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一双痴人
一式唤魔斩,便如天上地下,最为恐怖的魔神,引人堕入无底的深渊,永生永世也难以逃离。
一招刺击当中的长虹贯日,便是凡尘俗世当中,最为英勇无畏的勇者,无论前方的对手是神,是魔,是妖,是鬼,都只是他的敌人,而敌人,就是用来打败的,而不需去考虑对方是多么多么的强大,多么多么的难缠。
虚空当中,厚背大刀与项央临时以真气削成的木刀完全不曾接触,却在这寂静环境响起嘹亮刺耳的撞击声,隐约间火花四溅,将透明的空间染成一片霞红,气劲四射,卷起狂风如浪,飙飞如雨。
若是有目力敏锐的观战之人,就会发现,项央的木刀虽是遥遥一刺,却恰恰在精准角度上架起厚背大刀的刀身中心,刺破其不是弱点的弱点。
这不是巧合,而是算计到了极点的精妙掌控,也是项央强大修为的体现。。
至于唤魔一刀最为恐怖的唤魔特性,在项央如今破开精神神藏的修为下,也是难以撼动分毫,反而有些外魔反噬的征兆。
魔刀手中一痛,虎口开裂,鲜血流溢而出。
只觉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有魔神低语,随即运起魔刀十二恨的心法,将反噬的外魔驱逐,望着项央的眼神更加惊讶与不可思议。
项央肉身修为绝顶盖世,无极刀体大成,其破开肉身神藏一关应该是**不离十。
而现在,其精神修为比之他魔刀还要更胜一筹,精神神藏怕也挡不住他。
换言之,项央竟然是破开两关神藏的盖世高手,而从大周圣武皇帝册封并轰传天下,一共也没过去多长时间,这人的武功究竟是如何练就的?
别说是他,就是当世明面第一人的剑神钟大先生,又或者是魔门魔帝这样的万魔之主,恐怕也想象不到。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项央自落星箭诀这门神功大有收获,在先天之时已经有意识的锤炼精气神三宝,在保证武道修为增进的同时,底蕴深不可测,所以才能厚积薄发。
这就相当于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提前自学了初中知识,在小学阶段当然是数一数二的成绩,等到了初中,也省却了不少的功夫。
肉身攻不破,元神无懈可击,魔刀心中沉沉,知道今次恐怕要凶多吉少了。
不过他也是个意志极为坚韧的主,战意杀意分毫不减,反而比之方才更加旺盛。
一双魔光劲射的眸子,此刻充斥的再不是过去几十年的凶残,暴虐,而是久违了的求胜之念,如此的炽热可怕,似乎能穿透眼眸,将人灼伤一般,舍生而忘死,只求胜的一战。
魔刀自加入刀魔一脉,已经超过四十年的时间,从当初的最为普通的外部弟子,一步一步的走来,后天,先天,天人,证道,当中经历了太多,得到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
而唯一不变的,是身为刀道中人的身份,是求刀求道者的本能,无论他的心性受到魔门武学影响有多深,这一点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如今,魔刀便是在项央无比强大,自身凶多吉少的刺激下,找回了自己的初心,不是为魔,不是为杀,而是为刀。
这一刻,魔刀握刀的手从未有过的坚定与有力,一颗刀心似乎更加剔透晶莹。
无比璀璨的光辉自其身上爆发而出,一圈圈的真气化为实质性的刀芒涨缩不定,震得附近的大地龟裂,摇摇欲坠的残垣断壁彻底的称谓废墟一片,掀起了漫天的灰尘。
这一刻的魔刀,整个人似乎都得到升华一般,无畏无惧,双脚踏在大地之上,从未有过的踏实。
刀者行勇霸之道,莫说区区天刀,纵然是面对天地,也敢拔刀而出。
“好,魔刀你能战胜自己的魔念,以通透的刀心更上一层楼,果然不愧是我辈中人,当得起刀道绝巅之名,当浮一大白,可惜此地无酒,甚憾。”
项央手握木刀,缓缓收回,同时脚尖分立,挺拔如松,气势收揽于体内。
而眼见魔刀由内而外的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更是一腔喜悦自心尖迸发,鬼使神差的大笑说道,狂放之态,一改方才的冷淡与漠然。
对手变强,自身的胜算便在降低,绝对是对本身不利的一件事,然而项央之心胸气魄与武功相若,绝对远超凡人想象,非但没有不安躁动,反而喜悦不已。
魔刀的武功,他是从头看到尾的,固然强大,固然凌厉,却是魔重刀轻,主次颠倒,算的上一代大魔头,但绝不是与项央并肩的绝世刀道大宗师。
这也与魔刀的出身来历以及武学有关,着重于魔的成就,不知不觉,也行了魔道,而不是刀道。
便如之前魔刀的招数,强悍却失之精纯,更像是魔功以刀的形式显化出来。
而且这么多年来,魔刀行事肆意无忌,往往失去本心,明明知道自己初心不在,仍然无法回头,不知不觉已经在精神深处构筑了一道牢牢的铁墙,无法撼动。
想要破解,单凭她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也许终其一生,成就也就是如此,强悍却有极限,永远也无法追逐更上层武道的瑰丽风景。
如今则大不相同,魔刀浑身魔气全消,一身气势外放,凌厉无双,刀目湛然,直欲斩破苍穹。
更兼其一身战意杀意燃烧,气血沸腾,求胜求战之念旺盛,乃是纯粹的刀客,而不是魔头。
“不错,天刀,若非有你的压力,我想由魔入刀还不知要花费多长时间,作为报答,你便接我一刀问心。
此刀是我刚刚领悟而成,也是我一生刀道之大成最强,清醇甘冽,更甚于佳酿,绝不让你遗憾失望。”
魔刀自我攀升,本就是喜不自禁。
听到项央之言,魔刀更是心绪激荡,难以自持,仰天长啸道。
这就是他此来相州寻这天刀的目的之一啊。
哪怕不相信,哪怕不认同,魔刀心中对于传遍天下的天刀仍抱有一线希望。
能与天刀论道,一战,升华,乃是为刀客者的无上荣耀,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仅仅因为些许无关痛痒之事远来相州呢?
魔门留下的暗子被扫除,与他何干?不重要。
凤溪一地的祭坛被动,又与他何干,也不重要。
哪怕魔门被灭了,魔帝被杀了,仍旧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他要更强,在刀道之上,更进一步,如此,便是魔刀的真正心意。
如不是武痴,如不是武狂,哪里能够成就证道的修为呢?
项央是痴人,魔刀也是。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赤子问心
魔刀罕见的双手持刀,由于厚背大刀刀柄既宽且长,两手齐握,仍不显拥挤。
双眼熠熠生辉,整个身躯极度收敛,缩藏,仿佛衣不蔽体而在极度寒冷的冰雪天气当中一样,积蓄着身体当中的热量,要来应对恶劣的环境。
蓦然间,魔刀的思绪自眼前的战场抽离,飞回到那仲夏之夜,改变他一生的时刻。
具体的时间他已经记不得,曾经的家乡也早已经寸草不生,荒芜遍地,消失在时光长河之中。
只是圆月高悬,星辉照人,萤火漫天,是他永世难忘的场景。
乡间一个不算寂静的村落,有家犬不时短吠,纸糊的窗户内传出昏黄的光亮。
小小少年在劳作了一天,偷偷从家中溜出,无意识的抱膝坐在村口小溪边,赤着脚,划着清凉的溪水,对于未来一片迷茫。
他的年纪还太小,大约只有十岁左右,未曾念过书,没有受过什么良好得见教育,只是跟随父母照顾弟妹,在田垄间忙碌,不知未来是否会精彩,人生是否会幸福完美。
然后,他就在月光的照耀下,见到了一个仰卧在溪水上的男人。
顺流而下,手中一柄长刃泛着暗红与腥气,身体也是遍布疮痍,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下一刻就要如同熄灭的焰火一般,彻底告别这个世界。
在飘过小小少年身体的刹那,男人仿佛受惊的猛兽,瞬间翻身而起,踩踏着清溪,将中的长刀递在少年的喉咙处,下一刻就要将少年的喉咙割破。
只是少年的表现似乎让这个浑身伤痕的男人起了一丝兴趣,没有立即下手。
魔刀已经忘记了那个男人的样貌,只是很清楚的记得,当时的自己没有任何的恐惧,没有任何的害怕,只是带着一丝好奇与憧憬的打量着男人放在自己脖颈前的长刃。
是的,他甚至没有关注到那人长的是什么样子,年纪有多大,因为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柄质地并不算好的长刃所吸引。
“你不怕吗?”
这是男人问的第一句,声音很难听,如同森林当中孤独的苍狼,嘶哑又短促,想来是曾经受过伤,伤了声带,也是魔刀记得最清楚的一句。
有了第一句,就有第二句,两人开始诡异的畅谈起来,刀锋从未离开过魔刀的喉咙半分,两人之间处于一种诡异又亲近的气氛当中。
最后,那个男人走了,临行前,将手中已经缺了很多口子的长刃留下,且说了最后一句话,
“这柄刀送给你了,你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更是天生的刀客,希望有一天,你能用手中的刀,夺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个陌生的人,留下的刀,却陪伴着魔刀走过人生最重要的一个时期。
山贼来袭,村庄被漆黑的浓烟和耀目的火光笼罩,哭喊,哀嚎声似乎永远也不停,父母,弟弟妹妹,尽皆惨死,魔刀却用这卷了刃,缺了口的刀,杀了两个成年的山贼,逃了出去,活了下来。
魔刀的刀道之心,并非起始于练武的那一天,而是仲夏夜与那个受伤男人邂逅的那一晚,萌生的向刀之心,纯粹又浓烈。
之后则如那个男人所说一般,用手中之刀,夺取自己想要的一切,比如生命,比如尊严,比如权势富贵……
但是啊,那些都是不纯粹的,掺有杂质和私心的。
唯有被长刃封住喉咙的那一刻,魔刀的双眼第一次被刀的美丽所吸引,小小的少年就此爱上了刀,愿意付出毕生去追寻。
“天刀,接我问心一斩。”
魔刀思绪回转,丰富多彩的人生走马观花的从眼前闪过,最后停驻在那一晚,那一刻,自己目不转睛的盯着颈前长刃的时刻。
忘却了所学的内功,忘记了魔刀十二恨这一至高心法,忘却了几十年来所学会的所有关于刀的技巧与法门。
魔刀的这一斩,便如同初学刀法的菜鸟,透着笨拙,却是一生刀道的起始,基石,并不惊艳,也不出彩,却有一种斩破人心的力量。
面对如此一刀,项央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脸上的笑容却是肆意而又欢畅,这样的刀,能够伤到他,甚至能够杀死他,却令他无限的憧憬与期待。
的确,正如魔刀所言,这一刀,是天下第一流的美酒,让他回味无穷,今后都难以忘怀,却未必能再寻到一壶畅饮。
因为练武这么多年,他遇到过太多的武者,见识过的武学更是如很恒河沙数,但如问心一刀者,却是头一遭,今后能否遇到,更是未知之数。
因为连他这个天刀,也斩不出这一刀,赤子问心,何其壮哉?
