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几件事
进了相州神捕门的议事堂,是一个窗明几净,布置颇为朴素的堂口,统共也没多少东西摆放。
就是在中央位置摆放了二十把交错的桌椅,上首位置则是两个亮金色的玉椅。
本来那两个亮金色的玉椅是苏保保和宁珂这两个紫衣总捕平时议事时的座位,不过如今项央到来,神捕为大,总捕靠边,这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玉椅就轮不到苏保保了。
项央当先坐下,黄少雄和南凤兰分坐下首位置,然后是苏保保与相州的神捕门高层,没人说话,场上静悄悄的。
苏保保油腻的肥脸上无表情无神采,只是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动,微低着脑袋,余光不时瞥向占了自己位子的项央,猜测这位神捕大人突兀到来的目的。
要知道神捕门是一个阶级划分比较分明的部门,从木章捕快,到往上的铜章,银章,金章,红衣,紫衣,最后的称号神捕,一级高过一级,尤其是神捕,其地位之高,权柄之重,完全可以先斩后奏,拿下一个边州的紫衣总捕根本不是问题。
所以苏保保在寻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到位了,还是再神州帝京的家族得罪了项央,不然既无上峰指派,也无明令下发,这么一个大人物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是一个善于心谋的人,往往心思也比较重,对于项央不告而来有着种种猜测,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不了被一撸到底,他索性拍拍屁股打包回家,反正是不能和这人硬顶着干,他没胜算的。
“嗯,诸位无需紧张,项某人这次来主要是有几事要做,有公有私,不过和诸位无关。
这第一件事,便是想从相州的神捕门暗部宗卷中查找一个附近最有能力的炼药大师,是绝对顶尖的那一种。
我手上现在有一株奇花,需要借助炼药大师的手来发挥最完美的药力,不知诸位可有什么推荐?”
项央见到场上气氛一阵压抑,这下方坐着的神捕门人个个垂着脑袋,不言不语,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心中不屑,脸上却未曾表露出来,只是解释道。
同时也提出自己的一个请求,这事关地狱花能否完美发挥药力,能不能借助这株奇花破开精神神藏的关卡。
听到项央的话,相州神捕门的高层在心中齐齐舒了一口气,表情也放松下来,同时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神捕大人一般都是坐镇神州一线天,很少外出,如项央这般直接出现在边州总部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如果能讨得他的欢心,岂不是能一步登天,未来前途可期?
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往上爬是人野心的一种体现,他们有这种想法,是人之常情,不能单纯的以粗鄙谄媚来定性。
一时间,相州神捕门的高层门绞尽脑汁,在脑海当中搜罗附近的可用炼药大师,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划过,又被否定。
所谓的炼药大师,是一个相对的概念,而不是如同神捕门捕快定级的一种明确品级职称,所以不同人眼中,炼药大师的能力也是不同的。
他们当中不少人自然认识不少炼药高手,但若放在项央这等证道高人的眼中,能称得上炼药大师的就寥寥无几了。
最后还是苏保保沉吟再三,冲着项央拱手道,
“项大人,我相州地小贫孤,武道不昌,连带着炼药,铸器等行家的造诣也算不上高明,要想找到一个能合乎项大人心意的人,恐怕很难。
不过我倒是知道,第五家族交友甚广,于附近数州都有一定的关系,他们家族还曾经供养过外州一位邪道的炼药大宗师,丹术毒术都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如果项大人真的想找炼药大师,不如请托第五家族去邀请这位邪道炼药大宗师,如此或可得偿所愿。”
苏保保的话令项央十分惊讶,南凤兰和黄少雄几乎也是一样的心情,神捕门办不到的事情,第五家族竟然办得到,这是不是意味着,第五家族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越了神捕门呢?
相州神捕门,对于相州本土的信息的确是十分了解,各路高手,各路势力,都有宗卷留下,记载详尽,然而涉及外州,就显得力不从心。
比如这个邪道炼药大宗师,相州神捕门对他的了解恐怕白纸一张。
第五家族则不然,除了在本州独霸,更已经将势力延伸到外州,别的不说,单单这一个邪道炼药大宗师,恐怕就足以支撑起一个家族武道修炼的消耗了。
穷人练武要成才,需要资质,天赋,悟性,老师,机遇等等,而富人练武要成才,往往嗑药就能达到,所以家族内能交好一个炼药大宗师,是功盖千秋之事。
事实上,项央也搞不懂,第五家族是靠什么来获得这位炼药大宗师的友谊的。
“嗯,也好,这件事我回头会和第五家族商量,多谢苏总捕了。”
项央没料到还是要找上第五家族,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第二件事,我要知道易国辛在相州神捕门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你们不要有隐瞒。”
提起易国辛这个名字,项央表情淡淡,脸庞如初,唯有一双眼睛灿然发亮,仿佛清晨的晨曦,就那么不经意间照进人的心里,有一股令人难以反驳,反抗的力量在蔓延。
而听到易国辛这个名字,地下的相州神捕门高层则在心里炸开了锅,只觉得后颈冷飕飕一片,仿佛被人拿刀片刮过一样,更打起了冷颤。
易国辛的存在,这些人当然知道,还讨厌的不行。
当初宁珂刚刚回到相州不久,这个出身一线天的总捕便被调来这里。
初见这人,给大家的第一印象都不错,觉得此人年纪轻轻便武艺高强,很有成就,其卖相也很是不俗,甚至得到不少年轻女捕快的喜欢。
结果没多久这人就漏了底,原因就是来到这里后成天不干正事,就是跟在宁珂后面转悠,时不时的来场脑残的告白。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卑劣
一般而言,虽然总捕不像是普通捕快那样繁忙,需要不时的出任务,但本身也算不得清闲,至少时不时的练武就是一件应该做到的正事。
毕竟总捕是依托实力成就的职位,是以武道见长的,这就相当于学生意学习为重是一个道理。
所以易国辛这样的做法,使得背后受到不少人的指指点点,认为这样的总捕有些不务正业,不是不让你追女人,而是适可而止。
而有些消息灵通之人,在得知了易国辛的叔叔是八大神捕之一虎王,在神捕之战中败在项央手下,并被狠狠踩脸,就更加不屑了。
他们不少人都抱有这样一个心理,你易国辛是个二世祖,武功再高,地位再显赫,靠的都不过是自己的叔叔罢了,何况还输给了项央这样一个出身卑微的小子?这不就更侧面印证了他的无能吗?
这些人心中未尝不清楚易国辛是有一定的能力也水准的,只是出于嫉妒也好,不平也罢,总愿意朝着自己希望的那个方向去想。
不务正业只是易国辛的一个缺点,没脸没皮则是第二个。
刨除对易国辛的偏见,他对于宁珂的追求当真是不遗余力。
每天换着花样的讨好,每天像个跟屁虫,长随一般吊在宁珂身后,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走,跟个狗皮膏药一样。
按照一般无知小女人的心态,大致会说,啊,这易国辛是个大大的暖男,全心全意的爱上一个人就不会放手,实在太浪漫,太痴心了。
然而一群神捕门的老油条捕快就持不同意见了,你堂堂一个二世祖,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何必这么不要脸,这么卑微呢?
此时的世界还没有舔狗一词,不然这帮人就会鄙视易国辛的半舔狗行为。
之所以说是半舔狗行为,是易国辛做出的第三件令人不齿的行径。
就在经过一个多月的狂热追求,易国辛无法得到宁珂的任何回应与期盼,反而越发冷脸相对,彻底击溃了他男人的颜面和自尊,为此竟然丧心病狂的要对宁珂用强。
根据一些人的了解,好像是易国辛托了第五家族的某个人邀请宁珂赴宴,中途要给宁珂下药,然后来个霸王硬上弓的桥段,想来如果宁珂失去贞操,也会认命,就此随波逐流跟了易国辛。
这在这个世界是很常见的一种事情,虽然没有程朱理学,但也有男女大防,也有从一而终的说法。
甚至不客气的说,如果这次卑劣的行动成功,宁珂就算不跟易国辛,和项央之间的事情只怕也完了,这是一种比较朴素的贞操观念。
爱一个人,就是要把自己最真,最好的一面给他,当初的南凤兰,也是深爱人魔宗,才作出那样的事情,可惜痴心错付,遇人不淑。
而一旦贞操不再,被人视为不贞,不管男人心里怎么想,女人总归是有阴影的,这单单指的是大周世界三观比较贴近主流思想的女人。
然而有一点是易国辛没有料想到的,就是宁珂作为一个老捕快,从底层晋升上来的老捕快,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见过,这点小手段当然瞒不过他。
宁珂是个习惯以武力解决问题的人,更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大怒之下,当场就揭穿了易国辛,并与之大打出手,闹得半个仁怀城的人都以为地震了,造成一场不小的风波。
后来还是第五家族出面,暂时平息了宁珂的怒火,也警告了易国辛,这才消停下来。
不过此后的易国辛在相州神捕门捕快心目中的形象更是一落千丈,根本成了一个卑鄙龌龊的无耻小人,别说总捕,当一个捕快都不配。
别说在这个世界,就是项央上辈子的世界,强迫女人被送进监狱的都会被同样坐牢的凡人所看不起,是最为没品的一种行为。
这些就是相州神捕门人所了解和认知的易国辛。
不过因为虎王易飞玄的关系,针对项央的询问,却是没人敢多嘴,更不敢煽风点火。
要知道项央虽然最近声名鹊起,威凌大陆,但比起老牌神捕虎王,在人们的认知中还是差了不少,远无法和虎王相比拟。
还有传言,易国辛是易飞玄的心头肉,就算得罪虎王也不要得罪易国辛,所以众人即便知道易国辛的劣行,也不敢多言。
得罪虎王,得罪项央,这两样如果非要选择一样,恐怕相州神捕门的人大多会选择后一种,而且是多方面衡量考虑后的想法。
场面一时冷清,只有项央越发明亮的眼睛扫视着众人,越来越沉重的气氛形成,压得人们心中喘不过气来。
不过很快有一个红衣名捕战战巍巍的站起来,脸色涨得通红,牙齿紧咬,带着无尽的恨意和决绝开了口,将自己了解到的事情尽数说给了项央听,也就是以上所说的易国辛的所作所为。
旁人一句未说,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说到一半,一个大男人忽的泪流满面,鼻涕下涌,一双铁手几乎刺穿了掌心,显然是受到极大的委屈,既是倾诉,也是发泄。
面对这人所说,项央依旧是不动声色,旁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活动与变化,只是听到他继续询问这人所受何等冤屈。
这年轻的红衣名捕听到项央这么问,索性也不再掩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项央砰砰碰的就磕了三个响头,将自己的事情简单陈述了一遍。
故事也不复杂,就是这人年少有为,加入神捕门后很快崛起,又有个同为红衣名捕的小女友,两人情投意合,几乎谈婚论嫁,奔着幸福美满的小日子要一去不回头。
结果易国辛这个在神州帝京被宠坏了的,又受了天大委屈的男人来到相州,明着追求宁珂无果,暗着睡了不少的女捕快以及城中的美女。
这些女捕快就包括这男人的未婚妻,而且是在强迫之下完成的,结果女友羞愤出走,再也不见踪影,这易国辛却仿若无事,依旧夜夜笙歌。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杀心
这件事其实在相州神捕门内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耳闻,尤其是易国辛的作风本身就有问题。
只是易国辛本身武功高强,地位非凡,又有一个惹不起的叔叔在后面撑腰,谁也不敢捅出来,权当做没看见。
神捕门应该是扫除不公与不法的地方,此时此刻,却成为藏污纳垢之所,实在有些可悲。
啪的一声脆响,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到俏丽姿容堪比宁珂的南凤兰总捕脸色阴沉,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手边的圆桌上,一双美眸怒火充斥,呼吸急促,胸部也是起伏不定。
易国辛作为虎王的侄子,本身也有身份地位以及武功,过往在神州帝京的确是一个花花公子,和不少女人不清不白,不过这全都是那群女人自愿,和强迫无关。
只是没想到出了神州帝京,易国辛完全放飞了自己,不再掩饰性情当中的缺陷与丑陋,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实在该死。
黄少雄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南凤兰的表现,眼神有些飘忽,心中暗暗思忖,看小南的表现,莫非过去她和易国辛也有一腿?这不就尴尬了不是?
