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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药到命无     非正式探险笔记txt下载     非正式探险笔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30章 小场面

    我看着局势扭转,这时候我和风音现身应该没问题了,第n次撑起上身,准备跳出去,谁料被枪抵住头的红蝎突然发难,不知她从哪发射的暗器,路易斯低叫了一声,然后枪脱手掉在地上。

    还没等路易斯查看自己的伤处,红蝎就以迅雷之势抬肘痛击他面部,接着矮身一个扫堂腿,把路易斯扫倒。

    路易斯的鼻子蹿血,狼狈地摔在地上,红蝎就地一滚,捡起那把落地的枪,重新瞄准了克拉克。

    她的动作迅如闪电,局势再次转变,风音等不下去了,可她还是看向我,等待我的指令。

    我按住她的肩膀,微微蹙眉,她立刻放松肌肉,退回原位。

    部下可以不够强大,但不能不听话,刚刚那一瞬间,我想我是无意识地流露出了曾经的‘长官气势’,风音立刻乖乖地缩回原位。

    “且慢——”我学着电影里的台词,先吼一嗓子,给那边的人一个心理准备,别突然跳出去,再吓得红蝎失手开枪。

    吼完才从窟窿中跳下,半举双臂,亮了个相,“我没有武器。”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林子里待着吗?”克拉克回头,她的脸已经变成‘肌肉脸’,整个人被肌肉撑得快没人形了。

    “好几天了,你们都没回去,我不放心,过来看看。”我解释着,一步步向他们走过去。

    路易斯仍躺在地上,他全身发抖,状态很不对,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风呢?”克拉克问的时候看向我身后。

    “没看见,我正要找她,发现了放尸骨的格子,看到里边有通道就爬进来了。”

    “姑娘们,现在不是下午茶时间,克拉克,想救你的朋友,就去替我取样本。”红蝎被晾在一边,急忙插话打断了我们。

    金属容器掉在地上,克拉克犹豫着向红蝎迈了一步,她看似非常愤怒,却不敢妄动。

    “你们的英雄中毒了,你最好认清形势,乖乖听话。”红蝎踢了路易斯一脚,后者连连抽气。

    我走到近处,终于看清路易斯的情况,他的右手变得乌黑,且有向手臂蔓延的趋势。

    中毒不说,这毒一定还能引起身体疼痛或麻痹,路易斯倒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害,多大点事,取样本?我熟,我来吧。”我弯腰去捡地上的容器,捡起来后红蝎却出声阻止我。

    “让她去,你不行。”红蝎用枪口点点克拉克。

    克拉克是肌肉发达了,但没说不怕岩浆啊,那个人的半只手掌怎么没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刚想争取一下,克拉克抬手,她看样子是想拦我,可是举到一半又放下了,改用话语劝说:“交给我,你照顾路易斯。”

    红蝎好像不拿我当威胁,我看了她一眼,走到路易斯身边,她没有反对,我蹲下检查路易斯的情况,她没有阻止,她防守的重点是克拉克,视线仿佛钉在了克拉克身上。

    我出门前特意向单位申请了解毒丸,这东西虽说我不需要,可风音兴许能用上,所以我只申请了一颗,因为第一次出来,我申请的是比较珍贵的解毒丸,领导没说什么,挺痛快地批准了。

    两个人一颗药丸,已经很节约了,谁都挑不出来毛病。

    我借着给路易斯擦鼻血的机会,把药丸塞进他嘴里,这药丸入口即化,无须用水吞服。

    路易斯痛得嘶嘶抽气,即使塞药丸的时候他出点声,也没人会察觉有什么问题,只会当我给他擦血的时候碰痛了他的鼻子。

    解毒丸只能解五毒,不能解特殊的毒,比如蛊毒、病毒或化学毒素。

    我检查路易斯伤处的时候,在他的手背上找到一个小伤口,像是用牙签扎的,刚才他低叫一声,应该就是被扎了,然后中毒的。

    联想到红蝎这个外号,蝎子蛰人,亦有剧毒,我就想试试,看解热丸能不能解路易斯中的毒。

    “唉,中毒太深了,这可怎么办。”我一边嘟囔着,一边掐路易斯的手臂,引得他又是连声痛呼。

    解毒丸吃下去,他的情况明显好转,但不能让红蝎发现,他倒实诚,不太痛了就没声了,只好由我帮他一把。

    路易斯抬头看着我,我冲他眨眼,他心领神会,继续躺着发抖。

    克拉克拿着那金属容器走向大肠肝菌,红蝎一直用枪指着她,好在她没功夫给她的手下松绑。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克拉克拿着容器站在大肠杆菌跟前,突然不动了。

    她像是呆住了,又像是被定了身,我心中暗想,那些长脑袋干尸也是这样守在大肠杆菌身边,凡是感染病毒的,或许都会受到它的影响,克拉克再怎么升级也不例外。

    红蝎解开一名手下的绳子,命令他去看看克拉克怎么了。

    那人刚刚也目睹了大肠熔岩的威力,想必对这枚原始病毒心存忌惮,所以走得不是那么心甘情愿,有点磨磨蹭蹭的意思。

    红蝎冷声催促,那人才加快脚步,走着走着,我感觉不对,红蝎应该也觉出来了,那人越走越快,都走到大肠杆菌跟前了还不减速。

    红蝎叫他,那人却像听不见似的,一头扎进病毒里。

    咕咚咚

    人仿佛掉进了粥里,没两下就消失在那病毒中,病毒可以融化手掌、针管,自然也能融化整个人。

    红蝎似乎意识到问题严重了,想给其他手下解开绑子,先撤出这个空间。

    我担心克拉克像那个人一样一头扎病毒里,所以想过去把她拉回来。

    “没用的,我们都会死!”路易斯说,“我们所有人都被感染了,没人能出去。”

    何塞问他是什么意思,何塞天真地以为,只要不发病,就是没感染。

    我小跑着来到克拉克身边,便见一根须子扎在她肚脐里,她人像是失去了意识,眼睛闭着,表情平静。

    病毒的内部有熔岩般的液体,但表面没有,顶多像烧红了的烙铁,不过上面的长毛似乎不烫人,扎在克拉克身上,没有造成表面能看出来的伤。

    至于内部,我怀疑这病毒在给克拉克输‘内力’,把她改造成超级武器,然后用来对付我们。

    当然,这是我的胡乱猜测,我伸手想帮克拉克把须子拔出来,一只大手突然攥住我的手腕。

    我抬头,发现克拉克的眼睛睁开了,她眼神清明,不像是被控制了。

    “我走不了了,你们快出去,冷,不管你是谁,我知道你和风,你们不会被传染,请你们把路易斯他们带出去,跟我的孩子们说,我爱他们。”

    “我能消灭这枚病毒。”我回头看了眼其他人,红蝎想丢下我们,带着她的手下撤退,何塞正跟路易斯说话,没人注意到我们这边。

    “我不能离开,你看到我的样子了,红蝎和她的老板不会放过我,我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成果’,听着,这种病毒有一定概率能强化人类基因,就像一把基因钥匙,解锁人类本身蕴藏的潜能,绝对不能落到红蝎这样的人手里。”

    “我懂,但你也没必要死,兴许还能变回去。”

    “那只是也许,也许我下一秒就会失控,变成见人就杀的怪物,我不想在那种情况下……做出伤害朋友的事。”

    我还想劝她,她急急打断我:“如果这病毒不是无解,之前的古人不会封闭这里。”

    克拉克说得有道理,但不尝试就认输不是我的行事风格,我看红蝎带着她的人快速钻回窟窿里去了,便拿出我的道具枪。

    克拉克…不,应该是病毒,它仿佛知道我要干什么,操纵着克拉克攻击我,克拉克一拳挥出,我后退两步,躲开她沙包大的拳头,又举枪,她又追上来打。

    直到那根须子与她的身体断开,我才扣下扳机,升腾的火光照亮了整个空间,在没有消炎药的情况下,这枚大肠杆菌被我消灭了。

    路易斯跟何塞是因为听到克拉克攻击我,所以急忙过来拉架,结果就看到巨大的火团吞噬了病毒,两人身形同时顿住,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手里的枪。

    业火吞灭病毒并无声息,走掉的红蝎没有折回来,我冲路易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克拉克不再攻击我,她同样用惊讶地眼神看我,以及我手里的道具枪。

    “这是什么?”何塞小声问。

    “东方魔法!”我神秘道。

    他了然般点点头,我心中暗笑,这种鬼话他也信。

    我冲他们比划,示意他们赶紧撤,好不容易有机会摆脱红蝎,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路易斯却等不及地问我风音在哪,他要去找她,我指指我跳出来的窟窿,他松了口气。

    登山队是分头逃跑的,只有何塞始终紧跟着路易斯,其他人跑哪去了也不知道。

    克拉克是自己一个人跑的,她在通道里乱爬的时候,也没遇到队友。

    我们先撤回克拉克爬出来的那条通道,这条通道比别的通道宽,否则以她现在的身形也爬不进去。

    她说不能马上回停尸间,因为红蝎他们也会回去,她知道个地方,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我们一致同意,先到她说的地方躲躲,等红蝎和她的人走了,再出去不迟。

    眼下的情况是人越多越容易自相残杀,克拉克建议我们保持距离,别待在队友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路易斯的枪没了,克拉克和何塞身上也没武器,这样一旦有人失控,其他人的安全系数还能高点。

    克拉克说的地方,是个装满笼子的房间,我们爬了半个钟头才爬到地方,这些笼子让我想起了白狐狸和黄鼠狼,笼子都破了,看着很久没用过了,里外都落着厚厚的灰。

    我们拉开距离,一个人站一个笼子跟前,克拉克现在一个顶俩,她自己站到房间的角落,离墙上的窟窿最远,她说这样等她失控,我们逃跑的时间能多点。

    这个房间挺大,当初应该是养了不少小动物,我估摸着是做实验,需要很多小动物。

    待着的时间,他们开始讨论病毒,克拉克和我想的一样,不管是否失控,凡是进来的‘人’,肯定全感染了。

    所以她认为我们应该留在古迹里,以免病毒传播出去。

    何塞问她留到什么时候?

    克拉克沉默了,何塞没等到她的回答,小声说反正他得出去,不能活活困死在这。

    路易斯也主张先出去再说,万一现代医学能治这病呢,他们不能因为一个不确定的结论,就牺牲生命,困死自己。

    路易斯看向风音,希望她支持他的建议,何塞这时候忽然清了清嗓子,用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我,而后视线又转向其他人。

    他在暗示,暗示什么呢?

    路易斯看看我的口袋,那里装着我的道具枪,我心中‘哦’了声。

    风音也转过弯来,厉声道:“什么意思,你们担心她失控伤了你们?”

    何塞急急辩解:“不只担心她,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失控伤人,可是她的魔法,你们刚才都看到了,她可以一枪杀掉我们所有人!”

    “不会的。”克拉克说,“她不会失控。”

    “为什么?”何塞不解。

    “她没有感染病毒。”克拉克又看向风音,“她也没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何塞的疑惑不减反增,“会魔法、免疫病毒,一点都不怕幻觉、活尸,我的老天,你们…比红蝎更危险!”

    何塞应该没看到我进来时的情景,他说的不怕幻觉、干尸,显然是指风音。

    风音跟他们一起进来,也经历了幻觉,还见过死人乱蹦,当时何塞肯定吓尿了,登山队的其他人多少都会被吓到,唯独风音比他们淡定。

    我想想就忍不住笑,这一笑把何塞笑毛了,不知又联想到哪去了,脸色相当难看。

    “别担心,我们是好人,真的是来采风、拍照的,同时还是华夏的武林高手,你说的这些,对我们而言不过是小场面。”

    “嗯,我们有内力护体,百毒不侵。”风音说着,比划了几个武侠电影里练拳的动作,配合着嘿嘿、哈吼,看得何塞眼发直。

    我对风音的反应很满意,能接得住长官的瞎话,是个可造之材。

第531章 我是好人?

    何塞拧眉想了想,问:“太极?功夫?”

    风音立即点头:“是的,就是它。”

    何塞应该是相信华夏到处是高手的那类老外,对我们的胡扯没有提出太多质疑。

    反倒来了精神,说既然这样,不如由我们俩出去求救,找医生过来。

    路易斯想得比较现实,他叫我们赶紧把他们绑上,绑得动不了手、踢不了腿,这样就算病发,也不会互相伤害、自相残杀。

    他跟何塞好办,普通绳子就能捆住,克拉克现在这状态,寻常绳索恐怕是捆不住她。

    她之前膝盖中了一枪,常人挨这一下,骨头怕都打碎了,而她只是伤到皮,子弹只打进去三分之一,拔掉弹头伤处流了会血,伤口用布条扎上,已经没什么事了。

    打她估计得用穿甲弹,看来她的骨头被强化到了可怕的硬度,不仅仅是肌肉发达而已。

    克拉克从角落捡回她的背包,她变身后,把背包放在这个笼子间,她把里面的麻、醉、针全翻出来,本来这盒针剂是给登山队准备的,他们经常爬山,意外摔伤的情况并不少见,随身带着应急的药品很正常。

    “你干什么?全用?”何塞看克拉克把一盒针剂全倒在掌心,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

    这种一次性麻、醉、针,每针剂量固定,不需要现处理,使用方便,克拉克连着给自己扎了三针,药效开始起作用。

    何塞担心她用过量了出人命,克拉克说她心里有数,她并不想给自己麻倒,只是让她的行动变迟缓即可。

    药效起了作用,克拉克坐在墙角,懒洋洋地样子,后脑勺抵着墙,但意识还清醒着,说话也没问题。

    三针下去她才只是有点‘迷糊’,路易斯关切地问她感觉如何,如果感觉难受,就必须注射别的药物进行紧急处理。

    克拉克摇摇头,她意识清醒,就是说话的速度变慢了些,她说不用,感觉挺好,没有不舒服。

    何塞被捆住手脚放到笼子边上,他像是自言自语,说华夏功夫就是厉害。

    然后还嘀咕,为什么看起来很牛的不如看起来很弱的。

    “因为她武功比我高,在华夏,越是高人,越是深藏不露。”风音听到他嘀咕,煞有介事地说。

    “冷,你进来的时候,没被幻象伤到吧?”克拉克似乎是才想起来这件事,从上到下打量我一遍。

    “幻影而已,伤不到人。”

    “不,不是幻影,它们是真的,你看我的胳膊,都被它们抓伤了。”何塞扭了扭身子,把右侧手臂转到正面给我看,他上臂果然有三道抓痕,衣服都抓破了。

    “是的,它们很难对付,特别是墙里的那些手,抓走了红蝎好几个手下,把人拉进墙里去了。”路易斯伸直双腿给我看,在他的左小腿上,也有一道抓痕,还挺长。

    “这就有趣了。”我用汉语嘀咕,问风音:“你怎么样?也能和幻象交手?”

    “嗯,我砍倒了好几个,还被一只墙内手抓掉了手表。”风音把原本戴手表的手腕给我看,手表是被很强的力量lu下去的,把风音的手腕划出一片渗血的擦伤。

    我族人伤口恢复时不会结痂,能看到表皮组织正在重新连接,像织网一样,越织越密,最后织平,恢复原本的平滑状态,只要是不超铜钱大小的伤,即便是烫的或割肉,也不会留下疤痕。

    族中长寿者少,像我一样皮实的,更是没听说过。

    风音只把伤处给我看了,其他三个人离得远看不见。

    “你确定,你没受伤?”克拉克问。

    “确定,我看到它们的时候,知道是幻觉,只是虚影,跟投影仪投出的影子一样,能受什么伤?”

    “为什么?对你是虚影,对我们就是真的!”何塞十分不解。

    “放心吧,那两个小动物投影仪让我打死了,出去的时候你们不会碰到它们了。”

    “冷,对不起,我前几天,对你有很深的偏见。”何塞说:“你不是柔弱的小白花,是真正的超级英雄。”

    “别,我对当超级英雄没兴趣,你们已经有一个绿巨人了,我是东方大侠,以后叫我冷大侠。”

    “冷大侠?”

    因为‘冷大侠’三个字我说的是汉语,何塞跟着我反复念了好几遍才模仿正确。

    然后他自己又小声练习了一会儿,终于发对了音。

    我们决定派风音出去求救,但不是立刻,以免碰上红蝎。

    风音跟我说过,他们下来就进了停尸房,花了好几个小时在通道里乱爬,那里面的结构非常复杂,好像当时那些复活的死尸,也是摸索着在挖,没有一次挖通的,挖了许多的弯路,才找到那果核空间。

    想来因病毒复活的人是没有脑子的,粽子嘛,有智商的……凤毛麟角。

    风音耳朵灵,投石问路,一边扔石子、一边判断哪条路是死路,无需探索,就这样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正确的通道。

    克拉克希望我能帮他们找一找失踪的队员,那几位怕是还在通道里乱转呢,等他们找到正路,反而没有危险了,因为果核空间现在是安全的。

    何塞提到一个名字,说不知道他跑哪去了,尸体就那么不见了,他还想带着他的尸体出去呢。

    我对照了一下名字,记起一张面孔,问他那人怎么死的,何塞说就是在走廊里,被幻象挠死的,特别惨。

    尸体躺在地上,等他们摆脱幻象,尸体就没了。

    他说的这人,就是我在走廊里遇到的死人,被挠得满脸花那位,身上还有牙印。

    原来他们真的被幻象所伤,甚至有人因此死亡。

    “那个人,我见过,已经用东方魔法将他超度了。”

    “尸体在哪?”

    “已经和他的灵魂一起,得到净化,不在这个世界了。”

    “你是个好人,谢谢。”何塞似是得到了安慰,表情变得平静。

    果然,知道得少一点,快乐才会多一点,何塞不知道我在瞎掰,反而得到了安慰。

    暂时没人病发,他们也就聊起了红蝎和她的队伍,克拉克他们确实是为财替人跑了这趟,以为在古迹里怎么着也能捞到些古董,瓶瓶罐罐地,不至于一夜暴富吧,但肯定比他们平时工作一个月的收入高。

    因为雇佣他们的那人,给他们开出的报酬,就比他们工资高。

    所以,即使他们这趟空手而归,也能拿到一笔数目颇丰的酬劳。

    我就说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如果进来就能拿到古董,拿到就能出手发财,那个雇主何必找别人,他自己来就行啊。

    克拉克说那人发现古迹之后也想自己单独行动,奈何他摔伤了腿,骨折了,只得住院治疗,又等不及,怕有别人捷足先登,便急吼吼组织人过来。

    这话他们信,我只信一半,有时候人会被利益蒙蔽双眼,忽略许多不合理的细节。

    反正事实证明,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冰雹,砸得人一头包,严重了还会要人命。

    我看看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让风音出去,小声嘱咐她收起我埋的定位器,这里全是病毒,可千万别让来跑运输的同事进来。

    这地方确实需要隔离,风音领命出去,克拉克问我看过其它两个空间没有。

    我说没来得及呢,先帮他们把队友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种。

    克拉克又给自己扎了一针,确保我离开的时候,她不会突然病发伤到路易斯他俩。

    我叼着人参在通道里找人,有件事我在风音面前也没表现出来,那就是杀死大肠杆菌,我消耗的能量异常多,多到业火快枯竭的地步。

    看着是一瞬间的事,但那一瞬间从我身上流失的能量,多到我心疼肝疼肉疼。

    这东西可真了不得,还好它没别的攻击方式,而且没头脑。

    爬进通道里我先找了个地方坐了会,扶着额头歇够了才起来找人。

    登山队的人应该是不敢出声,暴露自己的位置,怕引来的不是队友,而是红蝎。

    现在红蝎走了,我可以出声了,于是边爬边喊那几个人的名字。

    爬了大概有十五分钟,总算有人回应我,只是声音听着特别虚弱。

    这里面空气不流通,憋几个小时,不虚弱才怪。

    我顺着声音爬过去,看到一个人背靠墙壁,低着头,窝在通道里坐着。

    “比伯!”我叫出这人的名字。

    “谁?”

    “是我,miss冷。”

    那人闻言勉力抬头看向我,他脸色不好,应该是缺氧,我沿途做了记号,倒不怕迷路,也不说别的,过去揪住他就往笼子屋拖。

    把他拖回去,克拉克自然知道怎么处理,她是领队,也是‘医生’,至少在野外常遇的伤病,她都知道怎么应对。

    运回来一个,我又调头去找第二个,但接下来并不顺利,不,应该说是好运气用完了,因为剩下的全是尸体,活着的就那一个。

    我跟克拉克他们说,尸体不能留,凡是感染病毒的尸体都有可能诈尸,必须处理掉,他们同意了。

    何塞还请我好好超度他们,尽管我很怀疑,他到底知不知超度是什么意思。

    登山队只剩四个人,被救活的比伯坚决不同意坐以待毙,他一定要逃出去,到外面再做打算。

    我看他可能有幽闭恐惧症的苗头,对这个地方十分恐惧,精神状态不稳。

    我觉得出去也行,只要别走太远,他们打开石门的时候不就有病毒泄漏么,已经漏了,再漏点也没啥。

    别去有人的地方就行,这荒野之地,想遇到人都难,只是在海螺门附近待着,造不成太大影响。

    克拉克考虑了几分钟,她仍然坚持自己要留下,拜托我送路易斯他们出去。

    我将他们两个捆得像粽子,然后一手拎一个,塞进通道,一路拖出去,带回海螺楼梯,他们什么发病还不知道,所以绳子不能解。

    我把他们放到海螺门边,一边一个,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何塞贪婪地大口吸着气。

    我又将比伯带出来,他也是被捆着,被放到门口的时候嗷嗷大叫,情绪更激动了,在地上滚来滚去,仿佛重获新生一般。

    唉,要不怎么说,外行干不了这下地的活。

    克拉克不愿意出来,我便没回去接她,但我回到走廊格子梯处,打算去另外两个空间看看。

    我怕那三个捆起来发病时互相咬对方,所以离开前用胶带粘住他们的嘴。

    埋在门口的定位器没了,我多少安了点心,从格子梯下到第三个空间。

    血母人算不上地球最古老的种族,我们对前人一样好奇,这古迹里有我不认识的巨兽,显然不是我们同时代的生物,也不是当今世界的生物,极有可能是更早时期的生物。

    停车场有巨兽,果核空间的干尸穿着铠甲……

    难不成这地方是古人的藏兵洞?

