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蛮人出山(求推荐)
大雪连下了六天。
拳头大的冰雹里夹着胜过鹅毛的雪,不断的鞭挞着百万蛮山,以及蛮山附近周边的区域。
如果换做是往年,山南边城已经开始死人了。
本就剩余不多的百姓,又将减去起码过半的人口。
但是今年不同。
今年的蛮山雪月格外的冷,但是山南的边城,却也格外的繁华。
一旦有了人气,这灾也就不是那么难度了。
百万蛮山之外的人尚且在酷寒中挣扎而又艰难,百万蛮山之内的蛮人们,他们将面临更多的苦难。
“我阿爸说过,每年的雪月和炎月,都是蛮神赐予我们蛮人最宝贵的礼物,虽然它很残忍。但是却将蛮山牢牢的留给了我们蛮人。如果失去了雪月和炎月的守护,我们蛮人会失去最后一个猎场,成为别人的猎物。”山雀用少有的凝重表情,看着那窗外飞扬的大雪。
他在担心他的族人。
即便今年的雪月,对于天炎雀部来讲,是少有的富足之时。
但是这严酷的寒冷,依旧对绝大多数生灵而言,都谈不上友好。
“每一个部落新生的孩子,都会在最冷的那一天夜里,被包裹上厚厚的兽皮,然后丢在荒地里,独自面对风雪。第二天一早,他的亲族才能将他捡回来。而那些没有熬过去的他们则全都回归荒神的怀抱。荒神没有赐予他们,在这百万蛮山里求活的能力。”山雀絮絮叨叨的说着。
当他用自己的语言说话的时候,仿佛整个人也不是那么呆了。
林溪将手伸向火堆,然后时不时的将手缩回来,放在嘴边哈气。
事实证明,练气不是万能的。
虽然经过负面情绪的点燃,此时林溪的修为在稳步推进,已经到了练气十层,可以积极准备突破筑基。
但是比起可以用肉身硬抗寒冷的蛮人,林溪那点真气,在无所不在的大自然冰寒面前,只能算是杯水车薪,根本也不管什么用。
山雀在忧心他的族人。
林溪却早已经将心事放飞到了百万蛮山的深处。
这个时节的寻常人,除非已经修行到了金丹境界,又或者练体有成,拥有了不下于成年蛮人的身体素质,否则都不会踏足蛮山。
一支从山炎雀部出来的蛮人队伍,正护送着林溪为他们‘筹措’来的物质,兴冲冲的赶回部落。
战斗在突然间打响。
两个不同部落的蛮人,同时盯上了山炎雀部的运输队伍。
在人数悬殊,且提前埋伏的基础上,战斗很快就结束。
两个不同部落的蛮人,分别抢走了一部分的物质,然后快速的离开了战场。
等到山炎雀部的援兵赶到的时候。
看到的便只有同胞的尸体就连尸体身上原本穿着的兽皮和一些简单的布衣,也都被扒了个干净。
蛮人们不习惯讲道理。
有人入侵了他们的猎场,有人抢夺了他们的生存资源。
那么他们的答案,就只有一个!
杀回去!
雪月开始弥漫浓郁的血腥味。
大雪下到了第十三天的时候,三个蛮人骑着巨型岩羊,从蛮山里走了出来。
他们带来了林溪乐意听到的消息。
蛮人不喜欢用脑子,这并不代表着,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脑子。
在这流血的七天里,原本只是山炎雀部与偷袭抢夺物质的山炎狼部,以及山寒蛇部之间的战斗,但是随着事态的发展,接连又有四五个部落被卷了进来。
百万蛮山内的蛮人部落确实很多。
但是卷入的几个蛮人部落,都属于蛮山内的中大型部落。
如果继续打下去,那将是无法收拾的局面。
三个蛮人见到了林溪,并且以对蛮人而言,极大的礼仪,亲吻了林溪足下的土地。
他们恳请林溪,进入百万蛮山,去蛮人的部落大会,共同商讨各大部落合作,共开商路之事。
听完了蛮人的请求。
面对一旁山雀期盼的眼神,林溪只说了一句话。
“合作,可以让他们下来,老夫年老气衰,身体抱恙,雪月之际,无法入山。”
看起来是矫情。
实则是主动权的问题。
更何况林溪就是要将蛮人们逼出来,让他们主动下山。
不是山宝、山雀这种,零散的下山游历,见见世面。
而是大规模的,有秩序的,并且接受他林溪安排和调度的下山。
三个蛮人,带着林溪的口信回去了。
又等了三天。
那距离边城,不到十里的雪林里,多了许多的岩羊、大角鹿甚至是坐鹰。
雪林内,还有着许许多多的蛮人。
他们大多数身上,都有着密密麻麻的刺青。
这是他们实力、身份、地位的象征。
蛮人终于还是下山了!
即便是蛮人,也免不了为利益所诱使。
以前不同意与外界之人通商,那是因为商人们一再压榨蛮人的利益,以至于蛮人们都觉得,与外界之人合作,已经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但是现在,林溪来了,一切便都有保证了。
‘公平’的交易,大量的生存所需物质,这让蛮人们无法抵抗。
即使是有些部落的首领思想守旧,不愿下山。
他们的族人们,也会用各种‘奇怪’的眼神,不断的催促着、推挤着他们,不得不走下山来。
此时林溪也裹着厚厚的,由蛮人送来的火熊皮制成的大衣,骑着马立在风雪之中。
等待和迎接着蛮人们下山。
而在林溪的身后,是大量望眼欲穿的‘商人’,他们基本上都是大祟各大世家豪门的门客,财通四海的商人,多是服务于权贵。
他们的钱,也只有极少一部分属于自己,更多的还是属于他们背后的主子。
所以,他们的生意,也并不只是他们自己的生意。
豪门权贵做生意的招数,可谓简单粗暴。
出本钱,出人手,指方向,每月清算利益所得,不问缘由,不问过程,该分的钱,一厘都不准少。
谁少了,就拿谁开刀。
所以,对于这些商人们来讲,这些下山的蛮人,不仅仅是一坨坨会移动的金山,他们更是救命的药,长生的果。
“山烽!欢迎你,我的朋友。”林溪用已经熟练的蛮人语言,对天炎雀部的祭首表示了欢迎。
那位祭首却用尽管生涩,却依旧吐词清晰的大祟官话道:“谢谢你!我们的朋友,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我们应约而来,是为了解决问题。”
随后,大量的蛮人被迎接进了边城。
边城本残破,根本寻不到让这么多高大蛮人共聚一堂之处。
不过,现在的林溪既有钱,更有人。
所以一切都不是问题。
短短三天时间,边城北角,就起了一座巨大的木屋。
木屋虽然简陋,但是蛮人们并不会觉得亏待。
毕竟他们自己住的屋子,连这木屋的一半水准都没有。
再上了酒肉,点燃了炭火,屋子里的氛围,就开始变得欢快起来。
林溪早有腹案。
就之前准备好的计划,向着蛮人还有众多商人一一描述。
对蛮人来讲,越简单越好。
所以林溪只是给他们讲明了,‘我们需要什么’而‘他们需要付出什么’,同时提议,由众多参与这次聚会的蛮人部落出人出力,组织一个运送物质入山、出山的蛮人队伍,由他林溪暂代统帅,直到他们能共推出一个,彼此都信任的真正蛮人首领。
而对于那些来自各大豪门的商人,林溪的要求就多了。
不仅各种分门别类,并且细致到了极致。
更要了不少人情。
区别对待的嘴脸,一览无余。
偏偏这些商人们,还得巴结着林溪,不敢得罪。
以前的林溪,手里只是握着‘机会’。
所以虽然表面各自恭敬,心里却都暗揣着鬼胎,虚与委蛇之辈甚多。
别的不提,之前林溪提议,众筹大量物质,给蛮人同胞送温暖,众多世家豪门的代表,虽然口头上答应的痛快,既抢占着份额,却在交付物质的时候,以各种理由拖拉亏欠,很不利爽。
而现在,心思灵活一点的,都知道风向彻底变了。
文元祥(林溪)的手里,有了真正的铁腕权利。
掌握着一支战斗力惊人,并且具备主场优势的蛮人队伍,林溪随时可以将任何人赶出这场即将开启的饕餮盛宴。
百万蛮山之中,遍地是宝贝。
各种珍贵的矿石,各种名贵的草药、兽皮,各种稀奇的灵兽。
等等一切,都那么的令人眼红。没有人舍得放弃。
大会在林溪的主持下,十分顺利。
不过大半天时间,就将一切都谈妥了。
蛮人办事十分靠谱。
当天决定的事情。
第二天就已经开始执行。
各大部落抽调出来,组成运输队伍的勇士,也都是个顶个的精英,绝非敷衍了事。
总共第一批在林溪手上报到的蛮人勇士,共有九百三十一人。
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是这些平均身高都在三米左右,爆发战斗时,都可以膨胀到接近五米的蛮人,如果真的发起狂来,数千人,甚至上万人的队伍,都拦不住他们。
而当林溪,为他们穿上覆盖要害的铁甲,以及佩戴上铁质重型武器时,这支队伍的战斗力,更是直线飙升,令人远远望去,就为之胆寒。
第十七章林溪入京(求推荐)
大祟京,永安城。
已入子时,养神殿上依旧灯火通明。
年轻的内侍,有些难以自制的依靠在柱子后面,悄悄的打着盹。
正值壮年的大祟天子,却已早早的生出华发。
皇帝可以是这世上最清闲的职业,也可以是最劳累的职业。
一切全看坐上那张椅子的人自己怎么选。
一名上了年纪的内侍,悄悄的往天子手便送来了一份秘贴。
天子拿在手中,看了不过三息时间,就将之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将打瞌睡的小太监惊醒。
幸而这位天子,对内臣一向宽容优待,即便是瞧见了,也未曾寻那小太监撒气。
“文元祥这个老贼,怎会有如此变化?”
天子随后扭头,对身边的老太监问道:“是否证实,蛮人并未归顺,一切果真是文元祥的诡计?”
老太监低着头小声道:“虽未曾有切实证据,不过从各方来的眼线回禀,确实确实如此!”
天子重重一拳砸在椅子上。
“文老匹夫!安敢如此欺辱?”
“速速命人,且将那文老匹夫的亲眷、族人,尽数关入刑部大牢。”
老太监却忽然跪地叩首道:“圣人不可!此时定骧侯、隆昌伯、永定侯、河东骆家、西郡白家、湖右孙家和刘家,还有许多王宫贵胄,收服蛮人部落,向圣人请功的奏折,都已经送到了万寿宫。陛下若是定了那文老匹夫的罪,将他的亲眷家属尽数下狱,那这些同时向圣人请功的重臣贵族,各方名门世家,又该如何自处?”
天子闻言,就像是猛然被冻住了一般。
忽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迟缓。
天子坐拥天下而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是他自幼以为的‘真实’。
先帝仙游,他初登基时,也曾意气风发,想要挽江山之颓势,重返大祟盛景。
直到惊仙宗的元神真人夜游皇城,并且在天子的头顶,悬挂了一柄三尺长剑,天子这才猛然惊醒,这天下并非是真正属于他的天下。
他之所以是天下的皇,只是因为那些高高在上,寻仙问道的大修士们,根本无心去管理俗事。
夜深人静,扪心自问,他就如同那羊圈里,领头的头羊。
即便是在羊群中,拥有着独一无二的威严,但是在牧羊人眼中,在吃羊人眼里,他还是只是一只羊,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王公贵族、世家豪门,他们的背后站着的,何尝不是那些仿佛飘渺世外,却将隐秘的触手,深入到方方面面的修仙宗门?
毕竟修行需要的是大量的资源,门派的繁荣也需要优秀的弟子。
这些都是真实且不缥缈的,需要深入民间,深入一片土地,一个国家的最深处,然后不断的,如同寄生植物一般,疯狂的汲取养份。
直到这个国家不堪重负,直到这里生活的百姓,开始完全的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然后就是在那些宗门的博弈与扶持下,新的国家在旧时的废墟中诞生。
百姓的愤怒,也都会随着旧王朝的覆灭,而烟消云散。
百年的皇朝,千年的世家,万年的宗门,这就是世界的真正的现实。
“哈哈哈好一个文元祥,果然是文元祥,还真被他抓住了寡人的软肋。”天子愤言,倘若林溪此刻正当面,一定可以饱餐一顿来自天子的负面情绪。
“天监司的人呢?他们为何不报?”天子冷声质问,其实答案已然不言而喻。
天监司的官员,其实就来自于各大宗门。
名义上,他们负责守卫皇城,守卫天子和皇族。
实际上他们真正的作用,是监控天子监控这大祟的‘天’。
对于宗门而言,文元祥可以打开通往蛮人部落的商路,让固执的蛮人们,开放百万蛮山内的宝藏,是他们乐于见到的。
有些事情,宗门中人一直想做,却又一直做不成。
年轻的修士,入得那百万蛮山,一次出入冒了巨大风险不说,收获也只能说是勉强。
而强大年长的修士若是入了百万蛮山,却如同黑夜中的明月一般亮眼、显眼,蛮人中那些隐藏的、昏睡的强者,就会被惊醒出来,将他们打出百万蛮山。
天监司可能从一开始,就获悉了文元祥(林溪)所谓的收服蛮人部落的真相,却乐见其成,选择了隐瞒不报,坐视着整个谎言越来越大,最终笼罩了大祟的半壁江山。
天子的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天子无法看见的方向,有数人的脸上,流露出讥讽的表情。
他们正是监天司的官员当然他们更愿意,也更乐意只彼此称呼为道友,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修士,也是超越了一般凡俗的修士。
他们每一个,在宗门内,都有着大好的前程。
来这大祟为官,也不过是世俗历练,或者说是宗门内,颁发的一个任务而已。
他们从未融入过这大祟的官场,对于大祟的皇帝,自然也就缺乏必要的敬重。
“他此刻手上,有多少蛮人效力?”天子缓缓的吐出一口长气,终究还是没有往监天司的问题上深究。
气氛压抑的大殿内,温度似乎也稍稍有了些许回暖。
“禀圣人,根据一日前统计,文大人手中,已然掌握了三千一百余蛮人,且在其操控下,训练有素、令行禁止,河东柳家为他们提供甲胄,上淖曲家提供了重型兵械,皆以山中成了妖的虎豹为骑。”
“传言此军方有一千五数时,曲家的金丹老祖见了之后,便断言,此军有一月之内,呼啸天下之凶。”老太监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他不是很了解,那个出了京城的老大人,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本领,竟然将那些世家豪门,都驯服的服服帖帖,为他服务。
更能将固执、野蛮、凶狠的蛮人收为己用。
三千装备精良的蛮人骑兵这是何等恐怖的一支力量啊!
