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我要跟你一块走
迷糊中,宋平听到有脚步踩在地面来回走动的摩擦声,他用力想睁开眼睛看,却怎么都使不上劲。
宋平听着自己嘭嘭的心跳声,又迷糊了一会,又醒了过来,如此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
“刘叔呢?苏北苏南两兄弟在哪里?我为什么看不见他们,该死的!给我用上劲啊!”迷糊中,宋平没法知道其他人是什么状况。
脚步声渐渐变响,宋平开始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力气在涌上来,他用力睁开眼睛,光虽刺眼,但宋平却是高兴的。
宋平慢慢的握紧双拳,他能感受到身体的肌肉渐渐复苏,后脑勺疼得厉害,他猛吸一口气后坐了起来。
恍惚间他忘了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他在客栈里喝着酒呢,刚想起身结账,没成想一股强力的麻痹感顿时从心口处四散,脑袋沉沉的往下坠。
“呀!你可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进去宋平的耳朵。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宋平抬头一看,一对忽闪忽闪的发着光的眸子正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己。
“你是?”宋平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眼前的人是谁,可又觉得非常的眼熟,简直奇了怪了。
“我?小女子钟梦寻。”钟梦寻轻声一笑,指着自己说道。
一听这话,宋平头皮一麻,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脑袋,完全转醒过来。
“什么?风雾岛的人怎么会在这里!”说着,宋平抽出斜插在背后的天火枪,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怎么?你是不是对风雾岛的人又什么误解?我好歹怎么说都救了你们一命好吧。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钟梦寻推开宋平手中的天火枪,委屈巴巴的说道。
一听这话,宋平想起来他迷糊之际好像听到了古琴声,还是在那里有听过的曲调。
宋平感觉不到站在他面前的钟梦寻身上的杀气,看上去她也没有宋楚伏心怀不轨,宋平收了天火枪。
仔细一想,如果钟梦寻想杀他们,早就可以下手了,怎么可能还会等他转醒。
天火枪和半盒也还都在,这就让宋平很疑惑了,他们风雾岛的人不是很想拿到半盒和宋平身上的天火枪吗,钟梦寻何不趁宋平昏迷不醒之际,夺了半盒回去领功呢。
顾不得想那么多了,苏北苏南和老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宋平拍了拍疼痛难忍的脑袋,理好身上的衣服。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宋平朝钟梦寻拱手作揖道。
受着宋平的礼,钟梦寻拍拍手努着嘴来回走动,颇为受用的说:“这才像话嘛!本姑娘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钟姑娘,你刚才说了‘你们’,敢问跟我一道被你搭救的其他人现在何处?”宋平抬头问道。
一听这话,钟梦寻转身盘腿而坐,取下背后的古琴一池片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顺畅如流水。
“就在你身后!”说着,钟梦寻拨动琴弦,周围飞起了几个茅草罩子,低下便是苏北苏南和老刘等人。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醒?”宋平见他们还在昏睡中,着急的问道。
钟梦寻收了琴,走到老刘身前蹲下,说道:“这我就说不准了,那店家见财起意,在你们的酒里下了迷药,谁酒喝得多,自然药劲就越厉害。”
“这样吗。总之没事就好。你救了我们一命,这个人情我宋平欠下了,不过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请你尽快离开吧,不然等他们醒了,就不是我这种态度了。”
宋平颇无风度的说出这句话来,语气不轻不重,一副冷漠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救了你们,然后你一醒就要把这赶走?!你算什么男人!”钟梦寻气得脸颊涨红。
“没有办法,毕竟你们风雾岛要置我于死地,你又是风雾岛的弟子,我这样做也是实属无奈。”宋平说道。
一听这话,钟梦寻生气的拨出裹着内力的琴声,声声撼人心神,躯体为之一震。
钟梦寻胡乱拨了几下后,冷声说道:“笑话!如果本过想要你的天火枪和半盒,我用得着把你们从客栈里救出来吗?!”
“还有,本姑娘我好几天前就不再是任她钟琦所用的棋子了。”
钟梦寻见宋平一脸讶异,赶忙改变话题说起客栈的事。
“你们几个是饿昏了吗?那种开在岸边的客栈也敢去,还把钱袋子给敞开给人看,真是蠢到家了。”钟梦寻没好气的说道。
“对了,你是怎么发现那客栈有问题的?怎么会知道我们在那里?”宋平问道。
一听这话,钟梦寻就明显有些尴尬了,毕竟她是一路跟踪他们来的,又不好意思开口说,但仔细一想,要想跟宋平他们合作,首要就是信任啊。
钟梦寻低着头,纤细的手指掠过一池片秋的琴弦,低声道:“我一路跟着你们,亲眼看到你们进了这家客栈,然后我就跟上去了。”
原来,钟梦寻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客栈掌柜的在往酒里下药,担心他是见财起意,便跟过去。
果不其然,客栈掌柜就是为了白花花的银子才弄了这一手好戏,以后却被钟梦寻的琴声催眠。
钟梦寻自然是无法将这么多人给带出去的,她又将那三名大汉弄醒,把佩剑架在他们脖子上,威胁着让他们把宋平苏北苏南老刘四人扛出去。
之后就是等着宋平等人醒过来了。
听了个大概后,宋平拍了拍脑袋,脑海中的记忆也被唤醒,模糊中确实是听到了一丝琴声。
“苏北苏南,快谢过钟姑娘的救命之恩。”宋平说道,而后又作了个揖。
作完揖后,四人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在临走时被钟梦寻拦住。
“你们这就要走?”钟梦寻问道。
宋平点点头,道了声是。说:“钟姑娘大恩,我们四个没齿难忘,但还有要是要办,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我不要你什么感恩戴德没齿难忘,我要你们带上我!”
“哈?!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跟你一起走!我是为我自己找半盒的,你相信我!”
宋平二话不说,迈腿往前走,却又被她挡在面前。
“带上我!我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吗?你们要报恩啊!”
第174章 我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宋平一行在小路上走着,夹到都是瘦瘦干干的树,叶子差不多都落光了,怕也是遭了这乱世逃荒的人光顾,树干上东缺一块树皮,西多一通砍伐过的痕迹。
宋平和老刘两人身穿常服,背着干粮和换洗的衣服、盘缠在前面走着,而苏北苏南两兄弟则在后面跟着,中间便是那钟梦寻。
“我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你们就这么对你们的救命恩人吗?!”钟梦寻的问话让宋平等人无话可说。
人在江湖上闯荡,虽时不时会有什么打打杀杀,刀光剑影的,可讲道义才是实打实的第一位。
钟梦寻不仅救了宋平苏北苏南和老刘四人,还救下了洛河机关城的那几个兄弟,这是毋庸置疑的。
走到这里后,宋平临时决定不走水路了,改走陆路。一来好缩短行程的距离,二来还能避免机关城的兄弟跟钟梦寻起冲突。
宋平转醒之后,便拜托几位机关城的兄弟开船回去了,那几人碍于宋平的身份,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乖乖的回去。
知恩图报这四个字是林千秋教给宋平最多的,也是最为重视的一点,江湖讲的是人情世故,宋平也只好让钟梦寻跟着。
饶是如此,苏北苏南两兄弟也还是不放心,毕竟这家伙可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随随便便一拨弄她那古琴一池片秋,就能将他们放倒。
说实话,让钟梦寻就这么跟着,宋平也是很不自在。
这前一秒还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敌对面,现在却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这是该说造化弄人呢,还是说机缘巧合呢。
夹在林子间的路很窄,是宋平特意挑的,以防钟梦寻有什么二心,也好联合苏北苏南,一起对付他。
路窄草枯黄,却有些绿得让人看见了就觉得不舒服,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腐臭味,让人闻了有些头晕。
众人在这片林子与另一片林子的交结处停下,前面的林子明显有古怪。
宋平蹲下去仔细的打量的对面林子,捻起一把土,凑在鼻头前嗅一嗅,一股腥臭气直冲鼻子,宋平一阵胸闷。
真是奇了怪了,这大白天的阳光明媚,怎么会有这种弥漫着腾腾雾气的林子,不应该啊。
一阵风吹来,雾气散开后又合并回去,众人只觉一股腥臭的腐烂气味直冲鼻孔,喘不过气。
老刘从自已衣服上撕下五条布条,浇上水让每个人都捂住自己的口鼻。
这林子诡异的很,明明宋平一干人等所在的林子一丝风都没有,而前面弥漫雾气的林子却是阴风阵阵。
老刘在宋平身旁蹲下,捻起一把土凑在鼻头上嗅了嗅,又从脚下捻起这边林子的泥土,又嗅了嗅。
“宋平,看来咱们是不小心走到不该来的地方了。除了原路返回,另寻别路,没有其他的办法。”老刘拍掉手中泥土,眉头拧成一块。
“什么不该来的地方?算了,既然会刘叔都说不该来了,那我们就原路返回吧。”宋平扶起蹲着的老刘,准备往回走。
身后的林子瘴气甚重,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地方,还里面的草木常年如此,树皮都发乌了,还是不要没事找事的好。
可是宋平和老刘刚走没几步就出事了。
只见钟梦寻熟练地盘腿而坐,同时取下背后的一池片秋,大弦嘈嘈,小弦切切,一时响彻山林。
琴声蕴含钟梦寻的内力而去,林子内的瘴气被打散,后复原,琴声若雨落山河,化为无形。
钟梦寻不信,不依不饶的继续按住琴弦蓄力拨弦,大珠小珠落玉盘,银瓶突破,音浪破空去。
虽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作为长辈的老刘怎么说也要劝阻她。
“孩子,别弹了,这瘴气岂是你说能退散就退散得了得,赶紧走吧。”老刘将手放在一池片秋的琴弦上,不让钟梦寻继续弹奏。
老刘虽然被废了全身经脉,功力尽失,但还是能感受到他人的内力的。
通过琴弦,老刘感受到一股清澈底可见的、没有一丝野蛮的气息。内力也很纯,没有夹带任何戾气和邪气。
老刘很吃惊,他根本就没想到风雾岛出身的她居然没有一丝的野蛮之气和躁动之风,这不符合常理啊,除非她生来就不是风雾岛的人。
就拿风雾岛岛主钟琦座下的弟子来说,没有那一个会有钟梦寻这种澄澈的、没有夹带任何狂躁的气息。
