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进城
话说宋平原本一行四人的队伍,虽然因为风雾岛的钟梦寻加入而变得十分警惕,但是不得不说也多了些欢声笑语。
五人在快到达长安城大门时,从马车上下来,由老刘牵着马车,他们四人跟在后面,在城门处排起长龙。
有些日子没到长安来了,苏北苏南两兄弟都表现的很高兴,虽然之前到长安来,都是跟着老刘的侄子去的,而且每次都有很重要的任务。
在哪种情形下,就别说逛灯市了,就连个酒馆都去不了,每天围着各种任务打转,见各种不想见的宦官,听各令人作呕的阿谀奉承,有时被迫无奈,还要去阿谀奉承别人。
现在就好了,苏北和苏南两兄弟早就不是需要去阿谀奉承其他人的小护卫,而是浪荡江湖的自由人。
苏北苏南两兄弟十分兴奋,在人群边缘中不时的动来动去,左右来回摇摆身体,巴不得立马冲进去,惹得前面的人十分不满。
“小南小北,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又不是第一次来长安,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动来动去的,安分些!还没进城呢!”老刘大力的责备苏北苏南两兄弟,没好气的说道。
一听老刘这话,苏北和苏南慢慢的停下来,不再乱动,就是耷拉着脑袋。像个吃着糖葫芦,还没吃完就把糖葫芦弄掉的小孩子。
苏北苏南不动了,也不理会老刘说的话了,老刘让他们把手里的剑收好点,长安城鱼龙混杂,要是有贼人看中了他的剑,起了歹心,那就麻烦了。
老刘走南闯北多年,吃过的亏比他们四个吃过的盐还多,这长安城他来过不下十回,自然是清楚其中有什么人的。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的岁数加起来都跟老头子我差不多,怎么还那么爱耍脾气。我这不是担心进不去吗!真的是。”
见苏北苏南兄弟俩完全不理会老刘的话,老刘放缓责备他们的语气,低声细语的跟他们说话。
听着老刘语气中略带歉意的话语,苏北苏南这两兄弟受用的很啊,表面上默不作声,可这心里头就两个字:“舒坦。”
站在苏北苏南两兄弟前面,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的宋平微微一坏笑,秉持着看破不说破的原侧,盯着两兄弟,一顿挤眉弄眼。
“好了,快到咱们了。劳烦刘叔先牵着马车跟我过去,只有行装都没问题了,我们才能放心进长安城。”宋平朝老刘拱手作揖道。
老刘摆摆手,表示免了免了,宋平什么都还不错,就这个坏毛病不好。就是心太软了,干什么都好像求着别人一样。
也不是说这个毛病一无是处,至少在长辈面前,这是件好事,毕竟讲礼貌,会给人留下好印象。
“架~架~架、架。”老刘一屁股坐上马车,架着马到士卒跟前停下。
“前面的那老头!赶紧把马车给劳资停下!”士卒挥着马鞭,朝老刘高声喊道。
老刘吁了几声,乖乖的把马车停在士卒跟前,抱着拳屁颠屁颠的跑到士卒跟前。
对老刘来说,这一套简直就是轻车熟路,这只是走个表面形势罢了,重要的是过路的“保银”。
老刘满脸堆着笑,跟两个守城门的士卒打着哈哈,而后将手伸到心口内,望后探了探脑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锭银子放到两个士卒手中。
“劳烦二位好好查,我这马车里放着的都是换洗衣服和一些干粮,后面的三男一女是跟我一起的,还劳烦二位行个方便。”老刘拱手作揖道。
老刘的前半段话故意说得大声,是说给后面的人听的,而后半段则放低了音量,是跟这两个士卒说的。
这两个士卒也是明白人。见老刘这么上道,江湖规矩也知道得一清二楚,这银子的分量也不含糊,放行放行。
虽然要放行,但是这表面功夫也得做足啊,这明里不说,背地可就不一定了,这要是被人看到了,捅到宦官那里去,那守城门口的人可就得换了。
“行行行,你一边待着去,等着啊!我们两个上你马车查一查,没问题才能放你们过去,这要是有什么问题,就请你们跟我们回衙门一趟吧。”
说着,这两个士卒一个跳跃,直接从地上跳到马车上去了,他们俩躬着身子进了马车,而后在里面故意捅来捅去,以掩人耳目。
“行了!行了,你这马车里的衣服都多久没洗了,一股酸臭味,快滚快滚。”说着话时,两个士卒对老刘挑了挑眉,示意他们快点通过。
“诶!好嘞!”老刘高声一喊,往后一跃,一屁股坐到马车车架上,挥着马鞭冲了过去。
跟在马车后面的宋平等人也没被查,一下就被放行了,顺利得不行,不,顺利得像是故意的。
“刘叔,你刚刚是花了多少银子啊?!居然连我们都不用查,就直接放进来了,咱们的盘缠可没多少了呀?您得省着点用。”苏北问道。
一听这话,老刘一脸黑线的咳了几声,怀着歉意说:“也没花多少,也就十两银子。”
一听这话,苏北苏南和宋平简直就是要炸毛,多少?啥玩意!过个关卡你老人家花了十两银子!这得换多少酒啊,够喝好一段时间了。
“刘叔,您这……你给个五两不就完事了吗?装什么阔绰呀,您老实说,咱们还剩多少盘缠?”苏北愤愤地问道。
苏南和宋平表示他们也想知道,老刘是管钱的,平日里连酒都不怎么给他们喝,就这?花了十两!
老刘挠着发量喜人的脑壳,掰着手指头数着,每摁下一根手指头,都好像在摁下他们的每一顿饭,每一壶酒。
“还有……十八两银子,然后还有点碎银,估计统共不过二十两吧。”老刘不好意思的说着,耳根涨得通红。
“什么?!!!”苏北苏南和宋平三人几乎同时被惊道了,虽然二十两不能算少,可他们可是五个人啊。
“怎么了?你们没盘缠了?我有啊,一百两够吗?”钟梦寻插话道。
话音未落,四人双眼发光似的看着她。
第204章 相逢
“没盘缠了?我这里还有点。一百两够吗?”钟梦寻说道。
一听这话,正打算着该怎么省着花钱的四人仿佛看到眼前有一颗摇钱树。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百两银子?钟梦寻身上带着一百两银子到处跑?而且还追上了他们?!
不不不,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一百两,这可是一笔“巨款”啊,这家伙哪来这么多钱?该不会是在扬州时,从恭王府中抢的吧?
宋平盯着钟梦寻看了好一会,发现她的腰上居然挂着三个钱袋,看上去每个钱袋里至少有二十两银子。
“这家伙心可真大,也不怕被贼人偷了去。”宋平心想着要不是他们实在是没盘缠,他是不会向她要的。
“一百两?!你怕不是在开玩笑吧?钟姑娘你哪来的怎么多银子?该不会是开路不明的银子吧?!”苏北咧嘴一笑,而后立马换了个严肃脸,问道。
一听这话,钟梦寻歪着脑袋想都没想,说道:“这是出岛前岛主给我们的,说是中原用的货币,里面还有金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反正岛主说有一百两。”
“什么东西?!金金金金……:金色的!我的妈呀,钟姑娘你居然还有金子!太不可思议了,受小生一拜。”苏北拱手作揖说道。
说着,钟梦寻取下腰上的钱带袋,将里面的银两全都倒了出来,这金光闪闪的东西,这玩意可是金子啊。
“钟姑娘你别倒了,使不得使不得,这里可是长安城,什么人没有啊!财不外露你懂吗?”眼见钟梦寻将银两都倒了出来,苏北赶忙上前制止,却为时已晚。
钟梦寻倒出来的三袋银两中,黄色居多,而暗淡的银白色的银子只有一部分。
这下可把苏北给高兴的,这钟梦寻简直就是大财主啊,大几十两的金子啊!还怕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吗?!
“钟姑娘切切收好这些钱,挂为腰上容易掉,放在心口前的衣袋里吧。”苏北搓着手,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好了,咱们快走吧,小心上飞贼给盯上了,还有赏金猎人。”老刘“温馨”的提醒道,
老刘就是老刘,不愧是老江湖,连他们被不知道是飞贼还是赏金猎人盯上了也看出来了。
苏北见状,干脆使出绝学——后息大法,五人表面上无声无息的,实际上都在苏北的可控制范围中自由的对话。
“刘叔,咱们前面有个拐角,要不咱们就把这家伙给引过去,然后将他给解决掉。”苏北说道。
宋平和老刘认同苏北提议,苏南也没有什么意见,唯独钟梦寻一人有意见。
钟梦寻认为虽然他是冲着自己的钱而来的,也不能就这么残忍的草菅人命,这样实在是不妥。
一听这话,苏北却是不依了,他说:“钟姑娘,不是我冒犯你啊,你毕竟在风雾岛上待了这么多年,不明白中原江湖的现状,这实属理解。”
“但是贼人就是贼人,这是任谁都洗不脱的,没得商量!”
“不行!你们要教训他,我没什么意见,但是你们如果想在我面前随随便便的杀人,我是不会同意的。”钟梦寻咬着牙,说道。
……
……
“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你们说的都在理,就是理都不一样罢了,走一步再算一步吧。”老刘实在是受不了他们两个吵吵,便插话说道。
“既然如此,咱们先到主街去,再故意绕几圈,看他追不追过来,要是追,到时候再打也不是不行的。”苏北说道。
话音未落,苏北便收了后息大法,往前走去了。
说来也是奇怪,大唐再积弱,这长安好说歹说也是国都啊,怎么这大白天的,主街上都没什么人在走。
“奇怪,总感觉哪里不对,怪里怪气的,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不对。啧,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平总觉得不舒服,但是又说不了这是个怎么回事。
“怎么样宋前辈,我看你脸色不太对呀,是哪里不舒服吗?”细心的苏南发现宋平不太对头,便问道。
一听这话,宋亲摇摇头说没事,继续往前走去了。
果不其然,他们绕着主街走来走去,发现他们走到哪,那个蒙面的带刀黑衣人就跟到哪里。
这黑衣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在钟梦寻倒出钱袋中的金银时,他们就被这个黑衣人盯上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将他引到街角的拐角处,却被人截了胡。
只见街角胡同口上跳出一黑影,看着影子,还是耍长兵器的。刚开始宋平等人还以为他们是仇家,就赶紧离开了这里,避免被卷进去。
只见黑衣蒙面人抽出身后的九节鞭,缠在那个黑影的长兵器上。
一抹刺眼的光亮闪过,这是咋回事,宋平咋觉得这黑影的身法这么熟悉呢?好像在哪里见过,啧,突然间就想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我知道是谁了。原来是他,他怎么会到长安来?也不告知一声,也好汇合汇合,然后去喝一杯。”
见宋平一会儿又是愁眉苦脸,一会儿又是高兴的笑出声,就别说苏北苏南两兄弟不理解了,就连老刘都没明天他这是咋了。
“宋平你这是咋了,怎么一个人杵在哪里傻笑啊,赶紧的,搞定就走了。还有事要办呢。”
突然,银枪划破长空,抛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斜斜的飞了过来,直挺挺的插在宋平跟前的土地上。
“这银枪,暗淡如黑的颜色。串他还能有谁?”宋平实在是想不出有第二个人,有资格能继承这柄枪。
“宋平兄弟,这么久没见,可还真是别来无恙啊!”拐角处走出一个英俊的男子,他拱着手作着揖,满脸堆着笑。
“没想你也会在长安,多谢你出手相助。对了温献,你到长安来干什么?”宋平见真的是温献,立即就迎了上去。
温献收了笑容,拔出插在地上的银枪,脸上洋溢着充分的自信,他说:“我来长安,是为了助你!”