    带着猜测和疑问,我来到第三个空间,这里空间很大,但空无一物。

    就真是一个……空,房间。

    我有点失望,回到‘楼上’接着坐格梯,格梯的梯井在上边是空的,下边却是实的,因此在底下没办法走去别的空间。

    如果不是杀大肠杆菌消耗了太多能量,我倒是可以把碍事的墙烧掉,但我不想浪费剩下的能量。

    第四个空间好像个生物实验室,墙边的金属桶里,装了满满八桶骨头,小动物的骨头。

    看头骨形状,应该是狐狸和黄鼠狼没跑了。

    房间中央的长石台,上面有架子,能看出是固定四肢用的,但我没看到青铜天线。

    这个房间好像被收拾过,一些不重要的工具留下了,别的都被收走了。

    当然这是我猜的,我在这个房间同样没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只有墙边的兽骨,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我捡了块头顶带孔的黄鼠狼头骨装袋揣走。

    如果这里是藏兵洞,那士兵平时睡哪呢?

    总不会就睡在停尸间吧……

    不,也许那不是停尸间,而是它们睡觉的地方。

    可是什么样的人,会睡在盒子里?即便是战士,也不至于这么朴素,生活得如此艰苦啊。

第532章 回收

    转遍所有空间,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了,我才返回宠物间,看看克拉克怎么样。

    她将一张纸递给我,说这是她写的遗书,希望我能交给她的两个孩子。

    我跟她说现在写遗书有点早,她说是以防万一,如果她经过治疗后没事了,那就麻烦我把这张纸撕了。

    克拉克他们对古迹来历、对这里的危险一无所知,他们死在这多少有点冤,虽然说人为财死,可他们连财的边都没摸着,那位老板出的那点钱,买他们的命,怎么算都是他们亏大了。

    红蝎却不同,她明显是抱着明确目地来的,她知道古迹里有什么。

    但知道的不够确切,否则不会拿普通的针管去取样。

    红蝎看到克拉克的时候说‘你成功了’,可见她知道病毒感染后能改变人的体质。

    她这条线,其实可以顺着查查,不过古迹的事,本来就不在我计划内,本职工作还没完成,我不想节外生枝。

    我回到海螺门处,瞧见路易斯他们正四处乱滚,他们互相追逐,看着很不正常,我走上去按住何塞,他表情如常,但抬起双腿想要踢我,幸好我躲得快,没让他踹到。

    这时路易斯已经追上比伯,他手脚被捆不能施展,便用嘴去咬比伯的肚子,好在他嘴上贴了胶带,只能小鸡啄米似的用脸戳比伯,比伯也想反击,打了一个滚儿,身体拱了几下,把脑袋调过来,想咬路易斯的脑袋。

    我拖着比伯的脚,把他们拉开,分别捆到附近的树上,这样更加安全。

    三个人全都发病了,登山队现在只剩克拉克还保持着清醒,她或许是万中无一的体质,她的‘变形’就相当于发病,所以不会二次发作。

    我这么想着,忽然听到一些悉索的声音,有人回来了!

    风音没这么快回来,我抽出钩棍,心想也许是红蝎折回来了。

    但我猜错了,来人不是红蝎和她的手下,而是另一批人。

    他们穿着和fan、恐、精英游戏人物一样的衣服,脸上戴着头套面罩,手里端着枪。

    我倒吸一口气,想说怎么走哪都能遇上危险份子,他们见到我,立刻冲上来将我捆了,问都不问一句,而不管我问他们什么,他们一概不答。

    我看他们不像是医生,不过他们来了就封锁现场,将海螺周围的林子圈了起来,拉上警戒线,还派人把守。

    仔细看我发现他们的面罩好像一个简易呼吸器,虽然没穿防化服,但他们的确在防着有毒空气。

    我刚刚把路易斯他们捆到树上,现在换作我自己被人捆到树上,真是风水轮流转。

    路易斯他们被捆着也不老实,不停地扭来扭去,想挣脱绳子。

    我全身放松地站着,背倚着树干,钩棍被他们拿走了,还有口袋里的骨头样本,以及道具枪,唯有藏在鞋里的神木手指没被他们发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发生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是一点不紧张的,只等他们boss现身。

    面罩人各忙各的,像是在来之前就已经有过明确地分工,他们没人进入海螺人,只留两个人守着门口。

    他们一声不吭,我比他们还安静,老老实实靠着树干休息,眼睛盯着他们来回穿梭的身影,不再问话,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面罩人在海螺旁边扎了顶帐篷,里面支上桌子,电脑和一些电子设备被有条不紊的安装好。

    等一切布置好了,才有四个人抬着一只轮椅过来,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没有双腿,她穿着立领黑西装,灰白的头发盘成一个丸子头,在她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特别显眼的大宝石戒指,宝石大小和鸽子蛋相仿,乍看之下好像爬行动物的眼睛,还带竖直的瞳孔花纹。

    老太太的轮椅落地,一个冷面女人推着她,丛林的地面坑坑洼洼,本来不适合轮椅活动,但之前那些面罩人在地上铺了硬纸板,盖住了湿滑坑洼的地面,所以轮椅在上面行得很顺。

    帐篷里也铺了这种硬纸板,我心说怪不得那些人没支椅子,只放了桌子,原来是给这个老太太准备的。

    冷面女人推着轮椅,像检阅似的从我们面前经过,先是比伯、何塞、路易斯,最后走到我面前停下了。

    她打量着我,我也打量她,我对西方人其实也挺脸盲,尤其是老到这个岁数,老太太看起来都一个样子。

    老太太和冷面女人没有戴面罩,我挑挑眉,她们知道叫手下人注意空气,自己却不注意,why?

    “你不是登山俱乐部的人。”老太太用外语说道。

    “我是摄影师,自由撰稿人,给杂志拍照片的。”我按之前和风音编好的身份说,“搭了登山队的顺风车,就跟着来了。”

    “你下去过?”老太太看着我一身的灰问。

    “是啊,还带了点纪念品,让你的人搜走了。”

    这时,一个面罩人端个盆过来,里面装着从我身上搜走的那些东西。

    老太太拿起那把道具枪,看了看,对着虚空扣下扳机,确认它只是一把玩具枪,便失去兴趣丢回盆里。

    她又拿起钩棍看,不知想到什么,点点头,然后也放回去了。

    她最后夹起装有骨头样本的袋子,问:“这是你的纪念品?”

    “对,全是动物骨头。”

    老太太放下样本,似乎没一件她感兴趣的东西,于是将注意力再次转回我身上。

    “你没有感染病毒?”

    “感染了,只是没发病,每个人的发病时间不一样。”

    “你看到它了?”

    “嗯?什么?”

    “病毒。”

    “病毒…不就在我们身上吗?这东西用肉眼也看不见啊。”

    “给我详细说说,你们下去后发生的事。”

    老太太似乎很有耐心,就是说话的时候,总带着一种‘长官’式的命令语气,这和用词无关,而是一种态度。

    我没有犹豫,先将我们如何遇到路易斯跟何塞被人追杀的经过说了,然后是他们离开,我留下等他们回来,结果等了几天都没等到人,因为担心他们出事,便顺着这个方向找过来。

    从进入海螺门开始,我讲的故事开始掺谎话,比如我说狐狸和黄鼠狼是别人杀死的,我没遇到幻象。

    再比如我是在通道里碰到克拉克他们的,没去过果核空间,没见过大肠杆菌,更不可能杀死它。

    但我说了克拉克受伤,登山队和红蝎有过冲突,只是我不知道过程怎样。

    克拉克拜托我照顾路易斯他们,这段开始又变成了真话。

    人是我捆的,只是我刚出来看看情况,老太太的人就到了。

    老太太问我其他人在哪,我说死了,在古迹里病发,被杀了。

    我说这些,有赌的成份,路易斯他们在下边好好的,出来就病发了,所以我推测红蝎和她的人应该也是这样,只要他们发作,风音又没被抓,我就是这里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他们这支队伍来半天了,我没见风音的影子,因此推测她没被捉住。

    老太太听我说完,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也没指望她马上相信,眼神坦然地和她对视。

    除了还在古迹里的克拉克,他们也许找不到别人对质了。

    老太太问完话就由冷面女人推着进了帐篷,帐篷门一拉,她们在里边做什么我全看不见。

    但过了大概半个钟头,又一队人过来,抬着几个尸袋。

    尸袋上边有一块是透明的,能看到尸体的脸,我认出了红蝎的一个手下,其他几个面部不是有个大窟窿就是血肉模糊,难辨真容。

    尸袋被放在海螺门另一边,并排摆放,我数了数,和红蝎带出去的手下数目一致。

    只是其中没有红蝎的身影,估计是还没找到,面罩人过了这么半天才把尸体抬回来,肯定是搜索尸体的时候花了些时间。

    我没有风音那么好的听力,不过面罩人向老太太交待的时候,还是听到几个关键词,大概是说红蝎很难杀死,抓捕不易。

    红蝎有非常手段,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杀伤力只怕更大,普通人难近她的身。

    老太太没说话,或许只是做了手势,那人领命出来,把一个东西揣进口袋,又带着一队人走了。

    如果我没看错,他揣进口袋的东西,应该是只镖,就是尾端带撮羽毛那种。

    又站了快二十分钟,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眼瞧着要下雨,老太太的队伍拿出雨披穿上,我看了看,没有要给我们的意思。

    没有雨衣没关系,但总得把我们从树上放下去吧,一会儿打雷闪电,还不把我们劈成焦炭?

    我大声喊出内心的想法,叫他们给我们换个地方,老太太安排人把我们捆成一堆,丢进海螺门。

    路易斯他们几个一刻也不老实,总是扭来扭去,我顺着他们挣扎的力道,跟他们一起滚下楼梯。

    他们摔得头破血流,好在没生命危险,我带动他们坐起来,何塞和比伯企图咬我,他们俩在我左右两边,可惜脖子不够长,咬不着我。

    路易斯在我背后的位置,他力气比另外两个大,但和我比是没法比的,他挣不过我,只要我不动,他休想跑掉。

    我估摸着老太太是想再派一批人进来瞧瞧,找不到大肠杆菌,她会把我们带走。

    当抓捕红蝎的人回来,果然就有一队人全副武装地进来,我认得带队的人,他是领了镖去抓红蝎的那人,他的脸虽然有面罩遮着,但是他的一眼睛长着玻璃花,队伍里就他有这样的眼睛。

    他带队进来,解开捆着我们四个的绳子,把那三个人重新捆好,单拎出我来推到他们前边。

    “带路。”他没有废话,推了我一把,让我在前头带路。

    “您要去哪啊?”我顺着他的力量往前抢了两步,装出弱不禁风的样子。

    “你说的停尸间。”

    “哦好。”我无比配合,领他们走向下停尸间的走廊。

    红蝎他们下来的时候,找到了格子梯门的开关,他们是通过正常渠道下去的,而我用暴力拆墙,在墙上烧出窟窿,把原本的门给破坏了。

    玻璃眼没问这窟窿怎么来的,先押着我下到停尸空间,确认安全,才叫其他人下来。

    “喏,我就是从那爬进去,遇到的克拉克。”我给他指的是双胞胎出来的格子。

    因为从风音爬过的通道去果核空间最近,岔路最少,我不想让他们太快发现果核空间。

    让他们知道通道的复杂,才会相信我转了许久也没找到正路。

    玻璃眼派了两个人进去,我现在被绑着,根本没办法爬行,他也不想让我继续带路,可能是怕我趁机跑了。

    那两个人去了快半个钟头,回来报告说里边地形复杂,岔路死路数不清。

    玻璃眼问我那些死尸在哪,叫我带路,我心说不好,尸体都被我火化了,哪还有尸体!

    “我都是听他们说的,说队友全死了,就剩他们三个了,没见着尸体啊。”

    “克拉克的尸体呢?”

    “她……在病发的时候追我们,我明明杀了她,但她还能动,我们就跑啊跑啊,好不容易把她给甩掉了,现在她跑哪去了,我也不知道啊。”

    玻璃眼向手下示意,他们立刻爬进通道,看来老太太是想回收所有尸体。

    玻璃眼每隔一会儿就看一眼手表,他的人都是戴着通讯器进去的,开始的时候通话很正常,但过了一会儿,人就接连没了声音,任他怎么呼叫都没回话。

    我见过发病的人,悄无声息地,会突然攻击身边的人。

    红蝎和她的手下也戴了防毒面具,照样被感染了,玻璃眼和他的手下进来做的防护更多,按说不该再中招了。

    可是他的人接连没了声息,这绝不是好兆头。

    虽然大肠杆菌已经死了,但古迹中的病毒仍然存在。

    玻璃眼看着时间,某个时间一到,他立刻带着剩下的两个人和我往外走。

    我们坐着格子梯回到上面,玻璃眼把我带到外边,丛林里大雨倾盆,我刚出海螺门就被兜头砸了满脸雨水。

    他们不让进帐篷,但我听到玻璃眼问老太太,是否要抽我的血。

第533章 送走货物

    我是他们眼中唯一有抗体的人,但直接抽血给他们当‘疫苗’,未免太草率了。

    如此草率的提议,老太太居然同意了,我本想着多和他们待一会儿,兴许能听到些有用的信息。

    现在他们要抽我的血,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趁玻璃眼没出来,我烧开绳子就跑。

    我挑了个方向,直奔守卫而去,守卫毫不犹豫地开枪,我变换位置,躲过两枪,第三枪打中了我的肩膀,但我也冲到守卫面前,一个手刀砍向守卫的脖子。

    守卫倒地,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包围,其他位置的守卫赶来时已经被我甩在后面。

    他们想回收所有染病者,应该不会杀掉路易斯他们,而且玻璃眼知道下边危险,他们全副武装也免不了中招,所以暂时不会再派人下去。

    我这‘抗体’一跑,他们更不敢贸然下去了。

    风音已经出去叫人,我没跑太远,准备在他们的营地周围潜伏着,看他们有什么动作。

    我躲在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老太太的人早被我甩掉了,但他们应该不会轻易放弃。

    天黑之后,我看到林中有光影晃动,老太太果然派了人出来搜寻我。

    天亮前撤了回去,我在树上坐到傍晚,等天色暗了,才跳下大树,向古迹摸近。

    营地亮着灯,周围的丛林漆黑一片,我选棵树爬上去,拿出望远镜观察营地内的动静。

    路易斯他们又被捆到了树上,我觉得僵持着不是办法,便打晕了一个走出营地方便的面罩人,将他拖进了树丛。

    等把人拎到较远的地方,我将人掐醒,他发现自己双臂向后,被捆到了树上,一脸警惕地瞪着我。

    “你现在喊,也没人能听见。”我手里转着他的配枪,痞里痞气地盯着他笑。

    “你没受伤?”还好他不是个锯嘴葫芦,看到我安然无事,露出几分惊讶。

    “你为什么认为我受伤了?”

    “你中枪了。”

    “哦,对,但中枪不代表受伤。”

    “你被病毒改——”这人似是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信息,立刻闭嘴,但眼珠子仍然钉在我身上,可惜他的眼睛不是显微镜,没办法看到我的基因结构。

    “改造是吧,行啦,这个我早知道了,我只是没想到,还有别人也对病毒感兴趣,那个老妇是谁?她对病毒知道多少?”

    面罩人的表情中没见有丝毫意外,好像他对有人觊觎病毒并不感到惊讶,就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摆出一副打算抗拒从严的神态。

    “小子,病毒可以改变体质,不过现在你还是个普通人,要是现在死了,你就没机会改变什么了。”我把枪别到后腰,拔出他绑在小腿上的匕首。

    他眼里闪过一丝惧意,但很快就被‘赴死’的决心替代,瞪着我不说话。

    “命只有一条,没了就是没了,你最好考虑清楚,你死了我可以再抓人过来,只不过我嫌麻烦,所以你最好痛快交待,况且,我是唯一对病毒有抗体的人,只要你合作,少不了你的好处。”

    “还有,在你们来之前,我们的人已经出去报信了,你不会希望我把你交给我老板处理的,他是个非常残暴的疯子,特别喜欢折、磨、俘、虏。”

    在我的威逼利诱下,面罩人终于动摇,我告诉他除了我之外还有人对病毒免疫,我们先于他们制出了解毒剂,只要有解毒剂,被病毒感染后转化出超强体质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

    他问路易斯他们为什么没变,我说我们和他们本来就是偶然遇上的,我和我的人只是想用他们掩人耳目,像解毒剂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给他们?

    面罩人半信半疑,然后跟我讲条件,要我先给他解毒剂,他才肯回答我的问题。

    我身上大件的东西都让老太太的人搜走了,真正的解毒丸给路易斯吃了,但救人的药没有,害人的药却还藏着一颗呢。

    我的手表有暗格,掀开表盘,下面有一层暗格,能装的东西不多,如果是西医开的药片,大概能装三、四片。

    现在暗格里只有一颗药片,颜色一半黑、一半白,这当然不是白加黑感冒药,而是能要人命的毒药。

    “这是根据我们华夏的神秘医学,自然之力研究出的解毒剂,名为阴阳,非常珍贵,我只能给你吃半颗,等你老实交待了,我再给你另半颗。”我说着,将药片掰开,黑白分开,泾渭分明。

    面罩人被我唬住了,乖乖吞下黑色的半颗,吃完药他告诉我老太太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人,他们是临时雇的帮手,老太太和红蝎才是那家公司的嫡系。

    那公司特别有钱,似乎还和多**方有来往,他只告诉我那家公司的名字,我暗暗记下,等过后才能查。

    他回答完一个问题,又提出新的要求,他想要我一管血。

    “怎么?你怀疑我给你的是假药?”我听了他的要求,挑眉问。

    “这是双重保障,也许你给我吃的只是普通维生素。”

    “你好像没搞清楚,现在被抓的人是你,你的小命都攥在我手里。”

    “给一根头发也行。”

    “呲~”我嗤笑一声,按住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我的基因有多……强大?”

    我翻开掌心,一团火焰腾起,我把他的手表摘下来,往火焰里一扔,金属手表立即化为飞灰。

    面罩人彻底傻眼,他瞪大眼睛,仿佛看到了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

    此刻他完全相信了病毒改造的威力,他也不再讲条件,将他知道的和盘托出,并求我放开他,他要去古迹,他要被感染。

    我把另一半白色药片丢给他,然后解开他身后的绳子,他将药片吞下,辨别了一下方向,便朝海螺那边跑去。

    那半边黑药片是毒药,半边白药片是解药,本来我还准备他继续嘴硬,就让他毒发,折磨一会儿等问出我想知道的信息再给他解药。

    好在他见利忘义,为了获得体质改造,痛快地出卖了他的雇主。

    解药他吃了,毒药就不会发作,等他下到古迹里,照样会被感染,但能不能如克拉克那样幸运,只有老天知道。

    获得‘异能’,或许对很多人来说,比直接给钱的诱惑力更大。

    我知道他们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便回到山洞那边等着,眼下有别人在丛林里,我们的正事绝对不能让他们影响了。

    我亲自守着山洞,等运输队的同事来,看着货物运出去才能安心。

    单位这次派来的是直升机,我跟着运尸体的飞机一起离开,到有信号的公路,他们把我放下,到了这边我就不担心他们会有不测了,最危险的区域就是既没信号、也没公路,更没支援的丛林地带。

    我目送直升机飞远,然后站在路边给风音打电话,但电话拨过去,那边提示不在服务区。

    她可能是在有信号的区域打完报警电话就回去了,我给单位打电话,告诉负责接收尸体的部门,我这边已经看着货物离开,随后又打电话给掌门,将最近的发现汇报给他。

    我就知道病毒会引起他的重视,虽然我们是华夏的部门,但病毒这种东西,稍有不慎就会失控,从一个国家,传到更多国家,因此必须及时处理,不能坐视不理。

    这事让我们部门碰上了就归我们管,我们有优先决定权,掌门的意思是别留后患。

    我表示明白,不就是毁灭证据么,我擅长。

    但我没想到自己晚了一步,等我折回营地附近时,就听一阵巨响,好像爆、炸的声音。

    我心说老太太还没拿到病毒样本,怎么就把古迹给炸了?

    怀揣着疑惑,我连忙加快速度,朝海螺那边跑。

    跑到近处,就见有烟尘升腾,那爆炸不只一声,而是连着好几声,我赶到时,海螺都炸塌了,但因着是地下爆炸,地面只凹陷出一个大坑,对周围的丛林影响不大。

    我暗道不好,克拉克还在下边呢,再看四周,老太太布置的守卫没了,他们扎的营地乱七八糟,帐篷倒了一半,桌子翻倒在地,却是不见半个人影。

    “风音?路易斯?”我在坑边跑了一圈,边跑边喊。

    下面的空间应该是彻底塌了,我进帐篷把我的东西取出来,样本装好,钩棍握在手里。

    我一路跑过来,没遇到老太太的人,既然人不在地面上,那八成是全下去了。

    我送走货物再回来,用了四天时间,风音只会比我慢,应该还在过来的路上。

    照理说,既然地下塌了,掌门交待的事也算完成了,不管是人还是病毒,都被埋在地下,想让病毒重见天日,需要一整支挖掘队,还要大型的挖掘车辆,但它们开不进来,除非先砍伐树林。

    不过想到克拉克,她在那个房间挺安全,就是爆炸墙倒了,她那一身铁疙瘩似的肌肉,也不至于被砸扁。

    兴许还有救……

    只是我杀大肠杆菌的时候消耗了大量的能量,现在的能量不够烧穿塌方的大坑,清出一条通道的。

    我边捉摸方法,边用钩棍在坑里掘土,动脑的同时也要动手,能挖开一点是一点。

    忽然,土层动了动,我以为要发生二次坍塌,连忙跳上坑边。

    但土层是向上拱,好像有东西要破土而出,甭管是什么,只要是从下边上来的,那就可能带了有用的信息上来。

    我连忙烧掉那个地方的海螺残骸和土层,先烧出一个半米深的坑,果然上面的压力变小,底下的东西要上来便容易了。

    等植物碎叶伴着土块被顶飞,我见一只强健的手臂率先伸出来,手里举着个破盾牌,如此强壮的手臂,在这趟出来见过的人中,只有强化后的克拉克拥有。

    “克拉克?”我喊了声,连忙拽住她的手腕,将人拖出来。

    她上来之后,下边还有人,就是不太好弄,因为后面的人处于昏迷状态,自己没办法爬出来。

    克拉克脸色苍白,她拽住系在腰间的绳子,将底下的人一个一个拖出来。

    他们像一根绳上的蚂蚱,被穿连在一起,克拉克打头,带着后面的人从废墟中爬出来。

    她身上的肌肉在颤动,我感觉她的情况不妙,连忙砍断她腰上的绳子,扶她到坑上边休息。

    被她拖出来的人正是路易斯、何塞跟比伯,比伯的背后有枪伤,没有做任何处理,血快流干了,人也不省人事。

    我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帐篷里有水,我赶紧拿了一瓶出来给克拉克喝,她呼吸急促,用一只手接过水瓶往嘴里倒,但手抖得厉害,半瓶水全倒身上了。

    我注意到她另一只手上缠着围巾,因为围巾是深色的,我刚刚没留意,现在看过去,围巾已然被鲜血浸透。

    难怪她脸色这么苍白,那围巾围着的位置,正是‘割脉’的正确位置。

    “坚持住,医生马上就到。”我让她靠着一棵树坐下,掏出手帕给她的伤口重新包扎。

    这种深度的伤口,不缝合根本不行,她会流血至死。

    从伤口的角度看,这是她自己割的,我看到路易斯他们三人的嘴上全是血,克拉克肯定是割开自己的手腕,把血喂他们喝了。

    她正迅速衰弱下去,生气快速流失,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失血,另一半的原因……

    我看看那个塌陷的大坑,她从底下拖着三个人上来,将体内的力量全部耗尽。

    力竭而亡。

    “克拉克,你要死了。”我趁着她还有意识,想问她一件事。

    “遗书,替我…转交……”

    “我有个方法,可以救你,好的结果是你变成植物人,坏的结果是你死得更快,你想试试吗?”