如果不出全力,这一刀下,他会死的。
项央的心神沉入灵魂的最深处,性格当中的霸道,强势,孤僻,冷淡,尽数消失无踪,只是在双眼里孕育了一股不含有任何人气,细细看去,却又包含了世间万物种种的情感。
天道至高,以天刀代行天道,便是项央一生武道之终极追求,直到破碎虚空,超越天道为止。
手中的木刀自发递出,化作一道惊鸿朝着魔刀的问心一刀迎去。
这一刻,项央的气息完全消失不见,整个人似乎都从这片天地消失,只是他并未死去,而是化作了碧蓝的天,沉厚的地,飘逸的风,流动的云,清澈的水,闪耀的雷……
项央的刀视之不见,却又无处不在。
这一刻,魔刀的赤子刀心,与项央的苍茫天刀,无声无息的碰撞,以交点为起始,四周的一切都在崩坏,湮灭……
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出,似乎穿透了空间,超越了时间,以另一种无法想象的形势存在。
下一刻,项央与魔刀的身影交错在一起,化作了白黑两道光影,瞬间而过。
整个仁怀城的人数十万计,在项央与魔刀交错的刹那,心脏都是一停,无论武功多高,修为多强,都难以避免。
而且,仁怀城的大地也传来轰隆之声,仿佛一场大地震刚刚过去。
浩日失色,天地无声。
魔刀的脸上露出一抹无限满足的笑容,并不高大的身躯挺立如山,拄着手中的厚背大刀,迎着东方,缓缓闭上双眼。
其眉心处,一道血痕蜿蜒而下。
朝闻道,夕可死矣。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小武圣
项央素白宽松的衣袍撕拉一声裂开一角,缓缓飘落,有一朵红梅绽放,原本高大雄武的身躯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孱弱,踉跄一步,终究没有倒下。
转过身瞬间,项央眉心处如同被刀挖出一道浅浅的缝隙,透着暗红色,嘴角血腥满满,顺着嘴唇流下,如神锋一般的双目黯淡不已,刀神大受创伤,真气耗损五成,这就是他如今的身体情况。
看着魔刀纵然死去,依旧维持着武者的尊严,扬首向天,不由得轻声叹息,虽然立场不同,生死交战,但魔刀仍不失为一个极好的对手。
这也是项央自从证道以来,所遇到的真正可堪论道决生死的高手,尤其是其赤子问心一刀,可说是人道巅峰,与天道相比,也绝不逊色半分。
唯可惜,魔刀终究是临阵突破,底蕴远不如项央,结果从一早已经注定,不然给他时间,这一战的结果还未可知。
啪啪,击掌声在战后的废墟中响起,一个身材高大不下于项央,穿着青衣的长发男子在硝烟余波中现身,朝着项央慢慢走近,双手背负,莹润如玉,意态潇洒,俊朗非凡。
只是不经意间散发的杀机显示出来者不善,且其散发的威势,也是当世绝顶。
“精彩,真是精彩,天刀与魔刀一战,果真是精彩绝伦,放眼当世,前五十年间,足可算作第一。
遗憾观战者只有我一人,未能传唱出去,让天下武者不能领略天刀风采。”
男人自评项央与魔刀一战,可在前五十年的无数强者决战中位列第一,有一种历经沧桑,渡尽劫波的岁月感,语气也是极为自信,显然见识过许许多多精彩的决战。
“是吗?我辈所求,不过是攀登巅峰,武碎虚空罢了,至于些许的虚名,不值一哂。
况且天下之人大多庸碌平凡,就算给他们看上一千遍,一万遍,也领略不到此战的精彩之处。
若是真给他们瞧见,那才是暴殄天物,对我也好,对魔刀也好,都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而且,此战你不是从头看到尾
小武圣雄霸定州数十年,曾与天下第一神剑钟大先生争锋,此战纵然精彩,得你一观,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项央定睛看着迎面而来的男人,缓缓舒气,右手真气一泻,木刀化作棕黄色的粉末,随着吹来的轻风飘散,飞扬漫天,不带有任何的感**彩说道。
“说的不错,千金易得,知音难求,这偌大相州,人口数百万计,能称得上你和魔刀的知音的,怕也只有我周侗了。
不过我倒是好奇,天刀你天纵奇才,短短时间便能连破两关神藏,进军当世最绝顶的修为,在此战之前应该也发现我潜藏在一旁,为何还要冒死与魔刀拼斗呢?
以你的修为,足可以避过问心一刀,之后魔刀便任你宰割,且可留有余力应付我。
如今将自己陷入险境,不会后悔吗?”
周侗站定,身体与已经死去的魔刀相向并肩,余光撇过身死的魔刀,满是不解的问道。
他曾在自己独子身上种下阴阳令真气的种子,项央杀了他的独子,见识过阴阳令真气,捕捉到他的气息,并借此认出他,是很寻常的一件事。
只是他不懂,项央为何在战中如此不理智,冒着敌人在侧虎视眈眈的危险,硬要与绽放光华的魔刀相拼。
若说原本小武圣有六成的把握在此击杀项央,那么现在,他便有八成的把握,问心一刀之可怕,他只是旁观,也心有余悸,项央重伤之下还能使出几分实力?
“周侗啊周侗,枉你称号小武圣,难道不知刚刚那一刀对于魔刀,以及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那正是我与魔刀苦苦追求的,这样的境界,这样的交手,这一生都未必能有一次,与之相比,区区的危险与伤势又算的了什么?
况且,对于我来说,一个周侗,纵然身负重伤,也未必说得上危险。”
项央面色微沉,似乎对于周侗竟然发出这样的疑惑而感到无比的失望,同时最后一句,又蕴含着无比的自信,连带着原本黯淡的双目也多出灿然的神光。
少时,项央为求生存,有些不择手段,万事万物,以求安稳为主,很少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那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弱小时苟着也没什么不对。
你说你连一件装备都没有就找人家六神装满级的英雄对砍,你不死谁死?
但当成长到项央现在的程度,再一味的苟且算计,就显得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了,那不是一个证道的武者该做的的事情。
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
与魔刀论道,势在必行,至于结果,无论如何项央都能承受,这是他练武这么多年已经锤炼出的不可动摇的意志决定的。
“好胆魄,你的傲骨刀心,并不逊色于魔刀,不过徒逞口舌之力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该做的,手底下见真章吧。”
周侗每吐出一个字,体内的经络便转过一道阴阳真气,一股无形的压力与气势也在渐渐攀升,霎时间,在其头顶上空处,形成一片雷云旋转闪耀而成的雷暴,声势震天。
他的双手依然背在身后,然而已经闪烁着黑白两色,左手纯黑,右手洁白,身后一幅竖着旋转的太极虚影浮现。
周侗一生所学大成便在这阴阳之道上,如今积蓄真气气势,一旦爆发,必将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他不会有乘人之危的想法,因为他不是要与项央论武,而是寻仇,为此,不择手段求胜是很正常的。
在周侗旁边不远的魔刀也被这股强大的气劲所崩毁,整个人由下身到头颅,慢慢的化作飞灰消失在空气中。
项央脸色不变,虽然还显得苍白与虚弱,但战意不减。
信手一压,透明的掌印直击地下数米埋藏的岩石,直接炸裂出一柄三尺四寸长短的石刀,在地下爆发出千百道刀气,割裂大地如同残败的破布,顺势破土而出,然后落到项央的手中,欢吟跳动,恍若有生命一般。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灭地
这石刀的原身,只是来自于地下深处普通的岩石,由项央的气劲雕琢而成,表面细小坑洼不可数,比之寻常铁匠铺的十炼钢刀也不如。
之所以看起来灵性惊人,与神兵无异,完全是因为握在项央的手中。
有些人纵然神刀在手,也成不了刀神,而有的人纵然手持木刀,石刀,也能斩杀神魔,无所不能,毫无疑问,以项央天刀的境界与修为,就是后者。
“混洞阴阳道,杀。”
一声杀字,周侗瞬间爆发出最强的功力与招法,势要一击摘走项央的性命。
黑白两色的真气纠缠之间,方圆百里的阴阳二气颠倒,规则大乱,二气如同万川归海,尽数被吸纳进周侗的双手之内,一双此刻比之绝世神兵还要更加锋芒毕露的手掌,而后顺势推出。
恍惚间,周侗想到了自己的独子周安。
婴儿宝宝时的可爱,幼年时的闹人,少年时的勤奋,成亲时的羞涩,隐居时的洒脱……
而后,尽数化为死亡时的浓浓不甘。
斑驳血痕,猩红一片,刺痛了周侗的心,让他的杀意更加旺盛,恨意更加决绝,连带催动的混洞阴阳道威力更狂涨数分,威力直欲磨灭天地。
杀子之仇,唯有鲜血才能洗刷,天刀也要死,项央,你拿命来……
周侗年幼孤苦,但天资聪颖,且际遇非凡,在少年时代已经武功过人,名闻一郡之地,论名声与武功,绝不在昔年的项央之下。
他的一生,和项央水无痕之流,也没什么不同,好武成痴,但又多出不少野望,比如富甲一方,雄霸一州,比如天下第一,他都要。
漫长的岁月中,周侗为了自己的野心和**,付出了太多太多,有的野心实现了,有的却失败了,多年来都是如此,让他产生一种疲倦与厌烦感。
于是某一天,他卸下了所有的包袱,解散了所有的一切,化作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周游定州各地,领略湖光山色,佳酿美食,也邂逅了一生难忘的爱人,一个叫做桃花的女人。
是的,周侗爱上一个人了,正如现在的项央一样,只是与项央和宁珂的两情相悦不同,他的爱人不爱他,且多次拒绝了他。
周侗的爱是浓烈而充满侵略性的,他爱了,就要得到手,为此不择手段,亲手算计了桃花的未婚夫婿,然后用计夺取了桃花的身体,让她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周侗以为,女人有了孩子,再有他的体贴与关怀,桃花迟早会从爱上他,接受他,从而过上幸福安定的生活。
但他小瞧了女人,或者说他从未真正了解桃花,这是一个心肠很软,又很硬的女人。
怀着的虽是仇人的孩子,但也是亲生骨血,感受着小小生命的成形,不忍拿掉,桃花是心软的。
但自己的性命,一个被仇人玷污清白的身躯,却又完全不在乎,桃花的心又比钢铁还要坚硬。
在十月怀胎诞下周安后,桃花自尽而死,留给周侗的是无尽的后悔与遗憾,但同时,新生的周安作为桃花生命的延续,得到了周侗所有的关爱。
周安的武道天赋不好,不要紧,周侗可以耗尽一州的资源助力他,为此不惜代价。
周安喜欢上了余慧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也不要紧,为了儿子,周侗同样可以将余慧栽培成天下第一流的高手,让两人可以活成一对神仙眷侣的模样。
他隐瞒了桃花的一切,编造了一个谎言,骗了周安一辈子。
他要的不多,没有什么望子成龙的想法,仅仅是希望周安健康,平安的生活下去,这样就足够了。
直到那一天,阴阳令真气的陡然爆发,抽干了周侗的所有力气,自遥远不知名的地界传来的死亡气息,让他恨欲发狂。
周安,他的孩子,桃花的孩子死了,他决不能放过凶手,哪怕对方是钟大先生,哪怕对方是魔帝,甚至于大周的皇帝,他也要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项央当初在定州神捕门总部留书,周侗收到了,为此马不停蹄的赶到相州,为的就是报仇。
本想直接上门,那日在凤溪栖凤楼外却意外听到刀魔一脉两个护法的话,这才隐忍不出,为的就是增加复仇的胜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魔刀与天刀就是鹬蚌,他周侗就是那个渔翁。
果不其然,两人一战令他心潮澎湃,战血沸腾,的确是精彩万分。
结果是一死一伤,与他所料的不错。
那么现在,就是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不,是为爱子报仇的时候。
“真气神藏,精神神藏,两关齐破,外有阴阳道大成,小武圣名不虚传。”
纯以硬实力而论,周侗的武功更在没有领会问心一刀的魔刀之上。
但要是论危险程度,周侗拍马也及不上领会问心一刀的魔刀,项央虽看重对方,却不惧怕,哪怕是如今身受重伤的情况下。
深吸一口气,腹部胀开,丹田之内残余的真气遵循经脉融入手中的石刀上。
项央心神沉入脚下的大地,感受着大地的律动,生命的玄奥,不禁慨然泪流。
水是生命之源,但真正孕育生命,承载生命的,却是这浩瀚无穷,与苍天并列的大地啊。
地势坤,厚泽载物,今日,他却要行灭地之道。
刀体颤鸣的同时,自大地上升腾起氤氲的地气,而后化作千万条土黄色的灵气,一圈一圈的缩小,如灵沙灌入石刀刀体当中,绽放出晕黄土色。
无声无息间,自项央脚下为中心,四方大地上的树木开裂,花草枯萎,水流干涸……
一股浓浓的死气朝着外间扩散,同样涉足百里之地,将这一片空间笼罩,化作一方绝域。
这番情景便是,生灵涂炭,寸草不生,灭绝生机,仿佛大地的生命力被抽干了一样。
“自无字天书得吞天灭地七大限这盖世神魔刀法,前五式已经尽数领会。
第六式灭地借鉴乾坤第七绝草创而成,今日就用小武圣祭刀。
灭地!”
