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魔剑亲至
咻咻破空声传播,只见碧蓝苍穹之上,一道漆黑的剑影破开层层云海,划出道道晕白痕迹,如劈波斩浪一般,穿梭而至,随即坠落在青山之外松软的土地上,显出行迹,却是一个穿着素白麻衣,披头散发的男人。
“魔君所言,便是这里了吗?看这青山内孕育灵秀,不过目下四方杀机隐隐,按照四极方位占据地灵,该是地魔一脉的四方灭绝大阵,果然是劳师动众。”
这白衣散发之人,自然就是魔门的魔剑,自交予虎王一柄青钢剑,内藏剑意被项央的天刀正面击溃,便静极思动,有了外出的打算。
不久后,便爆发了辽河之战,项央与天星子以及同光法尊三人诛杀魔门三老,他也得到消息,更有兴趣会一会天刀,并最终在地魔君的引导下,来到这里。
单人负剑而来,见到的却是早已经被魔门苦心筹谋的场景,心中滋味实在是难以言尽,不过也没有就此回转的打算。
“我是剑客,也是魔门人,来与项央一战,既是为了剑道,武道,也是为魔门大计,只要让我安心比完这一场,他们要如何,便随他们去吧。
至于这灭绝灵机,化为魔域的手段,倒是显得小家子气,岂不知天刀之下,亦有魔刀,说不的今日还真能从项央身上寻得剑道更上一层的契机。”
魔剑虽非是那种算计深远之人,但剑心通明,只根据眼下所见的蛛丝马迹,便将魔门的一干筹谋尽数看破,只是也正如地魔君所预料的那般,并未有理会。
他所求,为的不过是和项央验证武道,至于之后如何,全看项央的造化了。
再次打量了眼这大山,魔剑踏步而入,一缕锋锐无比的剑气自脚下生成,将土地山石切成平滑的两断,随即托着魔剑朝着那山间一缕横亘于天地之间的苍茫高远的刀意而去。
深山之处,竹海之间,项央一身黑衣如墨染,于竹海之间傲然而立,两指捏着一枚翠绿的竹叶,环顾四方,虽然一片碧海波涛,生机勃勃的景象,却又隐然有一股凌锐凶悍的杀机将他牢牢锁定。
这股杀机,非是人为,而是天地生成,发自这大山四方四极之地,大概就如同强闯入主人家的客人,不被主人喜欢,要被驱逐的那种感觉。
“好手笔,动用一门大阵,隔绝此片天地的灵机,让我难以施展类似乾坤第七绝以及吞天灭地七大限之流的盖世神功,确实是用了心思,今日,只怕有一场苦战了。”
猛然间,项央再次回首,却是惊喜莫名,闭目间,感受到一股森然霸道的剑气如乘风破浪一般席卷而来,裹挟滔滔魔威,这股熟悉之感,不正是曾经隔空交手过一次的魔剑吗?
“好,好,本以为会以群狼噬虎的战术来杀我,没想到竟然是魔剑亲临,这倒是有些出乎预料。”
项央是在等死吗?
不,并不是,他此举是效仿西楚霸王项羽最巅峰的一战,破釜沉舟,是要借助前所未有的庞大压力,来促使自己的真气进行最后一步的蜕变,从而破三关,进军至高无上的武道至境。
一般的高手,对此时此刻心神,肉身,真气都已经调整到巅峰的项央而言,不是三两刀之敌,唯有同级的高手,才会给他沉甸甸的压力,而也唯有再生死间走过,或许才能激发他隐藏在身体更深处的潜能。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魔剑当面,项某人久仰了,何不先品一品在下采集晨露所酿的竹叶茶呢?”
魔剑之身法迅捷霸烈,恰如其剑道,纵横而去,直来直往,倏然间,已经自山外破空而入竹海间,掀起道道惊澜,有成群的走兽扬起漫天烟尘,朝着山外而去。
这乃是万物有灵,冥冥中感知到山间杀气滋生,灵机断绝,故而在生命本能的催动下,循着生机而去,换言之,这大山危险,为了保命,只好赶紧离开这里。
这等奇事屡见不鲜,如丛林生火,地震袭来,或者洪水蔓延,都有鸟兽奔走。
“天刀好客,在下自无不可,请。”
人未到,声先至,而最后一个请字落下,一阵狂风骤然刮起,将地上堆积的竹叶卷飞上半空,更吹拂项央面庞,如刀剑割面。
等到风波消弭,项央面前已经站了一个白衣散发的男人,中等身材,背负长剑,长身玉立,虽不是翩翩佳公子,却有一股决然雄武的武者气息扑面而来。
项央虽和魔剑隔空交过一手,却是第一次真正见到他,眼神间不免仔细端详打量,而后点头微笑,确实是一个剑道强人,非比寻常。
于项央眼中,在他面前的魔剑,骨肉消磨,外物如空,只剩下一缕极为精纯的剑意以及剑气留形,纯粹而又犀利,茫茫然间,竟有刺目之感袭来。
这乃是魔剑的剑道太过高深,自发运转护体所致。
就在项央打量魔剑的时候,魔剑同样在观察项央,这个当世间名声无出其右,武道同样纵横无敌的盖世人物。
面容虽非俊朗,却刚毅有英雄气,身材魁伟,八尺之躯竟给他一种比这青山还要巍峨高大的感觉。
而其神秘莫测的元神,充沛如熊熊火山燃烧的气血,竟让他有如坐针毡的压力,能成为一个时代的弄潮儿,登临绝顶,的确没有辜负武林神话这四个字。
不错,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当今世上,十九州之地,前数三十年,乃至五十年,项央都足以称得上第一人,这不是自己封的,而是他一手一脚,一招一式打下来的。
证道之前且不论,证道之后,其战绩之彪炳,有目共睹,纵然身为魔门中人,也不得不对此人钦佩有加。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天下灵机有两百多年的低迷期,多年前才慢慢恢复,这个期间诞生的骄子,比起往昔来的更加强悍一些,这就是大气运者,得天地所钟。”
魔剑非是野狐禅,而是正统魔门出身,不但懂得剑道,对于气运之说也有所领悟,隐隐间感觉到,项央就是武道盛世来临的一个代表。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大勇气,大决心
这不是胡言乱语,而是遵循规律推导而出的结论。
每逢大世来临的,都有英雄应运而出,不一而足。
如王朝之末,便有真龙揭竿而起,扫平四海八荒,平复战乱,堪为当世第一人,乃是留名青史,注定为上天骄儿的盖世人物。
如盛世来临,便有文人墨客,宗师降世,渲染好大文采,同样永传后世,这也是应运而生的大能,所谓时势造英雄,便是如此道理。
大周虽然国运依然昌盛,此刻也非乱世,却在武道上,有革故鼎新的寓意,这源于太祖和谋圣的计划,在魔剑眼中,项央应该就是聚集武运为一身的绝顶人杰了。
不然,一个小小寒门,祖宗八辈都是农民的小捕快,区区十几年便修成如今的修为,这比天方夜谭还天方夜谭,说出去谁会相信?
将杂乱的思绪收回,魔剑朝着项央走去,两人四目相对,彼此之间,各有精湛的神光迸射而出,乃是两缕剑光,两缕刀光碰撞。
虚空间,铿锵之声乍起,四周的翠竹,忽的被不知哪来的气刃削断,轰轰轰的坠落栽倒,乃是精神化为刀剑两道碰撞,精神干涉现实的超凡修为的体现。
“好修为。”
两人草草试探一番,并无高下胜负,齐齐在心中赞了对方一声,随即项央迎着魔剑来到自己搭建的竹屋内。
来到竹屋,魔剑见到内中四面漏风,竹床干硬,只有一副茶具还算得眼,不由得暗暗点头,这才是我辈苦修者的风采。
须知他自建剑塔,于其上端坐数载,风吹日晒,雨打雪飘,其艰辛胜过项央此处何止十倍,却也不觉清苦,反而甘之如饴,视作对于剑道意志的锤炼,不如此,哪有如今的修为?
这却是他误会了,当然,这个误会项央自然不会主动解释。
这煮竹叶茶,却是项央近来无聊琢磨出的一个玩意,早晨采集的晨露,未曾沾染俗物浊气,精纯甘冽,泡什么都别有一番滋味。
而这竹叶,也都是项央特意选取,来自于年岁悠久,扎根青山吸纳灵气所生成的翠竹,苦则苦矣,却也令人如闻雅曲,荡气回肠。
项央泡茶倒也简单,茶杯之内三两片竹叶被晨露浸润,手中生出一股灼热真气,滋滋之间,晨露已经沸腾,原本透明的水质也变得碧绿,白气袅袅,闻起来有一股自然清香。
魔剑端起小抿一口,点头赞道,
“却是好茶,不过更好的,却是沏茶的人。”
“天刀,我实在很好奇,以你的境界修为,早该知道此次凶险万分,甚至凶多吉少,为何还要迎头而上?
听闻辽河一战,你伙同天星子以及同光和尚,将我魔门三老一举歼灭,为何此次却不曾寻觅帮手,是看不起我等,还是有朝闻道,夕可死,想要殉道呢?”
魔剑的确好奇,他对于项央了解不多,认知更多来源于对方的年轻,对方的高深修为,至于其他,则是懵懵懂懂,也不知山外地魔君,心魔以及血魔三人之间的对话。
“非也,当日隔空一战,我已经知道,你魔剑修为盖世,由魔入剑,出剑入魔,存乎一心,论修为,实已经到了当世绝顶,又怎么会小觑于你?
再者,我风华正茂,也无苦大仇深,殉道之类的事,就更不会去做了。
我在此等你魔门出手,不曾邀请半个帮手,便是将你们视作磨刀石,行破釜沉舟之举,不是为了死亡,而是坚定勇气,祛除心中的犹豫,彷徨。”
项央莞尔一笑,面对生死之危局,笑容竟然是如此的灿烂,如朝阳一般,给人无限的温暖,让魔剑心中不由得一动,果然是毫无任何的忧虑,彷徨,看来的确是有大勇气,大决心。
“好气魄,那么你可知,这次不单是我,还有魔门的其他高手在外伺机待发。
或许你我拼斗正紧要关头,就有人向你暗中偷袭下手,你还认为自己有机会逃过这一劫吗?”魔剑再发问。
“修武即是修心,有所谓下乘武道练力,中乘武道练技,上乘武道练气,而绝顶武道,就是练心。
连堂堂正正与我一战的信心都没有,纵然武功再高,你觉得我会将他们放在眼里吗?
他们是畏惧死亡,而畏惧死亡,往往也就离死亡越近。
我断言,如果今日没有你,我有十成把握脱身,七成把握反杀你魔门高手。
可惜多了你,十成脱身的把握,便降到五成,反杀你魔门高手的把握,更是只有三成。
不过不要紧,人生总是充满了变数,在我看来,七成把握是十成,一成把握也同样是十成,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区别。”
项央此言,听起来有些绕口,但魔剑却是心知肚明。
没有他,项央必能脱身,还能反杀魔门众人,加上他,项央依然有无比的信心能做到这一步,这已经不能说是自信,而是狂妄。
不过,看项央之言行,观其人品性,也不是空口白话之人,必然是有所倚仗了。
“我还有一问,你可知三关之劫?这劫数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纵然你今日能得偿所愿,却也不过是到头一场空,又何必呢?”
魔剑权当项央所言为真,再次发问,一切尽如项央所料,成功破关,即将迎来的就是死亡,他这又是何必呢?