    克拉克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我笑了下,缓缓摇头:“我们不是同类,我…有我的结局,让我像正常人一样……死去,请。”

    “一路走好。”

    “谢谢。”

    克拉克抬眼望天,注视着枝叶交错间,空出的那一小块天空,微笑停在她嘴边,呼吸渐渐停止。

    她不信我和风音编的那套谎话,但她没有跟我们争辩,我伸手合上她睁着的眼睛,把她放平,让她躺在花香馥郁的草地上。

第534章 病毒消失

    路易斯等人陆续醒来,跟刚变异的行尸似的,看着虽然吓人,但意识已经恢复了。

    他们的皮肤都有不同程度的溃烂,醒来后疼得龇牙咧嘴的,我叫他们别动,等医生来会给他们处理。

    何塞看到克拉克躺着,问她怎么样,我摇摇头,说她没能挺过去。

    路易斯也注意到身边的比伯,胸膛已然没有起伏,他伸手去探他脖子处,手指从比伯的脖子上缓缓移开,他垂下头,像具没有生气地木偶般坐在潮湿的地面上。

    他们一支队伍出来,最后就剩他们两个人活着,这种打击不是号啕大哭能缓解的。

    “有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商量。”情绪低落可以理解,但还有正事没办,我打破沉默,看着路易斯跟何塞。

    何塞的神情有点呆滞,可能是打击太大,他的大脑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反应变得迟钝,仿佛没听懂我的意思,只是呆呆地回看我。

    “一会儿救援队赶到,他们会发现克拉克的异常,说不定要拿她的遗体做实验,我建议立即将她火化,你们是她的朋友,替她拿个主意吧。”

    气氛安静了几秒,路易斯点了点头,轻声说:“照你说的办吧,谢谢。”

    老太太的营地里有现成的燃料,我又砍了些树,搭成四方的台子,将树木浇上燃料,把克拉克和比伯分开一点距离,放到木柴台子上。

    这边空地还算大,丛林中只有微风,我点燃木台子,大火熊熊燃烧,火焰吞灭了两人的尸体。

    用这种方式火化,时间会比较长,我拿瓶装水给路易斯跟何塞,他们俩十分虚弱,也不知道这几天吃没吃饭。

    路易斯问我风音在哪,我说她去叫人,回来得没那么快,路易斯听后总算安心些,默默喝水不再话说。

    木材燃烧达不到将骨头烧成粉的温度,等所有木头全燃尽,剩下的是克拉克和比伯的骨头块,晾了一会儿,我就找个金属箱子,把二人的骨头分开捡进箱子里。

    说来奇怪,克拉克的骨头在被大火长时间烧过之后,恢复了原本的状态,跟比伯的一样脆,钢筋铁骨的模式消失了,长短和粗细也变回原来的尺寸。

    我给两人的箱子用刀划出名字,免得拿错,做完一切,发现何塞睡着了。

    “冷。”路易斯沉默良久,忽然叫了我一声。

    “嗯?”我把箱子锁好,回头看着他。

    “你真的是杂志记者?”

    “是啊。”我那新成立的小组,大门口挂的就是‘妇幼保健杂志’的牌子,凡是独立在外的小组都有掩护身份,我们那小楼装修成那样,总不能说是修车行或药店。

    “谢谢你。”路易斯这谢道得莫名其妙,不等我问,他就转移了话题,“那批人在下面。”

    “你想好怎么说了?”

    登山队受雇来寻宝,其实算不得大事,而且他们自己也感染了病毒,即便有责任,也不是杀头的罪。

    但老太太那边比较麻烦,他们背后有股强大的势力,且隐藏着未知的阴谋,红蝎和老太太全折在这,那伙人会善罢甘休吗?

    他们若是怀疑路易斯和何塞知道些什么,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俩。

    路易斯摇头:“没想好。”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想,要省去你大显神威的那段。”

    何塞仍然一脸呆相,下意识地问了句:“为什么?”

    路易斯瞥向他,说:“避免麻烦,对任何人都不要提,我们受雇来找古迹,被不明病毒感染,失去意识和记忆,然后被人救了,失去了大部分同伴,就这样。”

    “好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何塞木然点头。

    “你们俩回家之后最好注意点,留心别被人跟踪或绑架,红蝎的背后还有人,他们损失巨大,不会轻易了事。”我提醒道。

    “明白,谢谢。”路易斯说了第三声谢谢,我们搭顺风车的那些日子他明显没这么客气。

    半夜的时候救援的直升机到了,风音跟着飞机一起过来,幸亏医生来得及时,不然路易斯和何塞的伤就彻底好了,现在还留着一点皮外伤,可以供他们包扎处理。

    两人被抬上直升机,临别前路易斯把车钥匙给了我,他们停在半路的那辆车,他托我帮忙找人修好开回城里。

    路易斯和风音早交换过电话号码,还互留了聊天软件的账号。

    有穿着隔离服的工作人员将大坑周围圈起来,他们拿着仪器,开始检测这里的空气。

    我和风音待在圈里,那两个箱子我没让路易斯他们带走,他们要去医院,要接受各种检查,根本没空管箱子,到时乱哄哄的,别再弄丢了。

    正检测的时候又下雨了,没处避雨大家只能淋着,天亮之后雨才停。

    那些穿着隔离服的人继续进行采样工作,仪器检测后,显示空气和土壤都没问题。

    风音扯谎说我们没去过地下古迹,是拍摄照片的时候听到了枪声,才向这边赶来,没接触过感染源。

    至于箱子里的骨头,我说是死掉的感染者,为了防止病毒传播,我将他们火化了。

    既然空气无毒,我们又没进过古迹,只我接触过感染病毒的死尸,且接触后立即烧掉了手套和外套〈我编的〉,那我感染的可能性就很小。

    工作人员建议我化验下血液,确保万无一失,我拒绝了,理由是我晕血晕针,而且非常严重,不如隔离观察。

    对方采纳了我的建议,将我圈在一个塑料布围成的小空间里,他们则向四周探测,看病毒有没有扩散出去。

    我们跟着这些处理紧急事件的工作人员又待了一天,超过24小时没发病,也没有任何不适病状,他们便撤掉了塑料布。

    他们向外探测了大约十公里,结果一切正常,植物、动物、空气、土壤、水源,全都正常,没有被未知病毒污染。

    就是比伯和克拉克的骨头,他们也进行了检测,结果显示无异常,他们的骨头和正常健康人的骨头没什么分别,里面没有隐藏的病毒。

    这种病毒可能不具有传染性,不会人传人,只有吸入它才会感染。

    但玻璃眼进古迹时戴着严实的面罩,他们的设备比戴防毒面具的红蝎还好,为什么也会中招呢?

    莫非……传染靠的不是呼吸系统,是皮肤接触?

    当确认病毒没有扩散,工作人员撤了隔离带,有直升机来接他们,他们问我们要不要一起走,我说不用,我们有车停在半路,车上还有物资,我们可以开车离开。

    工作人员要了我的电话,说48小时、72小时后他们会致电,询问我的情况,我点头说好,挥手跟他们说拜拜。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我和风音,她主动将一只金属箱捆好,问我是不是马上出发。

    我捆上另一只箱子,说是。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两天有官方的人在,红蝎背后的人不好动手,现在官方的人撤了,他们或许还会回来,想办法把大坑挖开。

    这件事只凭我和风音办不了,以我可暴露的能力,是无法和红蝎背后的大佬斗的。

    我们背着箱子快速撤离,到抛弃车子的地方,风音叫人来拖车,这需要不少钱,但路易斯说了,这钱他们出。

    拖车的人来,将我们带出丛林,回归公路,我们找个地方把车修了,然后自己开车回城里。

    路易斯给风音发了短信,他和何塞都没事,医生没查出个所以然,他们俩目前是健康人,就是饿了几天有点虚弱,还有一些摸爬滚打弄出来的外伤。

    直升机带他们到医院的时候,他们溃烂的皮肤已经好了。

    医生为保险起见,留他们在医院观察三天,我和风音正好把车和物资,还有装着骨头的箱子送到医院。

    路上我买了份当地报纸,关于病毒、古迹的事,没有一点消息,附近村镇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倒是有则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说有渔民在河里发现了巨蟒,身子比船宽,看不清究竟有多长,把那渔民吓的好几天不敢打鱼。

    我跟风音到医院放下车,去住院部看过路易斯,便急忙订票返回华夏。

    那封我藏在腰带夹层里的遗书,我以挂号信的方式寄出,克拉克的孩子收到遗书前,应该会先收到遗骨。

    回到华夏,我将所有样本上交,然后回小组写报告。

    陈清寒这次参与的项目保密级别特别高,一点信息不能透露,他人也像蒸发了一样,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我在山洞里发现的几具尸体已经送到尸检部门,神木手指交给鉴证科,没出结果前,我只能伏案写写报告。

    白云发消息,说新店筹备得差不多了,让我定开张的日期。

    什么黄道吉日,我无所谓,就挑了个休息日,上学的、上班的,都能到场。

    新店的员工是白云招的,我一看,好么,都是同族。

    她说这是她无意中碰到的同族,认识好些年了,这些人从来不愿与族人接触,只想过最平凡的日子。

    以前她替伊诺西做事,被人控制身不由己,无心结交朋友,只是知道这些人的存在,并不会多做接触。

    现在她给我做事,不用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就想起这些人,恰好新店需要人手,于是就去找她们,她们原有工作,只是为普通人工作,到底精神紧张,很怕露出马脚被人发现是异类,所以有同族提供的‘平凡’工作,她们求之不得,马上就答应了。

    因为她们极少与族人接触,消息比较闭塞,并不知道我是谁,所以答应得痛快。

    白云没说我曾经的‘丰功伟绩’,只说我是一心想做普通人的同族,所以也想雇有相同想法的族人。

    白云更是没说我为华夏的特殊部门工作,她说我在一家杂志社工作,杂志虽然不出名,但好歹是个主编。

    这个职务确实很适合我,主编主编,主要是我能编。

    妇幼保健类的杂志,这几个同族不会有兴趣想看,她们既不会得妇、科病,也不会有孩子,我无须担心她们管我要内部购书折扣。

    新的店铺、新员工,白云安排人布置的,这次不是网红店,风格略小清新,因着附近写字楼较多,估计她想吸引上班族,还支持前一天定制午餐。

    开张那天,能来的全来了,白云说要提倡环保,没有放鞭炮或彩带炮,她用了投影全息烟花和电子鞭炮,乐队是新员工组的,主唱是白云自己。

    若是搁小说里,白云绝对是拿大女主剧本的,这家伙十项全能,没有她不会的东西。

    她唱歌的时候,有个男的拿着一捧花就站她跟前,听得如痴如醉,等她唱完立刻将花献上。

    我看这人好像不是之前那个小年轻,这位年纪要大一点,30岁左右,穿着休闲西装,肩宽腿长的,不是特别帅吧,也是有点小帅,而且看着像个白领精英。

    我拉住从我面前经过的包子,朝窗外的那人呶呶嘴:“这谁?卖房子的还是卖保险的?”

    “啊,附近写字楼的,人家是大律师,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可牛了。”包子说完挣脱我的手,端着盘子又去加菜了。

    精英怎么了,精英没渣男吗?妈妈我为小云云操碎了心!

    当然,我还不至于冲上去查人家户口,盘问祖宗十八代,我敲敲落地窗,等白云回头看,我指指屋里,招呼她回来。

    白云以为我有事,我只是想让她歇着,自己家的生意意思意思得了,不能真当雇来的乐队使。

    我招呼外面的几个也进来,收拾了乐器,回来吃饭。

    第一天开张,自然是可着自己人吃,大律师见一屋子女人,没好意思进来,跟白云打声招呼就走了。

    我拉住白云的手,一阵坏笑:“这个靠谱吗?”

    “只是刚认识的朋友。”白云一板一眼地说。

    “慢慢接触,多了解了解,不急不急。”我挂着慈祥的笑容轻拍她的手。

    白云有点无奈,她看看左右,问我方不方便聊聊。

    我说行,跟她去了柜台后面的小办公室,这是她装修的时候特意隔出来的,为的是我来的时候,有个方便查账说话的地方。

第535章 网络发达的好处

    白云关上门,问我还记不记得族内传说,我反问她指的是哪个传说。

    每个文明都有属于自己的神话体系,甭管是复杂还是简单,多少会有几个传说。

    “与三位祖先有关的那个。”白云说。

    “哦,埋伏笔那个?”

    “对,临死留下诅咒的那个。”

    “记得,怎么啦?应验了?”我族历史上的反派可不止我一个,打从最早的三祖先降世那会儿,就有超级大反派的故事流传下来。

    血母人对反派没有偏见,而且坏事传千里,还能传千年,能被族人代代相传、记住的,往往都是坏事和坏人。

    与三位祖先有联系的那个反派,是个挺疯狂的人,她有个移民计划,或者说改造星球计划,想要把地球,改造成家张的样子,让血母人可以充分‘成长’。

    来到这个世界后,我族人可能发生了一些变化,这种变化是因为环境改变,造成的‘自我适应’。

    适应好的,像我、银河和碧石她们,仍然能操纵‘上古’兵器,适应不好的,就变成了普通人,不再具有天赋技能。

    那个狂人曾想通过改变环境,来让族人重新获得力量,而且是人人都有超凡的能力,不再是少数人获得。

    动植物入侵是她的第一步动作,而植物又优先于动物。

    她好像培育了一批故乡的植物,但当时三位祖先不赞成她的计划,派人将那批植物烧毁,那狂人怒了,和三位祖先展开大战,最后寡不敌众,受伤逃脱,从此销声匿迹,再没了音讯。

    往后的年月,族人再没见过她,直到如今,大家公认她已经重伤不治,不知死在哪个旮旯了。

    她重伤失踪前曾发誓,要派她的使者降祸,她要灭掉血母全族,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国度,培育出新种族。

    我族如今是人丁稀少,那也是朝代更替,自然规律使然,一个族群走向没落,靠的不是一个诅咒,原因是多方面的。

    “是新员工,我跟她们聊天的时候,听她们说见过一个奇怪的同族,说是同族,又有些不同,她不知自己来历,天赋也是半吊子水平,但比寻常族人强,似乎是……”

    “做过改造?”

    “我怀疑是这样。”

    白云顿了下又说:“她身上还携带着一种病毒,对人类和其它生物无害,专门传染同族,她自己却没事,您觉得,这像不像那人说的使者?”

    “你怎么知道只传染同族?”

    “新员工本来有十个人,她们十个志同道合,像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其中有五个人被感染,8小时内相继死去。”

    “能确定就是那个半调子感染的?”

    “她们捡到她之前,没和别人接触过,收留她在家里住了一晚,天亮前就死了五个。”

    “剩下的人没杀了这个半调子?”

    “她有部分天赋,还携带着病毒,她们不敢和她接触,只能看着她离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

    现在族人大部分都在北方小城,没听说有人病死的。

    “行,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她们说,染病的人有的变成了冰人,有的被烧成了焦炭,还有人浑身的骨头错位变形,但是她们死前没有发出过声音,就像是在睡梦中安静地死去。”

    “那这样,我一会儿在群里通知一声,有谁一晚上没水群,就让保安队确认下。”

    “您当心些就好。”

    “你也是,让那几个新员工描述下那女人的长相身材,画个画像出来,然后发到群里。”

    “是。”

    我还想嘱咐她几句,但外面有人叫她,好像是订的货到了,需要她签收。

    我们从办公室出来,唐正常立刻上来将我拉走,好些日子没见,她的状态很稳定,没有继续生长的迹象。

    她现在应该不用担心衰老的问题了,可以放心在人类社会扎下根,唐小姐总算能放下一半的心,但另一半,却越悬越高。

    唐正常拉我到相对安静的角落,一脸兴奋地宣布她参加了一个暑期探险团,目标金银岛。

    “金银岛?那不是小说么,人编的,上哪找去?你被人骗了吧,交了多少钱?”

    “真的有,那个写小说的作家肯定见过,小说的内容不完全是编造,我有信心找到宝藏,老妈,你会支持我的吧?”

    “我在精神上支持你,借钱免谈。”

    “哦!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亲爱的老妈,你借我钱,我找到宝藏分你一半。”

    “免谈,你那慈祥的老母亲要是知道我借你钱跑路,一定会把我五马分尸,这事没得商量。”

    唐正常虽然样子长大了,但在唐小姐眼里,她只是个婴儿,我资助她去冒险,就等于是把婴儿丢进独木舟推向大海。

    唐小姐即便打不过我,也会试图和我拼命。

    况且这次我不能跟着她,她跟一群陌生人出远门,唐小姐就是打断她的腿,也不会同意她去。

    唐正常这爱冒险爱闯祸的性子也不知道随谁,反正我是不会承认有我一份功劳的。

    热热闹闹的开业宴持续到深夜,等人散去,新员工开始收拾卫生。

    我等她们打扫完,才跟她们一起离开。

    那位大律师晚上的时候又来了,看样子是想接白云,送她回家,但白云拒绝了,她骑着新买的小电动车自己走了。

    许久没和我的‘宠物’们玩耍,好不容易休息的一天,我在家宅着,宁静地度过了周末最后一天。

    刚从墓里出来那会儿,我就认识几个人,现在新店开业,同事好友地来了一屋子。

    这算是伪装成功了吧?

    虽说碧石满嘴嫌弃,银河不言不语,但最大的花篮是她俩送的,就是花篮的贺联有点气人,一个写的‘……’,一个字的‘呵’。

    弄得不明所以的同事偷偷问我,是不是得罪了地头蛇。

    我只好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送的,我们之间的友谊是升华到超高维度的友谊,三维、四维空间的生物不能理解。

    周一到组里,刚打开电脑接着敲了两行报告,鉴定科那边就来电话了,说神木手指和9999号物品是一样的,它们是一种未知植物,只不过神木手指是死物,已经没有活性。

    不过安全起见,鉴定科的人还是用专门的金属箱去存放它,他们的意思是如果我没有别的要求,这东西可以安排入库了。

    打电话的同事特意强调,这根手指是从‘手掌’上掰下来的,断口参差不齐,不是切割或剁的。

    假如这手指不属于我杀死的那棵神木,那就表示除它之外,还有一棵神木,被雕成了人形。

    紫尸只掰下一根手指,那剩下的部分呢,身子哪去了?跑了吗?跑哪去了?

    其实如果单单是雕刻成人形的木头也没什么大不了,麻烦就麻烦在它会蛊惑人,要是另一棵神木没机会蛊惑人为它挖眼珠,那它的存在就不足为惧。

    想要找到第二棵神木,线索只能从紫尸身上找。

    尸检报告等的时间长,因为要测试的项目多,等出结果的时候,我拿到的是厚厚一叠a4纸。

    两具长脑袋尸的尸检内容比较少,他们的死因就是头部变形,身上没有别的伤口,也没有中毒,除非两人同时心脏病发,但患有严重心脏病,以至于随时会猝死的人,应该不会搭伴儿去丛林探险,还专挑没人的地方跑。

    而他们的脑袋,被定义为不明原因的骨骼变形。

    我重点看的是紫尸的检测报告,他身体变成紫色,并不是得了某种怪病,或身中奇毒,而是他体内生长着一种紫色微生物,覆盖全身。

    应该说他全身都长满了,包括内脏,就像一个长毛的馒头,正是这种微生物,保着他尸身不腐,即使是在那样潮湿的环境下,山洞内各种虫蚁、霉菌并存,尸体依然保存完好。

    他身体都被微生物长满了,最后的死因却不是因为它们,报告给出的结论是外伤,有尖锐的东西刺穿了他的心脏,只是创口小,又被紫色微生物覆盖住,不仔细检查尸体,很容易被忽略。

    况且尸体周围没有血迹,我当时还想不到,他是被羊肉串签子扎死的。

    根据报告中的描述,我觉得凶器就是这样的东西。

    微生物不仅保鲜尸体,它们还污染了尸体的细胞,所以这具尸体已经变成了微生物本身,此外检验不出别的,如尸体的人种、大概年龄等等。

    他身上又没别的身份证明,只能请技术科同事复原他的样貌,看能不能比对出他的身份。

    我怀疑他是那个失踪的神秘队伍成员,飞机坠毁,只有一个人失踪,又找不到尸体,且丛林中一直有人帮助神木逃跑。

    除了失踪的那个人,又能是谁呢?