第205章 相似
“我到长安来,是为了助你!”
温献的话在宋平耳边来来回回的响了很久,宋平一路往前走,却像个脑子里只有这两句话的躯壳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温献说这句话时,宋平的内心并没有多少的波动,并不是说宋平不懂人情世故,只是他隐约觉得,温献会来。
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温献,宋平的也没有表现得多兴奋,高兴当然高兴,但还没有达到“很”的范畴,就是是淡淡的,彼此像素日不见胜似天天见的老友。
为了避人耳目,苏北和苏南两兄弟干脆钻进马车里,懵在里头不出来,等到了客栈再下车。
些许日子没见了,宋平发现复得返自然的温献已然没有了之前的那股,不入世的傲气以及像是在黑暗中跋涉似的悲悯,反而是越发的痞气十足。
只见走到一行人最前面带路的温献横挑着银枪,一会儿挥一下,一会儿蹦哒起来,起脚踹开脚边的石子。这走路的姿势,跟地痞流氓没什么分别。
“温献你等等。之前我听说武林大会之后你就归隐山林去了,这是怎么回事,你才多大年纪就隐居?怎么?八字门你不管啦?”
宋平走到温献身旁,拍着他的肩膀问道,仔细一看,眉宇间的英气还是跟当时一样,果然他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戾气。
一听这话,温献将银枪换在右肩上,嬉笑着对宋平说:“是啊,江湖太纷扰了,让我有些倦乏,就想着隐居一段时间。”
“不过我可不是那些老头子,动不动就归隐山林,我就是回去陪我娘了。”温献补充道。
“原来如此,那小渔村不是已经废弃了吗?虽说回去是好,但这也没个人陪你说说话,不闷得慌?”宋平问道,可话刚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一听这话。温献停下了脚步,仰头指了指天空,又蹲下身子敲了敲土地,挪开一块小石头,里面有数十只蚂蚁。
起初宋平并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看着温献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又回想起那次在酒楼上跟他交谈。
好吧,温献的境界比宋平要高深,确实如此。
温献的意思是,他回去的小渔村虽然已经荒废多年,变成了鸟不拉屎的荒凉之地,但是天在,地也在。
在小渔村,他上可与天交谈,下可与地交心,一则可在小河上,划着一叶扁舟,跟着水里的小鱼小虾说说话,日子倒也是不错的。
近在,就温献这种一静下来就不想再动,一动起来就不想再静的个性,能让他排遣心中不平,压制住心中的戾气的地方,也只有那座小渔村了。
“宋兄,我温献只是这大江湖中一个小小的点罢了,无奈江湖大了大了,成了一盘棋局。我温献不愿为棋子,就只好退出咯。”温献笑道。
其实有些时候,宋平是很羡慕温献的,羡慕他的洒脱,羡慕他的少年老成,羡慕他的决心。
可宋平何尝不想像温献一样,说归隐就归隐。当时他一气之下到了三更街,现在算了,得有小半年没回去了吧,也不知道酒楼怎么样了。
没有了万兴德的三更街,有老刘的侄子亲自坐镇的五谷城,估计不会坏到哪里去。
其实,宋平心中的那股戾气并不比温献弱。宋平已经快忘了,他曾有过多少次想撒手不管,任他江湖如何纷乱,他管好自己就行了。
但是宋平做不到,他没有办法忘记师恩,没想办法摆脱父命。林千秋的养育之恩他尚且未报,父亲的生死尚未明朗,他又怎么敢弃之于不顾呢。
本来宋平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力量,在江湖上闯一闯,看看在天山磨砺了二十年的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最重要的是,宋平想通过江湖这个大环境来查清楚他爹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江湖上的人都要群起而攻之,为什么他又突然之间消失了,这一消失,就是二十一年。
然而,宋平还是把江湖像得太过去简单了。江湖江湖,其中水有多深,蹚过的人都知道,其中的水有多浑,湿过鞋的人心中都有杆秤。
只是宋平没想到,他意外的知道了他爹留下了半盒,还在温由和林千秋的陪同这找到了它。
半盒的重新问世,重又把宋平推到江湖的风口浪尖上,渐渐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卷了进去,也不知道前面有多少艰难险阻。
幸好,宋平不是一个人。他有身边苏北苏南和老刘,背后有天山,而且现在还多了机关城助他,多了温献。
虽然不知道风雾岛的钟梦寻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是这种时候确实是需要人手,红月楼就在长安城内,可能他们已经知道宋平他们到长安来了。
说起红月楼,温献并没有告诉宋平,说一直千方百计阻拦他的红月楼楼主,就是他的小师妹。
不是温献不想,而是他不敢,不能。虽然宋平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但是现在还是瞒着吧,不然宋平可能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宋兄,这些日子我虽然在小渔村里隐居,但是也听到了关于你的不少事情,出来前还看到了你的赏金告示。”
“宋兄你的项上人头,可是值三百两银子的,你可知道是为何?”温献笑道。
一听这话,宋平也笑了,为何?还不是因为他手里既有天火枪,又有五个半盒中的三个。
如果不是这些东西,那些个赏金猎人头子能看上他?要不是这些东西,这偌大个江湖,能认识他这个无名小卒?
“温献,倘若我现在手里既没有天火枪,也没有半盒。你说还能值这么多银子吗?”宋平苦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厌恶手中的东西了。
一听这话,温献快步向前走了几步,转过身来。说:“有!”
“就凭你这个天下第一机关术师儿子、天下第一机关城洛河机关城少城主的身份,怎么也能值个二百两。”
“对了,你的人头值三百两,但是你手里的东西,没有一件低于一百两——黄金。”
“万事小心为好,宋平兄弟。”温献说道。
很快,客栈到了,小二早就上前来迎接了。
第206章 往后
到了客栈,众人安顿好之后,便下楼吃了顿热饭,而后被温献带他他的房间中,商量接下来应对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的对策。
进城前温献光顾着和宋平谈天说地,没有注意到钟梦寻到存在,这会儿才发觉到。
一行六人要到指定的房间去,就必须要穿过狭长的楼道。
这家客栈的布局甚是奇特,可能是为了节省空间吧,楼道两侧并没有护栏,而且左右两边都是木结构的房间,两边这么一夹,楼道浑然天成的就出来了。
客栈掌柜的也是个爱好文艺的人,她为了不让这楼道口显得太过入狭窄,就在两侧的墙壁上画了大大小小的壁画,有花有鸟有山有水,顶上还挂着不少的风铃,风一吹了,叮叮当当的响,煞是好听。
房间的布局也是别出心裁,不仅床可是折叠起来当成坐具,还能存放东西,衣橱座椅什么的都是古香古色的,打开房门还有股淡淡的清香。
苏北和苏南两兄弟因为经常外出,执行一些任务,住过的客栈只多少,便宜的贵的都住了,但是没见过有这样的客栈。
站在房间中央,如果你抬头向上看,你会发现上面画着壁画,其中奇妙,难以言表。
六人呈三排在楼道上走着,约摸走了三刻钟才到温献指定的地方。
还真别说,宋平上前观望了一番。温献就是温献,办事谨慎妥帖。
温献选的这个客栈位于整个客栈的中心位置,背靠楼道口,前临出口。万一要出点什么事情,还能在短时间内逃跑。
“诶,我说。这女的怎么回事?她不是风雾岛的人吗?怎么会跟着你一起到长安来?难不成……”温献说这话时,眉毛一挑一挑的,像在戳穿什么坏事一样。
一听这话,宋平一把将靠在他肩膀上的温献给推开,一脸嫌弃的让他滚。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隐居着隐居着,把本性都给整回来了?还是说你学坏了?油嘴滑舌的老不正经!”宋平一脸嫌弃,没好气的说道。
这话温献听了可就不高兴了,什么叫油嘴滑舌的老不正经,要是没什么你推劳资干啥?心虚了还是害羞了,真的是,还说我温献老不正经。
温献不肯放弃,死乞白赖般凑了过去,一手托着下巴看看宋平,又看看钟梦寻。
“嗯~不错不错,还挺般配,可以可以,宋平兄弟你的眼光不错嘛!”温献坏笑道。
“说什么呢你?是不是皮痒?啊!还是骨头架子痒?用不用我动手给你挠挠?!”宋平说着,挽起袖子掰着手指就要往温献身上去。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这房间又不大,温献说的话钟梦寻可是都听在耳里,藏在心里的。
钟梦寻这个女娃娃看上去心狠手辣,实际上心地很善良,而且内心清新明朗,没有受到过外界多少污染。
这不,温献对宋平的调侃一入她的耳朵,这脸上顿时就是红一阵白一阵,红是落霞粉黛似的红,白是月牙儿圆满倒映水底的白,一入她的内心。
温献的不依不饶多多少少让宋平有些烦,但是又不好声张,他怕给钟梦寻听到了,会引发什么误会。
“好了好了,你就别调侃我了,赶紧说正事吧。”宋平推开温献的手臂,催促着说道。
温献收了笑容,刚想走,眼角余光却瞥见一脸蕴色的钟梦寻,她瞪了温献一眼,信步朝他走来。
“八字门的,嘴巴给老娘放干净点!再胡说八道,老娘就把你这张臭嘴给撕了!”钟梦寻气愤的说道。
温献啥都不敢说,只挠着头冲他傻笑,却遭到她的白眼。
“我可告诉你,我是风雾岛的人,也可以不是。我要半盒,就是为了离开风雾岛的魔爪,你若想拦我,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言毕,钟梦寻愤愤不平的离开了。
一听这话,温献抽回手臂,扭头朝老刘问了声好,而后入座,在桌子上摊出一张方形白纸,边角刚好到达圆桌边缘。
“来,都过来看看,这是长安的地形图,我花了不少功夫才弄到手的。”温献说着,拿出毛笔蘸了墨在地图上圈了几个圈。
“我圈出来的地方,都是八字门调查出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个,但是半盒就在其中一个地方里。”温献说道。
老刘捋着山羊胡,俯下身子,几乎都快把脸给贴到地图上面去了。
“不愧是八字门,这五个地方有两个是长安本地的大派,另外三个都是大户人家,这个贾家我清楚,长安城最大的古董收藏家,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一听这话,温献先是一惊,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老头子居然知道这么多东西,虽然之前在武林大会上见过他,知道他是跟宋平一块去的,到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温献记得宋平是喊他刘叔的,他也就跟着喊:“刘叔,您懂的可真多呀,晚辈佩服,我还愁着要怎么才能弄明白着贾府是怎么回事呢。”
