石层就需要不少时间，更不用说把灵脉全部挖掘出来了。】
卞云崇和柏亦央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卞云崇说完，墓城的其他人这才意识到了眼前天大的好处并不是躺在那里任他们拿取的。
若是真在这海沟里耗上一年半载……虽然在灵石面前什么都能往后靠，但就怕动作不快，越到后期，情形越是棘手。
林玖想了想，伸手，手心再次释放出十几个散发着光芒灵力球，附着到了面前一大片岩壁上。
【先打开这层岩壁，再把镶嵌着灵石的岩层打碎。】
【如果诸位信得过，不如交给我潜山宗。】
毕竟开矿这件事，在场的所有加起来，都不如潜山宗专业。
654一万上品灵石，不过分吧？
【林宗主既然如此笃定，想必已是胸有成竹了？】
【臧宗主说笑了，胸有成竹算不上，只不过想试试罢了。】
林玖对着臧天清连个眼神都欠奉，只是释放出了神识一点点摸索着面前巨大的岩壁，默默选定好下手的位置。
【破开岩壁，破碎岩石……林宗主说得倒简单，不过，交给潜山宗的意思，是不用我们其他人相助吧？】
【那是自然，本座虽然年轻，但却从不乱说话。】
半晌，众人的识海中都是一片死一般的尴尬。
又是年轻又是乱说话，直接把臧天清给死死地堵在了犄角旮旯。
林玖这才转头看向臧天清，说实话，并非林玖真的连个眼神都不乐意给对方，她又不是赌脾气的小孩子，更何况这次来没想着让臧天清回去……
表面功夫她还是会做的，只不过实在是不想面对臧天清那张呈现出暮秋之色的却没有丝毫长者气派的丑脸。
都说相由心生，臧天清如今的相貌可太费眼睛了。
【既然林宗主有这般的信心，请吧。】
【慢着，灵石开采是大家的事，而我潜山宗宗内尚有玄异师叔坐镇，其实并不是很赶时间。】
【林宗主这是……】
柏亦央作为潜山宗潜伏在墓城的一个决定性的后手，总能非常识时务地站出来接住林玖的话茬。
【破开又怎样？破不开又怎样呢？】
【此处岩壁坚硬无比，林宗主一己之力破不开也属正常……若是真能如林宗主所说的，破开岩壁，破碎岩石，我东昀派愿奉上部分灵石，以表谢意。】
林玖满意了。
【不多，一万上品灵石，墓城的诸位可以按照分成均摊，如何？】
从矿脉之中直接开采出来的灵石只是形状不规则的原石，修士们得到原石之后，为了方便在市面上流通，大多会再次加工成大小重量一致的块状。
林玖看过玄异手里仅剩的几十颗灵石，规整过形状的灵石大约成人半个巴掌大小，和银锭子金条之类的差不多，形状是较为圆润的长六棱柱。
众人：……
这还啥也没开始呢，怎么就突然做起生意来了？
【这……没问题，我混元宗同意。】
墓城里分得灵石最多的两个门派都同意了，温怡君和纪阳珩也就跟着点了头，
至于随山宗……臧天清现在没有任何主动权，如果他想把灵石平平安安地拿到手的话。
【好，如此，本座多谢各位前辈照顾了。】
林玖一转身，对着小海伸出了手，小海福至心灵，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符纸，递到了林玖的手上。
林玖借着储物戒指的掩饰从珠子空间里抽出了自己常用的符笔，提笔在符纸上写了几行字，随即递给了还在状况外的墓城的修士们。
上面，哪个门派分得多少，该支付给潜山宗多少，按照比例算得清楚明白，一颗都不带差的。
众人：……
甚是憋屈地签了字，林玖这才把符纸重新收起来，废话不多说，伸出的手轻轻一转，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许久不曾出现过的七星唐刀出现在了林玖的手上。
即使在深海，也能清晰地看到七星锋锐的刀刃和其上跃动的寒光，刀身直而长，猛地被灵力灌满，整个刀身都跟着震颤不已，发出神兵利器独有的清晰的嗡鸣。
七星的出现，确实让在场的所有修士都忍不住眼前一亮，同时，看出林玖即将动手，原本围在那片被破开的岩壁之前的修士们纷纷退开，让出一小片空间来。
林玖修炼的刀诀讲究一个果决凌厉，之前在将发光的灵气球遍布在岩壁上的时候，林玖就已经用神识刺破岩壁，找出了几个关键性的薄弱点。
这一万上品灵石，她是拿定了。
