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楼塌了
女人有极强的攻击性,医生不敢乱用药,只得继续用铁链锁着她。
单位医院派来的救护车是喷着搬家公司字样的箱货车,里面设施齐全,隔音效果好。
医护人员穿的也是搬家公司制服,把女人装进铁柜里运出去。
在手术室的角落里,我找到了那盏灯,它造型精美,底座、灯身、灯盘上都刻有花纹,最底下是花瓣,向上是云朵,然后是人脸。
灯盘分八瓣,像八瓣莲花,花瓣中各有一颗宝石,颜色如火。
灯盘跟家里吃饭的碗差不多大,灯座比它大一圈。
高二十厘米,看不出材质,挺轻的,不像是金属制品。
我拿着灯在手术室里转悠,把能翻的地方全翻一遍,桌子柜子抽屉,墙面也被我烧掉一层。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在桌子下边找到一个本子,这本子不像是故意放在那的,应该是掉下去了来不及捡,又或是没发现。
呜……
呜咽的风刮进配药室,在地面的窟窿上方盘旋,像刮旋风似的。
女人被运走了,医院的同事跟车一起走了,现在大楼里就我自己。
会吹风了不起啊,不过是吹风机而已。
我叼着人参,用业火燃成火圈,绕在身边,走到窟窿下方,对上面的风喊道:“你下来呀!”
风果然下来了,但被业火所灼,马上又缩回去,业火不是一般的火,除了我和它自己,没东西能控制它,风也不能吹动它。
那风似是知道伤不到我,渐渐变小,化作一缕微风飘离。
我收了业火,将本子揣进兜里,爬出手术室,然后继续施工。
从一楼烧到六楼,所过之处墙体秒变焦黑,最后在六楼走廊尽头的禁忌房间,我又找到了新的线索。
这个房间的墙面我没用业火烧,我拿薄铁片刮,把墙皮刮掉一层,就露出里面的‘原图’了。
墙面最外层的涂料,是为隐藏下面的图案,一张张表情痛苦的人脸图案。
包括门这一侧的墙壁,几面墙上全是这种人脸图案,它们五官各异,能看出不是同一张脸。
“乖乖,邪性啊。”我现在有些信武燕的话了,乔定康身为一名从小接受西方教育的心理医生,很可能在搞封建迷信活动。
我拿出手机,对着墙连拍十几张照片,但照片里的墙面干干净净,没有人脸图案。
不能成像,和刚出土时的我很像,我给曾珊打电话,请她们组的同事来看下,他们接触的怪东西多,兴许知道这是什么。
现在是下班时间,我没权利让鉴定科的同事加班,所以跟曾珊说明天能来就行。
曾珊叫我等等,她马上来。
我到大门口去迎她,就看到她坐宿希的车过来。
宿希下车跟我打招呼,说她们俩刚吃完饭,一会儿检查完了,她请客吃宵夜。
这俩人一见如故,连豪华富婆游都预订好了,宿希不愿意折腾,马总的事结束后,她没回小城,打算在首都住到我们去旅行。
我这边结束还有活儿等着呢,富婆游怕是去不成了,我和曾珊说了,她说没事,她能等,什么时候我有空,她再休年假。
“你天天混的灰头土脸的,怪不得陈教授放心走这么久。”曾珊看到我就皱眉,从包里拿出湿巾要给我擦脸。
“别擦,和泥了,没事儿,回家洗澡就成。”我躲开湿巾,多脏的底下世界我都钻过,哪在乎这点墙皮灰。
“我们女——”
“咳!!”
“英雄,我们女英雄不拘小节,哈哈。”宿希差点说漏嘴,向我谄媚一笑。
向曾珊介绍宿希时我说她是我闺蜜的发小,关系不远不近,请她帮忙还要给报酬那种。
可是几次接触,曾珊发现不对,私下偷偷问我,为什么宿希好像很怕我。
无奈,我只好说我揍过宿希,虽然是误会,但她从此就怕上我了。
这事儿我说的含糊,没想到宿希给编全了,曾珊问她时,她说是以前总听‘发小’说我多厉害多牛x,便对我心生崇拜,见面后表现得太过痴汉,被我揍了,后来解释清楚,误会也就解除了。
她看我如同‘大姐大’,敬惧皆有之。
曾珊对我们的鬼话深信不疑,还说小芙确实厉害,全单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我厉害的外勤女将。
所以……顾青城那几个烦人精才会看中我,让我当什么‘诱饵’。
他们此次的任务是要钓‘龙’,那龙还是个lsp,非要娶美新娘时才会现身。
方法就跟古代往河里扔姑娘一样,于是问题来了,如今是法制社会,扔谁家姑娘也不合适啊,再说他们得保证扔下去的姑娘能活着上来。
纵观全单位,没人比我更合适,所以他们向掌门申请——扔我。
帅哥的‘青睐’如此沉重,这个命我倒希望别人来卖,单位里那群傻姑娘还在嫉妒我,呜呼哀哉~
曾珊不知道顾青城他们的新任务,我没跟她说,免得她担心,她是单位里唯一一个明知道我实力,还把我当娇花的人。
宿希跟着我们进了医院大楼,我让她在院外等,她不干,让我别小看她,她有能力‘护驾’。
这话自然被曾珊当成玩笑话了,她哪里能想到宿希说的是实话,她人都来了,若丢下女王跑了,她会被同族耻笑。
“那东西刚刚还想袭击我,你们当心些。”我提醒她们,那怪风不知从哪来,也许只是藏起来了,并没有离开。
“在门口我就感觉不舒服,像你说的,突然不想进来,想走,这地方确实古怪。”曾珊说。
“这地方一定有某种力量笼罩,我始终没找到它的根基,根基不除,人就会受它影响。”
宿希躲在曾珊身后,冲我耸肩摇头,用口型说‘我没感觉到’。
她当然感觉不到,这地方的力量只针对人类和动物,按这个标准,素梦或许真的不是人了。
我领曾珊到六楼,让她看治疗室的墙,她刚迈步走进房间,墙上的人脸图案就动了。
吓得我赶紧把她拉出来,她一出来,那些图案便静止不动。
她自己发现后试了几次,都是如此,她进去那图案就动,她出来它们就静止。
宿希觉得有趣,想要尝试,我连忙拉住她,说她是无关人员,不许破坏现场。
宿希看到我的眼色,乖乖点头,她和我是一样的非人类,她要是进去人脸图案不动,曾珊会以为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
这事经不起检验,验出我和宿希是同类,我们问题就大了。
毕竟曾珊可以随意参加体检,我不行。
“你刚才进来的时候,听到声音了吗?”曾珊站在门口问。
“没。”
“我听到了,哭声。”
“墙上?”
“嗯。”
“这些人脸图案有古怪,不如明天你多带几个人来,带上工具和设备。”
“嘘。”曾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站着。
她抻着脖子,侧耳去听,我拉着她的衣摆,准备随时将她拽出来。
如果仅仅是哭声,曾珊不至于听得这样认真仔细,她听了几分钟,退回来说:“他们在呼救。”
“谁?人脸啊?”我看着满墙的‘痛苦面具’问。
“他们喊的是‘放我出去’,这是什么意思?”曾珊看向我。
“有人被困在墙里了?”我也是猜的,不敢肯定,墙上的人脸图案虽说逼真,可还不至于是真的人脸,能看出是画上去的。
“恐怕不是人,不是活人。”曾珊看看手表,说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再给懂行的同事打电话,请他们过来看看。
她到走廊上给人发短信,说请人家来要先预约,现在发消息,明天早上人家收到了,好安排时间。
趁她发消息没注意这边,宿希挪进门内,墙上的人脸图案果然没反应,她又快速挪出来,冲我眨眨眼。
那些人脸只对‘人’有反应,而且只有‘人’能听到它们的声音。
曾珊发完消息,眼见她是想走回来和我们说话,但脚步突然一转,竟朝楼梯方向走了。
六楼去往天台还有一段楼梯,看她的表情,好像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天台干嘛。
我和宿希立刻追上去,然后就看到曾珊倒退着往楼梯上走,她面朝我们,一脸茫然,似乎陷入了某种恍惚不清的状态。
宿希身材高大,她上前一把搂住曾珊,把她从楼梯上抱下来。
曾珊瞬间清醒,问怎么回事,随即脑袋晃了晃,说头晕的厉害。
我留下宿希照看她,自己跑上天台,天台门没有锁。
“躲躲藏藏有什么意思,怎么,怕了?”我站在天台中央,有风围绕着我在吹。
风势忽然变得强劲,像是要将我绞碎,嗖,强劲的风像被一口吹灭的蜡烛,瞬间消失。
随后整个大楼微微震动,宿希以为地震了,背着曾珊跑出去,她们站在院子里,大声喊我。
“不用管我,躲远点。”我也大声回喊。
或许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整栋大楼像是活了,一道道劲风从它体内蹿出,这真是一栋四处漏风的楼。
风向天台聚集,围着我打转,院中的地面开裂,宿希只好带着曾珊先躲到院外去。
曾珊担心我,叫我也赶紧撤,她之前还夸我是外勤女将,才这么会儿功夫,又拿我当娇花了。
好不容易引躲在暗处的东西现身,现在走将会错过大好机会。
“来呀、来呀,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如果你有的话,哈哈,下水道里的小老鼠。”
被我嘲讽一番,风势更加强劲,就像有无数道风叶片来切我、撕我。
不过我很快意识到不对,它们的目标不是我,是我手里的灯。
难怪前几次来它不现身,今天偏偏和我过不去,原来是看到想要的东西了。
我把灯用外套包住,系在身上,任那道道劲风前来送死。
它们确实是来送死,来势汹汹,勇气可佳,然而到了我身边,全被无形的力量‘吹熄’。
最后一道也不剩,彻底熄火了,然后楼就塌了,我听到曾珊的惊叫,在她叫出声的时候,我已经助跑几步,从天台边缘一跃跳下。
即便我是金刚不坏之身,也难免会重重摔下,挫个手、崴个脚的可能还是有的。
但就在我即将落地前,有人抓住我的衣服向上提,帮我缓冲了一下,再落地时,力道跟摔个屁、股墩差不多。
又是那熟悉的拉扯感,是我体内的某股力量在保护我。
虽然天眼通说这是我自己吸收的力量,它属于我,可我还是觉得不自在,将来有机会,最好能把它吐出去。
大楼变成一片废墟,今天刚搭的架子都跟着一起塌了。
好在有那两层防护纱网,减少了大楼倾覆造成的破坏力。
曾珊冲进院子,想去废墟里扒我,我连忙叫住她,她看到我坐在院子里,先是一愣,而后一脸惊喜地向我跑过来。
“我说她没事,你不信,我们女——英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场面伤不到她。”宿希紧跟在曾珊身后,话虽如此,她看到我坐在院子里,紧绷的表情才松下来。
曾珊刚想说什么,突然抬头看天,我问她看什么,她说那些东西自由了。
她看到一些光团飞向天空,我和宿希啥都没看见。
楼塌了,塌稀碎,明天用不着专家来,直接找施工队运走残渣,这地方就能改成球场了。
曾珊走到开裂的地面处查看,发现下面也有东西,这医院大楼建在院子中央,院子地面下藏着五角星图案,图案是由红土夯成,大楼在五星图案最中间。
不管乔定康当年搞的什么鬼,现在全毁了,大楼塌成渣,甚至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砖,那些墙体外的‘符号’也跟着破碎,想必是没用了。
我在想乔定康要困住的,会不会是飞上天的那些东西。
又或者,今天我在手术室发现的那个女人,也是这座大楼的囚/犯之一。
医院给我发消息,说那个女人是活人,他们给她用了镇/静类药物,然后做了检查,她身中奇毒,这毒让她全身皮肤溃烂、精神错乱,变成那副鬼样子,可让她在密室中活到今天的,很可能也是这奇毒。
第572章 报平安
单位的医生觉得这毒很有研究价值,希望将这女人交由他们看管。
暂时放他们那正好,我的小组没地方安排她,她是病人未必是犯人,得有人照看她。
宿希订了夜宵,在院门外接着,曾珊不介意就地野餐,在废物边铺上塑料布和宿希又吃又喝。
曾珊啃着猪蹄问我刚刚怎么跑天台上去了。
“有知情人跟我说,她看到王护士跳楼前,脖子上系着根黑绳子,拉着她往天台走。”
“你刚才也看到了?”
“没有,我看不见,猜的。”
“看来让你猜中了,你在天台遇到那东西了?”
“不知道是不是王护士看到的黑影子,或者知情人看到的黑绳子,不过笼罩这块地的力量应该是消散了。”
“是啊,送餐员还想送进来呢。”宿希喝了口啤酒,插话道。
“那东西想要这个。”我拿出古灯,只展示给她们看,没有离手。
“这…不像是东方的物件。”曾珊看后说。
“多半是乔定康从国外带回来的,加上地面、外墙上的符号,这家伙兴许是学会了某种古老巫术。”尽管乔定康的一系列操作看起来像巫术仪式,但我对鳄鱼眼泪、乌鸦脚这类西方巫术用品能否奏效深表怀疑。
“像是法器。”宿希凑近了看,“用什么东西的骨头做的。”
“头骨啊?”
“这上面的灯盘是。”曾珊和宿希头挨着头,两人离灯特别近,近到张嘴就能把灯盘上的宝石吃了。
我很怕两人嘴上的油蹭宝石上,忙将古灯收回怀里。
“明儿送我那去,我好好研究一下。”曾珊显然是没看够。
“成,不过你研究的时候小心点,我怀疑它有抽魂摄魄的功能,别直接上手。”
“所以你怎么想的,乔定康用这方法治疗精神疾病?”曾珊又抓起一根辣鸭翅啃起来。
“那要看在病人家属心中,治愈的标准是什么。”我让风音她们查过普通病人的情况,当年从定康医院转出去的病人,病情都有显示‘好转’。
如果我没记错,精神类疾病在世界医学界都是大难题,送进定康医院的病人,他们所患病症属于治愈率低、甚至极难痊愈的那类,而乔定康的治疗手段‘新奇’,只治疗几个月,病情就会缓解。
“标准?大概是神志清醒,能自理?”曾珊在这方面不是专家,也只能凭想象去猜。
“再低点。”我后来觉得蹊跷,让风音她们调查病人的近况,得到的结果全是病人很安静,数十年如一日的安静。
“猜不到,难道只是活着吗?”曾珊不解。
“安静地活着、听话地活着,不哭不闹地活着。”
“全是这样?那也太怪了,曾经为治疗精神疾病,有切除病人前额叶的手术,接受这种手术,病人会变成行尸走肉。”
“乔定康的治疗不需要开刀,情况比那个好,当然,只是表面看着安全可靠,如果治疗室那些人脸是从病人身上抽取的…害,谁关心呢,那些病人家属高兴得不得了,都说乔定康是神医,对他感恩戴德,还骂不知哪个黑心的背后捣鬼让医院关门了。”他们不关心自己的亲人身上少了什么,只要他们保持安静、老实待着就行。
“你不是怀疑乔定康专门收富人钱,处理他们视为眼中钉的亲人,假如这是事实,他们当然乐意见到这样的成果。”
“任何科学手段都查不出证据,证明他们被人做过手脚,是被人害了。”宿希举起啤酒,面带嘲讽地跟空气碰了碰杯。
“有人知道,被害人知道。”我仰头望天,看着稀疏的星星。
乔定康制造出的怪物,很可能就是病人充满愤怒与怨毒的精神实体,这样的猜测虽然科幻,却是我认为最贴近真相的一种可能。
我只是想不出,它要这盏灯干什么,它是邪恶的,若这灯能助长它的邪恶,那可万万不能让它得逞。
“你这一天天满脑子的工作,是不是把陈教授忘了?”曾珊突然转换话题,打趣道。
“谁忘谁呀,他把我忘了还差不多,这会儿估计是当上龙王赘婿了,正巧,我下一轮任务就是当龙王新娘。”
“你们俩放过龙王一家吧,赶紧凑成一家,我等着喝喜酒。”
“是啊,我们女、英雄结婚,大家肯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八千里红妆,够面儿。”宿希一听这个来劲了,两眼直放光。
“你是要血洗山河吗,还八千里红妆,不如等傍晚的时候结婚,赶上霞光满天,960万平方公里红妆。”
“吹的有点过了,真的。”曾珊拍拍宿希的肩,“不过心意是好的。”
吃吃喝喝聊了会天,夜已深了,曾珊明天还要上班,今晚的局便到此为止。
像是知道我们在讨论人生大事,失踪许久的陈教授终于有了音信,用陌生号码给我发了条短信,只有五个字:平安甚念,陈。
我马上回了条:metoo
他那边情况不明,他不主动联系我,我也不敢给这个陌生号码打电话。
如果能通话,他早打过来了,这应该是好不容易得空给我报个平安。
人还活着就好,生死之外无大事。
多日来浮躁的情绪稍稍得以平复,我给曾珊和宿希打了车,送她们各自回住处。
宿希喝过酒不能开车,她的车停在院外,说明天再过来取。
医院大楼塌了,可也是重要现场,需要人保护,送走曾珊和宿希我就叫风音她们来加班。
她们在废弃病院守着,我回组里去查资料,单位档案库有很多关于巫术的记录,东西方都有,或许我能从中找到线索。
单位最近做出一款软件,将我手里的东西拍照片导入软件里,它就能和档案库里的物件进行比对。
这跟警方抓犯人用的那种类似,只不过比对的是我们单位有记录的任务物品。
询查不能全靠它,因为外勤经常发现新东西,还有很多物品无法拍照入库,所以准确率一般。
我这边开着软件比对,另一边还要进行关键字搜索,怕搜的不够准确,只能尽量扩大搜索范围,输入‘灯’查找。
与灯有关的档案刷出来,信息量可是不小,我从晚上看到早上,只看完一小部分。
上班时间一到,就有一队人赶往定康医院,曾珊跟我打过招呼,说是她派的人,过去清理现场。
她怕漏掉有用的线索,所以要将大楼的废墟清理一遍。
我直接去她的办公室送灯,在她那等着废墟的清理结果。
二十多人的队伍忙了一天,我以为不会有太大进展,没想到‘收获’颇丰,他们收回几大袋子任务物品,有乌鸦羽毛、死猫干尸,还有骷髅头。
骷髅头经鉴定科的同事检测,是死去至少一百年以上的老骨头,估计是从老坟里挖出来的,而且不是东方人。
这些‘道具’被藏在砖块里,楼榻之后掉出来,数量很多,它们形成一张网,包裹住医院大楼,内墙中没有。
我本想找当年给医院盖楼的工程队,请吴键盘帮我查了,他说那是个私人包工队,老板02年在国外犯事,畏罪自杀了。
查不到具体施工者的信息,可能结的是现钱,也没有劳动合同什么的。
我心说果然年头久了,物逝人非,盖楼的工人肯定能察觉出这医院盖得邪门,但没有风声走漏出来,想必报酬不少。
鉴定科的人清理大楼废墟,我就回组里继续翻档案。
期间刷刷朋友圈,看到唐正常发的照片,她和一群男男女女在船上的合影,这群小年轻哪里像去寻宝,跟春游的小学生似的,各个笑容灿烂,一脸天真无邪,不识人间险恶的模样。
第一个评论的是唐小姐,叫唐正常赶紧回家。
我没敢点赞,怕唐小姐来找我,也跟着劝,让她注意安全。
唐正常自打长成大人,交了不少朋友,不过一分钟的功夫,点赞就破百了。
我回过头又劝唐小姐,好歹唐正常是露面了,知道向家里报平安。
唐小姐却发了一串发怒的表情,说这死丫头是发了朋友圈,都没单独跟她说一声。
有些事勉强不来,这话我没说,唐正常是唐小姐的孩子,也不是她的孩子,又没有正常人类从婴儿到幼儿依赖父母的过程,她终究是不同的,不能用常规方式养育她。
管孩子的事不用我操心……那是不可能的!
唐正常不消停,隔得远,我奈何不了她,近的还有两个不省心的呢。
包子和顺风去捉妖,然后被妖捉了,给我发消息让我去救他们。
我回复说没空,叫包子找掌门,掌门安排的人肯定比我专业。
既然能用微信发消息求救,说明问题不是太严重,盘丝洞有wifi,妖怪就能订餐,没准儿还看不上他们俩,不稀罕吃他们。
包子发个哭脸,说她知道她爸会派谁,她害怕见那个人,才向我求助的。
包子极少有怕的人,陈清寒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她连我都不怕,照皮不误,所以我突然好奇心起,冷冰冰丢下一句:等你们被妖怪消化变粪球我再去捡。
包子和顺风是在两天后被救出来的,我刚好看了两天的档案,快看吐了,决定洗下眼睛,就买了两袋水果去单位医院探病。
顺风比较惨,腿上划出个长十多厘米的口子,包子给我看了他缝针时哇哇大叫的视频。
包子只是扭伤了脚,脚踝肿的跟馒头似的,俩人在一间病房,腿脚伤了,嘴没事儿,我去的时候还在斗嘴呢。
包子见我就开始假哭,干打雷不下雨,我把桃子塞她嘴里,她咬了一口才惊觉‘没洗’!