一听这话,老刘微微一笑,将手放在地图上,指着其中一个地方说:“这个地方可以划掉了,他们不可能会有半盒的,要是有,早就被风雾岛或者兀山给灭了。”
老刘所指的实在长安城西门的一个曾经的大派,已经没落许久了,门派里除了几个长老和少数的弟子之外,没有人守在哪里。
如它的名字“落岩”一般,这个门派也跟山崖往下滚落的石头一样,一路从高处往下滚。
“当初我也是这么跟门主说的,但是他坚持让我不要跳过这个门派。就先留在这吧,大不了放在最后。”温献解释道。
一听这话,老刘想着也没差,多它一个不多,少它一个不少,就先放着呗,说不定给用得上。
六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商量着,将原本的五个地方删去两个,又根据老刘苏北苏南和宋平四人一路打探来的消息,给添了一个李王爷府,也是个稀奇物件的狂热收藏者。
“好!咱们就照这条斜线的顺序,先从这个贾府下手!”宋平夺过温献手中的毛笔,用力一画,将四个地方连成一条直线。
在他们休息够了之后,等着他们的,是富可敌国的贾府。
第207章 茶馆
连日赶路的疲劳都会在未来几天的休息中被洗刷,因为每天都顾着赶路,宋平根本就没办法闲下来思考问题。
而现在,宋平一个人在青石板铺就的长安大街上独自行走着,两边各式各样的店铺也无法让他停下脚步。
宋平此行的目的是贾府,虽然还没有定下具体时间,也没有定好要几个人去打探打探其中的情报,但找半盒怎么说都是宋平的事,他会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走着走着,宋平路过一家叫“沉香茗”的茶馆,茗香从茶馆里头飘出来,钻进宋平的鼻子里,直通他的心肺。
宋平挣扎着想走开,但最终还是被这股徐徐而来的茗香吸引住了,犯了茶瘾的他脑子也不思考了,只想着进去小饮几杯,舒展舒展筋骨。
“也罢,从天山出来之后,除了万兴德家外,我就没有去过其他的茶馆,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暂且喝上几杯,也好解乏。”宋平自己说服自己,迈开步子进去了。
从外面看,这家沉香茗茶馆就跟其他的酒家客栈不同,古香古色的招牌既没有烫金大字,也没有遒劲的书法,只简简单单的借木头的颜色用不甚美观的字体书写它的名字。
早知道,在长安这种地方大大小小的茶馆不下百千家,除了那些个皇亲国戚经常光顾,不愁吃喝的大茶馆外,其他的茶馆都在招徕客人上下大功夫。
这些茶馆或开在闹市人区中,或在人烟稀少之初,只为静静地泡上一壶茶,而不为其他。
就拿宋平眼前的这家沉香茗来说,它虽然开在闹市之中,但是跟开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没有什么区别。
一进茶馆,宋平便觉得茗香喜人,深吸一口气,悠悠然的茗香就被宋平吸到自己的肺里,舒服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环顾四周,这茶馆的布置也很别致,每张桌子上都放着手工自制的下茶几,座椅的高度与外面别无二致,就不多说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茶馆的布局,如果你不仔细看,你是看不清茶馆掌柜的脸的。
也不知道这茶馆掌柜的是怎么想到,居然只在屋顶上开个方正大洞,整间酒馆除了大门,它是唯一的采光点,其他地方都封住了。
茶馆虽然很小,但是好在五脏俱全,小小的房间只容纳的八张桌子,只有三个老头儿在哪里满脸幸福的喝着茶。
不知道为什么,宋平很喜欢这个茶馆的设计和装饰,感觉不出那种贵族的铜臭气息,也没有平平无的不适感。
“茶家手艺真是不错,劳驾来一壶方才你泡的茶。”还没等入座呢,宋平就着急着要店家上茶了。
宋平爱茶,也泡茶,但功夫尚未到家,像这种沁人心脾的茶,他还真的是第一次闻到,不喝怎么行。
宋平喊茶馆掌柜的作茶家,是对他的尊称,意思表明的很明确,就是宋平对他泡的茶很感兴趣。
一听有客人喊茶,茶馆掌柜的本来还想道声好,但没成想他叫的却是这壶。
茶馆掌柜微微一笑,脸颊轻轻地动了动,像耍把戏一样左右回来把玩手中的茶壶。
掌柜的一听宋平想喝这壶茶,自然是苦笑了一番,摇了摇自己不小的脑袋,举着一杯刚刚沏好的茶。小心翼翼的走到宋平面前。
正后仰躺在座背上的宋平眼睛微微闭着,这满屋子的茗香让他的心很是石头。这里又很安静,大家都只是在静静地喝茶或者等茶。
察觉到有人正朝他走来,宋平睁开好不容易才有时间闭上的双眼,原来是茶馆的掌柜。
宋平还以为是茶馆掌柜已经把他要的茶泡好了,给他端过来了呢,没想到左看右看,左找又找,居然只有掌柜手上的小小的一杯。
茶馆掌柜的衣着既不像一般的茶馆掌柜,也不像修道的道士。身上倒确实是有一种说不出口的,让人看就心人敬畏的气场。
“一看掌柜的就是个熟络茶道的老手,看手上的茧和手臂的肤色,想必的长期浸泡在茶汤里才有的吧?”宋平看了眼前散发着仙风道骨般气息的茶馆掌柜,说道。
一听这话,茶馆掌柜轻轻地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轻轻地推到宋平跟前,说:“客官识货,趁热尝尝,凉了味就散了。”
宋平好奇的盯着眼前这个小小一杯的茶汤看,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小,这可以说比平时喝茶的杯子要小上好几倍呢。
面对这么小的一杯茶,宋平不由得生起不喝它的想法,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这茶汤金光闪闪不说,还一点渣子都没有,就这么小的一杯,居然能散发出这么浓烈的香味。
“客官?快趁热喝了把,等你和完,自然就能知道你想要的过往。若凉了,那就什么香味都没有了,它也将变得平平无奇。”茶馆掌柜的催促道。
看样子这茶馆的掌柜要比自己年轻许多,但是不问不要紧,问就是他比宋平大将近十岁。
“好茶!茶香悠悠然飘飘缕缕,一口茶汤入口,微微发苦后回甘无穷。茶家好手艺!”宋平小口小口的品着手中小小的杯茶,感叹道。
一听这话茶馆掌柜的笑了,而后欠身说道:“客官实在是万分抱歉,此茶为我沉香茗镇馆之宝,一天只泡三泡,方才客官所喝的就是这第三泡中的最后一杯。”
一听这话,宋平除了感到无可奈何之外,也没有办法说什么,这是人家茶馆的规矩,不能不尊敬。
喝完茶后,宋平起身作了个揖,谢过掌柜的这杯茶,虽然意犹未尽,但是也只好作罢。
“客官慢走。瞧面相,客官心事重重,可是有什么想知道的?那几位可都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智囊,客官可上前询问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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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交谈
“小生不才,瞧客官的面相,眉宇间似皱不皱,这是心头有事,且着急上火。若客官不嫌弃,可到那边去询问一二。”茶馆掌柜的说道。
见宋平犹豫着不动,掌柜的又补充道:“他们几人都是这长安城数一数二的智囊,且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长安城中的人情世故倒也是略知一二的。”
一听这话。宋平倒很是感兴趣,他正好在愁着要怎么潜入贾府一探究竟呢,拿潜入恭王府的那套法子,显然是行不通的。
既然如此,问倒也是没什么,反正他们也不知道他是谁,而他也不怎么可能会再到这里来。
“谢过茶家指点,茶家仙风道骨,果然不同于常人。”宋平朝茶馆掌柜的作揖,说道。
茶馆掌柜听罢,微微笑了笑,挥手示意后收了宋平桌上的茶杯,走前说了一句:“只要客官不是祸害江湖的那一类小人,那便是我沉香茗的贵客。”
说罢,掌柜的重又钻进茶具前,抓一把茶叶,继续上演他的拿手好戏。
宋平起身回头望去,只见茶馆掌柜所说的那几人都在东北角一侧,或站或坐或就着立柱背靠着。
他们神态各异,又各有相似之处。其中有一人十分的引人注意。
此人心口袒露,手执一柄破蒲扇,也不摇,就那么握着。最引人关注的还不是这个,是他那去弥勒佛般富态的身形和耷拉得长长的耳垂。
进来时宋平一心想着喝好茶,也没怎么注意到里面的人,没想到这世间居然有如此面相之人,从他的一举一动上也不难看出,此人确实有点底子。
若不是这人双手戴满花花绿绿的戒指,还真的会被人误认为是那个神仙下凡了。
宋平缓缓地走向东北角,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宋平是一路拱手作着揖走过去的。
看着宋平这胆怯的模样,翻版弥勒佛一样的那个中年人朝宋平挥了挥手,让他快些过去。
“相逢即是缘,小兄弟能在不定的时间段里嗅到这绝品茶香,也是跟这沉香茗有缘,既如此,咱们就好好的聊一聊。”
说着,中年男人让宋平在他对面坐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宋平一入座,其他的三人便自觉的坐到旁边的桌子去了。
中年男人先是以茶道打开了话匣子,让宋平从心理上放松,而后慢慢的聊到其他的事情。
说宋平跟这家沉香茗有缘,那的确是不未过,一点都不为过的。
正如茶馆掌柜的所说,这茗香是绝品中的绝品,整个长安城就此一家,别无他有。
也正如茶馆掌柜的所说。这绝品他一天就泡三壶,少是不可能会少的,但多也是不可能会多的。
这茶馆掌柜也是十分的有个性,什么时候泡这茶呢,看他心情,心情好就早,心情要是不好,那就看你等不等得起了,这也是为什么中年男人天天开门到,关门走的原因。
说着说着,中年男人看着宋平的眼睛,说道:“听小兄弟这口音和周身的气息,只怕是东面山里头的名门弟子吧。”
“你也不需要答我是与不是,权当是我在自言自语,你别理会就是了。”中年男人说道。
宋平笑了笑,没有言语,也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来,只一味的跟以前一样,把玩着手中的紫砂茶具。
说了这么多,宋平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瞟对面桌子的三人,他们就跟没事人一样谈天说地,吹着不打草稿的水。
说来也是奇怪,这三人看都不看宋平一眼,就好像他根本就没出现过一般。
“小兄弟不必或许谨慎,这里就是个喝茶的地方,谈我们的天说咱们的地。你刚来,自然是不懂规矩,慢慢就知道了。”
原来这三人是这中年男人的生死老友,每当有这陌生人到茶馆里,跟他聊天时,他们都会自觉的走开,久了就成了习惯,掌柜的一习惯,也就成了这茶馆不成文的规矩。
“既然前辈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这个当晚辈的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宋平停下把玩茶具的手,将桌子上的茶具归于原处。