“你有所不知,项某人踏上武道之路,乃是源于一桩奇物,此物乃是天地生成,神妙无双,我能在短短时间之内登临如今境界,大半仰赖此物。
有他在,天地之劫,对我而言不过清风拂面,我的三关之劫,实则乃是人劫。
这人劫,又分内外,内劫为心魔,外劫,便是你们魔门这帮高手了。
所以,和你们拼杀,我是在渡劫,而只要将你们斩尽,劫数自可消除,自此,天大地大,除魔门魔帝已经剑神以外,天下再无一人能与我匹敌。
不,或许准确而言,魔帝以及剑神,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项央品味竹叶茶的苦涩,又听到魔剑的疑问,兴致顿起,滔滔不绝开讲,甚至透露出自己有奇物傍身,无惧天劫降临的大秘密。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剑流星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项央是孤独的,寂寞的,不单因为他是异世界来客,更因为他有着秘密,却没有能分享的人。
如今,在魔剑这个即将作为生死大敌面前,却是吐露心声,一时间长久以来的憋闷尽数泄去,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一种突兀的转变。
就像是一块蒙了层细密灰尘的镜子,被擦拭过一样,干净,澄澈,不含任何的杂质,甚至于,项央的整个身躯都在绽放光明,这不是一种虚幻的感觉,而是魔剑元神感知到的蜕变。
当然,项央是倾吐自己的大秘密,身心俱畅,而魔剑却是备受震惊,甚至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贪婪恶念,望着项央半是犹疑,半是试探,道:
“此言当真?纵观古今,似乎还没有什么宝物能做到这一步,天刀莫非在与我说笑?”
三关之劫,困顿古往今来数不胜数的绝代天骄,有的人甚至为此痴狂成癫,魔剑也是深受其中困扰而没有解决办法。
而项央却有如此大气运能得天授宝物,这实在是难以令人相信,却又解释了项央远超常人的非凡进境以及此次看起来殊为不智的决定。
因为天授宝物,所以能人所不能,在短短十数年时间,成为比肩他这般盖世修为的强者,因为天授宝物,所以项央有绝对自信,在真气破关之后,能安然度过劫数,从而享受这至高武道带来的成就。
如果,如果这次论武他能斩杀项央,夺取对方的宝物,岂不是也能有度过三关之劫的方法,从而成就与魔帝剑神并肩的至高武道?
不是魔剑剑心不纯,更不是魔剑没有独自破关的雄心壮志,而是这一关不是凡人能够勘破,而项央的造化又太大,大到了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抵挡这般诱惑,魔剑亦不能。
他的武道便如项央血魔一般,已经走到了尽头,却又不敢破关,只能孜孜以求剑道的更上层境界,以求战力突破,从而带动境界攀升,不过也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眼下,这个机会却是千载难逢,若是之前他魔剑只是想与项央点到为止,纵论刀剑争锋,现在,却是有了非杀对方不可的原因。
三关武道,不但是天下武者的执念,也是他的执念,更是他魔剑挑战剑神的最大可能,他焉能不动心?
心一动,杀机便遏制不住,竹屋之外,浩瀚的竹海莎莎作响,摇曳间,乃是被这浓密如实质的杀机所牵引,长在竹身上的叶子渐渐沾染一缕锋锐的剑气,铮鸣间,如同接到军令的士兵一般,渐渐指向竹屋内项央所在的方向。
“哈哈,魔剑,你动了杀心,好,却是我所愿,我便再坚定你的杀心。
这宝物乃是一方世界的武道碎片演化,也是一方小天地,自然可以承受天地之力的灌输,不用担心爆体而亡。
你今天若是能杀了我,便能得到这举世无匹的造化,将来成就万古第一人,也非是妄言。”
项央却是不惊反喜,既然说出了这个秘密,他自然不会容忍对方活着走出这座青山。
“有所谓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魔剑,这座灵秀大山作为你的埋骨之所,也算是对得起你一代剑道宗师的身份了。”
话毕,两人之间方才的和谐气氛顿时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爆发的真气霹雳如火撞击在一起,整个竹屋顿时被宣泄而出的气劲碎成万千裂片,朝着四面八方激射出去,扫出一片狼藉。
“项央,我自悟魔剑诀,威力无双,比起魔刀一脉的魔刀十二恨,更胜一筹,自问已经超越前人,后人也该难以企及,今日,便以这魔剑诀,送你天刀入轮回。”
天刀要用着青山之地埋他,魔剑又岂是甘于被人轻视之辈,长啸一声,激起道道气海如潮,澎湃的气劲化作绵密的剑气如漫天飞雨,朝着项央攒射而去,已经是当先出手。
魔剑乃是自魔门剑魔一脉的剑手出身,此脉剑道便是以狂霸嗜杀闻名天下,而魔剑资质俊秀,悟性过人,在博采众长之后,超脱剑魔藩篱,自悟魔剑诀武功,从此出魔入魔皆在一念之间。
此剑,却非魔剑路数,而是精纯剑道所成的犀利密集剑气,号为剑流星,乃是以魔剑自身的剑心激发,体内剑元鼓动,结合音波之术而成,剑气密而疾,如流星降临一般,纵然高手若不留神被此一击击中,恐怕也难逃生死危局。
项央则是悠然起身,泰然自若,双手背负间,立在原地不见如何动作,那漫天剑气化作的飞雨却在他身前丈外空间,尽数湮灭无踪,不带烟火气。
魔剑武学高明,见识渊博,窥到项央周身丈外浮现出一道无形透明的气罩,上面气流旋转,暗接大地,似乎他这一招剑流星之威力,尽数被项央导入地下,而本身真气消耗寥寥,更是分毫未损,乃是一门堪称绝顶的护身神功。
单凭这一点,项央就必然是魔剑的劲敌。
然而魔剑虽强,却未曾得见,他这一道剑流星的真气,在被项央归墟导入地下之后,气劲不散,万千剑雨反而被一道强横的力量归拢到一处,最后化作一道流光溢彩的剑影,穿越重重山石阻隔,最终在大山东极一地出轰然爆发。
大青山之东极一地,山石嶙峋,草木枯竭,原本灵气滋润的山间,此时却是阴风怒号,愁云惨淡光景。
这其中,一个六旬长须的老者盘坐在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上,身前则插着一柄土黄色的长枪,有红缨飘荡,地气蒸腾,正是由地魔君请出布置四方灭绝大阵的地魔一脉的前辈隐者。
就在这时,于长枪之下,一道剑影爆发而出,直接将倒插在地上的长枪截断,并余势不减的刺向老者。
这老人紧闭的双目骤然一睁,怒喝一声“魔剑。”
并指一击,有指芒洞穿虚空,劲力无匹击溃这道聚拢剑流星真形成的剑影,却冷不防还有一道无形刀气紧随其后,正中脑门,老人就此被从中一刀中分,血如泉涌。
老人一死,这四方灭绝大阵,也就不破自破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魔苍茫
这位地魔一脉的宿老虽未臻至两关神藏之境,却也破开精神神藏,武道精神,算为当世超一流,却被项央暗手算死,若是传将出去,恐怕会再度掀起一阵风浪。
项央以融劲卸力之法破掉魔剑的剑流星一招,虽然出色,却也有迹可循,而其将剑流星的真力导入地下,又以强横的修为将其重新揉聚拢,打到七十里外的大山东极之地,则显得鬼神不测,有造化通天的苗头。
而这一切,魔剑却是未曾有所预料,只是眸色再亮,恍若天上大日,一代魔道剑雄,竟然生出浩然剑意,着实令人意外。
下一刻,魔剑伸出两手,只见肌肤娇嫩如二八少女,雪白一般,十指修成如同一柄柄形态各异的短剑,两手各箕张开来,十根手指之上,各激发一道炫亮剑光,刺目夺魂。
此一招,名为白阳破晓,本该是剑流星的前置剑招,剑光耀目,刺眼如针,当此招之后再衔接密如骤雨的剑流星剑气,必然远超两招单独拆分,不过纵然单独施展出来,依旧是一等一的剑招剑法。
尤其是此十道剑光并非单纯的刺人眼球,更夺人心魄,乃是针对身体以及元神的双重打击,极为难得。
面对如此强烈剑光,项央也不由自主的闭目躲避,不过虽然眼睛不闻不见,精密的精神力量则是触及此片空间的方方面面,魔剑的一切动作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好,接连两招,一剑飒如流星,剑雨如飞,一剑亮如白阳,刺目夺魂,非但不显魔道阴森诡秘,反而大气磅礴,可见魔剑的剑道确实厉害非常,而且有心更进一步。
既然如此,也好叫你知道我天刀的手段,你既然以魔剑之尊行正剑之道,那我便以天刀之身,行魔刀之法。”
项央骤然遭到剑光炫目,不惊不慌,心中犹有精力品鉴对方的剑道之优劣,心喜之下,同时生出一股好胜之心,而心念一起,项央的整个人气质也瞬间变化。
原本缥缈如仙,沉稳如山,此刻却是阴森浓郁的凶煞之气萦绕周身,外人所见,再不是行事堂皇,刀道堂正的天刀,而是亘古绝今的大魔,只是匆匆一瞥,便有心惊肉跳,仓皇不安之感。
同样不见有形刀器在手,项央并掌为刃,掌间黑芒明灭,闪烁之间横扫一招,一股极恶,极险,极强的刀意便贴合无坚不摧,弑杀神佛的刀气滔滔而出。
这刀意,乃是项央自与魔刀一战体会而得,可说是魔刀十二恨之精华所在,以项央修为催动,威力更在昔日魔刀之上。
这刀气,则是项央雄厚无匹的天刀真气转化为魔刀气而成,魔刀刀意配合魔刀刀气,真如魔刀嫡传之人,外人若是不知实情,绝难以想象天刀于魔刀之上的造诣竟然如此之深。
一时间,整座百里青山竟然因为项央这一刀的出世而阴风四起,魔气逸散,青天白日,隐然间已经昏暗下来,原本山明水秀之地,竟然有向着绝地发展的苗头。
这一刀,要让天灭地葬,这一刀,要让神陨佛灭,这一刀,要让苍天也为之泣血,大地也为之断肠,乃是魔中之魔,正是项央于魔道中体会之大成,谓之魔苍茫。
乍见此刀,魔剑的眼睛差点没凸出来,心中之惊诧如潮如浪,**不停,实在很难想象,项央竟然能使得出如此精纯正宗的魔刀。
魔剑早已经清楚,天刀最高,项央以天刀代天道,必然对于魔刀也有一定程度的理解,却未曾料到对方的理解远在他想象之上。
须知以他目下所处的,便是出魔入剑之境,下一步所求,便是出剑入神,由此,便可完成由魔到剑,由剑化神,魔神一体,剑道至极的巅峰境界。
而项央,却仿佛已经达到了他所期望的境界,不过这也不准确,因为他的路子与天刀而言,并非完全一致,两者各有精妙,并无高下之分。
甚至不客气的说,单凭这一刀,项央纵然不是魔门中人,也有资格角逐魔刀一脉的宗主之位,甚至超越前魔刀,得到魔刀一脉众多宿老的认可,也是情理之中。
除了因为意外而起的惊讶,便是自心底萌发而出的危机感,这一刀,单单起手式已经破掉他的白阳破晓,堪称不世刀道,若是不出剑,他会直接败在这一刀之上,而这,不过是两人试探之后的第三招罢了。
项央堪称是魔剑所见过的第三强横的高手,第一二位,自然就是魔帝剑神这两尊无敌人物。