此刻的天子,内心充满了嫉妒。
他的愤怒流于表面,嫉妒却几乎令他发狂。
假如他手中有这样一支蛮人骑兵队伍,即便无法与宗门抗衡,但是那些宗门弟子,那些嚣张狂妄的世家豪门,又怎会如此轻视他这个大祟的天子?
“传令,恢复文元祥宰相之位,且为太子师,另封永昌伯,封地八百里蛮山之地,速速入京受赏,执掌相权。”天子恢复冷静之后,心思不免活泛起来。
他开始想着如何限制文元祥。
同时想办法,将文元祥手中的那支蛮人骑兵收入自己手中。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更改。
那不如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努力。
山南边城,林溪正在操练一批新下山的蛮人。
天子好奇,林溪为何可以掌控蛮人队伍,可以获得来自各方豪门,仿佛毫无猜忌和保留的支持。
其实原因很简单。
天子是封建思想的具象者,天生的集权人。
哪怕是头顶压着宗门的大山,他们依旧想的是,如何获得真正至高无上的权威。
而林溪不是!
林溪选择放开已有的权利,保留自己的必要性和功能性。
他主动让世家豪门的触手,渗入蛮人骑兵队伍之中。
主动让他们‘勾搭’和接触蛮人队伍,甚至他们背后的蛮人部落。
同时,也十分主动的组织各大蛮人部落,选举出蛮人骑兵队伍的大小统领,甚至支持和鼓励他们,推选出所有部落都信服的蛮人骑兵统帅。
这样看似对林溪没有了好处,更显得大公无私。
但是,权利不是握紧了才在手中的。
而是摊开手掌的时候,自己落在掌心。
蛮人部落各有猎场,苦寒之时,互有侵犯,那是常有的事情。
可以说,几乎各大部落之间,都有着化不开的血仇。
或许他们共同信任的首领终究会出现,但是那将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而不同势力,将触手渗入蛮人队伍的最终结果就是,他们谁也占不到便宜。
有了利益纠纷,有了矛盾,最终还是要到林溪这里寻求‘公正’的裁决。
林溪看似损失了那堪称勇冠整个大祟的蛮人骑兵,实则获得了更多可以支配的权利和更高,也更隐秘的地位。
天子的诏令来的特别快。
显示出了天子的急不可待。
但是林溪没有回诏。
以身体有恙拒绝了回京。
只是话却也没有说死,似乎表现出了一种‘怨气’。
这反而令天子欣喜。
于是天子一请,再请,三请。
连续一个月,天子的特使,往山南边城跑了九次。
九次征召,一次比一次浓重,许下的待遇和承诺,也是一次高过一次。
到了第九次,林溪终于假意无奈,无法再拒绝天子的相邀,以及来自各方明暗的说客到访。
这才决定出山,重返永安,再掌相权。
和来时的落魄不同。
林溪返回永安,是由蛮人骑兵护送的。
三百蛮人骑兵随林溪入京,这也是天子特许的特权之一,或者妥协的条件之一。
除了三百蛮人骑兵,随行的修士、武者、军士、仆人、婢女等等一共加起来,不下与五千人。
车队漫长,共有一百多驾巨型的马车,由披甲象拉着,沉重的驶向大祟的京城永安。
第十八章倾全城,迎百里,君亲候(六千推荐加更)
“耶耶!还有多远到永安城?”山雀跟在林溪的身边,他的官话已经日趋正常,不过有些地方的口音,似乎已经改不过来了。
林溪捋了捋胡子,微笑说道:“不着急!快了!还有一百五十余里。”
山雀欣喜道:“那不是马上就能到了?下午可以入城,吃黑球儿说的风味鸡吗?”
山雀口中的黑球儿,就是定骧侯田铮。
田铮自从被山雀打了之后,在家族供奉修行者的帮助下,很快就痊愈恢复。
因为林溪的声势不断壮大,掌握的权利,暂时也令其惊惧,便不敢再来找林溪的麻烦。
却将满肚子的怒火,全都撒向山雀。
先后数次亲自带人,围殴山雀。
却被山雀轻而易举的暴力横推。
在山雀看来,那田铮就好像已经变成了他下山后的玩伴。
只不过显然田铮自己,绝不会这么想。
“风味鸡太小,你吃不惯,永安城里还有烤全羊,烧全猪。你一定会喜欢!”林溪笑着说道。
“不过,要吃的话,最少也得等到今晚了。”
队伍虽长,速度却绝不慢。
骑着妖兽虎豹的蛮人骑兵守护者林溪乘坐的象车,前后拥簇。
远远的,就先听到了喧天的锣鼓声。
有仪仗队,立在左右矮小的山头上,远远的已经高唱起了各种迎歌颂词。
越是靠近永安城,左右夹道欢迎的队伍,也就越是密集。
似乎整个永安城的百姓,都被出动了。
林溪坐在象车之内,却并未多少心绪波澜。
那不断涌过来的负面情绪,不是作假。
无论人们表现的,对他是有多么的欢迎,但是打从内心深处,还是厌恶和抗拒的。
火焰的符文,点燃了绚丽的却没有多少威力的法术。
青天白日之下,却已经显露出了种种异象。
有漫山遍野的金莲,在一息之间尽数绽放。
亦有金龙、彩凤,翱翔于九天之上,送来祥瑞欢迎。
不过微弱的灵气波动昭示着,这些精彩纷呈的景象,多数只是粗浅的幻术,也只能用来蒙骗一些,最没用见识的普通人。
当然,用来搞一搞气氛,倒也无妨。
往更远处眺望,永安城那高大的城墙,已经遥遥在望。
他巍峨的匍匐在苍茫的大地上,犹如一只蛰伏沉睡的猛兽。
事实上,它确实是的。
从文元祥的记忆里,林溪可以获知。
永安城就是建立在一条蛟龙的尸体头骨之上,借用着蛟龙尸骨残余之力,永安城本身也有着一座青龙大阵。
青龙大街,就是阵脉龙骨所在。
因为有这么一座大阵,永安城才被称之为永安。
城墙之下,是五品以下的群官,他们都在翘首以盼,静候着林溪这位‘宰相’的归来。
同时,城楼上,震撼全城的鼓声,已经密集的响起。
长长的队伍,身披金银二色之甲,从皇城庄重的行出。
有着些许龙族血统的骏马,拉着龙辇娓娓穿过青龙大街,行至永安的西城门口。
“耶耶!他们都是在欢迎你呢!”山雀兴奋的说道。
高大超过三米的山雀,高兴的就像一个五百斤的孩子。
“不!山雀,他们是在恐惧我!”
“自以为站在更高处的人,从不会因为欢迎一个‘下属’,而付出这么高规格的礼仪。”林溪说着山雀暂时还听不懂的话。
大多数的蛮人,其实并不是真的傻。
只是他们的力量太强,肉身太壮,以至于很多时候,都不需要用脑子去想问题。
当几乎每一件事,都可以用肌肉直接莽过去的时候,谁也不会再去习惯和喜欢,用脑子去思考。
手里拿出长长的马鞭。
林溪站在车头,然后凌空挥舞着长鞭。
啪!
啪!
啪!
三声犹如炮响。
虎豹齐齐嘶鸣。
那来自古老的百万蛮山的咆哮声,几乎让久享宁和的永安城,在这咆哮声中,簌簌发抖。
骑跨虎豹的蛮人骑兵们,他们用自己厚重的武器,击打着身上的盾甲。
金铁交鸣的声音,穿刺着云层,也震撼着每一个见闻者的心脏。
“臣文元祥,拜见陛下,陛下厚礼相待,臣感激涕零!”林溪的声音,却穿透了这层层的喧闹,就像一道响箭,直刺入永安城中。
还未在永安城门口立定的迎接队伍,似乎顿时被林溪这一声打断了原本的节奏。
经过少许慌乱之后,大祟天子这才步出龙辇。
身边的内侍,手持着扩音符。
将天子的声音,传遍四野。
“文老不计前嫌归来,寡人心中甚悦,万寿宫中已设宴,还请文老随寡人一同入宫。虎豹皆可入惊惶园,诸位蛮人勇士,也可在此处安营扎寨,稍后自有内务司的内侍,为诸位勇士,送上酒肉吃食。”天子没有将原定的那些冗长的,虚伪的,表面似乎君臣相宜的话说出来。
而是十分朴实的说了一些,最简短的话。
却将自身的意图,表达的十分完整。
林溪不过是先声夺人。
他却已经知晓,此次归来的文元祥,确实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忠君爱国,不惜己身的文元祥了。
君子方才可以欺之以方。
而眼下在天子眼中,林溪所演的文元祥,那分明就是一个得势猖獗的枭雄。
面对天子的提议,林溪却断然拒绝,开口说道:“天子重恩,臣感激涕零,然这些蛮人皆乃老夫的手足兄弟,同吃同住,无有差别。陛下设宴,臣本该前去,不过却也不忍辜负这些蛮人兄弟的情谊,老夫便只能在此,遥叩陛下隆恩,却还是留在这城外之地,与众位蛮人兄弟,一同吃天子赐宴。”
林溪此言一出。
那随同天子而来,在城门口恭迎林溪的百官顿时哗然。
不少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对林溪各种指责。
林溪却将这些言语,尽数略过。
他心中明了,此刻此时,就在此地,真心欢迎他回永安城的人,实在不多。
那些汹涌而来的负面情绪,无法作假。
有了这些虽然质量各有高下,却数量庞大的负面情绪,林溪将文元祥这具身体里的修为,突破到筑基期,便已然不再是问题。
毕竟文元祥身体的底子太弱,年纪又早已经不小,耗费的资源,是要稍微多一些。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天子于万寿宫中设局,伏杀文元祥(林溪)的概率并不是没有。
林溪并不惧怕挑战。
但也绝不是无脑蛮干之辈。
天子的脸上浮现出怒色。
确实!
林溪的怀疑没有错。
他已然在万寿宫中,埋伏了刀斧手和大量的甲士,还有一些精修诅咒、下毒、刺杀的修士。
倘若林溪入了宫中,不知好歹,不识抬举,那么万不得已之时,天子确实会悄然下令,将林溪除掉,以绝祸患。
而此刻,林溪却公然抗旨,寸步不离那三百蛮人虎豹骑。
便让天子有了无从下手之感。
三百蛮人骑兵,虽然不像三千那么震撼。
但是却也足够将这永安之城,搅乱的天翻地覆。
更足够,将林溪带离永安,返回山南边城。
第十九章丑陋的镜子
“文爱卿说笑了!”天子收敛怒色,看着那护卫在林溪身边的三百虎豹蛮人骑兵,心中一片火热。
虽然坐拥大祟天下,但是皇帝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啊!
这是修行者的世界,以一人之力,可将百万大军玩弄于鼓掌之间,并非什么妄言。
但是一个一人可抵一国的大修士,并不是那么好培养的。
资源、天赋、机缘、命数还有种种成因,缺一不可。
唯有不断的扎根于某一片土地,不断汲取资源和养分的大宗门,才能满足这些条件。
大祟立国方才不足六百年,比起那些动辄数千近万年的宗门,底蕴差了不知多少。
单靠一些从大宗门手中遗漏的些许资源,招揽一些无依无靠的散修,妄图与大宗门对抗,仿佛痴人说梦。
而此刻,看到林溪带来的蛮人骑兵,天子仿佛寻得了一条新的道路。
如果有一万精锐蛮人组成的骑兵紧握在手中,或许还是无法与各大宗门抗衡,却已然能够获得更多的话语权,至少在某种意义上,得到真正天子的威严。
“既然文爱卿不舍这些蛮人勇士,那便与蛮人勇士一起,共入万寿宫,齐享受盛宴,只是这虎豹甲胄,还需再做整理才是。”天子已然退了一步。
依照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林溪此刻应当顺势答应,然后感激涕零才是。
但是林溪却偏偏不这么做。
因为他现在很爽!
当面打了皇帝的脸,就相当于打了群臣的脸。
这文武百官之中,虽然不乏无德无能之辈,但是多数还是有能力的,而有能力有本事的人,他们的意志也往往各有所长,散发出来的负面情绪,质量格外高。
“蛮人兄弟们!皇帝让你们脱掉甲胄,丢掉武器,走下坐骑,你们答应吗?”林溪用蛮人的语言大声问道。
天子的身边,自有懂得蛮人语言的舌人替他翻译。
众多蛮人骑士轰然大笑,然后敲打着武器和甲胄,发出刺破天云的吼叫与咆哮声。
随后林溪冲着天子拱手道:“陛下!臣无能,无法节制这些骄狂无礼之辈,还请陛下见谅。若是陛下应允,臣甘愿辞官归隐,若非子时鸡鸣,三更升日,否则断不再管天下朝堂之事,以向陛下告罪。”
愤怒!