“恕晚辈冒昧,斗胆问这长安城中富可敌国的贾府,我想知道他们家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宋平直截了当的问道。
一听这话,中年男人确确实实的被惊到了,他根本就没想到初次到这沉香茗来的宋平,居然问的贾府。
中年男人手收了表情,双手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指交叉拿手背架着下巴。
“小兄弟,看在你我今日确实有缘,你也是个懂茶的人。就破例告诉了吧,不过……”中年男人说道。
“不过什么?前辈但说无妨,宋平定当洗耳恭听。”宋平拱手作揖道。
一听这话,中年男人朗声笑着让宋平不要这么的紧张,看上去就跟刚从山里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
这中年男人不是一般人,自然晓得能从东面山里头出来,一路到长安里来的宋平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哈哈,晚辈不才,就是这个臭毛病,还请前辈多多担待。”宋平说道。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客套话。在跟你说这些之前,我有句话要问你,你可要如实告知。”
“你为何,要打探这贾府的消息,既然你知道他们家富可敌国,可是觊觎其中的宝贝?”中年男人问道,眼中闪过一丝阴险。
一听这话,宋平看着他的眼睛,摇头说不是,但也不能说完全府是。
“是这样的,晚辈怀疑贾府的家主手中有家父留下的一件东西,为圆家父心愿,无论如何我都要夺回此物。”宋平说道。
“原来如此,那倒也没什么。行吧,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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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贾从(一)
“晚辈刚到长安几天,所问之人都说贾府富可敌国,究竟是如何富可敌国法,晚辈不甚有兴趣。”
“不过,晚辈倒是对这贾府的家主很感兴趣,不知前辈可知晓一二?”宋平拱手作揖问道。
中年男人一听宋平一上来就问贾府家主的事,心里多多少少明白其中是什么缘由,只笑了笑了,厚唇轻动。
一阵秋风起,茶馆前的梧桐淅淅沥沥的落起了叶子,暖色的红叶比起那深夜梧桐雨,有过之而无不及。
翻版弥勒佛般的中年男人说道,他说要说这贾府的家主,还得从头开始说起,且说来话长。
贾府家主名曰贾从,无人知晓他从何处来,只知道他在长安时就是个赌场的伙计。
那时的贾从还不是贾府的家主,更谈不上跟贾府有什么大的关系,他就是晚上在贾府的地下赌场当打手,白天在码头扛大包,靠力气挣钱的人。
那时的贾从大字不识一个,空有一身蛮力,就别说记账了,他连认账都不会。当时也没有什么人敢在贾府家的赌场惹事,雇来的打手就是个摆设。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天闲得要命的贾从就被贾府解雇了,他能带走的东西就只有一个大麻袋,麻袋里装着的,是他的铺盖。
说来也巧,那天晚上贾府家主在长安城西门口大摆擂台,大张旗鼓的招上门女婿,而贾从扛着他的大麻袋,正好路过西门。
那时的贾从心里对贾府充满着怨恨,平时克扣口钱、无端端就责骂他不说,还嫌他不识字,把他给赶了出来。
一肚子怨气的贾从一看,哎哟喂,这么热闹是在干嘛呢,这锣鼓喧天的,仔细一打听。吓!原来是贾府在摆擂台招亲。
一听是贾府在摆擂台招亲,贾从咳了一口又黄又稠的浓痰,往地上啐了一口,趿着草鞋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然而没过多久,贾从就又回去了,而且是两手空空回去的。
贾从咬着牙,拨开人群挤了进去,被推搡着的人群挤得昏头转向,也不知道是谁在他背后推了他一把,将他直接推到了擂台前。
那时的贾府家主还是名动长安的大商人、大善人贾丁,他端坐在高台之上,俯视下擂台,在他手边是百两白银和手捧绣球的贾家千金——贾芸。
贾从本来并不是想上擂台比武,而是想趁机捣乱,搅了贾府这一出锣鼓喧天的好戏,让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看上一出好戏。
然而,贾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人群的吆喝声、支持声、嘘声中上就擂台。
贾从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踏上这贾府摆的擂台。
不上擂台不要紧,这一上擂台,贾从就被贾府的家丁给认出来了,那是跟他一块在赌场干活的人。
家丁偷偷的上报给了他的头头,而他的头头又上报给了他的头头,这一来二去的,就传到了贾府家主贾丁和他的干儿子贾原耳中。
贾原是贾府地下赌场的头子,正是他赶走了贾从。
一听说上擂台的人居然是被他赶走的贾从,贾原第一个站出来说他不同意,要求他干爹贾丁差人将他赶下去。
“干爹,这人我知道,他在咱们家的赌场里干过一段时间,刚刚被这赶走。此人名为贾从,虽有一身蛮力,大字不识一个不说,为人还十分的粗野。”贾原俯身贴在他干爹的耳边说道。
一听这话,慈眉善目的贾丁表情微妙,他笑着对贾原说:“此人姓贾,又在你底下干过一段时间的活计,我看倒是没什么大问题,让他试试也无妨。”
“原儿你也不要心里不高兴,为父知道你是为了你妹妹着想,但是咱们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贾丁拍了拍贾原的手臂,说道。
这样一来,贾原也没办法有什么意见了,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没办法直接说出来。
高台下人声鼎沸,锣鼓喧天。有一就有二。继贾从之后,上擂台的人也就慢慢多了起来,其中有像贾从这样的人,也有喜欢舞刀弄枪的世家公子哥。
“吉时已到!比武招亲现在开始!”随着一声令下,擂台上只剩两人,一是贾从,二是其他人。
“结果就不用我还多说了吧,贾从赢了所有人,成了贾府名正言顺的上门女婿。”坐在宋平对面的中年男人呷了一口茶汤,说道。
没错,贾从怎么也没想到他能在擂台上站到最后。即使头被打破,血液糊住他的眼睛,他也不曾提出要下台。
三声铜锣响,绣球下抛至贾从跟前,他大笑着接过。一直以来都靠着一身蛮力吃饭的贾从怎么斗没想到他会有这一天。
也正从这一天开始,以前的贾从死去,一个新的贾从诞生,开始了他一路的逆袭之路。
从一开始,作为上门女婿的贾从就处处受贾府中人排挤,就连他的娘子贾芸也没少给他坏脸色看。
久而久之,贾从对贾府的怨恨就更深了,他开始想要报复他们,日复一日的卖力干活,想讨得贾丁的欢心。
正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贾从每天没日没夜的为了贾府的大小事务操劳,白天去粮店检查货物,晚上去钱庄跟着师父学账,终于是小有所成。
贾府家主贾丁年事已高,自觉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便张罗着找贾府家业继承人的事。
贾丁膝下无儿,只有一女,宝贝的不得了。贾原虽然是他收下的干儿子,名字也是他赐的,但怎么说都是外人。
渐渐的,贾丁就将目光投在日夜操劳家业的贾从身上,贾从本来就是靠力气吃饭的人,毅力可不是一般的大,而且人也怪聪明。
一年之后,贾从不仅学会了识字读书,还学会了做账、对账,对如何处理贾府的家业也了然于心。
一天,贾丁觉得自己的大限就快到了,就将贾府众人召集在一起,宣布了一个决定。
那次之后,贾从正式接手贾府的粮店和部分赌场,名义上是跟着贾原学习,可贾原手底下的人可不这么想,一时间树倒猢狲散,贾原也就失势了。
又过了一年,贾丁在睡梦中去了,留下一大家子,和富可敌国的家业。
第210章 贾从(二)
自从贾丁入土为安之后,贾府一时间形成了两股内部势力,都争着抢贾丁留下的家产。
其中一股是借了贾芸身份的贾从,另外就是在贾府中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贾原。
若要给他们二人一个比较,单从身份上是比不了的,一来贾原本不姓贾,在贾府一干直系亲属眼中就是外人,只不过是仰仗着贾丁生前对他的器重,才有那么点小成就罢了。
而贾从就不一样了,虽然他是贾府的上门女婿,是倒插门的,但怎么说也是贾丁亲生女儿的男人,这关系自然就不一般了。
在贾丁死前的一年间,他对贾从的器重和信任也是被人们看在眼里的,只不过怕贾原拉不下面子,不说出来罢了。
在那一年中,贾丁名义上是让贾原带着贾从,教给他打理家业得方法,带他出入各种名流场所,增进他的见识,好让他去去身上的土包子气息。
贾丁的良苦用心,贾从不可能不知道,其实在贾从心里,对贾丁是十分感激的。
可能正因为良心上对贾丁充满感激吧,这么多年来,即使贾芸没有给贾从生下一儿半女的,他对她还是那么的百依百顺,要什么都给。
时间开到贾丁去世的一个月之后,当时贾从手握贾府所有粮店和店铺、大半个赌场的经营权,早就在势力上赶超贾原。
辛辛苦苦耕耘了这么多年的贾原表面上和贾从称兄道弟,背地里想的可都是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他。
贾原不服气,确实是情有可原。这本来要是没有贾丁的出现,他早就是这贾府的家主了。
要是没有贾原,贾丁死了之后,他也就能名正言顺的迎娶贾芸,改回自己的本来姓名,改贾府为丁府。
然后事情总是跟他所想的背道而驰,他怎么都没想到当时被他赶走的,一个连字都不认得的人现在居然在他之上,还在很大程度上危及他的地位。
没过多久发生了一件事,一件彻底击破贾原底线,让他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事,也让他丢了性命的事。
那时距离贾丁去世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贾原照旧给贾丁上香,准备去钱庄看看。
没想到这一去,便成了他的终结点。
当贾原到了钱庄之后,他发现贾家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叔父伯父都站在钱庄外面,指挥着让钱庄里面的人收拾东西滚蛋。
这还了得?!钱庄里的人可都是贾原的心腹,也是贾丁生前亲点的人,怎么能说撤就撤了。
贾原自然不依,他大迈步的走到几位叔父伯父跟前,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却告诉贾原,说从今天开始,他贾原就不再是这贾府钱庄的负责人了,贾从才是。
“贾从?!!又是他!怎么又是他!为什么!我贾原扪心自问哪点都对得起我义父,也从为做过让贾府颜面扫地的事。”
“你们凭什么夺走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就凭他贾从是贾府的上门女婿吗?!”