项央抚刀而出,刀光如黄龙出海,肆意纵横,一发不可收拾。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小武圣陨
灭地一刀,刀光如龙,绽放出足以将大地倾覆的力量。
刀芒凝聚,项央脚下大地裂缝如蛛网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将原本已经死气密布的大地摧残的更加不成样子。
废墟十里之外,已经是闹市区,有千余户人家居住,此刻大地摇晃开裂,住所摇摇欲坠,无数人哭喊着从家中跑出。
看着宛如末日降临一般的景象,这些普通人仓皇茫然,不知所措,且这股强大的破坏力仍旧以恒定的速度向外扩散辐射。
若非项央有意收摄这灭地一刀的威力,全力开放,只怕以其为中心的千里之地,都要毁于一旦,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与后果。
这就是吞天灭地七大限的威力,纵然不是原版,但以项央的修为造诣,再配合其余五式推演而成,精妙与强大绝不会逊色于原版,当然,对于自然界所造成的损害,也难以避免。
与项央相对,周侗手握阴阳二气,斡旋造化,在一瞬之间打出九十九招不同的的武学,九十九门不同的武学真意融合,最后化为一道太极图朝着项央磨去。
阴阳二气萦绕其中,蕴含着浇灭一切的力量,使得天地重归混沌,最后与栩栩如生,张牙舞爪的刀龙狠狠撞击在一起……
“不可能。”
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响起,随即湮灭在天地之间。
此门混洞阴阳道已经是周侗最强一击,想来天下能接下这一击的,绝不超过双手之数。
然而在项央一刀之下,却如纸糊一般瞬间被戳破,刀龙裹挟着大地的力量继续横冲直撞,在周侗惊骇的目光中,一口将其吞噬,毫无反击之力。
最后在原地炸裂出一团如同原子弹落下的巨大蘑菇云,并向着外界扩散出将双手合抱粗细树木都能连根拔起的恐怖飓风……
隆隆震颤的声音足足持续了有半个时辰,原本的废墟彻底成为一片绝地,只剩下项央一人持刀而立,至于小武圣周侗,已经化为飞灰,彻底在这个世界消失。
呼,呼,项央急促的喘息过后,双眼流下血泪,顺着脸颊滑落,闭目间口中又呕出数两鲜血,喷溅在如同铁犁翻过的碎土上。
最可怕的是项央整个身体的表面隐隐有龟裂的痕迹透出,伤势比之与魔刀一战后,更严重许多。
凝聚大地之力斩出灭地一刀,便要承受相应的反噬,好在项央早已经破开肉身神藏,将无极刀体练至大成,这才能不被充溢的能量爆碎成块而死。
与魔刀一战,是苍天之道,与赤子问心一刀的对决,乃是纯粹的论道之争。
而与小武圣禁忌一招的碰撞,则是纯粹力量的比斗,结果以项央大获全胜告终,吞天灭地七大限,再次证明其无可动摇的神魔级刀法的地位与威力。
灭地一刀一成,便以小武圣这一个当世绝顶的利害人物为血祭,真不知最后一式吞天又该是何等的惊天地,泣鬼神。
不过代价也是极大的,自从项央进阶天人之后,便再没有受到过如此严重的伤势,此刻若是再有一个证道级别的高手跳出,项央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就在项央拄刀而立,摇摇欲坠之际,三道快如流星的身影自远处急速接近,来到项央身边后,露出真容,正是宁珂,南凤兰,以及黄少雄三人。
三人一路所见所闻,已经知道此战波及之广,但真正来到主战场的中央从,才知道此战的惨烈。
这是一场真正闹得天翻地覆,生灵涂炭的大战,纵然再过上十年,此战的余波痕迹也难以消除,假以时日,必定又会成为世间武者的一个问道求圣之地,最后成为传说神话,永世流传。
“项央,你怎么样?”
宁珂三人落地,先是被眼前残败不堪的景象以及空气残留的恐怖气息所震慑,然后注意到气息微弱的项央,连忙走上前关心问道。。
只是等宁珂和南凤兰走到项央面前,见到此时项央的模样,眼圈一红,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心痛不已。
在她们面前的项央,白衣变红,潮湿如水浸,长发散乱,几缕粘在一起,被血污黏在脸上,看起来苍白又憔悴。
曾经最为出彩与摄人的刀目,已经紧紧闭起,眼角有血痕干涸,凝固。
最可怕的是身体露出的表皮开裂如墨笔纹落,又像是被刀划过的泥娃娃,有红肉外翻,再进一步,就是被碎裂成几十上百块的结局。
宁珂和南凤兰面色晦暗,虽然心痛又心急,却脚步轻盈的上前,动作温柔,一左一右,轻轻的挽住项央的双臂,让项央有了依靠,不必再强撑。
同时两只手掌抵在项央背后,一同渡入温和的真气帮助项央缓和现在这糟糕的伤势。
“不用担心,我的伤势不要紧,只要修养一月,就能恢复如初。”
项央虽然目不能视,但心中通透,闻着两道熟悉的体香,整个人松懈下来,安慰道。
而后肃着脸庞,朝着依旧处于震惊当中的黄少雄吩咐道,
“现在最要紧的是做好收尾工作。
少雄,你回去后告诉苏保保,就说刀魔一脉的魔刀,以及定州的小武圣意图不轨,经过劝解无效后,已经被我斩杀。
还有,别忘了通知一线天总部,就说此战让我受伤严重,须得修养三月才能恢复。
这期间,我不见任何人,哪怕是当朝皇帝的圣旨,你也要暂时拖延。
另外,告诉第五家族,尽量安抚好此战受到损失和伤害的百姓,事后我不会亏待他们的。”
项央说完,黄少雄嘴巴张的已经能塞进两个鸡蛋,眼睛瞪得也是快要凸出来,脑筋有些转不过弯。
魔刀被杀,他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但小武圣又是个什么情况?
是项央故意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不,不可能,项央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斩杀魔刀已经是足够耀眼的战绩,纵然再加上多年未出,名声已经不大如前的小武圣,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那么,这件事就是真的?
黄少雄心脏不争气的狂跳起来,乖乖,当初顶多比他强上一些的项央,怎么就成长到这样的层次?
虽然有神捕门的帮助,但也没可能提升这么大,完全不符合常理。
简直猛地一塌糊涂啊。
“属下遵命。”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战后二十日
柔柔暖煦的碎金阳光下,项央整个人半卧在一条长椅上,身下铺着柔软的鸭绒被褥,透着懒散,手中则持着一册散发着墨香的蓝皮书,不时翻阅,细细品读。
过程时而满意,时而皱眉,显然是沉浸其中。
这书是项央自己早前所著,没有内功以及其他武学,只是单纯记载了自身通晓的多门刀法。
分门别类,统计起来超过三百八十门,有的粗陋,有的精妙,有的上乘,有的俗套,却都有可取之处。
传将出去,足可成为天下刀客心中至高无上的宝典,被项央命名为天刀宝篆。
天刀宝篆的最后一篇正是吞天灭地七大限,从第七式破海开始,到山崩,风暴,冰雹,烈火,灭地,逆行记载。
而第一式,也就是此门神魔刀法的最强一招,吞天篇,则是一片空白,隐有痕迹,却只是简单的线条勾勒,如同信笔涂鸦一般。
宁珂长发盘起作妇人髻坐在项央旁边,俏脸晕红,笑颜如花,露出一排雪白晶亮的细牙,便如新婚的小媳妇儿一般,清丽不可方物。
一边痴迷的看着项央,一边伸出纤长如白玉的手指,剥开红色的软皮,露出白嫩的果肉,喂进项央的嘴巴里。
项央脸颊蠕动,轻轻咀嚼果肉,虽然咽下,却只觉唇间清香不散,心中柔情升腾,充满了安宁。
将书册放到一旁,坐起身子,环臂揽住宁珂的温软纤细的腰身,下巴靠在爱人瘦削的肩膀上,轻轻蹭着顺滑的发丝,闻着如兰花一般幽深的体香,只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小小的院子里,洋溢着温馨,幸福,全然不见了当日项央重伤,美人垂泪的悲伤气息。
这已经是项央斩杀魔刀与小武圣过后的第二十天,一切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战场回转的那一刻,项央受伤严重,却并非不可救治。
在草草清洗身体后,项央将满脸担忧的宁珂与南凤兰赶出,自己在神捕门的密室中闭关十日,吸天地之灵机,纳日月之精华,滋养肉身,温润元神,充溢真气,修复体内的伤势。
这其中,元神的伤势依赖一息华生炼制出的益神丹迅速好转,且更有精进,往往心念一动,已经有刀气丛生,真正修成以精神干涉物质的大修为。
足足过了三天时间,项央不眠不休,运功不停,终于遏制住恶劣的伤势,并从密室走出,让担忧不已,一直守在密室外的宁珂与南凤兰喜极而泣,松了一口气。
而后项央调集神捕门与第五家族搜集的温补气血真气的灵药,制成药浴浸泡一夜。
一夜过后,项央原本如碎裂泥娃娃的斑驳伤势尽数恢复,浑身老皮坏死褪去,露出新生如同羊脂白玉的肌肤,肉身修为不退反进,,身体时时刻刻散发出一股莲花清香,肉身修为也大有进步,绝对当得起一声超凡入圣的赞誉。
三天一夜,项央伤势尽复,完全不是他先前所说的一个月,只不过未曾表现出来,显然是向外界释放了一个假信号。
