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五章你的抱负与我何干?
皇家中人,都有预见未来的奇技。
只是一般情况下,大多只能看到一些零碎的片段。
只有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能看清一整条线,看穿前后的因果。这似乎不是一种单纯的等价交换,更是一种必须承受的取信于民。
当然,大皇子所见之未来片段,但凡聪慧一些的人,都可以推断出前后缘由。
工业革命,生产力解放,文化的发展与兴盛,这些都象征着,更多的人会摆脱蒙昧,从土地和日复一日的劳作之中解放出来。
他们会学会思考,逐渐向这个社会与国家索取更多。
当他们的诉求无法被满足的时候,就会爆发革命。
当然,大皇子所见的未来,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而并不是必然性。
即便是同样朝着资本主义过渡。
也依旧有君主立宪制,甚至是君主管理下的资本制度。
在浩瀚的星河,无垠的宇宙,无穷尽的世界里,即便是走到了科技、生产力巅峰的文明,依旧在君主制度管理下,也并非少见。
火车轨道摩擦的声音,不断的在耳边传响。
远处的海岸线,已经彻底的模糊成了一团。
黑夜里的海潮,也仿佛完全没有了白天时的活跃与澎湃。
它们朦胧的盘踞在那里,就像是人们梦中所恐惧的怪兽,似乎会将任何靠近它的人,都吞噬入冰冷的潮水之中,然后无情的带走。
“陛下知道吗?”林溪对大皇子问道。
这句问话,直接跳过了大皇子隐含的招揽。
林溪很清楚,单单凭一本书,对方不至于亲自来招揽。
书只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他现在的身份,是夏侯明德的第五子,也是目前来看···似乎最有出息的那个儿子。
大皇子想要获得夏侯明德的支持。
所以先要收服林溪。
而滨海省又与三皇子的封地有部分重叠,如果收服了夏侯明德,就等于制衡了三皇子。
大皇子面对林溪的反问,敲了敲桌上的铃铛。
随后有大量的仆人,将丰盛的菜肴、酒水送了上来。
菜肴中西结合,酒水也是一样。
随后又有一些美艳的舞女,开始在宽敞的车厢内跳舞。
这些跳舞的舞女,也是中西方结合,舞种很多变。
甚至有些舞蹈,在林溪眼中,画风显得有些诡异。
应该是中西结合不完美,也不完整所呈现出来的一种异常状态。
这显然是有意为之。
他是在暗示林溪,自己并不抗拒开放和发展,更不抗拒接纳西方的一些好的东西。
夏侯家族是在大航海时代开启后,这才崛起的。
所以,假如将来,新的皇帝抗拒开放,抗拒对大海的探索与拓展,那么夏侯家的利益,将会极大的受损。换而言之,一个不拒绝接受外来文化的皇帝,则应该是夏侯家所期许的。
“父皇很清楚,但是他认为,还可以存在其它可能。他有意组建内阁,然后将内阁人数扩大到一千人以上,涉及各个行业的顶尖人士。”大皇子面露讥讽的说道,他甚至完全没有管理自己的表情,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种决策的抵触。
任何一种权利机构,做决定的人超过了三个,就已经会变得臃肿。
而貌似分薄皇帝权利的内阁,如果出现,却有着一千人以上,那么这将是一个无比臃肿,也无比无能的所谓权利机构。
最终,它们的存在,就像是一块遮羞布。
所有的权利,还是会回到手段高超的皇帝手中。
所谓的权利,多数时候,就是仲裁的资格。
比如有一块蛋糕,有三个人想吃。
拿刀分蛋糕的那个人,他就拥有权利。
而剩下两个人,就被他统治和管理着。
“陛下的决定很正确。”林溪说道。
大皇子却冷笑道:“但是不够果断,父皇毕竟还是老了,他有没有了年轻时的锐气。内阁即便是有一千人,一万人···只要它拥有了切割皇权的名义,就总会是有人,能够借势而起,统管内阁,然后将皇权虚化。”
“但是你的书,给了我灵感。”
“贵族鄙视平民,平民鄙视夷人,而混血的夷人则是处于底层,他们不属于任何一方,没有归属。这是一种社会自发选择的结构,而我们可以利用这个结构。让人的等级,更加的具体化。”
“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但是人生而伴随的等级,却不会有变化,因为这代表的利益,会涉及到整个国家的方方面面。谁都是既得利益者,又都相当于受害者。而皇室···贵族,站在这个等级的顶端,无法被取代,也不可能被取代。”
“只需要三十年···我只需要三十年,就足够打造一个完美无缺的国家,一个永远不会被颠覆的国家。”
说到这里,他热切的看着林溪,随后十分深邃的说道:“夏侯尊!你愿意来帮我吗?帮我一起,共建这样一个完美的世界。”
林溪看着大皇子。
丝毫没有被他的豪言壮志所感动。
无论他说的有多么的意气风发,都掩盖不了他这番话里的血腥味和肮脏。
这肮脏···就连他一个天魔闻了,都有些受不了。
天魔只是吃人的灵魂。
而大皇子想的,却是世世代代的去奴役人们的灵魂。
“对不起,大殿下!我可能只能辜负您的好意了。”林溪直接开口拒绝,没有留任何回旋的余地。
大皇子表情上挂着冷冽。
几个阴冷的内侍,已经站在了门口。
从他们的站位来看,只需一步,就可此剑刺穿林溪的胸口。
“这里快要接近玉角,听说这里有不少西方的蛮子,作恶、作乱。夏侯兄可要小心一些···。”大皇子的双眼,隐藏在烛光的阴影里,显得有些诡异。
林溪反而朗声笑了起来:“大殿下···您从头至尾,说的都是您的野心和抱负,然而这一切,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还有···这里是滨海省,我是夏侯尊。我父亲是夏侯明德···。”
“便是陛下,也需当顾着些我父亲的颜面。”
“我来之前,给大哥留了一封手书,殿下不妨猜猜···我写了什么?”
“当然,殿下也可以不信我说的。觉得我这只是在蒙骗你···或许真是如此,只是殿下···你愿意赌一赌么?”
“毕竟,我也只是一个,微微有些利用价值的庶子。”
第七百零六章玉角
大皇子沉默了。
那些隐含杀机的太监们,却在大皇子的暗示下,纷纷退去。
这是一种无声的妥协。
对于大皇子而言,他是最为尊贵的玉器,而林溪只是一个有些利用价值的破瓦。
为了一块破瓦,而有损玉器,这是绝不值得做的事情。
即便只是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的概率,大皇子也不想赌。
何况···招揽夏侯明德,并不是只有林溪这么一条路子。
无论是夏侯御,还是其它几个夏侯家的子嗣,都可以算是突破口。
甚至适当的时候,可以让夏侯明德,只剩下一两个‘听话’的儿子。
此时大皇子不杀林溪,不代表他不敢杀,不能杀。
只是时间、地点、环境都不对,不适合杀。杀了的话,会有一些后患,不好收尾。
“很好!你果真很聪明,无怪乎能写出那样一本书。但是···你也很蠢,愚蠢到以为,这样就能置身事外。夏侯家···虽然远在滨海省,但是所处的位置关键而又敏感,你们根本逃不掉。”
“事到临头,你们夏侯家必须有一个选择,我···或是老三。我希望你的选择终将是我,否则···。”
“再告诉你一件事···老二已经上书,针对你父亲这些年搜刮商户,于海外大肆屠杀,有损国体之事,进行弹劾。”大皇子冷笑着说道。
林溪闻言,心中门清。
传闻之中,二皇子属于保守派。
无论他本身是怎么想的,为了获得朝中、民间那些保守派势力的支持,自然就会拿一些身处开放派核心的人物动刀下手。
虽然如今整个夏国的局面,是当今夏国皇帝一手推动而形成。
但是,这位皇帝也已经老了,人老了难免求稳,失了年轻时的锐气。
如今的夏国为边界之中,诸国之王,国内积累的财富,似乎足够所有的百姓挥霍百年而无有匮乏。
皇帝自然想着稳定局面,不愿再大刀阔斧的改革与前进。
故而,当年被镇压下去的保守派势力,如今也在有意纵容之下,有了抬头的迹象。
“多谢殿下相告,不过我想,陛下会有公断,我父亲···也自有其打算,无须我来担心。”林溪抱拳说道。
呜···!
一声长长的气鸣。
急速奔跑的火车吐着浓烟开始降速。
前方,就是终点站···玉角。
“夜已经很长了,我想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殿下···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我想我该走了。”林溪说道。
大皇子挥了挥手,似乎已经不想再和林溪废话。
下了火车,林溪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对于他的本体而言,大皇子之流,只是一只蚂蚁···连大一点的蚂蚁都算不上。
随手就能碾死。
但是,现在的他毕竟只是一个分身。
而且是一个无法开启修行,无法进入传统修行的分身。
从力量上来讲,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即便是有无数的想法和本领,也没有施展的空间。
在封闭的火车上,假如大皇子铁了心要杀他,他也只能认了。
玉角是特殊的,它就像一座扎根在滨海省内的异域小城。
从建筑风格,再到周遭出没的人种,都让人仿佛觉得,到了一个西方国家的小城。
当然,它的特殊不仅仅如此。
它更是整个滨海省,最为奇特的一处‘春游’场所。
许多从西方远渡重洋而来的女人···或者男人,为了生活,都会选择用青春的**,兑换一些生存的资本。
他们中,甚至有一些,是一些西方小贵族的后代。
前几年,还有一个女孩被曝光,拥有西方一个小国的王室血统。
后来这个小女孩就被一个富商带走了。
成了那个富商的小妾。
身边一间间,亮着灯光的木屋,酒馆···酒馆···还是酒馆!
有些酒馆显得十分的‘寂寞’。
几个上了年纪,身材魁梧,穿的也不多的西方老女人,坐在门口抽烟,相互之间用着家乡的俚语,互相说着一些脏话,偶尔发出夸张的笑声。
她们也不招呼林溪。
知道林溪不会来找她们。
她们的主要目标,是那些看起来上了年纪,舍不得花钱,却又想在死前尝口新鲜的老家伙。
当然,一些穿着简陋,不像是有钱人的年轻人,也是目标。
而林溪···一身的华服,神情倨傲,肯定是看不上她们的···何必浪费口舌?