一团团的怒火,仿佛就要燃烧起来似的,朝着林溪涌来。
林溪的步步紧急,几乎就要刺激崩塌掉天子心中,那最后的防线。
“摆驾!回宫!”天子上了车,拂袖而去。
百官之中,有人留在原地,有人跟着回转,还有一些左右为难,斟酌踟蹰。
而林溪却只是微微一笑,吩咐众多蛮人骑兵,就地安营扎寨,生火造饭,也不急着进入永安城。
等到城门口那些官员都散去后。
百姓也跟着离开。
当然,暗地里盯梢的人不会少。
夜半子时,林溪的帐篷内还点着烛火。
帐篷外传来几声长短不一的鸡鸣之声。
山雀翻身起来,将两个大大的南瓜锤握在手里,一脸凶悍。
“山雀!别动,继续宿睡觉。”林溪喝止了山雀。
随后开口道:“若是天光驾临,大日凌空,便恕文某不能远迎。”
帐篷外传来爽朗的笑声:“文爱卿此举,当真是令寡人惊喜,若非寡人深信爱卿绝不是此等狂徒,差点就无法听懂爱卿的暗示之语。”
两人推帘而入。
当首一人,正是那大祟天子。
林溪迅速起身,上前行礼,随后语气真诚,神态温和,与白日之时大不相同道:“还请陛下恕罪,你我君臣,皆非自由,臣侥幸在山南之地,得了那虎豹蛮骑,却为天下豪族窥视觊觎。心中一刻未敢忘皇恩,唯愿将此劲旅,献给陛下。”
天子紧握着林溪的手,双目含泪,感动道:“爱卿之心,寡人懂得!”
“爱卿若不如此,只怕那宗门之辈,又要插手干预,横生事端了。”
说到此处,天子咬牙切齿,却不知恨的,究竟是谁。
不过林溪倒是觉得可惜。
毕竟此刻,从天子处涌来的负面情绪,真的减弱了很多。
显然天子是相信了林溪所言。
“陛下请入上座!”林溪将天子引入桌子旁,亲自斟茶,递给天子。
随后便又道:“山南的局势,如今分外复杂。当初老臣入山南之地,发现可借蛮人之力为朝廷所用,未经陛下应允,便以陛下的名义招安,本想是徐徐图之,未料却引得天下豪族,纷纷效仿。”
“此乃臣应对不当,还请陛下恕罪。”
说着林溪站起身来,又是一礼。
天子自然说道:“你我君臣,肝胆相照,何须如此。若非爱卿此举,寡人又何来这悍勇天下的虎豹蛮骑?”
林溪脸上露出欣慰之色,随后道:“臣假意抗旨,永安城外狂妄无礼,就是要做戏给那些世家豪门,还有他们身后的宗门去看。让他们皆以为臣已然失德,不再与陛下一条心。”
“如此,方能暂时保全虎豹蛮骑,徐徐图之,极力将其壮大。等到陛下觉得时机正确之时,再一举发动,席卷天下,将昔日未完之大业,尽数完成。”
说到这里,林溪表面一派慷慨呈辞,内心却苦逼的很。
文元祥的愿望是重返永安,匡扶朝廷,再造盛世。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很难。
之前林溪不是特别了解情况,还以为只是如何重返朝堂,同时获得话语权的问题。
但是现在看来,一个处理不当,就会触及到某些背后掌控大祟天下的宗门势力敏感神经。
当初大河剑宗那位剑侠的一剑,令林溪至今难忘。
如今他即便将自己隐藏的更深,并且文元祥的灵魂,天然带有一定的隐匿其本质效果。
却也未必可以保证,在面对那些触觉敏锐的大修士时,不会露陷。
“好好好!”听闻林溪之言,天子面颊通红,整个人都兴奋了。
虽然早就有预感,深夜之行,会有所得,却不料收获如此之大。
“那如此便多多有劳爱卿了!”天子说道。
随后又似乎觉得,没有真的捞到什么实惠,心有不甘,便又试探性的说道:“你我君臣,虽然是做戏给那些世家豪门去看,但是为免太过疏离,发动之时,出现传令有误。不知爱卿可信寡人,寡人可安排数位传令官,安插在你虎豹蛮骑之中,为蛮骑鞍前马后,同时沟通情报。”
林溪点头道:“这一点,臣早有构想。”
“蛮人虽擅战,却不擅长真正的骑战和战阵之法,陛下可安排信得过的将领,前来教导他们,以老夫麾下此刻三百骑为突破口,徐徐图之,或能彻底掌握于手。”
天子闻得此言,心中那里还有怀疑,便起身对林溪深深一礼,随后又复泪下。
“寡人得文卿,犹如太宗得康贤,寡人起誓,爱卿不负寡人,寡人定不负爱卿!”
君臣二人详谈至天光初亮之时。
天子方才不舍离开。
临走时,看向那些虎豹蛮骑的视线,充满了欣赏艺术品般的‘爱意’。
等天子彻底走了。
一直好似在酣睡的山雀忽然翻身起来。
“他不是好人,耶耶刚才我一直可以感觉到,在他身边的那个人,用什么东西锁定着你,很危险很危险。”山雀说道。
刚下山时的山雀或许真像个傻孩子。
但是现在谁要是真的以为他是个傻孩子,那么就一定会死的很惨。
天炎雀部的祭首将他的儿子暂时寄养在林溪这里,或许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让他开阔眼界,同时也接触真正复杂的人心。
一个部落的勇士,可以只有武力和肌肉。
但是一个部落的首领,绝对需要的不仅仅是武力,更得有脑子。
“耶耶当然知道他不是好人,不过很不巧耶耶也不是什么好人呢!”林溪拍了拍山雀粗壮的大腿,然后说道。
天子的演技,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半夜的详谈中,表现出来的,尽是对林溪这位老臣的愧疚、感激、信任。
但是越往后详谈,林溪‘奉献’的越多,天子身上涌现出来的负面情绪,反而越恐怖,达到了一种令林溪都咂舌的‘反弹’度。
甚至超越了白天,为林溪言语所激怒之时。
林溪初时想不通。
再一想,便又想通了。
文元祥被天子所欺所弃,若是‘文元祥’,此时得势归来,针锋相对。
天子虽然心中恼怒,却也觉得理所应当。
只需想法子应对,甚至引导文元祥与世家豪门狗咬狗便是了。
但是林溪的表现,可谓是将‘忠君爱国,不顾己身’,这八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仅苦苦为天子谋划,更是不惜让自己背负骂名。
甚至若是依照计划走到最后,还要身处于众矢之的,为天下人,为天下豪门厌弃、痛恨。
这是何等样的情怀和情操?
和这种情操对比起来,天子难免会觉得,自己昔日所作所为,以及此刻所思所想,是何等的卑劣,且不堪入目。
当卑劣者对比高尚之人,自惭形秽之时。
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定然是永远的将那高尚者除掉。
就像是打破一面,显得自己格外丑陋的镜子。
第二十章筑基
接下来数日,林溪与天子之间,陷入了某种僵持。
强烈对抗的味道,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得益于此,反而是许多人都跳出来,为林溪说好话。
然后又到林溪这里游说。
一个掌握了一支可观力量,却又对当朝天子不满的宰相,可以满足很多人的政治需求。
而将林溪锁在永安城,而不让他返回山南边城主持大局,更是符合他们的利益。
平衡二字,存在于权利的每一个角落。
并不是只有天子,才有资格去玩弄平衡。
他也不过是天秤上,一个比较大的砝码。
僵持了四天的时间,林溪还是入城了。
作为妥协,虎豹未曾入城,就放牧在了城外的山林之中。
每日有人定时定点投喂血食。
而蛮人勇士们,却不解甲胄,不缴武器。
城中相府犹在。
林溪听闻,天子曾经将文元祥旧时在永安城的府邸,重新赐予给了一位善于溜须拍马的近臣。
不过现在,那位近臣因为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被下了大狱。
府邸便又重新空了出来,等待着它曾经的主人再次入住。
相府之中,林溪也见到了文元祥的家人。
三个儿子,都只是老实本份之辈,进取不足,守成都勉强。
还有两个女儿早已远嫁。
孙子辈比较多,大约有二十几个,林溪在文元祥的记忆力,都没有找到完整的名录,然后对号入座。
很显然,这位一心为公,甚至不惜以灵魂为交换,也要匡扶社稷的老人,对自己的家事,并不是很上心。
让林溪松一口气的是,文元祥的老伴早就去了。
几房早已年老色衰的小妾,则是大可不必在意,不去管她们也就是了。
虽然重新获得身躯后,林溪无论是哪一个身体,宝剑都未曾开锋。
不过这种事情,他并不在意。
或许是转生为天魔之后,这种属于凡人肉胎的‘杂念’,已经无法影响和干涉他了吧!
这会让他更强大!
书房内,林溪正在灯下,观看着从兰台送来的典籍,以及一些旧时已经经过批阅、注释的奏折。
文元祥的记忆里,虽然有着很多可以阅读的内容。
但是他毕竟已经离开了大祟中心有一段时间,对于时局的把握不再敏锐。
何况,那些记忆里,充满了文元祥自己的理解。
林溪早就知道,附身夺魂者的记忆,并不是那么靠得住。
嘎吱!
书房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一个有着鹅蛋脸,肉乎乎,笑起来有两个小巧酒窝的少女,转动着大眼珠子,活泼的溜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饭盒。
看着少女机灵的摸样,林溪慈祥的笑了笑,然后招招手:“糯糯来了?过来!”
少女是文元祥大儿子的二女儿,现在当然也可以算是林溪的孙女。
文诺提着饭盒,轻盈的像一只小鹿,跑到林溪的身边,一把就抱住了林溪的脖子。
这让林溪稍微有些不自然。
不过,属于文元祥的身体记忆,很显然熟悉这种接触。
只要将‘自己’,沉浸入文元祥的记忆中,去代入他的情感,一切的别扭都会消失。
同时,那也会让林溪感觉自己,更加像一个人。
但是他也要提醒自己,不能沉迷于这种完全浸入式的感受。
林溪正在经历的,是所有的天魔,都无法理解和感知的。
一般来讲,没有达到一定级别的天魔,根本没有机会潜入物质界,更别提遁入某些人的灵魂,去感受‘人’的感受。
而到了相应级别的天魔,他们的意志和思维,是强大且坚定的,已然拥有着超凡脱俗的伟力。
更不会被凡人的记忆所迷惑。
被凡人的情感封锁。
“爷爷!您能回来,真好!”少女娇憨的将头靠在林溪的肩膀上,明媚的大眼睛里,一瞬间却又布满了伤感。
林溪却笑道:“你师父,最近有再来找你吗?”