此后,项央再次闭关,只不过之后不是恢复伤势,而是进行深层次的修行,将那生死两战的巨大感悟化作本身的实力。
与魔刀一战,对于项央的刺激极大,那赤字问心一刀,代表的是与项央所行天刀截然不同的凡人之刀。
天地广大,天道至高,凡尘之人,在浩大的天地之间,便如蝼蚁一般,实在不值一提。
但人之所以为人,就是有着无限的潜力与可能。
世上最大的是什么?不是那看似无穷尽,实则有穷尽的天地,而是人心,不可丈量,不可测度的人心。
问心一刀,是魔刀遵从一生最纯粹的向刀之念而生,力量不是最大,招法不是最精妙,但自强不惜,锐意进取,充斥着对于刀道的热爱,对于未来的希望。
这是刀道的真谛,是魔刀悟出的最高深心法,虽不一定比魔刀十二恨强大,却绝对是最适合魔刀的。
也所以,让深为这一刀感动的项央,决意凭纯粹的刀道修为与魔刀生死一决,哪怕深处险境也在所不惜。
项央所感悟的,就是魔刀所斩出的赤子问心一刀,他看懂了,看透了,并从这一刀看到了魔刀的人生,感同身受,若让他来出刀,也同样能使得出十成威力的问心一刀。
只不过,这一刀仍是魔刀的刀,而不是项央的刀。
此刻的项央,便如同昔年与燕十三决战的神剑山庄三少爷谢晓峰。
只不过那一场决战,燕十三领悟出夺命十三剑的第十五招变化,为了不使此招流传于世,荼毒天下,自戕而死。
谢晓峰领会了燕十三的用意,自断双手拇指,使自己不能再用剑。
项央却是没有这等忧虑,足可将这一刀剖析通透,化为资粮,助力自己在刀道上更上一层楼。
天刀无极限,这是一条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道路,但也正因如此,项央才能以无限的热情与信念,勇往直前。
又是十日过后,项央第二次从密室当中走出,出关时满室华光,明亮不可视物,又有万刀齐喑之异象,飘然间,似乎已经登临仙境,与天合道。
好在,这种异象只是片刻便消失无踪,若非感应敏锐,武功高强之辈,几乎以为是错觉。
而出关后,项央便一直陪伴在经历了大悲大喜的宁珂身边。
两人终于水乳交融,完成了男人与女人之间升华的一关,日夜缠绵,形影不离,且在第五家族的提一下,将婚约定在了明年的九月十四,正是成婚的黄道吉日。
至于外界,则也掀起惊涛巨浪。
项央一日之间斩杀魔刀,小武圣两大证道的事迹传出,先是在相州流传,然后是附近的雍州,定州,康州,再之后朝着十九州如瘟医一般极剧扩散,引得天下武者引论纷纷。
有的人嗤之以鼻,认为绝不可能,项央这天刀之称,一共才没兴起多长时间,岂能有如此战力。
有的人深信不疑,多半都是以项央为偶像和目标而努力的少年男女。
不过当日大战的战场痕迹仍留在原地,却吸引了不少本土武者朝圣观摩。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剑塔
除了民间江湖的影响,这一战还造成朝野上下的巨大争议,大部分人都在指责项央出手无顾忌,造成仁怀城半壁被毁,百姓流离伤亡,经济物质遭受巨大损失。
小部分人则对于项央的做法持肯定态度,尤其以神捕门的神捕,三皇党派一系的官员为主,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军方的高手钦佩项央武道,也给与一定的声援。
当然,最后拍板的还是大周这位任性的圣武皇帝陛下,罚掉项央半年的俸禄以作惩处,同时下旨由相州的都督府做好灾后工作,稳定名声,不能造成更大的骚乱。
这样的处罚当然是不痛不痒,显然是当朝圣武皇帝有意为之。
也不难理解,一夕之间斩杀两道证道高手,这等武功,纵然皇朝也不多见,变相拉拢与掌控也是正常。
当然,这一战过后,也免不了敌视项央的人对他的战力重新进行估计。
魔刀乃是魔门三十六脉宗主之一,且位列前茅,武功自不必多说,且其性情凶猛强悍,是个极有恶名之人,项央将其斩杀,天刀之名踩着魔刀的名号更上一层,为天下有心之人所熟知。
而小武圣作为独霸一州数十年,曾与天下第一神剑钟大先生争锋的强绝人物,在老一辈以及各大势力人心中,武功更在魔刀之上,项央将他斩杀,这才是真正证明他武功已经超凡入圣的强有力证据。
一座阴森森的峡谷当中,黑石嶙峋,鳞次排布,空气当中掺杂着一股浓浓的铁锈味道,刺鼻又呛人。
峡谷正中央位置矗立着一座高大宏伟的剑塔,略矮于四方高崖,乃是由千千万万的晶亮长剑熔炼铸成,剑气犀利,金锋长鸣,架构如斜插天际的巨剑。
在内部,万千剑身已经完全融化,相互浇筑,构建剑塔的雏形,神工鬼斧,外部,剑柄四凸,严丝合缝的排列穿插,巧夺天工。
远远看去,就像是无数个细小的婴儿手掌外伸,将原本看起来堂皇震撼的剑塔平添了几分邪性与魔性。
剑塔最顶端是一个与地面平行的放大版剑槽,双膝交叠,盘坐着一个长发披散在面容之前,看不清相貌的男人。
这男人一身白色麻衣,领口两侧各绣着一枚黑色短剑,形如真实,仿佛有两柄神剑自外界穿插而过,要将男人穿喉而死。
而随着男人均匀有力的呼吸,偌大的剑塔底端缓缓升腾出不朽的金色锋芒,宛如灵蛇蜿蜒盘绕,眨眼间由底部升腾到剑塔顶端,被男人吸纳入身体当中,丝丝缕缕的化作精纯的剑气贮存在身体当中。
从血肉到皮骨,从汗毛到头发,都浸润在入和风细雨的剑气当中,仿佛积蓄能量的火山,迟早有一天要爆发而出,毁灭一切有形无形之物。
陡然,盘膝而坐呼吸吐纳的男人身体一震,身下的偌大剑塔轰隆隆的发出交叠不停的巨响,如同地龙翻身,天穹开裂。
“故人来临,为何不现身一见?”
披头散发的盘坐之人嗓音干净澄澈,听起来就像是十六七岁的阳光少年,不过蕴含的沧桑感,却又像是经历世事的老怪物。
随着这道无意识散发的音波以剑气的形式在高空当中显化成形,一道霸气如下山猛虎的身影骤然出现,仿佛从遥远不知名的空间瞬移过来一样。
而实际上,新出现这人不过是以自己高深无比的修为悬浮匿在半空当中,同时借助光线的变化与强弱加以隐藏罢了。
“非是不见,而是易某人惊诧于陈兄的修为大进,已经臻至鬼神不测之境,未能立马露面,还请陈兄见谅。”
淡金色锁子甲,缚于上半身如同虬结大蟒的黑锁链,以及那双无时不刻不在散发强烈侵略与强势神采的眼眸,不是神捕门的虎王易飞玄又是何人?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坦率,罢了,我无心再与你勾心斗角,猜测来意,有话直说。”
盘坐之人听着虎王的赞誉,似乎颇为不屑,纵然隔着披散的长发,依然能感受到其张开双目当中蕴含的剑光,如此的凌厉与恐怖,仿佛能将任何看到这剑光的人撕裂成粉碎。
“陈兄既然这么说了,那易某人也不废话。
你在这七层剑塔闭关,久不问世事,却不知道魔门已经出了一件大事。
向来与你魔剑齐名的魔刀已经陨落在神捕门新晋天刀项央的手下。
此外,你的知交小武圣也同样死在天刀项央的手上。
此人今年不过二十七岁,已经练成证道武学,乃是当代最为璀璨瞩目的天骄,也是十年内的武林神话。
人魔宗日前与我一晤,认为项央此人潜力无穷,大器已成,乃是魔门大患,非除不可,因此希望你能与我联手,一齐在项央伤势未曾复原的情况下出手将其斩杀。”
虎王易飞玄的言语透露出多重信息。
第一,原来这盘坐在剑塔之上的,就是当代剑魔一脉的最高武学成就者,证道强者魔剑,在魔门当中,向来与魔刀齐名,不分轩轾。
当然,这是指的名声上,若是以武学而论,魔剑要远高于魔刀。
与项央一战前,魔刀不过是一关神藏的修为,而魔剑则是开启肉身神藏与精神神藏两关之人,修为差距明显。
更不用说魔剑早已经化魔为剑,唯精唯诚,在剑道上的修为与境界,比肩悟出问心一刀的魔刀,且多年积累,非同小可。
在魔门当中,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帝,纵然天地人三大魔脉的最强魔头,面对魔剑也未必敢言胜,乃是真正屹立于天下绝巅的强者。
第二,这个剑魔与小武圣交情匪浅。
第三,魔门认为项央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魔门的利益与谋划,撬动了平衡,要铲除。
粗俗一点,魔门的态度就是,这天下十九州,不允许有项央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第四,虎王这个神捕门的称号神捕,与魔门有所勾连,甚至与人魔宗见面后,产生了联合剑魔趁着项央虚弱之时,将其一举铲除的想法。
虎王与魔门的关系且不说,对于项央的杀意,应该是最为浓烈的。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魔剑
虎王与项央之间原本无仇无怨,但就因为易国辛的存在,成了势不两立的敌人。
而易国辛是项央必杀,虎王必保之人,也所以,两人之间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只能以一方生命的死亡作为终结,故而虎王杀项央之心久矣,项央亦是如此。
“哦?天下竟然出了这等了不得的人物?年纪轻轻,却连周侗也被他斩杀,真是了不起,难怪人魔宗要除掉他,恐怕这也是魔帝的意思。
至于周侗,瓦罐不离井边破,战士难免阵上亡,他是一个武者,死在战场上,且是与绝代高手争锋而死,也是一种幸福,何来的仇怨?”