玉角的最中央,是两家对门而立的酒馆。
这两家酒馆就热闹多了。
门口几个穿着皮甲的壮汉,手里拿着武器守着。
扑面而来的凶悍,让那些只是来玩一玩的人,很有安全感。
透过窗户,还能看见酒馆内的高台上,一些头发金黄,身材曼妙的女子,正在疯狂的扭动着娇躯。
那远远超出夏国女性平均水准的尺寸,让一些前来游玩,坐在酒馆高台前的男人们目瞪口呆,浑身亢奋。
对大多数夏国男人而言,西方女性的颧骨高、鼻梁高、眼窝深、嘴唇大···都是缺点,粗糙的皮肤,更是缺点中的缺点。
唯有一点···出类拔萃。
林溪走进了最热闹的那间酒馆,找到了酒馆的负责人。
“我是夏侯尊,给我找个休息的地方···还有,不要安排人伺候,我想安静一下。”
这间酒馆,是夏侯家的产业。
林溪也相信,这间酒馆的负责人,一定认识他,看过他的画像。
果然,酒馆的负责人,立马将林溪带到了一个僻静、雅致的房间,然后吩咐人上齐了酒菜果蔬之后,便安静的退走。
一直都没有任何人来打搅。
“我要写书扬名,同时为将来的全知全能做铺垫,那么势必就会与世俗的权利有所交汇。”
“那么接下来,就有两条路走,出世和入世。”
“入世的好处是扬名更快,可以迅速的积累影响力,神秘度的问题也不难操作···困难之处在于,和世俗牵绊太深,后期尾大不掉,想要全知全能,会留下一些破绽,需要时间去清扫尾巴。”
“出世则不同,前期会发展的比较慢,我还得舍弃了眼下的身份,放弃夏侯家的大部分权益,才能抽离出来,不受影响。但是到了后期,一旦爆发,则更加容易往全知全能的神圣之处偏移,世人愚昧,所以才会畏惧和敬畏不了解的陌生。”
第七百零七章佑王洛承(感谢大家的支持而加更!)
思索片刻,林溪还是没有急于做出判断。
至少就目前来看,维持现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曙光穿过了狭长的海岸线,在远方的海平面上露出一点彤红,这红又逐渐变成淡淡的白。
喧嚣中的玉角,也开始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那些在黑夜你绽放的美丽,此时也显露出其曙光下的惨白。
街道上的行人很少。
劳碌了一夜的人,都不会那么早起。
早起的都是一些苦命的人,他们是这座城市,最底层的结构,负责维系着这座城市,最基础的运转。
玉角现在剩下的渔民很少,当然也不是没有。
林溪推开房间的窗户,顺着海风传来的腥味,让他皱了皱眉。
现代社会里,沿海的度假村之所以海风舒适,那完全是因为经过了一系列的美化处理。
显然,现在的玉角,虽然似乎兼具了一些度假城的特性,却还没有达到那种高度。
踏上了返回威城的火车,林溪结束了短暂的度假旅行。
或许原本,这段旅程可以更漫长一些。
至少,在那朦胧的夜色里,可以抒写一些令人心潮澎湃的故事。
但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林溪选择了就这样结束。
或许,这样才是更好的选择。
回到了威城,林溪仿佛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继续过着朴实无华的日常。
除了写书之外,也要面对来自大哥夏侯御的骚扰。
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事。
大皇子的到来,仿佛没有惊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或许已经走了,或许没有。
林溪没有主动去调查。
因为没有必要。
倒是大皇子之事后,又过了七天。
佑王洛承来访。
洛承的架子没有大皇子那么大,他是拿了拜帖,直接登门。
夏侯府开了中门,敲了礼钟和仪鼓迎接,整个夏侯府都被动员起来。
那个嫁给夏侯明德的西方公主,更是穿上了许久未穿过的西方礼服,用最雍容的姿态迎接这位高贵的客人,企图为自己的儿子某一条路,也想要将自己的女儿,介绍给这位高贵的客人。
洛承的应对十分得体。
但是却又显得很有距离。
任由那位公主如何讨好,始终都无法得到任何的承诺。
她甚至在怂恿自己的女儿,夜里去钻被窝。
这对于西方文明长大的公主而言,并不算大事。
贵族家的子女,未曾成婚之前,有过几个情人,也是常有的事情。即便是婚后,保留暗中关系,也着实不少。
不过,公主的打算落了空。
她的女儿从小接受的是正统的儒家教育。
知道廉耻,即便是有心为自己打算,也断然做不出钻被窝这种行为。
洛承在夏侯家一住就是十来天。
十几天的时间,足够他与林溪混熟,然后便进入了一种,和夏侯御十分类似的状态。
而且他的问题更多,也更刁钻。
夏侯御问的只是一些角色上的问题。
而洛承不同,他有时候会询问故事背后的社会环境映射,甚至人物映射。
他甚至悄悄询问林溪,是否对夏侯家在威城的统治有什么不满,是不是觉得夏侯家的统治管理方式,存在缺陷或者漏洞,暗中对其父亲夏侯明德,有所怨念。
····!
这就有些过度解读了!
林溪多次表示,自己绝没有这么想过。
但是很显然,洛承并不相信林溪的解释,仿佛露出一个‘我懂’的微笑,然后十分‘贴心’的主动岔开话题。
自然的,洛承也率先阅读到了林溪的新书。
此时,他便一边翻看着新书,一边对林溪发问:“尊哥儿!你这本书里说,在将来,会有一种名为‘电’的能量,成为新的时代宠儿,它会带来相比起蒸汽机,更加伟大的变革。”
“它能代替烛光,代替许多器械的动力,为这个世界带来更加不可思议的变化,让远隔重洋的人,也仿佛近在迟尺,随意交流···。”
“我觉得这种想法,太过于浪漫了一些···在你的形容里,它似乎是无所不能的。然而这不可能,即便是蒸汽机···它的作用也是有限的。”
林溪无法彻底向洛承解释电的原理,所以便笑着说道:“我这本小说,主要在于对未来的期许与猜测,是否是真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敢去想。”
“如果永远抱残守缺,拿着过去的观念和想法而不求改变,也不接受改变,那么新的东西,永远不能出现。咱们现在的领先与优势,也会逐渐被超越被取代。”
就如同,第一次工业革命,让腐国成为了当时的世界第一。
让它成为了日不落帝国。
但是也因为这样,他们沉浸在这种辉煌里,逐渐拒绝进步和发展。
到了第二次工业革命,就是酒花之国和联邦国的崛起。
洛承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无趣的咂了咂嘴。
他还是更喜欢《雾霾中的世界》这样描述世界,描述人民,讲述情感,也讲述平凡世界里,那些平凡的人的故事。
对于未来···他其实不是特别的关心。
八大异姓王与国同休,只要他不走错,那么任何的富贵荣华,都少不了他这一份。
这或许,也是大多数贵族的心态。
“好了!你说的有道理。”
“这本书···你还是打算发售的吧!需要我帮忙吗?”洛承问道。
林溪心想:“就要你这句话。”
嘴上也不客气,直接回答道:“当然!有了你的帮助,我这本书,才能快速在全国铺开。我希望有真正喜欢它的人看到,并且给予它们思路,找到那种比蒸汽更强大的能量,让夏国永远是世界之巅。”
洛承点了点头,没有深入去讲。
帮助推广一本书而已···完全不是问题。
至于书中所描述的少量涉及政治的问题,那也不太敏感。
上下院议会制度,甚至对当今朝局而言,有一定的参考作用。
“你还有新的书构思吗?”洛承转而问道。
林溪点头道:“当然!当然是有的。”
“我下本书的构思,将还是与前两本不同,它会有新的变化,带来新的方向。”
第七百零八章凝聚第一奇技
“什么书?”
“讲什么?”洛承立刻追问。
此时林溪却不答了。
因为他在洛承的头顶,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线。第一本书创造的真正受益,刚才终于到账了。
恍惚间,似乎还连带着,有许多零碎的场景。
其中一幕,正是洛承守在京都的北城门口,最后被愤怒的士兵踩踏而死,尸体还被挂在了高高的旗杆上以示众。
“我看到了他的未来?”林溪起初这么以为。
随后却又摇了摇头:“不!我看到的是他的命运。”
“未来是无定的,它可能有很多种,可以随时因为一个偶然而改变。而命运···却是相对坚定的,所有现在正在发生的,最终都是为了将某个人,某件事,推向一个既定的结果。”
“这就好比,对于凡人而言,或许通过现在的努力,可以成为一个对社会有些贡献的人,成为一个实现了自身价值的人,又或者现在选择了堕落,最终沦为社会的残渣,对社会造成了一定的破坏或者说···对社会而言,毫无存在意义,这就是未来的不确定性。而命运,就是等待在尽头的死亡,吃下的每一口饭,呼吸的每一口空气,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这些都是未来死亡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成因。人如果在活着的状态下,保持自身的绝对纯净,可以活的相对久一些。但是矛盾之处就在于,活着就得呼吸,就得吃饭,食物里微弱的毒素,空气里微弱的病菌,每一次运动,都是对身体的一次积累伤害,这些···都在缓慢而又坚决的残害着生命,将生命注定的推向死亡。”
“所以命运,就是矛盾的,它存在一种必然,必然的末尾,就是既定的结局。”
林溪又扭头看向周围的一些仆人。
一瞬间,也仿佛看到了他们的命运。
他们有的会将来发财,有的会壮年去世,也有一些会一直默默无闻。
随后林溪的视线里,这些画面便纷乱、驳杂起来,就像是老式的黑白电视剧里,冒起了令人恼火的雪花。
“是因为,这些仆人之间相互认识,所以他们之间的命运,必定会有所关联吗?”
“这就说明,我这突然获得的‘奇技’,还没有掌握到比较高级程度,仅仅只是初步开发。所以,只能看到单一的一条线上,某一些一闪而过的画面,而无法连贯起来,从无数杂乱的命运丝线之中,捕捉到我想要的。”林溪心想。
《雾霾里的世界》无论要讲述的是什么故事,给人最终的感觉,都大致上是,一个时代,一个注定的悲剧,操控了所有人的命运。
他们就像是命运下无奈的提线木偶,做着一些本该如此···却又不该只是如此的抉择,最终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什么是命运?
对于穷人,对于那些无法反抗社会和权利的人而言,命运就是···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必须咬紧牙关趟过去的惨烈。
当他们无法选择更多的可能时,那么唯一剩下来的那条路,就是他们既定的命运。
就像书中的王二狗、翠莲、莫三少、刘麻子···。
他们都或许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命运和结局。
却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正是因为这样的故事内核,当书的传播足够广,造成的影响足够大后。
给予林溪的反馈才是,让他窥探到了一丝丝命运的轨迹。
扭头,再看向洛承,林溪收敛着那本就不存在的怜悯。
众生皆苦,为何就苦不得这位夏国佑王?
只是,城破佑王薨···这是否象征着某个比较大可能性的未来里,夏国如今的局面会被颠覆?
林溪没有做这样的准。
因为一瞬的画面,代表不了全部。
也有可能只是某位皇子造反,或是洛承打破了八大异姓王多年传承的默契,最终选择了站队···。
这些都有可能,将他引导向那样一种悲剧的结局。
“尊哥儿!”
“嘿嘿!尊哥儿!想什么呢?”