“这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历?实在是让人吃惊,没想到风雾岛野蛮了百来年,居然会有这种至善之人。”
老刘移开他放在一池片秋琴弦上的手,紧皱的眉头舒展来开,露出欣喜的笑容。
“好孩子。听话,再不跟上去他们可就越走越远了。”说罢,老刘迈步追了上去。
“真是个奇怪的有意思的老头,要是岛上的老头都跟他似的就好了。”
一行人原路返回后,重新找了一条人较多的路走,这样就不怕会遇到像刚才的那种情况了。
现在距离长安城还有不到十天的路程要走,一刻都不能耽误,该死的,要不是钟梦寻在后面跟踪他们,别说什么半盒了,他们就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钟姑娘。你真的就打算这么一路跟着我们走吗?你好说歹说也是风雾岛的人,这要是碰到了你的同门师兄弟,你该如何做呢?!”苏北猝不及防的问道,让钟梦寻一时不知所措。
钟梦寻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为了自己才出来找半盒的,早就不能再说是什么风雾岛的人了。
一听这话,苏北咧嘴呵呵一笑,眼神中满是怀疑。
“那咱们可事先说好了,要是你敢对我们动歪念头,别怪我苏北不客气。”
钟梦寻笑了笑,道了声好,而后一蹦一跳的往前跑,仿佛几个月的大的婴孩一般。
一行人吃过亏后,选择了有不少人经过的道路走,继续往长安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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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亘变
入秋了,绵延百余里的山脉褪去绿装,披上或浅或深的红披风,风一来,叶子便也落下了。
藏在群山中的天山与它头顶上的山不同,还是一派自得的白,在红颜色中格外显眼。
天山大门紧闭,只四人守在门口,互相不言语,如蜡像般定住,目视前方。
不远处的河流缓缓流动着,从山上飘下的红叶都被水托着,一路顺风顺水的往前走,无风自飘零。
水外是山,山外是水,山外还是山,两只鹿正在河边饮水。
“”砰砰砰!”几声闷响从透过天山的大门往外穿透,吓得小鹿撒腿就跑。
又开始了,不用说,又是林千秋和林焕在练功房里互相切磋。
说是切磋,倒不如说是拆房子,起初天山的弟子还苦苦求饶,求他们去开阔的演武场打,后来他们去了演武场,之后便是修了十来天的地板。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打上次回来敢走西域沸十里的人后,林千秋和林焕就天天都在切磋。
他们一个是掌门,一个是前掌门,谁敢指责他们?!就算是有人前去指责,也得他们会听啊。
林焕和林千秋两父子就跟切磋上瘾了一样。吃饭用筷子切磋,愣是把弟子们吃的菜给打成末;早上鸡都没打鸣呢,他们就在练功房里了。
前几日天山的弟子纷纷涌到练功房前,围了个水泄不通,就为了看他们的掌门和前掌门过招,看看能不能学到点什么东西。
本来弟子们都以为这是他们两父子又闹了什么矛盾,言语解决不了,要靠武力来解决。
可久而久之,他们发现不是这样的,现在他们都跟防贼一样防着他们二人,往往他俩一碰面,不打坏点东西是不会罢休的。
这不,今天鸡刚刚打过鸣。弟子们揉着惺忪的睡眼钻出被窝,却听到几声“砰砰砰”的闷响。
“啊!掌门和前掌门又在拆房子了,师兄你们快去阻止他们吧!”一位弟子拿被子蒙住脑袋,痛苦的唉声叹气。
这是弟子们的房间,是他们平日休息和生活的地方,离练功房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林千秋和林焕两父子打斗的声音,可想而知练功房里是有多激烈。
“师弟!掌门和前掌门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怎么还没习惯。放宽心,反正东西打坏了就找掌门要钱去修呗。”
“砰砰砰。”窗外传来几声闷响,窗外鸡窝中的报鸣鸡吓得咯咯乱扑棱。
弟子们没办法,早操是雷打不动必须要去的,不然绝对会挨师兄的罚。
本来弟子们都偷学掌门功夫还是很感兴趣的,可去了几次之后发现啥也没学到,因为根本就看不出来他们是怎么发力的。
练功房外除了日常扫地的弟子外,空无一人,不是不去,而是林千秋和林焕父子打得实在是太凶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两个切磋的范围和力度也越来越大,一般的弟子过去,还可能会被波及。
练功房内一隅,林千秋和林焕各站一侧。
皓首白眉的林千秋身着门派便服,捋着浑白长胡子,直挺挺的眯着眼瞪着林焕。
林焕身穿掌门才能穿的紫色绣花锦衣所改的练功服,弓着身子严肃的瞪着林千秋看。
林焕脸色一变,呼出口气,拧腰作势。
林焕反手化掌为拳,上臂使暗劲,催出一套无意拳,打着既不让林千秋沾到便宜,也不能让自己输得太惨的主意往林千秋挥去。
林千秋眼角扫了林焕下盘、腰、腹、股四处,侧身起手,一目便了然他要做何事。
双拳来而一掌挡,单掌卸掉林焕的重拳,借余力一拉一扯,“啪”的一声将林焕的手臂往上打飞,又出一连环勾脚,流水般鞭得林焕下盘失稳。
“臭小子!也不掂量掂量你这一身功夫是谁教的,还敢对你爹使诈?!自不量力。”林千秋捋着胡子笑骂道。
确实,林焕一身武功都是他爹林千秋手把手教给他的,即使是他自己吃透所学自创的招式,也逃不过林千秋的法眼。
林焕不服,沉着下盘如豺狼般瞪着林千秋看。
两人越打越酣畅,力度也越来越打。林焕一个操手没劈中林千秋,倒是把立柱给劈断了。
林焕侧过身子旋身刺出一通蛇形拳,拳拳直奔林千秋脖颈,却无一拳得中,每次都被林千秋恰到好处的钳住。
“不打了不打了!您老人家说得没错,我林焕一身武功都是你老人家教的,要是我能打得过你,我早该是那什么天下第几高手如云了。”
林焕累得大汗淋漓,摊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挥着手投降。
他们确实不能再打了,再打练功房就踏了,好端端的十来根立柱硬生生被打断九根。
林千秋信步走到林焕面前,盘腿而坐,伸出长着点点老人斑的手掌,给林焕拉筋扯骨。
“怎么样?服不服!”林千秋用力扯着林焕的手,给他正位,以免落下后患。
林焕抹了一把脸,火气上头似的冲口而出:“不服!别以为你是我爹,我就得什么事都让着你,服你就跟不可能了!”
一听这话,林千秋也不恼,他知道他儿子是什么性格,嘴上说着不服,还不是一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就去请他帮忙。
两父子没大没小的聊了一会天后,林千秋喊林焕跟他去后山,有要事商议。
看着林千秋严肃认真且不容置疑的神情,林焕心里差不多也知道是什么事了。
“爹,是不是你那宝贝徒弟又出什么事了,又要让我这个当师兄的给他擦屁股?”林焕深吸口气,说道。
一听这话,林千秋倒也没反驳,却说了句让林焕想了半天都没弄明白真正意义的话。
林千秋眉头紧锁,许久不见他如此发愁了。
“我的宝贝徒弟可不止一个。”
两人使轻功一前一后的往后山去。林焕满脑子都是林千秋这句话,确实,可以说整个天山的弟子都是他的弟子。
现在的天山,弟子所学的心法、功法、剑棍刀枪,哪一种不是林千秋倒腾出来,传授下去的。
到底,林千秋所说的弟子是谁呢?
第176章 薪火
林千秋和林焕使轻功到了后山,同以往一样坐在木屋前的桌子上,生火煮水,焚起沉香,微醺如醉。
林焕依稀记得年轻时在这里跟着林千秋练功的日子,那时他还没成亲,年轻气盛叛逆得很。
那时后山的竹林便是林焕的乐园,他没事总往那里跑,一待就是一整天。
接过林千秋身上的担子,成为天山的掌门之后,林焕一心一意忙于为天山弟子谋求立足于乱世的门路,就很少来这里了,来也是有事请教林千秋。
这木屋还是林千秋隐居那段时间里,林焕和林千秋两父子亲手搭的,上面的一木一砖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说来惭愧,自打林千秋隐居山林之后,林焕就很少关心过他,成天不是跟他找,就是在给他找事的路上。
说来也怪,对林焕一向严厉的林千秋居然会主动喊他到后山,不过看他的表情好像又有些不对劲。
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热气腾腾的水一倒入盛有茶叶的茶壶中,茗香便直冲而去,沁人心脾。
林千秋沏茶,将茶杯推到林焕面前,说:“尝尝。”
林焕虽不是个粗人,但却不是个懂茶的人,再好的茶到了他嘴里,也不过是多了几分香气的,口感多变的水罢了。
“爹。您今天有点反常,特意叫我到后山来,究竟是所为何事?”林焕放下茶杯,推了回去并问道。
香茗四溢,水气腾腾,两人端正对坐,是父子又不似父子。
林千秋举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后再将茶沏满。
“焕儿。做了这么多年掌门,可有曾感到十分辛苦之时?”林千秋问道。
一听这话,林焕就跟蒙圈了,这是咋回事,怎么今天林千秋看上去这么的伤感。
“辛苦肯定是辛苦啊,毕竟天山上上下下都指着我呢,但是再辛苦又如何,还不得醒着头皮上。”林焕说着,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
“哈哈哈哈,辛苦就对了,现在你知道你爹当年有多不容易了吧?你还成天给我到处惹事生非。”林千秋说道。
一听这话,林焕白了他一眼,说:“我要不是到处惹事,您老人家能那么早抱上你那两个宝贝孙女吗?”
听了这话,林千秋伸出苍老的手,指着林焕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林焕也笑了。
笑声停下后,两人陷入了沉默,气氛一度很尴尬。
良久,林千秋开口说,他说起林焕年轻的事,说到他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比较着两人不同,独自摇头,自顾自的叹气。
林焕一看,这不对劲啊,从前那个成天乐呵呵的疯老头子哪去了,怎么今天他爹这么神经兮兮的。
林焕实在是憋不住了,冲口而出:“爹!您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啊。”
“有什么事你就说嘛,不是还有我在呢嘛,再不济也还有全天山上上下下近两千弟子呢。”林焕推开林千秋递过来的茶杯,说道。
一听这话,林千秋摇了摇头,说:“不是不能告诉了,只是爹怕告诉了你,天山便在无掌门,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这话让林焕更费解了,这又是怎么个回事。莫非是江湖上哪个门派又盯上了?这不可能啊,天山又没招惹到谁。
“怎么?你儿子我当了这么多年的掌门,还怕我没点心理承受能力吗?”林焕有些急了,语气带着火气。
林千秋苦笑一声,说:“就这个消息,你当真是承受不了,但是又不能不告诉你。”
说罢,林千秋站起身来,背对着林焕,浑浊的眼球中透出一抹悲伤。
“唉~,上次宋平不是说他在大运河的码头上见到过若滢吗?有她的消息了。”林千秋缓缓说道。
话还没说完了,林焕整个人跟弹簧一样原地弹起,眼里闪过光芒。
“快说啊爹!什么时候有的消息,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不对现在不应该关心这个,若滢她现在身在何处?”林焕语速飞快的说出这一长串,绕到林千秋跟前。
“焕儿,对于若滢的事,你我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但是你别高兴得太早,你答应爹,不论发生什么,你定不能踏出天山大门一步!”