说时迟那时快，林玖的身形动作丝毫没有被深海之中近乎恐怖的水压影响。
若不是墓城修士能随时随地地感知到周身压力的存在，光看林玖的动作，简直就像在陆地上无异。
林玖手中的七星甩出数道刀势，在巨大岩壁上划出了几道不规则的线出来，而每一条“线”，都近乎有半米多深，岩壁上被刀势划过的切口平整而顺滑。
在刀势的作用下，海沟之中掀起了看不见的惊涛骇浪。
好在潜山宗弟子在林玖动手之前就果断抱成了一团，虽然冲击力大，但却并没有被水流冲散。
只有心动期修为的应付水下强压都费劲的柏枝和妙兮好在有自家掌门相助，这才没被水流直接冲出去。
最倒霉的无疑就是卿泉。
先前出发时在臧元金的长老阁中被臧天清“教育”出来的伤势还未好，此刻臧天清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灵石矿脉上，哪里有功夫去管他的死活。
若不是卞云崇及时用灵力拽了卿泉一把，此刻的他还不知道会被冲到哪里。
侥幸被救，卿泉朝着卞云崇抱拳以示谢意，心里却只有难堪和恨意。
林玖在岩壁上划下了最后一道痕迹，随即退开一段距离，反手将七星的刀柄一头重重地砸在了划痕纵横的中心点上！
“咔嚓——”
起先只是极其轻微的岩石开裂的声响，林玖收回七星，在自己身前压缩出一道水幕，迅速退回到潜山宗弟子们的面前。
面前面积巨大的岩壁瞬间碎裂！
龟裂的缝隙呈现出蛛丝状，以林玖最后发力为中心点，顺着划痕的方向，咔嚓咔嚓密集的碎裂声过后，一大片岩石壁从林玖攻击的地方炸开，坠入深不见底的海沟。
剥落一层的岩壁之下，密密麻麻的下品、中品、上品灵石暴露出来，黑暗的海底瞬间像是倒入了一片星河，周围光线明亮了起来。
墓城的修士看了又看，顿时觉得方才让他们觉得肉痛的一万上品灵石花得并不冤枉。
他们怎么没有想到呢？
林玖在岩壁上划出痕迹也不是乱划，虽然她上学时候理科成绩平平，没有数学物理的天赋，好在在阵法上比较有毅力。
想到此，林玖不由得就把目光转向了号称万阵之祖的随山宗，说实话，若是今天臧元金也在，可能她还赚不到这一笔小小的辛苦费。
臧元金曾和团子在东华安全港口的大院外斗了几天的阵法，团子频繁不按套路出牌的阵法排列也没能挡住臧元金很长时间，可见在阵法上的造诣并不一般。
只可惜今天来的是臧天清。
655生财有道
林玖方才做的虽然看着挺震撼，但也只是去掉表面的岩石层，灵石仍旧牢固地镶嵌在岩石里面。
所以只不过是让灵石矿脉小小地和大家打了个照面，灵石的开采依旧困难，接下来把外围的岩石彻底松动，才是重点中的重点。
墓城修士们的目光纷纷集中到林玖身上，刚才那一手，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惊艳。
这也是林玖展现在代表了整个修真界的上位者面前的除了炼丹、符篆、对灵力的精准控制之外的又一重实力。
【林宗主，接下来……】
【诸位稍安勿躁。】
林玖把把团子和自家男人圈到自己身边来，把自己看准的大概位置简单交代了一遍，陆世钧和团子“领命”出列。
林玖将面前压缩到极致的水幕扩张成一个巨大的球体，将所有修士都圈在了里面。
【不想被误伤的话，最好还是不要离开水幕的范围。】
众人一头雾水，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了过来。
这位林少宗主是雷系单灵根的仙修，而随山宗与那位魔元殿陆殿主交过手，虽说他们不甚熟悉的魔修，但应该也是雷系灵根没错。
团子和陆世钧的手段相当简单粗暴，团子的斩修罗先行出动，小巧的乌沉沉的匕首在水中无限分裂，每一把匕首上都带有银紫色噼里啪啦闪动着的雷电。
团子对准了林玖交代过的位置，小手一挥，无数把斩修罗借由雷电的威力，潜入岩石的缝隙之中。
紧接着，陆世钧持潜龙锏爆冲过来，顺着林玖方才用力的中心，潜龙锏几乎没入一半有余，紧接着，庞大的暗紫色电光顺着潜龙锏深入岩石层。
仙修和魔修，同是雷系，但使用的力量却互不相容，就在陆世钧的雷电和团子分部在各处的斩修罗相撞的瞬间，整个岩石层发出密集的炸裂声响。