文诺是文家唯一的修行者。
以往她还肩负着保护文元祥的责任。
文诺的师父很神秘,似乎并不是什么游走四方的散修,而是出身大宗门。
这一点,从文诺从不缺少修行资源便可看出。
只是却不知为何,文诺的师父,从不带她入宗门修行,仅仅只是私下收为弟子,精心教导。
少女点点头道:“师父一直有来,不过最近来的都只是她的水灵分身,听师父说,她的本体正在上古冰原的大裂缝深处,给糯糯寻找适合用来筑基的法宝胚胎。”
筑基是真气突破到真元的一个过程,也是真正进入修行门槛的开始。
而筑基在这方物质世界,也被分为最普通的灵气筑基,灵丹筑基还有灵宝筑基。
灵气筑基顾名思义,就是以大量的灵气灌入体内,然后以自身功力,形成强大的压强,将真气液化,由真气转变为真元,铸造修行之基础。
几乎九成的修行者,都是选择这种方式筑基。
而灵丹筑基会高一层,有些灵丹拥有打破极限的威力。
可以临时将吞服灵丹的修行者,功力再往上拔高一两成,甚至三四成,模拟出超越一般练气等级的效果,铸造更加完美的道基。
至于灵宝筑基最为奢侈。
需要至少金丹期的修士,采用品质不低的天材地宝,耗费心力铸造法宝胚胎。
然后将法宝胚胎植入即将突破练气,进入筑基的修行者体内。
让法宝与修行者自身初生的真元感应,相互协调,相互推进,不仅可以获得更高质量的真元,并且能够让筑基期的修行者,提前掌握一些非凡异力,接近神通。
更可以借用法宝之力,攻击或者防御。
通常即便是在大宗门内,一位有着金丹期修为的长老,也大概只愿意为有十分亲密血脉关系的后人,或者衣钵弟子去铸造筑基法宝。
文诺的师父,愿意耗费时间和精力,为她这么做,显然是十分看重。
“说起来,我也到了要突破筑基的时候了,虽然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十分依仗所谓修士的修为。但是适当的拥有一定程度的修为,还有一些相应的手段,更加可靠和安全。毕竟哪怕是蛮人,也不是十足的值得信任。即便是他们一开始被我欺骗,但是现在也应该反映过来了。之所以还和我继续合作,完全是因为,我能持续不断的为他们带来利益而已。”林溪此刻不免想到了自己。
他的头脑一直很清醒,没有被短暂的成功,而麻痹了自己的精神,变得大意。
他看似掌握了不少筹码。
但是他手中筹码的组成部分,还是太单一了。
只要有人可以取代他,获得大部分蛮人的支持,成为新的沟通纽带。
那么他就会立刻失去全部的‘力量’。
这其实是很危险的。
所以,在永安城获得权利后,林溪首先应该去做的,不是急不可待的完成文元祥的愿望,而是先获得另一种渠道的‘强大’。
毕竟两条腿走路才平稳。
一条腿即便是再粗壮,也难免有被绊住脚的时候。
“好了!记住好好和你师父学,不要操心家中的事情,家里有爷爷在。”林溪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瓜,然后说道。
少女放下食盒,又劝了几句,让林溪早点休息。
随后消失在了书房。
等到夜深人静之后,林溪便对一直躺在书房角落里,似乎是在酣睡的山雀道:“山雀!看住门,不管是谁,我没有醒过来之前,都不准进来。”
“好的,耶耶!”山雀果然没有睡着,他只是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
吩咐好山雀后,林溪转入里间。
然后寻了个蒲团,盘腿坐在蒲团上。
大量的负面情绪被点燃。
海量的阴邪灵气,如同潮水一般,朝着林溪涌来。
在突破之前,林溪先要用灵气,对文元祥肉身,进行又一轮的强化。
“可惜,蛮族的修行法子,并不适用于普通人,否则我若能学,文元祥的身体也不会脆弱成这样,每一次提升修为,都必须先注意,不把他的身体给弄坏了。”这个念头在林溪的脑子里一闪而逝。
随后林溪更加注意的让部分真气,裹着灵气,将身体里的百脉护住。
等到感觉经脉已经足够抵御,真气压缩成真元时的冲击后,这才将更多的阴邪灵气引入体内。
一瞬间,就在林溪的头顶,坍塌了一个灵气的缺口。
大量的阴邪灵气引动,然后在身体里,刮起了一阵‘龙卷风’。
丹田之中,真气躁动,狂躁之意,莫名的开始上涌。
却又被林溪本质上的眼魔分身,将这些狂躁之意直接消化。
这是阴邪灵气转化的真气,被压缩时,造成的本能反馈。
若是汲取的如清晨紫气,或者阳性灵气所化的真气,在压缩时,更多形成的便是暖流和温和之意。
在大量的阴邪灵气灌溉下。
丹田之中,终于诞生了第一滴真元。
随后真元越来越多。
渐渐的组成了一个颜色泛黑,质地晶莹的液态圆盘。
此刻,林溪以文元祥这具身体修炼的道基已成。
虽然是最普通的灵气筑基,同时道基的质量也很一般。
毕竟,文元祥的资质和年龄摆在这里,能够成功筑基,也都得亏了林溪本质上的特殊性。
第二十一章修行者登记(求推荐)
缓缓的将最后一缕灵气归入丹田,化作真元液,林溪长长的吐出一口含着腥甜味的废气。
修为虽然提升了,但是文元祥那本就年迈体衰的身体,却只是短暂的获得了虚假的繁荣。
骨子里,其实已经被破坏的千疮百孔。
寻常修士,从练气期突破到了筑基期,最少都可以寿一百五十载。
懂得一些延寿法门和手段的,活到两百岁也不足为奇。
文元祥此身不过六十有七,但是林溪突破到了筑基期后,剩余的寿命,却短短不过六七年。
倘若在这六七年里,林溪还曾经激烈的与人动手斗法,那么寿数还当再减。
阴邪灵气的霸道和凶狠,就表现在这里。
即便是天魔,快速的提升附身者的实力,也需要付出代价。
“除非我能成为真正的域外天魔,掌控一切的负面、不洁、混乱、阴秽之气,到那时即便只是我的一缕念头,也足以赐予某个个体,极为强大的实力,且是否有后患,全在我一念之间。”林溪将这个长期目标,暂时压回自己的念头深处。
然后着眼于当下。
‘闭关’数日,林溪通过各方总汇过来的情报,对于永安城乃至整个大祟天下的局势,又有了许多新的了解。
同时也在刻意打听下,知晓了背后掌控大祟的宗门,主要便是三大宗门。
分别为,惊仙宗、云海宗以及天涯明月宗。
其中尤以惊仙宗的势力在大祟最为强大,几乎将触角深入到了大祟的方方面面,昔日大祟的开国太祖,便是与惊仙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云海宗的主要势力范围并不完全在大祟,比邻大祟的天青高原,也属于云海宗的势力范围。
天青大草原上,众多的草原部落,彼此征伐、杀戮不断,全都是因为,云海宗的弟子为修行云海聚兵煞而在幕后推动。
这已然不是秘密,而是修行中人,稍加打听便可知晓的事实。
至于天涯明月宗,他们的宗门驻址,似乎在瀚海沙漠之中,主要掌握了大祟,通过瀚海古道,往西奇、大业、安熙、月帜、天沦等等西方列国的商路。
而依附着三大宗门,也有着许许多多的地方世家豪门。
这些世家豪门的子弟,多会有一部分资质优越者,加入三大宗门。
上乘者留在宗门,继续修行,高高在上,俯视人间沧桑变化,飘渺无踪,仙姿凌人。
而中下等,则是大概率返回各自家族,繁衍和发展家族,同时制约人间王朝,收刮天下资源供奉背后的宗门。
留在世俗之间,代表宗门,处理世俗杂务。
“果然,修行者的世界里,个人超凡绝伦的实力,才是真正无与伦比的地位和权利。天子即便是掌握所谓的天下权柄,但是在真正的大修士眼里,还是与蝼蚁无异。”
“甚至王朝兴替,也都在宗门的操纵之中,全凭他们的需求和好恶。”林溪没有就这个问题,进行太过深入的思考。
林溪前世也看过封神演义。
在林溪看来,封神演义里描绘的商朝和周朝,就如同此刻之大祟。
王朝更替,就是修行者之间资源的角逐。
所以,立足于这样的现实。
从针对世家豪门甚至三大宗门的角度出发,去为天子争夺权力,达到真正的天子集权,然后令大祟中兴,是不现实的。
除非林溪不是一个只是进化出了第一个器官的眼魔,而是真正的域外天魔。
“不能截流,就只能开源了。”
“为这个国家的百姓,争出更多的活路,或许这些活路,迟早又会被世家豪门断绝。但是至少在这个过程中,还是恢复过一段时间的繁荣,这样应该也足够完成文元祥的愿望了。”
“至于永远的繁荣,那是绝对不现实的幻想。假如文元祥的愿望是这个那我还是带着他的人魂,直接返回混沌潮汐算了。”林溪感应了一下文元祥的灵魂。
从灵魂的直觉深处,林溪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案。
属于文元祥的意识已经消失,被林溪吞噬,不再存在。
但是在他释然之前,围绕着他最后的遗愿,还会保留一些简单的‘直觉’。
闭关七日,闹得永安城满城风雨的宰相文元祥,终于踏出了书房。
同时未经天子许诺,便自行入中书省,以宰相的名义,向天下发函。
“哈哈哈果然是疯了!”
“这就是个疯子,以为有了些蛮人的支持,就敢如此放肆?”
“他以为自己是谁?区区一介凡人,也敢让我等去登记造册,不知生死乎?”众多修行者聚集之地,大量的修行者,都在讨论着宰相文元祥,向天下所发之公告。
不得不说,林溪这一手操作,有点迷。
令天下修行者,皆来永安城户部登记造册,领取身份铭牌。
虽未言,不来者如何、如何,但是单单只是发出这种公告,就是对整个大祟修行者的一种挑衅。
此刻的林溪,便成为了一个笑话。
几乎没有什么修行者,会将他的这个公告当做一回事。
别说是那些修行者不懂。
表面上说过,会一力支持林溪的大祟天子,也并不懂。
所以等到夜深人静之时,这位天子又在招揽的散修近侍帮助下,悄悄的来到了相府,与林溪密会。
相传大祟的太祖在立国之前,就被惊仙宗的元神真人,下了元神之咒。
但凡是其血脉,皆无法修行,永绝仙路。
故而皇室无法培养自己的嫡系血脉修行者,而大多数秘密培养的优秀修行中人,多到了最后,都等于为旁人做了嫁衣,为宗门招揽过去。
“文相此举,可是在向天下修士引战?”
“文相为何如此不智?”推门而入,看见林溪的一瞬间,天子便立刻质问道。
面对天子的质问,林溪只是倒了一杯茶,请天子坐下,随后才不急不缓道:“兵法有云: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取法乎下,无所得矣!”
“我若有所求于天下,便先要立起一个大家都不接受的标杆。等到我真正的策略再实施时,大家便会觉得不过如此,便不再多加阻拦了。”
“前尘旧事,你我君臣不再心中计较,但是记着的人可也不少。为反对而反对者,尤其众多,不得不防!”
听了林溪的解释,天子心中稍安。
顿时又觉得一阵害臊。
贵为天子,却显得如此心浮气躁,远不及臣子镇定,智珠在握。
刹那间,又是大量的负面情绪,朝着林溪涌来。
为林溪之前的消耗,又补充了一波。
果真是一个上好的充电宝。
“如此说来,文相此举,便只是障眼法了?”无论如何,林溪的答案,都令天子稍微放松了一些。
从以往的意气风发,到现在近乎胆小如鼠,这样的转变,也不知究竟是被当初元神真人床头挂剑吓破了胆,还是元神真人在他的灵魂里动了手脚,直接摄走了其胆魄。
“不然!”林溪摇了摇头。
“若非强求,便只能利诱。但凡登记造册的修士,皆可每月凭借身份铭牌,向官府索求供奉,以百万蛮山中所出的资源,暂且支撑一段时日,是不成问题的。”林溪接着说道。
这又让天子听不懂了。
这种凭白将大量资源拱手送出的行为,仿佛是浪里飘金,似乎就只图个好看,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有这么些资源,着重拉拢一些有实力和潜力的修行者为己用,岂不更妙?
而且,林溪也说了。
这些都只能支撑一时,不可能支撑一世,更不可能定为大祟国法,天长日久的坚持下去。
此时有好处白给,那些修士们,未必多念朝廷的好,最多也就公共场合,说几句不轻不重的好话。
但若是什么时候给断了,那就该闹腾起来。
想到这里,天子双眼明亮,忽然低声道:“文相莫非是想引火烧上天阙宫?让天下修士心起贪婪,而后以宗门盘剥严重为由,将之断掉?”
说到此处,天子即便是胆魄已然不足,却也依旧难免怦然心动。
虽然引天下修士,与三大宗相斗,似乎有些异想天开。
毕竟低阶修士再多,也未必能伤到那些元神大修士一根毫毛。
但是毕竟也是个念想。
“陛下莫不是想为亡国之君?”
“即便是乱象丛生,只需改朝换代即可,旧朝之策,岂有新朝照旧的道理?”林溪冷眼反问。
顿时天子心中的那一团火熄灭了。
对于林溪的愤怒,又无端加深一重。
“那你为何这般?”天子言语之中,也已然带着怨怒之气,显然有些憋不住了。
“无他我等只需知道有哪些修士存在,记录他们的姓名、年岁、修为、所长,并且稍显囊中羞涩便可。”林溪镇定自若道。
天子并非愚不可及。
只是他所处的时代和位置,注定了他看不到林溪所看的那么远。
他以为没有价值和意义的事情,其实这件事本身,就是极具价值的。
掌握足够的讯息,本就是获得优势的关健所在。
第二十二章古月教
林溪的心思,天子不懂。
不过,天子并未阻止林溪的作为。
毕竟现在摆在明面上的是,天子与宰相文元祥不合。
林溪要登记天下修行者讯息之事,若有所成,天子大可以收为己用,若有所失,则一股脑的都推到林溪的头上即可,一如以往。
登记天下修行者之事沸沸扬扬。
永安城中,却也依旧一如既往的暗涛汹涌。
上有三大宗门,宛如三座大山,镇压整个大祟,便是连大祟天子,也只是他们手中的玩偶傀儡。
暗地里,便自然也有不尊三大宗门统管,却也想着在这片土地上获取资源,用以修行的修行中人。
他们结党而行,组织派系。
虽然远远无法与三大宗门分庭抗礼,却也给大祟的统治稳定,带来的极大的麻烦。
永安鬼市,深入地底。
位于蛟龙尸一条邪脉骨髓之中。
而这鬼市,便是古月教的秘密集会地点之一。
古月教的教主,相传为一只千年的老狐,妖化成人,妖力滔天,为一方大妖怪。
为三大宗所不容。
却也收拢了一群妖魔鬼怪和旁门左道的散修,自成一系。
一个漆黑的洞窟内,却流动着大量充斥着妖力的灵气。
闪烁的磷火,在洞窟内点亮微弱的光线。
“文元祥的这个修士登记,究竟意欲何为?”
“直接向三大宗发起挑战吗?”一个浑身都冒着黑烟的老修士,发出怪笑声。
周身艳色的女子却道:“不过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凡人而已,又有什么打紧?若不是他的孙女,正巧被那一位看中,选为弟子,只怕这老儿的脑袋,早就搬家不知道多少回了。”
说道文元祥的孙女时,这女子口吻中,尽是一片妒恨之意。
一个周身都被玄黑色铁甲笼罩的大汉道:“他不是还有三百蛮骑护身么?”
“下了山的蛮人,就是拔了牙的老虎,还能成什么气候,他们自保尚且不错,护住那文老头?可差远了,千花娘娘我只要他的一根头发,就可以让他在正午之时,脱阳而死。”周身艳色的女子娇笑说道。
“千花娘娘的梦诱之咒,确实令人防不胜防,蛮人只擅近战,虽然本身对各种诅咒、厌胜之术多凭借本身血脉和特殊修行本质抵抗,但是却也护不住旁人。”冒着黑烟的老修士赞叹道。
“安静!”一只乌鸦,蹲在墙角的石柱上,发出冷冽的声音。
单从外表上看,这乌鸦瞧着,却也与一般乌鸦,没有什么太多不同。
奇怪的却是,之前还在讨论不休的一众修士,居然真的纷纷安静下来,然后等待着乌鸦的下文。
“教主的意思是帮助他!”
“推动修士登记执行与发展。”乌鸦开口说道。
众多修士相互望了望,随后由千花娘娘作为代表道:“黑羽长老!教主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让大祟朝廷坐大,然后和三大宗狗咬狗?”
乌鸦冷哼一声:“教主的意思,你们也敢随意揣摩?”