魔剑垂在膝盖上的两掌一握,语带惊讶,还有些许的好奇,倒是没有多少因为好友被杀的怨恨。
这让虎王原本的自信满满消退不少,表情满是不可置信,甚至对于此行目的的达成不太抱有希望。
早年间,魔剑昔年曾经化身为香州神剑行走天下,与他一段时间的交集。
当时的虎王还未证道,也并未察觉到魔剑的真正身份,两人交情不错,还共同破获了几个大案,打响名气,互相引为知己。
只是后来魔剑自悟魔剑诀,一夕间做下血案累累,杀气冲天,血流漂橹,大恶难恕,让虎王不得不决心斩魔,挥泪断义。
两人大战一场,耗时一天一夜,及至最后真气空空,肉身精力全无,各被重伤,然后这件事才翻过去。
所以对于魔剑,虎王自认为是十分了解的。
按照他所知,魔剑也算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虽然剑道凌驾于一切之上,却并非抛下七情六欲,当得知好友周侗死在项央手上,应该气愤难消,立马答应他才对。
没想到魔剑心态一如方才,对于周侗之死毫不在意法,反而赞叹项央之了得,这实在让虎王感到陌生,魔剑不该是这样的才对。
“看来这些年魔剑不但武功大有增进,只怕连心境修为也已经修到了非同一般的层次,不是我可以左右的。”
虎王虽然狂傲自负,霸烈无匹,但仍不失为一代枭杰,理智仍在,还是比较能认得清自身的。
当年的他处于武功精进的高速发展期,所以能和魔剑一较高下,甚至略微胜过魔剑,这才压得当时草创魔剑诀的魔剑不得不远避遁走,消弭了一场大灾劫。
但多年过去,魔剑一心向武,武学,剑道都突飞猛进,他却因为争权夺势从而分心二用,虽然武功勤练不辍,进步却寥寥,此消彼长下,已经远非魔剑的对手。
想要强迫魔剑,那就更做不到了。
魔门三十六脉,严格意义上来讲类似于合并后的五岳剑派,以魔帝为首,其余三十五脉仅仅是同气连枝的关系,同门不同宗,并非统属,彼此的武功也许有高有低,但身份地位是不分轻重的。
人魔宗虽然眼下位高权重,深受当代大周皇帝与魔帝的重用,却只能与魔剑商议,而不能命令。
或许真正能让魔剑出手的只有魔帝了,但那也仅仅是因为魔帝魔门至强者的关系,魔剑钦慕其武道,而不是所谓的屈从。
“你又在想些什么?过去就是如此,现在依然如此,易飞玄,看来你今生的成就仅止于此,再难有大的突破了。”
虎王悬空而立,面色多变,看在魔剑眼中越发不屑,清冷吐声嘲讽道。
当年魔剑与虎王确实是倾心相交,后来魔剑为了自身武道,大开杀戒,确有不对,但并未对不起虎王。
相反,在和虎王交手中,处处留手忍让,使得自己多次遭受危机。
而虎王则下手狠辣,招招夺命无情,与魔剑正好相反,是以才让魔剑断绝与他继续相交的念头,因为此人不值得。
对于虎王也好,魔剑也好,友情固然真挚美好,但与自身所求相比,却又微不足道了。
魔剑所求,就是武道与剑道的巅峰而已,为此可以化身神剑,扶危济困,解救弱小,成为人人称颂的大善人,也可以一念为魔,以血祭祀,练成魔剑诀祸乱天下,成为人人畏惧的大恶人。
故而明知好友是神捕门人,仍然作恶,显然是断义求道。
虎王所求,应该就是永不满足的向上攀爬的**吧,为此,要立功,立功的同时,要与身为魔道的魔剑划清干系,以免惹得一身骚。
如此看来,两人能成为朋友,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那就是看重所需,看轻感情,换言之,都是心硬如铁之辈,没什么两样。
不过因为所需不同,成就不同,魔剑已经后来居上,超越虎王,且继续迈进不停。
“你说的我当然懂,武功能否再进步,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出手。
哪怕不为你的好友周侗报仇,项央如此一个好对手,称号天刀的存在,难道你就不想见识一下吗?又或者说是你被他的战绩吓到了,怕了?”
虎王对于魔剑的奚落,并不在意,因为这是事实,客观存在的事实,反而再次发问,想要用最原始最朴素的激将法逼迫魔剑和他联手。
不是虎王自己太怂,而是项央的表现太过惊人。
依稀记得天刑台上,虎王自问一招就可以取走项央的性命,且绝不会耗费多大的力气。
仅仅过去如此短暂的时间,项央便一路提升,将武功练到了虎王也不敢想象的境界,这样的人,哪里敢轻视半分?
甚至要不是因为易国辛彻底将项央得罪死了,虎王也不会冒着万劫不复的风险和项央作对。
有时候易飞玄也很无奈,别人是儿子坑爹,到了他这里,就是侄子坑叔叔啊。
“激将法?果然还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易飞玄,你没变。
可惜,如果是七年前你如此说,我必定会中招,明知你是故意为之,也情愿入套。
但你晚了七年的时间,这位年轻的天刀或许厉害,却绝不会比我遇到的那人更加强大,所以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魔剑风轻云淡,面前披散的长发忽的被一道劲风吹过,露出自己的脸孔,却让见到魔剑正脸的虎王大吃一惊。
“这是?剑气?”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剑神的剑
映入虎王眼中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
之所以说是熟悉,是因为这张脸孔和过去他记忆当中的一模一样,顶多是因为岁月的变迁以及气质的养成而更显成熟。
而陌生,则因为在魔剑的额头处,正弥散着一道成年人食指长短的剑痕,剑痕处还有丝丝缕缕的精白气芒游动,就仿佛是寄居在巢穴当中的蚁虫,看起来恶心又渗人。
这股子精白气芒,如银汞滚动,却充斥了一股神圣之意,且锋芒无尽,不朽不灭,生生不息,实在是可怕无比的剑气,留下这剑气的,究竟是何人?
要知道魔剑此人武功绝高,号称是剑魔一脉的不世出的天才,自创魔剑诀,实力非同寻常,足以与历代魔剑比肩甚至更高一筹。
这样的人,脸上居然有如此恐怖的伤口,且无法复原,又怎么能不让人震惊?
虎王初始时只是震惊,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注目魔剑的眼睛忽的感受到强烈的刺激之感,不由自主的紧紧闭起,泪腺崩溃,仿佛经历一场伤心之事而大哭一场。
而双目闭合的同时,虎王只觉面前一道填塞天地的神之剑气凌空刺来,几乎要将他的心口刺穿,有一种马上死掉的危机感。
“呼,呼,好可怕的剑气,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对手?”
虎王重新睁开双眼,血丝密布,侧过脸不敢再看这一道伤口,失神问道。
仅仅是一道残存的剑气与剑意,刺激的他如临大敌,甚至身体自发运行保护机制,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此刻,虎王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但又不敢相信,剑道修为如此者,天下间恐怕只有那一位了。
“你不是猜到了吗?你也是证道级别的强者,修为虽然只是肉身神藏一关,却也非等闲可比。
一道残留在伤口上的剑气就能让你如临大敌,除了那位纵横天下百余年,未逢一败的天下第一神剑,又有何人能做到?”
魔剑回答道,眼神却有些飘忽,心神不由自主的回到七年前的那一天。
彼时正值夜晚时分,天上的弯月如眉,细细窄窄,星光黯淡,使得大地漆黑一片。
魔剑因为刚刚在剑道上取得大的突破,心中豪情万丈,升起剑试天下的野心,以此磨砺自己,便从闭关之地出走,赶到剑神隐居的神剑峰挑战。
神剑峰乃是剑神居所,本是灵气平平,山势平缓的小山,却因为剑神入住,渐渐养出一股浩然神剑之意,与本身的山灵之气融合,成为洞天福地一般的存在。
从中可以看出,剑神早已经能以自身干涉天地规则的运行,修为无可估量。
不过魔剑自问剑意通玄,给他三年时间,照样能养出一座魔剑峰,并不以为意,且更添信心。
只是还未走到山顶,一柄长约三尺的普通木剑便被人从山顶上抛下,如流星滑过天穹一般坠落,剑身入地一寸,剑鸣不止,矗立在魔剑身前,将他拦住。
精准无比的手法,超越普通人想象的精神感知,以及自负到极点的信心。
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能做到这件事情的,除了那剑神之外,还会有其他人吗?不可能,只能是剑神,也只会是剑神。
魔剑心想,当世剑道高手,尊崇钟大先生为天下第一神剑,其次,也就只有道家庄百年的剑道可与他一比,其余者,包括神捕门的剑邪,都不过是庸碌之辈。
所以,他魔剑怎么也能说是保三争二的剑道绝顶大宗师,你剑神再强,莫非不用见面,还能以区区一柄木剑就将我拦住?
原本的雄心万丈瞬间被无穷的愤怒所替代,随即就是一道惊艳无比的剑光亮起,让自诩天下剑道二三的魔剑陷入黑暗当中。
一剑生,一剑落,一剑当中,有着世间万物的沧桑变化,宇宙时空的颠覆破灭,大修为中蕴含着大恐怖,在魔剑精彩的一生中,也是仅见的最强剑法,未有之一。
剑光幻灭的那一刻,带起了一丝血珠,自此,魔剑的额头中央,便留下了一道驱之不散的剑气伤痕。
当然,七年过去,以魔剑的武学,早就能将伤痕恢复,剑气驱逐,只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这是耻辱,也是刺激他奋发向上的原动力,除非有一天能堂堂正正的将剑神打败,不然这道伤痕,他宁愿保留到死去的那一天。
其实,那木剑当中的剑法,绝对是剑神至高修为的体现,虽然未曾当面施展,但也和当面施展不差分毫,有没有露面都无关紧要,魔剑被败,并非什么耻辱之事。
只是未曾见到真身,便被一道篆刻在木剑上的剑法击败,在较真的魔剑看来,是剑神还未将他放在眼中,所以心中意难平。
自当年下山,到今天与虎王见面,魔剑枯坐七载,除了日常的生必要,未曾离开这剑塔一步,修为之提升,剑道之精进,不可谓不大。
然而,一想到那一剑,魔剑就没有丝毫的把握,对于外界所盛传的年轻有为的天刀,也就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真正见过剑神的剑法,魔剑不认为天下还有人能比钟大先生更强,哪怕是魔门的魔帝也不例外。
“果然,果然,真的是他,罢了。”
虎王得到证实,虽然还处于失神状态,但已经平静下来。
剑神成名百多年,天下第一之称无人敢于反驳,因为敢于反驳的人坟头草说不定都长成参天大树了,所以无论有多么惊艳的表现,都不为过。
他不如剑神,正常,被一道剑痕所逼得如临大敌,虽然略有些丢人,但也能承受。
只是可惜的是,难以用项央来刺激魔剑出手了。
而若是魔剑不出手,单单他自己向项央出手,危险性太大。
但也没办法,就像是一个肉食主义者,家里已经有了五花肉可以啃,难道还会贪图外面小卖部里的榨菜吗?
同为剑道中人,对于魔剑而言,剑神就是那块五花肉,天刀不过是榨菜罢了。
就在虎王失望摇头,要离去的时候,魔剑不知想到什么,喊了一声。
“等一等。”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赠剑
“嗯?莫非你改变主意了?”