“回神了!”洛承对林溪呼喊道。
林溪点了点头,没有露出半点口风,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接下来,我想要写一本,关于我们夏国宫廷贵族之间往来的故事,这其中···就得有你帮手了!毕竟,我只是一个偏远地方的小贵族庶子,对于真正大贵族的生活方式,了解的还是不多。”林溪说道。
洛承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于是急忙说道:“这个没问题,只要你写完了让我先瞧,你问什么,我答什么。等你发书的时候,只要你的书不涉及一些不太适当的内容,我还可以署名。”
洛承这可不是要占便宜。
以他的身份地位,没必要占这个便宜。
只是写了夏国贵族的生活往来,即便是其中用了化名,进行了张冠李戴,也难免有些人对号入座,引来麻烦。
若是有洛承的署名,这些麻烦就等于被洛承给担去了,少了许多麻烦。
“好!”林溪没有拒绝。
他不仅仅需要洛承帮他写书,也需要利用洛承,观看命运轨迹的变化。
在他答应洛承的一瞬间,他又看了一眼洛承的命运结局。
结局没有改变,依旧如此。
也就是说明,洛承和他的相交,不会影响到其命运的轨迹。
想要改变···并不简单。
在洛承的帮忙运作下,林溪的新书得到了更为强力的推广。
这一次,林溪刮起的旋风,相比起上一次,来的还要更为猛烈一些。
或许在洛承的眼里,新书《电气时代》远不如《雾霾里的世界》有趣,但是对于更多人而言,林溪无疑是在他们的脑海里投放了‘和平主义’,林溪为他们展示了一个或许有可能,但是又是那样神奇,神奇到不可思议的未来世界。
在未来,普通百姓的生存依旧成问题。
在未来,人们依旧要面对许多的天灾**。
在未来,一切都不是那么的美好,尽管···一切又被描绘的那样神奇,貌似美好。
而正是因为这样‘真实’的笔触,才让人更加容易代入,更加觉得···这样的未来,或许真的有一定的可能,却又不免心生向往。
第七百零九章入世
时间往后推移。
林溪的新书一本接着一本。
每一本都有所不同。
每一本都算是重新开辟了一个流派。
尽管已经有不少人跟在他的背后跟风。
但是他始终独一无二。
而这样的行为,也打消了不少当权者的顾虑。
谁都知道,一种奇技的出现与强大,需要相对统一的知名度、神秘度以及社会对其的固有认知。
而林溪这种乱打一气的节奏,无疑是在挑战这种固有的概念。
即便是有人觉得,林溪从中获得了什么,也觉得他获得的相当有限。
就在这种缓缓的进步之中,林溪不断的积累着自己需要的奇技,然后将它们组合、拼接起来。
也幸好,这个世界的超凡能力,始终是雾里看花,并不真切。
认真来讲,每一个人都是普通人,生命层次并未得到真正的提升。
所以,林溪的那些技能,都很管用,不会因为其简陋和粗糙,便掉链子。
等到林溪出到了第十本书的时候,他知道···应该要改变了。
因为这个世界很大。
总有一些人,并不喜欢看书。
更或者说···喜欢看书的人,才是人群之中极少的一部分。
即便是他书写的故事,在刻意引导下,被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们传播,也被改编成了戏曲传唱,却也依旧快要接近顶峰。
“如果现在已经出现了电,或许再过一段时间,还能尝试拍电影。”
“但是很显然,这是奢望···我倒是知道怎么制造电,怎么去推广电器,引导电影器材以及电影文化的出现。但是···如果我亲自涉足,就会改变别人对我的印象,我不再是未来的预见者,命运的编制者···这些浅薄的标签,都会被‘电影鼻祖’甚至‘电气鼻祖’这样的名头取代。”
“或许,我能一举名扬天下,成为掌握了电的人间神话。就像现在,掌握着蒸汽之能的那位一样。“
“然而,这样虚伪的力量,对我来讲,并无任何益处。”
“如果躲在幕后操控,那我需要庞大的力量和影响力,推动着一切,朝着我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里,林溪一愣。
他突然想到了当初和大皇子在火车上的那一次谈话。
或许,那一次谈话,已经暗示了今时今日,他所必须做出的抉择。
“看来,出世和入世的选择决定···我已经有了。”
“在没有真正超凡干预的世界里,掌握世俗的权利,才更加有利于我的计划。不过···我也要尽量的降低我的存在性,至少在民间,得闻我之名的人,不必太多。”林溪想到这里,自然是有了决定。
至于支持谁,这还用说吗?
当然是大皇子了!
虽然大皇子不是嫡出,占不到便宜。
但是他足够有‘诚意’,无论这‘诚意’,是通过什么形式表现的。
有些人辅佐君王,喜欢找一朵纯洁的小白花。
觉得这样的君王,有情有义。
然而毫无疑问,这也会让整个辅佐过程,变得十分的疲惫。
或许对手的智商稍微在线一些,整个局面就会翻车。
真实来讲,像大皇子这种,有野心,有洞察力,更有执行力和杀伐之心的家伙,并没有什么不好。
假如只是当做一场交易···大皇子是一个很好的交易对象。
当初林溪拒绝了大皇子的招揽后。
夏侯家先后出了好几场内乱。
其中又有三个倒霉的夏侯家子嗣死在了内乱之中。
现在林溪拥有的夏侯尊这个身份,仅剩下一位大哥,和一位四哥。
大哥能活着,是因为宅。
而四哥能活着···应该是已经投靠了大皇子。
近些时日,夏侯府内的大小事务,都在朝着这位四哥手中转移,就连夏侯御这位大哥的日子···也变得不太好过。
林溪也是因为原本无欲无求,加上身份特殊,有洛承这样的强硬粉丝帮忙顶着,这才能侥幸的游离在外,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而无关于他的先决条件,也是他不参与权利的角逐。
否则的话,有洛承帮忙关照着,也说不定遭遇了一次次凶狠的暗杀。
修书一封,送往京师。
林溪等待着大皇子的回信。
回信比林溪想象的还要快些。
显然夏侯府已经被这位大皇子腐蚀的千疮百孔。
大约六天后,林溪再次见到了大皇子。
相比起上一次见面,这一次相见···已经间隔了四年的时间。
四年之后的大皇子,身上的威势更浓郁了一些。
还沾染了一些铁血的味道。
听说,他带领着一支海军,灭了远东地区的一个岛国,将那个国家,彻底的化为了夏国的疆域。
不是殖民···而是需要真正的移民。
因为那个岛国的民风凶悍,所以整个岛国,几乎被杀空了。
而岛上丰富的银矿,也自然落入了大皇子的口袋中。
这一次见面,大皇子要光明正大的多。
他直接登门拜访,身处夏侯府,却仿佛自己才是主人,而立在堂下的林溪,还有其名义上的四哥夏侯杰才是客人。
夏侯杰的皮肤黝黑。
他的母亲是一个黑人。
当初能被夏侯明德看中,除了因为夏侯明德本身不挑之外,也因为他的母亲,在遥远的黑州之地,是一个大型部落的女祭祀,皮肤虽然漆黑,但是容貌却并不差,更有着极高的权利和影响力。
然而,这样的背景和底气,到了夏国的土地上,全都化为乌有。
漆黑的皮肤,是夏侯杰最痛恨的耻辱。
站在他的身边,能够嗅到浓郁至极的香粉味。
他用大量的白色香粉,将自己的脸和脖子刷白,同时也遮掩住身上浓郁的体臭味。
此时的夏侯杰,正用愤怒至极的眼神看着林溪,腰间的弯刀,仿佛随时会抽出来,砍断林溪的脖子。
不过,看到林溪后腰挎着的两把火枪之后,这火气又收敛了一些。
“夏侯尊···我该怎么看你?”
“当初···你在那列火车上,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我不该给你第二次机会···但是我实在是欣赏你,所以···我还是来见你了。见你之后,我第一句话就要问你,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你不答应,如今却主动投效?”
“难不成···你的目光真的短浅,如今瞧我大势已成,所以想要不劳而获?”
第七百一十章恐吓大皇子
面对大皇子的质疑,林溪内心没有半点动摇。
这种场面···怎么说呢?
已经无法给林溪,带来任何精神上的刺激了。
话虽如此,林溪却将面子功夫做足。
表面上,露出一幅怎会如此的气恼表情,随后便说道:“大殿下看来是误会我了,当初我不愿与大殿下您共进退,实则是因为,大殿下您大势已成,只需静候时机。而如今···却是不然了。”
大皇子还未说话,夏侯杰便忍不住,跳了出来,指着林溪道:“老五···夏侯尊,你这是故意在危言耸听吧!谁不知道,大殿下如今已然是声势最强的皇子,临海六省已经有过半,被大皇子拿在手中,朝野内外,无论军政,多有大臣,唯大皇子马首是瞻。如此情形···舍大殿下,还会有谁?”
林溪哈哈冷笑道:“果然是蛮夷,就是没脑子。”
这句话,直接激怒了夏侯杰,撸起袖子就要对林溪动手。
血统赋予了夏侯杰强壮的体魄,若是为将,他确实可以拥有十人敌之勇武,然而也只是如此了。
林溪的一句话,就让他自己暴露了自己的上限。
大皇子的眼中,流露出的明显失望之色,已然十分明显。
而这也正是林溪的目的。
他的作用,在现在看来,与夏侯杰是暂时重叠的。
既然如此,那就先将夏侯杰踩下去就对了。
无视了夏侯杰的张牙舞爪,林溪抱拳对大皇子快速说道:“滨海、秦东、阳南三省之地,皆为我夏国临海重镇,如今夏国威凌万国,国之财富,十之**皆源自海外。临海之地的重要程度,也远超以往任何时期。然而···大殿下既然掌控了此三省,那敢问三省之要员,可果真在大殿下的掌控之中?”
“单说我夏侯府···我父夏侯明德,有六子···然而唯有我与大哥算是血统纯正。当然···如今由于某些人的缘故,只剩下三子了,即便如此···我父夏侯明德,也未曾从海外回返,如今反而更加深入了天印之地,组建了大东方海军和公司,威名赫赫···镇压七海。”
“秦东的武将军,阳南的秦主官···也同样不在夏国国土之内,究竟是他们不想回来,还是···不能回来?”
林溪的询问让大皇子面色微微起了变化。
显然,相关的事宜,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想过。
或许,他身边亦有幕僚,为其进行过一系列的分析。
“再说朝堂军政···大殿下究竟有几分把握,那些投靠向您的人,是真心想着您,义无反顾···还是仅仅趋炎附势?”