顺风还是一如既往地命大,且对危险有着天生的迟钝感。
他们这次本来算不上危险,包子也听我的,找单位的同事问过,顺风所谓的妖,不是什么大事儿。
奈何这俩人就是负责搞笑的,被雇主家自设的机关阵给困住了,如果呼救,雇主倒是能进去救他们,可顺风拉不下脸,他被人家尊称‘仙长’,若呼救,将颜面扫地。
他们打着好算盘,叫我过去,冒充那妖怪厉害,需要增派人手才能解决。
实际就是想让我去把他们弄出来,结果我没去,掌门果然派了位仙长去。
我刚在走廊上看到一角白衣,嘲笑完两个小崽儿,我想着是不是应该跟‘英雄’打个招呼。
主要是好奇包子怕的人什么样,我出了病房,正看到一个身穿白道袍的人在和医生说话。
他们站在走廊尽头,我等两人谈话结束了才走上去。
顺风也穿过道袍,甚至我看过不少人穿道袍,就是没见过有人穿长款道袍,长到拖地那种……
亏得这人长身玉立,一身cosplay似的古装道袍穿他身上正合适,衣袖宽大飘逸,长发盘在头顶,束了个白玉莲花冠,上面还有太极图标。
这样的装扮走在大街上,准被人当成参加漫展的。
“林道长。”我听顺风提到林道长救了他们,就按他说的称呼这人。
“冷组长。”白衣道士转过身,细长的凤眼微微上挑,面白如玉,给人的感觉冷冷清清,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和这样的人交流容易冷场,幸好我是来打招呼的,不用过多交流。
林道长迈步就走,步法玄妙,怎么都踩不到拖地的衣摆。
他走回包子和顺风的病房,我就跟着回来了,本以为他话少,不愿意搭理人,我也没再说话,反正招呼过了。
哪成想他一进病房门,立马人格分裂,眼角眉梢带着笑意,直奔包子的病床去了。
“医生说的注意事项我都记下了,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去买回来,等会帮你转到单人病房我再去。”林道长说话的语气柔得我浑身不适,想打冷颤,忽地就想起宫斗剧里那些整天温言软语哄着皇上的后妃们。
顺风已经在旁边搓鸡皮疙瘩,顺便翻白眼,他这是典型的柠檬中毒症状。
“不用了,我要和我男朋友住一间。”包子用被子裹住自己,笑着看向她的‘男朋友’,顺风一个白眼没翻完,强行把眼球调正。
“啊?啊!是啊,我俩住一间。”顺风为朋友两肋插刀,强行接下林道长的眼刀。
第573章 三生三世黑熊精
两个腿脚残废的家伙,住一间病房难免会有尴尬时刻,我看包子只是不愿意听林道长安排,便主动提出送她回家歇着去。
只是扭个脚,在家一样休养,而且住到家里,林道长总不能赖她家不走。
林道长明显舍不得失去照顾包子的机会,但他肯定更不愿意包子跟顺风住一间病房。
“有劳冷组长。”林道长向我拱手道。
“不客气。”我笑了下,没回礼。
林道长又嘱咐包子好些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去,貌似是还有事要办,不能在医院逗留太久。
单位里奇葩多,我也是见怪不怪了,林道长刚走,包子就掀开被子,蹬着她那条好腿表达‘欢乐’的心情。
“你就这么不待见你的救命恩人,林道长除了说话肉麻点,条件还成啊。”我扒在门边,看着林道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放心跟包子聊他。
“他脑子有病,不正常的,好阔pia!”包子抓起一根香蕉剥来吃。
“哦,因为他喜欢少女?”我听包子说她和林道长认识三、四年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包子可是妥妥的未成年。
“不啊,因为他有妄想症!”包子戳戳自己的脑袋,夸张地说:“很吓人啊。”
顺风不太了解我们单位的情况,纳闷地问:“有妄想症的人可以正常工作吗?”
“他对别人没有,只对我有,三生三世十里油菜花……他说他前世叫夜桦,我叫白缱。”
“这是抄袭吧。”我严肃道。
“谁的前世会按小说抄啊,编也编个让人信服的嘛。”包子摇头叹息。
那年包子跟林道长初遇,正是在一片油菜花田中,他说她是他寻了三世的恋人,他们的定情场地就是十里油菜花田。
第一世,包子是海外神山山大王、妖王白缱,第二世,包子投胎成为凡人狗蛋儿,第三世…就是现在。
“不对啊,第三世你不是应该归位,变回山大王白缱吗?怎么还是人呢?”我双眼迷茫地望着包子。
“你真信他啊?什么狗屁妖王,我也不可能叫狗蛋儿!”包子气乎乎地将香蕉皮投进垃圾桶,准头不错。
“没准儿是九尾狐呢,四海八荒第一美女,赖名好养活而已,不能代表什么。”
“呸!他说我是黑熊精,因为头顶有一撮白毛,才姓了白? 啊啊…好气啊!”包子捶着无辜的枕头,旁边床的顺风也在捶,只不过是忍笑忍的。
用这样独特的方式追求女孩子,难怪包子不想见他? 第一次见面就说女孩是黑熊精的男人? 绝对是凭实力单身。
他越是对包子情意绵绵,包子越是要躲他? 无论他表现得多么柔情似水? 包子都无法忘记? 自己是只头顶有撮白毛的黑熊精。
要想淡忘,只好不见。
好在林道长认定包子和他有三世情缘,他们的名字刻在三生石上? 是挣不开、甩不掉的,因此并没有对包子死缠烂打。
就林道长说的这些话,听着确实不像正常人? 现今这世不说,我想不通? 曾经的他是怎么爱上一只黑熊精的?
黑熊精·狗蛋儿·美少女包紫晴? 包子这三世连起来? 可不像在渡劫? 明显是越过越好。
“狗蛋儿那世你是干嘛的?”顺风抹掉溢出眼角的泪,不敢笑得太张狂,怕惹恼包子。
“叫花子。”包子气鼓鼓地说,“还是个弃婴,被老叫花子捡去,卖惨讨钱。”
“后来成丐帮帮主了?”顺风好奇地问。
“没,让人把腿打瘸了,不过救了一个落难书生,那书生后来高中状元,打算回去找狗蛋儿娶她为妻。”
“嘿,这书生难得不是个忘恩负义之徒。”顺风感叹。
“可惜狗蛋儿已经饿死了。”
“好惨……”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林道长怎么想出这些狗血情节的呢,人才。”
顺风眼珠一转,正色道:“也许他说的是真的呢?”
包子一枕头飞过去,砸在他脸上,我无奈摇头,心说顺风这小子没比林道长强多少,如果林道长的话是真,那岂不是说包子就是黑熊精么。
不过既然要编故事哄女孩子开心,起码得把她编成九天仙女下凡尘,再不济也是个痴情花妖,照着聊斋故事编,才子佳人准没错。
包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她和顺风这次遇险的事。
提起这个顺风更精神了,说他如何勇猛,收服了千年猫妖。
我是半个字都不信,除非他一剑下去,那猫妖刚好寿终正寝。
包子早让单位的同事给看过,那宅子根本没问题,别说千年猫妖,就是十年的老猫也没有。
“就一只三个月大的猫崽儿。”包子拆台道。
“那是猫妖的徒子徒孙,你不懂!”顺风竭力维护自己的面子。
“行行,我知道了,你厉害。”怎么说顺风现在也是个小男子汉了,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留的。
顺风这小子业务能力拉垮,但接单水平高,我不知道他从哪拉来的客户,真信他是有道高人,请他去家里捉妖。
除了那只三个月大的猫崽子,他们什么都没捉到,只是在意中发现了那家有间密室。
而雇主并不知道自家宅子有密室,所谓闹妖,就是那密室闹的。
包子和顺风配合得挺好,俩人各说各的,版本略有不同,但不妨碍我拼凑出事情的全貌。
“姐,等我脚好了,咱们去玩密室逃脱呗,雇主说了,那间密室他暂时不动。”包子眼含期待地看着我。
“对对,绝对比外边的店好玩,里边没电子产品啊,全是纯正古法机关,到时你开直播,肯定吸粉!”
“人家密室,万一里边藏着金条呢,咱们进去探险,回头少个几箱,你说得清楚吗?”
“带他一起进去不就得了。”包子倒是不客气,好像讨论的是她家,不是雇主家。
“别闹腾,乖乖养伤,机关我不擅长,碰坏了咱赔不起。”
家里边藏着带机关的密室,这是普通人家吗,万一密室里再藏堆古董金银,我们给翻出来了,这可不是好事儿,人家要不想漏财,把我们闷密室里灭口,又得麻烦掌门派救兵去营救。
这俩小家伙是不知人心险恶,当然我也纳闷,雇主和他们是陌生人,他们替人家捉了只猫崽儿,就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聊够了我送包子回家,上下楼背着走、把她美坏了,到她家,掌门夫人推着轮椅等在门口,刚把人放下,电话就响了。
我一看是短信,未知号码,问我晴儿到家了吗?
我问您哪位?
他回复说林玄镜。
——林道长啊,她到家了,掌门夫人推她回屋了。
林道长很快回了条多谢。
这位林道长对医生和我都很客气,如果不是听了他那些‘奇思妙想’,我会觉得这是个特别严肃正经靠得住的人。
他和包子其实一直有联系,这是路上包子偷偷告诉我的。
只不过是林道长发消息,包子删除,或者他打电话过来跟她聊天,她想办法结束对话。
包子跟我说了实话,她躲避林道长的原因不仅仅是黑熊精的问题,还有一种包子无法接受的违和感。
她觉得林道长这个人不真实,他看她的眼神,也不真实,好像幻影在看着另一个幻影,通俗点说,就是不接地气。
两个人的脑回路不在一个层次,林道长在跟上演她三生三世,包子却是活在当前,只识今生的普通女孩。
“不过多数时候,我还是觉得他精神有问题。”这是包子对林道长此人的最后总结。
要说林道长另有所图,我实在想不出他能图什么,让包子相信他,然后再仰天长笑,说你终于上当了,看来我骗术已入化境,飞升指日可待?好无聊。
走出包子家的小区,我没忍住,还是给她发了条消息,‘万一是真的呢’。
如果有人对十年前的陈清寒说,你将来的媳妇是从境外古墓里挖出来的千年老粽子,她不论死活都不是人类,陈清寒也不会信。
没过一会儿,包子给我发了张西游记里黑熊精的表情包。
我有点不放心,又嘱咐她一遍,别跑去人家家里探险。
闹妖精和探人家密室是两回事,而且事实证明,那家根本没妖精。
只是雇主总能听到呜呜的声音,像风声又像人的哭声,就在自家屋里。
后来各种声音不断,还有婴儿的咿呀学语声。
这人虽然年轻,可特别迷信,先是请风水先生去家里看,先生说风水没问题。
他就又请高人去家里做法,不知从哪联系着顺风的,顺风掐指一算,说人家家里闹妖精。
最后真相大白,原来是一只猫崽钻进地下密室,没吃没喝又出不去,弄出的各种动静。
顺风替人捉妖全为爱好,赚钱倒在其次,所以只收了车马费,没收捉妖的钱。
他这爱好他亲爹拦都拦不住,我劝他也是无用,我倒希望他当个神棍,招摇撞骗、远离危险。
这些日子我基本住在组里,送完包子,我就回去接着办公。
几天来我看了一堆有关灯的档案,看得我一闭眼,眼前就有各种灯在飞转。
夜里陈清寒又给我发了条短信,用的不是那天的号码,换了个新的。
这次语气轻松,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
没打电话,就说明不能说话,只能打字。
我告诉他最近接了个大任务,忙得住在组里了。
他说他那边已经稍微稳定下来,以后可以常发消息。
关于任务的事,我没有多问,他现在不能用自己的手机,我之前给他的消息他应该是没看到。
聊了几分钟,他那边有事,我们的沟通终止。
可能陈清寒是我的吉祥物,刚跟他聊完,对比软件就停了,屏幕弹出提示,说找到了匹配的目标。
匹配成功的不是照片,而是一幅画,画中的灯和我从手术室捡到的那个基本一致。
我调出这幅画所属的档案,它的存档日期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而且这份档案不是原始版本。
初始版本是50年代的,八十年代初,单位重抄了那份档案,后来又扫描进档案库,做成电子版。
初始版本就没有照片,那时的前辈手里没有相机,但擅长绘画,他把灯盏先用铅笔画成素描,之后用彩笔上色,八十年代初的版本只重抄了文字内容,这幅画没有重新绘制。
不过它保存的比较好,扫描时颜色依旧新鲜,对于见过实物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同一件东西,至少是相同的物件。
很多东西不可能只出现在一个地方,或只经过一个人的手,甚至有些物件,不知转过多少次手。
初始版报告是个叫黎放的人所写,但事情却发生在旧时代。
那时战争还没有爆发,朝廷尚在,一对洋夫妇到南边某城开了家福利院。
被当地报纸报道过,说是大慈善家,专收弃婴孤儿、小乞丐。
偶尔也收留无家可归的病人,或是疯子、傻子。
这灯就是那对夫妇带来的,他们声称此灯可以减轻人的痛苦,使人忘记苦难。
当然,这话是对内说的,可没对外人讲。
黎放知道这事,是因为他父亲就是被福利院收留的小乞丐之一。
他们亲眼见到疯癫阿婆经过‘治疗’变得平静,其他人渐渐信了那神灯可以治病,但黎放的父亲不信。
他父亲年纪虽小,却是老江湖,见过有人卖山楂大力丸,或掺了止痛药的‘仙丹’。
他不信一盏破灯,能消除人得痛苦,所以他想尽办法躲避‘治疗’。
福利院里吃好喝好,那对洋夫妇舍得花钱,黎放的父亲便舍不得离开。
可眼看着大家都接受过治疗了,他死活躲不过去,只能逃出去再说。
他不想变成其他人那样,他们平静却呆滞,像是活着的死人,他害怕自己也变成这种人。
但他还是有些天真了,那对洋夫妇哪里会让他逃脱,凡是进了福利院的人,根本没有出去的可能。
他被守卫捉住,关进福利院的地下室,他以为自己大难临头,然而此后数日,他像是被人遗忘在地下室的破家具,他喊叫无人搭理,渴了就接管道里滴出的水喝,饿了只能忍着,差点活活饿死。
第574章 神灯少女
在他即将昏迷之际,有人将他救出地下室,他认得这个人,是住在单人房间的‘危险病人’,洋夫妇对这个人格外照顾。
黎放的父亲只知道这人放火烧了全家,是个疯子。
因此被他救出来,黎放的父亲不敢放心,但疯子没为难他,带他一起离开福利院。
走前又放了把火,黎放的父亲当时饿到快昏厥,迷迷糊糊间知道疯子背着他,身后是漫天火光,热气烤着他的背,在大火没着起来之前,他闻到空气中有浓重的血腥味。
虽然没看到尸体,但他相信一定有人死了。
疯子带着他、还有一包金条远走他乡,之后疯子送他去读书,从国内读到了国外,在国外著名艺术院校学习油画。
疯子则一直住在南洋,在那边做生意。
平静的日子过了十几年,黎放的父亲本打算留在国外不再回来,等疯子年纪大了,便将他接到国外去生活。
谁料疯子得了急症突然离世,黎放的父亲只得立即赶回来处理后事。
黎放的父亲知道疯子拿了洋夫妇的灯,还被他宝贝似的藏着,但没见他用过,也就没多说什么。
疯子去世,所有财产皆由他继承,那盏神灯就存放在疯子南洋的别墅里。
黎放的父亲对这盏灯没有好感,洋夫妇用它将活人变成活死人,而他又认为疯子杀洋夫妇,是为抢这盏灯,因此这灯无疑是个祸害,万万留不得。
黎放的父亲打算将灯砸烂,大锤都准备好了,在要砸还没砸的时候,忽然听到那灯说话了。
那灯自称神灯,可以聚财,还能帮人变强,黎放的父亲如果伤了它,可怕的诅咒就会降临到他身上。
黎放的父亲刚继承疯子的遗产,对财富没有太高追求,而且他喜欢画画,强不强大无所谓? 神灯给出的条件吸引不了他。
但这是一盏会说话的灯,黎放的父亲多少有些好奇? 没有立即砸碎它? 想和它多聊几句。
这一聊不要紧,那灯现了形,变成个外国少女的模样? 双目含情、楚楚动人? 恰是黎放父亲最心动的类型。
她自称是灯神? 跟阿拉丁捡到的那个差不多,可以帮人实现愿望,她本身没有善恶,只看许愿人的心,若心是善的? 她的魔法就是善的? 若心是恶的? 她的魔法就是恶的。
她生前是个可怜人? 生来便有奇异能力,然而族人只想利用她? 族中大巫用她的头骨做成法器,她便永世不能超脱? 附在灯上成了帮人实现愿望的灯神。
黎放的父亲信了她的话? 还很同情她的遭遇,发誓绝不让她落入恶人之手。
这段洋版聊斋看得我颇有感触,林道长要是能跟人家学学,兴许包子就不这么排斥他了。
黎放的父亲得灯神少女相伴,每日里形影不离,画画的时候灯就搁在画板旁边,吃饭的时候放饭桌上,睡觉就放床头柜上。
如果要出门,那便装进包里,随身携带,灯神少女跟他说话,别人听不见,而且只有他们独处的时候,少女才会现身。
因为疯子一直将灯收藏在保险柜里,平时没事不会拿出来看,洋夫妇亦是如此,所以黎放的父亲坚信自己是不同的,少女不在别人面前露面,只有他是少女的‘真爱’。
我看他比别人魔怔的都严重,准是这‘灯’见金钱与力量迷惑不了他,才使了个美人计。
果然,好日子没过多久,黎放的父亲便感觉身体不适,开始是没精神、后来是没力气,出门跟朋友喝个茶,累得两眼发花。
神灯少女告诉黎放的父亲,她的力量过于强大,常人不能总在她力量范围内待着,会损害健康,除非有人和他均摊这份伤害。
她保证如果均摊伤害,不会有人因此受伤,他们会有更多的时间待在一起。
黎放的父亲已经将神灯少女当成红颜知己,并且相信她当初说的,只要她在好人手里,就不会做坏事。
他们相处的这段日子便没人受害,可怜的黎老先生,他没把自己算在内。
他在其它事上谨慎,却在美人面前放松警惕,听信神灯少女的话,以各种理由办派对,邀请朋友到家中长住。
你卖掉疯子在南洋的产业,回到国外继续进修绘画,整日举办酒会,喝酒、赏画,谈论艺术。
就在这样的酒会上,黎放的父亲结识了一位姑娘,姑娘的父亲是外国人,母亲是华夏人,她自小学习两国语言,却没有去过华夏,对母亲的故乡十分憧憬。
这姑娘就是黎放的母亲,两人相识一年后,跟黎放的父亲结了婚。
神灯少女再贴心,毕竟是个物件,不是活人,况且她清楚自己的定位,是知己、不是夫人。
黎放五岁的时候,第一次亲眼看见神灯少女,她站在壁炉前,仍是少女模样,问他有什么愿望。
神灯一直放在他家客厅里,就在壁炉的架子上面,灯放在中央,两边是相框。
凡是来过家里的客人,都以为那灯是个摆件,不过是带有神秘象征的艺术品。
黎放却知道那是父亲的‘朋友’,父亲会让他管那盏灯叫‘阿姨’。
这是他们父子间的秘密,他母亲并不知晓,突然有一天,这个‘灯阿姨’以人的形象出现,把黎放吓了一跳,急忙跑出客厅,到楼上找正在午睡的母亲。
他的母亲躺在床上,已然没了呼吸,医生说他的母亲死于急性脑溢血。
他父亲正在参加一位朋友的画展,闻讯赶回来,将他送到外婆家,他再回家是在葬礼当天,从墓地回来,父亲抱着他回家,他注意到客厅的灯没了。
他还记得那个阿姨问他有什么愿望,他本想回来,告诉那个阿姨,他要想妈妈回家。
可是灯已经不见了,他问父亲,父亲说扔了。
五年后,他的父亲也突患中风离开人世,他被外婆接去,抚养到十八岁。
档案里的那幅画,是他根据儿时记忆所画,不止灯的实物,还有他父亲的画作。
他父亲画过很多张神灯的油画,只是在他母亲过世后,他父亲烧光了那些画。
黎放的这份档案,与其说是任务报告,不如说是奇闻记录。
后面还有他回国之后的一些事,他去过那个小城,打听过洋夫妇福利院的大火。
这事儿在当地是件大事,他向本地人打听,大部分人都还记得。
说是一场大火烧死数十人,洋夫妇也葬身火海,福利院的楼都烧塌了,大门从里边反锁着,想来是无一幸免。
那地方成了当地有名的凶宅,无人理清、无人再建,到黎放去的时候,还荒着呢。
洋夫妇收留孤儿也不登记,没人知道福利院到底有多少人口,自然也就没人知道火中少了疯子和黎放父亲两个。
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衙门对上对下总要有个交待,因着洋夫妇办公室的保险柜开着,对外便说有强盗夜间入室抢劫,行凶后纵火逃逸。
一个月后,衙门砍了一伙从城外抓来的强盗,福利院纵火的案子便安到了这伙人身上。
福利院本就建在城外,有个什么动静城里根本听不见,那晚究竟怎么回事,城里的老百姓并不清楚。
他们只知道福利院死了人,死了很多人,连大带小的几十口子,那地方肯定怨气冲天,即使在夏日里从那经过,也感觉冷嗖嗖的。
黎放对那灯的事始终耿耿于怀,他回到小城,是想打听疯子的身世,可惜疯子后来换了身份,用的是假名,黎放的父亲也不知道他本名叫什么。
他只好继续打听有关火灾的旧事,着大火在任何时代都是大事,一场大火,在小地方,往往能深刻在一代人的记忆里。
黎放虽然不知道疯子的姓名,可他知道疯子做过一件大事。
在福利院大火之前,城中有位富户家里便先着了场大火,烧死一家六口,仅一位少爷活下来,而纵火的人正是这位少爷。
少爷姓蔡名格,是富商蔡老爷的长子,也是正室所生,可是生下来就有顽疾,正室夫人又体弱多病,蔡老爷便娶了两房小妾,生了两个庶出的儿子。
正室夫人早亡,蔡格被蔡老爷养在‘深宅’从不见外人,对外说是身体不好,见不得生人。
蔡老爷在蔡格十八那年,又娶了个年芳十六的小妾,小妾生得娇柔貌美,最得蔡老爷宠爱。
城里没人不羡慕蔡老爷,不仅有万贯家财,还有娇妻美妾相伴。
长子虽然身体不好,可两个庶子聪明能干,瞧着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子,谁能想到会出那样的事情。
火起当晚,家中的仆人全都没事,据管家讲,他们家大少爷有疯病,一直被看管在后院小楼里。
蔡老爷嫌丢人,不许他们说少爷有疯症,只说身体孱弱。
可那晚不知怎么地,紧锁的楼门开了,蔡格跑出来,放火烧死全家。
黎放听父亲讲过不少疯子的事,他怎样聪明、冷静,是个成功的商人。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疯子?