于绝强魔苍茫一刀扫来的刹那,魔剑凝神运功,剑心湛然,身后剑鸣初动。
一柄长约三尺四的古朴青铜剑器自后腰弹跳飞起,一个旋剑式,一柄剑器如同分身一般,化作十三柄朦胧剑形,而后剑形首尾衔接,如龙吐珠,朝着项央魔苍茫一刀刺去,有风起云涌,分波断浪之威。
这一剑,同样不见丝毫魔气,而是正大堂皇的精纯剑式,龙回旋,为魔剑自创,其原招为魔剑诀之魔龙回旋,乃是以攻代守的卓绝剑招,精妙无方。
与原魔龙回旋相比,这一剑虽不见魔道之霸道嗜血,却更为精纯,讲究以心御剑。
自第一式剑流星,到第二式白阳破晓,再到这逼于无奈而出剑自卫的龙回旋,三剑剑路不通,剑意不通,却都尽显一个字,纯,不掺杂任何旁的杂质。
而这,也正是如今魔剑所处的境界,出魔入剑,魔已经不是他的所求,剑才是他的本质,而一味堂皇,正气,则是显现出他下一阶段的野心,便是出剑入神。
他先是一名剑客,于战斗当中体味剑道变化,追求更高更强之剑道,是他的本能。
交手至此,魔剑虽然迫切渴求击杀项央,却依旧不忘最初的论道目的,也可算是武痴剑癫了。
魔苍茫对龙回旋,天刀对魔剑,两股强大的力量瞬间交汇,彼此摩擦而衍生出尖锐震鸣瞬间传遍青山,并朝着更远处蔓延辐射。
这股尖锐震鸣扫射间,山石俱碎,花草凋零,古树枯萎,生命终止,竟是显出大破灭景象,连带藏于山间伺机待发的地魔君等人也是始料未及,不得不鼓动真元加以护身。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根基之争
只见地魔君护身气罩乃是一片纯黑色的山岳形状的罡气,质地密实紧凑,那由魔苍茫以及龙回旋两股惊世气劲碰撞的余波,纵然蕴含碎灭山峦的伟力,却难以撼动地魔君护身气罩分毫。
血魔以及心魔也是各逞手段,纷纷避过两大强者交锋的余波,面色凝重,望着这大好青山此刻几乎毁于一旦,竟莫名的有些心惊。
“好厉害的两个人,刀剑一道,自古以来便是武者战力的极限,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或许我等手段百般变化,却万难做到如此强悍的破坏力。
难怪魔君你要以魔剑来抗衡天刀的刀道,若是我与其正面相拼,硬抗如此威力的刀法,恐怕不超过十刀便要真气溃散,五脏俱焚从而败亡了。”
血魔颇有些感慨,对于地魔君的先见之明也多了几分钦佩,当然,更多的还是对项央魔剑两人超凡战力的忌惮。
他并非自承不如两人,毕竟血魔一道,重在一个血字,手段诡异,往往能令得敌对武者莫名其妙便败下阵来,只是单纯的展现出来的破坏力不如两人罢了。
“是啊,不过这两人倒也是奇葩,魔门剑客施展的剑法堂皇正气,精纯无比,而天刀的刀道则是比我魔门真传更似魔头,这境界当真高明。
以我经验,这两人要么大战不休,毫无破绽露给对方,要么胜负便只在一线之间,我等丝毫也放松大意不得,且靠近观战吧。”
心魔老成持重,对此一击大有见解,他们可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要趁着项央与魔剑拼斗到无暇他顾的时候,施加偷袭,将其一举击毙,这战斗胜负既然在一线之间,那么他们三人的战机也是稍纵即逝,半点拖延不得。
地魔君以及血魔闻言点头,一起朝着此刻正轰鸣声不断的战场中心赶去。
只是地魔君心中暗暗称奇,按理说她已经在这大山的四极方位,安排了四个地魔一脉的隐世高人布置四方灭绝大阵,将这山中一切灵机地气尽数转化为森然魔气,怎么毫无动静?
她仍不知晓,项央以鬼神不测之修为,借魔剑之剑流星剑气,已经暗中袭杀了东极之地的地魔高手。
山上,往日的翠海竹波之景色,此刻已经消然无踪,剩下的,只是一片灰败与残破景象,且山地之上,土石之间,道道剑气刀痕密布,齿牙交错,犹如有万千名造诣不浅的刀客剑客在拼斗,由此造成的余波方有如此骇人的景象。
而在这破败光景之间,两道人影,彼此纠缠,激斗正酣,你出剑来,我有刀斩,虽是一人手中持剑,一人空无一物,却是势均力敌,更有道道金铁交击的撞击声悠扬传出。
自魔苍茫一招以及龙回旋之后,项央与魔剑两人并未呆立,反而再次施展精妙无方的刀法剑法拼斗在一起。
魔剑之剑势,如旭日朝阳,东升之间,剑法威力愈发宏大,剑中除了犀利凝然的无匹剑气,更有一股熊熊灼劲附着其上,一剑刺出,火焰形剑气扑纵而出,燎原成沟壑,将那残竹燃烧,碎石焦黑。
而项央之刀法也不逞多让,魔苍茫威力无穷,但只此一招,却是难以与魔剑争锋。
此刻项央却是傲寒六绝的刀招附着玄冰气劲用以克制魔剑,其招法精妙,在天刀造诣下,与原刀法相比,威力何止倍增
项央一双肉掌此时几成玄冰晶体,肉掌与青钢剑对斩,毫无退避,甚至雄风更胜前者,正应了刀道势大力沉,一往无前的真意。
五十招过后,魔剑之剑气蜕变完全,一剑击出,犹如大日降临,普照之下,焚烧一切,足可令山惊地动,鬼哭神嚎,乃是剑剑不逊魔苍茫的剑招。
项央则是沉容肃穆,不急不躁,将魔剑之攻势一一化解,毫无惊慌动摇。
此刻,两人比拼的却不是刀法,剑法,以及绝招之威力,而是本身的根基底蕴,而在这方面,项央之强悍,古往今来,怕也没有几个能与其相比者,魔剑固然天资绝伦,却也没有项央这般造化。
因此再有三十招,魔剑的剑路已经日薄西山,青钢长剑中蕴含的真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之前道道能焚天灭地的剑气,更是十招才能发出一道来,显然高强度的消耗,魔剑也是难以承受。
相比之下,项央武道超卓,根基无匹,酣战将近百招,道道刀法用狠用强,却是毫无气竭力断之忧,掌中蕴含的刀劲反而源源不绝,慢慢将胜利的天平拉到己方。
“不妙啊,魔剑真力已经不济,而项央却是毫无隐忧,恐怕胜负已分,魔剑或许剑道不逊项央天刀,根基始终还是差了些。”
此刻地魔君,血魔,心魔三人早已经来到这座山峰多时,只是一直以藏气隐匿之法避在一旁,不曾现身。
此刻见到魔剑势微,心魔莫名的有些担忧,因此传音道。
他已经在酝酿,是否在下一刻施展突袭手段,将项央拉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对他予以重创,不过因为项央此刻气势如虹,以强破强,以刀破剑,生生将魔剑给压制下来,让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阴霾。
若是此法不成,他恐怕会被项央所反噬,进而遭到重创。
须知项央距离真气神藏还有咫尺之遥,就已经将真气神藏破关的魔剑给逼迫到这一步,换了元神修为,心魔纵然自负,却也没有之前那般把握了。
心魔觉得,无论外人如何形容项央之强大,没有亲身经历,没有从旁观看,是很难体会出那种无可战胜的强烈感觉的。
“不要紧,魔剑眼下剑道还未尽出,再等一等。”
地魔君此刻也是手心握汗,秀眉皱起,盯着战局当中的两人,显然很是紧张。
若换了是她,固然能与项央拼到如今这一步,不过最终胜利的,一定是项央。
所以,她之前的所有慎重都是对的。
要杀项央这样的人,一定要蛇打七寸,一击即中。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危局,死境
战场中,魔剑手持青钢剑器,卓然而立,披散的长发因为劲风鼓动的原因而外分,露出剑气刻纹的面容,表情满是惊叹,
“好一个天刀,亘古绝今,既有破三关之倚仗,又有如此雄浑无匹的根基,当世之人,能与你匹敌者,不过三两人罢了。
于精纯剑道上,我方才所使的剑法,已经道尽了自己的修为,之后,我将不再局限于正魔之分,以我之自创魔剑诀,来与你再论高低。”
话毕,魔剑气质倏然一转,与之前辉宏闪耀的正大光明相比,却是多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凝然之气,令人闻之欲作呕。
澎湃的杀机不单是从魔剑的身体当中外涌,更是绵密不绝的自其手持的青钢剑中蔓延流淌,杀机似乎化虚为实,如水波一般荡漾在剑刃之上,虽是短短一瞬,但整片山峰之上,似乎都被一层萧冷肃杀之意笼罩。
“剑本杀器,行凶之物,剑道本杀道,而魔剑走的又是杀生魔剑道,其魔剑诀威力,必然是挡者披靡,破坏力无可估量”
项央足尖轻点在一块碎裂的八角形的石块上,轻若拂柳,看着魔剑的转变,心中赞叹,却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对方先前的战力,已经足令他珍重以待。
“不过这倒是正遂了我的心愿,刚刚的魔剑固然强大无比,带给我惊人压力,但也仅此而已,距离刺激我真气蜕变,还差了不少,希望使出魔剑诀的他,真能如我所愿。”
项央曾见识过魔剑诀的一式剑意,乃是以魔意作为养料催动剑诀,魔意越盛,剑道越高,正应了魔高一尺,剑高一丈的道理,不过那时隔空一击,剑法虽然威力强横,却失了灵魂。
此刻,魔剑真身在此,稍微催动杀机,便已经大大超越当日一剑带给项央的震撼,可想而知,这一剑如果真的催发,威力又该是何等的强悍,只怕天地也要为之失声。
项央心中有感,却是不愿让魔剑将自身杀机催动至巅峰,因此掐准时间,恰恰在自身体会到足够压力又不会超脱控制的情况下,飞身扑向魔剑。
这一扑击,项央于空中转瞬即逝,犹如踏着空间节点跳跃虫洞瞬移到魔剑的身前,身法如神似鬼。
紧接着右手并掌为刀,朝着魔剑执剑的手腕就是狠狠一切,一道凛然刀气破体而出,精芒凝聚,如金璀璨,切山断海,不在话下。
而魔剑却是不以为意,在项央突兀袭来的刹那,身化飞烟,消失在原地,随之升腾的,则是万千道由剑气交织密布的剑网罩向项央。
如丝剑气,漫天飞舞,席卷而来,严丝合缝的连接,犹如张开的渔网,等待鱼儿的山沟,仿佛魔剑早已经料到项央有此一击,提前加以布局。
项央甚至能够以元神感知到,这每一丝剑气,都有一道魔剑的精神之力贴合,斩碎罡气,破灭肉身,正是针对肉身罡气修为强悍者的杀招。
这一招,项央着实没有预料到,以魔剑手段,更不能视若等闲,因此丹田内的雄浑真气如加了泵一般,瞬间自体内爆发,以他的经脉承受能力,也是隐隐作痛。
体表之外,道道刀气自周身毛孔爆射而出,盘旋飞舞,轻灵如羽,迎着漫天剑网而去,使得项央整个人看起来更是如孔雀开了屏一般,蔚为奇观。
剑气遇到项央爆发的刀气,如烟消雪融,很快化作无形,然而隐藏在这剑网之后的一招,便是魔剑手持青钢剑突破时空间限制,刺向项央眉心的一剑。
这一剑在项央眼中也好,元神中感知也好,是如此的昏暗,如同一团永不见光的黑暗,将人牢牢困缚,吞噬,蕴藏大恐怖。
隐约之间,天有血雨降下,豆大雨滴滴落,顺着山峰斜坡流淌,腐蚀下一道道如烟火熏烤的痕迹,落在人身上,更是能将人生生削成骨头架子。
这是魔剑的杀气太盛,剑气太强,引动这天象变化,由天地间浓郁血气凝聚而成的血雨。
项央只觉眉心一阵刺痛,剑未至,意先行,其强烈的魔剑诀剑意,甚至引动项央纵横无匹的刀神有所反应,蠢蠢欲动之间,犹如一尊被挑衅的王者,誓要还以颜色。