项央则是依旧无悲无喜,面色如常,旁人完全看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看起来城府颇深,令人忌惮。
他虽然知道这个二世祖不成气候,烂泥扶不上墙,但也没想到他竟然没品到这等程度,强迫一个即将嫁为人妇的女人。
而南凤兰的表现同样令他心中一动,和黄少雄心里想到一起去了,这是不受意识控制,下意识的反应与思维表现。
“嗯,那么你想怎么做?想要我如何?如果你能提供人证,或许我可以替你讨个公道,但如果没有的话,我也不能无故拿下一个紫衣总捕,你明白吗?”
收回散乱的心思,项央瞥了眼下首各人,手指慢慢且轻轻的敲击平滑的桌面,开口道。
那个年轻的红衣名捕依然跪在地上,发白的拳指凸出,手背青色筋络显现,听到项央的话后,失望进而绝望,还有一种极端厌世的空洞,身体软软,仿佛灵魂已经死掉,只留下一具空壳。
“没有人证,我的妻子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年轻的捕快喃喃自语,已经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报复。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最大的仇恨是杀父夺妻,最大的耻辱也是如此,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么便配不上对方,也称不上男人。
这个年纪轻轻的红衣捕快也曾名动一方,也曾意气风发,对于未来抱有极大的期许,可惜一场噩梦将他打入地狱,什么都没了。
他自身能力与背景,对比易国辛而言,实在有限,唯一的希望,就是项央这个新晋的天刀神捕,能够不畏强权,为无辜受苦之人讨个公道,可惜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他的确无能,却不怕死,只是怕死了,再也没有机会替自己的爱人报仇,为自己争一口气。
所以他选择赌一把,在没人出面,没人敢揭露易国辛恶行的时候豁出去揭发他的恶行,可惜在他看来,他赌错了。
错了的代价显而易见,也许是某日无声无息的死在家中,成为一桩神捕门永远也不会追查的悬案,也许会无休无止的被指派任务,然后遇到某个难以匹敌的强力人物,死在对方的手上……
不管是哪一种,他的结局,都绝对称不上好,只是不知他还有没有机会坚持到自己未婚妻子回来的那一天。
“她是走了,又不是死了,把她找回来不就完了,何必这么悲观呢?
你放心,我会着人替你寻找她,你也不用担心易国辛的打击报复,这点权力项某人还是有的,先退下吧。”
这年轻捕快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人看了实在可怜,尤其是一众相州神捕门的捕快,对他更是充满同情,却因为自身利益安危而不敢相助。
世人大多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心态,没那么伟大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人之常情。
与之相对,南凤兰看向这年轻捕快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作为被男人伤透了心的女人,她最恨寡情薄性之人,最欣赏重情重义之辈。
项央看他如此表现,也稍动恻隐之心。
这男人或许能力不足,武功不强,远无法比拟易国辛这样的天人高手,但所作所为,还称得上一个血性之人,敢于抛开生死为自己和受害之人求个公道,已经强过世上许多贪生怕死之徒。
所以他才说出这么一番话,算是宽慰,也算是允诺,不管怎么样,给了对方一个希望,这对于铁石心肠,习惯了杀戮的项央而言,也是少见的。
对于如此心软的项央而言,还有一点是他没说的,那就是有一种感同身受之感。
从描述当中得知,易国辛曾经要对宁珂用狠用强,对这男人的未婚妻是一样的手段。
他妈的易国辛敢给宁珂下药,要不是宁珂见惯三教九流的手段,识破对方的阴谋,此时此刻,说不定一顶大大的帽子已经扣在项央的头上,这是奇耻大辱。
尤其是他不想失去宁珂,便如面前这男人不想失去自己的未婚妻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跪在项央身前的男人是个弱者,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爱人,也没有办法报仇,更缺乏改变命运的能力,所以只能依附强者,因势利导,希望最后能求仁得仁。
项央则不同,他强,很强,或许比虎王还要强,所以他能做到,也敢做到许多人不能做,也不敢做的事情,比如宰了易国辛。
杀易国辛的这个念头,从项央第一次听说对方追着宁珂来到相州时已经萌生,现在不过是更加炽烈,更加坚定罢了。
至于虎王易飞玄,项央从未放在眼中,甚至严格来说,也是他想铲除之人。
在定州时,周侗是怎么知道他接了任务的,他可从没忘记。
身后有这么一条毒蛇,不,潜伏的猛虎在窥伺,他日夜难安,必须尽早解决,不惜一切代价。
叔侄两个,一个都别想跑。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刀魔踪迹
不过很可惜,项央虽然恨不得立马提刀宰了易飞玄和易国辛叔侄,却也不盲目行动,至少不能光明正大的来,否则和大周闹掰,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他的想法便一如对付定州的都指挥使向东,作为玩弄权柄,常规法律无法裁决的特殊阶层,便需要用特殊的方法来使他们伏罪。
这样的心态说是掩耳盗铃也好,说是自我欺骗也好,项央都不在乎,他想了,便会去做,且有能力去做,这才是最重要的。
将已经心神不宁的年轻捕快挥退,项央坐在玉椅上沉思片刻,再次询问道,
“刚刚的事情真伪且不去说,现在易国辛总捕在哪里?”
项央自出了一线天,马不停蹄往定州而去,接着忙于查案,始终不曾收到这里的消息,所以并不知道易国辛之后的事情。
他心中杀机四溢,现在已经想要寻找易国辛的下落,准备找个机会下手,然后栽赃到魔门的头上,谁让魔门和他不对付呢?
“回大人,自从那次易总捕与宁总捕发生争斗后,易总捕便被虎王调离这里,听说是去执行一项极为特殊的任务,走了已经有一阵了。”
苏保保肥脸上苦涩一笑,捂着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冒出的油脂,体胖未必心宽,他的心眼就不大,所以经历了刚刚的事情,有些紧张与忐忑。
旁人不知这项神捕和虎王的关系,他作为苏家之人,又是边州实权总捕,怎么会不清楚?别说他真的不知道易国辛的下落,就是知道,也万万不能透露,免得惹祸上身。
“走了?走了也好,倒是干脆。”
项央略一思索,便知道一定是虎王得知了易国辛在相州的所作所为,又见到自己证道天刀,害怕自己对他不利,所以提前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转移,让自己找不到踪迹。
这既是一件坏事,也是一件好事。
所谓坏事,就是想在偌大的十九州之内寻找一个有心隐藏的天人强者,所要耗费的时间,金钱,人力,精力,是难以想象的,尤其是神捕门高层有心庇护的前提下,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狗改不了吃屎,易国辛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也不是甘于隐藏之辈,隐藏是一时的,早晚会忍耐不住,露出马脚,何况项央曾经折辱他,对方必定想要报复回来。
好事,就是侧面印证了今时今日项央的身份,地位,武功已经今非昔比,哪怕虎王这等雄霸天下多年的老牌证道也不愿意和他直接发生冲突。
项央依稀记得当初在神捕门天刑台上,他碍于虎王在侧,没有直接斩杀易国辛,而是将之狠狠折辱,换做现在的他,恐怕就是另一种结局了。
“好,这件事先略过去。
我再来问问你们第三件事,魔门在相州的情况如何?仔仔细细的说一遍,不要有遗漏。”
提到魔门,在场神捕门人脸色都是一正,或许旁人眼中这个曾经的邪恶势力已经洗脱黑暗与污秽,正常的行走在阳光之下,只有他们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假象罢了。
“情况不是很乐观,自圣武皇帝陛下册封了魔门三个宗主,原本分散在地下的魔门支脉都蠢蠢欲动,不断的招收江湖上的武者为己所用,现在已经在州内形成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小团伙,这还是看得见的动作。
而据我们暗中调查得知,刀魔一脉的左尊者早已经潜伏在相州,暗中收服了为数不少的中间势力,组成了一个神刀会,声势不大,但影响不小,已经初具规模。
这件事暂时还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第五家族也派遣了高手暗中盯着神刀会,只是碍于魔门的威势,始终不敢插手。
现在还好说,但继续这么下去,早晚会出大问题的。”
说到魔门的动作,纵然苏保保这样明哲保身,以算计见长的人也不由得面露忧色,只因魔门闹的事情实在不小。
先是不知给皇帝灌了什么**汤,使得自古以来就是邪门歪道的魔门成了与佛道两家并立的国教,招惹不少人非议。
然后这样的魔门不思悔改,在有了护身令牌后大刀阔斧的招收门人,传播教义,甚至打压与自己作对的势力,最后竟然谄媚惑上,提出什么长生计划,简直不知所谓。
当然,不管魔门大方向的变化,单单处于相州的魔门,如今就成了一股不小的祸害,相当于恐怖分子有了正经的身份,成为合法化的怪物。
除了这些,苏保保还着重介绍了一下刀魔一脉的情况。
相州主要的魔门势力就是以刀魔一脉的左尊者为首。
传闻此脉宗主已经证道魔刀,手下有两大尊者,十二护法,实力极为雄厚,根本不是表面没有任何证道高手存在的相州能抵挡的。
这左尊者行事不算低调,但因为背靠大山,便与易国辛一个德性,不知收敛,不知忍耐,一味的嚣张跋扈,虽然名声不显,但要命的事情不少做。
除了苏保保,其余神捕门的高层也是一阵叽里呱啦的补充,事无巨细,大大小小,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总结起来就是大势不变,但魔门积聚实力,以待天时,恐怕有不轨之心,这些早已经呈报给神捕门总部,上头发话依旧按兵不动,结果就僵在这了。
南凤兰和黄少雄两个听到这么多,终于对视一眼,眼神当中都有一丝警惕。
之前在定州时,神捕门内也查到魔门疯狂扩张势力,招揽江湖高手,暗中也成立了统一的联盟势力,一如雍州的暗盟,相州的神刀会。
以此类推,这样的情形是不是推及整个十九州呢?魔门莫非想要造反?