而且他救了黎放的父亲,知道带着钱财逃离,更是放火烧毁证据,非说他有病的话,那他只能是杀人狂。
但他救了黎放的父亲,福利院里唯一一个没接受过神灯治疗的人。
这是不是说,他认定那些接受过治疗的人已经无药可救?
黎放父亲被疯子背出福利院时,没听到任何人呼救,什么人在大火里烧着不会呼救?
怕是只有死人了,福利院里数十条人命,都是疯子杀的?这个谁都说不准,不过我觉得洋夫妇应该是死于他手,其他人未必。
黎放的父亲后来有没有问过疯子这个问题,我们也不得而知。
只从黎放后来的走访中得知,无论是蔡家还是福利院,火中的尸体都被烧成了灰,留下一堆堆的骨灰,谁知道死者生前挨没挨过刀。
咱也不知道蔡少爷用了什么东西助燃,威力这样巨大,连房子带人全烧成了灰烬。
黎放知道了疯子的身世,又回到国外去查那对洋夫妇,他纯粹是好奇,没有明确地目的性,想知道神灯的来历。
他查到那对洋夫妇曾周游世界,从世界各地带回许多纪念品,神灯是他们从北欧带回来的。
再往下追查,就没有线索了,黎放不可能跑去北欧一城一镇地查,他的记录也到此为止,最后说这盏灯可能源自北欧,有魔法藏于其中,接触久了会得脑部疾病。
我看到最后这句,赶紧给曾珊打电话,问她把灯放哪了。
她说放隔离柜里了我才放心,我叫她当心点,这灯会变幻模样,利用人心弱点。
黎放最后说这灯接触久了,会让人得脑部疾病,可是乔定康多少年没见过这灯了,还有李娟,她可能压根儿就没见过这灯。
但他们全都死于脑部疾病,所以接触应该不是关键,李娟死前自言自语,当然,这是她雇主认为的,我觉得当时肯定有东西在她身边,包括乔定康也是,他深居简出这些年,一直在害怕着什么,很可能是他知道那东西从未离开过他,就在他身边。
神灯在地下手术室,另有东西一直在他们身边,这东西才是他们病死的关键。
比如那条黑绳子……
单位的清理工作神速,定康医院建筑废墟里的巫术用品被全部捡出,地下的红土也被挖出来了,曾珊说那是用特殊方法制成的血土,而且用的是人血,不知道乔定康是从哪弄的这么多人血。
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干净了,单位还派专人去处理它们,一番操作,最后都填炉子里烧了。
掌门跟我说这块地要盖楼,我们单位用,问我上回的施工队有没有空,还请她们来。
强大的帝国施工队,果然生意不断,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心酸。
反正是挣钱嘛,不寒碜,我给工头发消息,她立马答应了。
曾珊那边的鉴定也小有成果,她告诉我神灯的灯盘确实是人得头骨,但下边的灯柱和灯座是兽骨。
就这还是两种不同的兽,仨生物拼成一盏灯,最关键的是,另外两种兽,地球上没有。
第575章 要灯
翻过单位的档案库就能知道,像此类物品,仓库里不止存了一件。
只要通过某些手段将它‘隔离’,使它不能影响别人,那相对来说还是安全的。
曾珊在尝试用各种方法达到这种目的,并检测它所谓能量是什么成份,具体怎么影响人,又如何成像。
我向她推荐了黎放的‘传记’,也许对她研究神灯有帮助。
曾珊看过‘传记’,关注点明显和我不同,她脑补出一台‘雷雨’大剧,比如蔡格根本没病,他是受迫害的前妻之子,两个庶弟和小妈企图侵吞他的家产,甚至可能想要他的命,至于十六岁的小小妈,则可能和家中几兄弟有暧昧关系。
家族矛盾激化,蔡格出手放火,是为泄愤,也是为自保。
同样是追剧,曾珊和我是两个路子,她的脑补如此‘接地气’,跟我动不动就上演科幻片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她还特意打电话问我,想没想过黎放的父亲为什么在妻子死后把神灯扔了。
理由黎放没有说,或许他父亲没向他解释过,而且他当时只是个孩子,想不到太复杂的关系。
我猜是黎放的父亲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神灯不是无害的,即使它在好人手里,照样会害人。
曾珊说nono,她又推理出一套狗、血、虐、恋阴谋论,我赶忙叫她打住,她这利用‘传记’空白区二次创作的行为,对研究神灯貌似没有帮助。
挂了曾珊的电话,我又接起许佑琳的来电,她狂睡数日,终于缓过劲儿来,迫不及待约我面谈日记的事。
她将日记带回家去研究,叫我直接去她家谈。
许佑林的住处有点偏,挨着景区依着山,家门外就是座座青山,可能是为了起到护眼作用。
新建的高楼她住顶层,在天台弄了个花园,天太热,她只领我在天台转了一圈儿,就回屋里吹空调了。
她买的是三室一厅的房子,一间卧室,一间客房,还有一间屋子跟客厅打通,被她改成开放式书房,书架就有好几个,都是直通到天花板的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专业书籍。
她家和办公室一样,装修极尽简约之能事? 要不是嫌灰大? 我估计她能直接住毛坯房。
高人的爱好总是与众不同? 我被她让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坐着? 她自己走到书桌前? 打开装有电子密码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北香梅的日记本。
“这本子里的内容我看过了? 是密码画,最早出现在原古时期的岩壁上? 它出现的时间、地点并不固定,我认为是随机的。”
我没听懂? 于是沉默着等她继续讲下去。
“你可以将它理解为一种预言,而传达这些信息的人是随机的? 他们可以是猎户、铁匠、农民…老人、青年、孩子,不论出身、不论性别年龄? 抽到谁是谁,不需要有任何绘画基础。”
“谁抽的他们?”
“不好说,也许是、宇宙的意志。”
“咳咳~”好么? 又来一位玄幻级编剧,说的跟真事儿似的? 谁能知道宇宙的意志啊?
许佑琳想是早料到我不会信,从抽屉里又拿出一叠a4纸,是装订在一起的。
她递给我,我接过来翻看,纸上印着一幅幅彩色图画,最上面的几页应该是照片,背景是黄白色岩壁,上面绘制着古怪难懂的图画,和北香梅日记里的那些画确实有些相似。
除了岩壁的照片,还有石板的照片,石板上的画是刻上去的,再往下翻,有羊皮画、草纸画,看着是年代越来越近了。
最后几页是许佑琳自己做的对比示例,所有画中重复出现的符号和图形她都用红笔圈上。
这些古怪图形在年代不同的画作中重复出现,明显是在传达一个固定的信号。
许佑琳说这些画的作者,天南海北,哪的人都有,彼此之间相识的可能性为零,比如一千年前的非国土著和五百年前的北欧小镇牧羊人,两者之间毫无关联,但两个人却画出相似的怪画,风格一致,使用的特殊符号也相同。
“这、三角型挺普遍的。”当然,这些画中重复的符号、图形不止三角型,大部分内容无法形容,在现实中找不到能对上号的物品或图案。
我只是觉得宇宙意志有点玄乎,很难相信它真实存在,并随机指点某个人为它代言。
许佑琳指着一个螺旋状的图案说:“这是风暴,这可不是普通几何图型。”
没错,就这还是比较简单的图案,那些更复杂难懂的图案,一样有重复的。
似乎所有的画都在讲类似的事情,最起码有几件事是相同的。
许佑琳说她研究这个的时间不短了,起初是为兴趣,做她们这行的,对一切神秘未知的符号都感兴趣。
单是收集这些画,她就花了十年时间,还有许多同行朋友帮忙。
反正信息她也是和大家共享,他们一直在寻找那些‘代言人’。
照她说的,北香梅就是代言人之一,我看她这么感兴趣,主动告诉她这密画的‘作者’是谁。
“不过这个人已经失踪很多年了。”
“我给你介绍个人,他找人有一套,你有那个人的随身物品吗?”
“有啊,但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东西,上面的味道早挥发没了。”
“是常用之物就行。”
“这么厉害?”
“嗯,不管多难找的人或尸体,他都能找到。”许佑琳说完一顿,“可有一点,他接单全看心情,而且一年365天,他只有五天心情好。”
“你是说我得赶在这五天登门,他才肯出手?”
“对,不过没人知道是哪五天,去年这一天心情好,不代表今年也好。”
许佑琳挠挠光头,扔下又一颗重磅、炸、弹:“他接一单会先收五十万出工费,找到了再收五十万。”
“乖乖,一年五百万,就开五天工!”
许佑琳默默点头,我忙问:“单位报销吗?”
她摇头:“所以只有到了关乎人命的时候,雇主才会找他寻人。”
人家还不一定答应……
“算了,消费不起。”这样的高人还是不认识的好,免得破财。
许佑琳比我更想见北香梅,我看她好像动了心思,连忙劝她别冲动,已知与神灯接触过的人都死了,不接触、只见过特殊病人的也死了。
这北香梅是特殊病人之一,乔定康准让他顶过灯,搞不好王可欣撞见的那一幕,当时治疗室里的顶灯人就是他呢。
花一百万寻找一具尸体,还可能是死于脑部疾病,已经被火化的尸体,那不是冤大头么。
许佑琳很是遗憾,我跟掌门申请,允许她把日记复制一份,留着她以后慢慢研究,原件我拿回单位存档入库。
大楼塌了、洋阵破了,神灯也找到了,按说只要把它隔离好,这任务就差不多结束了。
我跟许佑琳告辞,准备回组里写报告,武燕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她要离开首都,希望离开前再跟我聊聊。
我们约在她朋友的店,和上次一样,店主和服务员都不在,只有她在店里自己泡茶。
她应该一直在关注废弃病院的消息,知道医院大楼塌了,那地方要重新盖楼,所以见我的第一句话是问谁买了那里。
我说好像是家网络公司,具体做什么的不清楚。
掌门让我请族内施工队为新部门建楼,提过是要用网络公司做伪装身份。
武燕好像挺遗憾,叹了口气,说原本她想买下那地方,但不知道被谁截了胡,也查不到对方的背景。
“你买那地方?不害怕了?”我纳闷。
“不是我想买,是它。”武燕今天身上穿得清凉,脖子上却围了条丝巾,她边说边拉丝巾扯下,露出脖子上的一圈儿紫印。
“这是?”
“它找上我了。”武燕懊恼摇头,“我不该放松警惕。”
我注意到她没戴上次的白玉镯子,在戴镯子的地方,手腕被划出一道血痕。
“那个怪物找上你了?”
“是的。”
武燕微微低下头,她语气沮丧到了极点,说她从网络上看到医院大楼塌掉的视频,以为我把事情解决了。
那天凌晨,她确实给我发过短信,询问任务进展,我回复她洋阵被毁,灯已找到。
她便放松了警惕,第二天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一位宾客喝醉了酒,发酒疯抓她的手,正抓在那手镯上。
两人拉扯间,胳膊撞上墙壁,玉镯断成两半,那人还是不松手,被赶来的其他客人拉开,断掉的玉镯划伤了武燕的手腕。
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武燕没有将事情闹大,醉酒客人的家人也表示会赔偿武燕的损失。
武燕没办法明说,那镯子不止是首饰,它是护身符,花多少钱都买不来。
或许是觉得不吉利,又或是心不安,她没等到宴会结束就离开了。
回到下榻的酒店,她心绪不宁,早早便睡下了。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东西缠住她的脖子,她努力睁开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房间里的小夜灯亮着,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黑影飘在半空,好像正俯视着她。
那黑影伸出一条绳子,绳子系在她脖子上,她吓得想尖叫,但是发不出声音。
“冷小姐,对不起……”武燕连声说了几句对不起,把我说得莫明其妙。
她低着头,不肯直视我,我的视线向下,看到了桌面上的影子。
随即我抬起头,看向头顶,一个形状怪异的黑影飘在我头顶上方。
“哟呵,你终于舍得出现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武燕带它来的,现在我反而比较好奇,它能把我怎么着。
黑影不说话,武燕开口了:“它想要那盏灯,给它吧。”
“乔定康的财产里不包括那盏灯,那块地的新东家只要地,不要废楼里的东西,所以这灯谁捡着算谁的,我凭什么给你呀?”
黑影笼罩在我头顶,比烫头的烤灯夸张多了,但它只是停在那,没别的动作。
“有招没招啊?给我烫头呢?”
武燕一脸惊恐,总算抬头看向我,我好端端坐在她对面,头顶的黑绳子伸下来就消失、伸下来就消失,没一条能挨到我身上。
“还不死心,你想学医院大楼里那些东西,找死?”
黑绳子立即调转方向,将武燕的脖子套住,它也知道柿子得挑软的捏。
武燕又说不出话了,用眼神向我求救,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坐着没动,“这就我们俩,她死了,谁知道我曾见死不救呢。”
武燕见我脸上挂起一丝笑意,难以置信地瞪着我,奈何那根黑绳子勒得她直吐舌头,说不了话。
“你别不甘心,凡是和它接触过的人,全都早死,它现在不杀你,可它接触过你,过不了多久你一样会死于脑部疾病,安心上路吧。”
武燕认命地翻起白眼,黑绳子将她一甩,狠狠甩到地上,武燕从椅子上摔下去,趴在地上猛咳。
黑绳子放弃用她威胁我,这时玻璃桌面突然伸出一条手臂,抓住了我的手腕,它想把我拖进玻璃桌面,我反向使力,感觉它没我的力气大,便抓着它,将它拽出桌面。
这可不是魔术大变活人,桌子底下没有暗格机关,这东西就是从玻璃桌面里拉出来的。
拉出来之后,我觉得姑且可以称他为人,至少他有颗人头,但身体就不好说了,胳膊是人的胳膊,其它部位极其抽像,脖子下边有张像竖瞳的嘴,从胸膛到肚子,不知是长了几个肉瘤,还是长了几张畸形得人脸,本该是腿的部位,像装了电竞椅的底轮,五轮变向,可以随时改变行进方向。
我忍不住又瞄了一眼桌面,心说这难道是异兽世界的空间大门?
“把灯给我……”正在我瞎捉摸的时候,人头说话了。
“灯不能给你,你、我也得没收了。”这东西可千万不能让它跑到大街上去,被普通人看见就是我们工作的失职。
人头保存还算完好,五官都在该在的位置,就是愤怒令他面目扭曲,他眼中有浓到化不开的怨恨。
此时不用业火,等他撞破窗户跑出去,外面的行人便有危险了。
我抓着他,他脖子下边的嘴要咬我,我手掌一翻,噗的一下,他半个身子没了。
第576章 玻璃
当然,一起烧没的还有两把椅子、一张桌子,回头得跟单位报销,赔给人家店主。这怪物有点弱,力气没我大就算了,连一个回合都没坚持住,就被我烧成灰渣。
不过我注意到,飘浮在半空的黑影仍在,它如同看客,怪物死在业火下,它见形势不妙,便钻进旁边的玻璃窗,我眼看着它像光影‘流动’,从一块玻璃移进另一块玻璃,最后不知跑哪去了。
它不是在里、也不是在外,而是在玻璃中,行动犹如流动的光影。
我走到窗前,摸了摸玻璃,只是普通的玻璃而已。
“出来吧,它走了。”我好像有点理解乔定康和李娟的行为了,他们的住处没有镜子,不是他们不爱照镜子,而是镜子里有东西。
可是他们的家里有窗户,有窗户就有玻璃,玻璃里边也能藏东西。
是他们之前不知道吗?
“大师!救命大师——”武燕从柜台后边爬出来,扑过来抱住我的腿,这会儿她是一点贵妇的形象都不要了。
“你呀,你要想保命,得这么做……”我给武燕出个主意,叫她躲在没有任何反光物品的房间,吃饭就订外卖,让外卖小哥把餐放门口,手机也别用,只用座机打电话。
武燕倒是爽快,立刻照我说的办,而且她希望由我来准备,花多少钱都行。
黑绳子的威胁没有彻底解除前,她不敢回国外,怕跟我离得太远。
刚才她在柜台后边已经偷瞄到我是如何秒杀怪物的,她对我除魔师的身份俨然是深信不疑了。
随便她怎么猜,只要猜不中我的真实身份就成。
她雇我除魔的费用我是不能收的,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但她要住的安全屋得花些心思布置,这个钱她得自己出。
我照着乔定康的别墅给她布置,酒店她不敢再住,那里人多? 几乎全是携带反光物品的人? 我在网上给她找到一间公寓? 起租三个月? 地理位置还行? 而且是地下室。
地下室没窗,卫生间的镜子我跟房主打招呼? 让他拆下来带走了。
武燕付的房租比房主定的价多一倍,只要不是拆房? 房主没有不答应的条件。
我拆掉各屋的电灯,给武燕预备了几捆蜡烛? 装座机电话,我特意帮她买的复古座机? 上面连显示屏都没有。
饭店、快餐店、早餐店的订餐电话也给她打印了,公寓附近的超市电话也在上面。
武燕牢牢背下我的电话号码? 我布置完又仔细地检查几遍,确定没有玻璃制品才离开。
帮武燕布置‘安全屋’用去一天时间,她受的惊吓不小? 我问她有没有人可以过来陪她,她摇头说不用。
安置好武燕? 我给风音打电话,她们帮我查有关玻璃、镜子的档案,在电脑前坐了一天,收获颇丰。
与玻璃有关的信息相对较少,镜子的却很多,不过听完她们的汇报,并没有我想要的信息。
单位的档案库里倒是有与镜子相关的任务报告,但都是说某块镜子有问题,没有能在玻璃间随意游走的例子。
我跟掌门汇报了玻璃里边藏怪物的事,他问我需不需要帮手。
我说不需要,那东西的目标是神灯,外加那块被单位买下来的地。
那地的洋阵被拆毁灭,楼里的巫术用品全清理了,黑绳子却还想要它,所以我猜这地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价值。
掌门听后认为有这个可能,于是派专门勘查地下情况的同事过去,在我族施工队没开工前,重新检查一遍那块土。
这一查不得了,勘查的同事在地下发现了一口棺材。
同事们查了那块地的历史,那地方从来没做过坟场,而且他们发现的棺材也不是普通棺材,是用人血浸泡过的木头制作的棺材。
人血中添加了特殊材料,因此时间再久也不会变色,挖出来的时候鲜艳如新,且是大头朝下、立着葬的。
由于位置深,占的地方又小,当年医院盖楼的时候都没挖出来,比大楼地基还深好几米。
棺材被运回单位的鉴定科,因为是在定康医院下边发现的,所以它和神灯一样,被当成定康旧案的任务物品,交由曾珊鉴定。
曾珊先检查了棺身上沾的泥土,她说这棺材比定康医院大楼‘年长’,且年长许多,不可能是医院建楼的时候埋下去的。
我问她年长多少,她说起码年长八百年,我听完这个数字便不再问了,这棺材应该和乔定康没什么关系。
我不问,曾珊就自己说,她那边的检测结果会在第一时间发给我。
单位档案库里有大量关于棺材的记录,就是仓库那边,也存了不知多少具棺材。
基本什么材质的都有,棺材铺也未必能攒这么全。
但曾珊说她没见过这样的棺材,用人血木打造,棺钉是骨钉,外面还用头发丝缠着。
听了她的描述,我不由也是一怔,说不会是同一个人身上的材料,全用这儿了吧?
血、骨头、头发,正好都可以做检测,曾珊说这三样东西保存得特别好,也是奇了,在土里埋小一千年了,可那骨头、那头发,一点没‘老’。
我知道骨头埋久了,会变成泥,头发应该也差不多,会降解掉。
曾珊确认了这三样东西来自于同一个人,还是个年轻女人。
我说不会是棺材里的正主自己的零件吧?
曾珊回复说那要等开棺才知道。
开这样一具棺材可不是小事,曾珊需要其他部门的同事来帮忙。
这棺材方方面面都透着古怪,不知道里边藏着什么,所以要由其他部门的同事先做一番检查,比如里边有没有机关、毒气、粽子……
某些尸体埋在特定的地方,是会发生异变的,这是盗墓贼跟我说的,但我不知道这些特定的地方有什么特征。
很可能根本没有特征,不然就太容易找到了。
因为这口棺材的不寻常,寻常方法只能用来排除一些可能性,比如他们首先排除了风水宝地这种可能。
定康医院大楼所在的位置,和风水宝地沾不上边,当然,也不是什么邪地、煞地,很普通的一块地。
他们在那做排除法,我就在组里翻档案写报告,等着那黑绳子主动上门。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估摸着它要那块地,很可能就是知道地下有口棺材,它想要的是那口棺材。
它还想要神灯,神灯和棺材,这两样东西凑齐了能招唤出什么神兽不成?
我并不担心它跑到单位去抢灯,单位的建筑里里外外都设置了‘机关’,它这种不明生物,除非故意放它进去,否则它断然没有闯进去的机会。
它能牵着人跳楼,有这能力,那就不能随意放进单位去,单位里多数是普通人,像曾珊上次就差点让它害了。
黑绳子比我想的还要嚣张,它没去单位抢灯,它去找了掌门。
我在组里等了几天,还纳闷呢,黑绳子迟迟没动作,是不是放弃了。
结果第二天清早,包子就给我打电话,说她家昨天晚上闹鬼了。
这事儿自然是在单位的群里造成空前轰动,岳掌门家闹鬼,多新鲜哪,他可是消灭一切不科学力量的领头人。
掌门单位叫我去他办公室,让我别听包子乱嚷嚷,昨晚去他们家的东西不是鬼,是活人留在世间的残存意识。
我听到如此清新脱俗,又‘科学’的解释,立即佩服地点头称是。
然后问他残存意识跟他说什么了。
掌门想了想,说也不算是残存的意识,可能是完整的意识。
我为他的严谨打call,又问了一遍,那个完整的意识跟他说什么了。
“它威胁我说,如果不把灯和棺材给它,就制造集体自杀事件,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保证轰动全世界。”
“那就用灯和棺材做个圈套,引它进来?”