众人不言,神情紧张,显得都有些害怕。
乌鸦却又接着说道:“不过,教主也有交代,让我代劳解释一二。也免得你们办错事,误了教主他老人家的大事。”
说罢乌鸦在石柱上展了展翅膀,这才道:“咱们躲在暗处,毕竟比不上三大宗在明处,暗处虽然不易被抓住尾巴,但是发展起来,却也受限制。”
“如今正是大好时机,咱们不可错过,假借朝廷的躯壳,为咱们古月教的发展大计而谋划。”
众人听了乌鸦所言,纷纷面露沉吟之色。
事实上,这一环也并非无人想到。
只是一直以来,各大小修行势力,在大祟这块土地上,都避着三大宗,避免正面交锋。
如今骤然听闻,某种意义上由暗转明,难免会有些失措。
“黑羽大人!教主他老人家此举可是问过卦?”被黑烟包裹的老修士询问道。
那个浑身笼罩在铁甲里的壮汉也道:“大祟不过是三大宗门互相妥协的产物,同时给自己找了一块遮羞布。咱们假借其躯壳,或许未必有用。”
乌鸦双目泛红,一道符咒凌空虚画,落在了那壮汉身上。
顿时壮汉发出惨叫之声,同时还有烙铁烙入皮肉般的动静传出。
“教主之意,尔等执行便可,也敢质疑?”
“静候吩咐,不可多做无端之事,若是坏了教主大计,莫说是教主我有多少手段,可以处置尔等,尔等心中有数。”说罢之后,乌鸦振翅而起,便飞入了黑暗之中。
安静的洞窟里,只留下那壮汉独自的痛苦呻吟之声。
林溪此时,当然不知道,他用来收集情报,同时另有大用的筹划,已经被一股势力或者不止一股势力,瞧在了眼中,已经有心夺取。
通过官方的渠道,林溪已经足够得到许多反馈。
比如山南边城,自他走后,已经起了一些变化。这也本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在一些‘大豪商’的牵桥搭线下,市场份额最大的天炎雀部已经和蛮山南部势力最强,猎场最丰盛、广袤的天炎虎部,开始了大范围的进行互婚。
毕竟哪怕是蛮人,也是知道,血脉长期在一个部落内部流动,虽然有时候可能会诞生一些超出寻常的勇士,拥有极为精纯强大的蛮人血脉,但同时更多的是生出愚蠢或者畸形的怪胎。
世家豪门此举,在于化解两大蛮人部落之间的矛盾。
好让蛮人内部,诞生出一些足够统领蛮人骑兵的统帅,用以瓦解林溪的特权。同时左右逢源,获取两大部落的好感,取代林溪在各大蛮人部落中的心理地位。
当然,这种计策生效时间较长。
所以他们还有许多其它的小手段。
虽然暂时还无法动摇林溪在山南的管理根基,却也在不断的晃动,迟早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看来计划要再加快一些了,稍微有思虑不足之处,也无可奈何毕竟凡事不可能十全十美。”想到此处,林溪又以相权,向天下公布了之前对天子所言的决定。
所有登基入册的修士,皆可以根据各自修为不同,每月到永安城户部领取供奉。
同时,开放修士入伍,修士入朝的先例。
凡被选中,每月供奉,最高可达寻常注册修士的十倍。
这对于大宗门弟子而言,当然算不得什么。
但是对于那些无依无靠的散修而言,确实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故而林溪此令一出,天下再次为之轰动。
只是这一次带来和造成的效果,便与上一次决然不同。
第二十三章飞扬跋扈陈将军(五千收加更)
毕竟利益动人心。
莫说是大祟修士,即便是外地来的修士,或者一些游方的散修,也都纷纷动心。
何况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林溪对登记造册的规范定的并不严格。
也就是说,登记者完全可以谎报名号,虚报修为,以及擅长。
当然,大等级上很难含糊。
就像炼气期不可能具备真元,结丹期的修士,已经可以操纵法器、法宝或者符咒腾空而行。
与此同时,林溪通过百万蛮山的渠道,获得的利益,也飞快的分发出去。
甚至很快,就会进入入不敷出的境地。
毕竟,林溪所获的利益再多,以一己之力来供养整个大祟的底层修士群体,这实在是太过于痴心妄想了一些。
所有人都等着来看林溪的笑话。
林溪却不慌不忙,有时候吃一个人的亏,是你倒霉,吃十个人的亏,是你心软,吃一万个人的亏,那就是你的福气。
所有失去的东西,都将会换一个方式继续存在,最后在加倍偿还回来。
何况,这还关乎到林溪一个很大的谋划。
一个在结束了任务之后,最后离开之前,大大收割一波的关键点。
天安军,城南校场。
威武着甲的骑士,手里拿着铁质的球杆,骑着披鳞的鳞马,正分作三个队伍,在校场中‘厮杀’。
这是一种和马球有些类似的运动。
不过却分为三个队伍,并且球场中,也设置了各种障碍。
想要获得优势,取得最后的胜利,考量的不仅仅是马术、武力,更有智谋和兵法。
林溪的到来,并没有让这些骑兵们停止演练。
妖兽胃袋制成的皮球,飞过了大半个球场,直接落在了林溪的脚边,砸出一个土坑,足以见得威力之强。
紧跟着林溪的数十个蛮人勇士,纷纷怒目,已经拔出了武器,随时准备在林溪的一声令下,发起冲锋。
黑色的鳞马,如狂风般朝着林溪奔走来。
高大、凶猛的鳞马,在距离林溪不到一尺之地勒住缰绳停住。
更像铁锤的球杆,灵巧的从林溪的身边划过,带起一阵风啸。
啪!
落在林溪脚边的球,朝着骑士身后飞去。
骑在马上的年轻骑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林溪,飞扬的神采中,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气势。
“将军好骑术,好球技!”林溪不慌不乱的鼓掌道。
心中却想着,要不要利用完了,将这小子吞掉。
“相爷好胆色,好气魄。”骑士也同样称赞着林溪,只是语气多少欠缺了些真挚,显得格外的敷衍。
林溪也不生气,至少表面上。
“早就听闻天安军的陈擎陈将军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林溪笑着说道。
“听闻相爷敢与天子对抗,与世家豪门做生意,还以为是有三头六臂,今日一见却难免失望。”陈擎略带讥讽,语气骄傲道。
“惊仙宗七长老的嫡孙,却不服管教,另类脱俗,不愿居于惊仙峰上,做那世外的闲云野鹤,却要出入军伍,做人间的将军。”林溪随口说出了陈擎的底细。
一般来讲,嚣张跋扈,却还没被打死的人,都大有来头。
不是自己很牛,就是背景很牛。
陈擎虽然有些本事,但是还不至于没人敢惹。
在永安城中,都敢有嚣张跋扈的名头,那当然是因为,他背后的后台很硬,硬的有点过。
陈擎蔑视的看着林溪,冷笑道:“看来又是一个知道我身份的家伙,想要拉关系,走后门。”
“不错!看在你方才面对我策马飞驰而来,却半点不慌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封惊仙宗的入宗考核书。”陈擎用仿佛施舍般的语气说道。
林溪却摇头道:“我要的不是什么入宗考核书,我要的是你是你这个人!”
“我欲成立大祟修行者管理机构,命名为镇元司,你可愿为镇元司的第一任执令?”
登记天下修士,为林溪的第一步。
第二步,林溪便要以登记基础,作为平台,总汇天下一些普通士兵、捕快处理不了的事情,列为悬赏任务,交给修士们去处理。
然后依照任务难度,发放赏金。
至于赏金的由来林溪相信,一定会有识货的人,选择接手。
这也是林溪来找陈擎的真正缘由之一。
陈擎是一个中间人,这个由林溪发起、引导和创造的大盘,将由底蕴深厚的惊仙宗接手。甚至也要连带的,将林溪之前挖的坑,也一并‘买’过去。
林溪相信,惊仙宗的人,在看到这背后代表的利益和好处后,即便是忍痛也一定会舍出利益,接手林溪打开的烂摊子。
而林溪不仅可以在中间,获得惊仙宗的好感。
更能借势,收拢起另一只独立于蛮人骑兵之外的修士队伍。
“镇元司?执令?”陈擎一愣。
虽然他还无法懂得林溪的谋划,却也已经嗅到了某些东西。
“没有人愿意真的背井离乡,你离开惊仙宗,成为一个凡间王朝的将军,并不是因为你真的热爱军中的热血和豪迈,而是在这里,大家都会尊重你、惧怕你,真正的在意你的权势。而不是在惊仙宗,你的出身反而会成为你的掣肘,你的所有成就都被当做理所当然,而你却又一再的被那些出身低微的人超越,活的屈辱。”林溪越是往后说,陈擎的脸色便越难看。
他不知晓,林溪是如何洞悉这些内情的。
转念又想,若非有熟知惊仙宗宗门内事的人详细相告,‘文元祥’区区一个凡人,怎会获悉这样的要情?
却不晓得,林溪拥有着弱点直视的天魔神通。
在燃烧大量负面情绪的基础上,林溪直接就看到了他内心的软弱,将他吃的死死的。
“你在犹豫?”
“或者是在害怕入了我的圈套?”
“我又有什么本事来骗你呢?毕竟我只是一个凡人,最多也只是有一些我自己的小门路。而这对你而言,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获得对你而言,真正的尊重、荣耀、权利的方式,并不只有一个。掌握镇元司,就有可能掌握,整个大祟的大部分散修、低阶修士。有了他们作为助力,你在惊仙宗也一定会很大的话语权。”林溪的语言,带着魔力,不断的灌入陈擎的脑中。
他其实已经心动了。
只是在衡量。
同时他也知道,如果答应了林溪的邀请,那势必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即便是有惊仙宗在背后支持他也要斟酌和思考好,如何保证自己可以从中获利,而不是被直接一脚踢开。
再次看清了他的顾虑,林溪补充说道:“我可以帮你,其实只要一些小小的手段,就可以让这个位置,变得非你不可。”
看着表情越来越松懈,眼神越来越期待的陈擎。
林溪知道,他已经如同蝴蝶,落入了网中。
任你如何骄横跋扈,只要心中还有软弱,就会被林溪这个天魔所利用。
第二十四章繁荣的真相
永安城的百姓们,猛然发现,仿佛一夜之间,青龙大街上,多了许多高来高去的高人。
他们多成群而行,兴高采烈的讨论着,今日要去何处斩妖除魔,明日又要去何处探查鬼山魔窟。仿佛那将冒着生命危险而去做的事情,充满了极大的魅力。
将往日的高傲,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其实很多民间流传的话本多是骗人的,大多数的修士是很少主动斩妖除魔的。即便是当面撞上了,能够有得商量的时候,都是妥协离开,而不是正面怼上去。
因为斩妖除魔这回事绝大多数的时候,付出都和回报不成正比。
就像并不是每一个三观正常的普通人,都会在大街上见义勇为。修士修行的初期目的,多是长生不死,或者成为人上人,掌握非同一般的力量,而并不是为民请命,除暴安良。
这也就导致了,大祟国土虽大,却因为妖魔鬼怪的存在,不同区域的百姓流动极为不方便,并且两地之间的物品流通受阻。
除非有什么成了气候的大妖,占地为王,集结党羽,抢占一方资源,悍然与三大宗对抗,才会被三大宗门的弟子拔除。
而林溪的一招修士登记等于是先建立了平台,随后以陈擎为枢纽,借来了惊仙宗的资源。
某种意义上整合了游走在这方土地上的散修,驱策他们,去平定各处乱象,使得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也促进了不同区域之间的流通,带来商业上的发展。
很快,三大宗门和各大世家豪门,都会看到这样做的‘好处’。
以及广阔的发展前景。
因为以严密的师徒传承、血脉为纽带构成的组织,固然严谨。但是发展规模上,天然受限。
但是,以一定量的利益,彼此需求交换组成的‘松散联盟’,却可以在短时间内,如怪物般膨胀壮大。
即便是这样的组织,凝聚力并不高。
然而关键时刻,运用的好,也会是一股无法忽视的庞大力量。
永安城内镇元司的成功,引导了很多人。
各地的镇元司,也都在地方豪强的支持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收集着各方来的情报,背后主导着这一切发生的林溪露出了老农般的为微笑。
果然,文元祥的灵魂释然了一大半。
不存在主体意识,只拥有某种直觉的灵魂本能,是可以被欺骗的。
这个尝试,为林溪提供了全新的思考方向。
他是天魔,不是什么神圣降临。
大公无私的做好事想也知道,绝不属于林溪。
引导天下散修,为百姓服务,疏通大祟道路不畅的问题,让经济活跃起来,从而引导出对应的繁荣这些当然都是正确的。
这也是文元祥的灵魂,为什么会释然一半的缘由。
之前林溪就隐隐察觉到,被夺魂窃身之人的灵魂直觉,是可以‘敷衍’的。
作为魏凌峰时,林溪并未彻底完成对钟玉婷的攻略,但是在屋檐上是,感觉到了钟玉婷的态度转变,心中认为已经存在了可能。
于是魏凌峰的灵魂,便全面释然了。
即便是有剑侠突来,打破了林溪原本的节奏,也没有让他亏本。
这一次,林溪做出尝试,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
从修士登记到镇元司,林溪的整个设定,当然是很好很好的。
没有半点毛病。
对百姓,对三大宗门,对散修,对朝廷都是有利的。
百姓得以更加安居乐业,三大宗门只需要耗费一部分利益,就可以彻底脱手对各地繁琐之事的管理,同时管辖之地畅通了,他们可以抽走的利益也更多,整体来说,并不亏本,何况还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掌握那些散修的动向,将他们利用。
对于朝廷来讲,则是在三大宗门的压力下,获得了喘息的空间,将压力分摊了出去。同时天下的百姓安宁了,国家也就相对可以持续稳定一段时间。
而散修们,也不用再为了一点点好处,而风餐露宿,游走在山野之间,如野狗一般,艰难的抢夺那一点点大宗门瞧不上的资源。
他们有了固定的资源获取方式,虽然要冒险,但是只要相互结伴而行,又掌握了充分的信息,危险并不是很大,值得一拼。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有利的一面。
也都看到了,站在自己的角度,所能获取到的美好前景。
这也是林溪刻意展示给所有人看的。
但是归根结底这是一个骗局。
又或者说,过于超前了。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许多被忽视的细节。
比如,这种格局,势必会造成,大量外来修士的涌入。
随着外来散修的大量涌入,现在构建的平衡,有可能会被拉断,三大宗门为了维系现在的格局,需要付出的代价会越来越高昂,直到有一天,再也承受不住,而选择放弃。
又比如,一些散修,会找到‘任务’的破绽,选择联合起来,控制任务,然后结队而私肥。
还比如,他们会人为的制造‘任务’,然后再自行领取,完成‘任务’,用来骗取赏金。
三大宗门当然可以监管。
只是随着整个格局的膨胀,他们的人手会不足,监管的力度越来越薄弱。
最终只需要一点点微弱的起伏。
整个原本好像繁荣昌盛的局面,就会轰然坍塌。
一切,都会像过眼烟云般散去。
而林溪,他可以选择握住这根点爆一切的引线,在回归之前,点爆它让三大宗,聚拢在大祟的众多散修,全都愤怒,大量的负面情绪,都会聚拢过来。
一对一的挑衅,那实在是太慢、太慢了!