不怪两人多想,实在是魔门的举动诡异,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是一条很容易想到,却不容易做成的路。
甚至再想想,魔门会不会用所谓的天华宝液收买朝廷高官,腐蚀大周权贵?
越想两人越觉心惊胆战,似乎隐隐抓住了事情本质。
然而神捕门既然知晓,皇室自然不会一无所知,为何放任自流,始终不闻不问呢?这不是给魔门机会吗?
哪有人会用自家的江山开玩笑?
因此两人又有些不确定,只能压下疑惑,看向项央。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再见宁珂
项央始终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听着苏保保等人七言八语的陈述,显然心中自有计较。
那灵崖山陵墓当中的羊皮卷令他得知了不少隐秘信息,对于魔门的想法,有了几分猜测,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为何大周会放任自流,是圣武皇帝出了问题吗?
他还记得,曾与三皇子李弘讨论过有关魔门的看法,皇室中不少人都对圣武皇帝的做法表示不解,可见当中还有一些秘密。
正说着,就见到从房间敞开的大门外,跨步走进一个身穿紫衣捕快服,扎着爽利马尾,垂在右肩前的女人。
这女人肌肤胜雪,琼鼻樱口,美眸若水,秀眉如剑,英气中又不乏妩媚,尤其是一身气质,强势中又透着生人勿进的冷厉,不是天下第一女捕快又是何人?
看着缓缓走进的宁珂,不同的人心中有着不同的想法。
比如苏保保,现在就在思索宁珂突然到来是偶然而是有人暗中通风报信?
他和宁珂的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只能说是公事上的同僚,有公务,谈公务,没公务,加起来说过的话也没多少。
之所以如此,除了宁珂性情比较冷淡,不愿与人交际,还有一层就是他自己对于宁珂是有着一定的戒备心理的。
须知一般一州实权总捕只有一位,他虽然和第五家族建立起不错的交情,但对比宁珂与第五家族的亲缘与亲密关系,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为此一直担忧宁珂觊觎实权总捕的位子。
要是如此,苏保保除了资历以外,还真没有多少竞争力。
不能说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处在那个位置,就要从那个位置本身去考虑问题,无论有没有可能,都要防患于未然。
他作为实权总捕,消息渠道不少,也曾听闻项央与宁珂之间若有若无的关系,所以担忧这个新晋的神捕为博美人欢心把他给当做牺牲品。
这样的事情易国辛做得出来,项央在他心中比易国辛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看起来很有城府的模样,就更加令他不安了。
相比苏保保,其余相州神捕门的高层就显得平常许多,都是点头行礼,目中尊敬,显然对于宁珂的行事作风很是了解。
黄少雄见到宁珂,先是感叹了下此女风采更胜往昔,而后下意识的瞥了眼对座的南凤兰,心中暗暗叹息。
他虽是一个单身狗,但阅历也算不浅,当然清楚南凤兰对于项央不加掩饰,也掩饰不了的情意,可惜,纵然项央不在乎她的过去,两人中间还是隔了一个宁珂,而就是这一个宁珂,或许就是永远也无法企及的距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向来情深,奈何缘浅,大概就是如此吧。
“原来这就是项央心心念念的宁珂啊,的确是一个少见的美人,如果先遇到项央的是我,如果当初我遇到的是他,一切或许都会不一样的。”
一个女人,在看另一个女人的时候,最先关注的永远是对方的美貌与否,与自己相比又是如何。
在南凤兰的眼中,宁珂的确是很美,美的惊心动魄,美的令人产生距离感,然而并不是没有缺陷,那就是个子比较矮,远没有她来的高挑,且没有她来的明艳。
当然,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个子高的女人,小巧的女子也有自己的优点,比如说看起来很可爱,有呵护的**,此外,宁珂更显的清纯许多,不是烟视媚行之人。
不过她并不认为项央是只看重皮囊外表的浅薄之人。
她看到的还是宁珂深藏于美貌之内的灵魂,是那镌刻于骨子里的坚韧与坚强,是比所谓美貌还要更加优秀的品质。
美艳的皮囊只不过是一坨肉罢了,只有灵魂,才是真正让人动心的缘由。
想到这里,南凤兰转头将目光投向项央,她忽然很想看一看自己所爱的男人见到宁珂的反应。
与之前沉肃的表情相比,此时的项央展露笑颜,像是春日里的阳光,沁人心神,充满了喜悦与开怀,透着真,透着纯。
这样的笑容,南凤兰从未在项央的脸上见到过,这时见到了,却希望自己看错了。
她的胸口忽然变得很闷,很闷,闷到发慌,甚至眼前已经漆黑一片,耳边也是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楚,这就是心痛到一定程度的心伤。
若说外人的反应各有千秋,那么项央与宁珂两个,就显得默契十足了。
宁珂一步步的走进大堂,两手背在身后,高耸的胸脯挺起,脚步轻缓,却不乏沉凝踏实。
一步一步之间,透露出一股强硬与霸道的气势,化作一股强烈的冲击,直指项央,这是她向着项央打招呼的方式,不是脉脉含情,而是充满刺激的挑衅与试探。
虽然如此,她的一张俏脸却在微笑,白皙的脸蛋显出两个梨涡,微微凹陷下去,长长的睫毛忽闪,一双明丽的大眼睛意味深长,蕴含了许多许多的情绪。
有欢喜,爱人到来的欢喜,有委屈,自己险些被侮辱,爱人不在身边的委屈,有好奇,爱人证道成功,他的武功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呢?
与之相对,项央也在打量着久别重逢的宁珂,原本凌厉如刀的眼神,此时尽数化作腻死人的温柔,将人拉入情感的漩涡当中,永远也逃脱不掉。
分别数月,宁珂并未因为易国辛的死缠烂打与卑劣行径而有所变化,依然是那么冷艳,坚强,仿佛冬日里的寒梅,遗世独立,芬芳袭人。
她的武功似乎也更强了一些,每向前踏出一步,浑身的真气,都活跃一分,凝聚的气势也增长一寸,渐渐化作一道呼啸而来的飓风,要将面前的一切撕碎,蹂躏。
然而,这股强烈的气势落到项央身前三尺处,尽数被一股无形的锋芒所分折。
宁珂的武功强于曾经的自己不止三成,显然是神捕争夺战中收获匪浅,然而项央的进境更远在她之上,天下可与其匹敌者也不多见。
这般的试探,对于宁珂和项央而言,只是一个情人间的小游戏罢了。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深爱的人
“苏总捕,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些私事要做,就先走了。”
看着宁珂俏生生的站在自己的身前,一如数月前初次见面时的模样,印象中的爱人,眼前的丽人渐渐融合到一起,项央轻轻吐出一口气。
先是隐晦的瞥了眼南凤兰,随即朝着苏保保轻轻一笑,便从座位上起身,领着宁珂走出大门,一去不回头。
相思虽解,但还需温存陪伴,接下来是属于他们两个的时间。
见到项央和宁珂之间诡异的气氛,以及携手离去的背影,在场之人哪能不清楚两人之间的猫腻,就算原本不清楚的,现在也看明白了。
“难怪要问易国辛干了什么,看来还是女人惹的祸,红颜祸水果真不假,想来虎王和这天刀之间,早晚要做过一场。”
“怪不得宁总捕自神州回来后人便随和不少,原来是爱情的滋润,嘿,天刀不愧是天刀,这朵冰山都劈的开。”……
不少人心中还都升起这么一个想法,易国辛干的事情瞒不住,项央又不是个软脾气的,岂会轻易放过他?今后恐怕真的进入多事之秋了。
“我们也走吧,你该知道的,这是项大人的选择,你还是好好保重自己吧。”
黄少雄走到南凤兰的面前,看着这曾经明艳动人的女子,此刻泪眼朦胧,一副柔弱无助的表情,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尽自己的一份心,不让她做出傻事。
黄少雄是和尚出身,纵然离了寺,所拜的师傅依然是和尚,所以对于男女之事了解真的不多,不过他看得出,南凤兰现在的状况并不好。
没有回话,只是勉强笑了笑,南凤兰运功化去眼中的晶莹,重新恢复过往的风采,只是脸上始终有一缕憔悴驱之不散,令人心疼。
她在想,还好,还好,终究能留在他的身边,这样已经足够了。
另一边,项央与宁珂两人静默无言的并肩而行,走出屋子,走出神捕门,漫无边际的在仁怀城中散着步,虽是一言不发,却有一股浓郁的情意积聚在彼此之间。
终于,宁珂和项央远离人烟,走到一条静谧无人的小道上,尽头便是一块陡然立起的青草土包,斜坡再下方是一条潺潺流动的清澈小溪,左右偶有红紫的野花冒头,一派风光无限好。
“还走吗?”