一听这话,林焕彻底怒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说这种好,什么别高兴得太早得,难道找到了若滢,不该高兴吗。
“不对!今天爹如此反常,难道是若滢出事了?!”林焕转念一想,心里头打起了鼓,笼罩着不安。
“唉,你自己看看吧,这是兀山掌门周不枯亲手给我写的信。”说着,林千秋将信递给林焕。
这封信在三天前送到林千秋手上,上书“林千秋亲启”五个笔挺有力的大字。
刚开始林千秋还奇怪了,自己跟周不枯也不熟,他怎么会给自己写信呢,怀着疑惑,林千秋打开了信,读罢心火熊熊燃烧,差点没晕过去。
信中开头便是一句:“林老爷子,在下周不枯,此信还请你细细看来,关乎你孙女的性命。”
看到这一行时,林焕预感到大事不好,他的额头上,后背上都在冒汗,努力将视线往下移动。
信中写到,林千秋的大孙女林若滢现在就在兀山地宫中,由“专人”看管,说白了就是被兀山抓了,软禁在兀山里。
林焕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林若滢这个孩子行事专断,不达到目的绝对不会轻易罢休,虽然不知道她去兀山是因为什么,但是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信中还提到跟林若滢一同去兀山的还有另一个女子,兀山的人看她疯疯癫癫的,就把她给放了,也有点让她去传递消息的意思。
说起兀山会抓林若滢的原因,周不枯在信中说她未经允许便独自进了兀山的禁地,毁坏大门,被长老所抓。
信中最后一句:“若要她活,速来兀山!我等虽无敌意!但只许你林千秋一人来。”
“他娘的什么叫没有敌意!把老子女儿给困在地宫里,这叫没有敌意!”
林焕勃然大怒,一副要带上天山所有人将兀山夷为平地的模样。
“站住!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林千秋怒吼道。
“爹!兀山欺人太甚!我咽不下这口气,不把若滢救回来!我还算什么爹!”林焕歇斯底里道。
林千秋叹了叹气,说:“周不枯在打什么算盘,爹比你清楚。听爹的话,你留下,我去救若滢。”
“林焕!我要你在我面前发毒誓!在若滢没回来之前,不得迈出天山半步!”林千秋说着,满脸解释决绝。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算什么!你要我当个缩头乌龟吗?!啊!你要你儿子我当个缩头乌龟吗!!!”
“你别给我吼!你心里清楚,你去了会是什么后果,你死了,天山怎么办,天山上上下下所有弟子怎么办!”
林千秋的这番话,如利刃般直戳林焕软肋,他噙着泪无力的捶打自己的胸膛,无声咆哮。
“听话!这么多年了爹就没求过你,你不能死!爹我大限将至,就当最后发挥余热了吧。”
“如果此行爹回不来,替我收尸,别让宋平给我报仇,他还年轻,路还长着呢。”
林千秋看着痛苦不堪的林焕,默默地在他身旁坐下,抚着他的肩膀。
林焕无力的仰着头,谁叫他是掌门呢。
第177章 老骥
林焕整天都无精打采,一个人呆坐在掌门大位上,酒喝了不少,却怎么都没醉。
年入中年了,林焕没想到居然要面对这种窘迫的局面,一边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边是自己接过老子的手,卯足了劲排除万难搭建起来的天山,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过得去的地位,没想到啊没想到。
林千秋知道他心里难受,就没让弟子门来打扰他,平时山门内要处理的事情也都放一边了,分舵的飞鸽传书也全搁置着不看了。
林焕呆坐在大位上。脚下、手里、位子上都是酒坛子,头发散乱胡乱的堆在一起,衣冠不整,完全没有了平日那个英俊潇洒的模样。
本来他对林若滢和林若夕这两个孩子就有亏欠,他答应过他娘子,要用此生的心力来照顾好他的一双女儿,可他却没能做到。
放年林焕的娘子在杭州城门不幸被子阵珠击中,丢了性命,若不是考虑到他的那一双尚且年幼的女子,他早就拼死去杭州城报仇去了。
这些年来,在人前嘻嘻哈哈乐观旷达的林焕其实心里是悲伤的,而且有几个至今未打开的结。
当年他娘子的仇他未曾报,誓言不能不报,却遭到他爹林千秋的再三阻挠,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爹要拦着自己。
这种误解直到他接过林千秋给他的大任,成为天山的掌门后,才慢慢化开。
当了掌门后的林焕开始深入了解江湖目前的局面,越深入了解就越发现其中的复杂,其中的各种不可动摇的根基。
表面上互相友好的各个门派,背地里都成了豺狼虎豹,狼子野心者之多,超乎林焕的想象。
林焕执掌天山的前五年都在一层一层的剥开江湖的本来面目,他没想到,年轻的时候听林千秋说的都是真的。
江湖的黑暗远比他想像中的要深,各门各派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怎样吞掉别的门派,以获得更高的地位和势力。
当时的天山在林千秋的带领下逐步重新走入江湖的大舞台,获得了一定的地位,所以林焕就更不能破坏着得来不易的成就。
久而久之,林焕慢慢地放下心中的仇恨,把它变成一颗种子,深深地埋在心中,等时机成熟了,再让它生根,发芽。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刚当上天山掌门没几年的林焕便在林千秋的指导下,开始同其他门派接触,其中就有江南八字门。
因为双方都有一致的观念,所以就此结为友盟,共同为平息江湖乱局而出力。
然而,好景不长。在林焕就任天山掌门的第八年,有一伙来路不明的人趁林焕外出,掳走了林若滢和林若夕,打晕了宋平。
当林焕找到宋平时,发现他被人绑在城外的树上,哭得鼻涕眼泪都糊在一块。
那次的事件林焕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心中的怒火也在那天被彻底点燃,那次之后,他也就彻底理解林千秋的不容易。
当时林焕发疯似的发动各地分舵的人力物力,翻天似的到处找林若滢和林若夕,最后踪迹消失在了杭州。
大概是急坏了吧,林焕当时压根就没对盟友八字门起疑心,毕竟他们也是倾尽人力在帮他们找。
两天一夜,林焕和林千秋都不曾合过眼,围着杭州城地毯式的找了一圈,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城北的破庙里找到了他们,除了受到惊吓外,都安然无恙。
喜极而泣的林焕带着他一双女子连夜赶回天山,尽力的安抚他们,陪着他们,确认他们没事之后,开始着手调查元凶和幕后黑手。
当时宋平、林若滢和林若夕三人正在城郊外玩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感到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醒过来就不见了两人。
精于江湖世故的林千秋亲自坐镇,一条一条的梳理从各个分舵传回来的情报,另外也好在暗中保护他的宝贝孙女。
三天还是五天之后,人被杭州城外的分舵弟子给抓到了,并且将他们送回天山,安押在巨灵墟下的地牢内。
那是三个贼眉鼠眼的青年男子,他们都很怂,一见到林焕就什么都招了。
这件事,是江南八字门所为,目的是警告林焕,不要太过锋芒毕露。
现在回想起来,林焕还觉得自己愧对他那一双女儿,愧对他早早便去了的娘子。
虽然在那之后,天山便逐渐与江南八字门断了关系,可这仇恨,却是更深了。
林焕拎着酒坛子,跌坐在大殿中,苦笑着仰望穹顶。
“林焕啊林焕,你就是个窝囊废!什么事都做不了,什么人都保护不了,就连面都不敢露啊。”
笑着笑着,林焕只觉心中刀剜似的疼痛,痛哭流涕,他无力的靠在大门后,不停的用头撞门。
“难道当年的惨状,还要再发生一次吗?!茜茵,你说我到底该如何是好啊?”林焕用力的抓扯着头发,一遍一遍的喊着他娘子的名字。
如果不是为了天山上上下下两千来弟子着想,林焕可不必如此痛苦不堪;如果不是担心他一出手,会导致快二十一年的局面再次重演,他不会把自己关在大殿里,痛哭流涕。
林千秋隐居了这么多年,已经不问外面的世事很久了,此次下山,是受了兀山掌门之邀,不夹带任何的门派立场。
饶是如此,身为人父又是人子的林焕真的不忍他爹在这种年纪还下山,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他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无颜面对他死去的娘亲,更无颜面对宋平。
兀山掌门周不枯虽然也不年轻,但怎么说也比林千秋的身体要好,再加上那是人家的地盘,林千秋此次下山,凶吉尚且未知。
虽说周不枯刚刚同风雾岛岛主大战过,但林焕并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状况。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是常理。
林焕现在能做的,不过是整理好情绪,等候林千秋的好消息。
林焕双膝跪地,面朝后山的方向重重的磕头,涕泗横流,久久不能平息。
希望一切都如意吧……
第178章 伏枥
只收到兀山掌门的信后,林千秋便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算是破釜沉舟,他也要把林若滢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因为担心天山的弟子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做出过激的反应,林千秋并没有告诉天山的弟子。
天山上上下下两千余人,只有五个人知道这件事。除林千秋和林焕父子之外,还有三个天山的元老。
三位元老最小的只比林千秋小十岁,也都是皓首老人了。他们都是当年拖家带口跟着林千秋到此地自立门户的人。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包括宋平、林若滢、林若夕三人在内的天山的小一辈,都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长大的。
当年跟着林千秋到天山自立门户的心腹之人,只剩下他们三个,他们彼此亦师亦友,都清楚的明白这些年的不容易。
见证了天山一步步从无到有,从遭受唾弃到一步步被人们所人同。见证了天山被人们承认,成为江湖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也就是这些皓首老人,今天聚集在天山后山上,在竹林中席地而坐,听风煮茶。
林千秋谁都能瞒,唯有当年跟他出生入死,如今也垂垂老矣的这几个人,他不想瞒。
一壶茶入肚,四人有说有笑,而林千秋眉宇中的愁绪,在这些老伙计面前是藏不住的。
四人围着一张小木桌,桌上置有一小香炉,一股清香正从中冒出。中间是茶具,四人分四角而坐。
跟林千秋正面相对的是一白发苍苍的矮胖老者,他身着白色长袍,下巴上的胡子长及小腹,风起而飘飘如仙。
林千秋左边是一瘦高老者,同样的白发苍苍,只是发量稀疏。耳垂很长,眉宇间透出一股仙风道骨的气息。
此瘦高老者须眉全白,身着天青色短褂,脚踏布鞋,风起而衣鼓,风息而衣落,举行利落不拖沓。
往右是位尚有几根黑发的矮小老人,大概高及林千秋胳肢窝处。脸型方正,大鼻,无胡须,端坐在木桌前,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
此老者看上去普普通通,其实要论功力修为,他都在林千秋之上,只是当年跟邪教教主在落云谷一战事,挨了他的毒掌,从此落下病根,长时间运气就会发作。
这三人可以说都是林千秋的左膀右臂,地位没有高低之分,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因为厌倦了江湖的纷争,除了瘦高老者还留在天山之外,其他两人都搬出了天山,各寻一处隐居,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去了。
虽然林千秋隐居之后,时不时就会跑到他们隐居的地方去串串门,但是像这样四个人聚在一起的,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了。
其他的三个天山元老只消看林千秋一眼,便知道他叫他们来是有好事还是坏事。
现在看来,林千秋眉宇紧锁,额上一团黑气盘踞其上,怕是没有什么好事,说是坏事,似乎也坏不到那里去。
“老家伙!别藏着掖着了,就我们四个的交情,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心里有事。”瘦高老者说道。
一听这话,矮胖老者猛的放下杯子,中气十足的说道,一点都不像是年过古稀的人
“你个老不死的,有事别想瞒着我们,快点说!”矮胖老者白了林千秋一眼,让他快点说话。
矮个子老者仍端正的坐着,在场的四人中,数他最小,他只听,不说,偶尔补充几句。
“老四还是老样子,年轻的时候就是个闷棍、闷驴。现在老了,更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了,小心憋出病来。”性格豪爽的矮胖老者说道。
林千秋坐在正中大位上,作为大哥的他,没想到今天聚集他们来,竟然是为了这种事情,不禁感到有些失落。
想当年他们马上杀敌,马下痛饮酒,那种畅快!在如今江湖乱世中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林千秋勉强笑了笑,从腰间取出周不枯给他手写的信,平铺在桌子正中。
“这信是兀山掌门周不枯亲笔所写,亲自派人给我送的,其中内容你们先看完,我在跟你们说说。”
三位天山元老一改嬉皮笑脸的模样,立即严肃了起来,他们头顶着头,看着桌面上的信纸。
“简直岂有此理!周不枯这个杂碎!他要是敢动若滢一根汗毛,老子立马把他那破山给夷为平地!”