林溪等不及!
他要挑逗的,是整个大祟天下的修者。
“文元祥的灵魂释然了一半,另一半的关健,就在天子身上。”
“文元祥想要匡扶社稷,扶持天子。社稷我也算是匡扶的差不多了,虽然早晚会崩塌,但是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不是么?”
“所以,从之前得出的结论里,扶持天子这条任务,我似乎也可以动一动脑筋。”找到了完成任务的全新方式,林溪的思路都变得格外灵活起来。
漂浮在混沌潮汐中的本体,也变化成一个滑稽的笑脸摸样。
随后当那巨鲸般的天魔扫视过来前,迅速的‘爆炸’散开,小心的将自己隐藏。
咚咚咚!
晨鼓声从名扬楼上传来。
百官需要起床,准备早朝。
等到九声钟鸣,从归一楼传来的时候,百官就需要都在皇城门前等候,然后由宫中守卫的龙武军开门放行。
林溪虽然是宰相,却很少上朝。
天子也好像刻意将他这个宰相遗忘了一般。
二者表现的,就如同两个互相闹别扭的小孩,相互不干涉,也不理睬。
天下知此事者,无不看着笑话。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林溪扮演的文元祥名声又扭转过来。
绝不再是曾经人人厌恶的状态。
由他一力倡导的修士注册登记,以及镇元司,正是天下最热门的话题,也是人人都吹捧赞扬的新策。
那些曾经的误解,都成为了现在‘成功’的最佳注脚。
英雄的挫折叫成长,同样是功勋上,不可磨灭的一部分辉煌。
林溪在侍女的帮助下,穿戴好朝服,随后并不乘坐软轿。
而是骑上骏马,身后仅跟着山雀,同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也是时候,该找那位天子好好谈谈,向他摊牌了!
有时候,伪装一个忠臣良相也是很累人的事情。
第二十五章威逼天子
皇城之外,百官议论纷纷。
时不时的将隐晦的视线,投向林溪。
林溪却自在的坐在马背上,并未下马,与任何同僚打招呼的**。
皇城中,归一楼的钟声开始鸣响。
皇城的大门,被缓缓拉开。
那如同鸡蛋壳一般,笼罩着整个皇城的阵法波纹,也悄然的散去了一些,露出一条路径。
林溪骑着马,就要入内。
两名龙武卫军,用兵刃挡住了林溪的去路。
“文相!入皇城请下马,随从也请留在皇城之外,不可入内。”龙武卫军守卫说道。
林溪睥睨的看着两名卫军,并未开口。
身后自然有人奉承巴结,开口呵斥两名卫军道:“文相受天子亲赐,入皇城而不下马、不落轿,可携三名随从入内服侍。瞎了你们的狗眼,也敢阻拦?”
两名卫军对视一眼,同时低下了头,却并没有让开。
一些大臣不愿惹祸上身,从旁边悄悄绕了过去,直入皇城,往万寿宫而去。
林溪伸手一敞袖袍,面无异色道:“老夫知天子不愿见我,特命龙武军暗中阻我入皇城,即便是老夫下马,遣走随从,尔等亦会以其它理由,令老夫难堪。”
说着表情猛然一变,神情肃然,满目威严。
“不过今日,老夫有要事向天子禀告,无甚心情,与尔等纠缠给老夫让开!”
说罢之后,马缰绳一勒。
骏马飞出双蹄,将两名卫军撞开。
左右数十卫军,瞬间齐齐出手,长枪大戟都朝着林溪的方向扎来。
山雀怒吼一声,身形膨胀至五米,将左右卫军,全都撞飞。
林溪则是已然一人纵马,直入皇城。
白玉般的白荧石铺成的宫中大道上,林溪独自一人,策马狂奔,直往万寿宫的方向而去。
万寿宫中,天子已经端坐于龙椅之上。
百官朝拜,独享尊荣。
忽听见马蹄声急促,随后一声巨响。
轰!
殿门口的一扇门,被撞塌了下来。
众人呆滞中,却见神俊不凡的宝马,已经驮着一人,出现在了万寿宫中,震惊百官,威慑天子。
看着如此登场的林溪,无人不微微变色,心中暗想,今日为何,会生出这般变故。
天子亦被林溪的骤然这般闯入吓了一跳。
先是慌乱,随后便是不解,紧接着又急忙表演出极端愤怒的情绪,仿佛压抑着怒火,直视着林溪。
“大胆!文元祥!你也是两朝老臣,身受皇恩,如今怎敢如此跋扈莫名,藐视天子,藐视朝堂?难道真的不怕抄家灭族吗?”天子身边的内侍,跳出来指着林溪,便是大声指责。
“区区阉人,也有你说话的份?”林溪坐于马上,与天子平视。
天子微微皱眉,不断的向林溪使着眼色。
即便是到现在,他还以为林溪是在与他配合,互相做戏。
“文元祥!你太放肆了!”
“文元祥!你莫不是真的疯了?”
“文贼!今日有又要作甚?可是造反呼?”
百官愤踊,纷纷指着林溪脱口大骂。
只是汇聚到林溪这里的负面情绪,却实在不多,着实可惜。
“文相!你可是欺寡人不敢杀你?”天子面含杀机,神情冷冽的质问。
此时他终于感觉出一丝不对劲。
眼前这个文元祥,似乎并不是在做戏。
他是真的来之不善。
林溪牵着马缰,纵马缓行入殿内。
狼顾四周,只是冷笑。
此时他有蛮骑在手,亦可调动大量的散修,正是权势最炙之时,这殿内的群臣百官,也都只敢嘴上呵斥,未曾有一人,挡在他面前,亲身阻拦。
看着越来越近的林溪,天子表情狰狞起来:“文元祥!你莫不是真的疯了?”
“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可还记得昔日自己所言之誓?”
天子胆魄,果然早已被取,此时稍经林溪恐吓,竟然将秘事吐露。
左右的内侍还有殿中护卫,已经围拢过来,保护在天子周围。
“我欲与天子,于这万寿宫中,定下令我大祟永安之约,谁若阻我,便是我文元祥的敌人我必杀之,诛灭其族。”林溪的声音中,充满了底气和果断,虽是文臣,却仿佛有武人的骁勇驰骋其中。
殿中护卫,多为勋贵子弟,看着个顶个的英武帅气,实则胆气不足,见过血的都少。
此时面对林溪的呼喝,竟然都退了一步,微微将天子让了出来。
倒是那些内侍,虽然也怕的双腿哆嗦,却还是死死的挡在天子面前。
只可惜,这些内侍,既不通武艺,更不懂修行,此时单凭区区血肉,根本挡不住已经做好决断的林溪。
两百多年前,倒是有位大祟的皇帝,想过培养身边的内侍成为修行者,既用来保护自己,也用来提高皇室自身在对抗宗门时的话语权。
只可惜,人一旦有了说话的权利,就不再甘心,屈居人下。
昔日的感恩,也都化作了怨恨。
身体上残缺的部分,就成了心里的魔。
当年的三毒侍,把持皇城,咒杀天子,挟持年幼皇子登位,欺凌百官,权势滔天。
若非他们太过猖狂,最终把主意打到了三大宗门的头上,妄图与三大宗门争利,最终被三大宗的修士所杀,如今依旧还能掌控皇城,将天子视为掌中玩物,犹如傀儡。
却是自此之后,即便是当朝天子再信任内侍,也不再培养内侍修行,给予他们过大的权利,始终压制。
或许这也是三大宗门有意为之。
“滚开!”林溪一甩马鞭。
鞭子上附着的真元,爆炸出去,掀起气浪,将众多内侍掀走。
随后策马走到天子身前。
天子蜷缩在龙椅之上,发出刺耳的尖叫:“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会秘密辅佐寡人,会为了寡人牺牲自己,不要权势,不要名利如今你这又是意欲何为?”
“文元祥!你是天下名士,你是两朝元老,你是当朝宰相你说过的话,就要算数,不能像市井小人一般一般无赖。”
此时天子亲自吐露些许隐情,群臣虽然听闻之后,心中感慨,顿起悲凉,却又不得不都低下头,假意没有听见。
林溪用马鞭指着天子,然后抚摸着自己坐下的骏马马头。
“是!我是答应过你!”
“不过我现在反悔了!这天下的百姓越过越好,我瞧着你却越发不顺心。若将这天下,这般继续交给你,只怕非百姓之福。”
“所以今日在此,我便要你立下天子之誓,你若从我,我便退去,你若不从今日我文元祥,便敢担天下之大不韪,做那屠龙杀天之事。”
哗啦啦!
此时宫中龙武军方才大批赶到。
纷纷用各种武器对准了林溪,却因投鼠忌器,不敢放肆。
第二十六章胁天子拟定国策(推荐票加更)
天子牌充电宝,正在不断的对林溪输送着负面情绪。
天子坐拥天下,虽然头顶尚且有宗门压迫,下亦有世家豪门阳奉阴违。
但是整体而言,从方方面面来讲,比起普通人来,都要优越无数倍。
而负面情绪,大多数是由不甘、不平、不满、不愿、不足够而带来的。
天子的负面情绪如此之多,或许也正是应了那句,得到的越多便越不知足。
就像有些舔狗,明明原本想的只是能得女神的一个微笑或者短信回复,就已经觉得人生圆满了。后来有机会养女神还有女神前男友的孩子,却还不满足,觉得自己当了接盘侠,真的是渣男(斜眼笑)。
面对林溪的胁迫,天子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情绪。
或许现在,林溪应该感谢那位惊仙宗的元神大修士。
是他夺走了天子的胆魄,让这位天子,并没有维护尊严,玉石俱焚的勇气和决心。
“现在颁布第一条国策至今日往后,有大祟一日在,便是永不加赋!”林溪首先对天子说道。
天子表情惊诧,难掩异色。
那满大殿的群臣百官,也都纷纷低声议论。
所有人都以为,林溪此时跃马跨殿,逼迫天子,是有造反为私,独揽大权之心。
却没想到是一心为公?
而且,此时逼迫天子,定下此等屈辱的城下之盟又有何用?
虽然说君无戏言,但是这句话本身,听起来就像是戏言。
只要天子有心,总会有数不清的聪明人,替他找到破绽,然后撕毁这个所谓的国策。
看着林溪,见林溪的神色,始终不似作伪,天子的终于还是顶不住压力,开口道:“来人!拟旨!”
“自今日起,我大祟无论天灾**,无论何等情况,何等境地,对天下百姓都当做到,永不加赋,如有违背,人神共愤,天地共弃。”天子赌咒发誓,语言之激烈,更胜过林溪所要求的。
林溪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又接着道:“自今日起,无论将来是何局面,大祟将永不对外和亲,永不对外称臣纳贡,永不割地,永不赔款,国若将亡,则天子需当永镇帝都,共赴国难。”
此言一出,那纷纷议论之声,突然又都断了。
就像是每一个人的咽喉,都被什么给堵住了一般。
如若真有如此刚烈的王朝,即便是世间未曾有过不灭的王朝,此时在场的诸公,也都愿意与这样的王朝,同荣同休。
天子认真的看着林溪。
即便是他满心的卑劣和肮脏,此刻也突然不知道究竟是该怨恨林溪,还是感谢林溪。
如有此誓,那么便有这国策在一日,天下的百姓,对于大祟的认同,也将超越诸朝。
虽然,这或许会让今后的岁月,许多帝王,陷入某些无计可施的难堪。
天子在林溪的注视下,坐正了身姿,然后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冠。
“我杨锏在此立下国策,自今日起,大祟将永不对外称臣纳贡,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天子与国同寿,君王当随社稷生死。”
“后世子孙,如有违背者,不入宗祠,不受香火,开革出籍,天下英雄皆可讨之!”天子慷慨激昂,咬牙切齿。
若非是林溪在此威逼,只怕此刻大殿之上,早已经是群臣皆热血澎湃,天子亦觉得明日可期。
说完之后,天子站起身来,冲着林溪执弟子礼,随后说道:“文公还有何教诲,一并说来,寡人皆可允之,今日文公以武直谏,乃是一心为公,寡人不会追究,往后若是何人胆敢,再拿此事为难文公,寡人定制其罪。”
林溪似笑非笑的看着天子,同时也需当感慨其政治天赋的敏感。
抓住机会,便瓦解了此刻尴尬的局面。
只要随后的引导、宣传工作到位,不仅不会显得懦弱,反而可得明主仁君之号。
不过无所谓这并不与林溪的目的冲突。
当两条国策定下来的时候,林溪已经感觉到,文元祥的灵魂,基本上已经全部释然了。
但是始终,却还有最后的一丁点,未曾放开。
虽然少吃这么一口,未必损失多少。
林溪却还是略为有点强迫症的想要功德圆满。
稍加思索之后,便上前说道:“最后一条!”
“老夫死后,不要追封,亦无需任何超出礼仪的供奉,唯独一点天子当为老夫守孝三日,且磕头认错,墓碑之前,且烧罪己诏!”