这还不止,面对这一剑,项央竟然罕见的生出了畏惧之心,恐惧之意,一双湛然明亮的眼眸,似乎也失去了色彩,嘴唇翕动,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在这即将分生死,胜负的紧要关头,原本被项央镇压的心魔,竟然在此时爆发,且是如此的突如其来,让人无从防备,简直是必致项央于死地。
这就是项央的三关之劫,劫难来临,外人劫与心魔劫同时发力,一般武者,纵然是天星子以及同光法尊面对这等危局,也是必死无疑,难以有幸免。
而就在项央陷入生死危局的时候,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心魔终于也窥见了自己一直寻觅的战机,心神一动,一股凝实的精神力量如同射出的箭矢,朝着项央激射而去,而这箭矢尾端,似乎还牵连着一条无形细线,将心魔与这精神力量化作的箭矢紧密联系在一起。
这道精神箭矢,乃是心魔多年苦修而成,上面魔光幻灭不定,有十万七千道心魔大咒附着,一般证道高手别说被射中,就是看一眼,也会勾动心魔滋生,严重的直接走火入魔,功力尽失。
雪上还要加霜,这便是项央此时面临的处境。
然而,这世上终究还有一个项央,一个必将空前,也将绝后的至强者,危局,死境,却是他刻意引导,促成,他的目的只有一个,突破,以生死之间的压力突破。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有大机遇。
以战养战,这是他早定下的基调,此刻,似乎也终于收获了果实。
生死危难关口,项央周围的空间停顿,时间倒流,脑海当中已经化作浩瀚卷轴的无字天书骤然发光。
一道道神秘玄妙的符文自天书飞出,一道道的连接在项央的身体之内,各大穴窍,经脉,丹田,寸寸血肉,厘厘骨骼,皆不放过。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百世轮回
项央只感觉困缚自身的某条细线被挣脱,原本蜗居一室的烦闷憋气之感,也尽数被扫荡一空。
丹田之内,项央历经大战依然雄浑无匹的真气化作千百道细流,透过项央周身千百个穴道,汹涌而出,点滴不剩,散入这宇宙世界当中。
一身血气在真气流逝转瞬之间,项央竟似乎由一个盖世无敌的人物,一瞬间变作丝毫不通武艺的普通人。
而也就在这一刹那之间,魔剑手持青钢剑,魔剑诀至强一击已经袭来,剑尖一点寒芒漆黑如墨,点在项央的眉心处,竟然一击入肉,顺利的让魔剑几乎以为自己刺空了,怎会如此?
纵然眼下情形的确是他估测的最为有利的情形,但项央之金身不败不坏,却也是事实,自己如此不费力便破开对方的肉身,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吧?
不过很快,魔剑就察觉到不妥之处,这入骨入肉之剑,却似乎被一层绵密的气劲所侵蚀,原本青光闪闪,不过一个呼吸,竟然变得锈迹斑驳,如同失去了内中最纯粹的精华。
而几乎就在魔剑手中青钢剑剑尖刺入项央眉心的刹那,心魔发出的精神箭矢也贯穿而来,同样印在眉心处,将内中的刀神击的四分五裂,散乱的元神被那心魔咒附着的箭矢狠狠一搅,更加细如尘埃。
远处的心魔闭目感受到那充满强大与锋锐质感的元神,心中一喜,知道这定是天刀的元神无误,口中念念有词,动用自己苦修百多年才练成的无上精神秘术,一念轮回,希望彻底磨灭天刀藏于元神中的精神意志,将这好大造化,彻底捏在自己的手里。
这心魔乃是玩弄人形,操纵元神的大家,虽然日常不怎么行吞纳元神,补益自身之道,但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因为被他操纵玩弄的人,不值得。
项央则不同,其元神千锤百炼,乃是经由佛道魔三家所长而成,圆润无缺,圆满无暇,且以万化刀神之法锻形,对于心魔而言,乃是至高无上的灵丹妙药,一旦吞纳成功,修为战力自不必说,说不定还能从中将天刀一生之传奇记忆化为资粮,助长心魔的武道成就。
一个巅峰的强者的记忆,只要不是中途夭折,最差也能成就次一级的强者,而当中蕴含的无量智慧,若是被另一个同级之人得到,更是天大的造化,而心魔,意图就在于此。
他要通过自己修持的一念轮回**,将项央心神牵扯入轮回环境之中,将他的所有记忆如抽丝剥茧一般彻底暴露在自己面前,对此,他有着无穷的信心。
全盛时期的天刀,他自是不敢,因为怕被反噬,也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但现在虎落平阳,天刀性命已经难保,他要是再没有这个胆量,也就不配修行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轮回幻境之中,项央混混沌沌,恍恍惚惚之间,竟然重新投胎转世。
这一世,他仍然是个凄苦的孤儿,然而新的世界,没有了武道,没有了十九州,是个架空的历史世界,文人墨客才是世界的主流。
而项央,竟然沦为一个乞儿,过着三餐不继,朝不保夕的日子。
尤其是项央身边,总是发生各种各样倒霉的事情,喝水塞牙缝,吃饭被堵住喉咙,走路平地摔倒,除了一副好体格,简直一无是处。
虽然没了记忆,不过项央也不是个甘于平凡的人物,修行武道,便要做武道中的至强者,做乞丐,那也要做乞丐中的霸主。
他先是借助强壮的体魄打服了和他聚居在城外山神庙的小乞丐们,然后带领乞丐成立丐帮,统一分配任务,划分地盘。
除了按照现代化的公司模式进行管理,并按照结交强大,吞并弱小的策略发展,短短十数年间,竟然成为天下第一大帮,最后王朝之末掀起浩浩荡荡的农民起义,成就一代王业。
这一世,心魔没有插手,只是静静旁观,眼见项央如此了得,也不由得称赞一声,果然是天之骄子,无上神人,看来无论是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都不会甘于平凡,必然成就大业。
第一世终结,项央展开第二世,而这一世,心魔决定参与其中,化神入轮回幻境,一定要将项央踩在脚下。
而第二世,项央出身不错,是个救死扶伤的大夫,而心魔化作一个重伤难愈的富家翁,派人请项央前去诊治。
心魔估算的很好,只等项央到来,便将他陷害一番,再给衙门散些银两,小小大夫,是圆是扁,还不是任他揉捏?
结果万万没想到,项央见到他,眼中有精光闪烁,随后屏退左右下人,只和他所化富家翁的儿子隐秘交谈。
不多时,一碗日常服用的滋补药汤端上,还不等他入喉,就被项央以银针刺穴致死,位置隐蔽,若非心细如尘且刻意搜寻,定然难以察觉。
而一侧富家翁的儿子,则交手相赞,看情形,竟然是要他的命以继承家产。
项央则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心魔死去刹那,再入轮回,这一世他为大将军,项央不过是他手下一小小亲兵,本以为同样能将对方拿捏,却不料这小小兵卒暗藏祸心,不但勾搭他的夫人,还指使这妇人下毒害他,最终又是含恨而终,又过几年,小兵卒成大将军,岂有天理存乎?
第四世,心魔再构筑轮回环境,将项央贬作山上樵夫,自己化身斑斓猛虎,要将其吞噬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却万万没想到,成就了这樵夫的打虎美名……
一世又一世,一次又一次,现实空间虽然是短短一瞬,但心魔以无上武道神通,却在幻境中与项央度过了百世。
除了第一世,剩下的九十九世,项央始终技高一筹,将他或是杀死,或是压制,或是残害,简直惨不忍睹。
噗,现实中,山风呼啸,衣袍鼓动,心魔陡然喷出一口精血,脸色煞白,双目失神,指着项央所在,因为心绪太过复杂,百感交集下竟然无话可说。
“此人心神竟是如此强大,纵然无思无念,也能反制于我,嗯?不对,一念轮回,乃是我所构筑,此人若是无思无念,又怎么会刻意针对于我?”
“不好,魔剑,快退,此人有诈。”
心魔一侧的地魔君和血魔正看着两人大功告成,还来不及欢庆,便听到心魔凄厉如杀猪一般的惨叫,不由得侧目疑惑,这是哪般道理?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成就三关
早在心魔出声之前,魔剑已经知道事有不对,自己手持的青钢剑虽然不是神兵利器,但数年如一日受剑塔剑气之淬炼磨砺,说一句无坚不摧也毫不为过,现在竟然锈铁斑驳,属实有变。
手腕一转,用力间将锈剑拔出,魔剑还不待再度出剑,只觉一道凌厉迫人的气劲自项央处勃然发出,虽非刀气之犀利霸道,却如苍天大地一般广阔无边,力不可当。
魔剑催发护体剑气护身,与这股劲道相碰,却是毫无作用,反而被这股强烈的气劲催退数十丈,最后落到地魔君三人之前,面色凝重。
魔门四人一前三后站立,心事不同,面容却是一样表情,且气机虽勾连结合与项央对抗,却是如同大海中的小舟,在无匹气势之下起伏不定,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项央已经借助我们的压力破关了,真气神藏一破,三关互通,自此脱胎换骨,天下之大,可堪敌手者唯有两人,看来今天我们都要殒命在这里了。”
魔剑见到如此情形,心中酸涩悲拗,岂能不知项央发生了什么?如此气势,如此异象,如此威能,必然是项央得偿所愿了。
说完此话,魔剑轻轻一笑,顺手一震,手中已经生锈的长剑瞬间崩碎,不复存在,似乎也预示着他的命运如同这长剑一般,恐不久矣。
“确实如此,其元神虽然被我的心魔咒所碎,但正是破而后立,是他有意为之,此人当真是算无遗漏,可畏可怖。
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我等或许不是他三关武道之敌手,但他纵然再强,也敌不过浩瀚天地之力的催杀,这就是不败自败,我等不战而胜。”
心魔面色苍白,因为一念轮回被项央狂虐九十九世,心神受创严重,不过智慧犹在,完全不担忧项央,反而对项央临时破关大为惊喜。
自古以来,天下能证道三关者,莫不是借助特殊阵法,神兵,乃至旁人之力,限制极大,而单纯依靠自身破关的,只有魔帝和剑神两个,再无第三个例外,他绝对不相信,项央有这个能力。
“不错,项央此人的确有大勇气,大智慧,大毅力,可惜生不逢时,若是生在大周建国之初,或许有机会。”
血魔语气殊为可惜,乃是因为天地之力贯通而下,项央必定肉身爆碎,血骨无存而死,他最好的血神子载体,也就不复存在了。
地魔君倒是未曾有两人这么乐观,而是看了眼身前一副云淡风轻,似乎完全不在意生死的魔剑,凝重问道,
“魔剑,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应该知道他破关必死无疑,为何对他这么有信心?莫非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报吗?”