读罢信后,矮胖老者猛的将桌子拍得粉碎,气得脖颈通红,青筋暴起。
瘦高长者和矮个子老者强忍愤怒,将信纸又看了一遍,矮小一掌将信封击成粉尘,却换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抽气。
林千秋见状赶忙往他后背输入纯阳真气,抚平他经脉中那股阴险的毒气。
“老四你别激动!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要是你有个万一,让我们几个怎么办!”林千秋收了掌,“噗噗噗”的点上几个穴位,矮个子老者这才逐渐平复。
“老大!这种事你怎么能等到现在才说!林焕那臭小子知道了吗?千万要拦住他!不然天山就完了!”瘦高老者说道。
“老三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老得想不到这一点,我已经让他立下毒誓,不用担心他。”林千秋说道。
“那就好。他是一门之主,万万不能意气用事。老大,这上面指名道姓让你去,怕是有诈。”瘦高老者说道。
“老三!你怂个屁!周不枯这臭小子居然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我咽不下这口气。”矮胖老者喘着粗气怒吼道。
林千秋长叹一声,挥手示意他们坐下说,不要惊动到其他弟子。
“老二老三老四。你们都什么年纪了,还以为是一只手就能放倒一头牛的年纪呢?都先冷静冷静。”
矮个子老者运气调理好之后,端坐着再次看那信中的内容。
“老大。看来周不枯很怕你带人去兀山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怕你带上我们一起去。”
矮个子老者放下手中的信纸,缓缓说道。
一听这话,林千秋笑了笑,说:“不用猜了,九成是这样的。这也是我今天喊你们来的原因。”
“老大,你的意思是?”矮胖老者问道,脸上怒气未平。
林千秋捋了捋胡子,说不急,容他慢慢地细细道来。
第179章 推敲
天山后山上,前掌门和三名元老围坐在茶桌前,商量如何去兀山救回林若滢。
四人曾经联手可翻天覆地的大侠如今都是垂垂老矣的老人家了,没办法再年轻时那么的气盛,说打就打。
说实话,要是林千秋比现在年轻个十岁,他根本就不需要召集他这帮老伙计,让他们操心。他一人便个灭了兀山。
现在,林千秋正和他的三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说着对策。
“不急不急。若滢我是一定要救的,只是我们都不年轻了,说句不好听的,都是些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能胡来。”林千秋捋着胡子,说道。
“那你快快说,趁这次我们三个老头子也好活动活动筋骨,不然闲云野鹤惯了,没病也给憋出病来。”矮胖老者说道。
“二哥你别急,咱们大哥当年可是智慧超群,把那群弱智的恶心玩意耍得一楞一楞。”瘦高老者说道。
一听这话。林千秋苦笑一声,说那不过是年轻时耍的一些小把戏,不值得拿出来再提。
言归正传,四人到反复的看周不枯手写的信,想从中找寻一些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可以利用的漏洞。
信上只说林若滢冲撞了兀山的禁地,并没有说明具体是为了什么东西。
林若滢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脾气秉性,林千秋和这三位元老是一清二楚的。
在他们看来,林若滢生性沉稳,行事谨慎,不可能会盲目的冲撞别人门派的禁地,或者说,她不可能会不知道她去的地方就是禁地。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林若滢知道她去的地方就是兀山的禁地,也知道被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但她还是坚持要去。
那么,是什么东西让她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一探究竟呢。或者说兀山的禁地内藏着什么不可示人的东西,又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一般来说,除了少数小门派外,各个门派都会有专门的一个地方用来存放一些独有的功法秘籍或者兵器,比如天山的巨灵墟。
另外,禁地之所以是禁地,是因为其中必然有那么几件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明着眼给人看的。这一点江湖各门各派都是彼此心照不宣的。
按照林千秋对林若滢的了解,她对禁术根本就不感兴趣,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信中还说到跟着林若滢去的还有另外一名疯疯癫癫的女子,这女子又是谁呢,跟林若滢又是个什么关系。
为什么兀山会放了她,而不是将她一同软禁起来?信中说是看她疯疯癫癫,就把她给放了,岂不是太经不起推敲了。
再有,除了宋平之外,林若滢这孩子一般都是独来独往的,不管是行侠仗义还是探查情报,她都不曾跟其他人同行过。
到底是因为什么,林若滢才会带着那名女子一路奔波,从杭州城到兀山。
四人仔细的思考着,良久不曾说话的矮小老者突然问道:“大哥,宋平那个臭小子知不知道这件事?”
一听这话。林千秋眉头一皱,嘴角轻抿,鼻翼微微抽动。他顿了顿,摇摇头说:“没有,兀山蛰伏多年,怕是不知道宋平和若滢之间的关系。”
“不过这样也好,宋平那孩子生性执拗,如果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拼死去救若滢。”
排行老四的矮小老者拍了拍后脑勺,微微笑到:“也是,宋平这小娃娃脾气随他爹,一个控制不好,容易出事。”
老四又问:“大哥,宋平这臭小子现在身在何处?我可是听说他在因为半盒,在扬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啊。”
一听这话,林千秋叹了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却有不完全是责备的语气,说:“这小子啊!终究还是太年轻,心思不够缜密。就算现在有洛河机关城给他撑腰,我看迟早要出事。”
这话说得排行老二的矮胖老者不高兴,他向来喜欢宋平,有事没有总逗他玩,教他心法。
“大哥你这话说得我不爱听。宋平确实是年轻,但是我看也不至于会过于鲁莽,再说了不是还有刘翁绍给他把关呢吗。”
“哟,宋平这小子福气不浅啊,居然能博得金镖王刘翁绍的青睐,这不就是等于多了一个军师吗?”瘦高长者说道。
四人聊了一会宋平,也好换换脑子,毕竟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推敲得太多,难免会有些疲倦。
“不管他金镖王刘翁绍是报答大哥当年的救命之恩,还是看上了宋平的某方面资质,有他在,宋平吃不了亏。”矮个子老者说道。
林千秋重新拾起被众人翻开翻去显得有些老旧的信纸,说:“好了,别扯远了。还是说说若滢的事该怎么办吧。”
矮小老者眯着眼睛,拿起桌子上的信,逐个字逐个字的看,并有头有尾的分析起来了。
“大哥,你说周不枯这小子还挺仗义哈,知道咱们这儿离兀山山长水远,还特意给了半个月的时间,这小子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没错,在信中周不枯特别的再三强调让林千秋在半个月的时间内赶到兀山,将林若滢给带回来。
信中无一处写到林若滢在兀山是什么情况,也没有说他们是如何处置林若滢的,难不成就将她关押在地牢里,不闻不问吗?这怕是不可能的。
“大哥,担心其中有诈,不过既然周不枯会写信给你,就说明若滢对他们来说还有利用价值,短时间内不会对她怎么样的。”瘦高老者说道。
林千秋对他的三个兄弟、天山三元老的推敲表示同意,虽然不知道林若滢的现状,但至少她还活着。
“兄弟们,为兄还有一事相求,请随我移步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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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临行前
“你们说的跟我想到的差不了多少,就是不知道兀山禁地中到底藏着什么东西,竟然会让若滢不辞辛苦的跑到那个破地方去。”
林千秋捋着胡子,将桌子上的香炉掐掉,芬芳的气味在空气中挣扎了一会,便随风散去了。
风来,四人须眉迎风飘扬,缥缥缈缈如四个得道高人,不过是略显苍老了些罢了。
“诸位兄弟,为兄不才。还有一事相求,请随我移步大殿。”
说罢,四人缓缓起身,未见踏地之势,也无需运功,便缥缥缈缈的从后山下去,奔着大殿去了。
大殿中,披头散发的林焕靠着他的固定位子前,大殿中东一个酒坛,西一个酒壶,脚下还躺着乱得不成样子的酒杯。
林焕摊坐着,仿佛一夜之间便苍老了不少,两鬓上的白头发也确实是变多了,恍惚间他做了一个梦。
林焕梦见他的娘子茜茵了,在梦中那是一处暗无边际的地方,风很大,脚下有一种在往下坠落的感觉,非常的真实。
梦中,林焕在黑暗中到处摸索,可怎么都找不到有光亮的地方,辛亏有堵墙,能让他摸索着走。
林焕摸着墙一路走,他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只是脑海中回荡着的声音在吸引着他。
他清楚的听到那是他早以死去的娘子的声音,不会错的,不管过了多少年,不论时间怎么冲淡他的记忆,让他衰老,这个声音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忘,也不敢忘。
走着走着,林焕突然摸到一块凸起物,一碰便凹陷下去了,而后大地开始震动,脚下的地板开裂,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穹顶轰隆一声闷响,一道耀眼的落雷直直的劈在林焕面前的地块上,震得他浑身发麻。
强烈的如白昼般的光芒刺痛这林焕的眼睛,让他久久不能睁开眼,而脚下的震动却仍然在继续。
地动!山摇!
林焕忽然之间只觉得脚下一空,一种失重感席卷他的全身,双脚一动,便坠落了下去。
而梦终究是梦,即使林焕从不知道多高的地方往下坠落后,他也毫发无损,梦中的他回到了他和他娘子常去的湖边。
树影婆娑中,林焕拨开眼前的树叶,看到他的娘子正做在湖边的石凳上,他高兴极了。
林焕拨开挡在他面前的叶子,拔腿往前狂奔,却怎么也靠近不了他的娘子。
“茜茵,为什么我碰不到你啊。当年若不是你说走就走了,我对你的亏欠就不会还不了了。”
“你说话啊!现在我们的宝贝女子被兀山的那群王八蛋给抓了,我心里火辣辣的,快急死我了!”