碎石夹杂着大块小块的灵石满天飞，林玖干脆在爆炸的岩壁底下再次凝出一层浮冰，将灵石和岩石碎块一起全部接住。
雷电扎根极深，表层的岩石在剧烈的爆炸中直接崩裂，深处更是不断传出开裂的声响。
在陆世钧团子作业的水域之内，两种电光交织在一处，从海沟深水层的上方不断飘落下被电晕或直接电死的海洋变异兽尸体。
被林玖圈在水球中的众位修士看着都觉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可想而知这两位的攻击落在自己身上是个什么滋味……
雷系不愧是传说中修士中最强灵根。
直到陆世钧和团子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收手，林玖也撤掉水球，冰层上已经积攒了不少岩石和灵石。
第一批灵石就这么开采出来了，而这才是他们抵达灵石矿脉的第一天。
【岩石层果然松动了……】
柏枝和妙兮几个弟子上前，用手中的灵器轻轻一撬，就有一大块岩石掉落下来，再往里，深深浅浅的裂隙清晰可见。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雷电炸过的地方，温度都上升了似的。
【潜山宗果然好手段，我等佩服。】
深海里显然不是客套和开会的好地方，第一天能把情况摸得这么清楚，已是不易。
潜山宗的弟子们来到冰层之上，把岩石碎块丢入深海，剩下的大大小小的灵石原石也有三四万之多。
林玖直接将冰层加厚成一个巨大的空空的冰坨，薄薄的冰层包裹着灵石，冰层内的海水被抽走，留出了足够多的空隙，正先众人一步往海面上浮去。
林玖和小银以及他的族人们打了个招呼，示意他们先回族群，随即和众人一起上浮，回到了浮冰岛上。
最大的技术难题已经一个个解决，剩下的就是如何去安排弟子们下到海沟里采挖灵石。
客轮抵达这里的时候正是上午时分，先是制作浮岛，又经过了长时间的下潜，再加上潜山宗爆破岩石层，林林总总加起来也耗费了四五个小时。
林玖和所有人带着第一批开采出的灵石浮出水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先前因为承受不住深海中重压的那批弟子还在浮冰的边缘等着自家掌门或是长老回来。
潜山宗的弟子们把第一批灵石托上来，合力划水推到浮冰的边缘，手脚利落地砸开包裹着灵石的冰层。
在一早等在岸边的墓城弟子们的帮助下，把所有的灵石扔到了浮岛的中心位置上囤积起来。
林玖身后跟着陆世钧团子和周慕海，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几位掌门，但笑不语。
问题也就在这里，这些弟子们半程都潜下不去，连灵石矿脉的影子都摸不到，更别说下水采挖灵石了。
墓城来的几个修士全程盯着潜山宗实力还不如自己带出来的人的小仙修们在深海之中来去自如……目前来看，也只有一个办法。
“林宗主，这……灵石矿脉所在之地比我等预计之中要深得多，不知您手中的避水符篆可有盈余？”
林玖为了方便堆砌灵石，在浮岛一大片的中心位置上用冰层筑起了大约一米多高的冰墙，围成了圆柱的形状。
卞云崇等林玖忙完，带着墓城来的修士走上前去，问了这么一句，神色间颇有种硬着头皮的感觉。
现在丹药得仰仗潜山宗也就罢了……
他们也纳闷，绝不可能成为丹师的水冰双系灵根的修士到底是怎么得到并且成功融合掉异火的，不过既然人家已经是丹师了，再好奇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谁让他们既没有人家的气运，也没有人家在末世的变异植物中寻找并培育灵药的远见呢，但是……
没想到在符篆上还是得依赖潜山宗。
用来制作符纸的灵植早已灭绝消失不见，潜山宗又是从哪里找到替代品的呢？
还是说，这些符篆都是从少阳门抄来的？
“自然有盈余，二阶避水符，使用时间六个时辰，方才下水的效果诸位也都看到了。至于价格嘛，十颗中品灵石一枚。”
“……”
他就知道！