“殿下!只要八大异姓王没有动静,您得了再大的把握···那些都是虚的。唯有简在帝心···那才是实的。”林溪一句话,直接戳中本质。
自夏国之初,便定下的八大异姓王,历来不允许与皇室结亲,彼此也不允许结亲,保持着他们相互克制,相互监督,却又巩卫皇室的职权。政治上八大异姓王干预极少,但是在军权上,他们掌握的权利之大,却令人咂舌。
林溪也是接触了洛承之后,才逐渐明了这些。
因为奇技的原因,八大异姓王的后代,只要不是太过于不成器,多少都能成为相对有些才干之辈。
而八大异姓王的这种,彼此不真正关联、结合,与皇室保持相对距离的作风,却又让他们,似乎从国家内,独立出了八个不同的家族集体。
他们不能联合,就无法对皇室造成威胁。
而他们本身的存在,却又保证了皇帝的权利。
这是一种平衡。
不得不说,当初夏国的开国皇帝,对皇帝的职权与真正权柄,看的十分通透。
这是许多所谓帝王,都不具备的。
现实中,会存在许多帝王,甚至天真的以为,真的是君权神授。
只要坐上那个位置,就能为所欲为的号令天下。
思想观念之朴素,令人惊奇。
随着林溪的话音落地,大皇子的脸色彻底变了。
正所谓当局者迷。
他身在局中,眼看着自身的势头越来越猛,掌握的权利越来越大,难免有些飘飘然。
已然生出了一种舍我其谁之感。
然而,再听林溪这么一解释,突然就被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冷静下来。
再去细想,突然如芒刺在背,不由冷汗直流。
八大异姓王始终握在当今皇帝手中,大半的军政之权,也被皇帝间接或者直接控制。
所谓掌握的三个沿海的钱袋子,也属于暂时的,谁是可能被夺走。
再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大势已成,分明是危如累卵。
外在的声势庞大,会让他不由自主的,就朝着皇帝的对立面站过去。
特别是···大皇子如今是‘改革派’的领袖,而皇帝近来的处事风格,已经日趋保守,逐渐跟不上那些崛起的资本家、大贵族们的需求与贪婪。
原以为,到了万不得已,还能逼宫夺位。
所以大皇子这才显得自信十足。
来见林溪,也只是为了心头淤积着的一口气。
与其说是来等林溪的投奔,不如说是来变相的羞辱林溪,以报当年林溪无视招揽之事。
“该当如何···还请先生教我!”大皇子不由的,语气都变了。
所谓无知者,方才无畏。
有些事情,夏侯杰不了解。
所以即便是林溪说了那么多,他依旧一副瞧不上林溪的摸样,看着林溪瞎几把吹,等着挥拳给林溪好看。
然而大皇子,不一样。
他知道的更多,将林溪所言,与他所知晓的一些事情结合起来,只觉得便是毛骨悚然。
“此事,说来难也不难。”
“无外乎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放权···将到手的,都放弃,去做一个好儿子,一个好兄长。至于能否得大位···这就看陛下怎么想,全靠陛下乾纲独断了。”林溪微笑说道。
话还没完全落地,其实已经明白大皇子绝不会这么选。
他不是一个甘愿将命运,交付给别人主宰的人。
即便那个人是他的父亲,更是这个国家的皇帝。
在林溪窥视命运的双眼下,大皇子的命运,是走向了断头台。
然而,这只是命运,而不是未来。
这并不代表着,大皇子的未来,不可登上帝位,成为夏国的皇帝。
这二者,并不冲突。
第七百一十一章你该怎么做
“那第二呢?”大皇子的选择果然没有出乎林溪的意料之外。
享受过权利的人,又怎么舍得失去?
许多原本应该智慧过人,见识长远的人,为什么会在一些特殊的时期,做出一些‘睿智’的抉择?
因为有些东西,蒙蔽了他们的心,让他们变得愚蠢。
人生于世,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情绪影响。
没有人会保持一种高度,永远也不落下来。
再聪明的人,也会因为一时的情绪激动,而做出鲁莽、愚蠢的事情。
所以,有些时候才说,控制自己的情绪与脾气,是比学习和变得聪明,更加重要的事情。
聪明的或者有本领的人不一定会成功的。
但是能够完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那他一定可以成功。
“第二,想办法···撼动不可能撼动的堡垒,笼络不可能笼络的人,然后···。”然后什么,林溪没有说。
大皇子打断了他的话,看着夏侯杰然后语气漠然道:“夏侯杰!你先出去!”
夏侯杰脸上大变,即便是迟钝如他,此时也知道,自己的地位已经完全被林溪取代。
而林溪所做的···仅仅只是说了几句,在他看来不咸不淡的话,十足的夸夸其谈,完全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
又哪里比得上他,为了获得夏侯府的权利,杀兄弑妹,弄得满手血腥,更甚至在大皇子的安排下,悄悄在威城布局,就等着夏侯明德回归之后,给他亲老子一个‘惊喜’。
即便是心中再不忿,夏侯杰还是退了出去。
同时不断用凶狠加警告的眼神看着林溪,显然心中已经打定了某种主意。
等到夏侯杰走后,林溪这才说道:“夏侯杰怕是要失控,他不是一个聪明人,对殿下而言,有害无益···不过我也不用殿下您帮我处理,我自有办法让他安份,这也算是···我交给殿下您的一个小小考卷,我总要证明,我不是只会口头上瞎说。”
大皇子却走了过来,一把扶住林溪的胳膊:“先生说的哪里话,你的本事···我是清楚的。咱们继续方才的话。”
虽说如此,却对林溪的主动与自觉很满意。
但凡是领导,都喜欢能够给自己减少麻烦,却创造效益,解决问题的下属。
“你方才的意思是说,要我去动八大异姓王?”
“这只怕不容易,八大异姓王都是一脉相承,这也和我皇室的奇技有关。上一代异姓王退位之前,都会将自己全部的子嗣带给皇帝看,由皇帝预见未来,然后钦点一位继承王爵。其它的异姓王子嗣,都将落为庶民,做富家翁过一世,从此与异姓王与朝廷,再无关联。”
“这也就是说,每一代的异姓王,都是由皇帝以看见未来的内容后,所亲自决定的。他们的忠诚,经过了未来的审查,无可争议。”
“即便是我···也无法收服任何一位异姓王。而如果刺杀了当代异姓王,那么新的异姓王依旧是由父皇来决定,他所选择的那个新的异姓王,依旧只会臣服于他一人。”大皇子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林溪却道:“殿下!未来是多变的,想来您应该更清楚。”
“再坚定的内心,也有崩塌的一刻。”
“更何况···如今正是那万古不遇之变革时代,人心的变化···怕是难以尽数算出。”
“我的建议是···您可以想办法,试探一下延王。”
大皇子皱眉道:“延王世代镇守山河关,手握的是最为凶猛的山河铁骑,抵御着来自北方蛮族···他又怎么会?”
“殿下!如今夏国,是海军为重,还是骑兵为重?陆地之上,究竟是那些拿着火枪,推着大炮的步兵更强,还是那些骑着骏马,手持长枪的骑兵更强?”林溪问道。
大皇子闻言,瞬间明白了林溪的意思。
“你是说···。”
“不错!延王历代皆为八王第一,理应为皇帝的左膀右臂,所以这么多年来,历朝历代有心大宝的皇子,即便是在八王身上打主意,也从未想过可以收服延王。而历代的延王,也确实无愧于皇帝对他们的信任,不仅忠诚不二,并且世代血染沙场。”
“几乎每一代的延王更替,都是因为老延王死于战场,这才由皇帝指定新的延王。”
“然而殿下,现在时代变了!”
“夏国不再需要骑兵,不再依仗骑兵,更不再依仗延王的山河铁骑。夏国现在很富···然而北方边境的山河铁骑,却越来越穷,因为他们正在被时代抛弃。”
“这个时候,延王作为山河铁骑的统帅,就必须为他手下的兵,某个出路。”
“您去招揽延王,需要考验的,不是延王对陛下的忠诚,也不是您有多大的人格魅力。而是···延王究竟是选择继续愚忠,还是爱护自己的兵。”
说到这里,林溪又似乎是由衷的感叹了一句,说道:“陛下···终归是老了。”
“若不是老了,又怎么能忽略了,这么重要的山河军?”
其实,这个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山河铁骑成军在数百年前,此时的北上边境地区,基本上所有的夏人,都是军户。
然而随着新式火器的发展,随着夏国国力的强大,随着经济的发展。
夏国并不必在惧怕那些北方蛮人的入侵。
甚至更不必屯兵十几万,用来抵御蛮人,每年都给财政,带来极大的负担。
如果是以火枪、火炮为主组成的军队,那么即便只有数千人,也能将对抗蛮人的边境,守的如铁桶一般。
山河铁骑不是不能改制。
但是这势必要消减兵力。
因为火器首先要做装备的,是开疆拓土,创造更多利益和价值的海军。
其次才是各个地方的陆军。
山河铁骑不可能全都装备新武器。
而即便是能装备···也不再需要那么多的军人。
对于世代为军的边境军户而言,如果不能当兵,那么他们将无处归属。
土地肥沃的中原地区,早已人满为患,土地分配完毕。
而边境的土壤结实僵硬,又气候苦寒,根本不适合耕种,那些失去了军人职业的军户,也不能马放南山,就拿起锄头,化作农夫。
更何况···种地也是技术活。
没有世代的经验传承,又处于一个贫瘠之地,军户转为农户,三年之后能勉强有点收成···只怕都是老天爷格外关照,开了后门。
第七百一十二章先生救我
显然此刻,大皇子也想通了其中的蹊跷,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如果将皇子和皇帝,共同放在天秤的两端,那么任何一个皇子的重量,对于延王而言都微不足道。
但如果天秤的另一端,摆着的不是皇子,而是世代效忠延王的山河铁骑,是那些用一代代英魂,换来的延王世族荣耀的子弟兵,是那一代代将自己的父亲、丈夫、儿子送上战场,仅仅依靠微薄的兵饷生存的妇人···那么他该怎么选?
假如当代延王,是一个只有自己荣华富贵,而无视手下子弟兵性命生存的肉食者,那么可能这个概念也不存在。
然而,皇室历来的奇技,让他们精益求精,选择的八位异姓王,皆是人中龙凤。
“竟然如此···竟然···如此!”大皇子还在深深的震撼中。
实在是因为,八大异姓王不可撼动,不可背叛的铁则根深蒂固。
而八大异姓王中的延王,更是其中代表。
此时,当大皇子听闻到,确实有办法,能够撼动那位延王,将延王···将整个山河军收归旗下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浑身酥麻的状态。
就像是···即将完成一件历代皇子,都不可能完成的特殊成就。
林溪却知道,大皇子此时的激动,注定只能是一时的。
延王之事,成或者不成,概率还是在五五之间。
即便是成了,若是大皇子坐上了皇位,又将如何看待延王,如何看待八大异姓王?
此一时,彼一时。
此时,大皇子是皇子,他需要异姓王的力量为助力,甚至异姓王的投效,能够成为谁也不曾料到的奇兵。
但若大皇子当了皇帝,就该怀疑八大异姓王的忠诚了。
因为背叛过的忠诚,就已经失去了其纯粹。
或许延王的背叛,正是撬动了八大异姓王长存久在,与国同休的基石。
如果延王考虑到了这一点,或许···背叛还需要更多的筹码,更大的压力。
当然,此时林溪必须在大皇子心中,竖立一个靠谱的形象。
所以关于这方面的顾虑,他暂时不会告知。
“先生,果真···我果真能收服那···那延王吗?”此时的大皇子,还不相信,此等奇遇,竟然就在身边,而他却一直不知。
林溪摇摇头:“不!殿下您的机会只有一半。不过一半足够了···不是吗?”