“可是我不能去啊!我真的恨啊!娘子!你在天之灵帮帮我吧,告诉我,我到底该如何是好,再等下去只怕若滢会出事的。”
林焕一声一声的呼喊,将心中的苦心一点不剩的都倒了出来,将他心中的不甘,害怕都给表现了出来。
林焕虽然是天山的掌门,是天山的顶梁柱,是天山上上下下两千余弟子敬仰的对象,可他也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悲有喜的人啊。
林焕奋力一跃,仿佛挣脱了束缚着他的枷锁,一路奔向他的娘子。
然而他娘子的一番话却立即让他从恍惚中转醒过来,肚子里的酒都惊成冷汗,醉意也都散了。
林焕的娘子泪眼婆娑的指着林焕说:“你把我的女儿还来!你把我的女儿还来!”
恍惚中猛然转醒过来的林焕看着昏暗的大殿,不禁长长的苦笑着。
林焕爬将起来到处找酒,他要麻痹自己,让自己没有气力,他不是在逃避,而是在强制性的控制自己。
如果大殿的门现在是敞开着的,林焕是清醒着的,那么他现在肯定早以带着他的剑,快马直奔兀山去了。
而若林焕去了兀山,那将是有去无回,即使他打得过兀山掌门周不枯,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整个兀山的人呢,他又能撑多久呢?!
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把自己关在大殿中自怨自艾,甚至开始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当这个掌门,这个该死的枷锁!
正当林焕苦笑着将空酒坛举到自己嘴边时,大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听到有人来了,林焕也不问是谁,也没心力去问。他放声大吼,脖子涨得通红。
“滚!都给我滚!谁都不准来打扰老子!滚啊!”
听到林焕的话,门外的脚步声不仅没停,反而变得更加吵闹。
“门外到底是谁!给老子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不然老子出去杀了你!就现在!”林焕怒吼着,声音早已嘶哑得不堪入耳。
门外脚步声停了,却传来一声林焕熟悉的,严厉的吼声。
“混账!我是你爹!还不滚过来把门给我打开!”林千秋站在大殿大门前放声吼道。
在下山之前,他让天山的另外三个长老帮的最后一个忙,就是大殿看着林焕。
毕竟是父子,林千秋了解他,让他发毒誓是在无奈之举,他怎么样也得为天山的两千余弟子着想。
一听是他爹来了,林焕喜出望外,他以为他爹已经去了兀山,把林若滢成功的完好无损的救了回来。
林焕大笑着跑过去将门打开,却发现出来四个老头子之外,根本就没有林若滢的影子。
希望瞬间破灭,失望写满林焕的脸。
“怎么?!这才过了一天你就成了个要死不活的模样,真是不成气候!”林千秋故意使激将法刺激他,想让他打起精神来。
然后这招却不奏效,只见林焕耷拉着脑袋走回自己的位置前,重新摊坐着。
“好了,爹差不多也该下山了,爹放心不下你,特地让你的几位叔叔来陪着你。”
“你放心,若滢不会有事的。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不是若滢,而是你爹我,若滢只不过是凑巧罢了。”
说罢,林千秋挥了挥袖子便走了,他心里清楚的很,兀山的掌门是在把自己的门派往火坑里推。
“既然你想玩,那老夫就陪你玩玩!”
第181章 阴晴
“你说什么?!爹你此话当真?你了不要骗我!”
“我刚刚、就在刚刚,我梦到您老人家的儿媳妇在一片血红色的湖前声讨我!”林焕一把扯住林千秋的衣襟,激动的说道。
林焕脸皮抽搐,额头盗汗,一看神色恍惚,双眼没有一丝该有的精气神,完全跟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林千秋东看看,西瞅瞅。发现大殿中昏暗无光,连灯都没掌。大殿掌门位前滚着大大小小十来个酒坛子,碎掉的酒杯还在闪着光。
虽然林千秋有想过让林焕发毒誓,让他不能迈出天山半步是不是太狠了点,没想到林焕真就做到了。
正所谓虎父无犬子,这要是换成年轻时候的林千秋,他也会,而且也只能这么做。
林千秋走近,扬手甩了林焕一把掌,打得本就精神恍惚的林焕眼冒金星,不知身在何处。
“混账东西!我不让你迈出天山半步,是为了天山着想。我让你一个人待着,不被别人打扰,是为了让你冷静冷静!”
“可你倒好!居然在这里买醉,若滢的事确实是迫在眉睫,可这也急啊!我借酒消愁了吗?我颓废堕落了吗?你这个混账东西!还不快给我起来!”
说着,林千秋反手就又是一个大嘴巴子,却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
看到这老爹教训儿子的一幕,尽管被林焕尊称为叔叔,但怎么说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所以这天山的三元老都静静地站在旁边,没有出声。
挨了林千秋一把掌的林焕在原地颠来倒去了几步,直接摔坐在掌门的位子上,头垂下,双手低垂。
摊坐在地上的林焕苦笑着摇头,上牙紧咬下嘴唇,仰天长叹。良久才开口说话。
“爹,我知道您的苦心。你放心,儿子我哪都不会去,就在天山里恭候您老人家和若滢平安回来。”
“三位元老,你们都是我爹的老朋友,想必我爹叫你们来,是担心我会受不了,冲到兀山去斩杀周不枯那老贼吧?”
林焕低头看着三位元老,眼眶发红,有些湿润。
看着内心焦虑的快燃烧起来,化成一片熊熊火海却难以自渡的林焕,三名元老也是很难受。
他们三人都知道,林焕这是在害怕,他害怕会像当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娘子死在自己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的噩梦重演。
“娃娃!你别着急,你爹他脑子好使着呢,我们三个老头子虽然都是臭皮匠,但也能顶得了一个诸葛亮。”矮胖老者走近林焕,将他扶起来。
看着披头散发的林焕,林千秋觉得很不好受,他今天的这个样子,跟当年他儿媳妇死在了杭州城之后一和模样,不,要比当时更甚。
如果林千秋和他的三个兄弟的分析没有错的话,周不枯的目的并不是要抓林若滢,而且要引林千秋下山!
林千秋还不是天山掌门时,曾经跟当时兀山的掌门,也就是周不枯的父辈有过过节,说是苦大仇深也不为过。
也许。一向以野蛮果断,心狠手而臭名远扬的周不枯很早就开始着手怎么引出林千秋了,只不过是一时找不到好的法子。
然而这次行动败露而被兀山抓了个现行的林若滢,因为她的身份和对林千秋的意义非凡,所以给了周不枯家架了一座足够引出林千秋的桥梁。
周不枯很清楚,为了救自己的孙女,林千秋一定会下山,而碍于身份和门派的林焕,一定不会轻易出手,除非事态到了不得已的地步。
“焕儿,爹知道你心里苦,但是如果你出手了,就正中周不枯的下怀啦!”林千秋说道。
林焕翻身爬到掌门位子上,伸手拿起放在旁边的水壶,一股脑的往自己头上倒。
林焕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臂擦干了见上的水,收起披头的散发,整理整理衣襟。
尽管脸色不好,眉眼间精气神不足,平时的那个身姿挺拔的天山掌门林焕,算是回来了。
“爹,三位叔叔。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既然他周不枯想跟我们天山玩玩,动了我们的人,那就不能轻易的放过他。”
“若滢就拜托给爹和几位叔叔来,我是掌门,天山不可一日无掌门。”林焕说道,眼神中充满坚毅,而内心却久久不能平复。
说罢,林焕大迈步的朝门外走去,没办法,谁让他是一门之主呢。
路过林千秋身边时,林焕将手搭在他爹的肩膀上,久久不想放下,却不得不放下。
“爹,儿子等你回来,到练功房打上一架。”
大殿的昏暗被倾斜的阳光散除,一片亮光映照在四个眉须皆白的老人家身上。
“哥几个,咱们走吧。去会会周不枯,教教他怎么做人。”说着,四人缓缓走出了大殿大门口。
※※※
今日的扬州城,比起宋平一行人离开的时候还要热闹。
罗城一角,曾经被风雾岛的人烧掉大半的恭王府大门敞开,两侧挂着大红灯笼,架着大红鞭炮,门外熙熙攘攘的站了好多围观的人。
宋平那天沿着和王府相连的暗渠进到王府后,将程老五辛苦收集到的西门安罪证的卷轴扔进了房间中。
当然被软禁的王子正在沐浴更衣,从浴池出来之后。发现地上有卷轴。
王子拾起散落一地的卷轴,细细的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王子愤慨难忍,拔出藏在床底下的匕首,冲出房门。
房门外,狼藉遍地,火海吞噬了大半的王府,守卫们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王子只觉心口处一阵绞痛,追了出去。
在正厅,他看到了被风雾岛一行了结了性命西门安,举起手中的匕首冲了上去,哭喊着他父亲的姓名。
等他回过神,手中的匕首已经湿滑而不可握,他爬起来到处去找他的妹妹和母亲,最后在城外团聚。
一个多月了,借助西门安的财宝,王子将王府重新修了一遍,特意留下西门安的住所警醒自己,要小心小人。
现在,扬州城的大多数人都聚在新建的王府前,庆贺王府的心生和新王爷的继位。
鞭炮声起,锣鼓喧天。
第182章 鸿门宴,
兀山山脚下,掌门周不枯带着一干心腹在山脚下等候着林千秋的到来。
算上林千秋离开天山的那天,今天已经过了十天了,稳妥起见,四人分四个方向出门,目标都是兀山。
去兀山,意味着要渡海。也许是因为风雾岛的岛主钟琦被周不枯伤得不轻,海上风平浪静,没有受到任何阻挠。
林千秋和他的三个兄弟不同,他身着赴宴才会穿的华服,手执一柄乌木剑,除此之外,仅仅扁舟一夜。
对外,兀山三元老只有一人在世。主要是怕邪教报复,影响徒子徒孙们的生活,再加上老二老四本就有伤,对外如此宣称也好给他们两人有养伤的时间。
就这么瞒了世人十几年,人们都以为当面位列江湖七大高手之首的林山海是死在了邪教教主之首。
四人中除了老四林山海外,林千秋位列第四,老二齐川位列第六。
同老四一样,齐川当年大战邪教大护法受伤之后,便退居山林,没过一年便对外宣称说他归西了。
然而他们三个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除了旧伤时不时的发作之位,并没有其他的病痛,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作为上一辈的遗留物,他们早就被世人忘得一干二净了,也就是这么三个“不存着”的人,已经陆续到了兀山山脚下。
为了不被老一代的江湖中人给认出来,他们三人干脆用易容术给自己换了张脸,骑着快马也好,行着快船也罢,都往兀山去了。
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平平安安的带着林若滢一起回去天山。
说道若滢,就不得不说起最让林千秋费解的事,就是为什么生性沉稳的林若滢会一气之下离开天山。
虽然刚知道其中缘由时林千秋气得差点没把宋平的天灵盖给劈就,但是了解完其中的原委、破解其中的真相之后,林千秋便原谅了宋平。
也不能说是原谅吧,毕竟宋平的确是被人陷害的,更何况他也确实什么都没做。
一年多快两年前,林若滢离开天山之后,林千秋就担心过她迟早会捅娄子,而且捅的还是大娄子。
快两年没见到自己的宝贝孙女了,没想到却会是以这种方式再见。
现在,林千秋自己到了兀山山脚下的海岸边上。在他还没靠岸时,他就老远的看见有许多的兀山弟子站在岸边“欢迎”自己的到来。
林千秋怕事情败露,便不动声色的做了几个只有他们四兄弟才懂的手势,大致意思是说他怕有诈,让他们先停下,等他进山之后再做打算。
林千秋一下岸,众兀山弟子便簇拥了过来,个个手里都拿着家伙什,那狰狞的面目和又惧有怕的眼神,真是让人觉得滑稽。
“原来老头子我面子这么大啊,劳你们兀山费心。”林千秋往上抬抬手,收起衣袖,而后捋着长须,大步向前走去。
林千秋每往前走一步,兀山的弟子便后退一步,这种又害怕又不得不这样做的眼神,大概能端详其中一二。
朝林千秋迎面走来的,正是兀山掌门周不枯,他满脸堆着笑容,拱手作揖。
“哎呀,画竹翁老前辈,在下在山门前可是恭候多时了,山上备着薄酒,为你接风洗尘,还请您老赏脸。”周不枯躬身作揖道,如此虚伪的嘴脸,林千秋看来,甚是恶心。
没办法,他们随时可以拿林若滢当筹码,逼迫林千秋就范,如此给面子的开场,虚伪是虚伪了点,也只能接受。
“那就多谢周掌门了,还请你带路。”林千秋说道。
跟在周不枯走上兀山主峰是,林千秋注意到周不枯的一个不和谐的动作,平常人根本就不会把这么夹着,除非是刻意而为之。
林千秋心中一笑,想来怕这周不枯是被那风雾岛的疯婆子钟琦给打伤了,而且还是内伤,看样子还伤得不轻啊。
“难怪这老小子这么的恭恭敬敬的,原来是怕有对他出手。他娘的还挺鸡贼,不愧是周不枯。”
如此,林千秋心中就又多了成把握,周不枯这老小子是在怕他,而上面的宴席根本就不是什么接风洗尘宴,而是鸿门宴。
“在那之上的,怕是兀山的长老们吧!”