墓城的几位修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就算放在现在的修真界，避水符篆都算不上什么正经玩意儿，因为作用鸡肋，用到的时候极少，别说十颗中品灵石，连十颗能核都不值。
“一次性进购100枚以上，还有九折优惠，顺便一提，潜山宗的交易行内也会售卖空白符纸。”
“空白符纸是什么价格？”
他们一点都不想被避水符篆宰，他们直接买空白符纸自己做不行吗？
林玖微微一笑，伸手把团子叫过来，转手从珠子空间里拿出了一个全新的硬皮笔记本。
团子接过林玖手里的硬皮本子，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拿出自己的符笔，一副这就开始记账的认真样子，让墓城的几位哭笑不得。
“空白符纸只在交易行中出售。”
“……”
“……混元宗要一百枚，林宗主，林少宗主，生财有道啊。”
“唉，世道艰难，潜山宗扩建，险些把家底都消耗一空……本座手下还有这么多弟子要养，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林玖状似为难，摇了摇头。
“听闻诸位前辈要搬出墓城，另谋适合修炼的场所，届时若是需要建设宗门，可以找潜山宗。”
她手底下有一大批技术成熟的建筑队，绝对物超所值。
“……再议，再议。”
“混元宗卞长老，一百枚避水符篆，九折的话，算您九千中品灵石。”
团子快速地记好账目，随后把本子递到卞云崇眼前，怕对方看不懂，全程使用篆字，符笔点了点账目后面空白的位置。
“卞长老，在此处签字便好。”
“……”
656赚钱从娃娃抓起
准备晚饭之前，团子的小账本上已经完成了五笔订单，储物戒指里的避水符篆已然消耗一空。
“五家，五百枚符篆，一家九千中品灵石，今天我们已经赚到一万上品灵石和四万五千中品灵石啦~”
“想想啊，一个门派拿走一百张，弟子人数在20-40人，使用时间是六个时辰……若是日夜兼程开采灵石矿脉的话，一百枚符篆一到两天就能消耗完。”
“下一笔生意也不远啦~”
林玖正在从珠子里往外掏食材，团子拿出个小马扎在林玖身边做好，林玖交给他的硬皮笔记本就放在团子的膝盖上，上面放着一大摞避水符篆。
避水符篆的大小和末世前的百元钞票大小差不多，团子储物戒指里存下的符篆已经全都卖给了墓城五大门派，剩下的都是林玖手里剩下的库存。
小海和郑易那里还有不少，但都是潜山宗自用的，林玖为了让赚到钱的团子冷静下来，就把清点库存和记账售卖的任务都交给了他。
团子手里拿着一大摞符篆，摆出数钞票的标准姿势，悉悉索索地来回清点。
“小玖，我可不是白给你记账的啊！”
嗯？
正准备把上好的梅肉绞成馅料的林玖顿了顿。
这孩子什么时候喜欢上做生意了？居然还这么上头，实属罕见。
林玖自己倒是忘了她带着团子刚离开西南山区的时候，团子把大白二白从变异虎夫妇哪里偷渡到了小仙源。
那时林玖为了培养团子的独立能力和责任感，让团子自己赚灵石从她这里购买大白二白的食物，奴役了团子好长时间。
大约做生意赚钱这种执念，就是那时候种下来的。
“怎么说？”
“一万上品灵石，有我一份吧？我也不要多了，三成就好。记账呢？记账也需要工资的，我要抽成！”
“唔，三成可以，抽多少？”
林玖手下凝出几片锋锐又柔软的水刃，在一大块梅肉里来回切割，不多时一整块连肥带瘦的大肉就被绞成了均匀细腻的馅料。
林玖随手整出个冰盆，肉馅放在里面，加入酱油料酒等调味料，放置在一边。
唔，珠子里好像还有新鲜的荸荠……也是变异品种，长在小仙源的深湖里。
懂事又万能且许久没有出镜的藤大爷都是在小仙源里帮林玖把荸荠的壳去掉，才会通知林玖进去囤货。
林玖把个大圆润白生生的荸荠拿在手上，照样切成碎末，良心发现决定今晚的锅贴得多给藤藤留一点。
这厢，林玖正准备晚饭，团子把本子和存货收起来，托着腮认认真真地考虑了一回儿。
“一成，怎么样？”
“百分之一，不能再多了。”
只是记账的几个字而已，开口就要拿走一成，这小子还真敢张嘴。
“不成，百分之一太少了，我还要记账，还要催账收账的，小玖你也给别人打过工，不能做黑心老板。”