“何况,一半的机会,咱们可以想办法做到八成甚至是九成,就看您怎么做。比如···想办法,亲眼让延王看看,如今的山河军家眷,如何生存艰难,那些家族内男丁尽亡,仅剩的孤儿寡母,如何受尽欺凌,催死挣扎···。”
“这些都是压垮他内心防线的重担。”
林溪就像一个魔鬼···呸!他就是一个天魔,正在循循善诱的引导着大皇子。
当然此时也该庆幸,大皇子不是什么道德君子。
他是一个为了权利,会不择手段的人。
所以,对于林溪的计划,不仅没有半点的抵触,反而在林溪的‘提点’下,于内心之中又涌起了更多的骚操作。
“当然,只有一个延王,还不能保证殿下您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您还需继续加重筹码。”
“毕竟,当初太祖定下八王镇国之策,早已想好了应对八王作乱之法。如延王的山河军,全靠户部供养,延王本身的田产,根本不足以养活这么多的山河铁骑。而一旦粮草调动有所异常,户部就会有所反应。”
“山河铁骑要想入京,助殿下成事,一路上还得跨过孝王和竣王的辖地,二王联手···便是当年纵啸天下的山河铁骑,只怕也难以破城,长驱直入。所以即便是收服了延王,能够得到的真正助力,也十分有限。更多的,是威慑···有了延王,也只能牵制住部分区域,阻止这些地区的军队,入京勤王。”林溪又给大皇子浇了一盆冷水。
这是必须的。
需要让大皇子重视起来,谁才是他能成事的关健。
以免他得了主意,便过河拆桥。
一个没有节操的主家固然交流起来,没有障碍。但是自己的权益,也很难得到充分的保障。
“而且,一旦起事,山河铁骑若不能快速前来援助,大殿下将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到时候···只需要拿下大殿下您···便一了百了。”
“当然,大殿下也可以龟缩到北边,徐徐图之。只是延王虽有重兵,这个时代却已过时,更无粮草、浮财之助,远离海域···没有什么发展潜力,并非上策。”林溪继续打击大皇子。
大皇子闻言,顿时慌了。
他已经完全被林溪掌握了谈话节奏。
不知不觉的,就进入了林溪为他编制好的思想牢笼,完全忽略了自己其实还有其它可能。
比如···为什么非得造反这么激烈。
为什么不能是通过更加正规的渠道争取。
虽然从林溪的口中说来,他现在正常继位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如果运气来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比如···若是当今皇帝突然重病,即将不久于人世。
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大皇子的暗中蓄权,就不是减分而是加分。
因为一个有野心,有能力,且能掌握朝堂的继承者,对于即将病逝的老皇帝而言,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当然,要达成以上条件,需要运气。
而运气这种东西,是最不靠谱的。
传闻中,妄图利用奇技体系,为自己打造‘好运气’设定的家族不是没有,但是最终他们都灭亡于一些啼笑皆非的‘霉运’。
人心最难揣度,也最为复杂多变。
所以才会有越简单,越直观的奇技,越安全,越容易具象这种说法。
“如此···如此,应该如何?还请先生救我!”大皇子双眼失神,然后对着林溪深鞠一躬。
他已经彻底被林溪的才学折服了。
当然···更确切的说,是被林溪给洗脑了。
这其中,林溪也只是稍稍的利用了一下自己掌握的奇技,并没有过于倚重。
重要的还是,林溪本身自己身负奇才!
第七百一十三章夏天子
夏国皇都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不一样了。
守护了夏国皇都数百年的城墙,已经被拆除,如今只留下一小片装装样子。
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坚固的堡垒。
堡垒之中,不仅有执勤的火枪队,更有几门平夷大炮。
堡垒之间互成犄角,如果有敌人前来进犯,很容易被这些金属绞肉机绞碎。
或许,几座城门,算是这新式防御体系里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破绽。
城内,繁华非常,万民喧沸。
各国人种,交相掺杂,端是一派国际大都市的做派。
皇城暖阁内,当朝天子正在批阅奏折。
审批了几处,却又烦心放下,随后扶住额头,不断的揉搓。
周遭的太监、宫女们都懂事的低着头,当做没有瞧见一般,并未有人上前献媚邀宠。
以往也有太监宫女,以为这是个机会。
然后他们就都永远的消失了。
天子日渐衰老,虽然行事作风开始显得保守,却并不代表他变得仁慈宽厚。
保守与仁慈···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不时一个老太监跨过了门槛,端着几份新出炉的奏折走了进来。
“又是杨阁老他们的?”皇帝问道。
老太监声音平稳,低头说道:“回禀陛下!是!”
“拿过来!”皇帝招了招手。
奏折被呈上。
稍稍一翻,皇帝却又放下了。
“立太子···立太子!他们在想什么,真当寡人不知么?”皇帝愤声怒道。
暖阁内活人不少。
但是无一人回答皇帝的问题。
皇帝叹息一声道:“我大夏甄氏,立国三百二十七年,以预言奇术而得天下。然则世上之事,岂可尽知?所谓未来,不过是心念一起,而顺势衍化。”
皇帝这话,说的却是有典故在其中。
太祖之后,历代皇帝皆迷信预知未来之事。
就连江山传承,也多依赖于此。
满朝文武,似乎也习惯于此。
文贤皇帝时期,见幼子将来文武双全,且聪慧过人,将天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便将江山,传给了幼子,而将几位长子分封为闲散王爷。
文贤皇帝死后,幼子继位,起初确实有人君之色,只是逐渐却长歪了,不仅好色暴戾,并且好大喜功。
大夏江山,差点就在这位思齐皇帝手中断送。
幸好有昔年文贤皇帝的三子,联络群臣,拨乱反正,这才阻止了大厦倾塌。
在群臣一力推举下,登上大宝,花费了三十年的时间辛苦经营,这才稳住了大夏江山。
而这位保稷皇帝当初,在文贤皇帝的预见之中,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木讷之辈,难以成事。
自此,皇室中人方才明悟,所见之未来,即为此事心中之所想。
未来无数,时刻变化。
文贤皇帝喜爱幼子,所以在他预见的未来里,幼子所呈现出来的,就是最好的那个未来。
他有可能,成为文贤皇帝所期待的那个人。
但是也有可能,走岔了路,朝着其它方向而去。
因此,天下之宝器传承,不能单靠对未来的预见而去判断,还需要佐以其它的方面去判断。
未来之见,存于人心偏私。
“罢了!罢了!”老皇帝似乎想到了点什么,摆了摆手,说话显得没有头绪,也没有一个像样的结尾。
当然,还是没有人会追问他。
前朝有皇帝倚重内侍而引祸,甚至被太监把持了朝政,擅言帝王之废立。
故而到了夏朝,历代皇帝对太监都不假颜色,时常苛刻以待。
也让这夏朝的太监都夹紧了尾巴,安分守己,未曾出过什么亮眼的角色。
此时的老皇帝,眼中的浑浊显得有些涣散。
他正想着上一次,见到大儿子之后,所窥见的未来。
未来里,他的大儿子挥舞着宝剑,手持着火枪,杀进了皇宫,然后将脚踩在了龙椅之上。
老皇帝知道,这样的未来,与大儿子还没有太大的关系。
是因为他自己对大儿子起了一些杀心。
杀心一起,自然看见了对大儿子最不利的未来。
然而···虽是如此,心中却始终扎了根刺,无法拔除。
“宣威皇帝当初也曾预见自己的太子会杀他夺位,最终却选择了禅让皇位,退居太上皇的位置,却自此父慈子恭,相安无事十几年,双日并天多年,却没有发生任何乱子,也是奇闻。”老皇帝这样按压下自己心头的杀意,随后又皱眉审阅奏折。
虽然每年从各国流入大夏的财富不计其数。
但是在这些大臣的奏折里,却总好似夏国将亡一般,不是某处赤地千里,就是某处水灾泛滥、饿殍遍地,一张张嘴···全都是要钱的。
老皇帝知道,所谓干旱和水灾或许不假。
但是···其中可做文章可就太大了。
对于地方官员而言,可控制内的自然灾害往大了说,提前找好背锅人,可以有利于他们向朝廷敲竹杠,挖空国库,然后肥了自己的私库。
反而是真的出现了巨型灾情,却要隐瞒,为的是不想背锅,要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老皇帝的应对很简单。
只需派人查看各地而来的商贾,所运货物是否相比之前减少,然后再看看城外的难民,是否有增加,又来自于何处,许多事情,便多少有了概念。
当然,也仅仅只是概念。
想要掌握确切的讯息,实在太难了。
监察百官的密探组织,夏朝也有,却也吸取前朝教训,未曾让这个组织坐大,掌握过多本不该属于他们的权利。
所以效果也相对有限。
“电气时代这本书有点意思,我似乎看到了未来,真的会有人,创造出这样的时代。只是···我或许等不到了,真是可惜啊···如果能早一点到来,或许对于国家的掌控力,会更强一些。”
“不过···还是不要来的那么早了!夏国已经经过了一次洗牌,看似繁花似锦,实则烈火亨油,所有的势力都被紧绷在一条线上,再加一把力,世界就会天翻地覆。”
“还得再养养···再养养。老大还是太激进了,他不合适···或许老三更适合一些,毕竟他···。”想到这里,老皇帝不免看到了未来,三皇子继位后,无为而治使得天下富足,百姓安居乐业,君臣相得的场景。
即便明知,其中有心理暗示引导的作用,老皇帝依旧难免露出了微笑。
第七百一十四章改变从细节开始
此时的林溪,已经坐上了同大皇子一起返回皇都的火车。
火车的速度当然谈不上快,一些快一点的快马,都能赶超火车奔跑的速度。
不过,相比起来,火车的舒适性,还有运载能力,以及续航能力则远非原始的畜牧力可比。
故而虽然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夏国依旧在全国范围内,尽可能的铺设铁路,通行火车。
毕竟,铺设铁轨的代价再高昂,也远远小于开凿一条贯通全国各地,运输南北的大运河。
唯有流通,才能刺激经济,推动发展。
这是很多年前,夏国朝堂便已有的共识。
如今的所谓保守派,在更早以前,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群人眼中的改革派?
舒适的包厢内,大皇子亲自为林溪满上一杯酒。
无论是否真心,至少此时···他愿意将某种姿态做足。
“此番返回皇都,便全都要依仗先生了。还请先生鼎力相助,我若有做的不足之处,先生尽管提点,我定不会辜负先生的苦心。”大皇子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林溪,同时发动了皇室奇技。
拨开了未来的迷雾,在他预见的未来里,他在林溪的辅佐下,成功的解决了一切的障碍,然后顺利的登上了皇位,在林溪的支持和帮助下开疆拓土,将大夏之威严,更进一步的洒满整个世界。
更多的财富,更多的资源,更多的奴隶···被运回大夏。
夏国的国力,更进一步,达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
更甚至···他还看见了一些奇妙的场景,比如整个城市的灯火辉煌,不夜之城宛如地上天宫。
间隔遥远的人们,通过一些特殊的工具,能够做到及时交流。
紧接着大皇子又微微皱眉。
因为他同样看见了林溪的反叛,看见了来自身后的刺刀。
他所倚重的人,最终也背叛了他。
由于奇技水准并不算最顶级,大皇子没有看多更深远的未来。
表面上不露分毫,看向林溪的眼神,反而变得更热络了几分。他显然不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心中所想,便是未来所见。
不是因为林溪对他有杀心,会背叛他。
而是他一直防备着林溪,并且有卸磨杀驴的想法,所以才会衍生出这样一种未来。
林溪此时没有读心术,当然不知道大皇子心中所想。
但是他当然也不会真的对大皇子掏心掏肺。
对于林溪而言,大皇子就只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无论他有什么想法,其实都不重要。工具人的想法如何···重要么?