周不枯和林千秋一上去,正厅门前的弟子面兀无表情的打开沉重的大门,现出里面的真容。
果真同林千秋所想,这确实是一席鸿门宴,再往岸边望去,要已经是空无一人,想必都聚集都主峰中了吧。
不过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云梯,林千秋可不会傻到什么都不做,就等着他们把林若滢给送回来。
林千秋被迎到席上入座,这才发现席中身穿土黄色长袍的兀山长老都是熟面孔。
“今天天山前掌门画竹翁老前辈受我的邀请,不辞辛苦的从天山赶到咱们兀山来,为了尽到地主之谊,今日设下宴席,为画竹翁老前辈接风洗尘。”
周不枯说着话时,林千秋正和他对面的几位长老进行眼神交流,丝毫没有理会周不枯朝他伸出的手。
“这……哈哈哈。这几位长老想必就不用我介绍了吧,相信你们都认识。”周不枯说道。
在林千秋面前的,有九方子周九方,空刀周立,妙神机周回,还有无意剑周延。
刚刚岸边的“排场”就已经够大了,没想到这上面的才叫排场,个个拿出来都是威震江湖的人物。
他们都是林千秋年轻时兀山的主要成员,也就是林千秋当面的对手,而且还曾经拼过性命。
就拿其中的九方子周九方来说吧,他现在虽是双目失明的老人,但当年可是威震一方,难以撼动的人物,他的地位止于林千秋之手。
周九方的眼睛就是林千秋当年弄瞎的,现在想想还是挺后悔的,毕竟耽误了他的一生。
其他二人也曾经是林千秋的对手,就不一一介绍了。
周不枯见场面凝重,说不定下一刻他们就打起来了,赶紧走到三位元老身旁,两手放在他们的肩膀上,一阵低语后,他们就都安静了。
宴席,开始了。
第183章 开宴
周不枯安抚好兀山四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后,入座并宣布宴席开始。
林千秋看了看周围的人和环境,深知自己这是被刻意安排座位了。
纵观整个兀山正厅,共设宴席四桌,林千秋作为客人,自然在跟兀山主人林焕同一桌的主桌上。
林千秋习惯性的捋着胡子,眼睛扫过正厅,虽然其他三桌的人都在尽力掩盖,但是他们忘了一点,林千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这种小伎俩,还想瞒住他?!
另外三桌带头的都是气势汹汹的中偏上功力的人,他们紧紧的盯着林千秋看,眼神中都透着一股杀气。
值得注意的是,另外三桌的桌子角度是被特意调整过的,面对林千秋这一边的微微压低,桌子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些凹槽缝。
没想到兀山为了对付林千秋,居然还专门整了这一出,真是“用心良苦”啊。
阳光透过兀山的正厅穹顶的琉璃瓦照的正厅亮堂堂的,有什么东西闪到林千秋的眼睛,不一会便消失了。
林千秋定睛一看,只见对面桌子上的一个兀山弟子正慌里慌张的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整个人都倾斜着,手不停的在地上摸索。
原来是刀掉了。啧啧啧,这弟子怕是要没了。
这不,这弟子一个不小心,手下力气使大了,把原本就因为倾斜而不稳的桌子浮了起来,又掉了下去,碗筷的碰撞声那叫一个响啊。
林千秋故意打了个哈欠,露出满不在乎的神色,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回味甘醇!香!就是差了点意思,应该在地窖里在藏个一二十年。”林千秋砸巴砸巴嘴,说道。
一听这话,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林千秋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在说兀山蛰伏了几十年,还是那个不成气候的老样子,建议再等个一二十年再出来吧。
其中话里还有外话,便是向在座的兀山主人也好,打手也罢。还是待在山里适合他们,中原?!想都别想,手可别伸得那么长,够不着不说,搞不好还会被断臂的。
听着林千秋的话,周不枯脸上哪叫一个青一阵白一阵的,那种滋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让林老前辈见笑。兀山退出江湖多年,年轻的弟子大多没见过什么世面,还请您老人家多多担待。”
周不枯捂着被钟琦打伤的地方,忍着疼痛说道。
林千秋挥了挥手表示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见不远数百里敢来救人的林千秋居然还摆起来架子,在座的兀山弟子们可就不乐意了,他们个个在林千秋眼皮底下将手伸到桌子底下。
林千秋眯着眼一看,嘴一抿,撩起长长的胡子吃了两口菜,不屑的瞥了他们一眼。
其实林千秋这样并不是弃林若滢的生死而不理,他只是在逆着周不枯给他设下的局走。
周不枯这老小子以为他抓了林千秋的宝贝孙女就能逼迫他对自己、对兀山低声下气,实在是太天真了。
正是因为林若滢在他们手上,林千秋就更不能表现出一副来请他们放人的态度,相反的,林千秋要表现出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林千秋会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他比周不枯多想了几步罢了。在经验面前,周不枯的小把戏不过都是雕虫小技。
周不枯想让林千秋对他低声下气,甚至是求饶,好昭告世人,他们兀山比以前更强,强大到足以让林千秋这种等级的人对自己低声下气。
然而,周不枯始终还是算少了一点,或者说他低估了林千秋的能力,以为他垂垂老矣,已经雄风不再了。
林千秋端坐在主桌上,表面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其实他暗中也为自已方才的行为而捏了一把汗。
“应该差不多了吧,老伙计们,若滢就交给你们了。”
就在周不枯以为林千秋真的按照自己的要求,只身一人前来赴约时,林千秋三位兄弟早就到了兀山地牢中了。
周不枯这老小子,早在林千秋来之前盘算好了,他也不担心他不会来,有他的宝贝孙女在,他不可能会不来。
其实林若滢在兀山的这段时间里,小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虽然地牢是潮湿了点,但是每天都好菜好肉招待,每天还派人给她沐浴更衣。
林若滢可是周不枯用来要挟林千秋的筹码,有了她,就不怕林千秋不就范,为此他给列了一系列的条款,准备在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跟林千秋提这件事。
在周不枯能想到的条件里,有几条是要天山巨灵墟中宝物,其一是灵玉床,其二是结界符,这第三就跟异想天开了,他居然还想要天火枪。
要是林千秋知道周不枯给他开了这么多离谱的条件,指不定会笑出声来。
不得不说,林千秋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远在不知何处的宋平知道,实在是明智之举。
“今天林老前辈受邀来到来我们兀山,我周不枯作为兀山的掌门。理应敬老前辈一杯。”
说着,林焕挥手示意另外的那三桌子人起来给林千秋敬酒,齐刷刷的全都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说:“敬林老前辈。”
坐在林千秋对面的四个兀山老者看上去很不自在,甚至有些生气将手放在桌子边沿,跟林千秋角力。
林千秋顶着大理石桌,举起手中的酒杯,倒了倒,示意他们说他没酒了。
“周掌门,实在是不好意思。老头子我嘴馋,贪杯了。还劳烦你给我倒杯酒。”林千秋说道。
一听这话,四位兀山长老终究还是没忍住,他们伸出干瘪的手掌猛的一拍,硬生生的把厚重的大理石桌给劈断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林千秋!你实在是太嚣张了,我告诉你,这里不是中原,跟不是你们天山!”