贾原的内心尽管早就歇斯底里,但是脸上却没有、也不敢表现出来。
他毕恭毕敬的在几位德高望重的叔父伯父面前拱手作揖,低声下气的询问是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要将他换掉。
见贾原苦苦哀问,几位叔父伯父不忍心太过于无情。毕竟贾原为了贾府也是费心费力过的,也将贾府的钱庄和地下赌场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这么把他给罢了,也确实是不妥。
几人低头讨论了一番。决定把实情告诉他,纸毕竟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他迟早都会知道。
而早知道晚知道,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与其瞒着他,还不如早些告诉他,也好让他早点接受这个事实。
“贾原你过来,我们几个老头子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提前告诉你实情,虽然有悖你义父的意思,但是目前也只好这样了。”
原来,把贾原撤掉,让贾从接手贾府的大小家业,是贾丁生前留下的主意。
这一点贾丁并没有写在他的遗嘱上,而是交代他们贾家家族的这几位行事公道的老人家,在他死后,就把贾原给换掉。
至于为什么要把辛辛苦苦为贾府操持了这么多年的贾原,贾丁是有说明原因的。
其一,他知道贾原的野心很大,做事也很果断决绝,但是下手太狠,往往不给对手留后路。而这正好跟贾丁的处事理念相违背。
其二,他是为了他的女儿贾芸着想,贾丁心想在他死了之后,贾府里的小辈肯定都会群起而抢夺他的遗产。
贾府家大业大,小辈众多,而贾原亲生的却只有贾芸一个,为保贾芸生活无忧,他也只好如此了。
另外,贾丁还有一个理念,那就是他不允许他的家业被拆散,承担起所有家业并将其延续下去,是作为贾府家主的责任和担当。
所以,就算贾从的能力不及贾原,贾丁也还是将家业传给了贾从,而舍弃了处事能力强大的贾原。
知道这些之后的贾原,有种上天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的感觉,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都在这一瞬间化作梦幻泡影。
他始终不明白,他贾从到底何德何能,在短短两三年内就把他辛苦经营了近十年的心血悉数夺走。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义父贾丁,要做出这种让他伤心欲绝的事情来,自己这么多年天天跟在他身边转,说得不好听的,他就跟贾丁身边的一条狗一样。
“为什么?!我不服?你贾从区区莽夫,怎么可能懂做生意,又怎么可能懂得如何处理人情世故。我恨!我恨!!”
那天之后,贾原愤愤不平的离开了钱庄,回到了贾府,面对贾从的冷嘲热讽,他都一笑置之。
但是人的忍耐总是有极限的,又何况是这种莫大的耻辱呢。一颗复仇的种子就此在贾原的心中种下,才让他最后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时,宋平正被吊着胃口,中年男人却不说了,他喝了口茶,说:“说得累了,容我歇歇再跟你细细道来。”
第211章 贾原之死(一)
翻版弥勒佛模样般的中年男人呷了口茶汤,砸巴砸巴嘴。望着窗外指着贾府的方向,手指头在空中转了转,又竖起来摇了摇,露出喝醉的人常有的笑容来。
这番不知所表为何意的动作和神态看得宋平是一愣一愣的,坐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这中年男人到底要表达些什么呢?估计除了他自己之外,就没人能知道了吧,又或者说他自己也不知道。
聊了有几壶茶水下肚的功夫了,不论宋平如何追问,这中年男人就是不肯说出他的真实姓名。
“我是谁?哈哈,我就是个喝闲茶、说闲话的,小伙子不必有顾虑。”每每宋平想知道他的身份,中年男人就用这句话来搪塞他。
眼见绝品好茶见底,喝茶的兴致不但没有消退半分,反而还来上瘾了。
“掌柜的,把你们家压箱底的好茶给我泡上几壶,虽比不上一天三泡的绝品,相信有你的手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中年男人朝柜台的方向拱手作了个揖,而后回头看着宋平。
他知道宋平想知道贾原被贾府扫地出门之后的事,但是他就是要吊着他的胃口,让宋平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不为别的,只是好玩。
观察他人的神态和动作,一向是中年男人的爱好或者说癖好之一,而制造这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正是他的拿手好戏。
“小兄弟。我先小小的卖你知道关子。让你猜猜贾原后面是干什么去了。”中年男人憨厚的笑道,略微浑浊的眼睛中并没有恶意。
南风起,街外的人声也渐渐喧嚣起来。
见中年男人执着,宋平盯着他那光溜溜的头顶,在心中思考着,思考要是自己被这么对待,回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好啦好啦。你不用猜了,不是老夫小看你,你是真的想不到。别说你了,当时老夫听到之后都被吓了一跳。”
你猜怎么着,但是被贾府几位德高望重的家族长辈全盘否定,扫地出门之后,他并没有立马就离开贾府,去另谋出路。
当时,贾原凭借着他的厚脸皮,足足在贾府的地下场字中待了一个月。
在那一个月里,他体验了一把贾从之前做过的和未曾做过的活计,用狼狈二字已经不能形容他的状况了。
支撑着贾原坚持下去的,是他心中的仇恨;贾府的人尤其是贾从,他对他越苛刻,他心中的仇恨就越深,他的毅力也就更大。
贾原很能忍,凡事不轻易低头的他居然不仅一次的在贾从面前点头哈腰,这让贾从十分的震惊。
那段时间里,贾原饭吃不香,觉睡不好,人也憔悴了,消瘦了,但是他随身带着的小本子却越记越厚。
这小本子时贾原从一开始就有的东西,里头记下的东西都是关于贾府地下赌场和钱庄各有多少现钱,藏在哪里,分几个地方,每个地方各有多少银两。
这本来是贾原为了防止手下中饱私囊,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库房中偷油水而准备的。
本来地下赌场和钱庄每天进账多,出账也多,要想借机捞油水,简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然而。贾原怎么都没想到,这小本子里头记下的东西,居然能在他被扫地出门派上用场。
因为担心贾从上来之后会把这些东西的位置给换了,所以贾原就忍辱负重,暗中调查了足足一个月。
贾原虽然被贾府扫地出门了,但是以前一直跟着他的那帮兄弟可没忘记他的好,处处都在帮着他。
一个月后,贾原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贾从刻意为之,他并没有动过地下赌场的流水账,也没有移动银库的位置,一个计划,在贾原心中悄然无声的生起。
一天还是两天后,贾原就从离开了贾府,带走了五百两白银。
“走了?他走哪去了?不是说他最后死了吗?”宋平疑惑地问道。
一听这话,中年男人呷了口茶汤,叫宋平不要着急,容他慢慢说来。
贾原的确是走了,离开了贾府,但是他并没有就此罢休。
借助多年打拼而来的人脉和关系网,贾原离开长安城之后,直接奔向一个山头,那里正是长安最大的马贼帮——栖风寨的所在。
栖风寨地处长安城西北角,是那片山中最高的一座,怪石嶙峋,居高临下的优势使的他们常年平安无事。
贾原一到栖风寨,什么废话都没说,直接将五百两银子往桌子上一放,单刀直入的说明他的来意。
见贾原如此放肆,栖风寨的人都举着刀子围了过去,他们二当家的也闻讯赶来。
这栖风寨虽名气大,但在贾原看来,就跟那菜市场没两样,地面又脏又乱,刀枪棍棒扔得到处都是,人也是,两眼放精光的没模样就跟没见过世面一样。
“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栖风寨虽说是马贼窝,但也不会收这来路不明的银子,更何况是这么大手笔的。”栖风寨二当家的把玩着手指头粗细的小刀子,歪着嘴气焰嚣张的说道。
一听这话。贾原赶忙拱手作揖说道:“是在下唐突了,还请二当家的饶恕。”
“在下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用这五百两银子,借你们栖风寨的刀,屠一个人!”贾原开门见山的说道,丝毫不忌讳。
栖风寨二当家的是什么人物啊?那可是天天都在刀刃上讨生活的人,他见贾原目露凶光,眉宇间有股坚毅的杀气。
“此人表情坚毅,眼神中透着一股杀气,想必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以趁机捞他一笔。”二当家的心想道,而后放下手中的刀子,拱手迎了上去。
“好!够豪爽!老子就喜欢你这种人,说吧,要我们杀谁!”栖风寨二当家的说道。
“这当家的就是当家的,说话做事就是不一样。”
“我要你杀的人,是长安城贾府人尽皆知的上门女婿,贾原!”