魔剑出声挽留让虎王心头一动,面露喜色,以为魔剑改变之前的主意,要和他一起对付天刀项央。
这也不是不可能,虽然剑神是五花肉,项央是榨菜,但一直吃肉也会拿腻的不是,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何况魔剑向来好战求胜,心动也不奇怪。
这么一想,心里就多了些底气,有魔剑在旁相助,对付一个重伤未愈的项央,绰绰有余,就算项央是故布疑阵,受的伤没有那么严重,也不影响结果。
至于项央丝毫无损,虎王不相信,天下也没人相信,证道不是大白菜,说切就能切的。
退一步,就算项央完好无损,也没什么,因为魔剑本就是能正面将项央斩杀的绝世人物。
然而魔剑并未立即回应虎王,而是缓缓站起,双脚踩着由多柄剑身熔铸的剑槽,轻轻一踏,一股滔滔魔元化作黑色圆圈形状的气浪缓缓下沉。
不多时,在魔元的冲击下,便有一柄晶亮的青钢剑从脚下巨大的剑塔中射出,在真气的操纵下,盘绕数圈,激射到魔剑的手中。
只见此剑剑身狭长,不过两指宽,却有四尺长,通体如一,折射出青色的亮光,森寒如冰,乃是杀气萦绕剑身所致。
这不是常人认知当中的神兵,因为全无灵性,只是死物,但本身千锤百炼,锋锐无比,外加质地坚硬难以摧折,也是罕见的剑器。
虎王看到魔剑的动作,心中疑惑,不知他有什么用意,只是耐心等待。
青钢剑入手,魔剑单手执剑,凝神而视,另一只手食中双指并拢,指面缓缓滑过清亮森寒的剑身,潜藏在体内血肉深处的细微剑气汇聚其上。
便见到这原本只有杀气萦绕的凶兵多了一抹难言的灵性,剑身上在灌注了魔剑自身苦修的剑气后,宛如烧红的烙铁,红彤彤亮光闪烁。
“我闭关已久,还未参悟击败剑神的方法,不会出去。
不过你所言的天刀项央的确勾起了我的一丝丝好奇心,便以此剑相赠。
这剑当中有我全力一击,以元神催发,如我亲临,拿去吧。”
说着,魔剑信手一抛,青钢剑便如射出的劲弩刺穿空气,射向虎王,力道之猛烈,似乎不只是要赠剑,更像是要杀了虎王一般。
“想不到你还是这么好胜,不过已经没有必要了,你的确强过我。”
虎王粗眉一抖,哗啦啦的铁链自锁子甲的兜口拔出,宛如灵蛇起舞,钩矛一般的锁链尖端于虚空中盘旋舞绕一圈,便拴在激射而来的青钢剑剑柄上,接下这一剑。
只是虎王也为此在空中倒退数十步,真气一泄,险些岔气从高空一头栽下,不由得脸色铁青道。
他又不是神仙,能凌空而立,也只是仗着体内真气与外界灵气互通罢了。
一旦真气被乱,灵气不在,掉下去虽不至于摔死,但面皮却是丢的一点不剩,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的确没有必要,只是为了圆我一个心愿罢了,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魔剑看到虎王的动作,虽然面色如常,心中还是叹息,昔年好友已经渐行渐远,不止是志向上,也是实力上,的确有些可悲。
他这一招,是按照预料当中虎王应有的进境而发,如果虎王能如他所料,接住这一剑并不难,更别说退后这么多步。
唯一的解释就是虎王真的懈怠了,练武不但算不上心诚,连刻苦也只是勉勉强强。
至于他送剑的目的,倒也不复杂。
项央之强,勾起了他的兴趣,毕竟周侗的阴阳道与修为堪称一绝,远非魔刀可比,能将他斩杀的人,再弱也弱不到哪里去。
这剑身之上,附着了他的一缕精神,可借由这原本熔铸在七层剑塔当中的青钢剑与剑塔联系,进而让他远隔数千里一窥天刀的修为与实力。
如果项央真的足够强大,也可以走动一番,相互论道,以求突突。
注意,这里说的是论道切磋,以求突破,而不是听从所谓魔门的命令,与其生死决战。
说到底,现今魔剑最大的愿望就是击败剑神,为了这心愿,一切都可以让步,魔门还拘束不了他魔剑。
“天刀,乃是与天剑并列的至高刀道,甚至还要超过神剑道,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魔剑看着虎王离去的背影,心中喃喃道。
当然,他赠剑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理由,那就是剑神能用一柄木剑让他望而却步,他送出一柄青钢剑,应该也能让那天刀小子震惊一下吧。
……
相州神捕门的项央自然不知道虎王想要邀请魔剑来对付他的事情,此时的他正指导宁珂熔炼武道意志,以求突破证道修为。
项央深知自己刚刚证道没多久,就宰了魔刀和小武圣两个强者,风头出尽,很容易招惹祸患。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天下能奈何他的没几个,但身边之人就未必了。
所以正苦心思量,想要将宁珂也提升到证道的层次,不说杀敌,但求自保。
而且这也并非办不到。
首先是宁珂本身是极有天赋的那一类武者,是有证道的潜力和资质的,这一点从她年纪轻轻就靠自己修成天人武道可以看出。
其次,宁珂所修行的大忍神功,乃是厚积薄发类型神功的典型代表,前期积蓄实力和底蕴,遇到瓶颈爆发性冲破关隘,对于破关极有帮助。
是天下少有的,能够按部就班,练成证道的武学。
综合以上两点,也就是有了证道的两个前置条件,项央才萌生帮助宁珂突破证道的打算。
而且他如今的修为和实力也有这个可能。
否则别说他,就是钟大先生也不可能将一个人无限制的提升到证道,若是如此,这天下的武者就乱套了。
项央仅仅是起到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大禹治水,用的也是梳理的巧妙法子,真让他堵住洪水,也根本办不到,纵然暂时做到,早晚也得崩盘。
而这几日项央虽然和宁珂胡天海地,夜夜**,没怎么节制,但也没有为此荒废武学。
相反,项央以自身推演的双修之法调和阴阳,帮助宁珂增进不少修为,更加加深根基。
同时剩下七颗益神丹,也被项央送给宁珂加强元神,短短数日,进境非凡。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未来的画面
大忍神功是一门极为均衡的神功,本身修为的重心是放在肉身与真气修为的增进上,而在练功的过程中所受到的苦楚,又能以远超普通武学的进境提升精神修为。
因此被誉为古今十大艰辛武学,得神功之名,绝对是名副其实。
其中,大忍神功又有一篇破命篇武学,讲究的便是越关破闸之法,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积蓄出远超正常实力十倍乃至更多的底蕴,非同小可。
宁珂在天人之道的修行时间并不长,不过得益于大忍神功古拙朴实之道,根基扎实,徐徐而进,又有项央相助,倒是有了冲击证道的底蕴。
神捕门专门整理出的练功房内,宁珂盘膝坐在土黄色的蒲团上,明眸闪烁,观摩着一副悬挂在洁白墙壁上的八角铜镜画作,目光痴迷中又带着疑惑,心神恍惚,处于一种极端的境界当中。
其身下的蒲团,乃是第五家族宝库当中收藏的一件奇宝,曾有高僧大德盘坐其上,以高深佛法浸染,日积月累下,有了一丝佛性,能助人通透精神,抵御心魔,可说是辅助修行的极珍贵的宝物。
宁珂身前悬挂的八角铜镜画作,则是项央专门为了宁珂而灌注心力所作。
项央前世今生都非什么画作高人,论起技法以及造诣,更绝非什么个中大家,然而一法通百法,一道通百道。
项央武道高绝,刀道问鼎天下,在画作一道上所透出的精神意志也是画圣一流才能比拟,也就是说,他所作之画,形散而神聚,观赏性不够,艺术性绝对是大家一列。
哪怕是一个普通人时时观摩此画,也可以凝聚精神,增长智慧,类似宁珂这样的天人武者,更是能借此一窥项央精神境界,从而触类旁通,在压力与启发下自行领悟悟本归真之道。
这也是项央借由在照心镜空间内的经历所创的心法,针对性很强。
项央本人则端坐在一侧,手持盛着香茶的瓷杯分心二用。
一者,分出一缕心神守护宁珂,能在宁珂陷入歧途,思虑衰竭之时加以救治,大幅度的降低宁珂冲击证道失败反噬所受的伤害。
当初他在东阳道尽头冲击证道时,实则也有神捕门的证道高手在一侧守护,算是一个后手,不过没用到。
另一者,则刀神遁入虚空信息海洋,畅游在无垠无际的信息洪流当中。
这是天刀真解的最基础,也是最精深的功夫,也是项央除了嗑药之外,在短短时间之内积蓄出强大实力的最重要因素之一。
这门手段虽然不能直接让项央实力飞增,但绝对是最为bug的武学。
当初的项央,仅仅只能浅层次的元神出窍,遁入虚空当中,游历天下名山大川,借由天地山川之形神磨砺心境。
现在破开精神神藏,便能尝试着接收更多的信息。
如自古至今铭刻在天地当中的浩如烟海的武学,与项央自身息息相关的未来的隐约信息,点点滴滴……
陡然,在项央的心神之间,闪烁般的看到了几幅存于未来的画面。
一幅,是在神捕门的密室之中,左右四方各有白色的烟火爆发,将他笼罩在里面。
这白色烟火威力极强,也是天下用毒的一绝,名为腐心烟,名字简单,却是天下至毒。
须知心脏乃是生命之基,气血之源,腐心,便是消磨气血,损坏肉身。
一旦沾染上这腐心烟,纵然是肉身大成如项央这般的高手,仍有作为血肉之躯的特性,虽不至于被毒杀,但受些影响却是必然的。
看这副画面,项央猜测这腐心烟应该原本就埋藏在密室四面墙壁当中,在修建密室时作为机关留下,不知经过多少年,这才被人利用暗算他。
第二幅画面,并未出现项央,而是有关南凤兰与一个陌生男人之间的。
南凤兰在画面当中表情愤怒,恨意不加掩饰,似乎还在喝骂着什么,却又投鼠忌器一般,不敢出手。
而她对面的那个男人则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只是手上持着一个褐色的药瓶,嘴角似笑非笑,带着揶揄和嘲弄,就像是在看着陷入蛛网当中不停挣扎反抗却毫无作用的猎物。
项央虽然看的莫名其妙,却隐隐猜测出来,必然是与自己有所关联的。
或许,那瓶药,就是画面中陌生男子要南凤兰暗算自己所用,一定也是非同一般的手段,而南凤兰虽然不情愿,却似乎有什么把柄落到对方的手上。
至于南凤兰是如何选择的。
是帮助对方暗算项央?还是坚决拒绝?
项央并未看到,也不清楚,甚至也猜不到。
毕竟,也许南凤兰真的喜欢他,但爱情,并非人生的全部,甚至除了那些爱情至上的人,其所占比重不过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并非不可舍弃。
而利用南凤兰来暗算他,的确很可怕。
至少项央因为和南凤兰之间的友情以及对方肖似南小茹的相貌,很难对她起到防范之心,真有可能中招。
这却是给他一个极大的警示,过于相信一个人,往往也会被其所蒙蔽。
他也是人,不是神,依然会死,而不是无法伤害。
第三幅画面,又回到神捕门密室当中,这次的画面则是比较清晰明了。
虎王背着一柄长剑,和第二幅画面当中威胁南凤兰的陌生男子一同围攻项央,高下未曾立判,但项央却从中窥出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危险,顶多是处于下风罢了。
至于最后一幅,则让项央的脸色瞬间绷紧,猛地睁开眼睛,一股猛烈无比的杀意从身体当中冲出,如血色的长龙冲霄而起,整个神捕门顿时被笼罩,所有的捕快在一瞬间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心有余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他还分出一缕心神护着宁珂,不然就凭他刚刚爆发的杀意,就能让宁珂走火入魔,前功尽弃。
“那柄剑,居然能穿过我的胸膛?不可能的。
虎王向来以真气雄浑,肉身强横著称,从未听说精擅剑道,那能伤到甚至杀了我的长剑,不可能是他使出。
究竟问题在哪里?”
项央陷入了沉思,原本温和平淡的眼神也变得闪烁不定,精光四射。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笑话与女人
就在项央陷入深思时,宁珂也从画卷当中醒转,只觉精神疲倦,仿佛与势均力敌的高手大战了十日十夜一般,整个人充满了一种无力与虚弱感。
这是精神极度疲惫的征兆,不过恰恰说明宁珂在其中所获匪浅。
“项央,你在想些什么?皱着眉头的样子真是丑死了。”
刚刚从沉浸画卷的状态回归,宁珂立刻感觉到了项央与日常截然不同的变化,似乎有些心神不定与忧虑。
项央听到宁珂的询问,收敛了身上散乱的杀机,眼神闪过一丝寒光,不想让宁珂担心,低声笑笑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个挺有意思的笑话,我说给你听。
说是一个女人一直找不到愿意娶她的人,于是跑到山上去找大师寻问原因。
女人说,大师,你说我要身材与身材,要长相有长相,为什么就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呢?