“这儿!是我们兀山!山有山规,人还讲情面,岂能容你这么目中无人。”无意剑周廷如此说道。
一听这话,林千秋笑了笑,说:“周廷,你也老大不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小心身体撑不住你这气焰啊。”
突然,兀山上升起一到红光,看到红光,林千秋笑了笑,起了杀意……
第184章 败落
只见兀山天空上升起一道红光,红花在晴朗的天空中闪烁着,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显眼。
红光拖着长长的尾烟,倾尽全力升到最高处,而后落下,在半空中彻底化成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
兀山众人和林千秋一样,都被这红光吸引住了。
林千秋捋着胡子会心一6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就此落地,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这红光不是别的,正是林千秋的那三位老伙计发的信号烟花。绿色代表任务失败,就是没能救出林若滢。
而天空中的那一抹红色,表示天山的三位元老已经将林若滢成功救出来了。
其实,林千秋对他的这种做法是抱有犹豫的。但细细想来,让他的三个老伙计、好兄弟出山来帮他救出若滢,是他目前所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
说实话,林千秋根本就没想到周不枯居然会跟他一样,去请兀山老一辈掌舵的元老下山,亲自坐镇。
这下林千秋就难受了,这几个不仅认识他,跟他是老对手。他们也认识他的那三个老伙计。
这下就难搞了,本来林千秋就担心这次他让老伙计下山之后,会让他们背负起他们不想要的生活,或者说,让他们重新进去人们的视野之中,扰乱他们的生活。
十几年了,天山对外都说他们三人早就仙逝了,而这次如果他们被发现了,那将很麻烦。
“老伙计们,快走啊!带着若滢走!不用等我!”林千秋在心中呐喊道。
林千秋看着被周九方周廷等人劈断的大理石桌,又看了看对面的周九方,心中竟然生起了悔意。
看着周九方,林千秋又回想起当年他跟这四人的纠葛。
就拿周九方来说吧,他是林千秋年轻时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对手,最后在落云谷一战后,两人再没见过。
当年两人在落云谷的山上打到山下,从林间打到河流,从一座山头打到另一座山头,足足打了七天七夜。
看着周九天的眼睛,林千秋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莫名其妙的感觉,他的这双眼睛是林千秋毁掉的,这是唯一让林千秋悔恨终生的事情。
当时修为几乎一致,功力相同,内力也差不多的两人打到内力耗尽,只能以体术决胜。
当年周九方折断林千秋一只手臂,而林千秋却在情急之下,下意识的抽出匕首,抹过周九方的眼睛,从此毁了他的一生。
“好啦好啦,大家都是半截身上入土的人了,动那么大火气干什么?嫌命长吗?”林千秋摆摆手,搬过石凳独自坐下。
周廷没想到林千秋居然是这种反应,周廷也就没再说什么,扶着周九方坐下。
就在这时,正厅的大门在一阵咿呀咿呀咿呀的声音中被打开了,冲进来一个探子又不像探子,厨子又不像厨子的人。
这人一路摸爬滚打着跑到周不枯身边,顾不上稍作休息,便喘着粗气在周不枯耳边说了几句话。
说罢,这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周不枯一眼。
周不枯满脸震惊、失落,他的脸从红润变成青一阵白一阵,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原本舒展开的眉头现在拧成一团。
他一下子弹了起来,抬腿就往那跪在地上的弟子踢,猛踹。
周不枯咬着牙,腮帮子一阵一阵的抽搐。
林千秋见状,多半是他的三个老伙计把林若滢给救走了。
“老伙计们!快走!我林千秋回去给你们喝上好的酒,藏了二十年了!”林千秋在心里对着他的老伙计们道了声谢,回头转向气急败坏的周不枯。
“林千秋!你到底干了什么!”周不枯指着林千秋大声吼道。
没等林千秋回答,周不枯猛的挥手,所有兀山的人全部站了起来,手中都抄着早已准备好了的兵器。
见此番场景,林千秋朝他对面的四人笑了笑,摇了摇头。
兀山的这四位元老都曾经是林千秋的手下败将,不过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更何况林千秋当年可是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才打赢他们的。
如今他们都老了,但是能力还是在的,如果他们四人一起上,再加上周不枯和众多的弟子,对林千秋来说确实是有些吃力。
“怎么!刚才还张嘴闭嘴老前辈老前辈的见,现在竟敢直呼我姓名。周不枯,你懂不懂什么叫尊老?!”林千秋说道。
一听这话,周不枯一笑,这一笑,林千秋在其中嗅到了不止一点点的杀气。
“画竹老儿!我周不枯、我兀山好酒好肉的招待你,表示我们想跟你、跟你们天山好好的商量商量着档子事,你倒好,居然在背后玩阴的!”
确实,早在林千秋来之前,周不枯就命人好生招待林若滢,这可是他用来要挟天山的好筹码啊。
贪婪的周不枯甚至还列了条子,其中就有藏在天山巨灵墟中的灵玉床,天山独创的结界符,更异想天开的是,他居然还想要天火枪。
“哟!你这无凭无据的可不敢胡乱把责任推到我老头子身上。我就一残年老朽,怎么还能玩阴的呢。”
“不对啊,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们把我的宝贝孙女给弄丢了?!”林千秋瞪大眼睛,假装若无其事的说道。
“林千秋!你少跟我们来这套,谁不知道你神通广大,除了你,还能有谁能搞这种动静!”周不枯骂骂咧咧的说道。
林千秋发现周不枯正捂着伤口一抽一抽的,看来内伤伤得不轻,这一动怒,又把经脉中的真气给岔道了,伤上加伤。
周廷将看不见东西的周九方交由周回照顾,兀自走到周不枯身后,将手放在他肩膀上。
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可林千秋可不是一般人。周廷这是在给周不枯运气调理,用自己的内力牵着周不枯的内力走。
“我搞出的动静?!老朽就站在你们面前,上哪去搞出这些动静来的?莫不是我林千秋还能整出一个分身?!”林千秋说道。
一听这话,周不枯指着林千秋说道:“你肯定是带了帮手来的!这不是你们天山常用的手段吗?!”
“笑话!!”林千秋怒吼道。
场面陷入僵局,周廷消失了一会,重新出现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长剑。
第185章 无意
当年的剑圣无意剑周廷给周不枯给周不枯调理好内力之后,消失了一会,出来之后手中便多了一柄长剑。
此剑名为无意,为周廷亲手所锻造,是不可多得的好剑,而周廷所学剑法也是其所创,名曰无意剑法,曾经名噪一时。
剑为无意,剑法也为无意,而周廷的身法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变化莫测,故江湖人称无意剑圣周廷。
周廷摩挲着寒光迸溅的剑身,用手指轻轻的弹了弹,哈上一口气。
“林千秋,那下面的,怕是你的三个兄弟吧!”周廷反手收了剑,说道。
一听这话,林千秋心里一惊,后背不禁冒出冷汗,他没想到周廷居然知道其中内情,实在是失策。
林千秋心想既然周廷都知道了,瞒是瞒不住的,与其让他们有心力派出这正厅中的号手去追他们,倒不如在这里拖他们一拖。
“对不住啦!老伙计们,带回天山了,我挨个给你们请罪。”林千秋牵挂着他的三兄弟,当然还有林若滢。
“是又如何?在你们掌门周不枯的眼中,他们早已经是个死人了,我带上三个‘死人’来,并没有违背他的意愿。”
“对吧?!周不枯?!”林千秋捋着胡子,得意的笑道。
一听这话,周不枯的脸顿时阴沉了下去,伤痛也忘了,只紧紧的握着拳头,狠狠地盯着林千秋看。
“不末!把你两位师公带走,好生照顾,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周不枯说道。
周九方年事已高,再加上眼睛看不见,周不枯怕待会动起手来会误伤他。而妙神机周回就是个谋士,他不会武功,也只能走。
场中除了那些林千秋不认识的兀山弟子在,站有空刀周回,无意剑周廷和掌门周不枯。
局势对林千秋很是不利,虽然他内力够高,但是体力却是不行了,对面如果跟他打车轮战,那林千秋了就危险了。
思来想去,除了边打边走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没想到我林千秋老来老来,居然会又要逃跑才能脱险的这一天。”林千秋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狠狠地将自己嘲笑了一番。
“仔细一想,上次跟你打架还是在三十几年前了吧,当面你趁我不备,将我手中的无意剑震断,才勉强胜我。”
“当我把无意剑重铸之后,再去找你时,你却早就不见了人影。我的这把无意剑已经尘封多年了,就为了等你。”周廷说道。
论剑术,周廷在当年确实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成也无意剑,败也无意剑,周廷就是太过于依赖他手中的剑,当年才会输给林千秋。
林千秋笑了笑,说:“年轻的时候太好胜,都是陈年旧事了。现在我们都老啦,打打杀杀的已经不适合我们了。”
听了这话,周廷讪笑一声,举起手中的无意剑,深情的看着它,这个枯瘦的老头子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当年年轻的时候,那种热血和冲动,仿佛都回来了。
“生是江湖人,死是江湖诡(谐音)。废话一堆的你可不是我所认识的林千秋啊!该打还得打。”
“今天你耍诡计羞辱了不枯,等同于羞辱了兀山,而我周廷、是兀山的长老,等同于你羞辱我!”周廷说道。
林千秋捋着胡子笑了笑,伸出皱巴巴的手掌,贴在额头上,不去看周廷。
“周廷!你忘了当年你们兄弟四人是怎么输给我的了么?当年你能输,现在也赢不了。”林千秋笑道。
一听这话,周不枯先是气极,聚气凝神调动内力,化拳为掌气势汹汹的欲冲向林千秋。
见周不枯要来,周廷反手举剑挡下起势大开的周不枯。
“孙侄,你可不是这老家伙的对手,你身上还有伤,上一边歇着,好好看看什么叫剑,成天耍得跟玩儿似的,好好学学。”
“看好了!”周廷轻声说罢,拖着无意剑往林千秋去,步伐随意,却又轻飘飘得很。
周廷出剑,如行云若流水,贴着林千秋的人体描来描去,有种裁缝正在给客人量身的感觉。
剑走偏锋,林千秋稳扎下盘,无意剑朝着脸来,就微微侧身躲闪,朝肩膀来,便抬手用手指弹开剑刃。
无风而自鼓,林千秋往下一沉丹田,气势陡然升起,掀起的热风将他的胡子往上吹,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震慑而来。
周不枯一直都以为林千秋的头衔只是个空名,他并没有像传说中的单挑邪教教主并能重伤到他。
然而今天,周不枯一直来的想法在这时土崩瓦解,他所认为的目光长远也化作的灰烬。
只见林千秋伸出两根手指,便把周廷的无意剑挡下,而且还让周廷连连后退。
周廷举着剑,气喘吁吁的退在一边,看着卷刃的无意剑,表情复杂。
“看来这剑同我一样,早已是风朽残年了。哈哈哈哈,方面你以两指便断了我的无意剑,而现今却只能让它卷刃,看来你也老了啊,林千秋!”
说着,周廷指着围在他们身旁的兀山弟子们说这是他和林千秋两个人之间的事,不允许任何人上前帮忙。
周不枯不答应,冲到林千秋跟前做了个障眼法,忽然绕到他身后,想偷袭林千秋。
在别人眼里,这可能是身法极快、步法了得,然而这在林千秋眼里,不过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林千秋也不动,抬腿向后一踹一勾,扭腰将周不枯一把给拉了过来,而后点了他几道穴位,让他动弹不得。
“林千秋!你把穴位给我解开!点穴封我行动算身英雄好汉!”动弹不得的周不枯怒吼道。
一听这话。林千秋笑笑,说:“怪就怪你自己太吵,太鲁莽,说了不让你来,你偏偏要,怪得了谁?!”
“还有啊,我这下手也没个轻重,你可别想着用内力强行冲来,要是冲到了主穴,伤到了筋脉,那可就不怪老头子了哈。”
“我呸!你个为老不尊的垃圾东西,有本事把穴位给我解开,咱们大战三百回合。”周不枯吼道。
“不枯,把嘴给我闭上,还哭嫌丢人吗?!”周廷举着无意剑,说道。
周廷抚摸着无意剑卷起的刃,像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林千秋!借这个机会,咱们今天再打一场,看看当年最后到底是谁胜谁败!”
林千秋看了看着满屋子的人。点了点头。
第186章 全力
“既然这样,那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你也别给我省着内力,都用出来,让这些后备好好看看,什么叫做功夫!”