母子俩的对话成功吸引了正在给弟子们分发避水符篆的几个掌门长老，听到这里一个个直撇嘴。
当着他们的面说催账真的好吗？
当着他们的面拿他们的钱谈下账真的好吗？
林玖绞着荸荠猪肉的馅料，听着团子抗议，挑了挑眉，行啊，试图共情这套都学会了。
“我不想做黑心老板啊，可惜有个黑心的员工，不能不防着，一成太多了，想都不要想，要不我这次直接给你结清，回头我自己记账得了。”
“……百分之八！”
“百分之一。”
“6个。”
“1个。”
“……2个，这一把我才能拿九百，不能再少了，再少我要闹了。”
“成交。”
林玖笑了笑，神色很是得意，末了又补上一句。
“其实我的心理价位是4个，儿子，以后可不要再这么砍价啦，要一个一个地让步，明白吗？”
团子：……
“其实你可以不说出来。”
“已经定下的事儿，不能反悔。”
“什么不能反悔？”
林玖正逗着团子，陆世钧从客轮上把林玖要的厨具搬了下来，顺便把林玖要的大虾仁也收拾了出来。
这两天吃海鲜吃腻了，一家三口继续消耗小仙源的产出。
“没什么，团子在跟我提分成，还有一万上品灵石，也分给他三成。”
“怎么突然想要分成了？”
陆世钧笑了笑，揉了揉团子的脑瓜顶。
“你不懂赚钱有多快乐。”
陆世钧一噎，好吧，他出身世家，在遇到林玖之前都在军部打拼，从来没有为钱犯过愁，也没体会过赚钱的快乐。
“怎么，剩下的七成，你要多少？”
林玖瞟了陆世钧一眼。
“怎么会呢？我的都是你的，咱家阿玖管账。”
一家三口之间的氛围太过美好，刚刚分发完避水符篆准备找借口上前蹭饭的柏亦央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节骨眼插嘴。
默默地在旁边蹲了半天，心说已经一起搭伙这么多天了，自己不可能吃不上，现在不好开口，不如等一会儿饭熟了再凑过来。
于是乎，柏亦央回到了客轮上，东昀的弟子们今天就只有柏枝跟着他摸到了灵石矿脉旁边，明天开始正式开工，有些事情还需要交代一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锅贴的准备时间长，肉馅虾仁馅，林玖准备了不少种馅料，但一家三口做起来很快，边做边吃动作更快。
最后只有周慕海郑易和陆世襄蹭小灶成功，多出来的大量锅贴也被林玖全都都留给了小仙源的藤藤。
等柏亦央下来的时候，现场只有处理得干干净净的厨具，和还没来得及散干净的鲜香味道。
柏亦央：……
人生如此艰难。
总而言之，来到灵石矿脉的第一天就这么平和地过去了。
因为林玖在路程中没有拒绝过众人的蹭饭，是以除了随山宗之外，各个门派之间的气氛并没有大家伙儿预估的那般剑拔弩张。
其中也有潜山宗众人用相当洒脱的态度给众人洗脑的缘故——想那么多干嘛，作那么多干嘛，好好干活好好修炼不香吗？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上位者们都凑在一起吃饭聊天逗闷子，下面的弟子们相处起来更是没有芥蒂。
而山宗的仙修们因为还是实打实的小孩子的缘故，颇受其他宗门里比潜山宗宗主宗主夫人还要年长的众弟子照顾。
这也就显得随山宗一行人更加的尴尬和特别。
若不是……若不是他们宗主之前的行为，他们完全不用忍受这样的排挤和难堪。
657集体进阶
采挖灵石矿脉的工作在之后的两个月时间里进行得有条不紊。
潜山宗提供给所有门派的“爆破”工作并不是包月的，这两个月中，表层的灵石被不断开采出来，更深更里层的岩石层中还有让众人欣喜若狂的大量灵石。
但越是往里，岩石结构就更加稳固，更加坚硬，难以破开。
于是乎，林玖在这一个月里，不光避水符篆的销量很不错，连带着帮忙爆破灵石，又拿到了七万上品灵石。
再加上实际分到潜山宗头上的三成，可谓是这次行动中的最大赢家。
深海之下，最先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岩壁早已经面目全非。
事实上，从林玖破坏的岩壁往上，三四百米之内都有灵石的储存，整个岩壁被破坏，掏出了一个巨大的黑魆魆的洞口。