“先给你二百两定钱,事成之后,余下的三百两都是你的。”贾原说道。
一听这话,二当家的陷入的沉思。
第212章 贾原之死(二)
一听贾原要栖风寨杀的人居然是贾从,二当家的当即就沉默了。
长安城的贾府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啊。他们家老爷子贾丁还在世的时候,连栖风寨的大当家的都要敬他三分,又何况是他这个小小的二当家呢。
二当家心里打起了鼓,这活它太烫手,不知道能接不能接,他觉得得请示请示他们大当家的。
但是转念又一想,这五百两银子是真的肥啊,这干吧,又怕会出什么差错,这不干吧,到嘴的肥肉他就飞了。
贾原见二当家的半晌了也没个声响,屁都不放一个,就微微抬起头看了看。
没想到在这么多银两面前,这栖风寨居然还犹豫了,果然贾府的势力太大,怕是不好办啊。
其实在来栖风寨之前,贾原就料到了他们会有所犹豫,所以他才不惜以重金来让他们帮他办了贾从。
然而,贾原还是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弄不好他就交代在这里了。
跟着贾丁的这些年里,贾原也见过不少人,其中能拿的上台面的也不在少数,这栖风寨的大当家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是贾府要从东北运回一大批上品粮食和药材,因为货物贵重,所以贾原就跟着贾丁来过这栖风寨。
当时栖风寨在收了贾丁不小的好处之后,不仅答应不会对贾府运粮运药材的队伍下手,还答应愿意充当看护,一路护送他们回长安。
也就是在那时,贾原知道了这些东西背后的黑暗面,并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
现在,贾原为了贾府的事再次踏上栖风寨,虽然性质不同,但都是花钱雇人办事罢了。
如果是栖风寨的大当家,那他一定不会答应接受贾原的请求的,这一点贾原心里一清二楚。
但是,栖风寨的大当天年事已高,已经很少处理寨中事务了。明面上是大当家的儿子在打理栖风雾的事务,然后实际上却是这个二当家。
栖风寨的二当家是个什么样的人,贾原自然也是清楚得很的,他最爱的,就是财。
而在五百两白银面前,他没理由不接受这个活。贾原是如此相信并且坚信的。
事实证明,贾原是对的。
栖风寨二当家的眼神一直都落在桌面白花花的银子上,这小子终究还是没有抵挡住心中的贪念。
二当家的摸了摸下巴,嘴一歪、头一偏,往地面啐了一口,慢慢地走到贾原跟前。
“贾府在长安城是什么地位,你自然清楚,不必我多说什么。我们大当家的跟故去的贾府家主贾丁是什么交情,也不用我多说什么。”
“不过大当家是大当家,我是我,这个活我接下了,但是!你不能走漏了风声!否则你懂!”二当家的用力拍着贾原的肩膀,面目狰狞。
一听这话,贾原差点没笑出声来。既然他敢到栖风寨来,怎么可能会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但是,贾原打拼了这么多年的一切,都没有了,就剩下着五百两白银,何不放手一搏呢,兴许还能翻身。
贾原的计划很简单,前提是贾从必须得死。
贾原之所以会再三确认贾府地下赌场和钱庄的银库所在之处,是因为这就是他的野心所在,也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
很简单,贾原想要的,是贾府银库里白花花的银子和金光闪闪的金子。
而这个计划,除了他之外,没有谁知道。
说到这里,翻版弥勒佛般的中年男人有停了下来,这次他没有卖关子,也没有小口呷茶汤,只起身轻轻叹气。
“可惜呀可惜,这个贾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个栖风寨的二当家就是个掉进钱眼里的小人。”
原来,在答应接受贾原的活之后的第二天,栖风寨的二当家便亲自到了贾府。
他会去贾府,只为了一件事,就是将此事告诉给现在的贾府家主——贾从。
为什么呢?难道是这白花花的五百两银子它不香吗?当然不是,而是有更香的。
长安城的人都知道,贾府就是个富可敌国的暴发户般的存在,出手阔绰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所以,这栖风寨的二当家就打起了反敲一打笔的坏想法。
二当家的一到贾府,什么废话都没说,直接把贾原给他的定钱给了贾从,让他辨别辨别,是不是从他们贾府出来的钱。
刚开始贾从还以为这栖风寨的突然到访是为了什么事呢,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惊天大消息。
不过比起贾原,贾从要比他阴险不少。
“这的的确确是我们贾府的钱,不知二当家的是什么意思?”贾从放下手中的银锭,说道。
“哎呀我说贾大财主,我是什么意思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吗?难不成你还要我明说?”二当家的说道。
一听这话。贾从笑了,笑得很冷,很阴险。
“既然贾原这只不识好歹的丧家犬想杀我,那就将他的计,反给他一刀,直接捅到他的心窝子上!”贾从冷声道。
一听这话,栖风寨的二当家心里一阵偷笑,要知道他拿给贾从的银子,不过只是贾原给他的定钱里的三分之一。
现在贾从又买他的账,这样一来,就有好几百两银子到了他的口袋里,到时候杀了贾原,把他身上的余钱也拿走,就有近千两了。
这下可把二当家的给高兴坏了,眼巴巴的等贾从开口说话。
贾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开口便说:“谢过二当家的告诉我此事。这样吧,我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好了,办好了我重重有赏!”
三天后,长安西门前,满心期待的贾原惨、死街头,到死,他都不知道为什么。
而如今,贾从安坐在贾府家主的大位上,越发的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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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明确目的地
“小兄弟,该说的、我知道的都已经跟你说了,喝了这杯茶。你这互不相识,你也没有来过这沉香茗。”
说着,翻版弥勒佛般的中年男人拍了拍自己光溜溜的后脑勺,亲自给宋平倒了杯茶,推到他跟他。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宋平自然是知道了,世道险恶,人心不古。明哲保身才可使的自己在这乱世中生存。
宋平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金黄色的茶汤,迟迟没有举杯饮茶。
中年男人端起自己的茶杯,贴着嘴唇看着宋平,他在等他举起桌上的茶杯,而他却是迟迟不动。
“怎么?莫非是觉得老夫的手艺不行?不合小兄弟的口味?”中年男人憨厚的笑了笑,说道。
一听这话,宋平沉思中转醒,睁了睁眼,摆手说不是,而后端起茶杯,端至一半,又放了回去。
宋平眉头一皱,嘴角轻轻一抿,有种意犹未尽之感,又好似有三分猜疑。
中年男人深蔼世道人心,宋平心中对他所说的话相信与否,也不是说一眼就能完全看穿,但多少能感受到一些。
现在宋平就像一个吃了哑巴亏给不知道的人一样,瞪着眼挠破头的在想。
中年男人暗自一笑,将手中的茶杯稳稳的放在桌面上。
“小兄弟,看上去你对老夫今天跟你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小的疑惑,茶还没喝,你但问无妨。”中年男人憨厚的笑了笑,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
一听这话,宋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手指围着茶杯画着圈。
“晚辈不才,有二三问题想请教前辈。”宋平收了笑容,抬起头来看着中年男人,说道。
“噢?哈哈哈,小兄弟还是太拘束了,要在江湖上混,谋求生存的机会,没有点硬气和气场可不行啊。”
“问吧问吧,反正这天也还没黑。”中年男人秒变严肃的说道。
既然如此,宋平也不好再拘束着了,他确实有问题想问他,虽然他不觉得眼前的中年男人会骗他,但他这个人,相信眼见为实。
“不知前辈可知,贾府的地下赌场、钱庄、粮店在何处?”宋平问道。
中年男人万万没想到宋平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要是他知道宋平会这么问他,那他是怎么都不可能会告诉他的。
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就是钉,既然答应了就必须要做到。
“没想到小兄弟你还是个直爽之,虽然老夫知道你离开茶馆后会去查一查贾府的家底,但我可没想到你会直接问我。”中年男人坏笑道,阴沉的脸还怪吓人。
一听这话,宋平笑了笑,停下画圈的动作,将茶杯轻轻的推到桌子中间,用食指重重的敲了三下桌面。
中年男人一瞅,自然是明白宋平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一来,宋平在中年男人心中印象也改变了,问了这么多的宋平除了问还是问,压根就没说到过自己的想法,让他以为宋平只是个敢说不敢做的口嗨派。
然而,现在看来,是他自己看错人了。他顿时觉得他眼前的这个小兄弟不是等闲之辈,看着他的眼睛,他能感受的锐利的锋芒和短暂微弱的杀气。
“你当真想知道?小兄弟,贾府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小家族,其中的水有多浑,你可知道?”
宋平点点头。
中年男人一时间陷入沉默,微微低着头。
见宋平态度坚决,中年男人也不好说什么不是,虽然他不是很看得让着重这种人,但不说看来是不行的了。
“行啊。老夫敬你是条汉子,地点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都由你自己承当。要是出来什么大事,老夫可帮不了你。”中年男人说道。
一听这话,宋平自然是连连道是的。本来就是宋平自己来打听贾府的事的,出了什么事情,肯定也是而且也只能是由宋平承担的。
“你往西门走,一路走到底,见到有贾府的家徽,你不要去管,往右拐,一直走到底,就是贾府的钱庄了,地下赌场就在钱庄下面。”
“还有,若你要去,等晚上再去吧,大白天的,你是查不出什么东西的。”说罢,中年男人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
“前辈,你确实是在这儿?这儿气氛怎么怪怪的,一点都不想会有人来的地方。”苏北远远的看着西门一排排的建筑,觉得有些阴森。
“无妨,往右拐就是了。”宋平说道。
原来。宋平喝下那杯早就凉掉的茶汤之后,并没有独自去调查,他觉得这种大范围的,还是人手多比较好,万一出个什么事,还能有个照应。
所以,当宋平回到客栈之后,也不说他这一天都跑哪里去了,二话不说就把众人召集了起来。
人一到齐,宋平就把他在茶馆听到的都告诉给他们,商量着要不要去一探究竟。
起初苏北苏南等人还以为是怎么了,宋平居然这么严肃,仔细一听,没想他消失了快一天的宋平居然是去调查去了。
宋平是打算去一探究竟的,本来以为他的提议会遭到反对。出乎宋平意料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对他的看法。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事不宜迟,咱们今晚就出发。
“宋平你等会,老头子我倒是不反对,就是你这是不是道听途说来的?可信度高不高?别到时候给人下套了都不知道。”老刘捋着胡子,说道。
听了这话,宋平顿了顿,摸着下巴思考着,说:“刘叔放心,虽说不敢保证百分之一百没问题,但我看那人也不像是个会骗我的人。”宋平说道。
“既然这样,那你们商量着吧,老头子我就在客栈里看着东西,就不如拖累你们这帮年轻人了。”
“不过你们可记着,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也不可有。”说罢,老刘出了房间,在门外把风,以免有人偷听。
老刘走后,剩下的五人商量着该多少人去、该谁去、怎么去等等问题。
“什么?凭什么我不能去!”钟梦寻猛拍桌子,愤愤不平。
第214章 钱庄
一直在风雾岛上,本来就没怎么接触过这类事情的钟梦寻跃跃欲试,兴奋得不行,却被一句“你不能去”弄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凭什么我不能去?!凭什么!!”钟梦寻猛拍桌子,说道。
虽然宋平知道她会恼火,但是的确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的生气,宋平不让她去也是有原因的。
一来,钟梦寻说什么都还是风雾岛的人,别说温献不信她,宋平的心里多多少少也有点这个意思。
二来,他们要去的地方可是地下赌场,鱼龙混杂污言秽语的代名词啊,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带她去这种粗野的地方呢。
见钟梦寻反应这么大,宋平一时也不知道还说些什么,便对他对面的温献和苏北苏南疯狂的使眼色,却被钟梦寻发现了。
“你眼睛眨什么眨!有话直说,你们是不是还把我当成外人?就因为我是风雾的人?!”