    如果是他,那至少还有点线索,单位当年派人过去搜救,自然知道坠毁的飞机属于谁,那支神秘队伍又是哪方派去的。

    眼下的问题是需不需要继续查,查的话是不是要交给别的组。

    若是铺展开调查,我们组的这几个人肯定不够用,又都是新员工,查陈年旧案,打打电话、跑跑腿也就罢了,动真格的,我们小组明显不太合适。

    我也不能表现得太突出,索性就向掌门说了,继续调查的话,我们小组恐怕经验不足,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

    掌门让我等消息,我先把报告补齐交了,然后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三天后,掌门叫我和另一队的同事交接一下,追查紫尸身份,寻找第二棵神木的任务,他交给了其他外勤小组。

    我把手里的资料交给对接的同事,跟他们的人一起开了个会,口述了一遍我查到的大致信息。

    他们一组有近二十人,貌似要去趟国外,我交接完就回了我的小组,叫风音她们挑点市内的活出来,先从身边做起,从小事做起,不要好高骛远,要踏踏实实打基础。

    风音回来还和路易斯保持着联系,两人定了固定时间聊天,因为有时差,他们俩想视频通话都得计算好时间。

    克拉克的孩子们收到了遗书和遗骨,葬礼举行完了,路易斯说两个孩子想通过视频向我道谢,我婉拒了。

    何塞自从死里逃生,精神状态就不怎么好,回去之后患上了失眠症,可能还有别的问题,总之是住进了精神科接受治疗。

    路易斯上过战场,心理承受能力比何塞强,他没再问过我和风音的真实身份,是个聪明人。

    白云将危险份子的画像上传到群文件,画像是新员工自己画的,素描,写实派,跟黑白照片似的。

    我警告族人,见到这个人一定不能打草惊蛇,不要上前询问或单独跟踪她。

    我们这边搞得神神秘秘,没过一个星期,白云给我打电话,说她找到画像上那人了。

    虽说人海茫茫,但架不住网络发达,族中又不乏低头族,整天刷视频。

    结果就刷到了画像中的那个人,只不过这人在国外,发现她的族人在国内,刷着国际短视频,偶然在视频中发现了这人。

    这人在国外的一间酒吧当驻唱歌手,因为嗓音特别,人又漂亮,不小心就成了网红,很多去酒吧玩的顾客会拍下她唱歌的视频发到网上。

    舞台上有一束柔光罩在她身上,将她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别人看着美,我族人看着吓一跳,立刻打电话给白云。

    族人现在已经养成习惯,我的电话要是占线或打不通,就找白云,她离我近,相当于助理和秘书。

    这位半调子同族,有‘天使嗓音’的称号,网上说听她唱歌,身心舒畅,像做过马杀鸡一样,不管白天有多累,晚上去听会儿歌,夜里睡得香,第二天也有精神。

    我看了这些评论,没觉得她是歌手,还以为她是老中医,有什么祖传秘方。

    我给新员工发消息,问她们知不知道半调子的天赋是什么。

    她们回复说不知道,接触的时间太短,没来得及问。

    她们当初是在一个垃圾堆边发现的半调子,半调子像个流浪汉似的,穿着破烂衣服,蓬头垢面地缩在垃圾堆边,用个塑料盆顶头上当雨伞。

    因为她们铁了心要做普通人类,人类又极具同情心,所以她们就把人带回了住处。

    其实她们想得也简单,她们人多,半调子就一个人,即便发生不愉快,她们也可以应付,大不了将人赶走,打架的话她们人多力量大。

    当然,她们也往好的方面想了,收留对方一晚,再问清她流浪的缘由,只要半调子愿意工作,她们看在同族的份上,可以介绍一份清洁工的工作给她。

    钱不多,却不至于流落街头。

第536章 面谈

    新员工倒是没说半吊子是故意害她们,半吊子当时处于半昏迷状态,被感染的那五个人都和她有过直接接触,或是伸手扶过她,或是替她擦过头发上的水。

    第二天半调子醒来,发现那五个惨死的人,惊慌失措的跑出了新员工的住处。

    不管她知不知道自己身上携带着对同族来说致命的病毒,那次的事都不是她有意为之,应该只是意外。

    我特意关注了一个经常发半吊子唱歌视频的up主,半吊子本人没有社交账号,她只出现在别人的账号中。

    从以往的评论来看,她这个人非常低调,不与任何人多来往,大多是点头之交,据说和她‘最’熟的酒吧老板,见了面也说不了几句话。

    因此没人知道她的过去,她的粉丝甚至不知道她的真名,她在酒吧唱歌用的是艺名。

    我看有人说,之前有些无赖想跟踪她,但没人成功过。

    如果她是诅咒中提到的使者,她不该这么低调,应该满世界找同族才对,尽可能地传染更多族人。

    我问苏菲,听没听过这种传染病,她说没有,不过她很感兴趣,想研究一下,她并不认为这是病毒,可能是别的东西。

    我让碧石通过国外的关系联系半调子,看她愿不愿意提供血液样本。

    碧石效率高,马上安排人去办,半调子没有否认自己是血母人,也没克意隐藏行踪,但她不同意见面,只答应通过电话沟通。

    可见她不想伤害同族,她还承认,有人联系过她,说是她的养母,想让她按对方提供的地址送‘祸’上门。

    她的记忆里没有‘过去’,更不知道自己有养母,她对自身、对世界最初始的印象,就是在街头流浪的那段经历。

    她大概流浪了三、四个月,之后被同族所救,不想却害得救助她的人死于非命,她内心愧疚,不想伤害别人,所以拒绝了‘养母’的命令。

    只要她和同族保持距离,就不会有人受害。这是她的想法,因此后来的时间,她尽量找个地方待着,不出门走动,也不和任何人交朋友。

    她说她的养母很生气,但舍不得杀她,称她是自己的杰作。

    她希望有人能解除她身上的‘诅咒’,不再有人因她而死。

    就她这性格,我十分怀疑,她是不是纯血的血母人。

    还是说,我们一族陷入了什么怪圈儿,人人都变得心软且富有同情心,还知道愧疚、有良心了!

    糟糕,不会这才是真正的诅咒吧?变得有人性……

    半调子所希望的,正是我想做的,碧石的人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了半调子,跟她说我这有医生,或许能帮到她。

    半调子孤僻归孤僻,却是个行动派,拿到号码就给我打来电话。

    我按苏菲的要求,将注意事项一一告之,请她寄来自己的血液样本。

    她一一照做,将样本注入处理干净的口服液小瓶,跟着液体钙一起寄过来。

    快件寄到我的小组,我让组里的同族先躲出去,我一个人去取件,拿到包裹后,我抱着它在街边坐了两个小时。

    两小时后,我拆开包裹,拿着那瓶血液样本,又坐了两个小时。

    四个小时还没被‘污染’,我这才把它送去给苏菲,她的实验室是个车库,打算留在我身边工作以后,她托九娃帮她找的。

    小组的办公楼毕竟是公家的地盘,她研究医术的地方不能设置在那。

    买车库的钱也是九娃借她的,价格很便宜,是个有纠纷的问题小区,许多住户都把房子低价出售了,活人住不了的地方,对苏菲没影响,所以九娃帮她低价买来这间车库,门窗都封得不透光。

    一些精明的买主,打听到这个小区的房子质量不好,再便宜也不会要,卖不出去,又没法住,很多人都搬出去另想办法,于是小区里的住户越来越少,已经没剩几家了。

    打官司没个三年五载的打不下来,具体怎么个情况我不是太清楚,都是听九娃说的。

    停电、没水、掉墙皮,冬天没暖气这些问题,苏菲统统不介意。

    反而因为人少,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苏菲这间鬼祟的实验室才能平安无事。

    她在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了两个大货架,上面堆满纸箱,有人问她,她就说拿车库当仓库使,没人会硬闯进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摆满货物。

    我把血液样本送到车库,让她有功夫就研究,她打更的工作,我可以替她。

    风音和雨莲从老档案里翻出两个市区范围内的旧任务,她们四个自行组队,两人一组,出去查那个案子。

    我看过档案,不是大事,就是跑跑腿的工作。

    剩我一个闲人,回到小组办公室写笔记,这一年发生的事挺多,我决定梳理一番。

    刚写了几行字,事情又找上门来,陈清寒没回来,他托人打听的事却有眉目了,了解法阵的叶晓虽然失踪多年,但是叶晓有个弟弟叫叶阳,叶晓对这个弟弟非常好,有什么事都不会瞒他。

    陈清寒托的人直接找到我,将叶阳的地址和电话报给我。

    叶阳今年66岁,住在海边的一家养老院,儿女都在大城市生活,老伴儿两年前去世,老伴儿去世后,他就搬进了养老院。

    他有一子一女,全都成家立业,但一年也就能见上一面。

    平时没人去探望他,我给他打电话,说是叶晓的后辈,想找他聊聊,他立刻就答应了。

    养老院在东省辖下的小县城,面朝大海背朝山,环境是不错,就是小城不大,没那么繁华。

    我向上头申请,说想调查下叶晓的事,领导就批了,这趟出门算出差。

    从首都坐火车到小城,高铁开通过,在路上的时间大大缩短。

    这间养老院住的大多是身体比较健康,能完全自理的老人,相对来说没太多限制。

    我到的时候,叶阳正在棋牌室下棋,见我来了,便领我到外边的花园去,养老院前后院加起来的空间很大,有修建得古色古香的庭院和园林。

    因为最近天气渐热,我来的时间段,没有其他老人出来散步。

    叶阳带我到园林假山底下,假山底下有个小池子,池子边有石条,这里背阴,坐着乘凉不错。

    叶阳手里拎着个椅垫,走到石条前,把椅垫铺上,便缓缓坐下。

    石条边有个不知谁落下的泡沫板,刚好裁成了椅垫大小,这应该是别人放这当椅垫用的,不知道是不是忘拿走了。

    叶阳拍拍泡沫垫,示意我坐下,我转身坐下,有阵阵微风吹过,感觉还挺惬意。

    叶阳比我想象的要年轻些,精瘦精瘦的一老头儿,但没有驼背,腿脚也利索。

    “很多年前,我哥的同事来找过我。”叶阳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还想问什么?”

    叶晓的失踪调查报告我看过,只是询问叶阳的对话,被一笔带过,只说询问亲弟,称不知其兄在何处。

    所以我得亲自跑这一趟,再问一遍,“您知道万劫法阵吗?叶晓对法阵的了解有多少?他跟您提过吗?”

    叶阳若有所思,回忆了一会儿,说:“说过的,他说那阵法里头有个秘密,只有经得住天雷劈的人,才能窥破奥秘。”

    提到雷劈,我回想起身处法阵中的那天,天空中无数闪电劈下,山头一片狼藉,只我安然无恙。

    “他尝试过?他窥破秘密了吗?”

    “没有,他说他做不到,扛不住的。”叶阳摇头说。

    “那他失踪前在做什么?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大哥说他要先把自己变成扛得住雷劈的人,唉,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疯魔了,谁劝都不听,好好的女朋友也谈崩了,大哥他就是太固执。”叶阳提到叶晓,神情中尽是惋惜。

    算起来的话,叶晓比叶阳大六岁,那时候叶阳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对哥哥的执迷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他女朋友?您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吗?”我在档案里并没有看到这条信息,随口问了出来。

    “有啊,我们是老邻居,一直有联系的,你等等。”叶阳拿出手机,翻找联系簿,找到一个备注是‘许大姐’的电话。

    “这个,你记这个电话。”叶阳把手机递到我面前,我拿出自己的手机,输入许大姐的电话号码并保存了下来。

    叶阳要点返回,结果不小心点到了拨通,他干脆将电话打过去,告诉许大姐,他哥的后辈想找她聊聊。

    以前没人找过她,这次又是叶阳打电话询问,许大姐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许大姐仍然住在老家,叶阳这边只有关于雷劈的信息,我放下给他带的礼物就订火车票,转道许大姐所在的城市。

    这条路没有高铁,我坐的是普通列车,时间长一点,到的时候正赶上许大姐跳完广场舞回来,她比同龄人更显年轻,身材保持得很好,只看背景,看不出是个老人。

    我在她家楼下等她,她回来领我上楼,进了门一只小狗跑过来,本来正摇尾巴想撒欢,见到我立刻嗖的一下逃回卧室,钻到床底下不敢出来了。

    许大姐还纳闷,说她家豆豆是人来疯,今天怎么怕起生来了。

    它那不是怕生,是怕恐怖生物啊,可惜我没办法向她解释。

    许大姐也是单身老太太,老伴儿虽然活着,但已经是前老伴儿了,两人离婚多年,许大姐始终没再找伴,一个人活得精彩。

    她女儿在本地,外孙女今年上的大学去了外省,家里的桌子上摆着几组照片,有她和女儿的合照,她和外孙女的合照,还有祖孙三代的合照。

    家中的照片里,唯独没有男人的身影,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热情的许大姐很快就在我面前摆了一堆东西,水果、糖块、小零食,还有一瓶乳酸菌饮料。

    许大姐和叶阳不同,她先是跟我拉家常,聊了好些别的话题。

    “有对象没呢?”许大姐往我手里硬塞了一个桔子。

    “啊,有了,快结婚了。”

    “对象是做什么工作的?”

    “同事,跟我一样。”

    许大姐闻言幽幽叹了口气,颇有感触地说:“你们这工作啊,不好干,聚少离多。”

    她像是深有体会,随即又问:“你想知道叶晓的什么事?”

    “哦,他跟您提过…扛雷的事吗?”

    “说过,那会儿我们都以为他疯了,你们那个工作,压力很大,人的心理容易出问题。”

    “他说没说要去哪改变自己?”

    “具体的没说,但他相信古时候有个种族,五雷轰顶都不会死,他说要去找那个种族,谁知道有没有呀,去哪里找啊,唉……”

    “然后他就消失了?”

    “听叶阳说,是晚上偷着走的,留了张字条,说他走了,要叶阳好好照顾双亲,其它什么都没说。”

    “其它呢?他走之前,有什么反常举动,或者提到过别的信息没?”

    “嗯……没有了,他那时候,整个人怪怪的,情绪很容易失控,我希望他申请调职,转到别的单位,搞搞技术研究,做做学问嘛,不要总是往外跑,一走几个月,还经常受伤,他不听,我们大吵了一架,分了。”

    “他是个很执着的人。”

    “太固执了。唉,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怎么?你们有他的消息了吗?”

    “没,是有件事,我听说他擅长,所以问问。”

    “他很优秀,别人都夸他年轻有为,是个人才,可惜了。”

    “那行,我不打扰您休息了,谢谢您。”我起身告辞,许大姐非给我兜里装了两个桔子,一把糖,临出门前,又劝我,能换份工作就换一份,将来有了小孩,可不能再做这样的危险的工作了。

    我挥别热情的许大姐,下楼的时候掏出一片鹿茸就着糖块吃了。

    外勤的工作危险是一方面,这聚少离多,确实很不爽,尤其某人出门就失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被人抓去当龙王赘婿了。

    但想归想,工作就是工作,心里小小地抱怨了一下,我也继续我的工作了。

    叶晓向叶阳和许大姐透露的信息都很模糊,可能是因为他们不信他,所以他觉得说了也是无用,便没有细说的心情了。

    但有一个人,应该会有耐心听他的‘疯话’。

第537章 往外跑的勤

    曾珊的爷爷曾里程,是叶晓的队长,十分欣赏他的才华,法阵又是他们一起截获的,叶晓的那些偏执猜测,亲戚朋友或许不信,但曾里程应该会上心。

    曾里程五年前去世,我没办法找人本人询问,只能给曾珊打电话。

    “雷劈?”电话里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应该是曾珊躲到走廊里去接电话了。

    “是啊,他跟曾爷爷提过吗?”

    “没有,不过……你这么一提,我想起来一件事,叶晓失踪前,仓库里丢了一件东西。”

    “丢东西?丢的什么?”

    “是个铁面具,从一座古遗迹里挖出来的,因为和法阵的事没有关系,没人往叶晓身上想,只当是有管理员利欲熏心,偷拿仓库的文物去卖。”

    “面具的档案还在吧,我去查查。”

    “在,具体的我不清楚,仓库丢东西是大瓜,这事不是爷爷告诉我的,我听老同事说的,就听个大概,详细的你自己查吧。”

    “好,挂了。”

    “唉?你哪天回来,有个事儿请你帮忙。”

    “我今天就回去,啥事?”

    “明天晚上带你吃免费大餐。”

    “成。”

    挂了电话,我直奔火车站,买了最近列次的火车回了首都。

    在家休息几个小时,早上赶到小组,打开电脑查面具的档案,档案附有照片,丢失的那个铁面具,做工算不上精美,只是埋在土里数百年也没锈蚀。

    面具的造型非人非兽,它是一个图案,中心位置刻着星座图,周围有闪电形状的花纹装饰,眼睛、鼻子和嘴的透气孔,都是星座图上的星星。

    档案里写它可能是某个部落的祭祀工具,大约有八百年的历史,发现它的遗迹在少族民族聚居的山区,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一次开发任务。

    由于当年的条件有限,还有些别的因素,古迹开发工作很潦草,从开始到结束就用了一周的时间,许多地方都没挖开。

    带回来的任务物品只装满了一个箱子,然后就草草入库了。

    发现面具的地方,以及后来挖开的那一块区域,被当时的同事定义为‘祭坛’。

    古代少数民族祭祀是很常见的事,那地方又没灾没怪的,同事带回的那箱物品,并没有得到单位重视,不过是扔进仓库里落灰罢了。

    那次任务之所以派到单位来,是因为雷电劈死了人,而且不止一个,还不是一块劈死的,今天一个、后天一个,一连死了五个人。

    我在报告中看到,负责那次任务的领队,认为是古迹中有某种原素,沾到人身上,特别招雷。

    而死掉的五个人,在不同时间去过同一个地方。

    因此从那个遗迹出土的物品,都包上了绝缘材料,参与任务的人,同样穿了绝缘装备,果然无事发生,他们顺利完成任务,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只是招雷劈的物件,在单位仓库里算不得稀奇,拿到别处又怕发生危险,于是堆到角落存着。

    要不是装有面具的箱子被人拖出去,管理员怕是根本想不到它被盗了。

    箱子里的其它东西都在,当然了,几百年前的粗制泥碗,即便拿出去,也卖不了多少钱,想靠它们一夜暴富,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为财,仓库里植物值钱的东西太多了,好容易冒一次险,傻子才会偷便宜货。

    这次失窃事件最后的调查结果是没结果,所有管理员都有不在场证明,那年头监控没普及,也没有监控录相可供调查。

    最后罚了当晚值班的两名管理员,便不了了之了。

    铁面具则石沉大海,不管明里暗里的古玩市场,都没见过它的影子。

    而雷击遗迹和铁面具失窃,也算是悬而未决的旧案,正好归我的小组管。

    遗迹的事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暂时我们无法继续,倒是铁面具失窃,时间刚好是在叶晓失踪的前一天。

    因着铁面具是陈年旧案,又不是值钱的物件,而且当时负责调查的人根本没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块。

    曾珊听我问起被雷劈,这才想到了铁面具的作用,招雷!

    哪个民族会戴着这种东西举行祭祀活动,不就是想招雷劈的民族吗?

    如果举行一次祭祀活动被劈死一个祭司,那他们民族也太费祭司了,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这个民族的人,被雷劈了不会死。

    不过也不排除,他们有用活人祭天的习俗这种可能,劈死的全当送给‘苍天’了。

    我申请去仓库,打算亲眼看看跟面具一起送来的那些泥盆泥碗。

    照片是几十年前拍的黑白照,一直没更新过,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我现在是仓库的‘熟人’,主管说我是他们的恩人,上次要是没有我,他最优秀的管理员不知要牺牲多少,所以今后我去仓库参观或是取货,都享有优先待遇。

    申请很快批准,今天当值的管理员见了我相当热情,我进库房看物件,他来来回回跑了三趟,搬椅子、送茶、送水果,殷勤的像店小二。

    我叫他快别忙了,都不是外人,大家一个单位的,别这么客气。

    好说歹说把人哄走,我才开始安心研究那箱东西。

    泥盆泥碗样式简单,不如家里的饭碗精通,表面涂了颜料,因为制作工艺比较粗糙,颜料剥落大半,但能看到几个闪电花纹,碗口和碗底都有,中间的部分画的可能是星星,又或者月亮,反正是圆的球体,在闪电间,应该是代表了星辰。

    碗、盆里面都装着东西,报告中说是金属混合物,但没说是哪些金属混合的,它们被挖出来前,在地下刚好围成一圈,形成一个‘坛’。

    它们的作用应该和铁面具一样,都是招雷的。

    只是碗里的金属混合物已经锈成一坨,中间又夹着土,还有没有当初的作用尚且不知。

    假如铁面具真是叶晓拿走的,那他没拿这些碗和盆,或许就从侧面说明了,这些东西已经没用了。

    不过最好确认一下,别太早下结论,于是我申请将这箱东西送到鉴定科,请实验室的同事帮忙测测,它们是否还保留着引雷的功能。

    现在技术发达,不像六十多年前了,我推着小车,把箱子送去鉴定科,曾珊没在,她们组的人说她去开会了。

    我先回自己的小组,上网搜出土铁面具那地方,如今华夏大地变化巨大,六十多年前的无人山区,很可能已经变成了旅游胜地。

    果然,网上显示这个地方,近几年也在搞旅游,本地人开起了民宿客栈,那块曾发现铁皮具的山地,也不再是荒地,好在没有盖楼,而且属于景区界线外的区域,游客都是顺着规划好的路线走,其中不包括那片山地。

    山地附近就一座村子,住的全是苗人,一共十几户人家,人口还没过百。

    因为在大山里,进出没路,村民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虽说最近几年也没修路,可就是有人愿意往那跑,跋山涉水成了游客的乐趣。

    我预订了一间民宿,照目前的线索来看,叶晓失踪后,很可去会去那个村子打听遗迹的事。

    就算没有证据表明铁面具是他偷的,但眼下也没别的线索,不如跑一趟,去村子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幸好那村子的人不愿意离开大山深处,几十年如一日的守着大山生活,人员流动极少,从外面娶媳妇回去的情况都不多,多数是村子内部通婚,所以即便是打听五十年前的事,应该也会有人记得。

    因为今天有个旅行团包下了整间民宿客栈,要下周才有空房,我想着等鉴定结果出来再去也不迟,便预约了下周的客房。

    我的小组没人查岗,只要早晚刷脸打卡,别缺勤,有事请假,然后保证每个月完成定额任务就行。

    掌门给的定额也是考虑到有的任务未必能在一个月内结束,便没有规定任务的等级,这等于是说,打通电话,跑个腿能解决的案子,也算在定额内。

    为了保证月月都能完成定额,我们就不能一下子把简单的任务全做完。

    再说风音她们还处于‘试营业’阶段,开始不能太猛,所以近段时间她们应该比较清闲。

    本来是这样,但可能很多事都遵循此消彼长的规则,我这个老板懒,雇的员工就勤快。

    我不派任务,她们就整理旧档案,能修复的修复,不能的标注,然后录入电脑,方便以后查寻。

    而且我注意到她们每个人有一个小本本,整理档案的时候会在小本本上偶尔记一笔。

    她们有小本本,我也有笔记,等鉴定科出结果的这几天,我就在小组办公室接着写我的笔记。

    苏菲白天打扫完卫生,下午下班之后就回她的车库去搞研究。

    她使用排除法,首先排除了半调子身上有病毒的嫌疑,其实和血液样本一起寄来的,还有半调子的一根头发和一点指甲,还有根沾到她唾液的棉签。

    苏菲说半调子的身上没有病毒,她的血液、头发、骨骼、唾液都是干净无毒的。

    如果说是半调子身上沾到过毒素,那她离开新员工以前的住处后,衣服也换了,澡都不知道洗过多少回了,表面沾的毒素应该早没了。

    苏菲仍然坚持她自己的看法,她不认为导致那几个同族惨死的根源是病毒。

    我说既然半调子没毒,那就赶紧告诉她,省着她为这事一直耿耿于怀。

    虽然无毒,却依旧不能排除她身上存在有害物质的可能,所以她还是不能和同族接触。

    苏菲很想见一见半调子,但半调子不同意,我提议她们视频聊天,大不了……穿少点,也一样能看清楚。

    苏菲怀疑是那个养母在半调子的身上植入了什么东西,让她能持续散发出有害物质。

    我问苏菲这半调子到底是不是纯血的血母人,苏菲说不完全是,这半调子身上有别的基因,至于是什么生物的基因,苏菲说她不敢武断地回答,等她能说准了再告诉我。

    我说基因大乱炖这种事不是没人干过,还真不算新鲜事,倒是半调子另一部分基因的来源,我很有些好奇,苏菲目前只敢肯定一点,那基因绝不是普通生物的。

    半调子唱歌那么好听,而且有安神按摩的作用,另一部分基因能是什么呢?付费按摩椅?