上面的灵石即将采挖干净，底下的，再往深一层还有不计其数，而且更深一些的全都是中品上品灵石。
林玖最开始做出的那一大片浮岛上的圆柱形露天灵石仓库的围墙已经上升到了三米多高，满满当当。
算上潜山宗在内的六个门派不得不中途先分一次账，把浮岛上的存货按照之前谈好的分成比例先入库，而后再进行下一轮的采挖储存。
林玖稳稳当当地把四成灵石攥到了自己手里，其实倒没有多兴奋——她已经拥有潜山宗和小仙源两处可持续性生产的灵石矿脉了。
深海中发现的灵石矿脉虽然占地足够大，但对林玖来说也就这么回事，只不过有了这批灵石进账以后，潜山宗弟子们的份例和宗门贡献积分可以两者并行，弟子们的福利会更好。
最兴奋的非东昀派柏亦央莫属。
柏亦央因为先勾搭上了潜山宗的先见之明，明面上拿到了灵石矿脉庞大的两成灵石，实际上潜山宗还会暗地里再拨给东昀一成。
一来一去，东昀相当于是拿到了和潜山宗同等分量的好处。
他怎么可能不兴奋？
德高望重的混元宗不过也就分得两成，而一直以墓城老大自居的随山宗更惨，和楼观派共享一成。
甚至还因为仰仗潜山宗开矿和避水符篆，灵石没到手倒是先欠下了一大笔欠款。
分完灵石，大家伙继续安排手下的弟子各干各的。
潜山宗魔修弟子和其他门派的弟子一样日夜兼程地辛苦劳作，而山宗弟子则因为人鱼的加入，获得了轮班倒的资格。
一半弟子去干活，另一半弟子就在林玖的护法之下守着灵石矿脉拼命地修炼。
在上个月的最后五天，林玖不得不在远处的海域上又创建了数个让弟子们用作闭关进阶的浮岛。
虽说这段时间所有门派带出来的仙修大大小小都有所进益，但远没有潜山宗小弟子们来的这么夸张。
停留在炼气期修为的全部一次性筑基成功，虽然林玖并不允许自家山宗的弟子们使用筑基丹，但其他门派又不知道。
是以这些炼气期弟子们百分百的筑基成功率再次为潜山宗即将出售的筑基丹打了一波实实在在的广告。
筑基期成功的弟子原本大都一次性地晋升到了筑基期中阶，现如今有一小半直接跨过了筑基期，成为了开光期的修士。
像郑易这样的筑基期大圆满的修士，在几大门派瓜分完第一波灵石之前，修为已经稳稳地停留在了开光期中阶，连跳了一重大境界一重小境界。
而已有融合期大圆满修为的团子和周慕海，也在更远的浮岛上迎来了修炼之路上的第二次雷劫。
从融合期到心动期，修士需得承受三重雷劫，这些都是在林玖眼皮子底下的进行的，绝对保证了两小只的安全。
退一步说，其他门派的弟子也需要进阶，也需要修炼，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找茬不给自己留后路，就连随山宗也不例外。
只是……其他宗门的弟子远远不到如此夸张的程度。
几乎这一趟除了林玖本人和魔修之外，潜山宗的所有弟子都至少提升了一重小境界，这修炼速率属实惊人。
树木成长得过快都会造成木质松散、不堪大用，修士更是如此，但在小仙源传承下来功法的加持下，这种现象几乎不存在于潜山宗仙修们的身上。
于是乎，就在墓城五大门派不知是吃惊还是忌惮的心态之下，潜山宗的小弟子们不是在干活就是在修炼进阶。
连潜山宗内让其他门派众位弟子们羡慕的伙食都放弃了，为了节约时间，只服用辟谷丹。
一前一后从懒散居家到艰苦奋斗的自如切换，让墓城的几个掌门长老平白嚼了一大筐柠檬，从里到外的那么酸。
瓜分完一波灵石过后，团子和陆世钧再次下到了灵石矿脉所在之地，已然成为心动期的团子对雷电的利用又精进不少，这次不需要林玖在场，父子两个轻轻松松地赚到了一万上品灵石。
倒不是墓城的修士喜欢被潜山宗宰来宰去，在开采灵石矿脉的途中，这些修士们联合一处努力了数次，到最后也没什么结果，反而因为分裂岩石层不到位，险些伤到开采灵石矿脉的弟子，最后也只能花钱请潜山宗办事。
在团子和陆世钧在深海忙碌的时候，林玖则是在龙兴的陪同下来到了客轮的船舱里。
“宗主，可是有什么问题？”
龙兴拿着从东华带出来的物资清单，跟在林玖的身后和林玖一起细致地清点着清单上的物资，心里有点打鼓。
倒不是说担心物资对不上的问题，这些东西进船舱时候他已经清点了一遍，若说来查点他们是否私吞，那更是不至于。