纵观项央一生,虽然不是事事占据先机,但也是谋而后动,其绝非短视不智之人,地魔君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尤其是魔剑的态度着实令人生疑。
“不错,项央之前与我在竹屋内畅谈,说出他身怀异宝,无惧天地之力加身的秘密,我本想将之斩杀,夺取异宝,现在看来,却是妄想。
你我之力,反而帮助项央达成了这般旷古绝今的境界,自此天高任鸟飞。
而且难道你们还没发现,眼下这百里青山,寸寸方圆,已经布满了项央的刀气了吗?”
魔剑一语惊醒梦中人,地魔君,血魔以及心魔三人原本心神被项央的危局所吸引,忽视了周身的环境,此时再细细感应,发觉身体与这片空间格格不入,仿佛置身于刀山之间,汗毛倒竖,如临死渊。
而且这不是单纯的精神感应所知的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环境变迁,就如同先前是风和日丽的盛景,此刻,却是刀兵相加的战场,完全是两个世界。
这种变化,他们竟然从头到尾都未曾察觉,固然是心神被牵扯,但也同时说明项央此刻已经臻至另一个层次了。
“什么?不可能?”
心魔和血魔两个人异口同声,问出一句又同时否定,先不说真要是这种情况,他们处境堪忧,单单这件事本身提出来,就匪夷所思,天方夜谭。
“不可能,当今世上也只有魔帝和剑神才是三关武者,这还是得益于大周开国之初的封天锁地大阵,这么多年,没有第三个人能做到这一步。
你以为他是大周太祖,还是谋圣司空玄?都不是的话,他凭什么?”
心魔言语失当,却是将一个大秘透露,原来,他早已经猜测出大周太祖和剑神的真正身份,甚至连封天锁地大阵的真正目的也勘破,不愧为老怪物。
不过血魔等人倒是不以为意,似乎早已经有所猜测。
“诸多辩论不过徒费口舌,且看吧。”
魔剑没有再加争辩,如果不是此地已经尽数被项央的刀气所充斥,他早已经远遁而去,哪里还会和他们争吵这个愚蠢的问题?
另一面,项央整个人变化极大。
自丹田内的真气冲破肉身,于天地之间溃散,蜕变便开始了。
先是眉心中间的剑痕缓缓消失,一圈圈乳白色的光晕自其中扩散,蔓延全身,渐渐地,项央整个人的身体都被一股强横的气劲所充斥,乃是无穷无尽的天地之力自百汇灌入。
而这股力量,又尽数被项央脑海当中的无字天书所吸收,令项央虽然无限强大,却又不被这股力量反噬。
而且没有运功,项央的双脚却被一股猛烈的斥力所带动从而升空,冯虚御风,已经成为本能,而不是武学。
陡然间,项央睁开双眼,如一日一月蕴含其中,明灭生辉。
感受着肉身的变化,生命层次的提高,有一种打破宿命的强大之感。
而且,从没有一刻,项央如此切实的感知到自己生命的波动,从没有一刻,项央眼前的世界变得如此的纷丽多姿。
“强大,无敌的强大,这就是三关武道,而且正如天星子所言,三关之劫根本无法破除。
如果没有无字天书的存在,我的这股强大,必然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项央操纵身体的力量,缓缓下落,心神一动,却是瞬间遨游百里之地,毫无滞涩。
心念一动,大山三极之地剩下的三个布阵的魔门高手连个反应都没有就直接毙命,身体毫无损伤,然而元神已经崩灭,比起心魔的一念轮回,更显得威不可测。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至强无敌
眼见项央气势滔天,如同神圣降临凡尘,心魔血魔两人面色一片铁青,看似仍然稳如泰山,实则内心已经在思索退路,该如何在项央手中逃得一命。
“这就是三关武道,与过往一个截然不同的超凡境界,自此天地之力,源源不绝为我所用,精神通达肉身,纵然时光流逝,也难以撼动生机,如此强悍。”
而也正是此刻,项央才真正了解到,过去的一些想法是多么可笑,单凭一两样盖世神功,或许有可能达到三关武者的战斗力,但绝无这般似乎永不停歇,永无止境的持久作战能力。
当战斗的双方武功差距极为微弱,那么持续作战的能力,便成为左右胜利的关键要素,而且这仅仅是表面上的差距,三关之强大,绝不仅于此。
“诸位,项央大势已成,我等若不奋力一搏,恐怕皆为他嘴中鱼肉。”
当此时,魔剑其实已经早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是心中跃跃欲试,却也知道自身之力绝难以和项央抗衡,因此想要激发其余三魔的斗志,联合四人之力,或许能一领略三关武道的风采。
言罢,魔剑垂落的右手食中双指并拢,丹田内魔元滚滚,自经脉流出,一身森然无俦的魔剑剑气悉数凝聚在指尖,毫无保留,竟然是以毕生修为为赌注的一击。
这一道剑气由于力量太过强横,连同一滴精血逼出,自魔剑的肌肤渗出后,渲染一片血红霞光,蒸腾如红云缭绕,如梦似幻,一时间,竟然将四周空间蕴藏的无边刀气逼退数分,其神采非凡,气魄雄武,堪称盖世英豪。
“魔剑,你?”
乍见魔剑这样的举动,地魔君,心魔,以及血魔三人齐齐震惊,尤其是血魔,他乃是血之一道修为的大成就者,自然能清楚的感知到魔剑指尖悬空的一滴精血蕴含着多么可怕的力量。
纵然此次魔剑能侥幸逃得一命,恐怕这一击后,其境界也会衰落,寿元甚至会大减,说不定连十年的阳寿都没有了。
这不是单纯的损失精血,而是魔剑以毕生剑道修为灌注于精血当中,剑者双刃,既伤人,也伤己,此刻,其体内恐怕已经如受重击,五内俱焚,经脉寸裂了。
“好,便和这项央拼了。”
血魔也是豪勇之人,眼见魔剑都拼命了,岂能不知道此时此刻如何做才是最好的抉择,同样运转血神经最强绝技,血屠天下。
他心知肚明,魔门与项央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根本无法讲和,何况他们此次便是来杀人的,难道还奢望对方放他们一马吗?
既然如此,也便不比枉作幻想,拼死一搏,打出一线生机才是明智之举。
这血神经乃是血魔一脉宗主秘传的绝世魔功,论高深奥妙,更在项央所得天魔策之炼血一卷之上,其中蕴含武学不多,却包含内功,技击,轻功,提元等诸多法门,还有三绝篇为禁忌武学。
这三篇,一篇为血神子,武者一生只能炼三尊血神子作为本体的分身,威力无穷,深奥玄妙,涉及灵魂大秘。
一篇,为淬血凝元之法,能够精纯气血,最后练成血海真身,一身真血不灭,武者不死,甚至有滴血重生之能,几位神话。
不过这只是一个设想,乃是唯有三关武道的强者才有资格涉足的领域,以血魔之强悍,也只是小有所得,大成则是遥遥无期。
最后一篇,就是记载强大功伐之术的血魔功,一共一十八门,其中,以血屠天下为最强最高,能将血神真气催发的淋漓尽致,乃是容纳身,气,神为一体的强招武学。
此刻,血魔也是不计损耗的催动此功,其气息之强,不逊色魔剑,隐隐间天地一片哀嚎怨愤之声四起,乃是魔功太过邪门,往昔屠戮的强者精神蕴藏于气血当中,被归拢凝聚,为魔功再增三分威力。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心魔也是手结密印,化作一阵残影,一团黑雾笼罩的元神自眉心脱离而出,渐渐化作一团神秘咒印流转浮动的三寸小人,纵然魔剑等人稍稍一瞥,也是心神动荡,各种积蓄压制的**喷薄而出,可见其厉害。
这三人中,也唯有地魔君纹丝不动,似乎既不为项央的强横所担忧,也对魔剑三人拼死一搏作视而不见状。
项央于短短时间之内体悟到三关之境的强横之处,神元充足,心情大好,正在这时,眼见魔剑,血魔,心魔三人气冲霄汉,魔功勾连之下,竟然给他一种小三连的感觉。
魔剑重于气,血魔重于精,心魔重于神,三大盖世高手,联手之下,隐隐形成一个绝阵的雏形,气机互通,给此刻的项央一种淡淡的压力。
“这三人都走到了此世武道的巅峰,乃是人中之龙,所以此刻搏命爆发,众志成城,可以与三关武者作一拼之力,可惜,仅此而已。”
魔剑,心魔,血魔,任何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同一个时代的天骄级的人物,三人武道各有侧重,于冥冥中契合了三关之道,所以能有如此超常发挥。
甚至于,三个人都各有所感,已经触摸到那咫尺之遥却又遥不可及的至高武道。
不过,这终究是三个人,而不是如同项央这般完美无缺的三关武者。
剑气灭世,血气如阳,精神如海,在今天之前,当世除了魔帝剑神,再无一人能硬抗这三大绝招的轰击,不过今日之后,世上便又多了一个项央。
心神一动,天地之力如潮如浪激涌而至,原本应该是肉眼不见的能量,此刻竟然化作斑斓色彩的粘稠物质,汇聚而来。
项央悬空而立,右手手掌虚握刀柄,一柄七彩神刀凝聚成形,随即轻轻一挥,刀光闪烁,便有剑气崩散,血气湮灭,精神无影。
与之相对,三大盖世高手,已经尽数被一道无匹刀气横腰而断。,其攻势竟是摧枯拉朽。
这不是什么盖世刀法,仅仅是项央以惊人的眼力窥见三人合击处的破绽,再加以碾压性的力量,便有了这般辉煌的战绩,可见虽是一关修为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而就在魔门三大高手陨灭的刹那,地魔君身形飞退,手中划过一柄铁令,朝着项央激射而来。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帝皇绝学
这枚铁令有成人两个巴掌大小,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古篆铭刻,雕九龙其上,随着地魔君抛掷而出,对着项央迎面而涨,不多时,已经高抵青天,四四方方,横压而来,似乎神话传说当中的法宝一般。
然而事实上,物质层次上,这铁令丝毫未曾变化,纵然是武功穷究天机如项央,也无法做到斡旋造化,改换物质的层次,之所以有这般感觉,乃是令牌上散发的气势太过强横,引发人精神幻觉罢了。
很显然,这铁令材质非凡,上面更有一尊惊天动地的无敌强者将自身的精神念头打入其中,所以在激发后,才有如此煊赫无比的声势。
再看这铁令正反两面,正面为帝,反面为魔,镂刻痕迹漆满红金之粉末,威严浓重,庄肃难得,代表的,正是魔门三十六脉至高帝魔一脉,更代表了一个当今世上大的无敌强者,魔门魔帝,或者可以直接称其为,大周太祖。
“来得好。”
魔剑,心魔,血魔三大强者为项央一刀所杀,然而准确来说,项央却是根本未曾动用真功夫,连热身都算不上。
只因三关武道上接穹天,下连厚土,力量无限,已经真正脱离了凡俗武道,迈入至高神武之列,也唯有同级之人,才堪与其相争,魔门高手虽强,却也有限。
而这魔帝令强横之处,不止在于当中蕴含大周太祖的一缕精神意志,更蕴藏了太祖昔年纵横天下,战无不胜的一招帝道绝学,紫薇东耀。
此刻在地魔君激发之下,一股浓浓的帝王威严如风暴一般朝着项央碾压而来,天地之间,风云飘散,只剩下一个九龙盘绕的王座大放光明,内中正是帝魔令。
风雷激涌,天象变化,王座上有紫色光辉闪烁,各色情景显现,如帝王乘坐龙辇巡视天下,气吞万里,雄视山河,有万民来朝,躬身跪拜,箪食壶浆相迎,有天上紫薇星动,投入世间,预示帝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正统……
区区一道绝学,却彰显了创武者的心胸气度,涵盖天下,蕴含的武道精粹,更是霸道无比,彰显了一个字,御。
所谓帝皇之道,不过驭人之道,而御通驭,更显王霸合一。
除了气势上的压迫,这闪烁的紫光也是至尊至贵,要让光辉照耀下的所有人臣服,以项央此刻修为,一时不察,心神也差点被撼动。
大乾末年,大周太祖上合天心,下应人和,揭竿而起,与一众志同道合的能人横扫八荒,平乱安民,建立大一统的大周皇朝,自然不是单纯的凭借运气以及旁人相助,其本身也是一尊盖世强者。
其于征伐期间,大战各世家,宗门,教派的高手,百战而不败,最终威领天下,堪称一个时代的巅峰强者,更凭借惊人天资,创出了帝皇绝学,紫薇降世,不让历代开国帝王专美于前。
一般的武学,如剑道,刀道,魔道,掌道武功,只要肯钻研,肯努力,便自会有所成就,这本身也是武道的万千衍生,终归殊途同归。
而帝皇武学不同,限制极大,非具有帝皇之心,帝皇之名,真龙命格之人,不能修习,因为限制极大,一旦修有所成,威力也是绝伦。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其内修的,并不是普通的真气,而是龙气。
所谓龙气,乃是天地间至强的一股力量,霸道无比,能镇压一切佛,道,魔真元,各色自然属性同样为其所克制,便如帝王统御天下,高于一切。
而普通人并不能修成龙气,纵然龙子龙孙,也只能借助位格血脉之力,有些许龙气护身,因为天下绝大多数的龙气,都只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是真龙天子。
大周皇朝历代帝王,除了开国太祖,便少有盖世高手诞生,究其根本,就是龙气十不存一,纵然坐上那九五之位,也算不上至高真龙,只因太祖还在,龙气未曾迁移。
普通的皇帝,和修行帝皇之道的皇帝,差距就等同于洪荒世界的三皇五帝以及后世被限制帝皇不能修仙的人王。
也所以,大周太祖的恐怖之处才可见一斑。
便如此刻,仅仅是一招魔帝令附带的帝王武学之下,项央便觉原本和自身相融的天地在这无穷紫光照耀下,竟然隐隐有排斥他的感觉,那源源不断的天地之力,似乎也不在为他所用。
就好像是,一道圣旨颁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他项央大逆不道,逆天而行,所以周天之力再不为他所用,其武道神通,简直通天彻地。
若是再进一步,或许项央已经成就的三关武道,也会被区区一道武学所打落凡尘,这对于任何一个武者而言,都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而一道武学有如此威力,却又并不显得突兀。
仔细盘算,大周太祖活到现在少说也有三百岁,就算一头猪,活了这么多年,也该成精了,何况是一代雄主,更与谋圣血祭天下高手的大周太祖呢?