只要入了手掌心,便逃不出去。
“大殿下客气了,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我欲助殿下,也是因为殿下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一展抱负。”林溪嘴上说道。
心中却是另做他想。
大皇子也可以只是一个跳板。
假如可以通过大皇子,得到皇帝的重视,或许他的计划,还能更提前一些。
而且,隐藏在那位盛名赫赫的皇帝背后,他反而可以某种程度上,做到出世与入世的统一。
当然,这个可能性不高,风险也不小。
除了因为,如今朝廷高层势力版块凝固,几乎针扎不入之外。也因为老皇帝已经年岁不小,夏国皇帝也历来鲜有高寿者,只怕能撑下去的时日无多。
说服老皇帝,发起第二次变革的可能,微乎其微。
总结为一句话,那就是暂且观之,徐徐图谋。
虽然选择了大皇子,林溪却没有打算将所有赌注,都压在大皇子身上。
在这方世界,林溪虽然无法获得真正的超凡之力,但是借势而行,还是可以勉强打出一些特别的手段。这也是这些时日,林溪研究之后,得出的成果。
更何况,林溪还有其它未出的筹码。
两人之间,相互有来有往,互相吹捧。
真心话是没有的,但是却显得极为热络,若是心思浅薄些的人,大约就真的以为,他们之间已然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火车在漫长的轨道上奔驰了五天五夜,横穿了夏国四个行省,终于抵达了皇都。
这座日益繁华的都城,在林溪眼中,正在蒙上一层血色的喧嚣。
万古未曾有过的变局,或许真的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繁华。
但是这繁华之下,隐藏着为危机,也正在逼近。
在更先进的生产力下,还用古老的权利、资源分配方式,不是不可以···但是至少,作为统治者,必须心中有数,能够做到悄然的消除这变化所产生的大半矛盾。
然而很显然,如今的夏国统治者们,都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他们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一切,然后继续的欺压百姓,盘剥商人,圈分利益。
平民百姓的生杀予夺,皆在他们不经意的嬉笑怒骂里。
或许某种剥削和不对等,始终都会存在。
只要人心存私,就不会消亡。
但是更先进的统治方式就是···将这种剥削和不对等,尽可能的隐藏起来,变得越发的不为人知。
表面上,也要摆出平等的姿态。
林溪是乘坐大皇子的马车入的城。
这马车半点也不低调,由四匹雪白无暇的宝马拉着,车厢上镶嵌的玉石和珠宝,在阳光下闪烁着折射贪婪的宝光。
然而这样的一架马车,却没有车顶。
众目睽睽之下,林溪和大皇子这么并排而坐入城,显得分外张扬。
显然,这是大皇子提前为林溪准备的‘礼物’。
正是因为知晓了林溪的‘厉害’,所以大皇子才绝不允许林溪背叛他。
此时于众人的视线见证之中,林溪与他同座一架车入城。
不出一个时辰,关于‘夏侯尊’的全部资料讯息,就会摆在所有权贵的桌上。
大皇子这是在强行为林溪打上一个标签。
让林溪不得不只忠诚于他。
对于大皇子的小心思,林溪没有做任何的反应。
这等小手段,在真正的利益面前,又算是什么呢?
何况···大皇子也看错了林溪。
他以为林溪是为了荣华富贵。
却不知,林溪压根就不需要他给的富贵。
大皇子此举,反而是将‘夏侯尊’这个名字,在所有权贵面前挂了号。
这反而方便了林溪将来跳反。
当然···在大皇子还有利用价值的前提下,林溪不会做太多没必要的事情。
第七百一十五章局面
晚来风急。
大皇子位于城南的翠柳庄园内,此时被划分给了林溪,作为他的临时居所。
而林溪,也并未闲着。
除了继续写书之外,也会翻看一些大皇子送来的各方势力归纳。
或许还有所出入,但是大体上,不会有什么错漏。
看过之后,林溪更加对大夏朝堂,有了一个更为直观,也更为明确的理解。
夏国朝堂的局势,细致来讲,确实是错综复杂。各种勋贵、文武、派系、乡党、同年、师生、同门等等组成的大小不同派系,充塞着整个大夏朝堂,相互编织着一张张的巨网,笼罩着整个夏国。
而作为夏国的王都,京都内的格局,就更加的复杂。
甚至有可能随便一个七八品的闲差小官,背后就站着一位朝堂大佬,手握重权。
当然越是复杂的事物,便越要用简单的视角去看。
删掉那些乱花一般,遮住人眼的东西,朝堂内外,夏国上下,无外乎保守和改革,两个大的系统,在做着角逐。
这种角逐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甚至是民间,也多有讨论,百姓也被无意间,划分为了两个派别。
即便是像八王这类历来不站队的,其实较真起来,也能划入保守派的行列里。
因为,停驻不动,对于那些激进的改革者而言,就是保守派。
然而对大皇子而言,改革派也并不一定就是同盟。
因为他们中间,有相当一部分,极为激进。
这部分人,多为中下层出身,因为夏国的对外扩张而快速发家,往往在海外有着极强的势力,国内也对他们,有相当多依仗之处。
某种程度上来讲,夏侯家···都差不多可以划入这个行列。
在夏国开海禁,开启大航海,探索全世界之前,夏侯家不过是滨海省的一个小家族,在夏国内压根排不上号。
这群骤然掌握了权利,获得了话语权的家伙,极为迫切的想要拥有更大、更多的权利。
他们所谋所想,甚至是颠覆性的。他们相比起那些在国内久居庙堂,受困于君臣之念的世家豪门而言,见过了更蛮荒,也更开阔的天地。
君臣、伦理、纲常,在他们的眼中已然极为脆弱。
更多的利益,和更大的权利,才是他们真正的诉求。
为了获得这些,他们甚至不惜点燃翻天覆地的火焰。
而大皇子所求,却是至高无上的权利,由自己一手推动的整个时代,更加的繁荣昌盛。
所以,大皇子和那些最为激进的改革派,并不是一路人。他们在根本上而言,也属于竞争者。
“这么一看,其实大皇子的同盟很少,这是缺点,当然也可以是优点。至于眼下,他能占据一个貌似很主动的局面,其实是被人拱火利用了。”
“有人想要投石问路。”林溪多老辣,初来皇都不久,便利用大皇子分润的一点点权利,逐渐抽丝剥茧,抓住了此时的核心矛盾。
“大皇子知晓么?”林溪接着又想。
随后摇了摇头,以他对大皇子的了解,他发现不了。
大皇子虽然算不上志大才疏,却也是心狠有余,而机警不足。
从他为了获得夏侯家的支持,就鼓动夏侯杰暗杀兄弟,便能看出···大皇子虽然不择手段,却还是缺了点真正的大智慧,只是擅长玩弄手段。
这样的家伙,若是真做了皇帝,只怕也是刻薄寡恩,极其容易造成国内矛盾激化。
“他既不知,那我便也不便让他知。否则若是知晓自己被人利用,以大皇子的脾性,怕是会被激怒。”
“利用是相互的,既然有人利用了大皇子,那我便能借用大皇子,反向利用他们。”想到这里,一个计策,缓缓成型。
大皇子回京五日,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反而是林溪表面上‘夏侯尊’的这个身份被查的一干二净。
一直以来,与林溪有所往来,是他铁杆书迷的洛承,却不曾登门拜访。
电气时代这本书原本如火如荼的推广,也被适当的搁浅。
显然随着林溪表面身份的变化,洛承终究还是与他分道扬镳。
洛承作为佑王,即便是有着自己的小嗜好,却还是能拎清楚本份,不会逾越了规矩。
以前的夏侯尊是夏侯家的庶子,有所接触,无有大碍。
如今的夏侯尊是大皇子的心腹,若是再有所接触,就难免引得帝王心中不快,甚至起疑了。
失去了洛承这个工具人,林溪稍稍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却也无妨。
毕竟电气时代这本书,已经推广到了一定程度。
接下来还是等待发酵。
“接下来是这本书《三城记》,讲述了京都、旧京以及繁华之地浚城,这三座夏国最为重要的城市之中,那些豪门公子、小姐们的富贵生活,也讲述了他们,在这场变革里,由盛转衰和由衰转盛的过程。”
“这本书,表面上看,是描述上层社会的奢靡生活,以及其中的腐朽与糜烂。但是骨子里写的,却是变革和进步。是一些底层人士和渴望重现荣光的落魄贵族的引导书。”
“这本书···还真不适合洛承来推广,大皇子···倒是正合适。而且那些算计大皇子的家伙,应该更乐意这样的书,引起广泛的轰动与共鸣。”
“而他们却不知道,正是经过这本书的曝光,会逐渐将他们,直接从幕后推到台前,不得不先和大皇子联起手来。”林溪按了按书稿。
眼中的光彩交汇,就像是交织着命运的丝线。
又一次的燃烧了大量的灵魂之力。
林溪却依旧没能透过那层好似薄薄的雾纱,将真正的超凡之力,抓在手中。
“这方世界的奇技有很多,但是多涉及的规则比较浅薄。如预知未来这样的奇技,是属于少数。”
“而在这些少数比较涉及深刻规则的奇技里,生与死···似乎是一个难以被触摸的话题。至今没有任何一个家族,掌握了这两种规则下,衍生的奇技。”
“是不可能···还是积累不够?”林溪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对于任何活着的生灵而言,生与死都是绕不开的话题。
这方世界的人们,过往也进行过无数次的尝试。
最有效果的,也不过是前朝齐朝,皇室姜家的奇技便是延寿。
皇家成员,普遍可以活过百岁。
却也仅止于此。
随着齐朝姜家灭绝,这门延寿奇技,也自然断绝。
第七百一十六章老祖老了
这个世界在林溪眼中,依旧还有很多秘密。
人心推出奇技,造就一些貌似超凡的存在,这不难理解。
作为天魔,林溪最了解灵魂之神奇。
这种对于常人而言,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真实的影响着,干涉着一切存在的物质,甚至是概念里的存在。
然而林溪所惊讶的,却是这个世界里,存在的那种朦胧的超凡力量,具备的不确定性。
要知道,如果不是绝对无魔的世界。
但凡存在超凡的影子,即使是末法,人心的力量集中起来,也能缔造传奇。
“我还需要先去见一见那位蒸汽之祖。”林溪定下了自己具体行动的下一步。
虽然国策是由上一任夏国皇帝定下,这一代夏国皇帝推动。
但是落到实处时,还需要有人真正发现、发明相关的工具和基础。
夏国的蒸汽之祖名叫蔡元,本是工部的一个工匠,当皇帝改革了工部,提高了工匠的待遇与薪酬之后,就有一段时间,工匠技艺大爆发。
很多新的工具和产品被发现,也有一些古老、遗失的技术被寻回。
而蔡元···他响应了号召,然后在一个十分巧合的情况下,发明了蒸汽机。
伴随着蒸汽机的广泛应用,蔡元的名声也一日高过一日。
十年前的蔡元,甚至差点被封为工部尚书,只是就在当时,一夜之间···蔡元的儿子、女儿、孙女连同陪伴多年的老伴,都惨死于贼人之手。
蔡元心灰意懒之后,便退出了朝堂,于京都外的小淌山结庐而居,过起了隐世生活。
“依照我对这个世界的某些推测,蔡元虽然或许也一样无法获得真正的超凡之力,但是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掀起蒸汽狂潮,甚至笼罩整个京都。”
“有贼人于京都之内作案,杀了他满门,这样的事情···最终落得个没头没尾,怎么想都是有蹊跷。他为什么又没有动手?是不想?还是不能?”