宁珂偏过头看了项央一眼,纤细的手指却是指向那被绿草覆盖的斜坡上,意思不言而喻,就差没直接说咱们到那里坐坐吧。
“嗯,不走了,这里的风景不错,到前面坐着聊吧。”
项央笑笑,想不到宁珂还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竟然又发现了可爱的地方,心情着实不错,因此迈开步子就往斜坡走去。
只是没走两步,就见到宁珂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脸上换做冷淡的模样,眼神也由原先的复杂变得幽怨,努了努红润的小嘴,状若不满。
项央疑惑,两步走回宁珂的身边,正想询问,却见到宁珂白皙的手掌微微离开左大腿侧,抬升到腰间,心里恍然明白了宁珂不满的原因。
心中好笑,却是十分自然的伸出右手,粗糙硬朗的大手手指张开,严丝合缝的与宁珂的手掌十指相扣,微微用力间,拖着宁珂往斜坡走去。
这下子宁珂终于动了,脸上的冷淡重新融化,变得羞涩又甜蜜,耳根处红红的,呼吸也急促许多,只是行动间显得拘谨,宛如娇羞的小媳妇。
与之相对,项央的心里也不是很平静。
他和宁珂的感情说来是很简单,很纯粹的。
当初初见,他与戚寒江黄少雄等人在维武林中相谈甚欢,切磋武功,然后就是宁珂不请自来,跳出来挑战他,那是两人初见。
之后慢慢接触,对于这个倔强,坚强又美丽的女捕快,不知不觉开始刻意的了解,习惯,直到某个瞬间,意识到她很美,他很喜欢。
这样的感情,没有掺杂任何的利益,**,真的很单纯,也很朴素。
再之后,宁珂分享了她的身世,更让项央在喜欢之余,又多了些心疼,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可是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无论多喜欢,多暧昧,当没有那层正大光明的关系,就连喜欢也只能称之为暗恋,关系也仅仅停留在比较要好的朋友。
直到那一天,黄昏,古道,凉亭边,两人即将分离,宁珂忍不住情感的爆发,主动揽住项央告白,两人方才真正突破到情侣。
可惜成为情侣的时候,也是分别的时候,然后就经历了数月时间的分别,彼此又经历了不少事情。
项央的身边多了一个南凤兰,她爱他,他不爱她,却又有一种超越普通友情的情谊,便这么拖了下来。
宁珂的身边多了个讨厌的苍蝇易国辛,甚至差点**,要是一个性子软弱,或者不坚强的人,恐怕早就日夜哀愁,形销骨立了。
虽不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也不是当初的单纯与纯粹,总让项央若有若无的担忧。
然后就是这次见面,项央的心中更是忐忑的,很怕因为长时间的不见而有所疏离,甚至感情变质。
他不是怀疑宁珂,也不是对自己没信心。
宁珂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也是个一心一意的人,爱一个人,很难再爱上第二个,说好听点叫执着,说难听点叫死心眼,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可是异地恋是最难维系的感情,因为虚幻,因为不确定对方的现状,缺少真实感觉,所以往往会以失败收场。
外加项央太过在乎,心内便患得患失,才有了那种担忧。
好在方才宁珂的表现,让项央打消了这个疑虑。
他们虽然各自经历,各有变化,但彼此心中的那份情意却是丝毫未变,反而因为时间与距离而更加深沉,坚定,这便足够了。
尤其是十指相扣,牢牢握紧对方的瞬间,肌肤间传来的柔软,温暖,真实感,宛如一根安神香,彻底让两人放松下来,也驱散了那心内的空洞与不安。
他们本就是深爱对方的恋人。
第一千一百章 你侬我侬
“说说吧,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两人牵着手来到绿草丰盛的斜坡上坐下,彼此紧紧相依,轻嗅对方身上散发的气息,紧握的手指依旧不曾收回。
只是原本很是温馨,旖旎的气氛还没维持多长时间,就被宁珂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打乱。
项央腆着脸干笑一声,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下意识的想要抽出手掌解释,却被一股能将钢铁捏碎的大力攥住,不能动弹,本能的想动用真气,又怕伤了宁珂,只能放弃。
“咳咳,什么怎么回事?那是我在一线天收揽的得力助手,曾经在暗部做过一段时间,很有能力,嗯,她叫南凤兰,你不要多心。”
项央是既觉得委屈,也觉得心虚,心里嘀咕起来,按理来说南凤兰和宁珂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甚至连交流都没有,怎么看的这么清楚?
所谓委屈,便是项央从未做过对不起宁珂的事情,也委婉的拒绝过南凤兰,被心爱之人怀疑,当然会觉得委屈。
而心虚,则是项央自觉对于南凤兰太过宽容,或者说纵容,哪怕知道她对自己有着不一样的情感,也不想赶她走。
“哼哼,不要多心?你当我眼睛瞎吗?她看我的眼神恨不得立马把我碎尸万段,你说你和她没什么,我信鬼都不会信你,你个该死的混蛋。”
宁珂一听项央这么说,就知道他没说实话,脸色一冷,握着项央的手倏的一下收回,接着狠狠捏了一把项央手背紧凑结实的皮肉,恨不得直接把他的皮给扒下来。
她虽然没有什么丰富的情感经历,但作为女人,天生就有直觉,本能的感觉到南凤兰对于项央的不怀好意以及对自己的敌意,能信项央就奇怪了。
掐了一下,宁珂还觉得不解恨,咬了咬嘴唇,接着下手,在项央腰间留下一道又一道青紫色的痕迹,可见用力。
不过这也是项央有意为之,刻意散去护体刀气与肉身之力,不然宁珂就是把自己累死怕也捏不动项央分毫。
过了一会儿,宁珂见男人虽然咬牙切齿,痛的呜呜乱叫去,却始终耐着性子温柔的看着自己,不曾反抗,气便消了一大半,白了眼项央,冰山美人别有一番小妩媚,随即轻轻抚弄自己肩上的马尾长发,小眼神嗖嗖如刀,
“再问你一遍,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要是现在不说,今后都不用说了。”
得,美人发怒,动了真格,项央一看瞒不住了,暗暗运功将身上的淤青化去,重新握紧宁珂柔软温暖又略带一丝粗糙的小手,从自己前往东阳道闭关开始说起。
他是真的毫无保留,连南小茹的事都润色一番说了出来,好在宁珂维持了原先的表情,被握紧的小手也没有抽出,显然心情还不错,令项央心中稍稍慰藉。
“我就知道,你这么好,不可能没人喜欢,还好你说了实话。”
宁珂终于恢复笑容,另一只空着的小手缓缓抚摸着项央刚毅的脸庞,摩挲间真实的触感传来,颇为满意道。
对于南凤兰的存在她并不在意,对于死去的南小茹也不在意,她没将这些人当成对手,她真正在意的是项央不能骗她,这是她的底线。
儿时生存在一片黑暗光景当中,悲惨的身世让她虽然较常人更加坚强,却也更加敏感,敏感的人,也更容易受到在乎之人的伤害。
项央心中也是一动,倒不是觉得小女友无理取闹,反而倍加开心,如此不正证明了宁珂对他的在乎吗?
如果一个男人有了女友,这个女友除了向他索取物质财富,对他漠不关心,毫无占有**,那么很大程度山不曾动真格的,只是利用。
“那你呢?易国辛有没有伤到你?你在家族的生活还好吗?”
躲过一劫的项央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关心,提到易国辛这三个字,不知不觉当中,还是蕴含了一抹浓郁的杀机,周围的绿草似乎都被吓的瑟瑟发抖。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恨另一个人,只会因为对方做了自己无法原谅的错事,易国辛所做的事情,更是弥天大罪,死不足惜,至少在项央的眼中是这样的。
“易国辛武功虽高,但想要伤我,非得三百招开外不可,在仁怀城内,他绝无可能对我连出三百招,所以你不用担心。
不过连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想出那种下三滥的招数,实在可恨。
至于家族生活,还是老样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凭我的实力,就算没了家族,一样能生活的很好,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一味依靠家族的蠢货吗?”
聆听爱人的关心与关怀,宁珂硬在嘴上,甜在心里,不服输的性格还是有些傲娇,秀气的琼鼻轻轻一哼,显得可爱又俏皮。
任谁看来,都会认为面前这女人和冷若冰霜,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天下第一女捕快是两个人,除了一样的皮囊。
不过这也正是女人的可爱与可怕之处,因为你永远也摸不透一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性格,究竟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一言,我一语,彼此目光交融,你侬我侬,再也容不下其他。
两人慢慢的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道出,淡化分隔又重逢的疏远,重新变得火热起来。
最后,项央还是问了第五家族以及第五醉容对于他的看法。
反对是不可能反对的,项央也不是柿子捏的,他担心的也不是第五家族,而是第五醉容,谁让宁珂在乎自己那命途多舛的母亲,而他项央又在乎宁珂呢?
“嗯,大舅他们是支持的,不过世家吗,肯定是算计来算计去,要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和好处,你不用理会太多。
至于我母亲那里,她想要见见你,毕竟我从小到大都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如果骤然离去,换做任何一个人心里恐怕都会有疙瘩。
这一点你要多加体谅,无论如何不要惹我母亲生气,不然让你好看。
哦,对了,你还得跟那个南凤兰暂时保持距离,我倒是对你有信心,我母亲却未必,若是让她知道这女人的存在,那乐子可就大了。”
宁珂仔仔细细的对着项央叮嘱,眼神当中满是自信。
当然自信,项央五官硬朗,身材高大,事业有为又武功高强,与她还是两情相悦,她相信自己的母亲一定会答应两人的关系的。
说实在的,她对于项央也有一种迷妹一样的崇拜。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见丈母娘
项央苦笑,揉了揉宁珂柔软带着淡淡柠檬味道的秀发,心中也不知是何等滋味。
一般来说,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满意,岳父才是挑剔的大户人选,他不该担心宁珂的母亲。
可是宁珂家庭背景不是那么简单的。
自己所爱之人乃是遗腹子,父亲又是那种出身于心术不正之人,童年悲戚,能有今日,第五醉容可以说是又当爹又当妈,功高劳苦,令人又敬又佩。
且将宁珂抚养成人,这份感情复杂,又充满着保护的**,自己能令她满意吗?