三关武道虽然圆满,但战力也有差距,便如同一个学位,同样的博士,文化素养的差距还是有的,这是岁月的积淀,不是轻易能抹平的。
“厉害,帝皇之道,本就是主宰众生,若是再加以润泽武道,更是一飞冲天,一发不可收拾,大周太祖不可小视。”
话虽如此,项央仍旧不以为意,元神潺动,衣袖轻轻一拢,犹如道家神话的袖里乾坤神通,气劲灌注,原本排斥的天地之力被强硬收摄而来,化作无匹刀芒,一把破灭紫光。
随后将那魔帝令收在手中细细把玩,体味那残留不多的武道神意。
至于地魔君,早已经遁走,项央也懒得去找。
“若是如同太祖和司空玄一般破三关的武者,想要和他们媲美,势必还要经过漫长的修行,以时间堆砌才有可能,毕竟你是天才,人家也不是蠢材,差距不是那么容易抹平的。
不过我有无字天书,属于开挂的,倒是不用如此繁琐,或许此刻已经超越他们也未可知。
太祖意在天下,与我早晚有一战,只是不知司空玄是如何想法。
也是时候去见见开国的谋圣,此时的剑神了。”
余音未散,项央人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片残败青山哀嚎。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剑神山
剑神山,神剑峰,位于内陆宜州,最高不过七十丈,方圆不过二十里,百多年前,籍籍无名,论天下雄山险峰,连号都排不上,然而因为居住了一个人,从此名动天下,成为无数剑道中人眼中的圣地,神山。
刘禹锡的陋室铭第一句就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作为能将一座籍籍无名小山带动成名动天下的剑道中人眼中圣地的人,自然也不是凡俗。
他就是当今天下公认的天下第一剑手,更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剑神钟大先生。
当然,今天踏足剑神山,神剑峰的项央知道此人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大周开国之初,辅佐太祖皇帝平定天下的谋圣司空玄,其名声,地位,绝不逊色今日之钟隐。
至于为什么曾经的谋圣,变成了今日的剑神,而今日的剑神,又为何不复往昔的正义凛然,除魔卫道,反而处事带着三分邪性,或许项央能在这里找到答案。
“这就是剑神山?果然是剑气冲霄,气盖寰宇,而且隐隐自成一方天地,应该是剑神刻意为之,用以调和自身修为,减缓天地之力带来的压迫。”
项央远道而来,见眼前之山峦起伏,层峦叠嶂,有高峰如神剑直插云霄,云遮雾绕间,似乎有飞禽盘旋,鹤鸣若隐若现,如仙山福地,因此驻足观看。
这一看,以他境界目力,自然就看出些门道来,以眼前世界与元神世界分割来看,大不相同,不由得呢喃自语,猜想出剑神如今的处境,以及曾经的修为境界。
此时的项央一身白衫胜雪,丝滑绸缎裁剪而成,契合挺拔修长的身材,腰间悬着一枚浅黄色的玉,如同浊世佳公子。
乌黑的长发盘拢,尾端被一根玉带束着,看起来精神奕奕,丝毫没有日夜兼程赶路带来的憔悴与疲惫,也不见了过往凌厉霸烈的刀者气度,这便是真正的返璞归真的境界。
在他眼中,面前之剑神山,与其说是一座由土石堆积,草木生长的大山,不如说是由剑气凝成的山峰,每一个空间,每一个角落,美每一寸土地,无不有剑气穿梭其间,浸润其中。
这剑气,有长有短,有大有小,有的如烈焰熊熊燃烧,有的如寒冰刺骨冰冷,有的如春木生生不息,有的如雷霆霹雳疾骤……堪称为剑之海洋,已成为实质剑域。
剑域之主,便是剑神,剑神一念,剑域当中事无巨细,都会为其所察觉。
若是有人未经主人家同意,贸然登上剑神山的土地,便会受到这漫山无穷剑气的袭击,轻则重伤,武功尽废,重则尸骨无存,乃是被这亿万细若游丝的剑气分尸造成。
而若是被这剑神山的主人接纳,生活在这剑神山上,纵然不通武道的普通人,短则一年,势必能成为剑道高手,修行剑法一日千里,更能潜移默化的将一身根骨淬炼为剑骨,洗精伐髓,成为剑道天才。
以一人之力,生生创造了一片适合剑道中人修行的圣地,剑神的修为,的确已经证得三关武道,堪称神通广大,一身力量自天地之间源源不绝,绝不逊色于项央。
曾经也有数不胜数的天才剑客欲求剑神为师,希求登上剑神山,从而一步登天,可惜百多年来,就没有一个例外,更没有一个人成功过,大部分心存侥幸的人,下场都极为凄惨。
也所以,今日项央来此所见,堂堂剑道圣地,竟然无比的荒凉寂寥,毫无人烟痕迹,原因便在于此。
“不过很可惜,看来他虽然迈过了三关之劫,却是取了巧,所以在天地之力恢复强盛之后,不得不自困山间,或许,魔帝也是与他一样。”
魔帝和剑神,也就是大周太祖与谋圣司空玄,两人当年破三关之劫,乃是以遍及十九州的封天锁地大阵削弱天地之力,从而使自身有能力抗住天地之力的侵蚀,由此成为亘古绝今的至强者。
但仔细想想,自从封天锁地大阵被破,天地之力重新变得强盛起来,这两人面临的处境似乎就危险起来。
当然,只是危险,而不是立马暴毙,想来是因为多年以来,两人受到天地之力的冲刷洗礼,早已经将自身锤炼的足以承接这庞大世界之力的冲击。
这也很好理解,比如一个人接受另一个人的灌顶传功,一开始,肯定不是直接承受功力,而是传功者以自身的庞大修为替承受功力者打通经脉,锤炼肉身,之后才是承受功力,按部就班的来。
同样道理,一瞬间天地之力的冲击任何一个武者都抵挡不了,但如果先弱后强,先缓后急,给予一定时间和程度的适应,一切豆都将大不相同。
这便是魔帝剑神以及其他武者的本质区别,因为其他的武者连整个适应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在项央看来,这两人或许能自由的在天下行走,但维持起来应该也很勉强,比不得自己得天独厚,有无字天书傍身。
甚至两人若是不管不顾的引动天地之力入体,一个不慎,有可能引发难以想象的危险,这或许会成为他对付魔帝的一个有利因素。
压下心中的许多念头,项央收回心思,迈开步子,朝着剑神山一步一步走去,脚步轻盈从容,面含微笑,犹如前来拜访好友一般。
这倒也不难理解,因为暂时来看,项央的确没想过要和剑神发生什么冲突。
或许剑神本身出了问题,但按照项央猜测,过去许多年来,他都是一直在与魔帝作抗争,为天下承平作出极大贡献,这份功劳,是如论如何也抹杀不了的。
而且,剑神有问题,具体是什么,项央也无从得知,对方会对十九州产生什么影响,项央依然不清楚,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冒然与其敌对,岂不是没事找事?