    鉴定科那边的结果是三天后给我的,泥碗里的金属混合物,有铁粉、有碎银,全是导电性极好的金属。

    其中有一类金属颗粒,鉴定科分析不出那是什么,是一种尚未被人类发现的金属。

    但结合其它金属性能想想,这种未知金属的作用八成也是导电。

    有了结果,我再次上路,独挑大梁之后我愈发感觉这‘外勤’二字的深意,往外跑得勤,外勤!

    幸好生意那边有白云这个靠得住的好员工,族人也安份,即使我不在,碧石和银河也能镇得住她们。

    族人都知道银河上次回去带了个人,在群里吵着要见他,起哄说送他去小城,她们要把他当大熊猫圈起来。

    银河考虑到云海还在观察期,送他去小城,负责看着他的人也会去,到时把一大窝都给暴露了。

    所以尽管她很想把云海支走,也不敢将他支去小城,云海在这个世界上没别的熟人了,做为向人家求过婚的‘追求者’,收留他似乎成了银河的责任。

    我为这个美丽的误会笑了好久,把银河笑恼了,她就威胁要把人送我这来。

    我的住处已经收留不少稀有生物了,等旅行‘青蛙’回来,屋子就更热闹了,可不住不下那么大个子的‘天使’。

    银河冷笑说没事,我的小组不是被族内装修队装成神庙了吗,正好再塞个天使雕塑进去,养在花园里,不占多少地方。

    于是我见好就收,不再激怒她,她不是个光说不做的主儿,万一真把大翅膀送来,我可养不起,他吃金子的!

    一路颠簸不必多说,我按着预订房间的时间,准时准点到达,翻山越岭对我而言,不是苦事、也不是享受,路上遇到其他游客,都是边走边拍照,只有我匆匆行路,快过他们许多。

第538章 铁碗

    翻山进入村子,这里的房屋保留着本地特色,但村民并不像我想的那样,穿着少数民族的服饰,他们中大多数人都穿得和山下镇子上的人一样,t恤、牛仔裤、衬衫。

    我订的民宿是村中最高的建筑,一共三层,大约有十个房间,青山、木屋、鸡犬相闻,和书中世外桃源的区别,可能就是这里有电器,民宿房间里有热水器、有空调,还有电视机。

    我随意拍了几张照片,挑出一张古树照片发到朋友圈,这趟出来不是秘密行动,没什么需要保密的。

    曾珊最快给我点赞,还在评论中说‘好喜欢这里,太美了’。

    她怪异的腔调引来包子的好奇,问我说曾珊怎么跟我一起出差了?

    这事说来话长,得倒到前几天,我陪曾珊吃大餐说起。

    免费大餐,其实是她的相亲宴,她这几年被家里催得紧,大大小小的相亲会给她安排了不少,她烦得不行,又不愿意单独和男方见面,便拉上我当‘参谋’。

    吃饭的时候,她只顾和我聊天,尽量不和男方交流,冷落之意不要更明显。

    但男方对她却截然不同,对她展开热烈追求,天天晚上到她家楼下去等人。

    曾珊是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奈何她家里边有一堆人急不可耐地‘出卖’她的信息,手机号、地址、上下班的时间、哪天休息,男方已经全部掌握。

    她为了躲开对方,就谎称自己出差了,叫他晚上别去家里空等。

    实则她打算住几天酒店,正好赶上我出差,就拜托我伪装成两个人的旅行。

    我问她为什么不直接跟家里人说清楚,曾珊无奈表示,她早说过一万回了,但那些长辈不知哪来的自信,笃定她是不懂事,是不明白人生的真谛,将来一定会后悔。

    旁人还差点,尤其是她爸妈,快成唐僧双重唱了,幸好她工作后就搬到了离单位近的地方,也就不加班的周末能回家住一天。

    我们一族没得长辈亲戚,我体会不到她的烦恼,但帮忙肯定没问题,房间是标准间,刚好两张床,拖鞋摆在浴室门口,也是两双全摆上。

    出门吃饭点两份,没吃前拍下来,吃完再拍一张。

    然后把道具照片发给曾珊,后续怎么操作她自己随意。

    第一天到村子里,我主要是四处逛逛,把旅游线路走一遍。

    第二天我才转到那个遗迹,那地方就剩一个浅浅的坑了,被落叶掩埋着。

    第三天,我跟在大树下乘凉的老人们聊天,只聊寻常的事,没问别的。

    等到第四天,我直接去了村中一位老人的家,这位老人一生没离开过村子,五十年前,她十八岁,刚刚订了人家,丈夫是同村的木匠。

    老人很健谈,喜欢聊以前的事,我带了点罐头烟酒上门,她热情地留我吃午饭。

    我亮出杂志社的假身份,说为了写文章,走访过许多村庄,打听奇闻或传说。

    老人表示他们的村子也有自己的传说,我算问对人了。

    就说村名,那都是有来历的,我寻思着要打听信息,免不得听点铺垫,看小说还有序章呢,先听她讲点无关的事也行。

    其实说起村名,我在看档案的时候也觉得与众不同,从前单听说过山沟沟里飞出金凤凰这话,然而他们的村子,却叫乌凤村。

    让我很难不联想到乌鸡,以及与它名字相关的某类药丸。

    老人说他们的祖先,是从很远的地方,追着一只黑凤凰来到这里的。

    因此村子的祖先不是本地人,甚至有可能是从秦岭那边过来的。

    追黑凤凰的人,从群山中追到另一片群山中,最后经过49个昼夜,终于杀死了黑凤凰,分食了它的肉。

    我内心惊讶,感叹古代的美食家们,只为一口吃食,居然背井离乡、风餐露宿,历经艰辛,又与黑凤凰大战49天,这决心和追求后人实难超越……

    我的惊讶全部压在心底,老人继续讲道,祖先们吃了黑凤凰的肉,突然变得力大无比、身轻拉燕,他们只有一夜的时间,便盖起一座村庄,当时的村子有百户人家。

    这群人后来不知为什么,就留在了这,而且他们还发现,自己被雷电劈中不会死,劈过之后他们的身体更加强壮,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本来被雷劈是个意外,但这个意外,让那个人产生了大胆的想法,每到雷雨天,就爬到树上让雷劈。

    果然是越劈越年轻,几次之后,中年人被劈成了小伙子。

    于是村里人纷纷效仿,以至于那时候的村子里没有老人。

    可是村中没有女人,他们要留下繁衍生息,就得从外面娶妻。

    娶回来的妻子没有用雷劈保持青春的能力,她们生下的孩子,虽然也能扛雷,但效果减半,以此类推,不出三代,这种黑凤凰带来的特殊力量便消失了。

    村民开始痴迷于寻找黑凤凰,有一段时期,村子里有一半男人要抽出来去外面找黑凤凰,可惜遍寻不着,便渐渐死了心。

    他们世代打猎、采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又因为种种原因,很多人离开了村子,最近几年,只剩十几户人家仍然坚守在这。

    “从前就没有外人来吗?没人发现这里吗?”我引导着问。

    “有,以前来过几个人,说是……考古队的。”老人回忆片刻说。

    “在后山那,有个地方很怪,连着劈死五个人,我当时岁数小,但记得清楚,这是轰动全村的大事。”

    “怪事解决了?”

    “他们挖走一箱东西,就没事了,可能是祖先留下的东西,年头太长了,没人知道那是什么。”

    “这么怪的事,就来了一支考古队?”

    “嗯…是啊,哦、对对,后来又有一个人来过,那时候不像现在,总有游客进村,他来的时候,全村人都出来围观,那小伙子长的可俊了,是个文化人,说是来收集研究材料。”

    这村子外来人口少,五十年前,根本没有游客会到这来,所以突然来一个,还是个相貌出众,一身书卷气的文化人,对于十**岁的姑娘来说,记忆应该挺深刻的。

    她说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叶晓,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照片,递到老人面前。

    “您看看,是他吗?”这照片是叶晓的大学毕业照,七寸半身照,保存得很好,哪怕是黑白照片、没有特效没有美颜,照片中的人也依然称得上是美男子。

    “唉对对,是的、是他,我记得他眼角的这颗痣,这双眼睛特别好看。”

    老人纳闷地问:“你是?”

    “哦,我是他老师的孙女,他失踪很多年了,我爷爷近来身体不好,总是念叨过去的人和事,提到这个失踪的爱徒就难受,我想替他老人家了却一桩心事,出来找找这个人。”

    “原来是这样,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但是这个人在我们村子里只待了三天,也是找老人们聊聊天,去后山看了看,然后就走了。”

    “走了?有人看到他出山?”

    “那倒没有,他的东西不在了,给暂住的李阿伯家还留了粮票,不就是走了嘛。”

    别人不知道,没看见,那肯定不是白天走的,这村子里的人没别的去处,天刚亮就有人起床烧火做饭,在院子里忙活,有人出村躲不过他们的眼睛。

    若是半夜悄悄走的,却没这个必要,山路不好走,没人半夜翻山,除非有不得了的急事,可叶晓当时应该没那么急的事。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要趁夜去后山,不想让村民知道,第二天早上村民见不到他人,自然以为他出村了。

    我没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陪着老人吃了午饭,她家里的儿女都出去打工了,小孙子也在今年去县城读高中了,因为要住校,平时不怎么回来。

    家里就老太太一个人,好在她身体硬朗,还能下地干活,房前屋后都是她自己种的小菜园。

    老太太热情地留我,还想请我吃晚饭。

    我答应她晚上再来,白天我再去山里转转。

    上午还晴天白日的,下午山里突然阴云密布,游客全都回了村,只我自己偏离旅游路线,走进植物更为茂密的后山。

    五十年过去了,就算当初叶晓来过,在林子里怕是也找不到他留下的痕迹了。

    头顶雷声隆隆,像是有人在我脑袋顶上哗啦金属板,闪电像天幕下的闪光灯,我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只是随便转转,风雨雷电无所谓,我比乌凤村祖先还扛雷。

    在乌凤村住的这几天,一直是大晴天,今天这雨来得突然,也是该着让我发现线索,起先我没发现雷电有什么规律,走了一会儿,我发现附近天空闪电的尾巴都冲着一个方向。

    它像是路标,指示着我朝某个方向前进。

    我来到山中一片被矮树包围的空地前,说是矮树,其实都是折断的大树,残留的树干上重新生长出细嫩的枝条,所以看着像是小树。

    这片空地周围的树全被劈过,我看着一道道闪电击中空地,又回想起在法阵中心的那次。

    泥土和枯叶被闪电击中,地面留下一个个焦坑。

    暴雨持续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我知道这种天气不能使用电子设备,所以没办法玩手机消磨时间,劈到我没什么,把手机劈坏可不行。

    暴雨转小雨,最后变成毛毛雨,我看着空地上的焦坑,发现它还挺圆?!

    焦坑组成了一个圆环型,我不觉得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连忙用钩棍去掘地上的坑。

    闪电不会重复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偶然虽说也有,但不可能有很多次,除非有东西特别招雷电。

    之前地上的坑有落叶填满,看着没什么异常,雷电的打击让焦坑露出了原本的样子,它们原本就是个坑,雷电只是劈去了填着的枯叶浮土。

    随着雷击的次数增加,这个坑应该是劈一次大一圈儿。

    掘了一寸深,我收起钩棍,改拿出小铲子,向下挖了大约有一米深,终于挖到了东西。

    底下埋着一个铁碗,铁碗里还装着别的东西,不是我在泥碗里见过的金属混合物,而是一个小圆球。

    我看看天色,加快动作,将其它八个焦坑全挖一遍,把底下埋的铁碗和小圆球都挖出来装进密封袋。

    刚将最后一个圆球装起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我回过头,见一个穿着老式军绿色雨衣的白胡子老头儿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他摆出尔康手,快步向我跑来。

    坑已经挖完了,现场还没来得及收拾,我等于让人家抓了个现形,但我挖的又不是古董文物,那几个铁碗年代不算太久远,应该就是五十年前的东西。

    “你你你……你是谁?来这干什么?快把东西放回去!”白胡子老头儿冲我吹胡子瞪眼。

    “我…”

    “你什么你!我看到你把东西挖出来了,马上放回去,咿,你要闯大祸了。”

    这白胡子老头儿看着比喜欢讲故事的老太太年纪还大,牙齿都快掉光了,眉毛胡子全是白的。

    “这些东西我有用。”我企图解释,这跟寻人有关,但老头儿不给我机会,再次打断我的话,甚至上前来翻我的背包。

    “等等阿伯,等一下阿伯,您先说,东西不放回去会怎么样?也许我有办法解决。”我捂住背包,并退开两步,躲过老头儿的手。

    白胡子老头儿却不肯说,急得直跺脚,可是他抢不过我,几次想冲上来抢我的背包,都被我躲过去了。

    不知不觉间,我退到了焦坑中央,感觉地面好像震动了一下。

    雨已经停了,没有雷声和闪电,地面怎么会震?

    不过震感很快消失,仿佛是有东西在地底翻了个身,又很快睡去。

    “哎呀,你——”白胡子老头儿拿我没办法,气得拍了我两巴掌,没用全力,而且拍在肩膀后面,我根本不痛。

    这时候,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跑过来,叫着爷爷,少年生得虎头虎脑,两条粗眉毛眉心拧成个疙瘩,以为我在欺负他爷爷,冲上来将老头儿护在身后。

    少年的帆布球鞋上沾满了泥巴,浅蓝色的牛仔裤脏兮兮的,膝盖还有个破口,周围的布料上沾着泥水,应该是摔倒时磕坏的。

第539章 欺负小朋友

    少年嘴皮子快,将白胡子老头儿护在身后便沉声质问我:

    “你谁啊?为什么偷东西?”

    “嘿!谁偷东西了?捡到的,不算偷,这是你们的东西?怎么证明啊?”我捂着背包,耍起混来,要是不用点子手段,只怕他们不会跟我说实话。

    “那是——”

    “山娃!”

    少年的话被老头儿打断,这老头儿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嘴倒是严。

    我转身就跑,不信他能眼睁睁看着我把东西带走。

    如果这八只铁碗真的承载着某个秘密,把它们带走或许会给村子惹麻烦,所以我并没有往山下跑,而是在林子里乱跑,让山娃追不上我。

    跑了半个钟头,山娃被我甩远了,但我故意不跑出他的视线,让他远远地能看到我。

    山娃气得不行,像只追不上猎物的小虎崽,奶凶地叫着,却拿我没办法。

    等他跑不动了,我又折回去,在距离他几米开外的地方叉腰站着。

    谁说大人不能欺负小孩儿,那得损失多少乐趣?

    山娃圆圆的大眼睛里掉下泪来,他用沾着泥土的手背赶紧抹掉。

    哟,把孩子气哭了,我心说不妙啊,抬头看看远处,白胡子老头儿已经没影了,我拍拍背包,小声对山娃说:

    “别哭,你告诉我这东西是干嘛用的,我就还给你。”

    山娃可能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他的眼睛特别亮,眼神纯净,像雨后的大山,欺骗这样的小朋友,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爷爷…爷不是让说。”山娃犹豫地望了望身后。

    “我是好人,你告诉我,我帮你们。”

    山娃听到前一句,露出怀疑的神色,听到后半句,明显动摇了。

    “这碗是镇妖怪的法器,你把它拿走,妖怪醒过来要下山吃人的。”山娃快速地说,声音很小。

    “妖怪?什么妖怪?”

    “不知道,反正是吃人的妖怪,就在那片地里,你快把东西还给我。”

    “你见过妖怪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有妖怪,世上根本就没有妖怪,都是人编的故事。”

    “我爷爷见过!你快把东西还我。”

    我把装铁碗的袋子扔给他,差点把他砸倒,他之前应该摔倒过,又追着我跑了半个钟头,再走路时,一瘸一拐的。

    我抢在他前头回到那片空地,白胡子老头儿还在这守着呢,看来这地方对他而言真的很重要,比孙子还重要。

    老爷子诚然是担心孙子安危的,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仍不肯离开这片空地,让我更加好奇,这地下究竟埋着怎样厉害的‘妖怪’。

    见是我回来了,孙子却没踪影,老头儿顿时慌了神,喊着山娃、山娃,直到山娃回喊爷爷,他才放松表情。

    山娃带着铁碗回来,爷孙俩想把碗埋回坑里,但坑底不知什么时候,竟蓄了碗深的血水,老爷子见状表情立变,忙将山娃拉到一边,让他远离有血水的土坑。

    “门、门开了…门开了!”老爷子抖着手,眼神愤愤地瞪向我,“都怪你,你——”

    老爷子一时激动,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山娃连忙扶住他,他自己站着都费劲,扶着老人不叫他摔倒已是极限。

    唉,我果然不是好人。

    山娃只知道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背起老头儿,问他们住在哪,是不是在村子里。

    山娃说他们住在林子里,爷爷是守林员,在林中有间小屋。

    考虑到老爷子可能需要救治,我背着他去了村里,村里有医生。

    村卫生所只有一张病床,好在这时候没别的病人。

    医生认得老爷子,知道他有高血压的毛病,给他做了检查喂了药。

    山娃的膝盖有点擦伤,医生给他的伤口处理干净,上过药叫他在病床旁的沙发里休息。

    山娃问过医生,得知老爷子没什么大事,安心在病床边休息,没向医生提及我们之间发生的不愉快。

    那八只铁碗,又被我收回背包里,从老爷子的表现来看,现在把碗埋回去恐怕没用了。

    开始我以为这碗是叶晓埋的,但看老爷子的反应,我现在不确定了。

    医生建议老爷子在卫生所住一晚,老爷子却坚决不同意,非要回山上去。

    我支开医生,单独跟老爷子聊了两句,他在担心什么,我大概猜到了。

    “老爷子,您是想去那片空地看着吧?”

    “哼。”

    从医生口中,我知道这位老人姓苗,村里人都叫他苗伯,做护林员几十年了,没人比他更熟悉附近的山林。

    这样的人,当年叶晓来的时候,肯定会找他聊聊。

    只是苗伯对我印象极差,听医生说是我送他来的,倒是不动手打我了,但仍然拒绝和我交流。

    我挠挠脸,幸好我脸皮厚,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能多卑微。

    给老人家一顿赔罪道歉,去村里的小卖部‘洗劫’一通,烟、酒、罐头、小食品,拎回来大两袋子,小卖部老板很为难,他们这地方上货不方便,我这一去,把她够卖半个月的东西都买光了。

    我说苗伯病了,被我气的,因为我不听话,下雨天在山上乱转,必须对老人家表示足够的歉意才行。

    小卖部的老板自然也认识苗伯,被我的鬼扯说动了,卖空了她的货架,这要是有游客一进门,还以为这店倒闭了。

    苗伯被我的诚意(厚脸皮)打动,终于肯对我说超过两个字以上的话了。

    我这趟来本就带了双份的旅行装备,正好拿出空闲的一套户外探险装送给苗茂,也就是苗伯的孙子。

    曾珊身材高挑,户外装是一七五尺码的,苗茂穿着正好。

    衣服是新的,牌子都还没摘,苗茂本来不肯收,但我看得出他很喜欢,谁让他的眼睛不会说谎呢。

    我只好去烦苗伯,苗伯点头少年才肯收下。

    苗伯也是个没啥心机的人,应付不来我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苗茂在卫生所的里间屋换上新衣服,人靠衣装,这话没错,小伙子穿上新衣服特精神,我给他拍了张照片,发给曾珊,毕竟是拿她的东西送礼,总得告诉她一声。

    曾珊回得挺快,问我出任务怎么还顺便送温暖去了,送就送吧,别到时把人家孩子拐走。

    我恨恨打下一行字:胡说,我像坏人吗?