大师听过后,没有说话,带着女人到山下一家农户中的牛棚里,用绳子在小牛的角上缠了一圈,让女人去拉。
女人按照大师的指示去做,结果拉不动,于是恍然大悟,大师,你的意思是告诉我,缘分这个东西是强求不得的,对吗?
大师说,姑娘你想多了,身材好,长相好,你在跟我扯犊子呢?
怎么样,你说好不好笑?”
项央刚刚说完,宁珂就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银铃一般的清脆笑声回荡在房间中,指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项央,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眼角还有眼泪流出。
“你,你,你真是笑死我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怎么幽默呢?不对,你该不会是借机嘲讽我把?”
项央嘴角也露出笑容,走到宁珂的身边,俯下身子将还盘坐在蒲团上的宁珂抱起,温香软玉,柔若无骨,真的是造物主的杰作。
嗅着自己女人身上散发的如花瓣一样的香味,项央心神安定,被最后一幅画面搅动的心境也沉稳下来。
女人,总是能让男人成熟起来,且爆发出绝对无法想象的潜力和实力。
“怎么会呢?我项央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你宁珂是我最爱的人,当然是天下最美的女人,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就两个字,极品。
对了,还没问你呢,今天感觉怎么样?证道境界并非一朝一夕可成,你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油嘴滑舌,就会说好听的。
还好啦,我有感觉,再给我半个月,不,再给我十天,等磨砺好我的精神修为,再破命爆发,有八成的几率会有收获。”
轻啐一口,反手环住项央有力的肩膀,依偎在项央强壮有力的胸口前,笑容不减的宁珂转而兴奋道。
她和项央的追求差不太多,对于武道同样有一种执着的追求。
过去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不让母亲失望,不让母女两个被人欺负,所以拼了命,以莫大的毅力和意志修行大忍神功。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她不知不觉的也开始对武道产生一种热诚,渴望冲破一个又一个难关,征服一个又一个境界,不断突破,不断变强。
这就像是网瘾少年,不断的打副本,不断的升级,是有瘾头的。
本质上,宁珂与项央是同一种人。
不过不同的是,项央终究是男人,以武为重,看重武道更胜过一切,爱情也不例外。
宁珂则正好相反,更重情,亲情爱情都比武功重要,但除此之外,武功也是她仅有的野望和追求。
因此,能够突破证道,也是宁珂长久以来的心愿和奋斗目标,哪怕没有项央的帮助,她迟早也是要有这么一遭的。
“那就好。”
项央见宁珂自信满满,心中也宽松几分,开始琢磨着自己从虚空信息海洋当中看到的未来发生的画面,有了防范,许多事坐困愁城是不行的,或许可以主动出击……
神捕门一座独门小院,是苏保保专门划分给南凤兰的住处,地方不大,但环境不错,内中的设施也很齐全。
南凤兰抱臂倚靠在正屋前的赤红色木柱边,遥遥望着天上好似绵羊一般的云朵,怔怔出神,面容也有些憔悴。
前些日子,项央虽然斩杀了魔刀与小武圣两个人,但重伤而归,让她担忧了很长时间,每天忧心忡忡,恨不得时时刻刻贴在项央身边随时照顾。
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也没那个资格,宁珂才是那个该陪在项央身边的人,她不能争,也不敢争。
然后的某一天,在她与宁珂碰面时,就看出这小女孩真正长大了,迈过了女孩到妇人之间的界限。
那种从青涩到成熟,从还带有一丝天真和稚气,到温婉从容,妇人之态,真的是太明显,太明显。
粗心大意的男人也许不懂,但南凤兰很相信自己的判断,毕竟她是个经验丰富的女人。
呵,说起经验丰富,她总是顾影自怜,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好回到那青葱年少时分。
那样的话,她就不会被那个男人欺骗,不会堕落,不会犯贱,以最美最好的自己,等待未来和项央相逢的那一刻。
南凤兰想,如果她和宁珂一样,保留着女人最珍贵的贞洁,就一定会去争个胜负,而不是现在这样未战先败,还不得不避讳着对方,搞得自己像个丧家犬一样。
心里面正一片低落,南凤兰就听到小院门外响起敲门声,同时传来送餐的那位年轻捕快的声音。
拉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每日给南凤兰送餐的年轻捕快,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相貌清秀,斯文有礼。
在看到南凤兰那绝美容颜时,年轻捕快明显眼神灼热,目光痴迷,连带呼吸都沉重几分。
少年慕艾,本是人之常情,然而面对的是南凤兰这样的天人级别的强者,少年自知本事低微,只能怯懦的将这一切放在心里,暗恋虽然苦涩,却也美好,他已经满足了。
南凤兰自然知道少年的心思,却也不以为意。
在这些相州神捕门捕快的眼里,她姿容绝美,武功强大,性格温和,平易近人,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人了。
然而在一线天神捕门,她的名声早就臭了大街,哪怕是小小的银章捕快,表面对他恭敬,背后恐怕也在骂她婊子。
所以如果少年真的知道过去真实的她,未必便会露出这般神情。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威胁
从年轻捕快的手中接过餐盒,不咸不淡的说了声谢谢,然后关上大门,南凤兰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
回到房间当中,刚刚打开餐盒,南凤兰的脸色就变了,因为第一层的小碗白米饭上,正贴着一朵赤红色的攀枝花,花朵上则压着一张小小的便条。
如果单单只是便条,南凤兰不会如此紧张失色,说不定会认为是刚刚送餐的那个年轻捕快对他表白所写,但若是加上攀枝花,就另当别论了。
这个世界上,知道攀枝花对她特殊含义的,只有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人魔宗,因为最了解她的,也是这个男人。
强压住心里面的失措与萌发的狠厉杀意,南凤兰颤抖着手将便条摊开在眼前,上面字迹不多,只是写了一个时间和地点,而最后落款,则用的是一个交叉的双刀状图案,其中一柄刀的刀尖是磨平样式。
“这个混蛋,竟然用父亲来威胁我,可恨,该杀。”
对于便条上的时间和地点,南凤兰本可以不加理会,甚至通知项央,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要是再加上那个落款处的图案,就容不得她任性了。
这双刀图案,乃是南凤兰父亲所独有的印章铭刻,尤其是那个磨平的刀尖,更是独特难以模仿,肯定是印章被人偷去,或者夺走。
人魔宗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在用南凤兰父亲的安危来威胁她,可谓打蛇七寸,一击即中。
南凤兰虽然和南大将军脱离父女关系,但到底是自己年轻时做了错事,让父亲失望,内心深处除了埋怨,更多的还是愧疚。
念及自己空耗的少女年华,还未出世的腹中孩儿,南凤兰就恨不得将人魔宗虐杀千百遍,更想不到这个人如此的恶毒,现在竟然利用自己的父亲来要挟自己。
当年的她,是如何的眼瞎,才会不管不顾的爱上对方呢?
至于人魔宗要见她的目的,肯定不是简单的叙旧,南凤兰已经隐隐察觉到对方的险恶用心,尤其是现在项央刚刚做下那等大事之后。
“我绝不会伤害项央,也绝不会让你伤害父亲,人魔宗,或许这么多年的恩怨情仇,该有个了结了。”
打定主意,南凤兰用力将攀枝花碾碎,美丽的大眼睛哀沉一片,有了决断……
隔天,南凤兰没有通知任何人,绕过巡防守卫,悄无声息的离开神捕门,目的地正是便条所写的地址。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走后没多久,一个完全收敛气息,将自身存在感稀释到任何人都注意不到的高大人影跟着她离去。
这是距离神捕门约莫数里距离的一片幽静小湖边,一个身影早已经等待多时。
男人的相貌寻常,五官普通,身材也属于中等,唯一有亮色的,便是其肌肤洁白,本人的气质也是如白雪一般森冷,透着股高傲范。
南凤兰来到湖边的青草地,一眼瞧见男人,竟不是人魔宗,而是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心下就是一沉。
原本存着的死志也如戳破的气球,一口气泻掉,再也提不起勇气。
只是两只手紧紧握住,捏的发白,方才快步走到男人的身前。
“人魔宗呢?你是谁?这个懦夫,难道连见我都不敢吗?枉他还是一方之雄。”
第一句话,南凤兰便深深奚落人魔宗,这还是在陌生的男人面前,要是人魔宗就站在她的面前,恐怕已经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对对方动武了。
“南总捕说笑,人魔宗日理万机,要事繁多,多在神州帝京,哪里会来这穷乡僻壤之地?
在下狄疆,乃是奉了人魔宗的令来见南总捕,所求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知南总捕能否应下?”
男人面对气势汹汹的南凤兰,丝毫不为所动,侧过脸先是看了眼南凤兰,暗赞一声姿容绝美,气质出众,便打开天窗说亮话,而且笑里藏刀。
说完,从怀中掏出个方形的印章,米白色的边,底部赤红,乃是由宝玉雕琢而成,价值匪浅,而后刷的一声甩到南凤兰的面前。
南凤兰伸手接过印章,的的确确是多年前父亲所用的亲身印章,这还不止,上面还沾染了一小块红斑,也不知是朱砂还是血迹,让南凤兰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只能故作不屑道,
“无耻,我父亲是朝廷的大将军,我就不信你们敢对他出手。”
“南总捕,敢与不敢,我认为你都不敢去赌,毕竟南大将军已经有十多年未曾掌握兵权,只是一个空架子,影响力有限,让他病逝家中,既不难,也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而且,以我魔门如今的势力,天下或许有难杀,以及不能杀的人,但绝不包括区区一个大将军。
现在我再问一遍,你愿意为我们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吗?”
狄疆的语气变得冷漠许多,对着南凤兰也不似先前的那般客气面,冷酷的仿佛换了个人。
温和,爱笑,不过是男人的伪装,他本就是一个心冷如冰,没有任何感情和羁绊的怪物,至于美色,就更不被他放在眼里了。
在男人的心中,南凤兰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答应下来,要么立即死在这里,同时会让那位年老体衰的南大将军也没什
么好下场,一般人都会知道怎样才是正确的选择。
而南凤兰除了在感情上是个蠢蛋,倒也当得起冰雪聪明之称。
沉默了足足有一刻钟的功夫,南凤兰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最终还是唉声一叹,问道,
“你想要我做什么?我父亲的安全,你能保证吗?
“当然能保证,前提是你要让这瓶子里的药被项央服下,最迟也要在后天晚上之前。
我们查过你,项央目下最信任的就是你和黄少雄两个,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难才对。”
说着,狄疆的手上突然出现一个小瓶子,原本冷酷的表情也重新回暖。
同时,眼前的画面与项央之前到什么遁入虚空所预见的也变得一模一样。
“记住你说的话。”
沉默的一刻钟,南凤兰已经做好了打算,并没思考直接答应下来,同时从狄疆的手中接下小瓶子转身离去。
两人一共没有交流几句话,所见的时间也不长,但狄疆自认为已经达到目的,同时对人魔宗不禁升起几分钦佩,
对于女人,这位人魔宗实在是大行家,简直将她的一切反应预料的一模一样。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再见虎王
南凤兰离开没多久,平静无波的小湖便泛起一片波澜,水纹阵阵,水花迸溅,最后形成一个漩涡,并缓缓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锁子甲光亮,黑锁链诡异,高大的身躯魁梧,络腮胡须威猛,正是从魔剑处得赠青钢剑的虎王易飞玄,此刻双脚踩踏于波流之上,宛如上古神话的河伯水神。
“你觉得她真的会答应我们谋算项央吗?