“项央啊项央,枉你证道天刀,自诩武功大成,天下无人可让你折腰,难道区区一个妇人就令你手足无措吗?我就不信这个邪。”
项央先是患得患失,然后自嘲又自勉一番,收拾好心情,趁着宁珂爱沉浸在两人的温馨气氛当中,突兀探下脑袋,吧唧一声在宁珂白皙柔嫩的俏脸蛋上偷袭一口,接着紧紧搂住宁珂,仿佛要将这可人融化进自己的心里,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去拜访伯母吧,我也好见识一下是多么优秀的人,才能教出我家宁珂这样贴心的人儿。”
脸上被突兀偷袭,宁珂勃然大怒,笑容消失,眼睛一眯,就要发作,冷不丁被项央接下来一句话撞击的七晕八素,诺诺的说不出反对的话,脸上又是红霞一片,延伸到耳根处才止,可爱极了。
轻轻嗯了一声,清脆又带着软糯,清风吹拂的斜草坡上已经再不见两人的身影……
凌月轩是仁怀城靠西北地区的一间琴轩,包括有七座琴楼,十多个姿容绝美的琴师,每天都有技艺高超的琴姬在抚弄风情,引得各路名流往来不息,在相州都是十分有名。
相传,相州都督,都指挥使,神捕门苏总捕,第五世家的家主等等大人物,都曾经是凌月轩的座上宾,如此强大的关系网,令人惊叹。
交游如此广阔,还有如此多的绝色丽人常驻琴轩得保不被伤害,有人猜测这琴轩背后的主人,一定是位手眼通天的人物,甚至直接猜测就是上述提到过的相州各个大人物。
然而真正得到凌月轩认同的人,则会知道这家凌月轩的老板只不过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绝色妇人罢了,纵然如此,谁也不敢轻视她半分,只因盖在她名字前面的那第五姓氏。
项央与宁珂武道超凡,轻功卓绝,携手而来,正是蜜糖里的一对小情侣,时间也没过去多少。
初入凌月轩的七座琴楼,项央便见每一座楼的一层中央圆玉台上,都有一名绝色琴姬按琴而动,都是玩琴的大行家,抛开美貌加成,也能吸引真正的琴艺爱好者前来。
而四方楼台上的包厢内,则寂静无声,倒不是无人,而是都在静心聆听那洗涤人灵魂,足以绕梁三日不绝的惊人琴声。
“当年我娘受到情伤,封闭自己,很少外出,养于深闺,对未来已经没什么希望。
后来我渐渐长大,在下人讥讽中哭泣被母亲发现,便从第五家族搬了出去,更开了一间琴轩,就是这凌月轩。
与我专心武道,打打杀杀不同,母亲是真正的大家小姐,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精通,尤其以琴道的造诣最高。
这些琴姬都是母亲亲手调教而成,能公开弹奏的,至少都是有了我母琴琴道的八成造诣,如何,厉害吧?”
宁珂手挽项央的粗壮的胳膊,整个人好像一只小白兔挂在大灰狼身上一般,满满的少女气息,在提到自己的母亲时,更是高扬如天鹅般修成的白嫩脖颈,表情充满骄傲与自豪,可以看出,她很崇拜自己的母亲。
项央笑笑,没有答话,只是每路过一座琴楼,便仔细观察这正在弹奏的琴姬,听着那音调迥然,却又同样美妙,内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疑惑。
且不论如多的美貌女子是不是第五醉容有意寻找,单单每个人都有第五醉容琴道的八成的造诣,这就显得不同寻常了。
须知任何一个师傅,老师,对于自己的学生虽然有着很大的期许,却也深知不是大家资质禀赋有限,不是每个人都能得承自己的衣钵,也便有了差距。
这又不是武功,能嗑药拔苗助长,单纯练琴,限于资质天赋,是很难达成现在的情况的。
“或许,是我这位未曾蒙面的岳母精通一门精神秘法,能如同密宗灌顶**一般将自己对于琴道的领悟灌顶给他人。
不过就算如此,又为了什么呢?灌顶**一般对于自身的元神有所损耗。
岳母身为第五种奇的亲妹妹,既不缺钱,也不缺势,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总不会是吃饱了撑的吧?”
心中腹诽,项央丝毫不敢在脸上表露,反而因为宁珂的关系越发显的严肃与郑重,一言一行都十分小心,生怕恶了自己在丈母娘心中的形象。
最后,宁珂与项央来到凌月轩后一间孤芳自赏的小宅前。
之所以说是孤芳自赏,是这宅子坐落在一片姹紫嫣红当中,围墙的左右各是接近半亩的花田,风一吹来,香飘十里。
可是既无左邻,又无右舍,自前门通往小宅的只有第七座琴楼的后门,如此精致,雅致的小宅,隐于深巷无人知,不是孤芳自赏又是什么?
哒哒,宁珂站在条纹分明的大理石台阶上,弯曲右手指骨轻轻敲击朱红的木门,不多时,小宅的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宁珂嗖的一声窜过去,项央却不能冲动,先是看了眼,见到门的那一边并没有人,显然是有人以高深无比的内功真气隔空开门。
然后才缓缓将只留下浅窄缝隙的大门彻底推开,见到了门后的风景。
入眼处,是堆砌整齐的红色砖块罗成的地板,院子东方栽种了一颗焦黑的粗木,三人合抱,却是如被雷击,有碍观瞻,不甚美感,却别有一番奇妙的意境。
院中的另有一些精巧的小布置,也都被项央一一发现,最后才将目光放到双膝盘坐,大腿上搁着一长条绿绮,位于院子正中央的绝美妇人。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第五醉容
妇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发盘起,秀鬓如云,一袭大红的长裙拖到地上,恰似深秋的红枫,虽看不出身材如何,但风韵成熟的气质却是展现无疑。
再细细望去,只见到一张和宁珂极为相似的面庞,俏丽不失精致,准确的说,美艳更胜宁珂,而清纯略有不及,若是外人不知内情乍一见到,还以为两人是亲生姐妹。
不过宁珂父亲早亡,只有一母,这女人显然不可能是她的姐姐,只会是她的母亲,也就是当代第五家族家主第五种奇的嫡亲妹妹第五醉容。
“娘,我回来了。”
项央初见第五醉容,既在惊讶此女的风华绝代,也在暗忖第五醉容命途多舛。
虽是出身高贵,美艳无匹,艳盖群芳,足以令世上九成九的女人嫉妒,却没有一个幸福的人生,只能说天妒红颜。
宁珂却没主意心上人心中所想,她和宁珂从小到大很少分离,作为女儿家,下意识的忽略了母亲的美貌。
只是如同小雀归巢一般轻柔扑向第五醉容的身侧,极为亲昵的抓住母亲的衣角,半是撒娇,半是害羞道,说话间,还以凌厉的小眼神示意项央赶快行礼。
“在下雍州项央,见过伯母,此次未曾通报便来打扰,还请恕罪。”
项央紧随其后拱手恭敬道,当然,这纯粹是碍于宁珂以及第五醉容的长辈身份,不然天下能受他一礼之人,已经不多,且绝不包括一个修为不过先天的女人。
“原来你就是项央,这些日子听阿珂提到过无数次了,的确是一表人才,请坐吧。”
第五醉容先是宠溺的摸了摸宁珂的小脑袋,随即露出笑脸对着项央回道。
手中绿绮一提一甩,掀起一阵清风,呼啦啦的便挂到院中那棵如遭雷击的焦木之上,宛如木中生长了一架木琴。
再一信手挥摆,远在另一侧的两张木椅便被一道柔韧的力道摄来,刚刚好落到第五醉容的身前左右。
宁珂顺势而起,和项央坐下,三人便在院子中央对座,项央和宁珂略显拘谨,第五醉容则在打量两人,不时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与神色。
作为一个经历过男人欺骗,背叛,以及未婚生子等众多惨事的女人,还能活出自信,活出风采,第五醉容绝对是一个极为坚强的女子,宁珂性子坚强的这一点,应该也随了自己的母亲。
性子坚强,对于某些事情,往往也会格外偏执,比如说对于女儿的未来夫婿的选择,绝对是第五醉容不会放手的大事。
原本她属意的是相州另一个世家的晚辈,那人论起武功只是先天大成,现在自然是配不上宁珂的,但三年后应该就有了天人的实力,两人差距便也不是那般不可逾越。
除了武功,家世,第五醉容最看重的还是那晚辈的性格,温温柔柔,正义又不乏机智,相貌也是有名的美男子,任何女人嫁给他,都会很幸福,这也是她最看重的地方。
相比起来,第五醉容还未见过项央,就早已经听说过他的大名。
主要就是有关武道上的成就,近年来唯一修成证道的年轻一代的武者,这样的成就已经不是普通人能企及的,还有一些是关于项央人生经历方面的,大多是厮杀,征战,结仇。
所以第五醉容对于项央的最初印象是来自于传闻,道听途说,不免掺杂了些许的偏见,比如不解风情,重武重过一切。
第五醉容认为,这样的男人是拿来崇拜的,无论男女,只要是练武之人,对于项央这样的成就,只能是崇拜,而生不起所谓的嫉妒,不满。
但同时,如果一个女人嫁给这样的男人,恐怕就不会很幸福,因为这样的男人不解风情,对于女人不会很珍惜,到后来只怕妻子会沦为保姆一样的角色。
第五醉容深知,女人最大的成就不是所谓的天下第一女捕快的虚名,也不是什么证道,那太虚无缥缈,有一个爱自己的丈夫,有一个可爱伶俐的孩子,家庭幸福,这就是最大的成就。
所以她一开始是很不赞成项央与宁珂之间的感情,或许这感情很真,很纯,但当热恋的温度降低,往往就会爆发冲突与矛盾,留给两人的只会是痛苦与折磨。
不过这次见到项央的真人,第五醉容倒是稍稍改观一些。
项央作为证道,对于一个妇人如此的拘谨,礼貌,恭顺,侧面反映了他对自己女儿的感情是真实可信的,而不是所谓的玩玩而已。
还有,第五醉容对于项央的形貌也别有一番好感。
高大,挺拔,面容刚毅,端正,极容易给人安全感与好感,当然,这些只是表面的了解,具体方面还要再做观望。
“小项,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就这么叫你了。
你和阿珂的事情,我已经听丫头说过了,我作为长辈,想要多了解你一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妨说说吧,从你小时候开始说起也不错,就当消磨时间。”
心中的想法如何,第五醉容从不会直接表现出来,依然是一副亲和的表情,打量项央的同时开始问道。
这就是所谓的查户口了,简单点的就问些浅显的信息,难搞定的恨不得连你家祖坟都给刨出来。
项央倒是早有准备,对于第五醉容喊自己小项只见欣喜,没有任何不耐。
随即思忖一番,开始将自己的人生经历缓缓道出。
他先是草草讲述了一遍自己的家庭背景,然后主要从十五岁那年的变化开始说起。
而变化的缘由,当然不能说自己携带无字天书穿越夺舍而来,只是用一句奇遇表明,捏造了一个所谓的道家高人形象,作为自己人生转折的第一步。
说实话,一般人的人生是很无趣,无聊的,庸庸碌碌,往来重复,没什么新意,也没什么可说的。
但项央的人生经历堪称复杂多变,听起来就跌宕起伏,宛如一个徐徐展开的故事,令人不由自主的就沉浸其中,随着故事的发展而心潮起伏。
第五醉容如此,宁珂也是如此。
尤其是宁珂,头一次如此清晰的了解项央的人生经历,心中升起一股我懂他的怜惜之情。
孤苦少年,寒微出身,虽有奇遇,但能达成今日之武林神话成就,当中究竟吃了多少苦,怕是只有自己能知晓。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不速之客
如此项央讲,第五醉容与宁珂母女俩听,倏然间一个时辰已经过去,却也不过只听到项央这十数年人生的小半部分。
项央不但是在空洞的叙述,也同样在缅怀过去,甚至心神都有略微的提升,刀神也是蠢蠢欲动,等待一个破关的契机。
就在这时,自小院墙外,忽的传来一声呜呜萧然之笛声,曲调高亢,又不乏婉转,似乎蕴含绵绵情意于其中,与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森然凌厉,如魔神降世一般的磅礴刀意。
此道刀意一出,虽未靠近,但整个小院似乎都被扭曲,空间,光线,纠缠错落,灵气翻滚翻覆,若是修为稍弱,骤然遭逢此变,恐怕已经喷血而伤,心神枯竭而死。
“醉容,醉容,你在吗?你听,今天我又学了一首曲子,咱们合奏一曲,一定是神仙佳话,你快出来啊。”
伴随着笛声,刀意,还有一个男人急不可耐的催促声,这声音当中,除了催促,还有强烈的渴望。
第五醉容闻之不动,只是轻轻一叹,眉宇间多了一丝愁容,宁珂先是勃然大怒,就要出声,突然瞥到静坐的项央,脸色一变,化作苦兮兮,可怜巴巴的小样子,以传音之法道,
“项央,外面这人讨厌的很,一直打我母亲的主意,你去狠狠的教训他一顿,让他别再来了。”
若是一般人,宁珂纵然拼死也不会去求,这是性格决定的。
但项央既是她所爱,两人便是一体,无分彼此,她也没有所谓矜持,怕人看轻的心思,想说就说,想做就做,爽利的很。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对项央有一种铭刻进心底的崇拜与信心,她的男人,当然是最强,最无所不能的,区区一个天人,怕个卵。
项央先是一愣,然后对于外面那人升起莫大的好奇,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来第五醉容的门前示爱,还逼得宁珂烦不胜烦却无可奈何?