    曾珊回得干脆:不像,就是。

    嘿?这跟谁学的?陈清寒!

    收了我的礼物,这话就好说了,我也不瞒苗伯,说我就是来找人的,而且怀疑这铁碗是我要找的那人埋的,所以才挖出来,想找线索。

    苗伯问我找谁,我说了叶晓的名字,还说五十年前来过村里。

    苗伯闻言愣了愣,又问我是叶晓的什么人?

    我说是他老师的女儿,曾珊的爷爷和叶晓,就像某些行业中师傅带徒弟,所以说曾里程是叶晓的老师并不为过。

    我冒用曾珊的身份,也是方便交流,关系转了太多弯,听的人反而迷糊。

    苗伯点点头,我把跟老奶奶说的那套搬出来,对他又说了一遍。

    苗伯这回彻底放松了警惕,幽幽叹息,神情缓和下来,用平静的语气对我说:“姑娘,你来晚了。”

    苗伯趁医生不在,偷偷摸出一支烟,划根火柴点燃,放进嘴里猛吸了一口。

    他刚醒的时候就想抽,医生不让,现在医生出门去村里给别人瞧病了,也就没人管得住他了。

    苗茂倒是说了声医生不让您吸烟,苗伯却是不听。

    他吸完一根烟,情绪稳定许多,他把烟头按灭,交给苗茂,叫他扔到外头去。

    苗茂对这个固执的爷爷显然没有办法,只得接下烟头,走到院子里扔到院墙外边去。

    苗伯靠坐在床头,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下巴上的白胡须颤了颤,张口道:

    “叶先生…他不在了。”

    叶晓离开村子前还活着,离开村子后就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脱口问道。

    “很多年了,他离开村子,在后山住了两年,他不想被村里人知道,一直是我在帮他打掩护。”

    “他在后山做什么?”

    “他、他想获得我们祖先的那种能力。”苗伯略有犹豫地说道。

    苗伯可能想既然开了头,后面的事也就没必要隐瞒了。

    当年叶晓来村子,只在村里待了几天,他进山采点的时候,遇到正在巡山的苗伯,苗伯比叶晓还大三岁,那年25。

    苗伯和村子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只有小学文凭,他们对文化人很是尊敬。

    叶晓出身书香门弟,在某个特殊时期前,他考入了国内最好的大学,不过只读了一年,学校就停课了。

    随后他到我们单位工作,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外勤人员。

    叶晓告诉苗伯,他在研究一群特殊的人,一群不怕雷劈的人。

    乌凤村的人,打小都听过关于祖先的传说,但大多数人听到的版本,和老奶奶讲的一样。

    而苗伯从小听到的,却是另一个版本,他觉得叶晓人好,又是个做学问的,便将自己听到的那个版本讲给了叶晓。

    叶晓听后十分感兴趣,希望在山里跟苗伯住一段时间,多聊聊关于那个传说的事。

    苗伯自然乐意和这位学者多聊聊,再说平时就他自己住在山里,没人聊个天,也怪无聊的。

    他答应替叶晓保密,不告诉别人叶晓住在他那。

    所以叶晓趁夜离开村子后,是去了山里,和苗伯住在一起。

    苗伯的祖上是猎户,代代住在林子里,他们家和乌凤村没啥关系,乌凤村的人是后来在山里建了村落了脚,而苗伯的祖上,则世代生活在大山里。

    山里原本只有他们家一户,后来人多的时候有二十几户,再后来又剩下他们一户。

    娶媳妇就到山外去买,当然,这是新华夏成立前的事,苗伯的母亲就是他爹从山外买回来的。

    到他成年,那时候不兴买媳妇,再说他父母生病,将家中积蓄消耗一空,等他该娶媳妇的时候,家里已经没钱了。

    苗伯30多岁才娶上媳妇,她媳妇是乌凤村的,因为小孩子发高烧烧坏了眼睛,年纪大了也说不上人家,便由人牵头,进山给苗伯做了媳妇。

    原来是猎户的时候住在山里没什么,我好奇为什么他后来改行了,还是住在山里不肯出去。

    不管怎么说,住在村子里的条件总归会好些。

    苗伯说这是他们家世代要遵守的规矩,哪怕是全家死绝了,也要死在山里。

    我觉得这是古人不知变通,拿着古板规矩当真理了,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啊,而且生病了要送去医院,哪有在大山里等死的道理。

    偏偏苗伯的父母就是这么耗死的,好在苗伯没拒绝进村就医,可见不是个认死理的。

    但他之前的表现,也说明他是个固执的人。

    如果苗家是本地人,那他们做为乌凤村落户的亲历者、旁观者,所见所闻,可能更加客观些。

    叶晓当年八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进山和苗伯详谈。

    我不过是来寻找叶晓的下落,但貌似正在牵出更大的事情。

    苗伯看看天,他叫苗茂进山,去守着那块空地。

    我看他似有不舍,却没办法,想到他说那地方危险,那去守空地的行为,应该也是危险的。

    只是他没办法,没别人可用,只能让孙子去。

    现在天色还早,我叫住苗茂,说等会儿我和他一起去。

    苗茂看向苗伯,苗伯点点头,他加快语速,尽量用简洁的话语,告诉我当年的事情。

    叶晓当年来的时候,也听过村子的传说,以为村民的祖先是吃了乌凤肉,获得了扛雷的体质,村子本身没什么神秘色彩。

    但当他从苗伯口中,听到了第二个版本的故事,他才知道事情全貌并非如此。

    事情要从乌凤村的祖先为什么要追那只黑凤凰说起,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普通人,他们来时身穿铠甲,骑着骏马,分明是一支装备精良的古代军队,他们知道那黑凤凰是一座牢笼的守卫,他们的目标其实是那座牢笼。

    黑凤凰在别处山林中出生,成年后,飞到这片山林里承担守卫责任。

    这边的黑凤凰即将死亡,那边的黑凤凰刚好成年,无缝衔接,周而复始,直到这群人追来,把它吃了……

第540章 笼中物

    假如一路追来的这群人早就饥肠辘辘,那林子里可捕可采的食物多了,何必跟引路的凤凰较劲,大战七七四十九天,才吃上一顿鸟肉。

    苗伯说,若是不杀黑凤凰,任何人近不得那牢笼,大抵是必须杀气守卫,而杀都杀了,战利品扔掉可惜,不如分食。

    结果吃出了意外之喜,不过这是后话,在第一个被劈的人没发现自己的异常前,这些人的主要目的是进入那个牢笼。

    要找那个牢笼的入口并不难,黑凤凰轻易不落地,落地之处就是牢笼入口。

    我只听过凤凰无宝不落的传说,没听说只在牢房落脚的。

    不过只落宝地的那是代表祥瑞的金凤凰,这黑色的,可能和乌鸦的寓意相似。

    苗伯说黑凤凰只在夜间飞行,借着夜色掩护,避开人类眼目,似有非凡灵性。

    乌凤村祖先能追踪千里,跟着它跑到这来,自然也不是寻常人。

    但他们对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就算后来苗家人帮着他们建村扎根,关系十分亲近,也没有向苗家人透露过真实身份。

    他们建村是为进入牢笼做长期准备,苗家人曾担心,怕他们打开牢笼,放出可怕的怪物。

    可那些人说他们有办法对付怪物,叫苗家人放心。

    “那后来他们进去了吗?”

    “嗯,进去了,但是进去的人都没出来。”

    “不是有办法对付怪物吗?难道牢笼有机关,只能进不能出?”这话一说完,我就觉得熟,只进不出…那不是和我的墓牢一样?

    “当时的人也是这样想,尝试了各种方法,想破解牢笼的秘密。”

    最后还真让他们成功了,只是牺牲巨大,且成功进去的人退出来的时候重新将入口封死,并警告同伴绝对不可以再打开‘牢门’。

    他们出来没几天便相继去世,似乎是染上了某种恶疾,死时形容枯槁,在流行土葬的古代,他们的尸体被迅速火化。

    显然牢笼里的东西,他们惹不起,但他们又不肯离去,于是在这住下,然而如今,村中知道牢笼真相的人,只剩苗伯一人。

    苗伯家里流传的版本是他们家以旁观者角度观察到的内容,只家里人知道,从不跟村里人交流。

    “叶晓对牢笼的事感兴趣吗?”我想知道叶晓听完这个版本的传说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不,他原本没打算去那。”苗伯轻轻摇头,“可是有人破坏了那道锁。”

    苗伯说的锁,应该是指铁碗组成的圆环,那圆环中央,就是牢笼的入口。

    那时候叶晓在苗伯家住了已经一个多月,整天摆弄一只面具,还总去出土面具的地方转悠。

    牢笼入口开启,乌凤村每到夜里都会死一个人。

    叶晓暗中调查,发现有人动了‘锁’,进到牢笼里去了。

    三个晚上,村里死了三个人,进牢笼的人却一直没出来。

    叶晓叫苗伯准备了八只铁碗,重新将入口封住,原本封门的是八只泥碗,但被进笼子的人给砸坏了,好在碗中的圆球仍在,进牢笼的人把它们扔在草丛里,苗伯和叶晓一起将圆球找回来,放进铁碗,重新埋到八个坑中。

    入口关闭,下面的人再没出来,村子里的离奇死亡事件停止了。

    苗伯不明白其中原理,却牢牢记住入口不能打开,打开就会死人这件事。

    他对叶晓十分佩服,觉得这个人好像什么都懂,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而叶晓后来越发魔怔,居然在下雨天戴着铁面具追着雷电跑。

    苗伯亲眼见证了在叶晓身上发生的怪事,叶晓几次被闪电击中,都没有受伤或死掉,但他每被劈一次,就衰老一些,几次之后,他已然变成了垂暮老者。

    苗伯拦着他,不让他再尝试这么危险的行为,可惜叶晓还是死了,在他躲进山里的两年后,老死了。

    别人挨劈恢复青春,他挨劈却加速流失青春,叶晓一定非常疑惑,奈何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解开这个疑惑,也无力去做别的尝试。

    苗伯将叶晓埋在山里,挖了很深的坑,表面没立坟包,只搭了堆石头,当做是墓碑。

    他说这是叶晓临终前要求的,他没有拜托苗伯通知他的家人,也没有要落叶归根的打算。

    苗伯每年都会去那个石堆祭奠一下,那个位置他已经告诉了苗茂,如果他不在了,就让苗茂代他偶尔去看看。

    叶晓被雷劈明显少了一些道具,既然铁面具和泥碗是从一片地里挖出来的,那使用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配套着用?

    光戴着面具,程序不对,出错也是正常的。

    叶晓又不是没见过泥碗,他从仓库偷面具的时候,可是把箱子给拖出来了,他没可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一起出土的,它们很有可能是一套器具。

    那些东西鉴定科检测过了,都是寻常物件,铁面具也是,就是普通的黑铁,若说它们组合在一起,就能让人扛住雷劈,且越劈越年轻,我是不信的。

    但叶晓的确是反向成功了,他的死起码证明这东西管用,虽然方向是反的,可是有效。

    他人都死了,没练成扛雷的体质,自然解不开法阵的秘密。

    我现在得去看看打开的牢笼,苗伯说上次它打开,一到晚上村里就死人,我最好趁天没黑,赶紧过去把门关上。

    叶晓找死了,法阵的事又断了线索,关上牢笼的门,我就回首都。

    “您在这好好休息,我和山娃去那个地方看看。”

    “叶先生说过,一旦有血水溢出,埋碗就没用了,我还是去找村长,叫他赶紧把大家带到别处躲一躲。”苗伯作势要下地,我连忙拦住他。

    “大夫让您休息,别再剧烈活动又晕倒了,那就叫山娃去通知村长,我一个人上山。”

    “不不,不行,你一个人不行,你跟我们一起走。”

    “害,您放心,他有的本事,我也有。”

    “那不一样啊,他当年封门的时候,地里可没冒血水,这回必定凶险万分,你一个女娃娃应付不来,你跟我们一块去山下躲两天。”

    村子人少,但也有几十口人,全转移到山下去,估计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能在亲戚家借住几天,剩下的人只能去住旅店,还有年纪太大行动不便的,也需要人背着、抬着,转移的法子怕是不好办。

    祸是我闯的,苗伯心地善良,不计较我之前惹恼他的事,但我肯定不能甩手走人。

    “他不会的,我也会,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转身往外走,忽然想起件事,回头问:“当年牢笼打开死的那三个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他们…身上有被蛇咬过的伤口。”

    “那后来村民在村里见过蛇吗?”

    “没有,没见过,这大山里蛇鼠多,但乌凤村建村的时候,用那黑凤凰的骨头圈了边界,所以村中从来没有蛇鼠活动。”

    “哦。”那就有意思了,有蛇不怕那凤骨。

    “苗伯您好好休息,如果到了傍晚我还没回来,你们就立刻撤出村子。”

    苗伯试图劝我,我加快脚步走出卫生所的小院,嘴里叼上一根珍贵的野山参,朝后山赶去。

    这些天补品我是一脸盆一脸盆地吃,总算将上次火化大肠杆菌消耗的力量补回来些。

    铁碗和圆球我随身背着,想着也许进了牢笼能用上,只要解决血水的问题,它们就能重新启用。

    回到后山林中的那片空地,血水已经涨到土坑的一半高,我抽出折叠铲,在土坑中心位置开挖。

    没挖太深,就挖到了金属物,铲去多余的土,下面是一个像井盖似的金属盖子。

    上面有拉环,我向上拉了拉,只需稍稍用力就将它拉开。

    我做好了底下会蹿上来妖魔鬼怪的心理准备,但是没有,底下什么动静也没有。

    上次这门打开,是夜里才发生的惨剧,我猜只要坑里的血水没灌满,不怕凤骨的毒蛇就不会出来。

    这样算来,我的时间并不多,这趟出来根本没打算下地,以为只是跑趟腿,到这打听点消息。

    没想到我走到哪,哪就有‘斗’,埋在地下深处的牢笼,说是坟墓也没毛病。

    我没带绳子,干脆直接跳进入口,下坠了十几米后落地,地面坚实平整,是岩石条铺成的。

    我的双脚落地,踩烂了一具枯骨,这枯骨就在入口正下方,所以我第一反应是这人从上面掉下来摔死了。

    但我很快注意到尸骨上没绳子,地面也没有断掉的绳子,我让开几步,看到了头骨上的大窟窿,头骨没有裂痕,在后脑处有一个窟窿,约莫有鸡蛋大小。

    我踩的是它的盆骨及大腿骨,这人身上的衣服还没烂光,看着好像是几十年前的旧军装,当然,只是仿品,像是六、七十年代的风格。

    尸体的脖子上原本应该系着条毛巾,毛巾掉在一旁,上面有明显的污渍,应该是血迹。

    只要是人,脑袋上开这么大的窟窿,肯定活不成了。

    上次打开牢门的人,进来再没出去,我看着地上的尸骨,心说这人都跑到出口下边了,只差十几米的高度,终究没能幸存。

    破烂的衣服没有标签,附近也没有背包,衣服口袋里只有半包香烟一包火柴。

    到了这边我才看清,地面那八个土坑底下,竟有八根铁柱,我所站的地方,只是第一层,柱子穿过岩石地面,向下,好像还有空间。

    我看看头顶,然后挪开零碎的骨头,发现这尸体原来是趴在一块能活动的石板上。

    石板可以向下翻转,只要用力踩住一边,它就会翻开。

    这块石板一翻开,底下立刻涌上一股超级难闻的气味。

    恶臭与焦臭混合,细品的话,其中又参杂着一丝腥气。

    我拿着手机快速拍了一遍这层的空间,然后跳到下层,下一层的落脚点是个金属圆球,约有两米高,不注意的人肯定会站不稳滑下去,我轻踩球体、翻身落地,这圆球纹丝不动。

    它底部有个基座,所以它立得很稳,我环顾四周,发现上层的铁柱也通到了这层。

    柱子下面有金属线延伸出来,铺满整个地面,最终连向地中央的金属圆球。

    那圆球并不是完全封死,它上面有细小的孔,臭味就是从那些孔溢出来的。

    我在脑内复原了一下整个空间的形状,地面的圆环碗起到了引雷的作用,碗下是铁柱,铁柱像天线,雷电顺着铁柱汇集到这里,通过地面的金属线流向金属圆球。

    这圆球里似有活物,而且里面的空间对它来说并不宽敞,所以当八根铁柱接收到雷电汇集到一处时……

    怪不得这底下有焦糊的味道,这地方是个电烤箱。

    ——救我,救我出去!

    我在地面上只看到一些浮土和渣子,没有活人的痕迹。

    这声音是从金属圆球里发出的,而且不是说话声,是思想的声音。

    ——你是什么?

    我用思想回复它,这种频率相同就能沟通的方式省去了很多麻烦。

    ——阿鲁拉奇。

    我想了想,感觉对这个名称有印象,就是一时没想起来。

    ——奥布洛芬人,救救我!

    哦吼?它认识小女王?不,应该说,它是和小女王同时代的人!

    ——你被谁锁在这,是做了什么事?犯人?

    我不能因为它认识我族先人,就出手救它,况且它这还有毒蛇出洞会害人。

    ——叛徒、叛徒、可恶的判徒!

    它情绪激动,我不得不劝它冷静,光表达愤怒是讲不明白事情的。

    在我的引导下,这位自称是阿鲁拉奇人的生物,讲述了它如何被属下背叛,困锁于金属笼中,命黑鸟看守牢门,还要时不时地遭受雷击。

    因为雷击可以削弱它的力量,这边雨水多,全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下雨,从不缺雷电攻击。

    只要不把引雷的东西拿走,它就没有逃出升天的机会。

    和小女王同时代,在这地下被困的年头久得难以想象,期间不知遭到受过多少次雷击,它依然活着,如果没有雷电削弱它的力量,它得强到什么程度?

    “我得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的族人已经消失了,我不认为它们死了,应该是抛弃这个世界,去别的世界了。”我听出这个阿鲁拉奇人是想出去报仇,为了减少它心中的戾气,我只好先打击它一下,现在引雷的装置还没归位,也不知道它的恢复力多强,再一个激动,把山给炸开。

第541章 铁锅阵

    不料它知道自己是地球最后一只阿鲁奇后反而更激动了。

    用它的声带吼叫起来,这是真实的声音,洪亮且带着威严,很像电视里虚拟的龙的声音。

    金属圆球肯定就是牢笼,里面莫非锁着一条龙吗?

    那它可够憋屈的,这笼子装个人,或其它小动物绰绰有余,但要装一条龙,怕不是要塞得像午餐肉罐头一样。

    我任它发了会疯,等它不叫了,才和它继续沟通。

    (你现在出去,十分危险,而且我没有权利决定放不放你,等我请示下领导再说)

    (为什么,奥布洛芬衰败了?)

    (这个……算是吧,我现在给人类打工,如今是他们的天下)

    (人类)

    我故意提到人类,想看看它对人类的态度,是蔑视还是友好。

    在其位、谋其政,做了维护社会安定的工作,总不能随意放怪物出去乱跑。

    (是啊人类,唉,现在地球的自然资源越来越少,再过个几十年,恐怕我就得想办法离开了)

    (放我出去,我带你离开)

    (别骗我,你真的有办法?)

    (我必须离开,去找那些叛徒报仇,可以顺便带上你)

    (那你等等,我请示下领导,哦对了,这柱子里是不是有蛇?)

    (飞蛇巴坎的废物子孙)

    提到这个它又气呼呼的,我之前怀疑过进村的毒蛇是它放出去的。

    看到牢笼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金属圆球上的气孔太小了,就蚯蚓能钻出来。

    底下又没别的空间,我也没看到蛇影,那只能是在铁柱里藏着,铁柱底部一定有绝缘的空间容纳毒蛇。

    我借着要打电话的由头爬会地面,血水能涌出去,说明铁柱上有孔,毒蛇可能是从那跑出去的。

    柱子对牢笼里的那生物还有限制作用,不能破坏它。

    其实只要知道蛇从哪来,阻止它们出来就不难。

    我跑回村子,山娃已经找过村长,村民聚集在村长家门口,正听他讲话。

    村子的祖先是汉人,他们虽然也会说少数民族的语言,但平时交流都说汉语。

    村长说后山有毒蛇,要跑到村里来了,希望大家先去山外边躲一躲。

    毒蛇咬死三个人的事,村里人都听过,毕竟这个村子很少发生大事,有一件就够他们记很久。

    村民知道村子有神兽守护,所以从不进毒物,不怕神兽跑进村来的东西,那可不得了。

    所以村长的话,村民百分之百的重视,我拨开人群,问村长村里有大锅没有,越大越好,要八口。

    村长愣了,不知道我是谁,突然跑过来说这个,本来要请我吃晚饭的老奶奶刚好在村长旁边,就介绍说:“这是叶先生老师的孙女。”

    村长看着也有六十了,他对叶晓也有印象,听说我和叶晓有层关系,便问我要锅干什么?