“它知道这有机关能困住它,也知道它不是你的对手,所以它要求由曾珊出面,把东西送到它指定的地方去。”
“我尾随着去呗。”
“只要有玻璃的地方,就有它的眼睛,我估计它选的交易地点,也有很多玻璃。”
那…城市里哪没玻璃,玻璃多的地方太多了,比如写字楼,整栋大楼都是玻璃外墙,楼里边全是玻璃门。
它在这样的地方可以随意行走,勒住百八十个上班族,把他们从楼顶扔下去,这新闻可瞒不住。
“没别的办法吗?”我觉得单位里能人特多,不该被这么个小意识体威胁住。
“办法确实有一个。”
我挑挑眉,掌门这语气,肯定还有下文,而且百分之百这个下文跟我有关。
“您说。”
“我们阻断玻璃与玻璃之间的‘空间’,形成一个包围圈,但只要它在玻璃里边,我们就抓不住它。”
“所以?”
“我们需要送一个人进去,进到玻璃里面,在里面抓住它,消灭它。”
“啊!这个想法太、奇妙了,您打算送谁?”
掌门看着我,眼中满是期待,我连忙摆手:“我不去、我不行、我害怕。”
这个想法非常大胆,而且明显没经过实验,我如今是有家室的人,可不能豁命冒险。
“小冷啊,你知道骨灯的作用,让它落入恶人手里,后果十分严重。”
“我要是困玻璃里,后果更严重。”
面对上级交待的艰巨任务,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掌门劝了我半天,我死不松口,他要是敢命令我执行任务,我立马跑路。
最后他跟我说实话了,他说单位里的高人能将人送进玻璃中,但是活人不行。
说完还停顿了一下看着我,我也回看他,心说什么意识啊,想说我不是活人?
他要是说出来,我也立马跑路,这说明我的身份暴露了。
不过掌门终究没说,他只说我非寻常人,体质特殊,正好符合要求。
他说了那么多,大概意思是活人没办法进入玻璃中,意识可以。
任他怎么说,我都不同意,他没办法,只好放我走了。
下午包子就偷偷告诉我,掌门要组建一支敢死队。
包子不知道我拒绝了这项任务,说她也想进玻璃的世界玩玩。
当然,她只能想想,她连个实习生都不算,这样的任务绝无可能交给她。
曾珊答应当‘送货人’,掌门也答应了黑绳子的要求。
我给陈清寒发短信,说了掌门要我进玻璃的事,他叫我别去冒险,这事要是办成了,我的身份铁定暴露。
人家高人说了,活人进不了玻璃,万一我进去了,那不等于告诉所有人,我不是活人么。
事后再编什么理由,也难消旁人的疑心。
况且我是经不起检查的,想来个体验证明一下我是人类都不行。
敢死队是真的敢死,黑绳子要求今晚就交货,所以掌门可以实验的时间很短,只有几个小时,单位里的高人团队在实验室鼓捣了一下午,敢死队的人虽说没真的死,但出来的时候也快不行了。
掌门要求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这才没闹出人命,可实验一点进展没有。
当然,解决问题的方案不能只有一个,掌门也准备了其他的计划,只是都没有这个方法快捷,影响小。
我回到组里等消息,顺便把白云叫来,让她安排工具人去跟着曾珊,黑绳子不认识工具人,由她们跟着曾珊暗中保护她,黑绳子应该看不出来。
只要别太明显就成,白云说她明白,她会让工具人暗中保护曾珊。
这事儿我没有告诉掌门和其他人,只在暗中进行,免得被黑绳子知道,我跟白云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带她到一个没有玻璃制品的房间。
既然黑绳子能在任何玻璃制品中出现,那确实它的眼线遍布全城,即使是我得办公室也不安全。
我提醒白云,任何有玻璃的地方都要注意,她答应下来,工具人全凭她指令做事,不会出现大意的情况,只要她下令规避某件东西,那她们就会彻底执行。
曾珊还问我有没有去参加敢死队,我说没有,本以为她会说我胆小,结果她松了口气,说就怕我逞英雄。
第577章 垃圾箱观察员
敢死队换了三波,可见单位里不缺勇士,只可惜没一个成功的。
最后曾珊只得拿着赝品出门,神灯的赝品好做,棺材的难度大,掌门请了老师傅组成临时团队,二十多人用了一下午,做出个一模一样的血棺。
不过他们做的血棺没用血,用颜料代替的,曾珊把照片发给我,光是用眼睛看,还真看不出破绽。
曾珊按黑绳子定好的时间出发,傍晚的时候驾车载着血棺带上神灯,从单位始向首都商务中心。
那地方高楼林立,没有不带玻璃的建筑,而且视野不开阔,街上人多车多,非常方便黑绳子移动、监视、逃跑。
他们忙活造假的这一下午,我其实也没闲着,让吴键盘帮我找出三十年内所有男性失踪人口的信息和照片。
我要找被我烧死的电竞椅怪,我不信他能以那副模样在人类中生活,他既然去了玻璃中,在这个世界就是失踪人口。
幸好他的脸没变形,我记住了他的长相,就是有点费眼睛。
那怪物的头看着也就二十来岁,失踪时已经超过四十岁的男性可以排除。
风音她们跟着我一起比对,我告诉她们那人的面部特征,五官都长什么样,然后每人分一批照片,看到曾珊出发,我们终于有所收获。
风音在失踪者照片中找到了电竞椅怪,这人的眉毛里有颗大痣,有了这个特征筛选起来就快。
这人五年前失踪,但吴键盘查到他的身份证、银行卡仍在使用,前些天还有超市购物记录。
他人都变成那样了,肯定进不去超市,吴键盘查到他身份证下有实名制的手机号,这个号码经常使用,每个月都有话费出账。
这人失踪是他舅舅报的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根据档案显示,他的父母早年离异,一个去了国外、一个去了魔都,他跟着乡下的奶奶生活,奶奶去世后,他跟父母彻底断了联系,独自在邻省打工。
他舅舅报案时,他可能已经失踪有段时间了,只是没人发现? 平时他们基本不联系,因为他舅舅有事找他,结果哪都找不到人? 于是去警局报了案。
当时这人确实是销声匿迹,一点踪迹也没有,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老家的房子卖了、城里租的房子退了,存款全部提出? 却没有消费记录。
他舅舅觉得他是被人骗了、害了,不过找了一阵子也就不管了。
他父母更是没露过面? 这样一个人失踪? 掀起的水花太小,时间长了? 自然没人注意到他又‘回来’了。
身份证没变,但重新办理了银行卡、手机号? 原来的全部作废? 这是在他失踪三年后的事。
刚好卡在下落不明满四年可以宣告死亡这个坎上。
他回来已有两年了,一直没人销案? 所以失踪人口记录里仍有他的信息。
吴键盘帮我查到这人现在的住址,就在省内? 开车两个小时能到。
曾珊那边被黑绳子指挥着四处乱绕,估计黑绳子是防止有人暗中保护曾珊? 想把尾随的人甩掉。
我拿到电竞怪的地址立马派风音出发? 让她尽可能快地赶往琅市。
黑绳子忌惮我? 它很可能会躲在暗处监视我,如果我出门,它肯定会跟上,我不想让它知道我们查到了线索。
风音自己出门,故意打电话假装约朋友出来聚餐,还买了一堆饮料扔车里。
组里的建筑牢房经过特殊处理,整个下午我们都搬到牢房里办的公。
其实我觉得我们可能高估了黑绳子的能力,它如果能做到无玻璃不入,那干扰我们工作可太容易了,神灯在没送到单位去之前,它就有机会将它偷走。
它肯定有弱点,只是我们不知道,所以掌门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单位的档案库里有堆积如山的怪事记录,可时不时地,还会出现新的怪事,无法用经验判断,也没有前车可以借鉴。
曾珊在公路上转悠了快两个小时,然后就消失在人海中了。
她身上和车上都有定位器,掌门派去跟着她的人在路边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被拆下来的定位器。
单位里有擅长追踪的高手,没有科技产品他们照样能跟踪目标。
只是拆掉定位器还甩不掉他们,白云让几个工具人扮成环卫工,穿着统一制服,戴着严实的口罩,一路跟着曾珊,直到跟着她一起消失。
也亏她想得出,扮成环卫工人确实可以出现在每条街上。
工具人消失前,和白云通过一次话,说是看到了‘五个异形抬车’,她们会继续跟踪。
然后就跟没了,白云听我说的,怕电子设备的屏幕也能被黑绳子入侵,所以没用手机和她们联系,她始终跟她们保持一定距离,使用对讲机联络。
工具人是带着对讲机一起消失的,白云很肯定她和工具人之间的距离没有超出信号范围。
大约十五分钟过后,其中一个工具人找到她,原来她们一直在跟她联络,但是对讲机好像失灵了,所以派回来一个人给白云带路。
工具人的出现说明,曾珊和卡车并没有穿越,他们还在这个世界,只是被隐藏了。
白云给我发消息,用的是老年机,而且只发短信,音译我族语言,看着那一堆堆毫无关联的汉字,就算黑绳子能窥屏,也看不懂啥意思。
白云跟工具人对交流也是说我族语言,她说会用相机拍下照片,让我看看异形什么样。
我在牢房里拿着老年机等消息,她和工具人一样,很快失联,不知跑到哪个没信号的隐雪区域去了。
她那边没了消息,风音却传回个好消息,她在琅市有新发现。
她找到了冒名顶替电竞椅怪的人,但她怀疑自己找错人了,所以发消息问我怎么办。
我和她的交流方式跟白云一样,她发短信问我,住在那间出租屋的是个女人,下一步该怎么做?
电竞椅怪叫刘波,活着的话今年应该是二十七岁,我见过他本人…的头,明明是个男人。
风音说可能是盗用他身份的人是女的,我让她直接问那个女的,她说问不了,屋里的女人好像是植物人。
虽然有呼吸、有心跳,可是昏迷不信,风音怎么叫她、摇她,都弄不醒。
我让她干脆把人带回来,一个盗用身份的人,屋子里放着个植物人,没准儿是被绑架过去的。
风音检查过那屋子,里面只有一个人居住的痕迹,应该就是这个女人,但不知为什么,她昏迷了。
甭管她是嫌疑人还是被害人,带回来问问准没错。
风音走前正巧遇上隔壁邻居,她自称是女人的朋友,女人身体不舒服,自己去不了医院,所以把她叫去了。
邻居没有怀疑,还跟风音聊了两句,风音听他们叫女人刘波,便确认就是这女人在冒充电竞椅怪。
女人只是昏迷,呼吸平衡,心脏正常,风音趁人不注意,把她装进后备箱,她觉得这样做,就算黑绳子能从车窗里钻出来,也进不去后备箱。
假设电竞椅怪和黑绳子是一伙的,那这个冒充刘波的女人,很可能也是一伙的,最起码她认识它们。
从琅市赶回来也要近两个小时,白云和风音两边都安静下来。
我走出牢房,到楼顶天台去透透气,这时宿希给我发短信,也是用我族语言音译的汉语,告诉我曾珊消失的具体地点。
我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说她暗中跟着曾珊呢。
曾珊执行的是单位的任务,只有单位内部人员知道,按说宿希不该知道这件事。
宿希说曾珊不知道她跟着,本来她们约了今天晚上去吃私家菜,中午的时候曾珊突然取消了计划,说要在单位加班。
宿希就去餐馆打包了几道特色菜,想着给她送单位去,当回宇宙级好闺蜜,结果刚到单位对面,就看到曾珊开着一辆卡车出来了。
她好奇,曾珊开卡车加什么班,要是跑长途,那更得好好吃饭,她就想开车去追曾珊,把打包的饭菜给她。
她把车开到卡车旁边,按了两下喇叭,可是曾珊明明转头看到她了,却像不认识她一样,漠然转回头去,根本不搭理她。
宿希这回更好奇了,还有点担心,怕曾珊别是出事了。
比如车上有歹徒,正挟持她啥的。
于是她便放慢车速,尾随卡车前行,果然就看曾珊开着车乱转,像是故意兜圈子。
她更认定曾珊是被劫持了,一路跟她到扔定位器的地方。
她看到曾珊打开车窗,把两个东西扔出窗外,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
她没去查看,怕耽误时间,曾珊扔了定位器,开着卡车驶进附近的地下停车场。
她的卡车刚进去,停车场的大门就落下了。
她还见有几个人赶在大门落下前飞快地钻了进去。
她说的这几个人应该是白云的工具人,她围着那大楼转了半天,没发现停车场有其它出口,也不见曾珊出来,正当她想破门而入的时候,大门开了。
从里边出来一个人,她连忙躲起来,就见那人看看四周,拐进一条小街,没过一会儿又领回来一个人。
不用问,领回来这个准是白云了,工具人发现停车场底下没信号,派出一个人去接她。
从位置来看,宿希距离卡车较远,至少没有工具人离得近,所以她没看到异形抬车。
宿希说她看那几个人不像是绑架曾珊的人,否则没必要鬼鬼祟祟跟着卡车进停车场,应该是在停车场里边等她才是。
她以为白云和工具人是我们单位派去保护曾珊的,就没有贸然跟着溜进去。
发现定位器的同事继续向前追去了,他们肯定看到宿希开车追曾珊卡车了,如果他们跟着宿希的车,就能跟到停车场。
不过他们被甩掉,还有另一批同事跟着,他们使用的追踪方式独特,一定能找到停车场去。
宿希说不错,还有第二批人赶到停车场外,她俨然成了蹲守车库的观察员,看着白云和我单位的同事轮番上场。
有这么多人进去救曾珊,宿希也就不急着靠前,拿出手机给我发短信。
她不知道玻璃和黑绳子的事,只发短信纯粹是因为她怕出声暴露藏身的位置。
而且她觉得这事与我们单位有关,应该算是涉密事件,就用我族语言发短信,万一哪天她手机丢了,捡到的人翻手机里的信息,也看不懂我们说的什么。
她隐约感觉到是出大事了,因为单位派去的人都不是一般人,阵仗有点大,据她说是呼呼啦啦去了一群人,房顶上、下水道里,街角、路边的车里,那家伙,埋伏了好些高手。
我问她你藏哪了,他们没发现你?
她说她在街边的垃圾桶里呢,有俩桶,一个半满、一个空的,她正好就藏空桶里了。
我猜她说的应该是大垃圾箱,小垃圾桶可装不下她,想着她穿几万块一件的高级时装、躲在绿皮垃圾箱里向外窥探情况,便不禁感叹我族人才济济。
我都怕她把扔垃圾的人吓着,谁能想到垃圾箱里藏了这么大一活物。
她问我去不去,反正是下班时间,围观自己单位的工作应该不算违反规定。
我还想等风音把假刘波带回来,就请她帮我继续观察那边的形势。
掌门的穿玻璃计划没成功,他启动了第二套计划,派人包围了停车场。
到晚上十点多,风音带着假刘波回来了,我让苏菲先给假刘波检查,看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菲检查完说假刘波没事,就是睡着了。
我没见过能睡这么死得人类,把她从琅市搬到首都这都不醒?
我在牢房里架了张单人床,把假刘波放进去,牢房可以隔绝许多东西,黑绳子进不来。
苏匪听我的命令,尝试用各种方式叫醒沉睡的假刘波。
因为离得近了,她注意到假刘波的脸,她叫我看,说这个人做过整容手术,而且是五官全动那种。
她又看看假刘波的手,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假刘波穿的是t恤短裤,成套的居家服,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苏菲说从骨骼看,这人应该是个男的。
但是从胸前的特征来看,ta应该是个女的啊……
第578章 关门放雷
这人像睡死了似的,叫不醒、推不醒,苏菲认为ta醒不过来的原因和身体没关系。
本来我打算送这人去单位医院,让玄学医生看看,除了身体原因,她还有没有别的问题导致她昏睡不醒。
可没等出牢房门,我手机突然来一堆消息,有白云发来的、宿希发来的,还有掌门,他也给我发了两条短信。
他们都在说同一件事,叫我小心,黑绳子来找我了!
我是不怕它,但为了手下的安全,我让风音她们全进牢房待着。
黑绳子来找我,正好可以和它聊聊,它可能发现神灯和棺材是赝品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来找我算账。
我把办公室里值钱的东西,尤其是摆设,全都收了起来。
电脑也不例外,显示器塞到文件柜里,其它能塞抽屉的塞抽屉,能怼进柜子里的都锁柜子里。
明面上只剩键盘鼠标a4纸,盆栽绿植也被我藏起来了。
黑绳子来时我立刻就听见了,首先是院门两侧的灯泡爆了,然后是门廊灯,电灯忽明忽灭,最后是办公室的灯泡爆裂。
在明灭的灯光中,我看到窗户上映出一个个黑影,像是模糊的人影,又不像正常人,仿佛被捏变形的面人儿。
每块玻璃上都映着相同的影子,就跟我被包围了似的。
窗玻璃上有,玻璃门上有,我被夹在当中,往前,窗户上的黑影伸出手来拉我,往后,玻璃门上的黑影也伸手拉我。
它们的身体可以随意拉长,一条胳膊能拉成细绳,让我想到黑绳子,或许它不是绳子,而是被拉长的怪异黑影的胳膊。
我头顶的灯管忽然爆开,办公室陷入黑暗中,跟着一起裂开的还有我的手机屏。
此时正有一堆人给我的打电话,可屏碎了接不了电话? 我干脆关机。
刚刚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是掌门办公室的座机? 我这边失联? 他应该会派人过来支援我。
谁知道黑绳子会玩声东击西这招呢,它之前明明说忌惮我,不想和我接触,现在又气势汹汹地杀过来,神灯和棺材又不在我手里。
“啥意思?要跟我碰一碰?”
“还给我。”黑绳子的声音有些失真,像嘴上堵着个玻璃杯。
“管我要什么呀?灯和棺材不都给你送去了吗?”我装傻,假装不知道那是两件官方制造的赝品。
玻璃中的黑影像流沙般涌入办公室,地面很快被黑暗物质覆盖。
“哟呵,还会变形。”我嘀咕一声? 跳上办公桌,看看鞋面和鞋底,有没有被这些东西染黑。
黑暗物质大概涨到膝盖高便停下了,估计它就这么大量。
办公室的门没关? 它继续向门外流? 直到办公室里一点不剩,我连忙追出去? 看到它顺着楼梯向下,涌进地下室。
它涌进地下一层直奔关押室,顺着牢房门往上爬,把整扇门板都糊住了。
但是它们进不去,牢房门也是特制的,我心思一转,瞬间了然,牢房里只有我的手下和‘睡美人’,它对我的手下应该没啥兴趣,所谓‘还给它’,指的肯定是假刘波。
“这边的配置和总部一样,你进不去,别费劲了。”我站在地下一层的楼梯台阶上,走廊被黑暗物质填满了,没我下脚的地方。
它选择从办公室进来,不就是要让我看见吗?否则它可以悄悄从一层大厅潜进来,不用上楼再下楼。
它打不开关押室的门,可能是想让我帮它开门。
我寻思着它应该不傻,这个忙我肯定不能帮,它总得拿点筹码出来跟我讲条件。
黑暗物质扒门扒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扒不开,便回头威胁我,说的跟威胁掌门的一样,要是不给它开门,它就操纵普通人自杀。
此时我脑海中忽然飘过一个念头,它都自投罗网来了,如果这办公楼是个陷阱,那它还怎么出去害人?
念头一出,我便感觉身体里有股能量冲出来,速度实在太快,快到我来不及感知它冲哪去了。
随即耳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这声音不似从外面传进来的,倒像是楼里边的声音。
小楼里边打雷,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然而就在我以为自己出现幻听的时候,黑暗物质仿佛被雷声吓着了,也不管牢门了,呼啦啦往上涌,眼瞅着就要涌上楼梯。
我赶紧跑上去,站在大厅里,大厅的回声效果更好,‘环绕立体声’。
惊慌的黑暗物质告诉我,我没有出现幻听,隆隆的雷声回荡在办公楼里,地板都在震颤。
黑暗物质想逃进大厅的窗户,我立即出手,抢在它前面把窗玻璃给烧了。
没有玻璃它就无处可逃,紧闭的大门它钻不出去,于是又向楼上跑。
地下室没窗户,它只能向二楼跑,我再次赶在它前边跑到二楼把所有玻璃制品统统烧掉。
它见没我跑得快,马上改变策略,想从敞开的窗口逃出去。
结果刚‘涌’出去就退了回来,而且退回来的时候明显少了一块。
我不知道窗户外边有什么,反正不管是什么,黑绳子想跳窗逃跑是不可能了。
趁着这功夫,我上到三楼,烧光了所有的玻璃制品,包括电脑显示器!