林溪出了别院,让仆人驾车,前往小淌山。
行踪既然无法隐瞒,林溪便索性都做的光明正大。
小淌山并不像想象中的荒凉。
前山很热闹。
有巨大的蒸汽博物馆,里面摆放着各种蒸汽机应用的第一台机器。
更有蔡元制造的第一架蒸汽锻炉。
在大夏,蒸汽机的第一次应用,就是为了锻造钢铁。
而后山,则是夏国的禁地。
有大量的军士把手,寻常人无法入内。
显然是为了为蔡元守住一处清净。
至于有没有软禁、看守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以林溪的本事,轻易的便独自避开了那些巡逻的军士,深入了小淌山。
小淌山的深处,比林溪想象的要干燥和枯寂。
大量的树木都死亡了,成为了犹如焦炭般的存在。
空气中弥漫着干枯的气息,仿佛空气中的水份,都被什么力量给抽走了。
干涸如沙子般的荒土上,立着一间简陋的石头房子。
房子门口,一个衣衫破旧的老人,正躺在一块冰凉的大石头上喘气。
他的半边身子已经化作了焦炭的颜色。
身上不断的蒸腾着水汽。
周遭残余不多的水份,在他身边被肆意的挥发。
看到这个老人的一瞬间,林溪懂得了。
“原来,蔡元有半个身子,跨入了真正的超凡···属于蒸汽的力量,想要融入他的身躯,与他合为一体。”
“只是,这个世界毕竟不容许真正的超凡出现,所以他的这种融合陷入了僵持。或许···当初造成他满门灭绝的,就是他自己。”林溪稍稍为自己之前一闪而逝的阴暗,有些过意不去。
然后林溪便大步走向了蔡元,随后窥视着他的命运。
即便是蒸汽之祖蔡元,他也依旧还算是个普通人。
他自身没有真的被纳入超凡的行列,所以林溪的奇技,在他的身上,也一样畅通无阻。
“苍老和死亡,这就是蔡元注定的命运结局?”林溪再也没有意外。
这又有什么好意外的呢?
在那些无魔的世界里,甚至或许有过一些活该成圣的人,最终潦草数十载,化作黄土一杯。
有些人喜欢将意志和心灵的重要性无限放大。
以前林溪也这么以为。
然而,如果没有作为支点的基础规则存在,那么再强大的心灵,也会因为**的腐朽,而变得脆弱。
随风而逝。
“那么真正的圣人,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岂不是被封禁入了无魔之地,就会···。”
“不!不会,圣人化身无限,不会被限制在某个固定的、唯一的区域与空间···甚至是时间。但是···假设呢?”
“假设存在这样一种可能,那么圣人会如何处理?”林溪此时感觉自己,似乎隐约已经触摸到了某个关健。
偏偏却是这一点关健,始终戳不透。
此时的蔡元,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垂垂老朽的普通老人。
直到林溪走到了他的身边,他才发现林溪。
浑浊的双眼里,隐藏着的是半生的孤苦。
他漠然的看了一眼林溪,然后并不理睬。
他不好奇林溪是如何穿过了重重障碍来到了这里。
他也不在意,林溪来这里,是否是要对他不利。
他活着已经极为痛苦。
或许死亡,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你看到了吗?”
“那扇堵在你身体里的门。”林溪对蔡元问道。
蔡元没有回答林溪,甚至好像,完全没有听懂。
林溪却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看到了···所以你想打开它,但是你太鲁莽了,你小看了那扇门的厚度,也高估了自己的积累,所以你造成了无法挽回的错误,然后自我放逐。”
蔡元终于正眼看林溪了,他一半焦枯,一半老朽的脸上,露出一个明显讥讽的表情。
“你有是谁?”
“一个自以为是的狂妄之徒?”
“这些年,以为可以在老夫这里得到什么的人,不在少数···你并不是第一个,但是他们都没有好下场。你或许可以试着在我身上找一找答案。”蔡元明显想要激怒林溪,或者说刺激他,做出一些什么行为。
林溪却摇了摇头。
“你没有跨过去,但是你又和它融合了,现在你可以是它。或者你已经老了,迟早会老死,但是现在···谁要是碰你,就会遭到蒸汽爆发的报复。这不是你所能控制的一种本能。”林溪说道。
第七百一十七章你做的还不够
“你怎么会知道?”蔡元此时真的惊讶了。
有一些道理,是他亲身经历,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总结出来的。
然而却被眼前这个少年一语道破,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一些。
“很奇怪吗?虽然我们都无法跨越那扇门,看到真实。但是至少···我们都能通过镜子,获得折射出来的讯息。这世上存在一种可能,看穿你身上的虚实,这不是很合理么?”林溪反问。
蔡元苦笑一声:“确实很合理。”
只是眼神却终归还是又暗淡了。
过去的悔恨,只是让他颓废的一部分。
剩下的一部分在于,看到了希望···却又在看到的一瞬间破灭。
他能感觉到,推开那扇门,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但是他却又永远都推不开了。
“你既然看到了我身上的那扇门,那么你呢···是否也想要尝试?”蔡元好似闲聊一般的对林溪问道。
林溪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说道:“我这里有本书,你不妨看看。”
说着将自己写的电气时代递了过去。
没想到蔡元却说道:“不用了···我已经看过了,还有一些别的故交,来看过我这个老头子,给我带来了这本有趣的书,并且询问了我的看法。”
“你既然拿这本书给我,又这么年轻···那么你就是写这本书的作者?你叫夏侯尊?”
林溪点头道:“我是夏侯尊。”
“你想要研究你书中写的那种···电气?”蔡元盯着林溪,似乎已经很感兴趣。
作为第一次工业革命从基础上的推动者,蔡元对林溪书中描述的电力,有一种敏锐的直觉。
只是,从蒸汽机到电···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鸿沟。
如果蔡元已经跨过了那扇门,或许他能嗅到一丝痕迹,从而开创第二次能源革命。
然而很可惜,他没有跨过去。
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
“或许吧!”林溪没有否认。
紧接着却又说道:“你说如果电力真的出现,然后推广开来,开创这个局面之人,活够了一百年,再尝试走你之前走的那一步,能不能跨过去?”
蔡元闻言一愣。
这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
他能够感觉到,自身掌控的蒸汽,日益强大。
那是因为,伴随着越来越多不同种类的蒸汽机投入使用,涉及到人们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蔡元的影响也自然随着一起扩大。
同时蔡元之名,也在那些收益者中,日渐被神话。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种不断的强大,让他痛苦。
他卡在了门缝里,过不去,也出不来。
强大的力量在他的身上流淌,然后狂暴的发泄,最后又悄然溜走。
他也问过自己,如果再沉淀一下,再多等待一些时日,等到积累再丰厚一些···会不会有所不同?
蔡元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朦胧。
浑浊的目光,变得更加的呆滞,也更加的昏黄。
他已经很老、很老了。
包括他的内心和身体。
生活在回忆和悔恨里的人,无论年龄,都是老了。
“告辞!”
林溪轻声说了这两个字,然后扭头就走。
他来的目的已经实现了。
他在蔡元的身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也留下了一枚种子。
能否生根发芽,虽然看运气,但如果他恰巧运气不错···那么或许,根本不必等到帮助大皇子去登基。
至于之前留给蔡元的那个问题。
林溪倒是有答案。
答案就是···不可能!
因为作为一个真正的超凡者,林溪很清楚,蔡元没能跨过去,并不是因为积累不够,而是因为环境和规则不允许。
或许在一些比较脆弱的小世界里,强大到超越世界上限的积累,可以打破常规。
但是,在边界···这个概念不成立。
因为边界之中,这种特殊的规则成因十分古怪,其限制的上限,也极高。
林溪现在单独拿出来,不化身简陋的混沌魔神,也是媲美金仙的存在。
即便只是一个分身,那也应该有着普通真仙级的强度。
然而这样的他,到了边界,也得老老实实,如常人一般发展与积累。
找不到任何一点真正的破绽和漏洞。
这样的一个世界,如何才能超越其所为上限?
一百年?
呵!
便是一千年!一万年!也不可能。
归根结底,林溪留下的那个问题,只是一个饵,一个钩。
钓的就是这世上最大的那条鱼。
似乎这么一看,林溪之前为什么不直接来找蔡元,还要假借大皇子之手?
这其实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如果不是因为大皇子,又会有谁在意一个普普通通的贵族家庶子,来过小淌山,见过蔡元?
更去找蔡元,探听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样的对白?
就像蔡元自己说的那样。
虽然外面戒备森严,但是这些年来,绕开了守卫来见他的人,可并不少。
甚至来杀他的人,也应该不少。
只是那些想要杀死蔡元的人,他们都将骨头埋进了沸腾的蒸汽里。
林溪返回别院之后,未过多久,就等来了大皇子的质问。
面对质问,林溪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
“我这也是为了殿下您,蔡元虽老,却毕竟德高望重。如果您有朝一日,通过一些手段,得登大宝,帝位有所争议···那咱们是否可以请蔡元出山,帮您稳定朝局?”林溪这样一说,大皇子也就无话可说了。
即便是还有怀疑,却不好继续追问,免得寒了林溪之心。
无论他心中对林溪再如何戒备,在大事成就之前,他都得摆出一个礼贤下士的好姿态。
而林溪也不在意自己的借口显得敷衍,没有诚意。
因为他有预感,自己留下的那道饵,会被想要钓的那条鱼咬钩。
皇城之内,天居阁之中,年迈的老皇帝,看着手中的书信,陷入了沉思。
“电气···一百年!”
“寡人···哪里还有一百年?”老皇帝叹息一声,眼神不由落寞。
当年他年轻气盛,少年不知老,看不到死亡的逼近,更不知那丑陋的蒸汽机,竟然能有如此大的潜能。所以没有抓住机会。
而事到如今,第二次机会或许降临,他却老了,已经没有了时间。
这又是何等的残酷?