    “想办法拦住毒蛇,这个方法不知道行不行,把锅给我,我去试,你们继续撤离。”

    “那怎么行,不能让你一个人进山,我派……”村长看向人群,视线扫了一圈,没合适的人选。

    村里年轻人少,他们要负责照顾行动不便的老人。

    “我!我跟她进山。”山娃站出来,自告奋勇道。

    “胡闹,你去了谁照顾苗伯?”村长瞪他。

    “我,我照顾苗伯。”卫生所的医生举手。

    我表示不需要,主要是怕山娃看到我喷火,如果大锅不能阻止毒蛇,那我只能把它们一锅烧。

    但山娃坚持,苗伯也不拦着,我就奇怪了,苗伯之前让山娃回牢笼那看着,他明知道很危险,心里舍不得,可还是要让唯一的孙子冒险。

    如同此刻,我都说自己去了,他也不拦着点山娃,这里头难道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村长犹豫片刻,忙叫村民回家找锅,他家正好有一口大铁锅,换了新炊具后就放在杂物间。

    八口大锅很快凑齐,我拎四口,山娃拎四口,村长叫我们别冒险,试完不行马上回来。

    我把背包换成柴包,领山娃回后山,把大锅反扣在土坑上,然后在锅底搭上木柴,浇上酒精点燃。

    火烧铁锅,将锅表面烧得滚烫,如果毒蛇敢出来,保准它们变铁板蛇条。

    在村里我和掌门联系过,他说会派人来支援我,我不能一个人做这件事。

    “山娃,行了,这没事儿了,你回村吧。”八口锅都烧热了,我拍拍手,叫山娃回去。

    “不,我守着。”山娃不愧是苗伯的孙子,和他爷爷一样固执。

    “一会儿蛇出来咬你。”

    “不怕。”山娃抽出一柄柴刀,虎视眈眈地盯着铁锅。

    哟,小孩儿不好吓唬,胆子挺大!我心里偷乐,但也不能真的让小朋友和毒蛇对战,趁他不注意,将他打晕了扛到树上放着。

    安置好山娃,我下去看一眼牢笼中的生物,告诉它我一个人弄不开牢笼,已经叫人来帮忙了。

    生物看到出去的希望,心情似乎很好,告诉我它叫歪卜,这名字听着有点怪,不过出于对人家文化的尊重,我忍住没问它的全名是不是叫歪比巴卜。

    它要去找同族报仇,这条信息其实透露了好多线索,比如它默认过去这么多年,它的同族还能活着,说明它们一族普遍能活,它并非个例。

    而且离开这个世界需要交通工具,它知道哪有。

    问题是上头会放它离开吗?

    连我都吃不准,一直隐藏自己,不敢暴露真实身份,就是怕惹来上头关注,看管起来限制自由。

    看云海现在的处境就知道我的担心并不多余,他的活动范围被圈起来,虽然不用坐牢,可是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不能想去哪就去哪。

    这个监视是没有规定期限的,包括唐正常,也要定期汇报情况,上面会做出综合评估,确保她状态稳定,不会做出有害社会的行为。

    他们倒够意思,没向别人揭穿我的身份,只是这歪卜……

    (歪卜,你会说人类的语言吗?)

    (不,我的发声系统和人类不同,无法像他们一样说话)

    (那可惜了)

    (你是我的翻译)

    (我跟你说个事儿,他们还不知道我是奥布洛芬人,所以我不能明着给你当翻译,如果被他们发现我是异族,这份工作也许就保不住了,所以我只能暗中和你交流)

    (好)

    歪卜默了默,又发来消息(你为什么要给人类工作,奥布洛芬人很强大)

    (害,时代变了)

    刚刚出去的一路上,我都在回忆,总觉得对它们种族有印象,在打晕山娃的时候,我终于想起来什么时候听过这一族的名字了。

    我族挖祖坟小分队,曾经发现过古人留下的矿坑,是我族祖先与另一个种族共同开发的项目。

    那矿脉只开采了一半,从先人留下的记录得知,原本想要这些矿石的外族人突然改变主意,放弃了开采。

    貌似是说这里的矿物不适合它们种族使用,那一半的矿是用来做测试的,测试结果不理想,索性就停止开采了。

    这个喜欢采矿的种族就是阿鲁拉奇,它们身材高大,平均身高约有两米五,身后有三条鳄鱼一样的尾巴,那是它们强大的攻击武器。

    不用现代型热武器的话,没有生物是它们的对手,就是我族人,若没有天赋武器,也未必能打赢它们。

    它们的形象展示在矿坑办公室的墙外,类似于安全第一、规范作业的图画标语,负责那次挖坟行动的同族将展示画带回来,发现新型异族的新闻在族中传了一阵子。

    但在我们的时代,并没有见过或听说过它们在哪生活、活动,所以默认是消失了。

    消失可能是因为灭族,也可能是离开了。

    歪卜说它和同族反目,源于族内的斗争,由于它们原本的世界资源枯竭,它们便开始寻找新的资源,主要是矿藏,它们需要的石头和金属,这个世界没有。

    我族发现的矿坑,应该是它们想试试,能不能找到替代品,代替它们原先所需的那些矿物。

    结果并不理想,于是它们放弃了,走时只留下一个人,就是囚犯歪卜。

    派乌凤守牢的阿鲁拉奇人,可能没想保证这牢笼永远不开,反正它们都走了,就算歪卜出来,它们早没影了。

    否则不会用那么惹眼的生物当守卫,在它们的时代,这种鸟可能不算稀奇,但在后世,必然有人对这种罕见的鸟类感兴趣,捕杀再所难免。

    乌凤因为知道飞行的时候避着人,除了牢笼范围又不乱飞,所以才延续到数百年前。

    但乌凤村的祖先杀死黑凤凰后,它没有继任者出现,可见这种生物最终没能摆脱灭绝的命运。

    也可能是孵蛋那边出了问题,老窝被人端了。

    所以自从乌凤出事,一直是老天在看着歪卜,啥时候天不打雷了,它兴许能自己出来。

    我曾和它有着相似的处境,只是我出来不想报复任何人,没它心里这么大仇恨。

    一个不求上进的人,坐上了女王之位……当然,我不是靠权谋武力,是靠房屋中介上的位。

    我在底下和歪止聊了会天,便爬回地面,注意那些蛇的动静。

    山娃在树上醒来,动作麻利地爬下来,问我为啥要打晕他。

    “为了保护你呗。”我用力眨眨眼,告诉自己不要对着小朋友翻白眼。

    “你、你是盗墓贼吗?”山娃突然来了一句,问得我莫明其妙。

    “你没听我和苗伯说的话吗?什么盗墓贼,小说看多了?”

    “以前来的盗墓贼,有说是搞研究的、学者,有说是收药的,还有的说想承包山林做投资。”

    这小子瞪着娃哈哈纯净水般透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

    我心里又没鬼,不怕直视他的眼睛,“我是来找人的。”

    山娃点点头:“嗯,你没说谎。”

    我挑挑眉:“嘁,你小子,当自己会读心术呢,不,我承认了,我就是盗墓贼…唉?不对,这儿又没古墓,盗墓贼来这做什么?”

    我几番心思转折,察觉出不对的地方来,山娃用鞋尖搓着地面的野草,他说:“有的。”

    忽然间,我仿佛明白了什么,猜测道:“你们家,是守墓人?”

    山娃充满意外地看着我,轻轻点头:“爷爷不让说,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坏人。”

    “我的单位和考古也沾边,我已经跟上级请示过,很快会有我的同事过来运下边的东西走,你怎么想?要告诉我们关于古墓的事?”

    此时天已经黑了,领导那边说支援最快明早到,所以今天晚上,村里人无论如何要离村避一避。

    我得守着这,一是为看着歪卜,二是为等毒蛇。

    如果热锅的方法不行,我就用业火解决,但在那之前,我得把山娃劝走。

    “嗯,我…我不想守在这。”山娃微微低下头,盯着鞋面,小声说。

    假如他们家世代都做守墓人,那苗伯肯定也将这个担子转交到了山娃手里。

    但山娃不想一生苦守大山,所以这是想把古墓交给国家。

    “爷爷身体不好,去城里治病,比这好。”

    这应该是一句解释,他有这种想法倒不奇怪。

    苗家世代死守这片山,卫生所的大夫劝苗伯去城里治病,苗伯不肯去,大夫生气,当时说了一句,山娃的父母全病死在山里,他是不是想让山娃变成孤儿。

    苗伯听了只是沉默不语,表情沉重,却死不松口。

    山娃如今想改变,想让唯一的亲人多活些年,出卖他家世代守护的古墓,或许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你先去跟村长他们汇合,明早再过来,我的同事明天早上才能到,到时你来跟我们说明下情况。”

    “不,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带你去,你别跟同事一起走。”山娃将柴刀别回腰间,转身摸黑往山下去了。

    他这回走得痛快,没坚持留下帮我,也是因为我的方法奏效了,他听到有东西撞锅,被烫得呲呲响,却没见有东西从锅里钻出来。

    八口锅都受到了不明生物的攻击,锅我们事先用石头圈起来固定了,一般的蛇类撞不开。

    山娃走后,我开始给铁锅加柴,不用把锅烧红,只要足够烫就行。

    我在锅旁边挖了一条沟,也就是在环形柱子外围又挖出一个环,这一圈我挖得深,挖到与柱子顶齐平的深度,为的是方便观察,观察这些毒蛇会不会钻土出来。

第542章 胖揍

    毒蛇只知向上钻,认准了烧热的锅,我在挖出的外环沟里倒上燃料,虽然还没有毒蛇意识到热锅不是唯一出路,但保不齐它们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我这是有备无患。

    这一夜除了偶尔添添柴,基本上没别的事,毒蛇也不是一股脑地往外冲,它们一共冲过十次,大概每过一小时冲一次。

    我始终让锅保持热度,可能它们意识到锅没有冷却的时候,所以放弃了。

    天光放亮后,它们连续三个小时没有动静,我估摸着它们白天不会活动,是夜行生物。

    山娃七点多钟就上山来找我,小孩子还不会掩饰情绪,他嘴上不说,可是神情明显不太对。

    锅底的柴火变成了暗红色,我不打算继续添了,再添就得烧我自己的衣服了。

    “有事?”我看出山娃神色有异,又强装镇定,主动问道。

    “没、没有。”山娃回答得急促,摇头的同时,眉毛拧得死紧。

    明显在口是心非嘛……

    “苗伯病情加重了?”我试着往他关心的事情上猜。

    “不是。”山娃依旧摇头。

    他的眼睛告诉我,他想告诉我些什么,可是嘴巴闭得死紧,这就很矛盾了。

    有什么事是他想说,但出于某种原因,他不能说的?

    “哦,古墓的事,是不是苗伯猜到你要说,他生气了,不让你说?”我难得好脾气,不想为难小朋友,“没事,你可以反悔,古墓嘛,不挖开也是一种保护。”

    山娃突然上前一步,急切道:“你快跑吧,有坏人要利用你!”

    与此同时,我察觉到有人在靠近,下意识地觉得有危险,伸手一拦,将山娃拉到我身后。

    然后迎面就是一支弩、箭射来,我如果躲开,准扎山娃身上,于是我站着没动接下这一箭。

    箭头扎不透我的皮,穿破衣服卡在了衣服上,山娃却不知道,低叫了一声,像头受伤的小兽,拔出柴刀,好像要和来人拼命似的。

    有人跟在他后边来的,这就能解释他刚才为什么心事重重,又不肯说明了。

    小朋友看来是被人威胁了,那乌凤村的村民呢?苗伯会不会在对方手里?

    我捂着胸口倒下,学着电视剧里经常穿帮的动作,用指缝夹着箭头假装受伤。

    “山娃……”我虚弱地叫了声,山娃果然回身,蹲到我身边。

    “别冲动,苗伯还在等你。”

    山娃红着眼眶低下头,“冷阿姐。”

    这回换了称呼,看来是拿我当朋友了,不过我很无奈,只能继续欺骗小朋友,瞧把孩子吓的,都哭了。

    “让你骗她进墓,你偏要告诉她真相,这就是你不听话的后果。”一个矮个子男人从树丛里站起来,手里举着一只弩,身上穿着迷彩坎肩。

    他身后还有人,陆续从树后、草丛里走出来,暂时只有四个,但这应该不是全部。

    拿弩的小个子腰间还有枪,看到枪我意识到这伙人不是普通的坏人,他们有组织、有武器,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带枪出行,很可能是一伙亡命之徒。

    我的体质可能不止吸引怪物,还招坏人,走哪哪有,他们也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

    山娃又露出小老虎般奶凶的表情来,手里的柴刀因为握得太紧而微微发抖,当然也可能是气的他手抖。

    “嘿哟,小妞长得真漂亮,意外收获唉兄弟们!”小个子走在最前面,他气质猥琐,眼神里有股阴狠劲,哪怕是笑着,也掩盖不住暴戾之气。

    “你们干什么?不许动她——”山娃要站起来,被我一把扯住,差点给他扯个屁、股墩儿。

    “土地,别耽误老大正事儿,这女人没用了,杀了她扔一边儿。”后面走上来的人,显然比小子有正事儿,知道任务重要,个人爱好不能耽误工作。

    “我跟你们拼啦!”山娃第二次要站起来,小个子拔出手枪,我见势不妙,赶紧把山娃扔进旁边的草丛,同时衣服上多了几个窟窿。

    “那是什么?”我中枪后一指天空,大声喝道。

    四人下意识地抬头,可能他们只是好奇,一个中枪的人为什么还关心天上有什么。

    天上晴空万里,只有太阳!

    我拔出钩棍,照他们膝盖一顿捅,动作快到他们的眼睛和大脑根本反应不过来。

    手欠的小个子被扎了两下,一棍在膝盖、一棍在拿武器的手掌。

    这时山娃从草丛里爬回来,拔开半人多高的荒草,登时愣住。

    我正拿着钩棍胖揍四名歹徒,他们的武器被我打掉了,膝盖伤害站不起来也跑不掉,只能抱住脑袋,蹲在地上,用后背承受生命之重。

    “反了你们了,嗯?做坏事这么嚣张!有枪了不起?了不起啊?这年头谁还不是个坏人呐。”

    四个人我是棍棍均沾,绝对不会冷落任何一个人,想爬走的被我揪回来,照着腿骨打,打到骨裂。

    我早注意到其中一个人腰里别着对讲机,先一步就抢下来了,另外四部手机全被我搜出来揣进兜里。

    等到四个人被揍得完全丧失战斗力,我才停下手,从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扯下汗巾,擦掉钩棍上的鲜血。

    “最讨厌别人打我衣服。”我摸摸衣服上被打出的几个窟窿,咬咬牙。

    “冷…阿姐?”山娃还在草丛里站着,保持着拨开荒草的动作。

    “出来吧,他们手机和对讲机在我这呢。”我收起钩棍,把染血的汗巾扔掉,冲山娃招招手。

    “冷阿姐,你、你受伤了吗?”山娃刚刚很确定,现在不确定了,看着我衣服上的窟窿问。

    “我穿防弹衣了。”

    “啊,原来是这样,冷阿姐,你真厉害!”

    孩子如此好骗,我再次暗暗吐槽,地上那几个明显就不信,听我说穿了防弹衣,那眼神就像在控诉‘你骗鬼呢’。

    四个人已经被揍得四肢垂地,无力抬起,肋骨不知断了还是裂了,满脸是血,样子极度凄惨。

    他们想说话,可是痛得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所有力气都用在忍痛上了。

    “冷阿姐,他们还有同伙,昨天咱们刚走,他们就进了村子,出村的山路让他们给堵了,你的同事过不来,村长和爷爷被他们扣在村里,如果我不带他们去古墓,他们就要杀了爷爷!”山娃可算有了告状的机会,憋屈半天了,这会儿倒豆子似的,将这伙人做的事抖出来。

    “他们怎么知道这有古墓?”

    “以前也有盗墓贼来过,好像是从别人手里买的信息,那些贼是偷偷的来,他们这是明着来抢,村里人的电话都被他们拿走了,报不了警,而且他们老大威胁说,谁敢报警,就屠村,他们死,也要拉上全村的人一起死。”

    还真是亡命徒!

    倒卖古墓信息不是新鲜事了,有人采点寻龙、却不会亲自下斗,而是出售位置信息,直接换成现钱。

    但就像山娃说的,既然是贼,就偷偷摸摸来好了,这喊打喊杀的,不是强盗土匪么。

    没准儿还真是一伙盗匪。

    他们的枪都带消、音,在这莽莽大山里,想要明着为非作歹,至少受害者生前是等不到救援的。

    “喜欢古墓,那就让他们来。”刚刚在揍人的时候,我就观察过,小个子是真不怕死,被揍得不成人形了,还没有惧意。

    但四个人,总有一个是怕的,最怕的那个,被我盯上,拿着对讲机走到他跟前。

    他见我像见了阎王,对我的靠近非常抗拒以及恐惧。

    我让山娃堵住另外三个人的嘴,把他们拖到稍远点的地方。

    “说吧,你们怎么计划的?”我和颜悦色地问向在地上躺尸的人。

    他的两条胳膊没骨裂,只是被我掰脱臼了,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垂着。

    他没有武林高手那两下子,能自己把脱臼的胳膊给接上。

    “让、让那小子给你指路,由你去替我们采点,如果安全,就叫老大和其他兄弟过来。”这人很配合,没用我废话,便痛快地交待了。

    只是说一句就要大喘几口气,我看他态度不错,便将他脱臼的胳膊复位,他像去了半条命,胳膊接回来也没力气做什么。

    “吼,有意思,行吧,我替你们采点。”我笑得开心,把歹徒吓得一抖。

    “冷阿姐?”山娃又不明白我什么意思了。

    “盗墓贼嘛,死在墓里才是死得其所,为盗墓事业献身好啊,我去看看墓里有啥机关没有,没有就替他们布置上。”

    “好主意!冷阿姐真厉害。”

    “你这孩子,不会说别的词儿啊,告诉你,你这有水军嫌疑,我可没雇你给我刷彩虹屁。”

    “水军是啥?彩虹…还放屁?拉屎我知道,是彩色巧克力豆,我吃过。”

    “等你有手机会上网就知道了,现在说说,古墓在哪?”

    “在下面,笼子下面。”

    “你等会儿,先有笼子、先有墓?”

    “先有的笼子,后建的墓。”

    “哦,吓我一跳,行,继续说。”

    “建墓的人……”

    通过风水术,找到了这个地方,但发现这地方的地下早有建筑。

    那时的人比我更早看破了雷击牢笼的布置,甚至都没有亲自下去过。

    他们对未知充满敬畏,没敢破坏引雷装置,却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用牢笼当掩人耳目的疑冢,将真墓建到牢笼底下去。

    需要用天雷镇住的东西,那肯定不是凡物,让它守护古墓,比自己设计机关强。

    歪卜倒不能把下去的人怎么样,只是下面通电、上边蹿蛇,可能还有别的机关,因此,凡是看不透这疑冢局的人,肯定会将牢笼当成古墓,想方设法的进去,不仅摸不着宝物,还可能死于非命。

    歪卜不会人类的语言,若是有人进去,它一番龙吟嘶吼,吓也把人吓够呛,搞不好真当底下锁的是龙。

    “冷阿姐,你说这些人怪不怪,明知道底下有龙,多吓人啊,还找龙。”山娃不能理解地摇摇头。

    据他说,从古至今,来这寻墓的人很多,有些他们家前人解决了,有些死在牢笼里,有的被吓跑了,还有人特意来找龙,想把‘龙’弄出去。

    乌凤村的祖先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他们的身份特殊,不是民间盗贼,似乎是官家派来的。

    因此苗家祖上没敢轻举妄动,乌凤村的祖先进过牢笼,没把‘龙’带出来,人也不离开,死守在这,不知道有何意义。

    守到如今,后人都不知道有牢笼存在,人多的不如人少的,老苗家在这方面就比较出色,人丁稀薄,还能代代相传,一直也没断了代。

    山娃说,他们家祖上是这墓主人的侍卫,忠贞不二,墓主身边有侍卫九人,全是从小一起长大,情份非同寻常的,另外八个跟着墓主殉葬了,只剩一个年纪最小的,终生留在大山里做守墓人。

    再长久的忠心,也抵不过岁月啊,这不,到山娃这代,小家伙要叛变。

    其实忠心一代就够意思了,何必代代拘在这受苦,那墓主估计都烂成渣了,是水淹了,是被人挖了,由他去吧。

    我问山娃,知不知道墓主是谁,山娃回答说他只知道墓主是位公主,名叫兰吾洛娜,还兼着国师、也不是法师的职务,据说公主有着无敌的美貌,认为凡夫俗子都不配做她的丈夫。

    公主是个年过三十的古代大龄单身女贵族,死后自然是单独下葬,也无后代子女祭奠。

    当然,她无人祭奠的最大原因,山娃说是因为惩罚,公主死前是戴罪之身,所以没有和家族其他人葬在一个区域,等于是死后被逐出家门。

    没有墓碑、无人祭扫,不过该有的陪葬都齐全,墓里不至于穷得跟我的墓似的。

    怪不得别人都是守陵村,她只有一个待卫守墓。

    这女人必定是有些本事的,否则身为公主,三十出头还不嫁人,要是没点本事,早被打包送上轿丢去和亲了。

    即便得父母疼爱,不忍她远嫁,也会在本国中找个人把她嫁了。

    山娃对这位公主没什么忠心可言,愿意留下,不过是因为苗伯在,他听苗伯的话罢了。

    “冷阿姐,爷爷说,那个公主会巫术,她的墓可危险了,你不能一个人进去。”山娃严肃道。

第543章 炫富老大

    进村的路只有一条,是盘山公路,窄得只能容一辆车通过,一侧是山壁、一侧是悬崖。

    如果发生山体滑坡,人或许能进来,车肯定进不来。

    就算人进来、装备也进不来,什么都别想运出去了。

    这群歹徒很自信地胁持了全村人,我猜他们应该是把公路破坏了。

    现在他们手里有人质,我拖延的时间太长,他们必定起疑,等外面的人修好路进来支援,不知要等到多久,再把这伙亡命徒惹怒了,毙掉仨俩的,我这维护、社会、稳定的卫士可就太失职了。

    陈清寒是下斗的专家,问题是他不在,每到需要他施展所长的时候,我都很想念他。

    我把四个歹徒分别捆好,问山娃古墓的入口在哪。

    山娃为难地说:“入口不在这边,离这有点远。”

    歹徒嘴里塞着破布,是山娃从他们自己衣服上割的,断胳膊断腿的用绳子捆上了,量他们逃不走,放在这也没事。

    我只带着最怕死的那人,跟山娃一同去找古墓。

    古墓建的时候,先选的主墓室,将位置定在歪卜的牢笼下方。

    古代并非所有大墓都有地宫,多数只有一个坑,宝贵人家的,坑大些,装的陪葬品多。

    山娃也不知道这个兰吾什么什么公主所在的国家有钱没钱,可即是戴罪之身,又是死前被逐出家族墓地,想来她的墓不会太大,可能是短时间内草草修建,只给足了她应有的陪葬,其它一概从简。

    但山娃领我们走了很远,我看着周围的环境,觉得熟悉,当走到一棵标志性的大树下,我才想起这地方是哪。

    这是出土铁面具和泥碗的地方……

    难不成铁面具不是乌凤村的祖先制造的引雷工具?