我发现黑绳子无法穿过除玻璃外的其它物质,假如玻璃放在保险柜里,它就进不去了。
所以根本不需要什么特殊材料,只要是个密封较好的空间,它就没办法进去。
黑暗物质急得楼上楼下的乱转,四处寻找玻璃制品,这办公楼新建没多久,就门窗和一些办公物品是玻璃制品,全被我先下手为强了。
风音她们又没有摆照片的爱好,办公桌比我的还干净,我桌上还有曾珊他们送的礼物,她们几个除了笔和本子就没别的物品了。
卫生间和休息室的镜子全被烧了,黑绳子现在肯定恨死我了,我连爆掉的灯管和手机屏都没放过,全部处理干净。
黑绳子暴怒,想扑过来袭击我,但只要它敢近我的身,就会被业火吞没。
它大吼‘为什么’,语气充满不甘,我猜它是想长叹,既生瑜、何生亮。
它擅长的害人招数在我这没用,逃跑的路线被我切断了,楼外不知有什么拦着它,只要它冒头就会损失一部分黑暗物质。
雷声轰轰响,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道闪电突然出现,击中还想钻回地下室的黑暗物质。
走廊里打闪电,差点晃瞎我的眼,黑暗物质被闪电击中,立刻少了一半。
那一半灰飞烟灭,化为无有,另外剩下的一半仓皇逃窜,有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三个人形黑影在地上爬,但只有半截身子,随即又融合成一滩黑暗物质,涌向办公楼的各个角落,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而在刚刚被闪电劈中的地方,地面平平整整,没一点破损,似乎闪电只针对黑绳子。
雷声和闪电追着黑绳子跑,无论它躲在哪,都能被找到。
再说办公楼的面积就这么大,我们人少,装修队改装的时候没格那么多房间,能容它藏身的地方实在有限。
黑绳子被追的没地方跑了,回到我面前向我求饶,说它们是苦命人,不想就这么死了。
“人?你说自己是人?你谁啊?”
黑绳子说了一个名字,我没听清,因为好像有声音的重叠,且重叠的声音说的还不是一样的内容。
这时有人按院门的门铃,我想可能是掌门派的援军到了,连忙跑到大厅的窗前,往外一瞧,有好些人站在院门外边。
而在院门里边,有一道风墙圈住办公楼,附近的植物被吹得一面倒,但却没有声音,照理说能把花吹倒的风,我在窗前应该能听到风声,可是在这样近的距离,我竟然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别进来,我没事!”我冲院外的人喊。
好在他们能听到我的喊声,最前排的援兵里有我认识的人,林道长还穿着那件雪白的长款道袍,头上束着玉冠,手里举着个扩音器,他按了下开关,刺啦一声,里边立即传来一道女声‘回收家电、收洗衣——’
他连忙关了开关,旁边有人帮他摆弄两下,还没等他第二次把扩音器举起来,周围的人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脸紧张地冲我打手势,有人喊‘身后’,有人喊‘小心’。
我只听到背后响起一记闷雷,接着白光一闪,回头去看,就见黑绳子被劈得所剩无几了。
已然这样了,再留它也是无用,我暗中放火,将仅剩的那点黑暗物质烧光。
它离我非常近,差一点就贴我身上了,外面的援兵应该是看到它想偷袭我,才出声提醒。
黑绳子被消灭,我心想危及解除,松了口气,随即外面的风墙便消散,院门外的同事立刻翻墙跳进来。
敢情他们忌惮的是风墙,也对,黑绳子企图穿‘风墙’逃跑,不就少了一块肉么,这风墙看来是不能随便接近的。
风墙消失,雷声也停了,我拉开办公楼的大门,让援军进来。
在这群人中,我看到了挺长时间没见的一个人,便率先打招呼:“于队,好久不见。”
于修冲我点点头,问:“没事吧?”
这位和陈清寒并称单位双男神的高手,自打上次支援任务结束,我们就没再见过面。
掌门派他来支援,看来是相当重视这次营救行动,结果我p事儿没有,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让他们白跑一趟。
“我没事儿,曾珊呢?她安全吗?”
“有人暗中保护她,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人,不过她没事。”从人群后边挤上来的黄载江说道。
刚才院门外站了一群人,我没看着他,见他也来了,我笑道:“如此兴师动众,多不好意思,有劳各位了。”
黄载江抹抹额头上的汗,瞪我道:“亏你笑得出来,我们以为来不及了呢!”
“啊?什么来不及?”我不解道。
“冷组,那东西哪去了?”有人在大厅里看了一圈儿,没发现黑绳子,便打断黄载江的话,抢着问。
“这事说来话长,现在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总之你们放心,它没了,危及解除。”
“真的?”有人不信。
“小冷说是就是,她在这方面不会马虎。”黄载江被打断话头有些不悦。
“那我们检查一下,行吗?冷组。”那人年轻,眼中有傲气,看样子不会轻易相信我的话。
我点点头,说:“去吧,随便查,方便的话帮我记一下少了多少门窗。”
年轻人带着几个人往楼上去了,于修和林道长没有跟着,那年轻人倒是问过于修要不要一起,被他摇头拒绝了。
于修这人话少,见我没事,黑绳子也没了,便不再开口。
他们来无非是保证我的安全,以及对付黑绳子。
林道长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黄载江跟我熟,他跟我说话没顾忌,他直接问我干什么了,引得黑绳子疯了似的杀过来。
“哦,可能、大概、也许是……我绑了它的真身。”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我,我招招手,领他们到地下室,敲敲关押室的门,风音打开门,见外面站了这么多人,愣了下。
“组长,我刚想出去叫你,这人死了。”她走回关押室,站到单人床边,指指床上的人说:“刚咽气,突然就死了,我们没动ta。”
“知道了,他应该就是咱们一直在找的北香梅,是那黑绳子的身体。”
真刘波变成那样了,不可能还活着,假刘波整过容,甚至可能做过变xing手术,想必消失多年的北香梅,就是用这种方式改头换面,冒用别人的身份行事。
到底是不是,把尸体送单位医院去检查检查就知道了。
如果黑绳子不来找我拼命,我可能还想不到这一层,乔定康当年用特殊病人做‘实验’,搞出来的东西必然与三位特殊病人有关。
用掌门的话说,黑绳子是活人的意志,那它能是谁的意志?不就是那三个特殊病人的。
444病房的特殊病人本身就是个女的,用不着做手术改换性别,333病房的小孩儿极可能有暴力倾向,跟鬼娃似的动不动扣人眼珠子,而假刘波得邻居会关心他,说明平时他们邻里间相处不错,至少不会让邻居觉得他是个阴沉孤僻的人,那么这个如常人般生活在活人中间的身体,最有可能属于555病房的病人北香梅。
第579章 交待情况
我的猜测需要进一步验证,但现在不用着急了,黄载江接到掌门的电话,让我们回单位开会。
我到楼上办公室拿自己锁抽屉里的备用手机,换上电话卡一开机,好家伙,几十个未接来电,短信霸屏。
其他的先不管,我挑宿希的短信回了,她问我要不要过来支援,我叫她赶紧回酒店歇着,这边没什么事。
然后我回了白云的信息,她说任务完成,曾珊安全。
我叫她带工具人出去避避风头,虽然救人是好事,可她们肯定显露了本领,我担心单位盯上她们。
幸亏她们当时蒙着面,没露脸儿,又穿着环卫工的衣服,就算被拍下来,恐怕包子也认不出她们。
还有躲垃圾箱里的宿希,她始终没冒头,等单位的人撤光了她才爬出来。
然后我给曾珊回了条短信,告诉她我平安无事,一会儿去单位开会。
我第一次来单位的大会议室,上百人坐在一起,掌门在台上讲话,类似大学里阶梯教室的会议室,拢音效果非常好,每排座位前都有小桌子,我注意到有几个人的桌上放了话筒,他们应该是今晚各行动组的负责人。
曾珊面前就有一支话筒,但我没有,我暗自庆幸不用发言,因为今天晚上的事要是说出来,我可能就跟大熊猫一个待遇了,今后别想自由活动。
掌门先说今晚的行动是我们取得了胜利,黑绳子被消灭,它要害的人被追踪组的同事救下来,曾珊没出事,也没有普通人受伤,损失最大的反倒是我的小组,掌门将被破坏的门窗算到了黑绳子的头上? 重新购买安装门窗的费用可以报销。
各行动组负责人汇报完工作? 掌门做总结? 指出这次行动各组合作的优缺点,基本没我什么事儿,我发现掌门都没怎么提我。
听他们讲我才知道,曾珊今晚差点挂了,黑绳子发现神灯和棺材是赝品,当即想要扑杀曾珊,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黑绳子突然进入狂暴状态,但攻击的目标不是曾珊? 它在暴怒中吼出了我的名字。
从时间线来看,它改变攻击目标的时候,正是我把假刘波抬进关押室的时候,建关押室的材料比较特殊? 我猜可能是什么东西隔绝了它与身体之间的联系。
所以它第一时间发现? 立刻改变攻击目标,冲到我的小组? 想把身体抢走。
这身体比神灯和棺材都重要,让它一秒钟都不想耽延,假刘波的身体在黑绳子消失后很快咽气,正说明了两者之间的关系涉及到生死。
尸体已经送去单位医院检查了,掌门总结说这次行动总算有惊无险,手里没紧要工作的明天可以休息一天,后天再提交报告。
散会时已是后半夜,掌门让我明天一早去他办公室,这是要单独跟我谈话了。
黑绳子和北香梅一死,定康医院的旧案基本就结束了,只剩尸检报告和神仙、血棺的鉴定结果没出来。
我回到住处,洗个澡换身衣服去店里,白云带着工具人走了,我挂出装修停业的牌子,连夜将店内的东西收拾起来,造成准备装修的假象。
几个打工兼职的小朋友,我都发了消息给他们,包括包子同学,说白经理又想给早餐店换新风格,他们暂时不用过来兼职了。
网络订餐的业务也停掉,赚钱固然重要,但没有手下的安全重要。
白云她们不能往小城去,那是族人的聚集地,她带工具人去了翡翠国,说是要去赌石。
上次她带工具人去兼职还是在游乐园里扮玩偶,这回改出国赌石了,这女人究竟藏了多少秘密技能!
我听说过赌石,那不是一般人能玩的东西,她替我管着两家店,自从营利以来,想必是攒了点积蓄,但我不认为这点钱够她赌的。
白云让我放心,她不是真的去赌,她是去作弊。
听她这么说我更担心了,纯粹去赌、输了不过是损失钱,要是作弊被人发现,人家不得把她剁了喂狗?
虽然对方未必打得过她,那也是要闹出大乱子的。
白云说她有分寸,还谢谢我的关心,我能不关心她吗?这么优秀的员工打着探照灯也难找。
白云本来就爱搞创意,说她出去寻找灵感了,包子她们没有怀疑。
早餐店关门,另一家店还在正常营业,副业的收入只是减少,不是彻底没了。
所以对我来说没多大压力,早上我先去武燕那,告诉她警报解除,她可以放心回家了。
她激动得差点哭出来,非要给我一笔报酬,我没要,她就塞给我一张名片,说任何时候,只要我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尽管给她打电话。
我瞄了眼名片上的地址,心里乐了,说我现在就有事需要她帮忙。
原来武燕两口子当年出国发财的地方就是翡翠国,现在仍然住在那,我请她帮忙照顾下白云,跟她说那是我表妹,到那边做点小生意,人生地不熟的,麻烦她帮忙照应下。
武燕立即点头,再三向我保证,会把我表妹接到她家去住,让她们玩好、吃好、睡好。
白云她们有人照应,我心里多少还放心点,武燕两口子在那边生意做的大,万一白云惹了大佬,有个中间人从中调节,不至于闹出人命。
从武燕租的房子出来,我直奔单位,岳掌门正在办公室等我呢,他秘书说一大早谁都不见,推掉一堆事,不知道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要跟我说。
等我进了办公室一看,发现掌门脸色平静,不像有急事,不过掌门的心事从来不表现在脸上,也许心里急得冒火,脸上却是云淡风轻。
我进门,他示意我坐到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我坐下和他互瞪了几秒钟,气氛诡异地沉默着。
领导找我谈话,又不开口,问题可能很重要。
这是要辞退我?那我就可以做全职主播了!
“小冷,你放心,在这个房间里说话,不会有人听到,说说你的情况吧。”领导和颜悦色让你交待情况,那能说实话吗?
“是领导,我放心,那个…咳,我什么情况啊?”
“玄镜说,你启动了大阵?”
“啊~”我拐着弯啊了一声,脑子里飞快转着各种念头,大阵被我吞了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其中不包括掌门。
私藏单位的东西,这是什么?这是偷拿公物,物品的级别不同,处罚程度也不同,大阵威力惊人、不,惊天,偷拿这样的东西,不是无期就是死刑。
“那是大阵?我不知道啊,昨晚特别惊险,那黑绳子想逃,我一急,不知道什么东西嗖的一下从我身体里跑出来了,围着办公楼刮风,屋里还打雷,等我心情放松了,它就没了。”我说完摊摊手,摆出无辜的表情。
“这么说你还不了解自己身体的情况?”
我一听、糟糕,这是要给我来个全面体检怎么着?
“我身体挺好,没什么情况。”
“你去找过天眼通。”
得,这事儿领导都知道了,那肯定是问过天眼通关于我的事,别人问,他或许会为我保密,领导问,他准是全说了。
“找过,他说我没事,挺好。”
“你这样非常危险,知道吗?”
“哪危险了?”话虽如此,我大概能猜到掌门在担心什么,如果我身体里藏着一个威力极大的法阵,它收放全由我意志控制,那确实很危险,要是我在闹市区释放法阵,后果可想而知。
昨晚法阵内的闪电追着黑绳子跑,它击中的地面却没事,说明除了我锁定的目标,闪电不会伤害其它东西。
然而这种假设建立在我要袭击普通人类的基础上,像我这种遵纪守法好公民,怎么可能跑大街上为非作歹?维护治安的事我倒没少干,光是晚上走夜路就顺便抓了不少流氓。
“哪危险?如果没有我帮你打掩护,今天全单位的人都会知道你不是人类。”
“咳咳咳——”
“小陈从一开始就没瞒我。”
“?这狗叛徒!”
“他明白,你的身份要想瞒过其他人,就不能瞒我。”
掌门叹了口气,说陈清寒申请给我办身份证和档案的时候就跟他坦白了,还给掌门两个选择,要么让我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要么就放跑我。
这哪里是选择,分明是威胁,而掌门接受了威胁,跟着陈清寒一起扯谎,瞒住单位里的其他人,没有暴露我非人类的身份,其实更准确地说,是没有暴露我‘天女族’的身份。
天女墓项目单位里无人不知,要让他们见着个活的,估计得装玻璃柜里展览。
掌门他们不是没见过异族,那些混迹于人类社会中的异族,他们全都有记录,每年都要重新登记,然而我跟它们不一样,我破坏力大,类似的生物,单位会在地底挖个深坑埋了。
这就不得不提到一个更加神秘的地方,十八层男子、女子/监/狱。
这地方比我们单位还神秘,保密级别也更高,单位的同事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但没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那些犯了事儿的非人类生物,又因着各种原因杀不死、不能杀的,就会送到那去。
越厉害的生物,埋得越深,除非地球爆炸,否则绝对无逃脱的可能。
我认为这么说不够准确,也许哪天丧尸电影成真,守卫全变成丧失了,兴许它们能逃出来。
毕竟建造牢房、送犯人,需要一条通道,只要有出路,当无人看守的时候,那些非人生物就能想办法越狱了。
“掌门你是知道的,我是良民!”我好不容易从地下爬出来,可不想再回地下去了。
“小陈没有看错人,我也没有信错人,但你不能再使用这些常人驾驭不了的技能,被别人发现报到上边去,终身监视是免不了的。”
“我知道了,谢谢领导提醒。”
“小顾他们那个任务也是,该认怂的时候就认怂,别太惹眼。”
“明白。”
掌门满意地点点头,“昨天你要是一口答应参加测试,我反而不放心。”
“我要是答应了呢?”
“说明你愣。”
万一别人都失败了,就我成功了,这事瞒不住,肯定会传出去。
如果他不想我参加,干嘛要问我?
这话我没问,我猜可能他是想让我测试一下,但不声张,失不失败都会对内保密,算是做个参考,而我拒绝了,他也没强求,没有找我秋后算账,或许他真的不希望我太招摇。
我们又聊了几句,我便离开办公室,他找我只是想提醒我低调,并串通好说辞,解释昨晚发生在我小组的事。
掌门说他并不是个死板的人,他当领导的这些年,单位里一直有一群特殊的人,他们和普通人不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工作。
他认为我就是个最好的例子,非人类的身份并不耽误我战斗在外勤一线。
只是我们的身份需要保密,不能告诉别人,我觉得没什么可惜的,我又不想当英雄,弄得尽人皆知,低调工作、闷声赚钱,挺好。
旧案组被黑绳子大力破坏,我利用失传阵法将其消灭的消息,只一个上午便传遍整个单位。
阵法道具是掌门帮我准备好的,一个像钢笔一样大小的卷轴,可以藏在袖子里。
跟孙远搞砸的那个阵法是同款,我‘师父’传给我的,不到万不得已从来不用。
果然,上午传出去的消息,下午掌门就通知我,要我上交这阵法,由仓库保管。
这显然是更上面的命令,我就把掌门给的卷轴上交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单位里人多眼杂,掌门也做不到掌控所有人和所有信息,他只能像陈清寒一样,给我编瞎话,甚至我觉得陈清寒编瞎话的本事就是跟他学的。
掌门不止瞎话编得玄乎,还擅长准备道具,他不放心经他人之手,那卷轴是他自己做的。
我对掌门连夜给我制作骗人道具的良苦用心表示感谢,我向他保证,从今以后我就是人、一个真正得人、一个脱离了天女族好战趣味的人!
第580章 不得闲
一天后尸检结果出来了,假刘波确实做过整形手术,而且是‘大改造’,基本就跟换了个人差不多。
从年龄来看,他不可能是333号病房的小孩儿,更不是刘波。
我忽然想起在医院病房里捡到的发卡,因为是特殊病人的东西,我把女士包和发卡当作任务物品收集起来,存到组里的小仓库中了。
女士包和发卡上有没有能证明病人身份的东西,需要由鉴定部门检查后才能知道。
我把东西送到单位鉴定科,请曾珊帮忙仔细检查一下。
曾珊从包的内兜里提取到一小片指甲盖,可能是剪指甲的时候无意中掉进去的。
这次鉴定结果很快出来了,女士包里的指甲和假刘波匹配成功。
可惜假刘波、也就是北香梅已经死了,没办法亲自交待他这些年的经历。
但我们知道他在昨晚准备了一个大计划,这些年他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控制了一些人,他对掌门的威胁并不是虚张声势。
神灯和血棺应该是他成功的关键,昨晚他发现曾珊带去的是赝品,可能意识到掌门不会把真品给他,所以他控制着那些人让他们自杀。
好在追踪组的同事将这些人逐一找到救了下来,这些人清醒后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也没见过黑绳子。
事后我将北香梅的照片拿给他们看,这下他们一眼便认出照片中的人,有说这人是以前同事的、有说是孩子幼儿园的老师,还有人说他是网恋对象,刚分手一星期。
北香梅用各种不同的身份接触这些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全都见过面。
他们没见过黑绳子,不代表黑绳子没向他们下手,估计早在他们见到北香梅本人时,黑绳子就缠上他们了。
这些人彼此之间并不相识,男女老少都有,甚至还有几岁的小孩儿,表面看着毫无关联,可若真是这样,北香梅没必要费心思挨个接近他们,在大街上碰到谁缠谁就行了。
掌门让技术组的跟踪调查,看看这些人有什么内在联系,比如有某个共性。
北香梅将他们选出来,为要实施某个计划,计划需要神灯和血棺。
我在讨论组里发了一句话,这个组是临时建的,凡是参与过那晚运送神灯、血棺行动的人都在里边。
——是不是为了复活血棺里的人啊?那些人是祭品。
古老的复活仪式,往往都和鲜血与鲜活的生命有关,当然,我只是随便一猜,对于一个不爱动脑的人来说,推理什么的,重在参与就好。
血棺太过古怪,曾珊他们没有贸然打开,两件东西暂时存放在鉴定科,等研究出结果再入库。
不管是鉴定还是调查受害人都没我的事,空闲下来的时光,我正好去组里装门窗。
门窗、显示器、镜子? 全部换成新的? 手里没紧急的任务? 我就慢慢装? 包子和素梦组团来玩儿? 包子还很遗憾,没亲眼见识下大阵的威力。
素梦跟我说她不想无所事事? 新时代让她眼花缭乱,可有一条没变? 想赚钱就得工作。
大家都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再就业的困难我清楚? 我问她想做什么,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问我能不能给她投点资,而且羞答答地叫了声‘附马’。
我连忙点头? 说只要以后她不再叫我附马,多少钱我都出,出不起我去捡垃圾卖。
她伸出两根手指? 眨着美丽的大眼睛,略带忐忑地说:“两千块。”
“两千?”我不确定地问。
“一千五也行!”她马上改口。
“你要干嘛?卖鞋垫啊?”
“不是。”
包子举着雪糕凑过来? 抢着说:“她要卖烤面筋,环保电烤炉600、二手三轮400、进货500,其它调料什么的加起来两三百吧。”
“什么三轮才400块?”我倒不反对素梦做点小生意,赚不赚钱的,有个事情做,也能帮助她快速融入新社会。
“普通人力蹬的那种。”包子回答得如此熟练,看来这事准有她参与。
“二手电动三轮多少钱?”我问。
“一千五左右。”
“给你们五千,赚钱了还我,赔了就算了。”我拿出手机,给包子转了五千块钱,素梦没办银行卡,给她现金我不放心,她要买什么就让包子帮她买。
钱一到账,包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朝素梦晃晃手机,素梦立马向我鞠了一躬:“谢谢附马!”
“嗯?”我挑眉看她。
“哦,谢谢达令!”她马上改口。
“谢谢姐!”包子也跟着凑热闹。
“注意点,别让人欺负了。”两个小丫头街头摆摊,我不怕她们赔钱,就怕有人欺负她们。
“不怕,有帅哥保护我们。”包子摇头晃脑,我看她小尾巴要翘上天了。
“谁?林道长?”