说罢,林千秋脱掉碍事的外套罩衫,挽起衣袖,紧了紧腰带。
周廷见状,反而高兴的笑了起来,他手中的无意剑被尘封多年,今天也算是重新登场,让后辈门一睹它的风采。
“这才像话嘛,磨磨唧唧的哪里还是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林千秋啊!今天不打痛快了,谁都不许走!”周廷说道。
兀山的弟子们一脸茫然的站在一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这种局面。
之前被钟琦打伤,还没好的周不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正大踏步的朝两人走去。
周不末边走边说:“师公!您老人家可别胡闹啦!今天咱们兀山是彻底被林千秋、被他们天山给看扁了。绝对不能轻易的放过他!”
一听这话,林千秋笑了,周廷也笑了。
周廷等周不末走好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孩子,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若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他!”
“不枯啊不枯。你是掌门,有些话你的确也不好说。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你请谁不好,偏偏要请这个老怪物来!”
周不末扒拉来周廷的手,不服气的说道:“我不信我们兀山那么多人敌不过一个林千秋!”
“娃娃,你实在是太天真了,别说就这么点人了,就算你再找几百号人来,也照样不是他的对手。”
周廷深知这一辈的人都被这混乱的江湖给迷惑了,对从前能在江湖上横着走的人居然如此小看。
实在是悲哀啊。
不听劝的周不末就是不信这个邪,挥手喊来跟随他的兀山弟子,抡着刀剑朝着林千秋猛劈。
林千秋也不慌,嘴唇轻轻一动,念念有词,原来是在说他们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只见林千秋运气于身,手指微微向上抬起,手臂一扬,将两柄大刀打成废铁。
因为人实在太多,足足有二十来号人,眼看着快扑到林千秋的身上了,他微微一运气,护体罡气四散而出。
“不末啊不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也好,让你长长记性。”
这还没完,出了护体罡气之后,朝着林千秋扑来的那些兀山弟子承受不住陡然升起的巨大冲力,都向后仰去。
说是迟那时快,只见林千秋如魅影般穿梭着,手起而指落,所到之处,人都立定。
“哎呀,老啦老啦,连点个穴都这么费劲,打不动了打不动了。”林千秋将那二十来号人全部定住之后,喘着气挥手说道。
那二十来号人表情丰富,个个都保留了狰狞的面目和举刀的动作,没有两个时辰是动弹不了的。
一旁的周不枯实在是不敢用内力强行顶开林千秋给他点的穴位,因为他知道林千秋不是在开玩笑,他能感受到自己3的筋脉已经开始受阻了。
周廷和林千秋四目对视,没有一点言语,却胜过说一万句话。
周廷他这是想让自己的剑体体面面的出来示众,而后将它留在剑冢里,生锈,腐坏。
“好了好了,既然你把碍事的人都清理掉了,那事不宜迟,咱们开始吧。”
话音未落,周廷便毫无规律可循的无意剑飞身而去,枯瘦迟钝的身子一下子变得高昂起来。
只见周廷如蜻蜓点水般对着林千秋出剑,而后剑锋一变,凛冽的寒光如同活了一般,让人看了不由得紧了紧衣服。
无意剑起,一气呵成。
然而周廷可是林千秋的老对手。他方面的手段林千秋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周廷的剑法看似杂乱无章,实际确实是有迹可循的,而且有些习惯,他改不了。
在兀山退出中原之前,两人就已经是对手了,彼此之间的招式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然而,兀山退出中原之后,对手再难觅。
也正因如此,林千秋对周廷的无意剑法了解得那可是一清二楚。而周廷自然也是知道林千秋的手段的。
剑自上而下劈来,林千秋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拢夹紧用力一敲,裹着内力的关节碰撞蕴含真气的剑身,砰的一声将其弹开。
“好身手!看来你是宝刀未老啊!真是让人高兴!”周廷大笑大,持续出剑,剑身在接触到林千秋手指的那一个,忽然一个背手,剑身趁沉往下掉落。
周廷只一推,无意剑刺向林千秋,如盘龙巨蟒在张开血盆大口,准备一口吞掉跟前的脱兔。
林千秋回过神来,发觉周廷的无意剑已经刺中他的腰带,没有其他办法,林千秋之后拧腰任由他割断自己的腰带。
冷汗在林千秋脸上滑落,他定了定神,没想到方才他居然走神了,差点让周廷刺到自己的要害。
周廷抿嘴一笑,剑走直锋,用尽全力向林千秋再次刺去。
见剑锋猛烈,林千秋后退一步,蓄力于双手,等待出手的时机。
林千秋知道,若是接下了这剑,这将是周廷的最后一剑,若是接不到这剑,这也将是周廷的最后一剑。
只见周廷手腕一转,拆了自己稳扎稳打的下盘,猛的踏地,借助地面的力量猛出一击。
“今天,还是我赢了!这就是命吧!”
林千秋在剑来的瞬间弯腰扭头,快速伸出双手,猛的用力合十,往外一折,只听清脆一响。
无意剑,再次被林千秋折断。
周廷抽回断了大半的无意剑,表情复杂,其中竟然有放松解脱之感,真是耐人寻味。
“承让!承让!”林千秋伸出双手捧着无意剑的另一半,递给周廷。
“没想到这终究还是敌不过你,不愧是中原第一高手画竹翁林千秋。是我输了!”周廷笑道,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来人!传我命令,不得再派人去追那女子,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不枯,你可有意见?”周廷问道。
周不枯苦着脸,说:“不枯不敢。谨遵长老口令!”
“这次是我们兀山丢人,居然玩起绑人的把戏,实在是不堪啊!”说着,周廷消失在众人眼中。
解开他们的穴位后,林千秋便下山了。
第187章 放下执念
周廷当年输给林千秋一次,而今天跟当年一样,周廷还是输了。他看着手中的无意剑和林千秋远去的背影,不禁有些感伤。
其实从一开始周廷就知道他是赢不了林千秋的,他的伤让如今的他不及年轻时的三分之一,再加上他又年老。
为什么周廷明明知道自己赢不了他,还要跟他打呢。
原来,周廷只是想了结心中的一个执念罢了,当年他败走中原,灰头土脸的跑到这人迹罕至的兀山来,一待就是二十一年。
周廷是个执念很深又很自傲的人,当年天资聪颖的他在弟子中脱颖而出,受到掌教护法的指导,如踏上了云梯,一路顺风顺水直上青云。
他手中断掉的无意剑,如同他心中的执念一般,最后那么一丝执着已经被林千秋给斩断了。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林千秋即是周廷心结的始作俑者,也是支撑着他这幅躯壳一路前行的力量源泉。
如今,心结也打开了,无意剑也不可能再重铸了。
“不枯听令!从今往后,兀山元老再无我周廷,世上也再无无意剑圣。”周廷将手中的断剑向山下抛去,笑着。
一听这话,刚被解开穴位不久,还在调理内息的周不枯一惊,刚忙收了内力,跑到崖边往下望。
“长老,您就这么把你引以为傲的无意剑给扔了?!您知不知道这天底下有多人人想要你的无意剑。又有多少人想学你的无意剑法?!”
周不枯表示很费解,平时碰都不让碰的,宝贝得不能再宝贝的无意剑,周廷他说扔就扔了,周不枯真的难以相信。
一听这话,周廷笑了,露出一口缺这少那的黄牙来,说:“有多人想要老夫的剑,老夫断然不知。但是这天底下有多人想要遥逍子锻造的天火枪,我还是知道的。”
“有要说有多少人想学老夫独创的无意剑法,老夫也不知道,也根本用不着去知道。因为除了老夫,没有人能够学会,当代剑圣不例外。”
“不枯!做人讲得一个是要坦诚,另一个讲得,是要表里如一。”周廷说着,停下了脚步。
周廷背对着周不枯和其他一干弟子,开始低声的自言自语,没人能知道他在说什么,没人能听懂他的口音。
良久,周廷转过身来面对周不枯,微微一笑:“不枯,如果现在有把无意剑和天火枪摆在你面前,而且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哪一个呢?”
一听这话,周不枯惊出一身冷汗,他压根就没想到周廷会这么问自己,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显然,周廷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因为不管怎么选,他的无意剑也就只是一柄剑,而天火枪除了是枪,可还是钥匙。
周不枯干站在原地没有言语,这个问题他实在是不好回答,如果他说是无意剑,那将会导致他被同类抛弃。
如果周廷回答的是天火枪,那可就不仅仅是给前面他自己说过的话抹黑打脸了。
作为一门之主,周不枯为了兀山,曾几次三番的派人去了中原打探消息,饶是喜忧参半,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作为掌门,他必须想法设法的给兀山的弟子谋求出路和地位,让中原的门派能够重新认识兀山,承认兀山,而半盒背后的东西,或许真是实现这几个目标的垫脚石。
然而,作为个人而言,周不枯有他自己的野心,他也想知道这半盒背后到底藏了什么东西,竟然能轰动整个天下。
当半盒重新问世的那一刻起,周不枯的心里便打起了如意算盘,他想利用半盒来实现自己的目标,成为万人敬仰的人。
乱世中的天下,最不缺的就是表面上正人君子,背地里确是打着如意算盘的狼子野心的人。
如果正如江湖流言所说的,半盒背后藏着的并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举世罕见而又威力无比的功法秘籍,那就正中了周不枯的下怀。
倘若半盒中的东西,真的是上乘的功法,那么它一经问世就会引起江湖动荡,到时候将民不聊生。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集齐半盒之后下一步要去哪里,但是周不枯还是对它充满兴趣的。
周不枯之所以没有派人去阻止宋平一行继续寻找半盒,是因为他知道宋平最后的目的地一定会是兀山。
只要宋平一行到兀山来,他就能让他们有来无回,而后趁机夺走他身上的所有半盒,简直就是一石二鸟。
无意剑周廷虽然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去过上他想要的最后的生活去了,但是周不枯还有妙神机周回,九方子周九方能够依靠。
周不枯正想到周回和周九方二人呢,周回便扶着周九方从里屋出来了,周回的脸色不太好看,有种愤怒中感到羞愧意思。
“来人!去山下把无意剑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们也就别回来了。”周不枯命令手下的弟子道。
“另外,增派人手沿着岸边找,他们应该还没走远,至少还在等着林千秋。别让他们跑了。”
确实,林千秋一行要是想带着林若滢安全离开兀山,只能走水路,而岸边便是他们上船的唯一地点。
一听这话,周回气得涨红了脸,怒吼道:“混账东西!!给我跪下!!”
确认周回是真的生气之后,作为小辈的周不枯只好无奈的跪下,一脸茫然。
“咋了嘛这是?又骂我是混账又让我跪下。我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了吗?!”
一听这话。周九方甩来周回的手,凭着他的感觉接近周不枯,在他脸上一阵乱摸。
“啪!”的一声脆响,周九方狠狠地甩来周不枯一耳光。
“不枯啊不枯!你糊涂啊,你可知错?!你居然敢绑了林千秋的孙女来要挟他,还骗我们说他是被你请出来的。”
“你这个混账,居然敢把我自己耍得团团转!”周九方说到。
一听这话,周不枯捂着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回说的确实没错,他确实骗了他们。
周不枯任由周回和周九方责备,啥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