一来船上的水手们确实不会私吞物资，二来在路程中林玖自己会为船员们提供更好的伙食，不会在乎这些物资消耗多少。
之所以心里打鼓，是担心这些来自东华的物资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就是看看……”林玖在库房里晃荡了两圈，看着木头箱子上清晰可辨的编号，“咱们以往的物资上不会编写序号吧？我看这些箱子好像都是按照序号存放的？”
“是，以前是没有，都是直接分类，没有序号。”
龙兴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箱子上有序号，我们存放的时候就自然而然按照序号来存放了……正好，不会显得库房里太过杂乱。”
“唔。”
林玖不置可否，但究竟有没有问题，还得看过之后才知道。
658丰乐心的礼物
编号为7 的箱子已经打开了。
这一路上林玖都在坚持不懈地打捞海鲜带、从珠子里拿食物，是以客轮上的船员们对物资的消耗量并不是很大，是以编号为7的箱子里的各种主食、蔬菜和肉类的罐头并没怎么动。
巨大的木头箱子里还是满满登登的。
林玖把手伸入箱子里，搅乱了罐头们的排序，随手抽出了两三个，直接打开，里面是炖煮好的变异兽肉块或是绿叶蔬菜，罐头在雪季寒冷的天气下汤汁都凝结成了块状，散发出淡淡的腥味。
林玖皱了皱鼻子。
“宗主，这是东华提供给咱们的罐头，虽然这一路上不缺食物，但也吃了很长时间了，并没有问题。”
“嗯，我知道。”
她要找的不是这个。
“龙兴，如果说这一路上按照正常的消耗量来计算，咱们抵达这里的时候，大约会消耗到几号箱子？”
龙兴一愣，虽然不是很懂林玖问这样的问题是什么意思，还是低下头仔细地算了起来。
“10号箱子，按照我和手下的船员们正常消耗的话，在咱们抵达的那天，应该能正好打开10号箱子。”
“嗯，路程上耗费的时间，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知道么？”
“东华能够大量出售物资的官方交易行知道，我去提交所需物资清单的时候，得在申请表格上填写来回路程的大概时间和大概的地址方向。”
现在华国虽然食物不再短缺，但毕竟工业生产能力有限，能够长期储存的罐头属于精加工商品，是有购买限制的。
简单来说就是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要是想大量购买还需要向交易行提出申请，上次陆世钧和团子带着潜山宗的弟子出海寻找林玖的时候，也是走的这个流程。
只是有着潜山宗的名号，批准下来的很快而已。
这次的情况又不一样，现在库房里从东华带来的物资，是副区长以个人的名义赠送的。
龙兴也是意识到这点，便顺着林玖的思路开始怀疑这批物资也许是被已经消失很久的丰乐心动了手脚，这才心里一咯噔。
“10号箱子……把10号箱子打开。”
“是。”
木箱子里存放着大量的食物，为了不在路途中发生什么意外，在上船之前都是直接用钉子钉住，想要打开，还得使用撬棍把钉子起下来。
龙兴动作很快，10号箱子被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罐头。
林玖依法炮制，又从10号箱子里摸出几个罐头，这次没有直接打开，用神识探测了下，唇角露出些许笑容来。
“这箱东西不要动，到了需要的时候，你再拿出来‘享用’……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是。”
龙兴一头雾水，但知道林玖指不定有什么打算，也就没说什么，上前依旧把10号箱子封闭起来。
林玖背着手离开库房，脸上的笑容收敛下去，但一双眼睛仍旧是亮晶晶的，看起来心情十分美丽。
果然没让她失望。
也是，既然能置身在随山宗和潜山宗之间搅合最后还给跑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来插一脚？
一切都按照计划中在发展，林玖站上客轮的甲板，倚着栏杆，呼啸的寒风把林玖身上玄色的衣裙吹得猎猎作响，整个人像一朵怒放的墨莲。