再者,项央心中尚且有许多疑问亟待解决,比如魔帝如今布局,具体的打算是不是如他猜测一般,比如当年太祖为何要入魔门,化身魔帝,而不是坐镇大周皇宫之内,当一个永生永世唯一真龙帝王……
这些疑问,除了魔帝,也只有剑神或许能为他解答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剑神
自项央踏上这剑神山的第一步起,便如同在湖心中央投下一枚石子,荡起阵阵涟漪,这山上穿梭的剑气呼啸而过,如大海中的鲨鱼,围绕着项央将之当作猎物,蠢蠢欲动,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项央原本勾动的手指也放松下来,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果然,这剑神山上一切都瞒不过剑神的感知,如丝剑气对他只有压力,而无敌意,恰恰说明剑神已经允可了他登山一见。
心中再无顾虑,项央施展身法,化作一道白色旋风,朝着剑神山最高峰,也就是神剑峰席卷而去,那里正有一道通天彻地的剑意盘绕,也正是一代剑神日常静坐苦修之处。
在这山上见闻倒也与普通的光景不同,山石形状大多成剑形,细剑,长剑,阔剑,重剑,鲨齿剑,弯月剑种种形状不一而足,排列随意,有的紧挨,有的相隔甚远,
这都是长期受到剑气侵染所导致,而山上绿植则很罕见,或者说遍目所及,尽是一片荒凉,乃是剑气太盛,杀机之下,生灵绝灭。
如此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项央便一路攀越,最终来到神剑峰峰顶。
这神剑峰峰顶便如一柄直插云霄长剑的剑尖,与底部约有百米方圆不同,顶端面积不过二十平米,与四方一望无边的天地与烈烈山风相比,格外狭隘逼仄。
上面山石铁青,湿气浓重,表面尽是风雨侵蚀的痕迹,斑驳间岁月感满满,却又没有任何建筑,只有一个背对着项央的人,以及一只极为神骏通灵的仙鹤。
这人身高只是中等,胖瘦适中,穿着一件比较朴素的麻衣,垂落在肩上的发丝白黑间杂,纵然只是矗立在那里不言不语,也有一股乾坤不移的超绝气质油然而生。
在项央眼中,此人之强,却是足以撼动此片天地,骨骼为剑之轮廓,血肉为剑之躯体,灵魂为剑之意志,真气,为剑之神锋,便如他身化天刀一般,早已经是一柄无坚不摧,无物不破的绝世神剑。
而在这人的左边,是一只收拢双翅,浑身洁白如雪的仙鹤,比之常人要大上许多,其一身翎羽,根根淬炼如神兵利器,锐不可当,双眼红如宝石,灵性惊人,可说是项央生平仅见之神兽。
须知项央早年曾在康州见识过一众变异的兽王,却无一只能与这仙鹤相比,纵然天人与其对战,恐也是败多胜少。
“这应该就是陪伴剑神从而名动天下的仙鹤了,早年我在神捕门办事时,曾有过一个案子,听人说起过此兽,能通武道,会剑术,有宗师之风范,便极为好奇,今日所见,不愧心心念念十数年。”
剑者,是凡间的神圣,仙鹤,是飞禽中的异数。
“你便是天刀?好,好,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以来,还有人能冲破三关之要,进军无上武道之境,堪为我辈中人,可惜山中无酒,不然当浮一大白。”
迈入峰顶,项央只是观察那一人一鹤,剑神却是率先说话,言语中充满了对项央的欣赏与期待。
两人固然素昧蒙面,然而他们却比认识多年的老友更了解对方,只因对方身上所散发的浩大气息实在是旁人所无法模仿的。
如此苍茫高远的刀道之意,除了名动天下的天刀,还有何人?
况且当初项央与水无痕辽河一战,剑神虽未亲眼见到两人厮杀,却是记住了项央的气机,因此一语道破他的身份。
说实话,这么多年以来,项央还从没对任何人的赞美之词有任何波动,然而剑神此言,却是让他红光满面,喜不自禁,心中自豪与骄傲感满满当当。
面前之人是谁?
前身,是辅佐大周太祖成就不世伟业的一代谋生,空前绝后的阵道大宗师,曾经唯二的三关至强者。
如今,是称雄天下百多年的第一高手,第一剑手,为万万剑者心中的神圣,也曾是项央心中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他就是活着的传奇,行走在人间的神话,这般人物的赞美与欣赏,哪里是那些庸人能够相比的?
唯一有点别扭的就是这人的嗓音似乎有些奇怪,有些重声,仿佛两个人开口一样,不过无伤大雅,总比公鸭嗓强的多了。
“哈哈,剑神谬赞,晚辈不过仰仗外物取巧,乃是天时所钟,算不得本事,若与多年前前辈的大手笔,大布局相比,更是远远不如。”
项央抱拳朗声道,非是畏惧,而是恭敬。
论年纪,对方做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绰绰有余,论武道,对方更在他之前修成圆满的三关武道,修为深不可测。
论气魄,此人与大周太祖为一时瑜亮,雄视古今,论功德,项央猜测,若没有此人牵制魔帝,当今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根本没人知晓。
如此这般前辈人物,当得起他的恭谨与敬重。
“你知道我的布局?那么你也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了?”
对于项央隐有所寓之言,剑神似乎有些意外,不过随即轻笑一声,虽是疑问,却是肯定。
“不错,晚辈曾于定州灵崖山寻觅到昔日谋圣司空玄的遗冢,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打开棺椁,内中却是一副衣冠冢,且有一卷羊皮纸载明谋圣消失的时候,尚在人间,而且指明封天锁地大阵与地脉龙气之重心。
之后晚辈屡有所遇,在得知三关之秘后,更明悟封天锁地大阵之关隘与目的。
所以大胆猜测,前辈便是大周开国之初的谋圣司空玄,而当今魔门魔帝,应该就是大周太祖化身而成,不知晚辈猜测是否为对?”
项央再次抱拳回道,侃侃而谈,话中自信满满。
“司空玄?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看来你的确知道不少事情,不过有一件事你说错了,魔帝就是魔帝,大周太祖就是魔帝,没有什么化身与否之说。”
剑神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然而对于项央所言魔帝与大周太祖的关系,似乎颇有微词,让项央更升起一片好奇之心。
“哦?有何不同,还请前辈赐教。”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太祖的身世
项央闻言,眉宇间疑惑顿生,既然如今的剑神钟隐就是当初的谋圣司空玄,那么魔帝必然是大周太祖无疑,何以剑神会否认呢?
“你可知大周太祖的真正身份?
几百年前,大乾末代皇帝景明帝残暴不仁,在位期间,耗费国库,修建长乐宫,选秀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绝色美女入宫相伴,可谓穷奢极欲。
这还不止,他还加重赋敛,推行严峻刑法,更几度与十九州大派宗门交恶,使得江湖动荡,国体不稳,方才有百姓流离,蛟龙起义之事发生。
而当时天下反王,我记得没错的话,足有百多位,或是名门世家出身,或是大宗弟子入世,实力雄厚超越大周太祖者,足有十数位,缘何最终成就真龙的是他?
因为,大周太祖不但是一方反王,手握重兵大权,更是魔门帝魔一脉不世出的奇才,当时的魔帝便是他的生身父亲。
所以魔门对太祖的支持不遗余力,更几度暗中为他造势,之后太祖才靠着本身的才能,身后势力的帮扶,以及一众能人异士的襄助,最后登临至尊之位。
我说太祖就是魔帝,你明白了吗?”
剑神将数百年前的一桩隐秘娓娓道来,听得项央极为入迷,若非是当事人,且与大周太祖关系亲密,司空玄何以能得知如此大秘?
不过这还的确让项央感到意外,原来大周太祖本就是魔门出身,上一代魔帝乃是他的生身父亲,说是魔门帝子也不为过,在加上他本人雄才大略,夺取万里江山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这有有一个问题,据在下所知,太祖皇帝自开国之后,便与前辈一同谋划了封天锁地大阵,将天下绝顶高手血祭,那魔帝是他的生父,总归不会如此心狠吧?”
其实项央还有一个疑问,他最初得知太祖,司空玄,以及封天锁地大阵之事,是在康州遇到地魔一脉的玲珑圣女,从圣女口中听到的。
在圣女的叙述中,大周太祖成了一个卑劣无耻的小人,显然在绝大多数魔门人眼中,太祖皇帝名声可不怎么好,他为何不另行编造一个谎言,将自己摘出去呢?这应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才对。
不过这个问题比起前一个就算不上什么了,因为太祖皇帝终究不是常人,门下一些人的小小敌意,对他而言,或许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也就不曾在意。
“这一点我就更清楚了,因为当年这封天锁地大阵,是由我,当时的魔帝,以及太祖共同发动的。
血祭天下高手,你觉得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吗?
虎死威犹在,何况一群当世绝顶的高手?其反噬之力,足以让我们三个命数被绝,不过魔帝早有决断,竟然以一人之力尽数承受下来,当场气绝,在我和太祖皇帝的面前坐化。
不得不承认,上一代魔帝,也是一个雄才伟略之人,培养出太祖皇帝这样的人杰,又目光独到,审时度势,在天下大乱中火中取粟,甚至他本人也有帝王的才能。”
这个答案倒是出人预料,魔帝为魔门至尊,按理说该精通魔道精髓,又怎么会有如此牺牲的精神呢?
此外,若论关系,上代魔帝与大周太祖是父子关系,血脉连接,要是真想找一个反噬之人,项央面前的司空玄才是最好的人选,为何他却安然无恙,甚至能破开三关之劫,晋升至当世武道最强境界呢?
这些疑惑项央没有问出声,因为切实涉及到司空玄的秘密,项央并不敢保证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对他下逐客令。
“对了,太祖皇帝既然是魔门出身,他建立大周之后,大可将魔门列为国教,为何又要创造一个神捕门以压制魔门呢?这不是自缚手脚吗?”
这一点也很关键,项央就不理解,既然太祖和魔门是一家,大周和魔门的关系也应该紧密联系才对,为何直到近些年才出手,将魔门正大光明的暴露在天下人面前?这足足晚了数百年啊。
这数百年时间,大周神捕门与魔门互相损耗,不知斗死了多少双方的高手,项央也是其中一员,若是当年就有现在这一出,说不定魔门已经一枝独秀,远超佛道两家了呢。
“魔门是个什么德行,你应该很清楚才对,若是将他们列入国教,你觉得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
而且,魔门这帮人,私欲难平,成为国教,未尝不会想要让魔门的权利,凌驾于皇权之上,以太祖皇帝的眼光与气魄,你觉得他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么?
诚然,魔门在夺天下一事上,对太祖助力甚大,甚至说是功不可没也不为过,然而,帝王之心,天高莫问,恩义更是难以束缚住皇者的决断。
既然魔门对皇朝有害无益,不压制反而扶持,岂不是成了昏君?”
司空玄此言倒是也有几分道理,帝王之心,乾纲独断,绝不容许有任何人或者势力凌驾于自己之上,魔门在他眼中,或许不过是夜壶,用过就倒掉才是常态。
“那么,现在魔帝态度的转变,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不再将自己当做是一位皇者了?他的出发点,已经是另一个视角了。
所以这大周皇朝,天下百姓,在他眼里,也并不重要,纵然魔乱天下,苍生罹难,也无所谓?”
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不同的环境,是会有不同的思想的。
比如初中看小学,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幼稚可笑,高中看初中,也觉得中二满满,到了大学再回头看高中时代,同样是别有一番体会。
曾经的大周太祖,雄视古今的皇者,如今的魔帝,或许真的改变了也不一定。
“你说的不错,这个转变,其实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了,为此,我一直与他互相牵制,以免他铸成大错,结果,终究还是被他算计到了。
我们谈了这么久,你难道就不想看看我的真面目吗?”