“姐,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也对,他业余时间还得回收二手家电呢,没功夫跟着你。”我忽然想起单位群里出现的新梗,那天晚上林道长借了位路人的扩音器,在我们小组院外喊话,那一声回收旧家电,周围的同事全听见了,他们仗着林道长不水群,便开起玩笑,说怪不得业余时间从来见不着林道长,原来他正忙着走街蹿巷回收二手冰箱、冰柜、洗衣机。
林道长素来给他们一种超然于世,不染凡尘的感觉,这下有机会黑他一把,自然是要加大力度。
包子摇头叹气,似是有些同情谪仙般的林道长。
而她说的帅哥,是负责观察素梦的同事,本来素梦身上有监听设备,用不着派人24小时看着,但听说她要出去摆摊,就安排一个人先跟一段时间,免得出什么乱子。
素梦只是观察对象,单位这边不会过度干涉她自由,平时她出门逛个街、吃吃饭都没问题。
既然有人跟着,就不用我操心了,她们拿到钱,又蹭了顿午饭才走。
下午工人继续装门窗,我坐在舒适的办公椅里玩手机,惬意的生活刚过了一天,顾青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问我什么时候能进组。
不就是当龙王新娘嘛,往河里一扔完事儿,我想这不是什么难事,半天应该可以搞定,便立即答应下来,说我马上出发。
他们的任务地点在江省,但他们所说的龙王,却不在江里,而是在山中。
我先坐飞机、后坐火车,出了站是顾青城亲自来接我,他开了辆面包车,车厢改装过,后排座展开可以当床用,他说接下来的路还长,让我先到后边歇着。
他们在工作群里讨论好些天了,该知道的我都知道,这次的任务是‘捕捉龙王’。
江省水多,又是江、又是湖、又是河的,有没有龙王不好说,反正有不少鱼虾蟹。
我躺在面包车后边玩手机,正计划等任务完成,去哪些地方买当地的特产,给曾珊她们带回去一些。
车行三小时,我们离河流越来越远,顾青城他们要抓龙王不在水里,我们是在往山里开。
这边不止水多,山也多,离这个地方不算太远就是著名的旅游风景区,有个特别出名的道士曾在那里创立了某个道教门派。
但我们要去的地方不在景区范围内,只是山中一个普通的小村庄。
村子名叫安道村,不过和‘道’没什么关系,当地传说村外曾有一条古道,正是修这条古道的工匠在此落户,才形成村落。
传说这条道并非通向山外,而是通往山中,直修到大山里面。
这是何年何月的事,谁都说不清,传说中的古道也早已没了痕迹。
说到龙王,这话得往前捋,村子里第一次传山中有龙的消息,是在旧时代,平时下大雨没有村民会进山,偏赶有那么一日,村子里有个傻丫头趁老母午睡,跳窗跑出家门,这丫头脑子有病,只顾疯玩疯闹,跑进山里不见了踪影。
那天下着滂沱大雨,她家人为找她,拜托村里人一起进山寻人。
村里几个年轻人陪着她家人进了山,在山路上捡到一只鞋,正是那傻丫头的。
他们向山林深处走,没走多远就听到傻丫头的笑声,于是忙寻着声音追去。
那傻丫头一边笑一边说着话,好像在和什么人聊天,但她平时就这副疯疯傻傻的样子,村民也没多想。
他们追着傻丫头来到一座山前,这山并没有多高,和周围的崇山峻岭相比,它实在有些不起眼。
但每当天空响起闷雷,山底下便有回声,仿佛什么动物的吼叫声,低沉威严、震撼人心。
村民看到傻丫头站在山石下边,正和石头山说话,傻丫头的家人连忙上前,拽着她往家走。
人没事,村民以为这事便过去了,关于山底下有东西的传言,村民只当个稀奇事聊了几天热度便退了。
可这傻丫头在家却不消停,一会儿说她不能在家待太久,还要去成亲,一会儿又说她丈夫是龙王,叫爹娘不要担心,她会过上好日子。
傻丫头的智力是有点问题,但平时从不说胡话,她爹娘了解她,正因为智力有问题,她想不出谎话骗人,更不会故意吓唬人。
虽说她已经二十五了,可心智仍像几岁的孩子,平日里又没人教她,一直把她锁在屋里不跟外人接触,她哪里懂得什么是成亲、丈夫的。
她这番话自然是吓到老两口了,这回连她房里的窗户都从外边钉死,一点出路不给她留,生怕她又跑出去。
然而千防万防,仍是防不住,这姑娘踩着衣柜把房顶掏出个洞,趁夜逃出家门。
那又是一个雨天,村里有人看到傻丫头身上裹着红布往山里走,怎么叫她都不应,连忙叫家里的男人先跟上去,她去通知姑娘的父母。
但这次村民跟丢了,傻丫头消失在山里,村民帮着找到天亮,却是一无所获。
而且天上打雷的时候,他们又听到了那类似动物的吼声,吓得胆小的死活不敢留在山里,结伴跑回村。
姑娘最终还是失踪了,她爹娘连着找了数日,后来又拜托进山的采药人、猎户、采果的,帮着他们找闺女。
那姑娘却是踪影全无,尸首、残骸都没有,老两口因为痛失爱女,没几年就相继过世了,再后来到处都在打仗,他们一家的事无人再提。
关于山中龙王的第二个传说,就发生在战争年代,村子里的年轻姑娘为避祸躲进了山里,同样是在一个雷雨天,躲在山洞中的姑娘们听到一个同伴低低地说话。
其她人以为她发烧,在说胡话,旁边的人摸摸她的额头,发现她并没有发热。
有人问她在和谁说话,那姑娘脸红着说龙王要娶她,她要过上好日子了。
这话听着和先前那位如出一辙,她的同伴仍是觉得她受了惊吓,让她好好睡一觉。
夜里惊雷不断,被惊醒的人发现她们中少了一个人,正是突然说胡话的那姑娘。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从小一起长大,发现丢了个人,她们不放心,便结伴出去寻她。
可惜这姑娘也和傻丫头一样,蒸发在山林中,只是有人在一座小山下边,捡到了她得一只鞋,并且也听到了山底下传出来的吼声。
后来失踪姑娘的家人进山,认为是那山吞了自家闺女,在山下边挖了数日,把地面挖塌一片,有人还掉下去了。
那山原是一块巨大的岩石,经年累月上面长满了荒草和小树,没人想到底下居然还有空洞。
掉下去的人如同泥牛入海,再没爬上来,空洞下边有水,不知水有多深。
自那时起,山为盖、下有水,水中有龙王,龙王好娶妻的传闻便在村中传开了。
‘龙王’娶完俩媳妇,安静了几十年,但村里人都知道那地方不能去,而且那座山上没啥好东西,进山的人都对它避而远之。
可就在前些天,‘龙王’又想娶新娘,还好姑娘的父母发现的早,派大儿子和二女儿看着小妹,24小时盯着,门窗也都锁好,坚决不能让她跑出去。
闺女行为异常,她父母首先想到的是孩子病了,带她去城里看医生,脑部检查显示她没问题,又去心理科看,还是正常。
可闺女只要一回家就想往山里跑,她父母想不到解决办法,于是报了警,这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些事,最后事情报到我们单位,单位先派来一队人,可惜‘石沉大海’了。
第581章 等雷
姑娘父母报案,说是山里有东西作乱害人,先派来的同事到村子里调查过后,就去山里找那龙王的老窝。
早年挖开的口子出事后就堵上了,前一波同事重新挖开,派人下去查看,结果一去不回。
村民更加恐慌,流言迅速传开,说是不送一位新娘给龙王,村子里的年轻姑娘都要遭殃,好些人将家中的女儿送到亲戚家去暂住,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接手任务的顾青城就想到了我。
非要用一个年轻姑娘当诱饵的话,他觉得我最合适。
我非常感谢他当我是年轻姑娘,可事实上我或许比那龙王还老,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我。
安道村有百十来户人家,此地依山傍水,村外就是菜田,进了村子我就发现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
顾青城没在村中停留,直接将车开进山,但也没开多远,车就开不上去了,需要我们步行上山。
顾青城他们早在工作群里讨论过,前一波同事认为山底下的吼声是雷声引起的地下空腔回声,他们在晴天的时候下去,主要是确认下边空腔的结构。
本来上边留了人,可不知什么东西袭击了他们,根据留在上边的录音设备记录,他们是在一瞬间被拉下去的,掉进水里就没上来。
山底下的吼声可能是雷声的回声,但拉我们同事下水的东西一定是活物。
所以村民报警时说的也没错,这山底下确实有活物害人。
可顾青城他们在这扎营有些日子了,那东西始终没现身,不过它只是不在这边现身,每到晚上它都去村子里作妖,村民养的家禽牲畜已经死光了,不少村民举家出逃,躲到别村的亲戚家里去。
剩下的人因为舍不得扔下田地和庄稼仍在坚守,可也是不敢出门,躲在家里锁紧门窗。
顾青城他们一直守在山里,没见有东西跑下山,这才急着催我过来,想尽快引那东西现身? 否则村民的安全难以保证。
到营地跟其他几位打过招呼? 季恒递给我一个盒子,看盒子的印花? 特别喜庆。
我心说几位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请我过来帮忙,还准备谢礼?
打开盒盖一看,里面放着件大红喜服? 做工很一般? 图案、花样……总结来说就是花开富贵牡丹红!
“临时找地方买的? 将就一下。”季恒还解释了一句。
“不用这么正式吧?”说是让我来当新娘,我以为就走个形式,没想到他们准备了嫁衣。
“那东西可能对红色/敏/感。”祁沐寒道。
“第二个失踪的女孩就戴着红头巾。”沈奕涵指指自己的头? “我们只买了衣服? 不会影响你行动。”
我把盒子里的喜服拎出来? 果然只有衣服没裙子,衣服特别宽松? 两百斤的人穿都没问题。
就这…你说它正式吧? 还有点不像样? 说它敷衍吧? 好歹它是正儿八经的喜服。
别人的喜服? 我穿就是工作服,套上工作服,我问顾青城,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是吊在绳子上扔进山底的空腔当诱饵吗?
顾青城说不用,那下面是它的主场,我们在它主场作战非常不利,最好是能把它引上来。
而且要看天气,等雷雨天我们再行动,我说前一波同事被袭是在晴天,为什么非要等雨天行动?
顾青城回答说,他觉得那东西只在雷雨天才会跟人沟通。
失踪的两个姑娘,都是在雷雨天,和‘龙王’交流的。
只要能看电影,多等几天我倒无所谓,顾青城他们已经在这座小山周围布置了安全线,就算那东西从水里出来,也跑不出他们圈起来的区域。
为了防止偷拍,他们屏蔽了这片山头的电磁信号,不过我手机里存了大量已下载的电影,单是鲨鱼吃人的就存了四十部。
临来之前包子还给我安排了任务,让我多拍点男神们的日常,以后可以拿照片贿赂单位各部门的女同事。
因此我特意带了一部照相功能最好的手机,相机那玩意儿我用不好,咱没那技术,用手机对付一下得了。
再说不管我拍得照片美不美,只要她们觉得照片里的人美就行,没准儿男神的丑照更受欢迎……
我知道无论我拍得多隐秘,顾青城他们都会发现,索性大大方方的明着拍,关掉相机音效,他们只能看到我举着手机对着他们按快门。
我如此的肆无忌惮,他们却没人开口阻止,各自做着手里的事,当我不存在一样。
等我完成任务似的,将所有照片传给包子,包子的表情包从开始的眼冒红心,到满头黑线,再到一脸惊恐,一系列转变只用了几秒钟而已,末了她问我,是不是男神们得罪我了?
我问她此话怎讲?
她反问我拍的是谁?为什么把她们的男神拍出了阴间特效,不是喝水的时候翻白眼、就是低头扭脸露出两个抢镜的大鼻孔!
我拍完自己都没看,全是抓拍,听她这么质问我,往前翻两张放大了看看,还跟现实人物比对了一下,现实里顾青城的两条长腿看着有一米二,照片里他的双腿只有一半。
我坚决不承认这是我的锅,给包子发了句:他们不上像。
气得包子恨不得亲自跑过来补拍一批,虽然嘴上倔强,但结束跟包子的对话后,我不死心地举起手机,对着几个人又拍了几张照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个按下快门的时间点都是最糟糕的,导致照片中的男神变成了男神经,没有一个表情是自然的。
可能是我比较擅长抓住每个人最丑的瞬间吧……
在山里待了两天,雷雨终于在一个傍晚降临,我连忙把脱掉的‘工作服’又穿上,等待龙王的召唤,刚来那天我就试过,没‘听’到山下边有思想活动,也许正如顾青城说的,龙王的通讯设备只在雷雨天能接上。
天上雷声阵阵,我们全都凑到山底下新挖开的口子前,顾青城他们全都看着我,让我压力倍增。
这要是龙王看不上我,我多没面子?
我比他们更希望龙王快点召唤我,但空腔下边光有吼叫声,没有叫我的声音。
“别再让我东张西望、别再让我天天猜想,谁是我的新郎——哎嘿我是谁的新娘!!”总是干等着不是办法,我扯开嗓子唱了首应景的歌,希望引结婚狂龙王出来。
结果顾青城听了皱眉、沈奕涵听了捂耳朵、厉昊宸转身就走,祁沐寒一脸严肃地戴上耳机,季恒看看他们四个,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说:
“那东西可能没看过乡村爱情。”
“哦吼,季医生看过?”我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没想到高岭之花季男神也知道乡土剧。
“咳…我喜欢看谢大脚。”季恒用那张言情男主脸腼腆一笑。
“冷芙蕖,集中注意力。”顾青城用他手里拿的小树枝敲了我一下。
“我集中着呢,一心二用,不耽误聊天。”我看他是跟我混熟了,居然敢拿树枝打我,看我不把他的丑照发单位群里,让他的粉丝落泪、让他的形象崩溃。
“也许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接收到它的信号,冷芙蕖她不行。”厉昊宸的眼神总着一种王之蔑视感,这个‘不行’从他嘴里说出来,特别让人蹿火。
“告诉你,别用激将法啊,我特别虎,再说我不行,我就跳下去。”
“可能它已经选定耿姝了,不能临时换目标。”祁沐寒猜测道。
耿姝是被锁家里那姑娘,她哥哥姐姐日夜看守着她,但她仍没绝了逃出来的念头,像着魔了似的。
“你们自己研究吧,我就是借调来的道具,等你们有准信儿通知我,我先回帐篷看电视剧去了。”我起身要走,这时,眼角余光忽然瞥到林子里站着一个人!
这山周围是树林,树林不算特别茂密,林子里站个人看得很清楚。
我转过脸去看,那人仍站在林中,瞧清楚他的造型,我眼睛都瞪起来了。
“嘶……这不是、那个那个、那个敖丙吗?!”我指着林中的人叫道。
顾青城几人齐刷刷回头,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但他们全都露出茫然的神情,好像没看到那个人。
我急着解释道:“动画片啊、特火那个电影,哪吒!哪吒里的那个敖丙,头上长角那个!”
“你能看到它?”顾青城问。
“能啊,他冲我招手了,叫我过去呢。”我看他这是有话想和我说,便迈步朝他那边走,刚迈出去一步,就被季恒拦住了。
他胳膊横在我面前,让我清醒一点,别被幻象迷惑。
我倒想啊,出土这么长时间了,遇到擅长玩幻术的生物不少,还真没有哪个家伙能成功迷惑我。
“别过去,那一定不是真的,真家伙在下面。”顾青城扔了照明弹下去,将底下的空腔照得通明。
“放心,我有真理之眼,能看破一切幻境。”我挪步避开季恒的胳膊,继续朝敖丙那走。
“你自己编的吧,哪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能力。”厉昊宸又蔑视我了。
我不理他,快步走到敖丙面前,其实走近了看,这人和动画片里的人物有着明显的区别,因为他的样子和真人一样,并非卡通形象,只是头上的角和穿的衣袍跟动画人物很像。
“叫我啥事?”我在距离他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开口询问。
他看看我身上穿的喜服上衣,问:“你要嫁给我吗?”
自己穿一身红跑到龙王地盘,被霸道龙王挑着下巴问‘你要嫁给我吗’,好像是某类小说惯用的开场。
我是谁呀,按套路走,那不能够!
“有车吗、有房吗,存款几位数?”
敖丙明显被我问住了,寒玉般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丢丢困惑。
“没车、没房、没存款,别想娶老婆。”我故意摆出挑剔的表情,其它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房’,如果他说有,那正好我跟着去看看,找到他的老窝。
“我有住处。”他果然上钩。
“真的假的?这山里连个窝棚都没有,你别是住树洞里吧?”
“不是,你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看。”
“头前带路!”
让他带路,他真听话,身形飘了飘,便出现在十几米外的地方。
我跟着他,顾青城他们跟着我,他也不问他们来干嘛,一路飘忽前进,他没有朝山底空腔走。
我们跟他走进一片山中坟地,我暗暗捉摸,是不是被他骗了,不是龙王吗?为嘛住坟地?又不是百骨尸魔羊蝎子精……
敖丙走到一片家族墓地区,其中最古老、最大的一座墓,有一间墓室,且建在地表上,好像西方古代流行过的那种。
敖丙走到墓室前,打开墓门,这门没锁,虽是石板制成,却没有多余的机关,跟室内门一样。
墓室中央摆着一口棺材,底座并不是很高,也就三十厘米高,棺材盖半敞着,里边是空的。
“原是衣冠冢,我看这能遮风避雨,就住进来了。”敖丙从棺材里捞出一个脱水严重的苹果递给我,“他们家人每个月都来祭扫一次,这是上个月剩的果子。”
“谢谢,你留着吃吧。”我摆手拒绝,越想越奇怪,“你真的是龙王?”
敖丙点头,我又问:“我的几个…哥哥,怎么看不见你?”
“我会隐身。”他说着,似乎是使了个劲,头上的角微微发光,跟着进来的顾青城几人身体猛地绷紧,显然是看到他了。
“你们看,我说他不是幻象吧。”我得意地扬了扬眉。
他除了头上的角,没别的地方像龙,至少露在外边的皮肤上没有鳞片,嘴边也没长须子。
墓室里只有一具棺材,找不到一根骨头,我问龙王在这住多久了,他说一百年。
他多数时候在睡觉,不过每次墓主的后世子孙来祭扫,他都躺在棺材里听他们说话。
顾青城几人互相交换眼神,我虽然跟他们没啥默契,可大概能猜到他们在交流什么,这龙王和我们要找的那东西对不上号。
他住在老坟圈子里,抓走我们同事的东西却在山底下的水里,而且他出现得时候,地下空腔里仍有那类似动物的吼叫声与天上的雷声相呼应。
第582章 下水
我之前猜那所谓龙王,不过是某个怪兽利用‘伪装’迷惑姑娘进行捕猎,被骗走的姑娘全成了它的盘中餐。
眼下看来真相和我猜的不太一样,好在我和龙王交流无障碍,他这一百年里没少听近代人、现代人说话,我说什么他都能听懂。
在别人家祖坟里聊天终究不太合适,他这鹊巢鸠占的行为,被墓主的子子孙孙知道了,非把他角掰断不可。
我征得他同意,领他回我们营地去聊聊,山中下着大雨,山路泥泞不堪,不知哪一脚打滑就会摔倒,幸好我们几个全都身手不凡,特别是龙王,他的闪现技能仿佛可以无限使用。
回到营地帐篷,顾青城他们脱掉雨衣,我脱掉‘工作服’,龙王的眼睛盯着那件喜服、视线一直跟着它,好像吸引他的是这衣服,不怎么关注穿这件衣服的人。
我仔细看了看他头上的角,那应该不是牛角,不然龙王新娘就成斗牛士了,这家伙对红衣似乎格外感兴趣。
帐篷里点着灯,外面的雷声停了,但雨仍在下,雨点砸在帐篷上,声音有点吵。
龙王已经不对顾青城他们隐身,现在我们围坐在折叠桌前,每人面前一杯热饮,咖啡、茶、牛奶、果汁、巧克力可可、人参汤、矿泉水……
我看了眼准备饮品的季恒,那瓶一块钱一瓶的杂牌矿泉水摆在龙王面前,这样招待客人好吗?
季恒端起他自己的那杯热茶喝了两口,丝毫不担心怠慢了客人,因为龙王根本不看别处,仍旧盯着挂在衣架上的喜服看。
顾青城清了清嗓子,试图拉回龙王的注意力,但这招没用,他只好叫了声龙王。
然后问他叫什么,龙王不叫敖丙,他甚至不姓敖,他名字叫海娃,他的老家不是龙宫,而是海边的小渔村。
他不是本地人,百年前来到这,不知道什么原因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他在有地下空腔的那座山前醒来,醒的时候身上就穿着这身衣服,头上长着角? 他怕下山被人当成怪物? 就往山里走? 藏在老坟场里。
季恒为他把脉,做了简单的检查,我们眼巴巴看着,期待他能检查出点什么。
等他把手放下,我立即问:“怎么样?”
季恒松开微微蹙着的眉头,淡笑道:“除了有点贫血、营养不良、缺乏运动,其它一切正常。”
谁关心他是不是亚健康啊,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人!
既然通过号脉能了解他的身体情况,那起码不是鳄鱼或者蜗牛。
顾青城听说他身体没有问题? 就接着问问题,当然,他先介绍了我们的身份,说我们是特殊事件调查科的? 因为附近村民反映有野兽诱/.拐人类? 所以上面派我们小组来调查。
他没说我们怀疑海娃就是拐人的野兽,而是说海娃住在山里? 离那座小山不远,或许看到过什么,希望他配合我们调查。
如果海娃提供的线索能帮我们找到野兽,或失踪的同事,我们会给他一笔奖金,作为回报。
海娃自出现就没什么表情,倒不是高冷,他的状态更像是在梦游。
听到顾青城说回报,他轻轻摇头,说:“我不要奖金,你们帮我找个人。”
“可以,找谁?”顾青城答应得很干脆。
海娃再次摇头,目光又转向那件大红喜服,说:“穿这样衣服的人。”
这范围广的,跟没范围一样,他说找一个人,那肯定是某个特定的人,可是全天下穿过或要穿这样喜服的人何止千万,没有时间、地点、体貌特征限定,上哪找人去?