钟梦寻高声说道,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委屈,看的宋平都不好意思开口。
一听这话,众人都沉默了。的确,他们确实是放不下心里对风雾岛的隔阂。
早知道风雾岛为了宋平手里的半盒,派出了多少人来对付他,风雾岛的岛主又有多希望宋平死,这自然就不必啰嗦了。
而钟梦寻是什么人,她是风雾岛岛主钟琦的徒弟,是她派出来要置宋平等人于死地的人。
要杀你的人,站在你面前说,我现在弃暗投明了,不想杀你了,只想跟着你找到半盒,从此脱离苦海,离开风雾岛。
换谁谁能轻易相信呢。
“哎呀,钟姑娘不要动气,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宋平兄弟也不是这个意思。”温献咧嘴笑道。
“钟姑娘常年待在风雾岛上,虽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这专心修炼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嘛。”
温献干咳了几句,接着往下说,他霹雳吧啦的说了一大堆,大致意思如下。
温献觉得钟梦寻毕竟在风雾岛上待了这么久,而且在此之前不曾进入过中原,自然是不知道中原内的某些东西的。
就说这贾府的地下场子吧,这地下地下,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明白人都只知道里头有多乱,不让她去,是怕她吃亏。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钟姑娘。而且咱们初到长安,万事都需要慎重再慎重,否则一旦败露,那往后可就难办了。”温献解释道。
听了温献的话,钟梦寻心中的怒气渐渐消退,委屈巴巴的小脸也恢复如初。
“听着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我不管!这次我可以不去,下次一定要带上我,不然……”说着,钟梦寻咔擦一声拨动了她的佩刀。
“钟姑娘这是做什么?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下回一定带上你,呵呵呵一定一定。”温献伸出手将她的佩刀推了回去,笑脸相迎。
“呼~总算是安分下来了。这女子还真是刚烈,要是若滢像她这样,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宋平默默想道。
出于安全考虑,也出于便于扩大打探的范围,毕竟是地下赌场,想必也小不到哪里去,最后他们一致决定,由他们四人一同前去。
只不过去之前需要动动手脚。
担心会被人认出来,他们一致决定用易容术改变自己的面貌,再身低调的衣服,便足够了。
另外宋平的天火枪太显眼了,喜欢收藏这世上独一份的稀罕物,那么他多半是知道这天火枪的。
出去安全考虑,宋平的天火枪将和以往一样,交给老刘看管。然后他自己带着匕首和暗器就行了。
“苏北苏南,你们来过长安,比我们熟悉这里的道路,就由你们带路,可行?”
※※※
“前辈,咱们刚才是往右拐了吧。这怎么越走越瘆得慌?”苏北搓着自己手臂,一脸茫然。
易容了的四人沿着中年男人指定的路走着,进了西门之后,越发的觉得此地荒凉得不行。
这里是长安城西门区内,街道居然连一个灯笼都没有,黑漆漆的一片,道路的很窄,难以辨认。
“但刚才确实有个贾府的家徽挂在粮店上啊,怎么会找不着呢。”宋平挠着头,说道。
一听这话,温献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地他嗅到了危险的气味,猛地将宋平苏北苏南三人一把推开。
“别出声,有人。”温献低声说道。
确实,三人透过墙壁的边缘小心翼翼探头看了看,确实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出没。
仔细一看,一共有四个,且都是身形粗壮的大汉,他们是突然出现的,周围漆黑一片,连个灯笼都没有。
看着看着,安静的环境下仿佛听到了那几个粗壮的大汉在交谈,模模糊糊中苏北听到些“流水”、“油水”、“欠账”之类的词,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
约摸过了几刻,这四人转身消失在黑夜中,仔细一想,他们应该是到地下赌场去了。
“温献、苏北苏南。看来咱们要找的地方就在前面了,走!过去看看,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就使轻功跑!”宋平说道。
说着,宋平先迈开了步子,尽量不让落地的脚步发出声音,慢慢的走到方才四个大汉出来后又消失的地方。
没错了,贾府的钱庄就在那扇门之后,而地下场子,就在钱庄下面。
四人轻手轻脚的贴在这屋子的墙壁慢慢向前走,宋平取出暗器,做好准备,推开这扇门。
突然地,四人惊出了一身冷汗,门倒是被打开了,不过是从里面打开的。
开门的,就是刚才的四名大汉。
“诶!你们四个还愣着干嘛,赶快进来啊,都开场老半天了,怎么回回都有人这么晚才来。”一大汉凶神恶煞的瞅着宋平他们,说道。
一听这话,他们四个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挺直腰板大迈步的走了进去。
原来他们将宋平他们四个错认为是来这地下场子的老客了。
这就好办了,正好顺水推舟的进去这场子,也不用顾虑什么,明目张胆的调查都行。
贾府钱庄,就在眼前,这朱红的大字下,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色呢?
第215章 初来乍到
被错认为是来地下赌场赌钱的四人一进大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四人先看见的,不是钱庄,不是赌场;听到的也不是吆喝声,更不是什么喧嚣声。
在他们面前的,居然是一堵石墙,不!是石门。
他们刚开始并不知道这堵门是用来干什么的,便没有什么动作。四个大汉见他们迟迟不动,便以为他们是新来的。
带头的大汉抬了抬头,示意他们四人跟着他走,只见大汉走石门中间,用力推开厚重的大门。
好亮!一道贼亮的光刹那间在石门打开的一刻迸发出来,直刺他们的眼睛。
没想到啊没想到,要是今晚没有来这里,任凭四人怎么想破头都不可能会想道贾府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实在是太令人吃惊了!石门之后是一排排规则性分布的石柱,仔细一数,左右各四根,一共八根,石柱很粗,大概一个成年人才能刚好抱住。
没想到贾府居然如此居心裹测,设计这大院的人,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与在大门外的寒风中,望这边望来是黑漆漆一片的不同。大门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四人正纳闷着这里面的光为什么不会透到外面去呢,抬头一看,不是星星点点的天空,而是一块、一整块的泥瓦板。
要说设计这堵泥墙的人,是能工巧匠呢,那他确实是做到了把这些光线完全封盖在这里头了。
要说这人不是什么好多西,而且心机甚重,那也是不为过的。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人活生生的把贾府的钱庄还封了个“盖子”
“看这石柱的造型和底座,想必是可以收回去的吧,没想到居然还是一个机关,不愧是富可敌国的贾府。够心机。”宋平看着那些石柱,脑海中回想起他看到过的机关图。
在宋平的脑海中,这些石柱和石门的造型应当是一套的,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头顶的泥盖子也是能收起来,像折叠纸张一样折叠起来的。
虽然这只是宋平的猜测,但眼睛所见的一切都证明这个猜测的真实性。
当四个大汉带着宋平等人走过石柱中间是,宋平若无其事般的伸手摸着这些石柱,又趁他们不注意,蹲下来多看了几眼。
石柱底座和石柱间有互相咬合的部分,而且这石柱表面上并没有多少灰尘,上面还有油味。
宋平嘴角微微一上扬,不动声色的追了上去,一个不小心差点没被来不及躲闪的石柱刮下易容的面具。
既然确定了是机关,而且还是整套的联动式机关,那就能破解掉,使的机关动起来,把他们背后的、头顶的、门内的等等的机关给废掉。
机关一旦被废,这夜晚时分钱庄的真实面目也就被揭露开了,这么一来,就能引起赌场里面的动乱。
只要赌场一乱,宋平等人就有调查他们的时间和空挡。
说干就干,谁让宋平也是个“略懂”机关术的人,搞搞破坏还是可以的。
“哎呀,你们还看什么看呢,以后常常来,天天都有得看,看腻了也就不觉得新鲜了。”领头的大汉说道。
一听这话,易容着的苏北故意凑上去问:“我们四个闻名而来,这初来乍到的,也不懂规矩。敢问几位大哥,咱们贾府的场子有没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的规矩?”
听了这话,四个大汉面面相觑着,片刻之后拍着苏北的肩膀,说:“规矩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规矩,只不过你要是欠得多了,什么后果你们自然明白。”
“行啦,都别在这唧唧歪歪的了,都进去吧,场都开了老半天了,再不进去,连隔夜饭都你们的份。”大汉粗声粗气的说道。
一听这话,苏北赶忙拱手作了个揖,道了声谢后,装作跃跃欲试的模样,搓着双手进去了。
钱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守在外头的人比一般的赌场要多得多,但这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又不是来大手笔消费的,他们可是来干正事的。
穿过长长的阶梯,四人进了一个地下室,在入口处正好碰到一个想逃跑却被抓住的人,这人估计是在赌场里欠了不少,又还不上吧。
这种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一条路走到黑的人,也多半如此。
进了赌场后,四人的耳朵立马就被各种嘈杂的污言秽语,买卖的吆喝声灌满,震得人头直发昏。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好啦!都离手了离手了。三、二、一!开!诶好,小,买大通吃!”
“特么的,劳资这都几把了,押大开小、押小开大!说!你们是不是出老千!”
诸如此类的喧嚣充斥着整个地下场子,不仅耳朵在震,头在发昏,整个地面都好像在震动。
耳朵听是听完了,难受也没有办法。因为更难受的,还有眼睛。
放眼望去。输了钱掩面哭泣的、抱头悔恨的、砸东西的、还有玩得面红耳赤,干脆打着赤膊的。
外面寒风阵阵,而这里面却是一番热气腾腾的景象,苏北苏南都担心自己脸上的易容面具会掉下来。
各种说不清楚的、说不上臭也说不上香的气味直冲鼻子,闻着就很不舒服,仿佛无形中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自己的胸口一般,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这里头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从他们的表情上看,输的居多,而赢的只在少数。
也不知道是今天正好被宋平他们碰到了还是怎么样,倘若天天都像今天这样,那这里头的流水账和油水得有多少啊。
这也难怪贾从和贾原要争这块地方,这油水也太肥了点吧。
“站在门口的那几个,进不进来了,不想玩的麻溜的给爷滚,别站在那里碍眼!”一声粗野的叫骂声从人群的嘈杂声中传出。
宋平当是谁呢,原来是个输得在哪里指天骂地的人,这种人不理也罢。
“宋平兄弟,要不要看兄弟我怎么赢得他们哭爹喊娘啊?走走走,我温献今天给给你们露一手。”
说着,温献信步走到一张桌子前。
第216章 背后
“走啊,看我温献给你们露一手,哎呀,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就不能别那么扫兴吗?”温献兴冲冲地说道,却遭到宋平一顿白眼。
“没想到你这人不但是油嘴滑舌,老不正经,没想到你居然还好这一口,算我宋平走眼了,看错人了!”宋平没好气的说道。
一听这话,温献可就不乐意了,什么叫算是他宋平看走眼了,什么我温献不仅油嘴滑舌还老不正经,这话说的温献像是个老油条一样。
温献弯曲手臂,用力的给了宋平一手肘,搭着他的肩膀,问道:“宋平兄弟,难不成我温献有告诉过你,我是个什么人吗?还是你觉得我温献该是个什么人呢?”