林溪的这最后一条要求,又又又一次的,超出了众人想象。
人皆忌讳死亡。
却是第一次见有人,在这万寿宫中,百官见证,天子当面言及身后事。
更要求天子如子女一般守孝,且磕头认错,焚烧罪己诏。
这不仅匪夷所思,并且欺君太甚。
只是,林溪的前两个要求,过于震撼人心,且激扬热血。
以至于此刻,竟然也无人忍心,跳出来反驳。
天子的脸色变幻,之前的一番表演,本以为可以收回些许颜面。
此时若是答应了林溪的第三个要求,那脸皮就是彻底不要了,硬生生的被踩在了脚下蹂躏。
但若是不答应。
天子尚且还在犹豫。
皇宫城楼上,已然传出了声响。
咚咚咚咚!
鼓声疯狂躁响。
不多时,便有传令兵从殿外飞奔进来。
“报!蛮人骑兵躁动,已在永安城内外集结,朝着皇城而来,恐会攻入皇城。”传令兵的声音,在万寿宫中回响。
众人这才猛然回忆起来。
林溪这是在武谏他不是在请求,更不是在恳求。
他是在威胁,是在讲条件,更是在张牙舞爪的展现自己的实力。
哗啦啦!
万寿宫殿的顶端,跳出数个人影。
有浑身冒着黑烟的老头,也有千娇百媚的美人,更有一些奇形怪状,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这些都是被林溪收为己用的散修,当然他们或许各有居心,并不忠诚。
但是林溪不需要他们的忠诚。
只需要,他们此刻为己所用便可。
剑鸣破空之声传出。
监天司的修士终于来了。
对于朝堂之上的那些争斗和博弈,他们从不放在眼里,全然当做笑话来看,抽离且高傲。
但是如果,一切和修士关联起来,或许会损害到他们的利益。
那么他们就不得不现身了。
不管修士们的对恃。
林溪纵马,上前一步,然后凝视着天子。
“怎么?不肯么?”
“你欠我的!不愿还么?”
“如若不还,那我便为你守孝,为你在坟前叩首你觉得如何?”
第二十七章妖魔为伍
天子再度用无法想象的眼神看着林溪,企图从林溪的脸上,看出一点点玩笑的成份。
林溪让他失望了。
那苍老的面容上,饱含着的是高深莫测的微笑。
天子从没有这一刻这样不了解眼前这个‘文元祥’,却又从未有过如眼前这种情况下,洞悉对方心中所想。
这仿佛是一种,来自更高级的掠食者,俯视食物时的表情。
一如在猛虎面前,即便是庞大羊群的头羊,也依旧只是食物而已,并不会因为其在族群内的身份有什么不同,而做出改变。
事实上,林溪稍微也有些期待,在掂量着,是否直接杀了天子,吞掉他的人魂。
虽然这样做的后果,会是必须提前回归。
但是天子的人魂,或许味道会和一般的魂魄,有些差别?
天子的目光胡乱的扫视着。
当他发现御剑而来的监天司修士时,眼中爆发出期待的光芒。
“天鹤子!许仑!救我!速速救我!”此时,他已然忘了自称寡人,回归了那个本质而又朴素的自我称谓。
两个被点名的修士,脸上露出一抹无奈。
随后冲着林溪道:“文相!久闻大名了!未曾想,文相竟然也是修行中人,且已筑基,散修之中,也算是颇为不错了。”
“大祟朝廷内部的事情,咱们本不便参与。不过今日既然适逢其会,那便请给予我等师兄弟一个面子,莫要伤了这大祟国君的性命。”
虽然瞧不上世俗王朝的官,但是林溪既然是修行者,且还筑基成功。那也算是同道,故而这监天司的修士,对林溪还算客气。
当然了几个被林溪招揽来的散修好手,就在一旁虎视眈眈,或许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听闻天鹤子出言,要保下自己,天子松了一口气。
被惊仙宗的元神大修士击破了胆魄之后,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心中恐惧的同时,也对惊仙宗的修士,有了依赖心理。
或许这也是斯特哥尔摩综合症?
林溪却没有回答天鹤子,而是继续盯着天子。
手掌之中,已经凝聚了火焰符文。
符文吸收着火焰的能量,散发出越来越高炙的温度。
把玩着火球,林溪继续等待着天子的答案。
看着那跳跃的火球,以及已经辐射过来的高温,天子吞咽了一下口水,终于说道:“好!若文相驾鹤仙归,寡人也定当以子侄之礼相待。”
说到这里,已然十分勉强。
历来也并非没有臣子死后,享受帝王的特殊关照,帝王以子侄身份,祭祀亡者。但是那都是有特殊成因的,比如该臣子挽大厦之将倾,且亲自抚育幼年天子成人,尔后归还大权。
看着不想继续说下去的天子,林溪抛了抛手中的大火球,威胁之意展现的淋漓尽致。
“寡人寡人定在墓前叩首,亲焚罪己诏以告亡灵。”说到这里的时候,天子眼泪都快下来了。
屈辱!
这是天大的屈辱。
且是群臣当面,还有他根本无法控制的修行者在场。
很显然,今天这事,是捂不住的。
从今往后,他杨锏都会因为今日之约,而在帝王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甚至可以想象,多少后人,会以他今日之事编撰故事,或者写作讥讽、挖苦的诗文。
文元祥的灵魂中,最后一点点的执念,彻底的释然了。
此刻起,他的灵魂,全都落入了林溪的掌中,可以全部携带返回混沌潮汐。
文元祥虽然一心为公,满心肠装着的都是天下百姓和当朝天子。
但是他未尝没有一丝恨意,只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也就是说,要让灵魂彻底释然,对方表面的愿望当然重要,但是还要挖掘内心?我怎么感觉越来越麻烦、复杂了?”林溪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要多考虑一下。
以后再有机会响应召唤降临,如果附身的那个家伙,灵魂潜力不够,没什么太大的补益的话,就没必要非得按照对方的愿望去走了,随便收集一点负面情绪,然后带着人魂返回就得了。
否则一个普通的农夫,灵魂质量一般,想的却是坐拥亿万山河,成就不世伟业,还要有后宫佳丽三千,活个千秋万代那林溪岂不累死,还不一定做得到。
释然了文元祥的灵魂,林溪散去火球,调转马头。
随后冷喝一声:“驾!”
骏马驮着老臣,凌空跨过半个万寿宫殿,狂奔而往皇宫外离去。由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那几个监天司的修士一眼。
几名修士气的手中法剑直抖,心中暗恨,定会找机会,给这不知好歹的妄人好看。
林溪策马独骑而出皇城,一路畅通无阻,远远瞧见林溪奔驰而来,便有宫人急忙开宫门放行,压根不敢丝毫阻拦,正如来时一般,去时亦如风。
天子已经答应了承诺,并且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无论他是否真的会遵照诺言这些都并非林溪所在意的。
即使是他走后,文元祥的尸骨被天子挖出来鞭尸,那又和他林溪有什么关系呢?
城西镇元司,林溪离开皇宫后,便直奔此地。
他的蛮骑不仅都驻扎在此,并且还有许多来往的散修。
虽然林溪没有直接命令这些散修的权利。
但是,散修们现在还是感念林溪的‘功德’,对他还算客气,若是随手帮忙的事情,也多愿意为他去做。
书房内,林溪深吸了一口气,将一部分的负面情绪,燃烧化作阴邪灵气,然后吸入丹田。
丹田中的真元液又多了几滴,同时丹田外的裂痕,也多了几许。
繁花似锦,烈火烹油,正是林溪此刻的状态。
无论是他所处的地位,还是他身体内的修行,都是如此。
推开窗,却听到啪嗒、啪嗒翅膀拍动的声音。
一只漆黑的乌鸦,顺着窗口飞了进来。
然后站在了林溪书桌前的笔架上。
用鸟嘴梳理着羽毛。
“文元祥!”
“文元祥!你修炼的可是魔功?”
“魔气隐晦而又精纯,外圣而内魔这是古魔修的手段,当今修行界,只有圣魔九道有这样的传承,你是哪一支?”乌鸦盯着林溪,发出质问。
他似乎很自信,觉得自己一口便叫破了林溪的背景和真实。
林溪却看向这乌鸦。
燃烧着负面情绪,以弱点直视的能力看着乌鸦。
收集的大量负面情绪,一层层的降低。
直到过半,令林溪心肝都疼了,这才在模糊中,看到一些影像。
“有意思!你本是人,却被大妖捉出灵魂,硬生生的塞入乌鸦体内,变成了妖。荡魔小君农应樊这是你曾经的名号吧!”
“惊仙宗二长老的七弟子,出身名门,来历不凡啊不知你师父若是知道,你变成了妖,究竟是想办法替你解脱,还是杀你除妖卫道?”
第二十八章囤积资源
“算尽苍生李浮图是你什么人?”乌鸦跳脚尖叫道。
他被老狐狸抽出魂魄,塞进乌鸦之躯里,化作妖邪的事情,唯有他自己与老狐狸知道。
如今却被眼前这个文元祥一口道出,乌鸦首先想到的就是当年号称算尽苍生,无所不知,无秘不晓的李浮图。
毕竟此人名声太大。
只不过后来,据闻李浮图知道了一件绝对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于是就失踪了,数十年来,再无人知道他的下落。
倒是李浮图留下的一些‘预言’,有一部分都已经实现,更为其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化身乌鸦妖的农应樊知道李浮图这么一号存在,林溪听闻这个人名,可就是一头雾水了。
此刻他唯有微笑面对。
在农应樊的眼中,却好似默认。
“既然是浮图先生的弟子,那便是在下得罪了!去日种种,无须再提,如今我只是古月教胡教主坐下的传信使黑羽。”
“尊师浮图先生,是整个青宵界都闻名的大人物,教主若是知道您的身份,必然愿意与您交好,我古月上下,也都愿意供先生驱策。”农应樊或者说乌鸦黑羽开口说道。
林溪听闻此语,倒是有点想一口应下。
反正他属于捞一票就跑,也不担心有人敢追到混沌潮汐深处去找他的麻烦。
但是修行界的事情,最是说不好。
有时候距离、间隔、位置,都无法成为阻碍。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能从黑羽的口中,感知到那位李浮图不简单。
他若一口应下,改日因此一语成箴带来什么麻烦,那可是真的亏大了。
故而林溪故作迟疑,然后断然否定道:“你看错了!我虽然仰慕浮图先生的大名,却与之未曾有任何交集。”
乌鸦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文先生且放心,此事我古月教断然不会泄露一个字。罢了!此间之事我还需回到教内,向教主禀告,不日之后教主应会亲自驾临,与先生详谈。”
说罢之后,不等林溪阻拦,便化作一道黑光,穿过了书房的窗户,扑入一团黑雾中,然后消失无踪。
林溪伸了伸手,忽然无语。
他不知道李浮图是谁,却还是知道古月教的那位胡教主是谁的。
那可是就连三大宗门都无法奈何的一个老狐狸。
修行了千年的大妖。
虽然妖类修行,不似人类这般便利,往往需要更加长久的时间,才能达到与一些修行不过数十上百年的人类同等的境界。
但是活得久,见多识广,是优势之一。再有就是,有些手段的妖类,多有天赋奇异之处,拥有一些天生的异能,颇为令人防不胜防。
“不过,倒是从这个乌鸦黑羽的口中,获悉了我所在的物质界的名号青宵界么?我接连两次,响应召唤,都是进入的此界,莫非此界还有什么异常?”林溪摇了摇头,并不去深入挖掘这个问题。
对于眼前来讲,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至于乌鸦黑羽可以知道自己身处于一界之中,且知道此界名号,这并不足为奇。
他是惊仙宗二长老的弟子,天然见识和眼界,便与寻常不同。
当初的李铭知晓不多,或许是因为大河剑宗的势力不如惊仙宗,又或者是因为李铭入门不久,不过是筑基期,能够从大河剑宗内获取的资讯并不如何多。
踏出书房,走入任务大厅。
来往的散修成群结队的,有些正在领取酬劳。
而有些正在兴冲冲的挑选任务。
一派欣欣向荣的摸样。
林溪走到任务发放处,亲自将书写好的任务贴在了任务榜上。
一个只是练气五层的小修士,走过来逐字逐句的读出来:“循环悬赏,无限量收购天青墨灵石,赏金一斤天青墨灵石兑换三元点!”
镇元司以虚拟的元点为一般等价物,然后再以元点兑换各种物资。
而林溪作为镇元司的创办者,手中可支配的元点,多达百万。
有些是陈擎投桃报李送他的,而有些是林溪,自行以自身在百万蛮山获得的利益分成兑换的。
“文先生!你果真要收集天青墨灵石?”有修士大声问道。
此时闻讯而来的修士,已经聚集了数十人,都围绕在周围,兴奋的看着林溪。
天青墨灵石也被唤作阴灵石。
是被阴邪灵气污染了的灵石,无法用来修炼,也无法用来填充阵法,制造法器、法宝。
算是最普遍,最废物鸡肋的修士‘资源’之一,历来它的用处都很少,偶有应用,用量都不大。
即便是邪道修士,也并不喜好这些天青墨灵石,因为其中蕴含的阴邪能量,过于精纯,反而不利于吸收。
毕竟大部分的邪道修士,他们也只是在吸收正统灵气时,往其中兑入一些阴邪灵气,增加自身真元的杀伤力和侵蚀性。
本质上是无法完全、全面、彻底利用阴邪灵气的。
“果真要收!”林溪肯定道。
随后便大步离去。
等到了第二天,林溪却撕掉了之前的悬赏,将一斤三个元点,改成了四个。
第四天,又改成了五个。
第七天,由乌鸦黑羽亲自押队,送来了十大车的天青墨灵石,并未索取回报。不过这明显不是冲着林溪来的,或许是在试探,为了那与林溪完全无关的李浮图。
第八天,林溪又将元点改成了六个。
起初林溪收来的天青墨灵石,堆满了三个仓库,庞大的阴邪灵气淤积,虽然无法散发,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影响,却也还是令许多修士心中发毛,胆小点的,都只敢绕着那三个仓库走。
但是林溪越是增加收购的元点,收购来的天青墨灵石,反而越少。
这是因为,很多人都在有意囤积,他们在等着林溪继续往上涨价。
林溪不再只于永安城发布悬赏。
以永安镇元司与各地镇元司之间的联系,进行全大祟收购。
同时将自己在边城的利益全都抵押给了陈擎,从陈擎那里又兑换了五百万元点。
陈擎多次打听,林溪为何要收购一无是处的天青墨灵石,林溪都缄口不言。
渐渐的,不止是一些小的散户在囤积天青墨灵石。
就是三大宗内部的一些有权有势的修士,也开始囤积。
他们都等着从林溪那里大赚一笔。
毕竟,林溪从陈擎那里,刚刚兑换了五百万元点的消息根本瞒不住。
至于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三大宗的许多博闻广记的长老,都已经出面证实,认定了天青墨灵石,虽然蕴含阴邪能量,但是只能由修士自身的真气、真元,单独引导。
无法大规模的一瞬间全部应用。
这也就是说,囤积再多的天青墨灵石,它们所能造成的影响,也相当有限,无法形成聚拢效果。
第二十九章崩坏市场(为醉梦残生万赏加更!)