顾青城问他这人叫什么、他摇头,又问他这人在哪住、他还是摇头,最后问他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人,他倒是不摇头了,回答说:“我小时候。”
妙啊,谁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时候!!!
果然顾青城就问他,那是哪年的事,他接着摇头,说不记得了。
顾青城只得换了话题,问他见没见过村里的姑娘,几十年前有两个姑娘在山中失踪,尸体始终没找到。
海娃认真想了许久,抬手指指那矮山,说她们在山底下。
“那底下有什么,你知道吗?”顾青城接着问。
“喜欢和雷对唱的大鱼。”海娃这次答得很快。
凡是进到地下空腔中的人都没上来,海娃却知道那底下有鱼。
顾青城和其他几个人交换了眼神,问海娃能不能为我们带路,去找那条大鱼,我们的同事可能被那大鱼给抓走了。
海娃没有拒绝,他再次重申,要我们帮他找人。
顾青城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保证事成后,一定帮他找人。
只答应帮他找,可没保证一定能找到。
海娃答应带路,顾青城他们便开始准备下水的装备,他们没准备我那份。
“你留在营地,跟我们保持联络,如果我们出事,你立即呼叫救援。”顾青城调整好装备上的通讯装置,给我布置了任务。
“ok。”我点头应了声,本以为他会说,一旦他们出事,我立即就跑呢,搞了半天我不仅要当诱饵,还得兼职报信的。
顾青城给海娃也准备了装备,但被他拒绝了,海娃说他不需要这些东西,他在水下可以呼吸。
我看看他袍子后面,想说莫非这家伙真是龙种不成?那尾巴呢?被剁掉了吗?
厉昊宸在地下空腔的上方安装了几个矿灯,在他们选择的下水路线上,也装了一排照明灯,从挖开的口子,一直向下延伸到水潭边。
他们之前加固了挖开的口子,并在山体上钻洞,装了铁锁和吊绳,这样即使口子边缘塌了,他们还能借助山体上的吊绳爬上来。
当然,有自动收绳机在,这个b计划应该用不到。
顾青城留下我,也是为了看守这些东西,他们能不能顺利上来,这些机器的作用非常重要。
他们下去之后,我回帐篷里等,他们在下到水潭边时再次测试通讯设备,信号稳定没有任何问题。
从地面滑下水潭,这段路的坡度几乎接近90度,不借助工具没办法攀爬,高度大概在二十米左右,因此失踪的同事即便没死,从这个高度被拽下去,砸水面上也够受的,怕是没好了。
顾青城通知我一声他们要下水了,然后便带着人潜入水潭。
地下水那不是一般的凉,寒冷刺骨,他们穿了全套的潜水装备,这些东西穿身上,再背个氧气罐,行动就会变迟缓。
海娃就没他们这么麻烦,顾青城低头检查装备的功会,他一个闪现就闪水里去了。
顾青城没来得及叫住他,又怕他游太快,把他们甩掉,立即下令行动,赶紧跟上去。
我通过设备能看到他们那边的情况,水潭里的水特别清,水下能见度高,海娃身上有厉昊宸给安的led彩灯,跟儿童炫酷滑板车上那种一样。
他们跟着闪烁的彩灯游,水潭下边是圆型空间,周围的环境能看清,但是往下,一眼望不到底。
海娃带着小彩灯持续下潜,顾青城他们几个如同掉入深渊,追着彩灯向无尽的黑暗世界游去。
有深海恐惧症的人肯定看不了这个画面,顾青城他们一边游一边看着数据,观察水压、水流的变化。
潜到一百米左右仍未到底,他们准备的氧气不多,还要算上返回的时间,顾青城决定先回来,于是向海娃发信号,提醒他要返回了。
海娃回过头,他的袍子在水中更显瓢逸,长发像轻盈水草…张牙舞爪,他看到顾青城用灯光发送信号,身体调转方向,想要往回游。
此时坐在电脑屏幕前看着这一切的我,突然坐直身子,拿起通讯器冲顾青城喊道:“快跑,快回来,下边有东西!”
我的眼睛可以看到黑暗中的事物,我可以肯定自己看到的是个活物,那活物从水底极深的黑暗中缓缓上升,仿佛一张巨口逐渐靠近顾青城他们。
这张大口和地下空腔一样大,也就是说顾青城他们想靠边站、躲过去都不行。
人终究无法和鱼相比,他们动作再快,也没遇到危险仓皇逃生的小鱼快,我眼看着他们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进水底深处。
一阵乱流涌动,顾青城还在提醒其他几人尽量稳住身形,争取逃生。
他们像几只丢进滚筒洗衣机的布偶,不知翻转了多少圈儿,水流逐渐恢复平稳,顾青城首先检查通讯器,我告诉他我还能听到他们讲话,摄像装备也没问题。
在他们不远处,一团小彩灯兀自闪烁,但没有那张大口。
顾青城环顾四周,我看到他们身下方有许多乱石,他们这应该是到底了。
季恒寻着彩灯闪烁的位置游去,在乱石堆间捡起仍在工作的彩灯,附近却不见海娃的踪影。
祁沐寒突然将手电光照向一个方位,他叫其他人快看,那边有入口。
在彩灯不远处,有个门形的入口,高约四米、宽三米,形状似拱门,往上看,在入口顶上,居然挂着一块石匾。
石匾上刻着几个古体字:幻天仙府。
彩灯离这入口不远,海娃可能是被水流冲到里边去了,顾青城看看剩余的氧气,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这时,入口里突然钻出颗脑袋,正是顶着水草头的海娃,他从入口深处的黑暗中游出来,向顾青城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跟上他。
这画面看着就像一个水鬼在引着他们送死,顾青城没有跟上,反而向他打手势,他刚才就下达过撤退的命令,现在仍然坚持撤退。
海娃能在水下呼吸,但不能在水下说话,他好像要告诉顾青城什么,可惜说不了话,于是转身游进入口。
季恒他们看向顾青城,等他决定怎么办,但海娃很快就游了回来,手里拎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只潜水头盔,跟顾青城他们用的是同款,这装备是从我们单位带过来的,所以海娃捡到的这只,很可能是我们同事的。
顾青城想了几秒,决定进去看看,但只能前进五分钟,五分钟后他们必须撤出来。
海娃进去取头盔只用了一分钟,说明落掉装备的地方距离入口很近。
他们几个都不能都进去,里边情况不明,顾青城只派了沈奕涵和厉昊宸去查探,沈奕涵的眼睛能透视,厉昊宸力气大。
他们俩跟着海娃游进入口,顾青城让他们随时汇报情况。
沈奕涵说里边是条通道,左右摆放着两排石人俑,都是仙娥打扮,与真人一般高。
仙娥或执花篮,或提灯,跟迎接贵宾的礼仪队似的,在山上挖个窟窿修仙这种故事我听过,把仙府建在地下的,我也听过,耗子精的洞府就在地下。
不过人有千样,保不齐就有人修道不为升天、为入地呢。
沈奕涵在通道里捡到了一只氧气瓶,已经损坏不能用了。
本来游在前方的海娃,忽然转身往回游,几息间便从沈奕涵前顶越过,游他们身后去了,跟条鱼没两样。
他这样的举动自然引起了沈奕涵的重视,沈奕涵连忙看向通道前方,与此同时,黑暗中突然出现一张惨白的脸,脸上还挂着妩媚的笑容。
那是个长发、红衣的女人,她的长发卷住沈奕涵,将他拉向通道深处。
她卷人的速度快如粘蚊子的青蛙舌头,不过是眨眼得功夫,沈奕涵就被她给卷跑了。
厉昊宸拉他一把,可能是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太强,他没敢硬扯着沈奕涵不撒手,万一把沈奕涵氧气装备扯坏了,或者直接把人扯零碎了,还不如先让他跟女人去。
然后厉昊宸立即追上去,找机会把人抢回来。
顾青城看不到里边发生的事,但听到沈奕涵声音不对,厉昊宸告诉他沈奕涵出事了,通道里有粽子。
听到粽子二字,我以为在点我名呢,小小地紧张了一下。
我是没看出刚刚的红衣女人啥品种,就知道她动作快、在水里游动的姿势跟乌贼很像,然而就是她游的太快了,又穿着老长的古代长裙,我没看清她裙子里到底长没长乌贼的爪子。
第583章 仙府
队员被抓走,顾青城这回想撤也不能撤了,他带着季恒和祁沐寒游进通道里追人。
沈奕涵身上拴的绳子还在他手里,那乌贼女起到了水下推进器的作用,她抓走沈奕涵,沈奕涵带着顾青城,也不用担心迷失方向,连成串的往通道里游。
海娃显然是看到那乌贼女才跑的,他跑出来了,其余五人全进了通道。
顾青城向他发信号,他犹豫几秒后终于跟上去,但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游在队伍最后边。
堂堂龙王被乌贼吓成这样,成何体统?
我对他龙种的身份产生质疑,这家伙绝对不是龙,没见过这么窝囊的龙。
通道里前一段‘迎宾’的是执灯仙女,中间一段是仙童,仙童骑着仙鹤,正在吹笛子,最后一段是驾云的仙人,作揖行礼。
我之前进过带仙女浮雕的地下建筑,其中藏有致命机关,但这条通道里的石像只是摆设,且做工也不咋精美。
刚游出通道,他们几个啪唧啪唧摔在地上,就像金鱼从鱼缸里蹦出来,掉在桌子上一样。
顾青城回头看通道出口,那里糊着个怪东西,在通道里看,出口外面是一片黑暗,出来再看,其实只是出口外糊了个黑色的东西,这东西不透光,牢牢将出口糊住,以至于水不能流出来。
那他们几个是怎么出来的呢…我觉得应该是被吐出来的,我已经很文雅了,因为那东西的形状好像***,会让人产生极不美妙地联想。
hei***可能是个活物,它像瓶盖一样封住出口,又会自动吐出‘异物’。
顾青城几人接连被吐出来,突然换到无水的环境,他们没有准备,所以从出口掉下来,好在高度不算高,没人摔伤。
季恒快速检测空气质量后,率先摘下潜水头盔,在无水的地方背着全套装备? 会影响他们救人的速度。
沈奕涵的绳子绷直? 说明他还在继续向前移动,但这个空间水气重,雾气迷蒙? 顾青城只能看到三米范围内的景物。
他连忙脱下装备? 将绳子缠到手臂上,边脱边追? 他试图用通讯器联系沈奕涵? 可惜沈奕涵的通讯装备损坏,呼叫半天都没回音。
季恒直接喊沈奕涵的名字? 视线虽然有遮挡,但声音没有。
然而沈奕涵还是没回应,好在绳子没有断,顾青城顺着绳子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 忽然顿住,提醒其他人:“注意脚下,别踩到这东西。”
他说的东西就是糊住通道出口的hei***? 这东西地面上也有,墙壁上也有,他们所处的空间? 类似古宅的花园? 有石桌、石椅、石凉亭? 还有石头雕的树木,hei***像一块块霉斑,在院中各处开花。
顾青城向前走了十几步,看到地上有东西,走近了看,发现是沈奕涵的潜水头盔,再往前还有其它装备。
沈奕涵能逐件脱装备,这是好消息,尤其是他把装备脱掉后,还留着绳子。
这地下建筑名叫幻天仙府,可里面的摆设总给我一种做工‘仓促’的感觉,好像它的所有者想表达或者制造出仙境般的氛围,奈何工匠的水平有限,处处透出粗制滥造的感觉。
穿过水气弥漫的院子,前方的景物变得清晰,一栋四层小楼矗立在前方,楼和他们中间还隔着一道墙,墙上有门,门上方还有石刻的‘月波园’二字。
沈奕涵的绳子被拖入园中,顾青城他们就跟着走进园内,那四层楼的楼门上挂着块匾,聚仙阁三个字写的歪歪扭扭,越是向里边走,施工的人越敷衍。
顾青城抓着绳子走到聚仙阁门前,这楼从外面看就像豆腐渣工程,随时可能倒塌的样子。
顾青城叫祁沐寒和季恒等在外边,他跟厉昊宸进去找人。
海娃不肯进去,他从乌贼女出现就不对劲,见顾青城他们要进危楼,他向后退了两步,对顾青城说他想回去。
顾青城建议他不要单独行动,万一出事没人知道,也来不及救援。
海娃却说这外边没什么危险,所有危险都在里边。
他说的里边,是指聚仙阁,顾青城来不及细问,怕把沈奕涵跟丢了,便急忙带着厉昊宸走进楼门。
他并没有强求海娃留下,海娃独自返回,过程我看不见,他身上没有通讯摄像装备,反正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从地下空腔爬上来,进帐篷里继续盯着喜服发呆。
“刚刚那女的也穿红衣服,你怎么不多看几眼?”我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跟海娃搭话。
“那是吃人的妖怪,不看。”
“你认识她?”
“嗯,不。”他先是点头,又摇头,“我不记得了。”
他这话说的矛盾,既然不记得,怎么知道那是吃人的妖怪?
“你去过那,进过那座仙府。”
“我能记起来一点,都是碎片。”海娃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不过他这么说就等于是承认自己曾经去过。
他对那里有印象,顾青城之前不知道空腔下有人工建筑,他本意是让海娃带他们找大鱼,包括我在内,我们都以为前一波同事是被鱼怪给吞了,那两名失踪的姑娘也是。
顾青城他们此时已经走进聚仙阁,沈奕涵的绳子拖在楼梯上,这楼内的情景,和仙气丝毫不沾边,反而显得鬼气森森的,很像那种全程不开灯的恐怖游戏场景。
一楼乱糟糟,就像没收尾的施工现场,边脚料一堆堆的扔在地上。
顾青城和厉昊宸踏上楼梯,楼梯是木头搭建,他们每踩一下,木头都发出令人牙痒的咯吱声,但这点噪音不算什么,总比木头断了他们摔下去好。
上到二楼情况并没有好转,还是破破烂烂的空间,没有一件家具,三楼同样如此,到四楼环境终于有了变化,镜头里是满眼的红。
这一层的空间喜气洋洋,墙上挂着红布,桌椅用红布包裹,头顶上还挂着大红花绸带,正对楼梯的墙上贴着大红喜字,墙下摆着案子,成对的喜烛燃着,火苗是幽幽的绿色。
满室的红,就这对蜡烛的火苗是绿色,因此特别醒目,想忽视都难。
到这,沈奕涵的绳子到头了,绳头掉在椅子边,顾青城走上前捡起来查看,没有切口,是解开的,不是割断的。
他们和沈奕涵离得没多远,一直紧紧跟在他后边,可是眼下人没了,他们既没听到声音、也没看到人影。
偏偏沈奕涵是他们队伍中的‘眼睛’,现在眼珠子让人挖走了,顾青城就不能再用‘眼睛’寻路,他和厉昊宸在四楼展开地毯式搜索。
聚仙阁每一层都只有一个房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大厅,唯独四层好点,起码有家具。
聚仙阁的造型有点像竹笋,越往上越尖,四层的空间最小,像个普通卧室,除了桌椅案子还有一张床。
余下的空间都不够做广播体操的,顾青城他们两个人只搜了一会儿就搜完了。
我这边始终没停下跟海娃聊天,他属牙膏的,不挤不说话,我问他聚仙阁里有没有机关暗室,他既然害怕进去,说里边危险,那肯定是进去过,遇到过危险。
然而海娃摇头,说他不知道,他没进去过。
“没进去过,你怎么知道里边危险?”
“……嗯,有人告诉我的。”
“谁?”
他想了想,说:“钟长鸣。”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具体人名,他也一脸意外,讶然地看向我。
他脑子肯定有问题,他的失忆或许和我的失忆类似,只要给予一定刺、激就能想起来。
“他是谁?”
“不知道。”
“你这样,多想想下边的情景,想想你刚才进去看到的那些景物。”
海娃听话地闭上眼睛认真回忆起来,我在旁边小声问他,看到什么了,想起什么没有,问了几回他都老实回答了,然后他就像被催眠了似的,开始自言自语。
他像是重复记忆中的场景,不是在描述,而是重回当时的情景中,说的也是当时说过的话。
因此我不知道别人说了什么,他自言自语的全是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仙府里,顾青城正和厉昊宸往楼下走,他们打算逐层检查,沈奕涵肯定进了聚仙阁,可能困在某个犄角旮旯了。
帐篷里的海娃,则自顾说着话,他叫了几声‘钟哥’,说三娃子没了。
钟哥具体怎么回复他的我不知道,但他继续又说,咱们不管他了?
由此可以推断,钟哥不准备寻找失踪的人。
在海娃的‘回忆’里,他的人和他的名字终于没了违和感,回忆里的他,像个职场小白,是个有丰富感情的普通人,会为同伴担心,会对黑暗和未知感到恐惧。
他水性好,这是他透露的信息之一,因此那个叫钟长鸣的人才会选中他,让他参加他们的行动。
他们进入山下空腔,是为寻找传说中的龙,并且钟长鸣在没下去之前,以为地下的建筑是龙宫,这是他从别人那里得到的情报。
常言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钟长鸣亲眼看到草率竣工的仙府,认为自己被骗了,于是他改变主意,既然找不到龙,也不能白来一趟,仙府中肯定藏有宝物,他们拿走宝物,好歹能弥补些损失。
寻龙变寻宝,海娃自然没意见,在他眼里,钟长鸣是前辈、是老手,跟着钟长鸣混,能学到本事,还能发财。
肯定是经历过非同寻常的事,才让曾经一心发财的海娃同志,如今连奖金都不要,只想找人。
钟长鸣带了不少人下去,有几个被***给吃了,他们在聚仙阁外边分成两组,钟长鸣和顾青城做了同样的决定,留一部分人在外边以防万一,他带着另外一部分人进楼取宝。
海娃就是被留在外边的人,他只有水性好,别的方面不出彩,钟长鸣带他来,是为了让他探水下情况的。
不过那时的海娃,只是水性好的人,没现在这么非人类。
钟长鸣带人进入聚仙阁,按海娃的说法是两个时辰还没出来。
他们进仙府的时候,应该是清末那会儿,海娃说过几件事,从侧面透露出了当时的时代背景。
所以他根本不是什么龙种,是普通渔民的儿子,因为家里生活艰难,他父亲在出海时遇难,剩下他和母亲相依为命,没过多久他母亲就重病去世,他一个人讨生活,不知托了谁的关系,搭上钟长鸣的船,跑到长江沿岸来做‘买卖’。
这些是他和同行的人聊天时自己说的,别人好像或多或少都和这行有些关联,只有他是个纯纯的新手。
正因为是新手,无论是钟长鸣还是别人,对他的业务能力都不放心,所以第一波进去取宝的人没信儿后,第二波进去的人里也没有他。
队伍里的二把手仍旧安排他留在外边,自己带上几个人进去找‘钟老大’。
结果第二波人也没回来,外面只剩下四个人,海娃问其他三个人怎么办,他是第一次出来做活,对这种意外情况完全没概念。
其他三个人能被留下,说明业务水平也不咋地,自然是不敢再进去送人头。
钟老大和二把手都摆不平的事,他们就更没招了。
但海娃想的不是这些,他担心自己工钱泡汤,所以不顾其他三人劝阻,非要进聚仙阁去找人。
工钱要等行动结束才发,也就是说海娃折腾这么久,如果不救出钟老大,他就白折腾了。
其他三人倒也仗义,没有让他一个人进去冒险,不,他们甚至没让他进去,怕他一个新人,遇事毛躁,再给他们添乱。
所以将他独自留在外边,海娃站在聚仙阁得门口,他确实没有进去过,因为他被人给抓走了。
抓他的正是乌贼女,乌贼女在他探头往门里看的时候出手,把他拖出月波园。
海娃这通尖叫,一边叫一边挥舞手臂,估计是在拔缠身上的头发。
乌贼女的头发像蜘蛛丝似的,粘上了想扯掉可不容易,沈奕涵那么牛的人都没能挣脱,初出茅庐的冒险小白就更不行了。
第584章 房主
海娃的无实物表演非常到位,他不停挥动着四肢,好像掉进了水里,但动作又不是在游泳,所以我水那谁并没有多深,可能是个水池之类的地方,他陷入自己的回忆里,在极度痛苦危险的状态下,也没有停止回忆。
我看他边挣扎边用手捂住自己的头,就是他头顶生有双角的位置,然后他身体绷直,随即四肢自然松弛下来像是漂浮在水中,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终于不再是那副呆呆的梦游一般的表情,他看到我吓了一跳,摸摸自己的角,又吓了一跳,甚至此刻,身处的帐篷都让他眼中透露出惊慌,就好像他之前没来过这一样。
他问‘你是谁?’,我说我姓冷,他警惕地看着我“是冷家人救了我?”
这已经不是我出土之后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冷家,为了避免误会,我问他指的是哪个冷家?
他说是长白山冷家,看来他记起从前的事就把现在的事忘了,我又问他怎么知道冷家的?