须知这相州地界,以第五家族为尊,连大周军政两界,神捕门与各大宗门也要避让三分,一般的天人,还真不敢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上门骚扰。
这除了强大的势力为后盾,还要有惊人的武力,至少宁珂拿这人毫无办法。
宁珂的武功项央也算是比较了解的,最开始相见时,在天人的实力上,算是中等,随着和他切磋对阵,小有提升,而经历一系列天刑台上的战斗,又回来经过数月的积淀,纯以战力而言,只怕已经晋升入天人的上层战力当中。
同级当中,除了根基无匹的积年老怪,如项央这样的神话级别高手,能够击败宁珂的,只怕寥寥无几。
纵然易国辛这等经过虎王灌顶气血的强者,也得在三百招开外才能击败宁珂,其如今的实力就可见一斑了。
“小项,让你见笑了,外面这人是刀魔一脉的左尊者左离,我只与他见过一面,就此被他缠上,碍于他的武功和背后的魔门,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敬而远之。”
第五醉容虽未曾听闻爱女与项央传音的内容,但只看两人神色,已经猜出七八分,苦涩一笑,眼神黯然,对着项央解释道。
说来有些难为情,第五醉容虽然是风华绝代,看起来很是年轻,但毕竟已经是一个大姑娘的母亲,今天还是女儿带着女婿上门的日子,却闹出这般的笑话,传扬出去,只怕落不下什么好名声。
“原来是他,我来时在神捕门已经听说左尊者行事嚣张跋扈,虽未有名,做事却是猖狂的很,现在看来的确不假。”
项央一听,原来是刀魔一脉的左尊者,心中一动,这左尊者的行事的确有些无所顾忌,敢登堂入室的向第五醉容示爱,可见根本没将第五家族放在眼中。
这也侧面说明了第五家族目前的处境,空有庞大的势力与关系,却没有与之相配的绝顶战力,不然左尊者纵然背靠魔门,也不敢如此行事。
还不等项央回应,待在小院外边的左尊者似乎听到里面的动静,心中急切又愤怒,砰地一声炸响,直接催发一道刚猛真气,将宅门打碎,木屑飞溅,疾步走进,气势汹汹,杀意暴涨。
“好一个左尊者,倒是长了一副好相貌,可惜目中肆虐之意太浓,可见性格跋扈,不知进退,纵然一时势大,早晚不得善终,第五醉容瞧不上他,也有几分道理。”
项央只见到一个高大身影踩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一身纯黑色的锦袍衬着贴身的明黄色线纹绸缎衫,头发披散,发缕之间隐有霜白,相貌说不上多么英俊,但也不丑,在配合一身狂霸的气势,确实有一番独特的魅力。
但凡武道修成天人之境,已经开始参悟天道,甭管肉身长相多么对不起观众,其气质都迥然高于普通人,无形中对于颜值也有一定程度的加持。
“你是什么人?在醉容家里做什么?”
左离甫一迈入小院,就见到中央围坐的两女一男,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就烧了起来,又是嫉妒,又是愤怒,宛如自己的爱人背着自己偷会男人,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结果被他当场抓住。
第五醉容不去说,倩影午夜梦回已经不知见过多少次。
那年轻的女子,正是第五醉容的女儿,姿容肖似乃母,且修为高绝,是神捕门的紫衣总捕,他也是见过几次,甚至为了得到其认同,刻意讨好。
母女二人坐在一起不算什么,甚至看到母女花端坐一处,别有一番美感。
唯独那坐在两女中间位置,一副家主人模样的年轻小子,让他难以忍受。
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进入这院子,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靠近她,醉容,你这是在刺激我吗?
左离恨欲发狂,滔滔杀机透体而出,体内真气翻涌,引发空间铮然鸣音不绝。
这股子杀意甚至化作森然的魔刀刀气冲向项央,无影无形,千百道齐发,惨烈又决然。
纵然先天大成的高手,面对如此狂霸的攻势,也要饮恨当场,死无全尸,可见左离修为之高,恨意之浓。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左离
然而如此惨烈杀伐的魔刀刀气,在劈砍向项央身体的时候,竟然不可思议的停驻在距离项央两丈之外的位置,只激起一阵猛烈的风流,却连一寸一毫也突不进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隔。
下一刻,项央轻哼一声,那无影无形的千百刀气好似风化一般,在半空中崩碎,化作纯粹的灵气消失无踪,令得左离神色大变,压下心中的狂怒与嫉恨,真真正正的打量了项央一眼。
是的,先前左离不过将项央当做随手可杀的小白脸,此刻,却是真正警惕在心,当做可堪一战的对手。
左离乃是刀魔一脉的左尊者,与右尊者并称,同为刀魔宗主麾下的顶尖高手,修行的是刀魔一脉的正阳魔刀心法。
他自习武至今,已经有八十多年,一身修为浩荡精纯,底蕴根基深不可测,天人中足以称尊称王,乃是真正的天人绝顶。
这也是前文提及过的,宁珂难以比拟的根基深厚的武者,不然宁珂也不必向项央求助。
他刚刚以自身的杀意,真气,配合精神力量施展出正阳魔刀的叠刀式,主以铺天盖地的密集刀气杀敌,威力极强,令人无法抵挡。
左离虽未尽全力,但威力也是极为强悍,等闲天人也无法完整无缺的接下,项央能如此游刃有余的将他的攻势化解于无形,已经引起他的重视。
而这时被提起兴趣,仔细观察项央,左离的脸色便越发难看,眼神越发凝重。
只因穷究他目力所及,竟然看不透这年轻人的底细虚实,只觉混沌一片,宛如元神出窍观摩这天地一般,甚至有一种面对天敌一般的慌乱之感,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项央才是多大的年龄?那浑身洋溢的充沛生命元力以及气血,都表明了并非是驻颜有术的老怪物,而是真正的年轻人,怎么能修成如此厉害的武功?
这感觉,甚至已经不比魔门中所谓的圣子圣女要差多少。
“不过纵然你是天才,靠近醉容就是你此生所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左离很快平静下来,心中发狠道。
他虽然诧异于项央的天资与武学,却更坚定了将他斩杀的信念,这也与他的人生与性格有关。
左离少年坎坷,双亲逝世后寄居在远方堂叔家里,寄人篱下者自然不会生活的多好,因此养成了沉默寡言,凡事都放在心中的性子,且心性也愈发偏激,往黑暗方向发展。
直到一次偶然机会,左离被刀魔一脉的一尊长老看重,收为弟子,这才有了改变命运的能力和机会,就此开始了魔门生涯。
他的天资还算不错,一身武功出类拔萃且青出于蓝,很快在魔门站稳脚跟,在这个过程当中,少年时养成的阴郁性子,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且因为过去的沉默寡言,谨慎行为被他视作耻辱,在有了实力和能力后,做事便霸道猖狂许多,凡是他看重的,他想要的,便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夺取。
换言之,他要活的随心所欲,再不为旁人而委屈自己。
要问他这一生最喜欢,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在前数十年的人生里,他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刀魔一脉的至高心法,魔刀十二恨,以及刀魔一脉的宗主之位。
而现在,他同样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只是答案已经变了,变成了一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第五醉容。
他不是没有过女人,他有过太多的女人,但那无关情爱,只是如同兽类一般发**力和**,唯独面对第五醉容,方才心脏狂跳,如毛头小子一般不知所措。
他一个魔门的天人,会为了第五醉容去和不通武功的凡人学习乐理,会为了第五醉容,不辞辛苦,不眠不休的赶往外地杀人夺乐谱。
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如能博得美人一笑,便是值得。
但深爱的同时,左离又有一种强烈的独占**。
他厌恶第五醉容和别的男人亲近,厌恶第五醉容身边还有别的男人的身影,哪怕是第五醉容的哥哥第五种奇也不例外。
所以今日看到项央和第五醉容如此亲近,仿佛一家人的模样,便彻底引爆了左离心中难得的一片净土,让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痛苦的折磨,要大开杀戒。
有关左离的事情,项央是分毫不知,对于他的痴情与惦念,也没什么直观的体会,他见到的只有此人的强人所难,与猖狂的当面杀人。
项央是何许人也?