宋平边走边干咳几声,推开温献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说:“听听!你们听这话,品品!这该是个名门世家弟子说的话吗?”
“哟哟哟,你还恶人先告状了,也不知道我刚认识你那会,是谁说个话都文皱皱的,像极了登科及第的状元郎哦!”温献回击道。
听着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笑骂,苏北苏南都被逗笑了,这哪里是什么互相挖苦哦,简直就是互相伤害又互相打圆场啊。
不过这终究是别人的地盘,要是任由他们两个再这么吵下去,迟早会被别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坏了正事就完蛋了。
“你们两个也该消停消停了。这儿既不是杭州城八字门,也不是三更街乐平楼,你们要再吵下去,估计会被人赶出去的。”苏北劝说他们道。
在这个过程中,一向细心谨慎的苏南被逗笑归被逗笑,人他可没忘了完观察,
在苏南眼中,这个地下场子的确不简单,庄家都是贾府的人,要说一点手脚都没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在苏南眼中,这场子里的人,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真的是手里走有点闲银子又没地方发的人,抱着侥幸心理来这里碰运气的,而那一半假的,多半是贾府的人,或者是贾府花钱雇来撑场面的。
当然了。这只是苏南的直觉,事实是不是这样就不知道了,只不过,苏南的直觉一向很准。
喧闹声如此之大,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仔细一打量,是个人都能发现有好些个人的眼神都不对。
一般来说。那些个抱着侥幸心理想来赢钱的人,眼神中都是充斥着渴望和贪婪的,而这些人不一样。
他们的眼神中,更多的是警觉和对他人的怂恿,怂恿他们押什么押什么,一押就输的那种。
看到这里,苏南也明白了贾府为什么光地下场子一天的流水账就是好大的一笔了,这暗箱操作做的,要是一般的地头,早就不复存在了。
最重要的是,在整个地下场子的尽头居然有个拐角处,而且前面还耸立着四个大汉,他们个个目露凶光,杀气腾腾。
因为温献想露露他的手上功夫,现在四人都围在桌子前看着温献,人多眼杂耳朵也多,苏南也就没办法告诉宋平他的判断。
“来来来,买定离手啦买定离手!”庄家摇着色子说道,眼神也有些不对劲,像是……心虚。
一听这话,温献并没有立马就押宝,而是闭上眼睛用耳朵听,听在庄家手中摇着的色子。
庄家手停,色子随之定下,温献睁眼睛,得意的笑了笑,押了十两小。
“来来来,开啦开啦!二三点小!买大通吃!”庄家用木尺勾回押大的银子,而后赔给温献翻倍的银子。
苏南注意到,这庄家瞥了温献好几眼,嘴角扬起的不屑和看着温献时的不爽,眼神中透着一股警觉的味道,都有那么点杀气腾腾的意思。
“哼!看来我的直觉并没有错。这个场子绝对有问题。”苏南心想道,伸手扯了扯宋平的衣角,瞥了他一眼。
宋平看见苏南一眼,立马就明白了他这是有话要跟自己说,就假装大声的跟温献说话,也好让庄家听见。
“兄弟!你玩的是什么玩意哟?哪有我们两兄弟玩的好玩?走走走,咱们到那边去。”宋平说道。
正好第二波摇色子也开始了,苏南趁着他们高声说话的缝隙,将他的看法说了出来。
“既然连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这个地方确实是有问题。”宋平顺说道。
接着,宋平不放心机关的事,也说出了他自己的看法。
“你们进来的时候看没看见头顶的泥巴盖子和那八根大石柱?”宋平问道。
一听这话,苏北和苏南两兄弟表示看了看到了,就是不晓得为什么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然而温献就不同了,虽然他看到了这两样东西,但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更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唉~温献啊温献,看来你是隐居久了,人傻了不说,连眼神都不好使了。”宋平笑骂道。
宋平问温献,问他难道就没有注意到那几根柱子的底座和头顶的盖子不对劲吗。
“你难道就没想过,这玩意在白天要怎么收起来?你的脑子一天天的都装了什么东西?!”宋平没好气的笑骂道。
一听这话,温献倒也觉得在理,仔细一想,确实觉得有什地方不太对劲,就是感觉很不和谐,总感觉有什么膈应得很。
没错了,就是头顶的那个泥盖子,温献也想不明白。这样弄有什么意义。
“宋平兄弟,你有多少把握能搞掉那个机关?你可要想清楚了!”温献问道。
一听这话,宋平笑了笑,说:“就这种程度的?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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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折腾
“就这种程度的小玩意?!小意思小意思。”宋平自信的说道。
“不过带我们进来的那四个大汉应该会在外面守着,咱们先得把他们引开,不然就无路可走了。”宋平补充道。
说着,四人从一个场子穿到另外一个场子,在躁动不安的人群中推搡着走到门口。
苏北伸手拦下他们,用眼神和手势示意他们小心门外和身后,而后发现有几个庄家正盯着他们看。
“宋平宋平,咱们几个得先回去一趟,左边那两个庄家正盯着咱们几个看呢,瞧那小眼神,怕不是要把咱们给吃咯。”温献低声说道。
一听这话,宋平微微偏了一丢丢头,往左边瞥了一眼,确实如温献所说。
那人的眼神的确是落在他们四人的身上,一只手不知道在桌子下面干些什么,没办法,只好又回去一趟。
“是不是你这个浑小子赢了太多,贾府的走狗庄家不乐意你走了?!”宋平故意捉弄温献,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轻佻。
一听这话。温献倒吸一口凉气,摸了摸钱袋,不停的眨着眼睛想着,不想不要紧,一想吓一跳。
好家伙,就那么一壶茶的功夫,温献这厮的钱袋里居然多出了百来两银子。
这也难怪了,得了百来两银子扭头就想走,又不是什么熟客,能不被盯上吗。
为了骗过那几个庄家,四人推搡着指着几个场子小声说悄悄话,故作夸张的表情是想告诉他们:“我们几个没想跑,就是在商量下一个该宰谁!”
片刻之后,四人骂骂咧咧的又回到温献得了百来两银子的场子,等着下次的开场。
摇骰子的是个瘦干个,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可他那副跟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憔悴面容,直接从侧面说明贾府是个什么地方。
“我说摇色子的,你说下盘你是摇出大啊?还是摇出小啊?还是二者都不是,你直接给摇出了个豹子?”温献双手压在桌子上,整个上半身几乎都快贴到桌面上了。
“就是就是,这位兄弟问得再理,你跟我们说说你摇得是啥,大不了得银子了给你点补偿。”一位几乎赤膊的枯瘦的、头发蓬乱、不停的倒吸凉气的男人附和道。
温献偏过头仔细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番,啧,是个老棍。
只看此人面红耳赤,一看就知道是常常来这又常常输银子的。这人一口黄牙,口气极其重,闻者都想避退三尺。
这人脚踩草鞋,其中一个还断了帮,看他走路的滑稽模样,想必是这草鞋鞋底已经磨得差不多了吧。
他张口闭口就押就押,眼神却飘忽不定,两锭银子在他手上反复的互相敲击,怕是银子敲平的,他也不会或者说不敢押吧。
像这样的人,一半真中有一半。
“你看,大家都这么相信你的手上功夫,不如你就给透露透露?不然你眨眨眼也成。”温献继续调侃着说道,身边站着宋平和苏北苏南三人。
一听这话,庄家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就是听到了,也当做是一个屁、一连串的屁,听个响也就过了。
“啧,你倒是给个回应啊。”温献伸出手指在红红绿绿的桌面上敲击着,一步步的考验着庄家的耐心。
庄家:“…………”
黄牙男人瞪着庄家,说着一口温献听不懂的方言骂骂咧咧的走了,话听不明白,可动作却是真真的。
走时这黄牙男人咝咝的倒吸着凉气,将两锭银子牢牢的攥在手上,踢踏着草鞋,姿势滑稽。
温献见这男人走了,其他的老棍也不怎么待见自己,更别说贾府的人了。
“啧!得,爷们就押这二十两,赢了接着押,输了就走人。”说着,温献掏出二十两白银,随手一抛,押中了小的位置。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啦!”摇色子的大喝一声,扣上色子哗啦啦的一通摇。
“开!一二三点小,买大通吃!”庄家的面无表情,丢给温献二十两银子,用木尺勾回一大把银子。
输得分文不剩的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还有的上了头,理智被贪婪冲昏了头脑,跑到钱庄借了一笔银子,又跑回去接着耍。
“哎呀,我想输的来着,怎么又赢了呢。”温献得意的说道,表情十分的欠揍。
温献是故意的,他想激怒庄家,好借机溜出去,没想到对面还是跟尼玛的面瘫一样,面无表情。
搞来搞去,抛来抛去,温献连赢了三把,最后终于再第四把一把输光了前三把得来的银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妈的!早知如此劳资就押小了,你特么的什么手啊!百几十两银子都没了!”温献骂骂咧咧的高声吼道。
这还没完,为了让摇色子的相信,他还转过头去责怪宋平等人,真骂骂咧咧的,就差上手了。
“干嘛呢干嘛呢!想骂街出去外面骂,别尼玛的影响我们的心情,滚滚滚,给爷爬着出去!”
这当是谁呢,原来是其他的熟客听到了温献在骂骂咧咧的,耳朵像被针刺了一样不舒服,心火一烧,就火了。
“你说什么!嘴巴给劳资放干净点!小心劳资给你搞掉!”温献指着那人破口大骂道。
就在这个时候,正好那几个大汉进来了,看到这种不对劲的情况,赶紧过去说好话。
“四位这是手气不太好?栽了跟头?”大汉的头目说道。
这大汉也是个不会说话的东西,话说得好听就算了,还满脸堆着笑,搞什么搞!
“你……罢了,我们兄弟几个出去转转运!走!”温献说着,迈开步伐就往外走。
要不是有易容面具在外面,心里头偷笑的温献早就被看穿了。
终于是出来了,要是再不出来,他们的面具可能会被他们的汗水给泡掉落了。
这什么破地方,跟尼玛的闷罐子一样,又热又闷。
“宋平兄弟,接下来可就交给你了!”温献摘下面具,说道。
“你们也把面具给摘了吧,他们记住了这面具的模样,但他们可不知道咱们的真实长相。”温献说道。
三人揭下面具,抹了一把汗,盯着那八根立柱看。
下一步,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