他不再开口,像只落入狼窝的羊,这时候我要是摆出和善脸,他反而不会轻易放松警惕,主要我气质独特、太像坏人,扮不来好人。
我冷笑一声,目光凶狠地盯着他,说我知道他跟钟长鸣一起来寻龙,钟长鸣和他的伙计没上来,只有他活着出来了。
这话果然把海娃镇住了,他愣愣看着我问‘你怎么知道’,我不管他心里闪过多少猜测,只让他老实回话,否则就把他扔下去陪钟长鸣。
曾经的海娃只是个普通人,现在心里又恐惧又慌乱,被我稍一威胁便松口了。
他说钟长鸣防着冷家人,总催他们动作快点,不能让冷家抢先。
所以他刚才听说我姓冷,以为是冷家人黄雀在后了。
陈清寒确实跟我说过,我冒用身份的这个冷家,起源于长白山脉,他们家自己说,祖先是从天池里钻出来的。
我当时还寻思呢,有一阵子天池水怪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 会不会是他们家亲戚。
冷家人本领不小,且来历神秘? 就是不知道这是他们家故意玩的故弄玄虚还是确有其事。
海娃只是从钟长鸣那听说了几件关于冷家的事? 知道他们厉害,特别擅长在地下世界生存,要是有地下生存比赛? 他们家肯定拿第一。
不论是地下河流、空洞、古墓、遗迹? 只要是在地下? 他们就比别人能活。
即使活不成,在同行的人中,也肯定是最后一个死的。
所以钟长鸣很怕在地下遇到他们,尽可能地缩短在地下的时间,等回到地面再碰上冷家人他就不怕了。
仓促、冒进? 又被人坑了一把? 钟长鸣这个领队? 等于是领着伙计送死去了。
这时海娃注意到桌上的电脑? 电脑里有顾青城他们的影像,他指着电脑屏幕惊道:“魔镜?”
现在的他是清末那会儿的人? 没见过电脑,可能也没看过电影? 我唬着脸说:“没错? 这是魔镜。”
“钟老大说起过它,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镜子,我、我当他是在吹牛,原来真有。”
“哦?钟老大在哪见过魔镜?”我心想钟长鸣难道穿越过?穿到现代见过电脑,又穿回去了?
“汉墓,他说在一座汉墓里见过,那会儿他只是个学徒,跟他师父一起寻龙,他师父就死在那座墓里,他侥幸逃出来,还断了一只手。”海娃这时又摸摸自己头上的角,表情焦虑。
既然是在墓里,那就不是穿越了,而且他说的魔镜,应该不是电脑屏幕。
“别摸了,你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感染,染上了怪病。”如果他是龙,头上长角自然不算病,可他是人,头上突然长角,就是基因突变,我说基因他肯定听不明白,说是骨刺吧,他肯定不信,骨刺没这么长的。
他现在把隐身的技能也给忘了,要是没忘他早隐身跑了,不用受我的威胁。
不一定什么时候他就重新掌握这门手艺了,我得趁他没想起来之前多打听点信息。
比如他要找的是什么人?
他此刻脑子正乱着,基本上我问什么他就说什么,不过我没问他要找什么人,在他记忆里的这个时候,他要找的人可能还没丢。
我只问他为什么对喜服特别在意,与喜服有关的、让他在意的人是谁。
海娃一听表情就变了,他也看到挂衣架上的那件喜服了,一时吃不准我什么意思,眼神惊疑不定。
我跟他直说,附近闹妖精,那妖精就喜欢吃穿喜服的姑娘,我有看透人心之术,窥得他对喜服特别在意,所以怀疑他和那妖精有关系。
我还告诉他,我来这不是寻龙,是来捉妖的,如果他和妖精有牵连,我轻饶不了他。
海娃在帐篷里见到了太多超出他认知的东西,我的话不管真假,他都会信上三分。
他立刻澄清,自己在意喜服,是因为有想娶的姑娘,那姑娘在老家等着他,喜服都预备好了,只等他赚到钱回去成亲。
他一再发誓,除了春妮别的姑娘他都不要,也绝对不会帮着妖精害人。
所以他后来失忆,不记得春妮,只记得有个姑娘准备好喜服要嫁给他?
我看看他身上穿的袍子,这衣服肯定不是钟长鸣他们的,村子里也不太可能有这样的衣服,八成是那个乌贼女给他的,仙府总得有个房主,乌贼女看着不像是房主,修道之人,哪有穿大红衣服的,而且看款式她穿的也不是道袍。
我和海娃的对话,顾青城那边也能听到,他们正在一楼使劲,想从建筑废料里扒出点线索。
顾青城跟季恒他们说,海娃也曾被红衣女捉去,海娃的变异,很可能就是红衣女促成的。
不是她亲手操作,也是帮凶,我问海娃,他被红衣女捉到哪去了。
他说月波园后边还有一个园子,红衣女带他翻墙到另一个园子里,那园子里有方池子,里面全是蓝色的水,水下还副骨架。
他被红衣女扔进池子,他当时太害怕了,扑腾几下才发现那池子根本不深,但是水特别冷,渗入骨髓的冷,他是被冻晕过去的。
顾青城他们得到信息立刻离开聚仙阁,也翻墙去后面的园子。
聚仙阁后面的园子跟前边的建筑风格虽然一致,但明显比前边的建筑做工好,从假山亭台到池塘小径,没一处敷衍的地方,符合古代大户人家的豪宅水准。
池塘被修得弯弯曲曲,顾青城他们上前,没看到蓝水和骨架,只看到一堆人在里边躺着。
走近了看,那堆人里没一个喘气的,尸体已经发臭,顾青城挑一个身上穿着潜水装备的尸体上前查看,这人身上穿的装备和顾青城他们一样。
这时,园子的石林后边,传出打斗的声音,顾青城和季恒他们连忙朝那个方向跑。
石头树林的后边,有座唐风小屋,沈奕涵和红衣女正在里边掐架,房子都快被拆了。
有顾青城他们上去帮忙,红衣女很快被制住,她在水里厉害,在陆地明显不如在水里厉害。
那头犹如蛛丝的长发,让沈奕涵给削成毛寸了,沈奕涵身为一线精英,果然没这么容易被红衣女捉去,他能打过红衣女,跟着她来只不过是想让她‘带路’,因为他怀疑前一波同事也是被她抓了,只有跟着她才能找到他们。
池塘里的尸体全都完好无损,说明红衣女抓他们来不是当食物,但为什么别处不扔,偏要扔到池塘里?
我约摸和原来那池蓝水与骨架有关,我们的人找到了,不管死活,算是全员到齐,顾青城下令返回,带着前一波同事的尸体返回。
考虑到红衣女在水中的不可控性,他们决定先将她留在下边。
可就在他们准备返回的时候,聚仙阁的破楼忽然冒起了红光。
见到这红光,红衣女特别激动,嘴里咿咿啊啊地喊着什么,她已经丧失语言能力,被绑得像个蚕茧还要向聚仙阁叩头。
看她这反应,应该是知道红光代表着什么。
破楼发出万丈光芒,仿佛是用燃气灶发射火箭,红光笼罩住整个地下空间,把顾青城他们的脸都映红了。
“不好不好、照按电影情节,要有**oss出来了,快撤!”我对准通讯器喊道。
红光持续不灭,石头中快速长出艳红的花朵,园中每块石头上都生出几支红花,很快石头园林就变成了花的海洋。
顾青城提醒其他人,小心这些花,千万别直接触碰皮肤。
红衣女跪在地上,额头磕到地上,脑门儿上沾着花瓣,她的表情就像迷妹见到爱豆,身上有绳子捆着她走不了路,她便顺势倒地,滚着移动,想滚到聚仙阁那边去。
此时,聚仙阁的顶楼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也是一身红衣,跟红衣女穿的款式相同。
聚仙阁里有人,这是他们之前检查的时候没发现的事。
不知这是哪路大仙,出场自带特效,他还会轻功,从聚仙阁顶楼,先是跳到二楼的屋檐,又跳到园子院墙上,第三跳就到了红衣女身边。
顾青城他们没管她,她这时已经滚到院子门口了。
因为距离拉近,我看到这人的头上也有两个角,但他的样子更像龙王,而海娃实际上比较像龙太子,就是长的像人那种,龙王则没什么人模样,眼睛像铜铃、鼻子像牛鼻子,嘴像蛇口,红衣女面对这副尊容满眼都是爱慕之情。
海娃看到屏幕里的红衣龙王眼睛都直了,他指着龙王头上的角说:“他也有!”
“可不嘛,你俩得的是一个病。”我看新出来的这怪物也不像真龙,如果他是仙府的房主,那基本就可以确定他是个修仙者,原汁原味的龙王,哪会派仙娥仙音迎客,通道里摆的应该是海产品才对。
龙王可能不存在,但修仙、修道者古代真不少,不过给自己修出俩犄角的没听说过。
海娃在这边惊叹,那边顾青城已经和红衣怪人聊上了。
海娃皱着眉,似乎听不太懂他们说的话,那红衣怪人说的语言我也听不懂,可顾青城懂,俩人叽里呱啦聊半天,然后突然就打起来了。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顾青城他们几个打架,他们好像有一套配合默契的武功,像十八铜人那种,能组成什么阵,可以困住敌人、互相取长补短地配合攻击,同时保护同伴。
海娃看得嘴巴张成o型,他应该是没见过这种级别的打斗场面,一脚踢断假山石,一拳打穿院墙……
当然这都是红衣怪人的本事,顾青城他们的本事也不小,比如说能打穿院墙的拳头落他肩膀上,啥事没有!
想想上次他们伤得那么重,打伤他们的东西,得有多恐怖!
海娃看着我喃喃问:“他们是人吗?是地下的神仙吗?”
“害,哪有什么神仙,那几个人就是打小吃得好,家里有钱,什么东西好、吃什么,海参粘酱、燕窝当水喝,富人的生活咱们难以想象,再加上请名师教武功,就这样了。”
海娃点点头,看样儿是真信了,还嘀咕一句:“燕窝我听过,好东西。”
即使他指指屏幕里的红衣怪人问:“那他呢?”
“他呀,你看到那俩犄角了吧,这东西能帮他变强,而且他原本就会武功。”
海娃了然点头,接着问:“我也可以吗?”
“你……你劲没他们大。”我其实不知道海娃的力量如何,他在我们面前只露了两手,隐身和闪现,一般有这两种技能的职业,力量都稍差点。
海娃看看我,犹豫道:“那个、能不能…让我试试?”
“哦?你想和我比力气?”
海娃见我似笑非笑的表情,有点后悔,轻轻摇头:“还是不试了。”
我伸出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肩膀,向前一推,他摔个大屁墩儿。
他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泄气样,弱弱地问:“你也拿燕窝当水喝?”
我从兜里抓出一把人参,当着他的面全吃光,他瞬间自闭。
这会儿我想知道的都问完了,也不介意告诉他实底,我跟他说现今不是清末,那是一百多年前了,如今是现代社会。
第585章 挖废墟
海娃一阵恍惚,我怕他没听明白,把万年历搜出来,问他来这时是什么年头。
他好半天没回话,看出来是打击太大,瞧他眼神的变化,好似是想起来什么来了。
“对,这是现代,我…在安道村,跟钟老大下水是一百多年前的事。”
没想到被刺|激这么一下,把他今时的记忆勾了出来,前后两边的记忆算是连上了。
“没错。”
“你刚刚说你是冷家人?”
“啊,那是我的隐藏身份,明面上我跟着官家做事。”
“你们能帮我找人吗?”
得,这人够执着的,啥都不关心,就像找春妮。
“能,春妮姑娘的全名叫什么,住哪?一百多年前的信息,查起来有难度,不过我们会尽力帮你。”
海娃还挺感动,连声说谢谢,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没想起来我刚才骗他审问他的事。
仙府里边的战斗恰在此时结束,顾青城他们以多胜少,那红衣怪人被他们打败,不,应该说是打爆了!
红衣怪人像二踢脚一样炸开,从他肚子里崩出一个球,也就弹珠大小,因为亮着红光,所以从哪崩出来的、掉哪去了都能看见。
顾青城上前捡起这枚小珠子,将它装进证物袋密封,红衣女先是尖叫一声,好像有人踩她尾巴了。
过了几秒神情渐渐恢复正常,她露出惊慌之色,看顾青城他们的眼神就像他们是坏人,要对她做什么坏事。
季恒上前跟她说话,他是医生,应该是有专业判断,红衣女果然恢复了语言能力,问他们是谁,为什么她会在这个地方。
看神态她对仙府很陌生,似乎根本不知道这是哪。
季恒可能用了点催眠手段,快速安抚住红衣女的情绪,从她嘴里问出些基本情况。
她自称是安道村人,外敌打到家乡来那年,她刚好十四,敌人经常到各村烧杀抢掠,她和同村的姑娘一起躲在后山山洞里。
之后的记忆就模糊了? 像做梦,梦中的景物并不真切,醒来便忘得一干二净。
根据海娃和村民提供的时间点计算,村中第一个失踪的姑娘? 在钟老大一伙人来之前就丢了,所以海娃不是那个拐走姑娘的‘龙王’。
非但不是,他自己很可能也是被劫持者? 只是巧了,他有个娶妻的执念,差点替人背锅。
现在看来红衣怪人才是拐姑娘的‘龙王’? 他和失踪者穿着同款喜服? 那姑娘仿佛是被他迷惑了? 失去理智,像是他的狂热追随者。
眼下清醒过来? 只想回家找爹妈? 连刚刚发生什么都不记得,更没认出地上的肉块是谁。
她害怕极了? 季恒答应她带她出来,他们前期实地调查时就知道? 这姑娘家里没人了? 她就算离开仙府也无处可去。
他们让出一套装备给她? 然而还没等把装备穿上? 年轻的姑娘突然倒地,她惊愕地看着顾青城几人,漆黑的眼睛透出茫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摔太突然,她倒地、再也没能站起来。
姑娘的尸体迅速腐烂,转瞬化为枯骨,她的骨头上有一层霉菌状的东西。
刚露出来时是鲜亮的红色,没一会儿就变成灰色,像空屋桌面上的积灰。
人是带不出来了,顾青城这下不着急了,他们清理出前一波同事的尸体,把红衣怪人的残骸和姑娘的尸骨全部打包。
都准备好了,他们返回聚仙阁,把本就属于危房的破楼给拆了。
里面没活人,**oss也死了,这破楼对我们单位来说没有任何研究价值,只是普通的古代建筑,还是粗制滥造那种,所以拆了也就拆了。
照片祁沐寒拍完了,顾青城怀疑先前失踪的钟老大他们就在楼中,只是不知道藏在哪面夹壁墙里,一点点找更不安全,因为这楼随时会塌的样子,索性拆开找,更方便、更安全一些。
拆掉上层建筑,他们没有任何发现,顶楼倒是掉下一张床,这床也结实,从上面掉下来摔在地上也没全散,至少床的形状还能看清。
这床的底部带雕花,顾青城他们在顶楼喜庆的新房里看到过这种雕花,就在他们头顶,我还当是天花板的装饰,谁想那上边竟是张床。
顾青城他们在顶层的时候,估计那红衣怪人就躺在这张床上,在他们头顶躺着呢。
他们在聚仙阁的废墟中寻找,没找到钟老大他们的骸骨。
祁沐寒建议将第一层掘开,也许尸骨藏在地下,他们清理过园中的水池,水池里的尸体有一半是我们的同事,多出的几具跟失踪人数对不上,太少。
凡是进到聚仙阁里边的人,都不在水池里,可以肯定他们进来就没出去。
顾青城听取祁沐寒的建议,几人抽出折叠铲开挖,我觉得他们几个一点没有男神包袱,干活的时候瞪眼的、咧嘴的,表情特别接地气,不然也不会被我拍到吓住包子的丑照。
清理废墟要使力气,他们就五个人,小铲子翻飞都挥出虚影了,脸上自然不会是云淡风轻的表情。
我顺便给屏幕截了几张图,包子之前已经评价过我,她一直以为我看上陈清寒是因为他长的帅,现在她总算明白了,我喜欢的、是他有趣的灵魂。
她这样评价其实并不全面,我喜欢的、还有陈清寒怼我时的感觉,该怎么形容呢…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共鸣吧。
不过他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别人要是怼我,不管长得多帅,我都能把他揍毁容。
帐篷这边换成了海娃向我提问,他可能从震惊中缓过来了,立刻化身问题宝宝,问题都穿成串儿了,一组十串,不停发问。
当然,他也说了些自己的情况,比如他知道自己是异类,所以一直躲在老坟圈子里不敢下山。
他怕在村中一露面就被人打死,好在这些年他脑子不太清醒,过得浑浑噩噩,靠上坟的祭品过活。
除了老坟圈子那边,他也去新坟区,那边的食物来源多,老坟这边只有几座坟墓还有后人祭扫,大多长满荒草无人打理。
新坟区有酒有肉有水果,点心什么的也是有不少种类。
他吃的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在棺材里睡觉,近些年食物丰富后他才常出来活动,早年间条件不好,活人家里的食物也不富裕,他就用睡眠抵消饥饿。
我猜原理跟蛇类冬眠差不多,最近这几十年条件好了,连带着他吃的也好了,便不再一味睡觉,可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来行走,只敢在雷雨天出来散步。
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天气不会有村民进山,当然他也不敢走太远,如今哪哪都是人,只要出了山林范围,就可能走进景区,暴露在游客视野内。
他苟到今天,碰上我们,仿佛是一种缘份,当然啦,没打死他叫缘份,要是把他当怪物打死了,那就是他倒霉。
他说自己只是看到了嫁衣,不受控制地想要跟我说点什么,若是平时,他恐怕已经跑回棺材里藏着去了。
我们俩在帐篷里聊着,顾青城他们已经初见成效,在聚仙阁地板上挖出一个坑。
他们拆去地板的石砖,发现下边没有土层,而是木头架起的格子,石砖铺在木格子上,木格下方是空的。
别看聚仙阁的楼特别破,一层的地面确是用了心的,全是半米见方的石砖,厚度有三寸。
他们撬起四块,露出下面的木格子,季恒闻到下边有尸臭味。
顾青城扔下去几只照明烟火,底下是个深坑,坑底有白骨。
厉昊宸让他们看坑底的地形,这大坑跟聚仙阁的底部面积几乎相等,底部不是土层,好像是用一个大石球给堵住了。
也就是说,石球的下边应该还有空间,这石球就相当于卡在酒瓶口的玻璃球,下方还有空间。
他们继续探索,发现一楼地面中央的石砖可以搬开,不用像先前那样硬撬,它是有机关的,但只能打开一块,容一个人下去。
虽然看起来这可能是红衣怪人抛尸用的通道,但顾青城他们决定下去看过之后再做定论。
他们派沈奕涵和厉昊宸下去,对,又是他们俩。
下去之后厉昊宸数尸体,沈奕涵动用的他外挂的视力观察四周,他在石球正中的位置找到一个入口。
用石球堵住大坑,又留个入口,这是什么意思?这分明是还想下去,没有把这条路完全堵死。
厉昊宸向顾青城回话,说尸体的数量正好能对上,反正只多不少。
季恒也下去检查,他判断出尸骨的死亡时间不同,有些死了很久,有的死了十几年,他把死几十年的归拢到一处,在尸体身上翻找。
这活儿我愿意干,看着都眼馋,季恒从中找到了钟老大的尸体,因为海娃说过他的特征,少一只手。
跟这具尸体前后脚死的,应该就是他的伙计,季恒数了数,多出两具。
而且多出的两具尸体,身上穿的衣服和钟老大他们有着明显的区别。
钟老大他们穿的比较朴素,以布衣居多,鞋子也是,多出的两具尸体穿的是长筒皮靴,一身西式猎装,但不是外国人。
季恒从他们身上翻出两件小玩意儿,他看到这两件东西,立即向顾青城汇报说:“是冷家人。”
海娃听到‘冷家’二字,看看我,那表情好像在说‘是你们家人’。
我嘴角抽了抽,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只好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威胁海娃,不许提我是冷家人的事,否则把他角掰掉。
海娃瑟缩一下,摸摸头顶的角,那肉角长在他脑袋上,可是货真价实的身体零件,不是装饰品,要是剁下来或掰断了,肯定跟断手断脚一样痛。
祁沐寒在上边翻找,他从废墟中找到一只箱子,箱子摔坏了,盖摔歪了,他打里边捡出几件袍子,其中一条跟海娃身上穿的类似,无论是颜色或款式都差不多。
海娃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兀自嘀咕:“谁给我穿的……”
我听到了就问他,“不是那个红衣女嘛,刚刚变白骨的那个。”
他摇头:“我没见过她。”
我奇了,接着问:“你不是被她抓走过?”
他又摇头:“抓我的不是她。”
他现在是把所有事情全想起来了,一些模糊地,定不准的细节,他全都记了起来。
他说抓他的人确实穿一身红衣,而且是个年轻姑娘,他当时又惊又惧,没有仔细看那人的脸,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不是‘魔镜’里那位。
我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钟老大他们进仙府时,离傻姑娘失踪不算太远,如果红衣怪人‘娶’了她,那海娃他们遇到得那个红衣女,可能是村子里首先失踪的傻姑娘!
只是后来那姑娘不知出了什么事,红衣怪人再次娶妻,又拐走了另一个姑娘,就是我们见到的这位。
但季恒他们在坑里没发现穿红衣的尸骨,那傻姑娘到底跑哪去了?
这时我听季恒问沈奕涵,他们在下边探查情况,随口聊着一些发现,季恒忽然问起绳子的事。
他问沈奕涵为什么到楼里,把绳子解了也不说一声。
沈奕涵纳闷地说,他没进这楼啊,直接跟红衣女去的后园。
他早在水气弥漫的前院就把绳子解了,那时顾青城他们还在通道里没出来,他喊也没用。
因为急着追人,他就解开绳子先跑了。
他想等追到老窝,再发信号弹通知顾青城他们。
这下季恒愣了,说他们跟着绳子走了半天,一直走到聚仙阁顶层。
红衣怪人明显是在红光出现后才登场,他们几个上楼的时候他并没有现身。
除非是他先捡了绳子领他们到顶楼,又悄悄躲在顶楼那张床上,看他们在楼里四处翻找,又放任他们离去。
如果是这样,他这么做就显得毫无意义。
我和他们都倾向于认为当时红衣怪人没有醒来,可能是在睡觉,听到动静大了才醒过来。
但捡到绳子领他们上楼的人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