“还要涨吗?你究竟要它做什么?”陈擎走到林溪的身边,对林溪问道。
往全大祟镇元司的悬赏已经发出去了。
以林溪的身家,如果敞开了兑换,他只怕不超半日,就已经破产。
但是就是这么奇妙,现在林溪手中还握有五百万的元点。
林溪知道,陈擎是来打听消息的。
陈擎本身也是囤积大户之一。
有利可图且有大利可图的时候,没人会放弃哪怕明知其中,有所蹊跷。就如同击鼓传花,谁都知道,鼓声停下的时候,手里捧花的人会受罚,但是都想玩一玩这个游戏,甚至故意在手中,多做掂量,试探着底线。
林溪的手中,当然只有五百万,这是陈擎知道的。
以现在林溪对外的悬赏价格,陈擎最多再联系一两家大户,就可以将林溪手里的元点,榨取的干干净净。
但是他为什么还要囤积?
因为风潮已经被掀起来了。
陈擎知道林溪有多少本钱,很多有实力有势力的人也知道。
但是广大的散修不知道!
他们就是兜底的。
在势头不对的时候,这些掌握第一手讯息的家伙们,总能想办法,将‘损失’转嫁出去。
陈擎囤积天青墨灵石,也不是为了卖给林溪,而是卖给那些散修。
林溪涨价,他们也可以跟着涨价。
然后广大散修购买的价格高了,但是中间还是有一到两个元点的盈利,所以还是会硬顶着收。
“还要涨!”林溪说道。
陈擎闻言,面带喜色。
短短数日,因为天青墨灵石一事,陈擎已经从中牟利超过三百万元点,虽然元点是在镇元司搞出来的,但是当元点代表着真实价值时,它就并非是人为制造或者定义的,不存在无价值的虚幻了。
就如同印钞票的人一样贪财,会被钞票打动,是一个道理。
“天青墨灵石它到底有没有用?”陈擎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个问题,好像和最初的那个问题没有区别,但是却又有着很大的差别。
“你说呢?”林溪将这个问题,反抛回给了陈擎。
陈擎闻言,猛然一愣,随后大笑道:“此物有大用,果真是世间罕有。”
林溪知道陈擎懂了什么。
但是他的意思陈擎是真的没懂。
等陈擎大步离开,继续去囤积更多天青墨灵石后,林溪走到大厅一角,对一个打扮寻常,看着普通的小修道:“我要见黑羽,让他来见我。”
随后便转回自己的书房。
虽然林溪近来搅乱风云,弄得整个大祟修行界,都为天青墨灵石发疯,他自己却深居简出,开始变得低调起来。
即使现在他想低调,也基本不可能。
许多视线,都盯着他。
啪嗒!啪嗒!
黑色的乌鸦从窗户口飞了进来。
乌鸦歪着脑袋看着林溪,等待着林溪先说话。
林溪却并不着急,伏案继续挥毫。
半响方才写出一幅大字。
“降魔者,先降自心,心伏,则群魔退听。驭横者,先驭此气,气平,则外横不侵。”
乌鸦站在笔架上,看着这幅字,若有所思。
昔日的荡魔小君,也曾令不少妖魔闻风丧胆。
故而最有感触。
“果然是至理,文先生倒是好通透,好文采。”乌鸦黑羽说道。
“那你说说是什么道理?”林溪问道。
乌鸦黑羽道:“想要除去邪魔,便要先除掉自己的心魔,内心没有一丝杂念,那么所有的邪魔外道,都拿你没有一丝办法,自行退去。想要抵御住各种侵害,就要把持自己的不安之心,控制了自己的心浮气躁,便不会被外物侵扰。”
“文先生此语,应该是在勉励自己吧!如今文先生以天青墨灵石,而引导整个大祟修行界风云变化,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与昔日令师,倒是有相似之处,果真是一脉相承。”
林溪笑而不言。
乌鸦黑羽理解的很对。
但是他并不能理解,林溪写这句话的意思。
林溪是天魔。
但是天魔并不是无敌的,他们只是更加容易洞悉人思想中、内心中的空隙,然后穿进去。
倘若在真的遇到了那种降心魔,除气躁,守神定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人,那他也就彻底没辙了,且还要远离这种人。
“三大宗门,掌控此地过久,可想过取而代之?”林溪现在已经知晓,古月教有心将镇元司,变成自己在阳光下行走的壳。
正在以各种方式入侵。
当然成效并不能算很好。
虽然有那位老狐狸在背后把控,但是三大宗门,显然也并非省油的灯。
“根深蒂固,树大根深很难很难了!”黑羽叹息说道。
他便是出身惊仙宗,放才更加理解三大宗门的可怕。
那显露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虽然黑羽以前是惊仙宗的核心弟子,但是现在他只是一介乌鸦妖,并且心也跟着妖化了,自然是站在现在身份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那也不妨试试!我这里有五百元点,你们可以分散开来,安排人去各地镇元司,悄悄的兑换物质。如果你们自己肯出钱出力,那就更好不过了,竭尽全力掏空大部分的镇元司,让镇元司内的资源,在短期内,很难回暖。”林溪说道。
乌鸦黑羽一愣,紧接着张大了大大的鸟嘴,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你想做什么?”
林溪对着乌鸦继续微笑。
但是此时此刻,乌鸦黑羽面对这个微笑,却忽然打了个冷颤。
他感觉到了害怕。
虽然眼前这个文元祥,只是一个区区筑基初期的修士,而黑羽已经进入了妖丹期,在大祟这方地界,也算是修行界的中上精英层次。
黑羽却害怕着林溪。
为他的狠辣,为他的歹毒,更为他的滔天魔意。
那将是以一己之力,崩毁整个大祟的修士经济格局的绝户手段。
让整个大祟,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变得混乱、可怕的手段。
更有可能,动摇三大宗在大祟的统治基础,动摇那数千上万年铸造的仿佛不朽的根基。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黑羽看着林溪,不自觉的用上了敬语。
以前黑羽只是觉得老狐狸智慧过人,城府极深,却还是为对方的修为所摄。
但是此刻,他方才知晓一个人的强大与否,表现出来的实力,固然是必不可少的部分。但是内心的强大和恐怖,或许更加的深不可测。
第三十章鼎盛到崩塌(为云浪万赏加更!)
“十五了!十五了!”欢呼声传遍了整个镇元司。
最近热销的传讯符,不停的在大祟各处闪烁起光芒。
每一个听到消息的修行者,都忍不住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喜悦。
这是一场,充斥于大祟修士圈上下的狂欢。
或许那些一梦千秋的元神大修士并不在意,但是对于那些还在练气、筑基期打转、挣扎的底层修士来讲,这就是千载难逢的机缘。
许多提前囤积了大量天青墨灵石的修士,看着自己洞府里、住宅内,被阵法守护着的一堆天青墨灵石,脸上露出了对未来充满希冀的表情。
“一斤阴灵石,购买价是三块标准灵石,兑换成元点,却是十五点,十五点元点,可以换取五颗练气丹,或者十五株灵元草。五颗练气丹则是价值最少二十块标准灵石。”
“父亲、爷爷!我清灵子,终于有机会,完成你们的遗愿,修成筑基了。”一个已经年过八十的老修士,不断的计算着自己可能到手的收入,不住的发出感慨。
整个大祟的天青墨灵石,几乎都被发疯了的修士们收刮一空。
甚至有大量的修士,成群结队的去往大祟之外,采购天青墨灵石。
人们就像疯了一样,全都跳进这个注定是坑的漩涡里。
没有聪明人看出,其中蕴含的风险吗?
不!
几乎每一天,都有人在告诉身边的朋友、亲人、同门,这样继续很危险,这将会让整个大祟修行界,步入一个深渊。
但是没有多少了听得进去。
身边的人都在发财,谁还能按耐住心中的焦躁和悸动?
就如同林溪所写的那句话一样。
天魔并非不可敌。
但是真正的魔,长在人自己心里。
对于天青墨灵石的炒作,已经达到了巅峰。
此时市面上的收购价,甚至与林溪开出的元能点价格持平,更甚至微高。
这已经不是在倒手赚取差价了。
是有人干脆选择了购买未来!
他们宁愿相信,林溪还会将石头的价格涨上去,他们现在购买的价格有点亏,但是只要价格涨上去了,那么亏掉的就会立刻返还回来。
这是大鳄们的谎言。
却成为了散修们的童话。
很多人都相信了这种可能。
在天青墨灵石拉动的虚拟繁华下,整个大祟修行界,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得格外生动活泼起来。
修士们更加热衷于成群结队的去猎杀那些危害百姓的妖魔鬼怪,为的就是用任务得来的奖励,兑换天青墨灵石。
许多原本闭门苦修的苦修士,也都纷纷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执着,选择远赴他国,带回别国的资源。
几乎每个修士,都变得干劲满满。
三大宗门那腐朽的气息,也仿佛在一夜之间,被清扫了大半。
有眼光和手腕的寒门弟子,也终于和那些出身豪门,宗门嫡系的弟子们站在了一起,他们讨论着天青墨灵石的未来,讨论着可以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囤积更多的石头,讨论着如何从散修的手中,将那些他们曾经低价购买的石头,用不太费力的价格套取出来。
大家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陈擎来找林溪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他脸上的笑容很明显,但是林溪可以看到他情绪的浮躁。
假如现在林溪想要看穿陈擎内心的破绽,那只需要施展能力便可,甚至用不着燃烧负面情绪。
“还会涨吗?还会涨对不对?”
“涨多少?二十!不二十五!二十五!别担心,我支持你,我可以借给你六百万元点,不需要利息,你只要涨上去我会对外放消息,告诉所有人,你又有了一笔巨额元点。”陈擎对林溪说道。
他已经不再询问,林溪收集那么多石头有什么用了。
陈擎当然也独立拿不出那么多的元点。
这些元点,是他代表着宗门内的一些人,共同投资‘林溪’的。
这个时候,他们必须把林溪的招牌立起来,立的更加坚挺。
让所有人都有信心,林溪会更加疯狂的收购这些原本对修士无用的天青墨灵石。
无论他为何要收购,无论原因是什么。
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所有人,都觉得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了。
所有参与这场狂欢的修士,都身价倍增。
他们可以选择每天,都嗑药修行,购买自己原本购买不起的法器,出行有灵兽为坐骑,身边亦有良人相伴。
这才是修士应该有的生活。
而不是每天为了一丁点的灵气而发愁。
为了一口细小的灵眼,而火拼成仇,世代不休。
“二十了!”
这个消息,引爆了整个大祟。
这已经变成了一场不需更多理由的狂欢。
甚至连那些根本不了解修行界的百姓,也感受到了这种欢快而又愉悦的氛围。
虽然凡人和修行者之间,似乎间隔着某种壁垒,交互甚少。
但是此时,就连民间,也莫名的多了许多不知为何而起的庆典。
老百姓的日子也好起来了!
每个人都在歌颂着一个名字文元祥!
这位大祟的宰相,先是用他的影响力,改变了国家和世俗。
紧接着杀入修行界,为大祟修行界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改变。
甚至已经有人高喊着,可以为这位文元祥立生祠。
这样的伟人,必须受到千秋万代,一致的推崇。
鲜有人知的是,林溪的手中已经一个元点都没有了!
不仅如此,他还欠下了千万巨款。
而古月教在林溪的‘指点’下,已经从各地的镇元司,换取了海量的修行资源。
这些兑换,分散开来,又密布在那些出手越来越阔绰的散修中,其实并不是那么的显眼。
大祟,政和十七年,三月十八日,天日晴。
文元祥在镇元司张榜以告天下天青墨灵石他不收了!
一时间,天下修士皆乱。
大量的修士纷纷涌向镇元司,花费自己的元点购买物资以作储备。
同时开始低价抛售手中的天青墨灵石。
十八、十五、十二、七、六。
这原本一文不值的石头,一再跌价,一日之中,便连续变价数次。
即便是有被三宗修士推出来,稳定天青墨灵石价格的修士高喊着收购石头,想要将价格稳住,将市场重新唤醒。
但是他们手中的资本,根本无法满足庞大市场的胃口,再多的本钱丢进去,都只是被卷入饕餮无法满足的大肚中。
打击接踵而来。
修士们赫然发现,随着天青墨灵石的跌破价格,元点也失去了它的权威。
它的购买力在下降,同时似乎多出镇元司,已经出现了库房已空,无法提供兑换的消息。
原本躁动的大祟修行界,第二次被点爆。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开始连锁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