别说他已经证道,就是天人之时,也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霸道货色,左离已经犯了他的忌讳,被他宣判了死刑。
不需言语,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项央依然端坐椅上,面朝左离,一双眸子由注视宁珂时的万般温柔,化作足以比拟霜寒天地的冷意,除了冷意,更有一种强者俯瞰弱者叫嚣的不耐。
这眼神是如此的显眼,如此的刺眼,直接刺痛了左离那敏感又暴躁的心。
左离提聚真元,一身绸缎衫与外袍高高鼓起,隐隐有焦灼炎热的气息散发开来,一抹明艳的橘红色光芒透体而出,迫的天上的大日似乎也退避许多。
正阳魔刀心法,乃是刀魔一脉真传之一,仅次于魔刀十二恨,威力无比。
这门武功要吸纳天地至阳之气入体,再以特殊的心法转化为至刚至强的天阳魔气,而后以元神牵引修行,再将天阳魔气化为正阳刀气,斩神,斩气,斩身,可谓无物不斩,论攻可谓摧枯拉朽,莫可挡者。
两人之间异样凝重的气氛很快引得第五醉容和宁珂察觉,第五醉容脸色一变,就要开口阻拦,却被一声大喝镇住,差点晕了过去。
“杀。”
一声杀,炽烈而又余音不绝,左离高大身影骤退数步,不错,是骤退,而不是疾进。
骤退同时,自其袖口处甩出一柄金光闪闪的短刀,刀柄处篆刻着一枚大大魔字,随着声波袭来,金刀也随之挥出,划过一道浓烈的光影,夹杂风雷之声,朝着项央瞬斩而去。
正阳魔刀之日照当空,魔威盖世。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弹指败魔刀
正阳魔刀出鞘,刀锋凌厉无匹,金光乍现间,灼热的气流蒸腾而出,化作滔滔岩浆火雨朝着项央竖击而去,配合那魔性十足的刀意,确实是刀道难得一见的高招,妙招。
这一刀,左离再未留手半分,已经出尽十成全力,天人之境能接下者寥寥无几。
不过很可惜,左离的对手是项央,这就注定了此战的结果。
论当世刀道修为,项央已经是登峰造极,堪称十九州第一人,纵然刀魔一脉的宗主证道魔刀,也要屈居在天刀之下,所以项央在刀道上的眼力,也是举世无双。
他虽未曾窥阅过正阳魔刀的心法,不过目中所见,此刀阳刚霸道,魔阳盖世,元气浑厚无匹,确实是一等一的杀伐强招,不在七大限的单一刀招之下。
可惜孤阴不长,孤阳不生,世间万物,大都遵循一正一反的均衡之理,此刀阳刚之气太盛,终难圆满。
不过刀是死的,人是活的,正阳魔刀在项央眼里也可算是不破不败之刀,只因修行者若是天资足够,便可从中参悟出阳中生阴,刚中掺柔的至高妙武,左离却是没有这番修为。
因此项央乍见此招,有过一丝动容与赞赏,随即心中归于平淡,弹指如刀,噌然一声刀鸣响起。
一道暴风裹挟冰雪的刀气自项央食指指尖透出,随即化作白晶怒龙咆哮蜿蜒,轰的一声撞击到左离的正阳魔刀刀气之上,且以无匹的力道与摧枯拉朽的气势瞬间击碎魔刀刀气,余势不减的朝着左离冲去。
“不好,走眼了,这年轻人竟然是刀道的绝顶高手,这次凶多吉少了。”
左离习武至今八十余载,在江湖拼搏厮杀,武林打滚,也有六十多年,风风雨雨,经历太多,无论是见识,还是判断力,都可谓当世的顶尖。
项央一出手就是弹指成刀,且人如刀形,形神兼备,顿时令他心中一沉,知道这次恐怕遇到今生最大的危机了。
不过纵然如此,左离心中依然惊而不乱,金刀再挥,一瞬之间,斩出八十一刀刀光残影,连成一片,堪堪叠成一道赤红刀墙拦住这栩栩如生,蕴含森寒极阴刀气的刀龙。
两者相撞,掀起一股寒热交替的气流,若不是两人都刻意收手,只怕这小小庭院,直接就被拆的四分五裂,成为一片废墟。
不过虽然挡下项央的一刀,左离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小,噗的一声呕出三两鲜血,红艳欲滴,喷溅到原本干净整洁的小院红砖之上,宛如一朵盛开的红莲。
而后蹬蹬蹬又退数步,脚跟几乎与被碎裂的大门平齐,体内的骨头磕磕作响,胸腹更是宛如被一柄大锤砸了数十下一般疼痛。
左离一攻一守,且占尽先机,居然被项央随手以及打的重伤不已,溃不成军,着实让在场之人惊讶莫名。
要说最震撼的,还要数第五醉容,一张樱桃小口张得大大的,几乎能塞进去一颗鸡蛋,眼睛也是一眨不眨,眸中的神光似乎都因为太过震惊而消散。
此时此刻的她,再不是什么端庄美艳的第五家族贵女,只是一个太过震惊而失了控制能力的小女人,项央这孩子,的确是强的一塌糊涂啊。
虽然对追求自己的左离不感冒,但第五醉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确是她所见过的最强高手之一,纵然是嫡亲哥哥第五种奇,与左离也不过相差仿佛,半斤八两罢了。
而第五种奇,在相州的地位便如雍州的水无痕,也曾是一代传奇。
所以,第五醉容认为想在相州找到一个击败左离的人,实在是很难,就算有能胜过左离之人,但左离身后还有魔门为后盾,也就不是一般野路子武者能惹得起的。
也所以她对于左离锲而不舍的追求,也只能委婉拒绝,不敢闹得太僵。
没想到,项央居然如此轻松写意的就将左离击败,这等手段,便如同壮汉玩弄稚童,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要说第五醉容虽然知道项央证道,但了解过后,认为项央不过是接受神捕门的倾囊相助才得以晋升,本身并不具备那个底蕴和根基。
其次,就算证道,初入证道与左离这等巅峰天人相比,差距也不该大到如此惊人的地步,所以项央可说是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若是如此,阿珂选的这个男人倒是一个良配,不然纵然再会疼爱妻子,不能保护新爱之人,也是枉然。”
第五醉容忽然又有了新的体会,自觉过去所想太过一厢情愿,也有些幼稚。
举个例子,将来如果一个证道的高人看上了宁珂,她为宁珂所选的那个夫婿能保得住自己的妻子吗?恐怕不能,甚至会酿成一场惨剧。
对妻子再疼爱,再好,彼此幸福的前提却是在一起,若是连永远在一起都无法保证,又凭什么说能幸福呢?
相比之下,项央就有足够的底气和实力保护心爱之人,这是幸福的前提和基础,也直到此时,第五醉容才真正被项央的武功实力所折服,不再心存偏见,反而乐见其成。
实力,武功,便如同一个人的学识,修养,对于一个人的评判有着极大的帮助,就连魅力也能无形中拔高不知多少。
宁珂倒是不知自己的母亲有这般复杂的心理变化,只是一脸欣喜与骄傲的看着项央,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可爱极了,不是害羞,而是兴奋之下刺激气血所致。
“就知道项央不会让我失望,我了解他的武功,就算没有证道,左离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已经证道,更提升不知多少,这就是我的男人。”
不知不觉,宁珂的小拳头握紧,小自信空前狂涨,小眼神也是顾盼生威。
而做出这惊人之举的项央,则是恍然未觉,表情淡然,神色不变,只是一双眼睛当中的凌厉稍减几分,缓和不少。
“我以天人修为使出这一刀,玄阴刀气至阴至柔,又化阴柔为阳刚,以刀龙为形,你能硬接下来不死,也算的上刀道非凡,不知你家宗主可能做到我这一步?”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役刀术
项央如今证道天刀,功参造化,不说天下武学俯拾皆是,但于刀法一道却是无双无对,刚柔,阴阳,五行,风雷雨电,正刀魔刀,无不为其所用。
先前那弹指一刀,便是以体内融融泄泄的混沌刀气,化为至阴至柔的玄阴刀气,再以超凡的刀道造诣阴极生阳,达成完美和谐的一刀,论造诣,绝不在当世任何一门绝顶刀道之下。
以玄阴克制正阳,以阴阳并济,更胜过单一的阳刚霸道,这是全方位的刀道碾压,而不是单纯的以境界压制,而且先前项央说的很清楚,他只动用了天人境界的修为。
“好刀法,不过凭你也想与我家宗主相比,实在是不自量力,再接我一刀。”
左离心中已经认定项央必定是绝代天骄一类的高手,于武道修行更胜过他辛苦修持的八十年修为,不过未曾口弱半分,还异常强硬的回怼过去。
他感受得到,刚刚项央所动用的修为的确是天人,不过因为刀道修为太过厉害,战力强过他许多罢了,但这并非不可战胜,更别提与已经证道魔刀的刀魔宗主相提并论了。
这就是左离如今的性格,少年积弱,成年后的猖狂霸道,已经将他的性子完全固定下来,所谓的忍辱吞声,退避退让,完全不存在。
话音落下,左离手中的短刃金刀抬手一划,刀光闪烁,细微的摩挲皮肉之声在寂静的小院当中响起,令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原来是左离以金刀自残躯体,划破了左臂肘部末端的动脉,鲜血如同清泉喷溅而出,染红金刀,且源源不断,似乎要将整个身体的鲜血流出一样。
下一刻,这些鲜血凝为数不清的细线,缠绕在金刀刀身上,竟然被金刀鲸吞海饮,尽数吸纳到刀身之内。
让这原本正气浩然的金刀显得诡异阴森许多,刀身再不复如烈阳一般的金灿,而是血色铭纹篆刻的魔刀。
左离脸色越发苍白,目光当中的凶悍也是愈发骇人,血纹魔刀一转,四指握刀,拇指在划开的伤口处轻轻一抹一按,就将外溢的鲜血止住。
见到这一幕,宁珂只觉莫名其妙,项央若有所思,第五醉容脸色大变,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劝道,
“左离,你不要冲动,役刀术在魔刀中也是禁忌,若是出刀不见血,必将反噬其主,你不要枉送性命。”
这话是劝解,也是关心,第五醉容虽然不喜左离死缠烂打,但对他的一腔真心也不能说毫无动容,不想这深爱自己的男人就此枉送性命。
役刀术乃是数百年前一个武林奇人所创的禁忌刀法,威力无匹,但后患极大。
这门武功首先要选取一柄灵性十足的刀器与自己日夜血炼,也就是每天喂养精血以加深武者与武器之间的联系,当念起刀动,就算是入门。
当施展役刀术时,便要以自身大量鲜血喂养此刀,有些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意思,同时也是将武者本身与刀器靠血炼彻底交融,这是比之人刀合一更深层次的掌控。
出招时,刀光顿起,凌厉无双,离体而出后,瞬息百米,乃至千米距离,斩首而回,与所谓的剑仙御剑之术颇为类似。
不过,此招血腥至极,出招见血,不然魔性难以压制,必将反噬其主,在过往时候,有不少修行此功之人被反噬而死。
左离以天人巅峰的修为练成役刀术,那一瞬间爆发的威力,说一声惊天地泣鬼神也绝不为过,如果稍弱一些的证道,一不留手,说不定也会死在这一刀之下。
不过项央却绝不在此列之内,而第五醉容又深知其证道身份,所以不希望左离一错再错,最后只落得一个被魔刀反噬败亡的结局。
然而第五醉容虽是关心,却忽略了左离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和骄傲,被心爱之人看轻,且当着敌人的面说自己不如对方,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因此左离的目中情绪更加癫狂可怕,瞳孔中黑色的火焰几乎要毁灭世界一般。
项央则是升起一丝好奇,比之前的无聊多了些乐子,役刀术之名,他也是只听闻其大名,而不曾见过,想不到左离竟然就是此道高手,正要见识一番。
“斩。”
左离再不迟疑,猛地一甩手中大变样的金刀,便见一道血光消失在半空当中,荡起一阵虚无波纹,宛如变魔术一般,再不见任何踪影。
与之同时,项央依然端坐,脸上笑容展开,只是右手四指曲握,只留有食指外伸,化作数不清的残影在体表疾点。
看情况,似乎正与一道看不见影子的血色魔刀接连碰撞,发出连绵不断的尖锐撞击声,像是铁器铺的打铁,不过更加密集。
接连百声,项央再次伸出一根手指,于不可思议的间隙之间,猛地一夹,便将一柄震颤不停,嗡嗡魔音灌耳的血色魔刀刀身夹住,运气运力一催,叮的一声脆响,这血色魔刀便被当中折断。
魔刀断裂,左离身为血炼之术的武者,心神也宛如撕裂一般,再次受到重创,一双眼睛,鼻孔,紫黑色的血液如丝线一般淌下,元神竟有溃散之势。
而受到重创的同时,左离依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的画面,自己赖以为底牌的役刀术,宛如小孩玩意,破不开这敌对青年的一指,这是在开玩笑嘛?