剑神语气唏嘘,说完这句话,骤然转身,露出的真容,却是让项央心脏一跳,差点喊出声来,心中也是不知不觉警惕起来。
只因对面这张人脸,实在太过恐怖,邪门。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司空玄
这是一张极为违和,让人看了毛骨悚然的脸庞,半边年轻俊美,肌肤光滑弹嫩,半边苍老如鸡皮,赘肉耷拉,明明是一张脸,却让项央生出面对的是两个人的感觉。
“这便是剑神?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的剑道神话?若叫天下人知道,他们心中的无敌强者竟然是一个怪物,不知会有怎样的感想。”
项央倒并不是有歧视心理,而仅仅有些意外,当然,似乎也明白了为何曾经的剑神能压制魔帝,如今的剑神却行事邪魅,想来,一切的起因就是这张与众不同的脸孔吧。
不止如此,项央看到这剑神说话时,一张嘴巴,却诡异的发出重声,仿佛两个人说话,一个人先说,另一个人重复,只不过因为相隔太短,才分辨不出来,让他更是浮想联翩。
在他了解当中,一代武学巨擘,绝代大宗师,达摩祖师有多个神话传说演绎。
其中一个传说是这样,达摩天资盖世,早年创出童子神功,之后武功越发高明,认为童子神功尚有不足,因此又接连创下易筋经,洗髓经,以及金钟罩这三大神功,成就震古烁今。
其中,他在晚年时修行自创的洗髓经,竟然意外的练成天眼通,能观过去未来,见证了未来时光长河中,九阴真经,九阳神功等等武学创造的过程。
达摩为此深受苦恼,滋生心魔,并由此一分为二,从他的血肉,骨骼,灵魂中,另外分出一个与他武功不相上下的暗黑达摩,并展开旷日持久的争斗。
面前司空玄,或者说剑神钟隐,与这个神话传说颇为类似,只不过不同的是,目下这个分裂的过程似乎还处在初期。
真要是到了未来,说不定也会如同达摩与暗黑达摩的关系一样,再出现一个暗黑剑神,与心中光明正义的剑神作斗争。
“这便是我的样貌,一个年轻的我,一个老年的我,共存于一具身体当中,当中关系复杂,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剑神对于自己目下的处境倒是显得十分坦然,并没有任何的遮掩,反而将当年之事结合后来发生的事情一并道出,而且似乎很长时间没人和他这么贴心的交流过,显得十分开心。
项央自不会驳了剑神的美意,在剑神盘坐之后,同样在原地坐下,洗耳恭听。
司空玄,大乾末年生人,出身于当时的隐秘门派,天地宗,一个以武学,阵法为主的门派。
而他本人,更是天资横溢,七岁修炼内功,他的授业恩师便发现了他超越常人的天赋,体能无限,气血过人,内功之道,一日千里,且修成的内力精纯更胜于门内其他弟子,因此大加栽培。
在他九岁那年,武功已经登堂入室,以本身精纯的功力战胜年长他二十岁的大师兄,所学掌法,拳法,剑法,指法,无一不是融会贯通,甚至将其内在的缺点破绽加以整改,升华。
十三岁时,司空玄的表现更加惊人,任何武功被他看一遍,就能将其中的要诀推导的淋漓尽致,门中隐有圣人转世的传言流出。
十七岁那年,司空玄已经涉足宗派内长老也难以开解的复杂阵法,往往以一堆碎石头,一片凌乱花草,便能困敌杀敌,天地宗已经再无能教导他的东西了。
同年,司空玄自山门走出,这时的他不但武功卓绝,阵道惊人,还博览群书,有智慧,善谋划,排兵布阵,星象卜算,无一不精。
项央在听到剑神用一种近乎平淡,无所谓的口吻道出自己的来历与过往时,心中酸涩无比,隐隐作痛,受到万吨的暴击。
这他娘的不就是妥妥的天才主角模板吗?
十七岁的时候自己单论武道,已经远非其敌手,若是再加上旁的技能,更是连对方的小拇指都不如,如果没有无字天书,项央恐怕连对方的背影都望不到了。
“所以说,这人的天资实在是惊人,能有如今的武学境界,倒也说得通。”
暗暗安慰了自己一番,项央继续安心听下去。
当时初下山的司空玄少年意气,刚入江湖便被大乾治下的动荡社会感到不满。
那时的景明帝已经开始修建长乐宫,劳逸民众,百姓苦不堪言,并于天下十九州选秀,网罗了近万美女入宫,简直是天字第一号大坏蛋,民怨沸腾。
司空玄一路见闻,一路积蓄愤怒,在爆发起义大潮之后,接连投奔辅佐了四个潜龙,为他们出谋划策,主管军政,劳心劳力,却都认为不是明主,最后挂印而去。
因为他们都都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
比如有的主仁慈,是一个很好的好人,却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更别说在这种逐鹿中原的时代了,比如有的人尚武,却没有长远的谋划与善于用人的才能,为将尚可,为人主则必不可好死。
左挑右选,最后,司空玄选定了大周太祖作为自己真正辅佐的对象。
他们的相见,乃是司空玄主动上门拜见,算不得大书特书之事,比起三顾茅庐的诚心,司空玄可说是倒贴了。
不过太祖此人之智计深远,能力出众,在发现司空玄有真本事后,非但没有因为他主动上门而看轻,反而倍加重用,没多久,便破格提拔为近臣军师。
凡大事,必与其商议论断,且虚心受教,两人感情也在急剧升温,大有君臣相合,如鱼得水之势。
说到这里,以剑神之心性,也多有缅怀之色溢出,显然对于太祖,他深有感情,两人在此方世界的青史之上,也是大有美名。
这份情谊维持多年,以司空玄之能,以及魔门暗中助力,再加上大周太祖本身雄才大略,渐渐在反王当中崭露头角,司空玄的大名也随之流传甚广。
不过司空玄为人心细如尘,也发觉太祖恐怕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不过碍于人主之威仪,不敢妄加揣测。
这般不掺杂任何利益需求,单纯为了还天下一个安宁盛世的目标而共同奋斗的至交关系,存续多年,一直维持到一个夜晚,大周太祖将其召集到自己的房间之内,方才有了转变。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开解
“那一晚,在太祖皇帝的房间中,除了太祖本人,还有一个堪称绝顶的高手,远非年轻的我所能匹敌。
那人身长八尺,体态修长,一身黑色华服,长发如瀑,神采飞扬,即便数百年过去,我依然铭刻于心,只因那一次,他在我的心里种下了无匹的意志烙印。
想来你也猜到了,那人便是大周太祖的生身父亲,当时的魔门魔帝,十九州有数的盖世人物。”
剑神说到这话时,心神隐隐竟然有不稳之相,连带那半边年轻英俊的面庞也纠结颤动,似乎有脱离肉身之状,引得项央心中大为警戒,暗暗提运真气,小心防范。
此时的项央固然是天下并三的无敌强者,然而,他当面的剑神也是这三人这一,更别说剑神山乃是司空玄的主场,百多年坐镇,气机交感,已经自成一方天地,在此处作战,对他大为不利,小心提防也是应有之意。
“前辈便是在那一夜得知了魔帝与大周太祖的真正关系?”
项央骤然出声,音中蕴含一股中正浩然之气,将已经处于不稳状态的剑神拉回现实,长长吐了一口气,点头回道,
“不错,也就是在这一晚,魔帝以及太祖向我阐述了天下武道之大秘,也就是三关之劫的说法,那是我天地宗历代宗主都无法企及的境界,所以也让我大受震动。
其实严格说来,封天锁地大阵虽然是由我一手开创而出的,但真正提出这个设想以削弱天地之力才度过三关之劫的,则是当时的魔帝。
站在什么样的位置,才能去看什么样的光景,我与太祖在当时还太过年轻,所思所想自然不及这位已经臻至当世绝顶的魔帝。”
剑神重新恢复平静,更道出了一件秘密,这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手笔的最初设想者,既不是剑神,也不是太祖,而是那位前魔帝。
其实仔细想想也有道理,太祖与司空玄当时武功还未大成,仍然一心想要建功立业,成就不世伟业,哪里来的胸襟气度来谋划破解三关之劫的事情呢?
所以是前代魔帝设想,两人加以运作实施,等到后期两人成长起来,合三人之力,才真正成功,倒也说得过去。
“所以我说过,这位魔帝乃是真正的雄杰人物,非同凡俗。
这之后,我除了辅佐太祖应对外敌,便一心潜修,在魔帝的支持下,阅览魔门收藏,如饥似渴的学习阵道方面的知识,封天锁地大阵也由此有了开创的底蕴和基础。”
这也是正常,这般惊天动地的大手笔,若是轻轻松松就搞定了,那也太不拿豆包当干粮了。
“那么之后呢?据我了解,似乎布下大阵之后,前辈似乎就和太祖皇帝背道而驰,有了嫌隙,这么多年若非前辈加以遏制,还不知太祖会闹出何等风波。”
“你说的不错,当年我布下封天锁地大阵,其实并非一开始就是血祭天下绝顶高手,而是希冀通过大家合力,来完成这个布置和阵法。
不过行事时,魔帝和太祖两个人临时变卦,我也是为其所挟,不得不下狠手。
这之后,魔帝身陨,太祖和我则借机晋升入前无古人,后也只有你这么一个来者的三关圆满,至强武道。
这之后,太祖隐退,化身入魔门,成为新一任的魔帝,而我也假死脱身,从此周游世间,过了一段时间的平静日子。
这般情形一直持续到布下大阵之后的五十年,太祖突然找到我,想与我联手,一起找到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也就是超越三关武道,更上一层楼的破碎虚空之境。
他的计划是,在封天锁地大阵的基础之上,再布置一个血阵,借用天地人三才之力,打通世界壁垒,而如此做的代价,便是此方世界从此之后武道大衰,天灾不断,受苦受难者,将是亿万万平民百姓。
对此,我自然不能认同,并加以劝阻,从此开始旷日持久的论道,直到一百二十年前,他与我一战,暗中偷袭,诱发了的心魔,也正是多年之前魔帝在我心中种下的意志烙印,而他,也被我全力一击打伤。
这之后,我苦寻办法,最终找到佛门七件绝世佛宝来镇压这股魔性,却阴差阳错的失去记忆,从头开始,变成了钟隐,开启另一段人生。
记忆封存的时候,我的实力也同样如此,最开始修行的,仅仅是一门普通剑法,自此,我开始全心全意的练剑,修为突飞猛进,一日千里,最终成就剑神之名。
不过这股魔性,却只是潜藏于我的内心深处,并未彻底根除,太祖也深知这一点,并利用这一点,在和我的争斗中,一度处于上风,并终于在四十年前,自破了封天锁地大阵的一处阵基。
他的目的我已经知晓,我们虽然证道三关,但终归取了巧,一旦天地之力回归,我们势必难以撑得下去,只能寻找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
而我心中有魔性,自然以利己考虑为先,如此一来,我们再不是敌人,而是合作的对象,一如多年前君臣相得一般。
说实话,我感觉自己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今日你来此,恰恰是天意。
你有天刀武道,刀意超凡入圣,足以为我斩去一刀,让我返本归元,不然光凭你一人,是对付不了我们两个的。”
项央终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这心魔虽然是剑神被上一代魔帝的意志震慑所生,但的的确确是他自己,就如同精神分裂一般,只不过这个分裂出的人格自私自利,没有谋圣以及剑神的大无畏气魄,一旦脱离控制,必然为祸苍生。
这么多年,司空玄不但要和魔帝作斗争,互相牵制,更要和自己做斗争,道一句辛苦也绝不为过。
项央更明白了,魔帝当初之所以不杀失去记忆和武功的司空玄,原因有多个。
一个原因便是司空玄阵道造诣空前绝后,要想破碎,离不开他,正如封天锁地大阵,如果没了司空玄,纵然太祖和上一代魔帝智慧通天也是无用。
一句话,术业有专攻。
另一个原因,便是司空玄本身出了问题,太祖自负能压制其人,所以不但未曾打压,反而暗中相助失去记忆的司空玄成长。
剑神之所以能证三关武道,不是他修为盖世,而是他本身就是这个级别的强者,逐渐解封而已,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如今剑道修为更胜其余武学。
而这剑神山,或许本身也是司空玄阵道的一个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