听我的眼线回报说,这个女人对项央的感情可不一般,她曾经能为了人魔宗悖逆自己的父亲,如今又为何不会为了新欢而放弃南大将军?”
虎王看着南凤兰离去的方向,有些疑惑,甚至担忧狄疆这么做会打草惊蛇,万一让项央提前发觉,远遁逃走,或者打他们一个埋伏,那就不美了。
杀项央,乃是虎王必求之事,为此与人魔宗暗谋,前往魔剑闭关处求援,最终和狄疆一起动手,为的就是一击即中,万无一失。
“放心,正因为她曾经悖逆了南开,所以现在才不会做出如当初一样的选择。
女人,我不懂,你不懂,但人魔宗一定懂。
他说过,南凤兰就算真的爱项央,面对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只会选择放弃,毕竟南开从小到大对她那么疼爱,父女感情极深。
而且,如果我们真的击杀项央,南凤兰也不会独活,算是殉情,如此也算另类的达成心愿:生不能同衾,死则同穴。
嘿,女人啊女人,我是真的搞不懂她们心里究竟在想写什么,心狠的时候比谁都很,心软的时候又是比谁都软,真要是进入死胡同,那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狄疆虽然不了解女人,也不了解南凤兰,但却十分信任人魔宗,在他认知当中,人魔宗还没算错过什么事情。
“希望如此吧。
两重剧毒如果都能成功,再加上项央本来就伤重未愈,若是如此还杀不了他,咱们也就不配证道了。”
虎王先是叹息一声,随即振奋心情,感受着身后青钢长剑隐隐传来的炙热与恐怖的力量,又多了几分信心。
魔剑虽然未曾出面,但一柄青钢剑,已经足够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曾经的老友,真的已经修成了他只能仰望的武功。
“是吗?如果你们能光明正大的向项某人挑战,如此才不负证道之名,我也能多高看你们一眼。
现在用阴谋诡计算计我,不过是阴险小人之流,连堂堂正正与我一战都不敢,如何配得上证道二字?”
就在虎王话音刚刚落下没多久,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环境中响起。
声音不大,却凭空炸响,仿佛晴天的惊雷,使得虎王以及狄疆两个人吃了一惊,完全想不到有人能在他们的面前藏得这么深。
而来人的身份,听其话中透露的信息,已经毋庸置疑,除了项央,不会是其他人。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消失,项央仿佛从遥远虚空的另一面穿梭而来,整个人先是如幻影扭曲,慢慢转为现实,最后在虎王与狄疆的面前站定。
双手垂立,白衣宽松,长发披散,一双锋芒毕露的眸子充斥着浓郁的杀机。
项央没有想到,魔门居然如此卑鄙,利用南凤兰父亲的安危来威胁她加害自己。
不过这样的手段虽然卑劣,却又行之有效,能想出这个损招的,恐怕也只有那个人魔宗了。
且根据他的了解,南凤兰说不定真的会如狄疆所预料的那样,等自己战败被杀,殉情而死。
好在,一切的一切都在他天刀真解之下无所遁形。
万化刀神的遨游虚空信息海洋,既能洞悉天机,先天立于不败之地,又能增进实力,镇压一切不服。
项央觉得,这门武功甚至比之吞天灭地七大限还要来的珍贵给力。
同时,他也对那个欺骗南凤兰感情的大渣男人魔宗升起一丝不屑。
要利用曾经的爱人,一个愿意给他生下孩子的爱人,却连面都不肯见,除了下作与绝情,再没有别的词语能形容了。
当然,这样的人说他有多大的器量,也不可能,因此在项央心中,其甚至不如魔刀带给项央的威胁要大。
毕竟魔刀要是活着,凭借最终悟道的那一刻,足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成为与项央比肩并列的高手,而人魔宗,武功高则高矣,却有极限,早晚死在项央的手上。
说他自信也好,说他自傲也好,有时候项央真的是比较任性的一个人,这一点从他硬要与魔刀对轰绝招就能看的出来。
“项央?想不到你竟然能找到这里来,是南凤兰给你告的密吗?这个女人果然不可靠,当初在一线天就该毙了这个贱人。”
易飞玄见到项央现身,当即虎目圆睁,一口鲨齿紧咬,咯吱咯吱间恨不得将项央咬成两截。
这恨意来的莫名其妙,却又如此自然,自然到两人就如同天生的敌人,或许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今日厮杀且只有一人能活下去的命运。
当然,也或许与大好局面就此逆转有关。
若不是南凤兰告密,项央对他们的到来一无所知,或许还会被暗算一次,以有心算无心,成功性大有可能,现在则功败垂成,只能纯以实力硬拼了。
过去他在一线天对于这个私生活混乱的南凤兰就大觉不满,果然是坏了事。
相比虎王易飞玄的情绪爆发,狄疆则是表现自然,甚至还颇为热情的朝着项央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项央,龙姿凤仪,刀骨天成,乃是天刀转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在外界观看神捕门,只能隐隐窥见到一道通天彻地的刀气如龙柱一般挺立,凛然之威不可侵,但强则强矣,却显得过于强硬,失去了圆滑。
直到见到项央本人,狄疆才知道,外放的刀气,不过是此人一身武学之糟粕,其本人早已经到了大巧若拙,大智若愚的境界。
刀意内敛,刀气无形,刀心通透。
这样的刀者称之为天刀,狄疆作为一个破开真气神藏的证道高手,还是信服的。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衡量与动手
项央也在打量着虎王与自称狄疆的男人,眼神里流露出探究的神情,当然,最后一切都归于易飞玄背上的那柄和他本身绝对不相配的长剑上。
虎王成名日久,武功却是一个谜团,只知道他最常用的武器便是身上捆缚的如婴儿手臂粗细的长链,舞动间如蛟龙出海,在配合他拔山填海的力量,雄浑异常的真气,威力极强。
当然,作为神捕,他或许窥见过许多剑谱,晓得极为厉害的剑法,却绝对不是一个合格且强大的剑客。
这柄在未来画面中,能重伤乃至杀死他的长剑,必然是属于一个精擅剑道的绝顶高手。
至于狄疆,项央倒是格外郑重几分,只因虽然对方的修为不及他,却有一种很危险的气息,而且所学功法应该是魔门的真传,与魔刀带给他的感觉相差不多,都是武功高强,而性格有缺陷之人。
“若是南凤兰告的密,那女人就不会这么轻易的离开,应该是这位天刀察觉到不妥,这才尾随南凤兰跟来的吧。
不过你来又能改变些什么呢?或许你的武功绝高,我们杀不了你,但你想要留下我们,也是难上加难。”
狄疆摇头,将虎王的猜测排除,悄无声息间,丹田内的真气则尽数提聚,在经脉当中流转成漩,准备随时应付项央出手。
尾随南凤兰发现他们也就罢了,发现的同时还暴露自己,用意是什么,已经不用多说,只要智商在线,应该都明白项央打的什么主意。
“哼,狄疆,你未免太懦弱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项央也只是人,不是神,就算完好无缺,以你我的实力联手,未必拿不下他。”
虎王见到项央一副智珠在握,吃定他们的模样,怒火蹭蹭蹭的就往外冒,恨不得立即将项央踩在脚下,狠狠羞辱。
风水轮流转,但转的也实在是太快了。
从他将自己一成的气血之力灌顶给易国辛修行血劫苍穹,恢复还没多长时间,项央已经超越他了,虎王心中难免升起嫉恨,这是单纯的自己内心的阴暗面作祟,倒是与易国辛无关。
说这话,虎王并非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法。
他已经看出来,项央精满气足神旺,完全是健康的不能再健康的人,对外宣称的重伤未愈,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纵然如此,此时此刻,也是他对付项央的绝佳机会。
从时间上来说,项央天赋奇高,成长太快,而且目下的实力已经是虎王所不能比拟,随着时间推移,项央只会越来越强,虎王要杀项央,将会越来越难,所以此事宜早不宜迟。
从实力配比上来说,虎王与狄疆两个或许弱于魔刀与小武圣两个,但魔剑所赠与的青钢剑足以抹去这个差距,甚至起到一击定胜负的作用。
因此,虎王觉得不如就趁现在将项央杀了,尽快解决自己的心腹大患,不然将来必定要遭项央的毒手。
将心比心,那些要对付虎王的人,虎王一定会用酷烈十倍,百倍的方式还击,而项央,绝对不是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
狄疆沉默,心中也在衡量这件事能不能做,是该抽身而退,还是和虎王联手。
他首先想到的是人魔宗临来时的嘱咐,对于项央,是持必杀之心的,所以,才动用了威胁南凤兰这样的卑鄙方式。
而眼下,看项央的表现,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这里动手。
心中主意一定,狄疆的气势明显发生变化,仿佛一条阴冷的毒蛇从冬眠中醒转,吐着蛇芯寻找项央的弱点。
虎王哈哈一笑,知道了狄疆的选择,大手一握,脚下依然盘旋成涡的小湖炸出数丈高的水幕,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辉。
虎王当先出手,哗啦啦的一阵铁链颤动声响起,原本捆缚在其雄武身躯上的长链犹如灵蛇出洞,嗖的一声刺穿空气,朝着项央穿去。
两端犹如烙头一样的长链尾端一上一下,攻项央的泥丸与心脏两处要害,气雄力大,用的是一门凌厉无比的鞭法,上来不但是试探,更要封住项央的动作。
而且这虎王还融合了精神武道在其中,因此项央眼中,朝着自己攻来的并非只有两根铁链,而是密密麻麻,如同飞蝗劲射而出的箭矢,铺天盖地,甚至造成暗无天日的异象。
虎王一出手,形神兼备,招意贯发,武功已经不下于魔刀未曾悟道前的战力。
与之一同动手的狄疆则不知何时从手中凝聚出一柄弯弯的冰刀,朦胧透明,亮晶如水,如梦似幻。
一刀划出,带着斩杀精神意志的寒意与杀气,一条浅浅的细线自刀刃斩出,延伸向项央。
面对两人配合紧密的攻势,以及毫不掩饰的杀意,项央丝毫不乱。
脚下一踏,真气奔涌汇聚脚掌之上,整个青草地顿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震裂开来,蕴含着特殊的波动规律,似乎是大地的呼吸。
一条条数米宽的裂痕产生,砂石滚落,同时激射出数道由湿土化作的长刃迎向虎王和狄疆的攻势。
这数柄长刃看起来像是泥捏的一样,然而内中蕴含着项央精纯无比的刀气与刀意,任意一柄都能斩杀天人高手如砍瓜切菜,威力比起阴风魔刀也毫不逊色。
这就是项央如今的实力,御天地万物为刀,一招一式,已经无所定形,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一时间,叮叮叮的清脆响声传出,项央以脚下泥土凝聚的土刀溃散,而虎王和狄疆两个发出的试探性攻击也被抵挡下来。
这一结果让虎王和狄疆的脸色变得难看下来,眼神飘忽间,不得不重新估算项央的实力。
虽然刚刚出手并未动用十成的功力,却也有八分,却连项央的根底都摸不到,难免让两人心里犯嘀咕。
尤其是狄疆,与项央无仇无怨,只是听命于人魔宗,比较理智,心里对于项央的评价再度攀升一个层次。
如果不是知道有魔剑的后手在,他恐怕已经在寻找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