一头黑发全都挽上去，因为林玖自己绾发的技术有限，反而显得那张精致的脸越发显小，沉静的眉眼像是在认真看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在看，目光悠远。
陆世钧猜到了林玖可能另有打算，只是打发龙兴一行人出去草草打探了下丰乐心的下落，不过一帮船员能找到个什么才怪了，不过就是装了装样子。
其实……别人不知道丰乐心躲在哪里，林玖不可能不知道，丰乐心身体里还有林玖闭关之前种下的一抹神识。
虽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但神识这种东西，除非林玖自己撤销、自己死了或者是丰乐心死了，才会彻底消失不见。
丰乐心之前引诱随山宗上当与他合作的时候，其中的条件之一就是让臧桦驱除他体内林玖的神识。
但其实丰乐心本人并没有抱什么太大希望，一个随山宗的小长老，怎么可能破解潜山宗宗主的术法？
丰乐心虽然对修真界不是很了解，但基本的等级制度，再直接点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也是一目了然。
说出这个条件无非就是为了增加他自己和潜山宗有仇，以此博得臧桦的信任罢了。
当初林玖给丰乐心种下的神识并不是很多，虽然不能明确地看到丰乐心在做什么，但在东华的时候感知下对方的大概方位还是完全可行的。
但是林玖并没有这么做，由此陆世钧才猜测他家阿玖可能另有打算，这是两个人朝夕相处相伴数年的默契。
但是今天，林玖在库房里的发现让她心情颇为愉悦，她没有想错，丰乐心果然不会作完一场大祸后消失，而是再次动了手。
只可惜，终究还是为她做嫁衣裳，唔，不仅是方便了她行事，还能替她背好大一个锅。
林玖看着从海底灵石矿脉中探查情况并且借着浓郁的灵气修炼完回到自家船上的臧天清，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
臧天清对团子动过的心思，显然不是陆世钧当时一句“吓到”能解释得清楚的，哪怕只是参考凌霄那个没用的废物，林玖就能知道臧天清在想些什么。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会畏手畏脚思虑颇多的她了，站在这样的位置高度上，眼界和心境也完全不同。
以前的林玖遇到这样的事情，总想着防备和解决，无非就是等事情自己发生，再去拼命去绝地反击，现在的林玖，只想从根源上把潜在的问题解决得一干二净。
哪怕对方是随山宗的一宗之主，触到她的底线，也没有活路。
很快，就这几天了……
时间飞逝，这次小银他们发现的灵石矿脉规模之庞大，甚至也完全超出了林玖自己的预期。
原本以为中品灵石和上品灵石聚集的地方最多不过七天就能采集完，但是直到半个月后的今日，才算是接触到了灵石矿脉的底层。
一层异常坚硬的整块岩石层阻挡在了众人的面前，林玖一听到这消息，立马回到船舱里闭了关。
墓城的几个修士合力轰炸了半天，也只不过去了岩石层的一层又一层“皮”，距离真正藏匿着至宝的位置还有很远。
谁都知道这底下究竟藏着什么，没了林玖的协助，墓城的五大门派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又急躁又必须得耐下性子来一点点清理岩石层。
比灵石要宝贵千万倍的灵髓，整个灵石矿脉最珍贵的根，就在这层厚实的岩层底下，这叫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但是其中最有可能解决这件事情的林玖现而今在闭关，他们再着急，也不能真的去把林玖搅和起来。
太过没有牌面是其一，其二，他们现在对一点点暴露出重重底牌的林玖打心眼里有点畏惧的意思。
而林玖兀自稳坐钓鱼台，有时候越是吃不到，就显得东西愈加珍贵……人心会更加浮躁。
要想做好下棋的人，她一点都不能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