“一百年···齐朝,姜家!”老皇帝将手中的纸张捏成一团,随后丢进茶炉里。
第七百一十八章真东西
齐朝姜家的奇技锻炼之法,当然没有真的失传。
夏国皇室是掌握有这种奇技锻炼之法的。
但是问题的关健在于,任何的奇技,都不是真正的超凡。
它们是从世界的另一端,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法,折射到现实里的超凡力量投影。
这也就是说,它们的存在本身,并未被降服。
很容易受到干扰。
通常是获得一种,就要失去一种。
如林溪这般特殊,可以同时兼顾几种奇技的存在,不说完全不存在,却也一定是凤毛麟角。
甚至可能已经精分,算不得正常人。
因为凡人的灵魂过于脆弱,承受不起那么多不同的超凡投影。
老皇帝如果想要启动新的奇技,为自己延寿。
那就必须放弃现有的奇技···放弃夏国皇帝最为顶级,也最为强悍的预知能力。
放在他的习惯里,那无疑是让他变成了瞎子。
他再也无法通过窥探未来而辨别忠奸,也无法通过窥探未来,而匡扶和参照自己现在的所做作为。
甚至是···一些对他有所二心的人,也能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而他却一无所知,完全被蒙蔽。
这个决定并不好下。
或者···失去了窥视未来的能力后,他也并不能如愿以偿的延寿太久。
更可能,即便是延长了寿命,却最终失去了权利,所有的图谋,都再次化为了尘埃。
林溪不知老皇帝的挣扎与纠结。
如何制造最为浅显,最为基础的发电机,林溪很清楚、很明白。
他没有将希望完全寄托在打动老皇帝,或者推举大皇子成为新皇帝上。
而是尽可能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将某些基础概念撒出去。
或许,某一个瞬间,有某一个奇才,领悟了这其中的关健,自己就创造出了发电机。
没有强大势力的推广和帮助,尽管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掀起狂潮。
却也一定会先打下基础,迎来变革。
还是那句话,林溪或许需要抓紧一点时间,但是却也没有那么的赶时间。
大皇子听从了林溪的劝,开始收缩力量,将拳头收拢起来。
那些无意义的附庸,那些看似声势庞大,实则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助力的所谓盛名,都开始逐步的抛弃。
针对山河军的收买,也在悄悄而行。
首先动摇一些山河军的中高层将领,随后再借由他们,去不断的试探、撼动延王的意志。
当然,林溪的悄然发展,也没有全都是一帆风顺。
没有了真正的超凡力量作为依仗,在凡人的世界里,任何的行为,都会遇到障碍。
即便林溪借来了大皇子的势力,解决了其中一大半的障碍,却还是会有一些小麻烦,不断的纠缠过来,让林溪不得不分心处理一二。
终于在京都盘桓了三个月后,林溪等待到了自己的收获。
在他又一次乘坐马车,在城内闲逛的时候。
他的马车被悄悄的引向了偏僻之处,然后停在了一间僻静的宅院门口。
驾车的车夫像是被催眠了一般,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那些一直在暗中保护(监视)林溪的侍卫们,也都悄然的失去了踪影。
林溪拉开车帘,然后很轻松自如的走了下来。
推开本就只是掩着的大门,进入了庭院之内。
庭院内往里走,穿过一个回廊,就是一片清澈的水池。
水池里有鱼。
而池边有人,穿着一身紫衣,正在拿着鱼食喂鱼。
左右似乎再无任何人。
林溪一抬眼,看着那喂鱼的紫衣人,就瞧出了他脸上的不对劲。
他那花白的胡须是刻意黏上去的。
脸上的皱纹,也是通过某种手段,进行的伪装。
这个人的实际外表年龄,绝不会像眼前这般,看着苍老。
林溪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一把火点燃了象征权利顶峰的天乾殿,然后自己随同大殿一起消亡?”
“看来,无论过程如何,在这万古未有的大变局中,那些站在权利最顶端的人,势必都会遭受冲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林溪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无关统治,无关体系,也无关个人。
仅仅是因为,当一场巨大的改变必将到来的时候,那些掌握了一切的人,则必然会失去一切。
得到的越多,越容易成为靶子。
无论是佑王洛承,还是大皇子,又或者眼前这位···夏国的皇帝。
他们都是旧时代里,那些过去利益集体,在人民眼中具体的显化。
或许,一些夏国的贵族、官僚,可以在新的时代里,依旧活的潇洒,掌握着权利,有着令人敬仰的地位。
但是站在原本位于他们之上,更高顶点的那些人,却将被时代碾碎。
“绝对的权利,在大的变革之后,就会成为绝对的毁灭。这种概念,立足于人间,实行与凡人。但是换一个视角···这样的规则,是否能套用在修行者身上?”
“或者大罗金仙,可以立足于万界诸劫,反而是圣人···他们会惧怕某种因素的出现?”林溪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
随后他又否定了这样一个荒唐而又可笑的念头。
或许凡人之事,与修行者之事,之间会有雷同之处。
就如同,蚂蚁的巢穴里,那些蚂蚁之间的分工与合作,也会在人群中展现。
但是要说蚂蚁和人的规律完全一致,那就是无稽之谈。
换而言之,林溪的这个设想,就是完全的无端妄想。
“草民夏侯尊,见过陛下!”林溪对着紫衣男子拱拱手,然后恭敬···却又似乎并不恭敬的说道。
紫衣男子没有回头,他依旧盯着池塘里的鱼儿。
却好似长了后眼一般,盯着林溪。
“寡人有些犹豫。”
“不知道是该将你退出午门斩首,还是送去刑部凌迟。”
“五年之后,你会起兵造反,给我夏国带来巨大的灾难。你的野心很大,你不甘臣服···你不会真心辅佐我那个愚笨的儿子。”紫衣人用淡漠到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
林溪闻言,却反而更加笃定,这位夏国的皇帝,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奇技。
他之所以会说出这貌似预言未来的一番话,就是在掩饰他自身,已经失去了预言能力的事实。
如果,林溪只是一个普通的,有野心的家伙,或许会被这番话唬住。
然而,这位夏国皇帝,永远不可能知道,自己此时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第七百一十九章强盗贸易
“怎么办?”
“被人忽悠了,好尴尬。”
“这个时候,我是应该配合他,让他爽一把。还是毫不留情的戳穿他,让他陷入难堪的尴尬?”
“不不不!只要我拿不出证据,证明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造反,那么他也一定会嘴硬到底。然后陷入一个僵局,或许···他会恼羞成怒,先给我一点教训。”
“所以···配合他演出吧!你想要的样子,我都有。”林溪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一番心里路程,然后拿出了自己的专业素养,先给老皇帝表演了一个‘面色如土’。
毕竟,一个普通的贵族少年,在面对皇帝的时候,被一口叫破,将来会造反。
首先的第一个念头,就应该是先懵一下,然后陷入一种紧张和惶恐状态。
紧接着,林溪用自己饱经历练的演技,充分的展示了,什么叫做眼中骤然闪过一道杀机,随后却又收敛起来。
再之后,才是诚惶诚恐的低下头,随后大声为自己辩解道:“不!绝不可能,我不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你是谁?你是哪一位老王爷?为何要污蔑我?”
“我是谁···你心里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老皇帝起身转过头来,然后问道。
此时老皇帝的心里,也莫名松了一口气。
虽然失去了预知未来的能力,但是有时候,真的或者假的,并不重要。
只要时间拉的够长,说出来的所谓预言,足够有震慑力,加上说预言者本身的公信力,假的也能成为真的。
只要他还表现出,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
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就还是只能躲起来。
不敢出来搞事情。
在林溪身上,他不过是先提前牛刀小试了一番。
说完一句话,老皇帝对着林溪招了招手,然后神情变得温和起来:“放心吧!自神宗皇帝起,咱们夏国便不以未成之事而定罪。你现在还不是叛逆,而是我夏国的子民,寡人不会将你怎么样的。”
林溪的表情,似乎显得依旧忐忑。
“你那本电气时代寡人看过了,写的很有趣。”
“寡人很好奇,电···真的可以被人为制造出来吗?”老皇帝没有继续和林溪兜圈子,直接直指核心。
林溪沉默了。
哪怕是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就将关于如何制造简单发电机的方法,全都倾囊相授。
然而,这样不符合人设,也不符合人性。
或许反而会让老皇帝心中起了怀疑。
至于老皇帝是否还有第二次推动变革的决心···。
他的表现,不是已经全都说明一切了吗?
既然已经删除掉了原本的预知奇技,转而去追求长寿。
那显然就是有心成为电气之祖,然后在充沛的积累之后,去挑战超凡之门,打破定理成为这个世界,第一位真正的超凡者。
虽然···这依旧只是水中捞月。
然而,老皇帝并不知道,他对此抱有信心,并且满含期待。
如果有机会,做不朽的帝王。
那么无论是保守还是开放···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谓的政治主张,对于一个皇帝而言,都不过是为方便自己的统治服务罢了。
“怎么,不想说?”老皇帝似乎早就料到了林溪的反应。
林溪继续沉默。
“不想说也行,咱们聊点别的。”老皇帝显然没打算一击即中。
然而林溪却在内心咆哮:“你倒是继续啊!你要威胁我啊!无论你拿点什么威胁我,只要你威胁我···我就都告诉你了啊!你要是威胁的给力点,我说不定连电灯电话都给你发明出来。”
只是有些话不能直接说,憋得慌。
“老大在山河军那边有些动静,是你在背后出主意吧!”老皇帝问道。
林溪不言。
还在纠结,为什么老皇帝非要转移话题。
林溪给大皇子出的主意不错,但是错就在于···大皇子自己手底下的人不是太干净,做的事情露出了痕迹。
以老皇帝的智慧,通过一些痕迹,猜测出真实的目的,着实不算难。
“你确实有些小聪明,如果不是因为我在老大的手下安排了眼线,只怕延王一脉数百年的忠名,都会被你们玷污。”老皇帝叹息说道。
他其实也有过一丝后怕。
也有心换掉现在的延王,重新扶持一位新的延王上位。
但是想了想之后,却又否定了。
现在他要推行第二次变革,推动电气时代的到来,那就需要维稳。
需要大量的军方力量,忠诚于他。
或许现任延王,可能因为对山河军的责任,而变得不忠。
但是,相比起一个未知的新延王,现在的这位延王,却又是值得信任的了。
“山河军···他们为我大夏付出太多,是寡人···是我夏国历朝历代的皇帝、子民亏欠他们的。寡人会从山河军家属之中,挑选一批人,成立商队。然后也会将山河军家眷制作的器物,纳入远洋贸易的名单之中。”老皇帝说这句话,就是为了告诉林溪,你的打算要落空了。
这时,林溪终于说话了。
他的声音带着干涩,不再自信:“边关苦寒,物产稀缺···除了一些动物毛皮和一些矿产,还能有什么特产?即便是拉到了海外···也都不值钱。”
老皇帝闻言哈哈大笑:“寡人是夏国皇帝,即便是一张兔皮,一块铁矿石,寡人要换那些化外之名的真金白银,他们也得老老实实的换了。”
“这不就是强盗交易吗?”林溪心想。
当然,这比直接强抢好了一些。
至少,从夏国来的动物皮毛和矿物,经过商人的包装,还是能有不一样的价值的。
没有实用价值不要紧。
聪明的商人,还能赋予它们不存在的虚拟价值。
就像,都是用布料和皮革制造的包包。
用的价值几块钱,有的却价值几十万。
除了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艺术和设计,那所谓的名牌、潮流、奢侈品价值···最初的时候,或许就和老皇帝要做的事情一样。
是强者对弱者的一种,强行掠夺。
这些远不符合实际价值的商品,存在的意义就如遮羞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