    歪卜、公主、乌凤村祖先,他们分别来自三个时代,歪卜时间最早,它跟后两者之间应该没有任何联系。

    至于后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现在还不好说。

    尤其是山娃带我们停在出土坑旁边的时候,他告诉我这底下就是古墓的大门。

    古墓信息卖到现在,已然和当年大有不同,据怕死的怂包说,他们老大买到的信息是神龙秘宝,说这山里锁着一条龙,这龙是为守护一个古国的宝藏,才被锁住的。

    那古国曾经辉煌一时,有不输中原文明的冶炼青铜技术,还有数不清的珠宝金银,可惜和同时期的其它文明没有往来,起码没有往来的记录或证据被保留下来。

    知道它存在的人不多,出售古墓信息的人算是一个,不过是最开始出售信息的人。

    我暗戳戳地寻思,会不会是当年给公主看风水寻墓址的人监守自盗,把公主给卖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被逐出家族的废公主,对她保有忠心的人,也就只能是从小和她一块长大的几个侍卫了,临时找来的风水师,和她没什么情谊可言,而且她的墓被盗没人会管。

    只是这条信息转手过不知多少次了,我就怀疑是不是早有人挖开墓室,把宝物给偷走了。

    除了考古的,少有盗墓贼会走‘正门’,封墓石又重又结实,对于古人来说是极难破坏的坚固屏障。

    正上方的牢笼危险,可以斜打盗洞,从旁边下去,一样可以打进主墓室。

    我问山娃,他确不确定古墓是否完好,别回头我走了最危险的一条路,最后发现棺材是空的。

    山娃挠挠头,又重重点头,说:“是,我爷说,以前从没有盗墓贼成功过。”

    随即他又劝道:“冷阿姐你别去,很危险。”

    “他们这伙人不在乎人命,自己的命都能舍,咱不能和他们谈侥幸,他们动动手指就会死人。”

    山娃低下头,他从小长在深山,连个手机都没有,外面的世界、以及复杂的人心,对他而言,是还没经历的人生课程。

    “刚刚不是还说冷阿姐厉害?这会就对我没信心了,这脱粉的速度也太快了。”

    山娃不懂我的梗,但他连忙摇头,说相信我,我是他见过最厉害的人,比他爷爷还厉害。

    那是,我比他爷爷岁数大多少呢,千年老粽,必然不同凡响。

    我把对讲机放到怂包嘴前,“说,跟你们老大联系,说找到古墓入口了,你在盯梢,看到我在挖土。”

    怂包依言照做,把我教他的话跟另一边说了一遍。

    那边不是老大亲自跟他对话,也是一名手下负责对怂包他们四个联络。

    我准备了两套方案,就看对方怎么回答,如果对方说允许怂包监视我挖土,那我便不挖,摸回村子探探情况。

    如果对方命令怂包他们出面,控制住我,押着我进墓趟雷,那我只好给他们布置点陷阱,等他们过来。

    眼下对方选了第一个方案,我把对讲机交给山娃,将怂包捆到树上,交待山娃看着,怂包要是不老实,就避开他的要害,砍他几刀给他放放血。

    假如村里的歹徒再联系怂包,听听他们要干什么,无论对方说什么,都让怂包先应下来,等我回来再说。

    山娃领命,肃着小脸儿提着刀,小老虎也是老虎,有那么几分煞气。

    况且他爷爷和村民的命在歹徒手里攥着,他要是再胆小软弱,我就没有帮手了,到时一村的人都性命不保。

    我潜回村子,看到村外有人守着,村中的小路也有人巡逻,村长家外边的守卫最多。

    院子里似乎有很多人,估计全村的村民都被困在村长家了。

    村长是村子里生活条件最好的,他大儿子在省城生活,出去好些年了,听说混得不错,早些年就出钱给老家的爹妈盖了楼房。

    现在正好给歹徒当‘总部’了,幸好村里没有病到需要输液、吸氧的病人,老人顶多是腿脚不好,行动不便,否则这么困着,难保不出人命。

    村里村外的守卫加起来得有十七、八个,全拿着武器,我悄悄摸近村长家的院子,在草地里匍匐前进。

    刚爬得近点,就听到院子里传出叫骂声,听声音有点熟,是苗伯的声音。

    苗伯喊着说就算死,他也不能害了无辜的人,然后就被人揍了,我差点跳起来,可是现在出去,救不了苗伯,我忍住没起身,继续向前爬。

    村长也跟着大喊,让苗伯冷静,还要他相信我,说我是能人,不会有事。

    苗伯被人打倒在地,又踹了几脚,口中吐出鲜血,因为院子的大门没关,我将这一幕看个清楚。

    正屋门口坐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人,他的容貌没有脖子上的大粗金链显眼,一指粗的金链子上,挂着个半拳大的玉坠子。

    反派头头都爱戴首饰,无论男女,幸好我有蓝莲花‘王冠’,不枉我总以反派自居。

    打手用枪口抵着苗伯的头,我见状趴不住了,因为歹徒老大说苗伯已经没用了,山娃的任务完成,苗伯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赶紧跳起来,大吼一声:“住手——”

    哒哒哒哒……

    大门口的守卫被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开枪,把我脚前的草叶和泥土打得飞溅起来。

    但他们很快停火,歹徒老大抬手制止了他们,放眼朝院外望来,问:“什么人?”

    “我我我,一位普通的游客。”我举着双手走出树林,村子四面是树林,绿化特别好。

    苗伯见到我突然激动,又连忙忍住,缩成一团儿躺在地上,假装继续吐血。

    村长也是眼睛一瞪,然后用力眨眨眼,仿佛刚刚的惊讶神情只是幻觉。

    “你怎么过来的?”两个守卫将我押进院子,歹徒老大疑惑地问道。

    “走过来的。”我知道苗伯和村长假装不认识我,是想保护我,包括想请我吃晚饭的老太太,都低着头,隐藏自己的情绪。

    可是我不想伪装成刚进村的游客,我还想和这个炫富的家伙聊聊。

    “别tm废话,山路通了?”炫富老大身边的‘二把手’将一柄尖刀举到我眼前,刀尖快戳到我脸了。

    “没啊,我山里出来的,你们不是让我进墓采点吗?”我笑着说。

    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炫富老大看我的眼神有一瞬的复杂,他可能吃不准我是什么来路了。

    若是普通游客,见到他们这阵仗,不说吓哭吧,那也得吓得说话不利索。

    “山娃呢?”苗伯见我自暴身份,也不装了,挺起身子问。

    “山上哪,没事。”我给苗伯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们的人呢?”炫富老大问。

    “也在山上哪,也没事。”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你怎么下来了?”炫富老大开始打量我,自然看到了我衣服上的窟窿,那是子弹蹦出来的,我把外套里边的t恤换了个位置穿,背面转到前面,这样他们只能看到外套上的窟窿,里边还是完好的t恤。

    “我和他们商量,那墓一个人挖不开,挖个十天半月的,太耽误事,他们不听啊,还跟我动手,我只能让彼此冷静冷静,好不容易让他们冷静下来,我心思着别浪费时间,赶紧过来跟您说一声,那是个大墓,不是一个人能挖开的斗啊。”

    “你叫什么?”炫富老大听我说了一堆,偏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姓冷,冷芙蕖。”我不介意报上自己的‘真名’,他们是贼,我是官家人,一点也不怕他们打击报复。

    “难怪……冷家人。”炫富老大忽然笑了下,示意拿刀那位,把刀尖从我脸上移开。

    喂,全华夏姓冷的多了,要不要这么草率的确认身份啊?

    “嘿嘿。”心里吐槽,可冷家的身份也许能借来用一用,我也就没有否认。

    炫富老大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他跟我差不多高,气场么…一般般,没有陈禽兽板着脸的时候看着吓人。

    “进屋,咱们慢慢谈。”炫富老大一本正经,如果不是他的表情这么正经,我肯定要误会的。

    我走到苗伯身边把他扶起来,其他人的双手全被捆在身后,没人能扶他。

    苗伯坐在地上,他的眼神比炫富老大还复杂,有怀疑、有纠结、有信任,三种情绪来回交织,他抖了抖嘴唇,一个字也没说。

    我冲他挤挤眼睛,坏笑了下,他愣了愣,似乎安心了些。

    村长家全是现代化的装修,炫富老大将我让到沙发上坐下,他和我见过的那些盗墓贼又不一样。

    因为他眼里没有贼光,只有凶光,干坏事没一点心理负担的主儿。

    “冷家的事,道上已经传遍了,冷小姐这次是一个人来的?”炫富老大的语气算不上亲切,但足够客气。

    “本来请了点伙计,让您给抢先一步,拦山外边了。”我满不在乎地笑笑。

    “我是半路出家,和你们这样的世家不能比,做事简单粗暴,公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冷小姐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

    “行啊,你知道我们冷家,现在…害,不说了,找有实力的人合作,我求之不得。”

    “论生存能力,冷家排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但是对付墓里的机关、毒瘴,冷家不擅长。”

    “所以才需要合作嘛。”

    炫富老大向二把手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跑到二楼,不一会儿有两个人跟着他走下来。

    走在前头是个女人,三十岁左右,穿了一身黑底、带彩线刺绣的布衣、布裙,像是少数民族的风格,长发高高盘起,用银簪固定。

    她身后还有一个青年,脸白的像雪人,眼珠子又黑的好像没有瞳孔,他个子不矮,但是瘦,过于肥大的衬衫穿他身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飘浮在半空的塑料袋。

    女人生得妩媚明艳,嘴角始终带笑,青年除了像鬼,也算是个俊俏小哥。

    炫富老大先介绍的他自己,他江湖人送外号丧哥,原先做玉石生意,不小心踏入了盗墓行,一做就是十年。

    他是干一行、爱一行,从不轻言放弃,不会寻龙点穴,就花钱买古墓的位置信息。

    他有钱,请得起能人,跟着二把手下来的美女、帅哥就是他花大价钱雇的高人。

    我当然不可能做他的员工,他答应跟我分宝物,而不是付工资。

    不过到时会不会杀我灭口,将宝物独吞就说不准了。

第544章 黑白组合

    其实说到底,丧哥还是想利用我,只不过由欺骗、胁迫改为表面友好的合作。

    他们一群人,我一个人,谁有话语权用脚趾想也知道,丧哥肯这样客气,分明是看中了冷家的名头。

    冷家在这个行业里,以生存能力闻名,当初在我自己的墓里,听陆老板的人说过。

    之前丧哥威胁山娃给我带路,他以为我只是普通的游客,想拿我投石问路,现在知道我有一技之长,不想随便浪费,准备物尽其用了。

    我很客气地跟美艳女人和白脸小哥打招呼,丧哥介绍说,美艳女人叫乌南,对毒物很有研究,寻常的毒虫、毒瘴她轻松就能解决。

    白脸小哥叫白决,出身憋宝世家,一双眼睛能看到地下、河底的宝物。

    我从没听过憋宝世家,这一行多是一师带一徒,徒弟自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没听说有家族内代代相传的。

    一听说这人是世家出身,冒牌感便扑面而来,但他那双眼睛的确异于常人,兴许真有些本事。

    我现在终于体会到陈清寒和陆老板合作时的感受了,身为官家人,却混入了盗墓、团、伙,有种在演无间道的感觉。

    好在我族历来将挖祖坟当成正常工作,对于盗墓我没有任何负罪感。

    叫乌南的女人热情回应我的招呼,她爱笑,说话、不说话的时候,眼角嘴边都带着笑意。

    她说她听过冷家的事迹,只是近些年,江湖上关于冷家的消息渐渐变少了。

    “害,人才凋零,见笑了。”我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到过一星半点的消息,说的全是冷家不行了,试想下,如果冷家有能人,何至于此啊,如果是想金盆洗手,直接洗就成,也不会让秦家给灭了。

    提到冷家的人不止一个,但今时今日,提到冷家,却没有人能说出一两个有名号的冷家人,这不是人才凋零是什么?

    “冷小姐谦虚了,冷家再不济,祖上传下的技术还在,有技术就不怕吃不上饭,等干完这票,冷小姐一定能力挽狂澜。”

    “是啊,有钱才好东山再起。”

    丧哥和乌南你一言、我一语的,配合得挺好。

    他们替我想好了出现在这的理由,省了我的麻烦。

    他们以为我在寻找古墓,想筹集资金,让冷家恢复江湖上的地位。

    甚至他们还有更复杂的猜测,比如冷家大厦倾倒,家族内部出现争斗,一些平时说不上话的旁支也想争一争家主之位。

    这时候谁能让冷家‘重现江湖’,谁就能坐上家主之位,而我,就是想在混乱中上位的年轻一辈。

    听完他们的明示,我心中感叹,我可能是史上头脑最简单的傻白甜反派,连伪装身份的补充信息都是同行给编的。

    我说怎么丧哥对我这么友好,原来他是想帮助我复兴冷家,扶我坐上家主之位,以后双方有更多的合作。

    丧哥对盗墓有着一份真诚的热爱,我看出来了,他就是反派做案剧中的热血中年,这份真诚必须得到回报,而我就是他的贵人,是他的灯塔,引导他走向法庭。

    白脸小哥不参与我们的谈话,他用那双漆黑无神的眼睛盯着我,盯了足足五分钟,才移开视线,那不是打量人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只刚被解剖的青蛙,看它肚子里都有些什么。

    他看完了也不说话,不发表评论,安安静静站在乌南身后,像个仿真度高超的纸人。

    无论是走路还是站着,他都给我一种轻飘飘没有重量的感觉,加上宽大的衣服,被风一吹,就好像要飞似的。

    乌南注意到我看白决,笑了笑说:“冷小姐别误会,这小子生下来就是哑的,不是故意扮高冷不说话。”

    听乌南的语气,和白决的关系似乎很熟,我也笑着摆手:“没事,我是看白小哥的眼睛,如今能练出鬼眼的人不多了。”

    “你看看,果然是冷家人,有见识、有眼光,白老弟这眼睛,百年来头一双,要不是看在他小婶的面子上,我哪里请得动这样的高人。”丧哥的话,白决像是没听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乌南突然来了句:“冷小姐,结婚了吗?”

    “啊?还没,刚订婚。”她问得突然,我下意识地答道。

    “订的哪一家?”乌南继续问。

    “没哪家,在大学里当老师。”我知道这些世家互相之间通婚是常事,只是我并不知道其他家族都有谁,现编一个不如把陈教授供出来方便。

    “哦哦,考古专业,对不对?”乌南一脸‘我懂’的表情,笑意更甚。

    “差不多。”我顺着她的话点头。

    “技术型人才配专家,妙啊。”丧哥跟着笑道。

    他们脑子里在yy啥,我大概能想象得到,不过这事没有解释的必要,由他们去想。

    丧哥建议我们立即出发,他担心外面的人修好公路,察觉到这边的不对劲。

    我收到了同事的短信,说他们放弃了车辆和大部分装备,攀悬崖过来了。

    我给他们发消息,说明这边的情况,叫他们一会儿过来别说漏嘴。

    随即我抬头跟丧哥说,我的伙计到了。

    既然是长期合作,不叫我带伙计说不过去,况且伙计是员工,拿死工资,出任务的话拿的也是固定的钱,不参与分宝物,丧哥没理由阻止。

    本来我也说了,这几个伙计是临时雇的,不是冷家人,基本可以算是陌生人,所以即使见面了感觉双方不熟,也不会引起丧哥的怀疑。

    我和这几个同事是真的不熟,名字都是他们得知我的处境后发短信告诉我的。

    当然,他们全部用了代号,这样更江湖。

    我跟他们说,不要全过来,免得引起丧哥的怀疑,因为有‘龙’和古墓,掌门安排人调了一支完整的队伍过来,从挖掘到拆除、运输,还有解决里面各种难题的。

    现在他们只过来三个人,这仨人把代号发给我的时候,我差点笑场,等真的看到这三个人,我又觉得他们不是在开玩笑。

    丧哥已经将手下全召集到村长家,只留两个人守着村民,这些村民没一个有战斗力的,不需要太多人看守。

    我的三个‘伙计’赶到,我们便立即出发了。

    丧哥看到他们三个,夸了句‘都是好手’,他们见了我就叫老板,入戏很快。

    听我介绍他们的代号,丧哥没啥反应,想来是没看过温瑞安的武侠小说。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山,三位同事自从打过招呼,便不再开口。

    我瞄了眼代号铁手的那位同事,他左手戴着一只手套,是金属打造,看着就特别沉,因着戴了这东西,他的拳头大了两圈,是货真价实的铁拳。

    代号追命的同事,腿上功夫不错,走路的时候属他脚步轻,应该是会功夫。

    而代号叫冷血的同事,身后背着一柄剑,他这把剑和晨练大爷用的很是不同,又长又宽,有苍蝇拍那么宽,或许在施展的时候,能把人拍死?

    四大名捕到了三位,还差个无情,不过无情是坐轮椅的,他不能来也很正常。

    他们三个和我是第一次见面,但大家都在单位的群里,他们知道我,以及我那些事迹。

    可我不知道他们,因为我平时极少去看单位的群,除非有事,去群里找特定的某个同事。

    丧哥没问那四名手下的事,我就没告诉他有三个被打残了。

    等我领他们到了古墓入口,怂包看到丧哥,激动得呜呜直叫。

    山娃看到我和丧哥在一块,眉头一拧,就要冲上来挥刀。

    “山娃,你赶紧回村去照顾你爷爷,他受伤了。”我喝住山娃,几步上前,按下他的胳膊。

    “什么?爷爷…”山娃被吓得不轻,小脸刷的一下白了。

    “快去吧,他需要你。”我推了他一把,催促道。

    “冷阿姐,你呢?”山娃看向丧哥,担心地问。

    “我没事,放心吧。”我冲山娃笑笑,他一个小孩子,现在脑子肯定懵了,但他没有办法,丧哥的人就在这,拿着武器,他什么都做不了,又担心苗伯,只好回村去了。

    我故意告诉他苗伯受伤,就是让他心乱,别在这纠缠,赶紧回村去。

    其他同事会在我们进墓后,去收拾看守村民的两个歹徒,到时把村长他们救出去,山娃自然得回去,跟着一起走。

    “哎,我们这些粗人,就是不会跟当地老乡搞好关系。”丧哥看到山娃三步一回头地望过来,知道是山娃担心我,以为我被丧哥给挟持了。

    “村民纯朴,想收卖他们不难,我没有丧哥这么多手下,没办法啊,单打独斗、有单打独斗的法子。”我笑着打哈哈。

    怂包见我和丧哥有说有笑,他也懵了,眼睛来回在我们之间瞄,一脸见鬼的表情。

    丧哥的手下去把怂包解开,我笑眯眯地看着怂包,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之前是误会,小兄弟受苦了,对不住。

    怂包被我笑得像只炸毛的猫,躲到同伙身边寻找安全感,丧哥说这些小子没个轻重,希望我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丧哥这话一出口,怂包立即变了脸,他看出丧哥对我说话客气,其中定然有他不知道的变故,这小子也是会察言观色,闭紧嘴巴,对刚刚我揍他们的事绝口不提。

    我成了丧哥的合作伙伴,挖土的事自然不能由我来,几名他的手下拿着铲子铁锹在我指出的地方开始挖。

    “各位,下铲轻点,底下可能有阵法一类的东西,破坏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想到泥碗阵,出声提醒道。

    “听冷小姐的,都仔细着点,别太大力。”丧哥紧跟着发话。

    清土的人动作倒是快,他们跟着丧哥做这行的时间恐怕不短了,该怎么做他们清楚。

    泥碗、铁面具是从这个地方挖出来的,但当时的发掘范围特别小。

    往外扩一扩,也许就能挖到别的东西,可惜受那个年代的限制,当时的外勤人员决定草草了事。

    如今以发掘坑为圆点,向四周挖去,果然有新的发现。

    在挖到泥碗的位置,继续向下大约挖了半米深,丧哥的手下就挖到了一件东西。

    那是个金属圆盘,中心立着根金属长针,造型类似于古代的日晷。

    这东西体积大,几个人合力清除它上面的土,他们站在上面,空间还绰绰有余。

    丧哥很高兴,说这肯定是古墓的入口,下面就是锁龙的牢笼了。

    “白老弟,你给瞧瞧,是不是?”丧哥客气地招呼白决过来帮忙。

    丧哥曾是生意人,他对着合作伙伴,态度相当好,对村民却极其凶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和气不过是表面的伪装。

    白决没有上前,仍是站在乌南身后,嗯了声,说下面有活物,但不知道是不是龙。

    丧哥说乌南是白决的小婶,那说明两人是亲戚关系,白决总是站在乌南身后,像个害羞青年,躲在长辈身后,他这样,和我听到的憋宝人,差距有点大。

    不过现在我的心思都在他的话上,他说金属日晷下面有活物,其他人都以为是信息中提到的龙,我却知道不是。

    ‘龙’还在牢笼那边呢,这哪来的活物?

    但我不能说,万一丧哥再派几个人去牢笼那边查看,和我们的人碰上怎么办?

    怂包有话想说,我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他身子抖了抖,把嘴闭上了。

    他知道在山那边还有个地方,不过这里确实是古墓入口,他可能拿不准该不该告诉丧哥,被我一瞪彻底没勇气说了。

    反正只能从这过去,那边是主墓室没错,但要进去也得走正门。

    主墓室上方有‘龙’,借着歪卜对付盗墓贼,这边是什么情况?我也想知道。

    丧哥叫手下清理日晷周边的土,不把它挪开,我们进不了墓门。

    他们又挖又撬好半天,终于把日晷给撬动了,日晷离开地面的刹那,一股黄烟从缝隙里涌出来,丧哥的手下连忙退开,用汗巾捂住口鼻。

    封闭太久的空间,里面难免生出浊气,正常程序是将这些浊气排放干净,所以他们将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垫在日晷下边,让空隙保留住,将底下的浊气排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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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式探险笔记介绍:
我死了很久,但我还活着,嗯……至少有一部分活着。老实说我不太喜欢那些盗墓者给我取的外号,不过我是个愿意接受新鲜事物的人。
所以没错,我就是盗墓者们谈之色变的粽子,一个自认只是得了怪病,期待早康复的‘病人’。
我患上了名为‘长生’的怪病,并伴有记忆力丧失等症状。
PS.我被困在墓里出不去了,谁能带我出去?在线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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