纵然是他家宗主,对役刀术也有着极高的赞誉,莫非这青年的武功,更在宗主之上,但这可能吗?
心中多个疑问徘徊,却最终化为一丝苦涩,他的命保住了,结果却不是因为役刀术失败,而是被彻底破解,连刀身都被人折断,魔刀反噬又从何而谈?
项央破解役刀术后,也沉吟片刻,想到不少。
此刀依然脱不开武者三要,精气神,某种程度,竟与他早年所修行的小李飞刀有异曲同工之妙。
血炼,便是日夜以精气神浸淫在刀器当中,朝夕如此,连年累月,刀器本身便会拥有超过神兵乃至绝世神兵的威能。
这与小李飞刀一瞬间灌注全身精气神从而爆发超绝战力十分相似。
不过役刀术乃是可持续,且是以永久损耗自身精气神为代价修成,威力强悍。
便如左离施展的役刀术,斩杀天人不在话下,纵然是他证道之前,恐怕也要费一番波折,甚至以受伤为代价才能接下。
小李飞刀是爆发性,精气神虽然一时耗损过度,但可以通过修行以及服药加以补足,不过乃是决胜之招,一击之后往往再无余力,后患同样不小。
严格说来,两者各有千秋,单纯的论断孰高孰低,就显得狭隘了。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交换
“你究竟是什么人?相州绝无你这等战力的高手。”
眼前视线已经是一片猩红,双耳鸣音阵阵,左离再也支持不住,一声凄厉惨叫后,单膝跪地,捂着几乎要裂开的脑袋大声问道。
役刀术乃是他保命杀敌的绝招,足以将他本身的战力提升五倍乃至十倍,天人境界根本不可能有人抵挡的住,或者说没有人能毫发无损的抵挡得住。
其刀气锋锐难当,足以切开金身修为的横练武者的肉身,甚至截断神兵,可见威力。
其刀势如风雷而动,霹雳九天,瞬息而至,恍惚间对手还未察觉,已经被削断头颅,死的莫名其妙。
还有其刀意,血炼魔刀,日夜不休,由浅而深,积聚变化,直到飞身而出的那一刻,沧然而起,滔滔意念如大海波涛,无穷无尽,镇压敌人元神不在话下。
如此刀道,再有左离八十年修为的灌注与天人修行的加持,他不相信一个天人高手能如此轻易的接下,这也是绝不可能的一件事。
“左离,你虽然刀道不凡,堪称大家,但眼力是真的不怎么样,岂不知天刀在世,万刀俯首之言?对我动刀,你焉能不败?”
项央自觉又有所得,甚至有心结合役刀术与小李飞刀两者之优,再创一门飞刀神功,冷不防被左离质问,无语至极,回道。
天刀在世,便是天下刀道极巅,虽非最强,却是至高,任何刀道中人,对天刀都会有一种臣服的意念,这不是单靠修为和意志就能隔断的。
左离三翻四次的对项央狠下杀手,按理说早就应该察觉才对,没料到这个铁憨憨竟然因为太过愤怒而未曾察觉,反射弧如此之长,也是极品。
“你,天刀项央?竟然是你?我败的不冤。”
左离一听天刀在世,万刀俯首八字,宛如被一柄大锤砸中,身躯猛地一颤,瞬间明悟自己战败的缘由,同时回味起之前心中一直难以摒弃的异样感觉,有了答案。
一个学刀,练刀之人,对天刀动武,大概就等于一个王朝的子民要弑君夺位,哪怕心里素质再强硬,总会有些忐忑与患得患失之感。
而且无论是修为还是刀道,他都不及对方十分之一,如何能不败?
项央二字,从证道那一天,被圣武皇帝下旨册封的那一刻,就已经名动天下,但凡武者,只要不是太过闭塞,都听过他的大名。
而对于刀道中人而言,天刀的地位又决然不同,大致等同于一种刀道上的精神领袖,刀魔一脉也绝不例外。
不过当代刀魔一脉的宗主已经证道魔刀,魔刀十二恨大成,自问足有资格代表天下刀道,对于所谓的天刀项央就不是那么友善。
“你如今经脉断裂,五脏移位,伤势不浅,不过只需静养些时日,天人修为足以恢复如初。
只是肉身之伤好医,而心神之伤,难以靠药石治愈,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将你身上的伤,尽数治好,且不留后患。”
眼见左离一副失魂落魄,再不是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第五醉容心中有些不忍,用一种恳求的目光看着项央。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被项央超然的实力折服,役刀术的反噬都可以生生灭掉,还有什么是是他不能做到的?
项央自不会驳了未来岳母的面子,朝着第五醉容轻轻点头示意了解。
不过他也不愿意轻贱自己,所以希望从左离的口中得知一些信息,用作治疗交换所用。
“你想要什么?”
沉吟片刻,左离抹了下眼中的血液,颤颤巍巍的站起,不经意间瞥了下第五醉容,不带有任何表情和感情道。
“我要知道你刀魔一脉在相州的所有布置,最关键的是祭坛的位置,哦,还有刀魔宗主的信息,总之越详细越好。
左尊者你是个聪明人,更是个横行无忌的角色,应该知道如何取舍才对。”
项央精神敏锐,清楚的感知到,在听到祭坛的时候,左离整个人心跳都慢了半拍,显然自己知道祭坛所在让他有些吃惊。
这自然是司空玄所留的羊皮卷轴所留下的信息,事关破碎之秘,魔门当中只怕知道的也不多,左离自然会怀疑项央得知这个消息的渠道。
“好,你听着,我刀魔一脉在相州的布置分为明暗两条线,明线为……”
左离性格的确有一定的缺陷,但并不能掩盖本身的优秀品质,比如说果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从不是一个忠心耿耿,愿意为魔门抛头颅洒热血之人,魔门也教不出这样的人物。
所以在衡量利弊之后,左离很快做出来自己的选择,将刀魔一脉卖了个底朝天。
关于势力的分布,联络人员的身份,所谓祭坛的具体位置,以及刀魔一脉宗主的各种武功,信息,心性,一个不落的尽数道给项央。
不过这些都是隐秘,左离用的是传音入密之法,所以虽然在场的还有第五醉容以及宁珂母女两个,却是一句关键的也未曾听到。
项央的眼神却是越发明亮,尤其听到刀魔一脉宗主的所在,更是极为欢喜。
他很希望能和这位魔刀一会,彼此印证所学,希冀更上一层楼,这远比和所谓的小武圣周侗交手更让他兴奋。
等左离说完,项央也不食言。
外以混沌归元真气为左离疏通经络,连接经脉,归复五脏,内以刀神离体,帮助左离收拢散乱崩溃的元神,重新成形。
因为伤势太重,纵然项央的修为,也是花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算是将左离医治的七七八八,要想恢复如初,非得经过时间休养不可。
就在左离将要离开时,项央再次开口道,
“左离,今天我能饶你,是第五伯母的心意,下一次,绝不可能这么好运。
你既然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左离苦涩一笑,他当然知道项央的心思,那就是永远不要再来,永远不要出现在第五醉容的面前。
“我懂,你放心吧。”
等到左离离去,宁珂方才兴奋的跳到项央的身边,狠狠捏了下项央的胳膊,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温情脉脉,满是欣赏与喜欢。
今后,她和母亲,再也不用受这个鸟人的纠缠了。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未来的想法和目标
解决了困扰第五醉容许久的左离,项央和这位未来丈母娘之间的关系也缓和许多,准确的说是亲近许多,显然已经过关。
将经历过一场风波的小院草草打扫一番,第五醉容和项央又聊了一小会儿,便隐晦的的提点项央有时间可以前往第五家族一行。
毕竟第五醉容也好,宁珂也好,都是依托于第五家族的族人,婚姻大事,绝非儿戏,更不是自己单独就能拿主意的。
第五醉容虽然认可了项央,但拿主意的还是她的兄长第五种奇,这一点宁珂也心知肚明,所以在母亲提点项央这些话的时候,只是搅着手指,低垂着小脑袋没有反驳。
宁珂倒不是那种软绵没主见的性格,之所以如此,也是多方面的因素。
首先,宁珂与母亲都承了第五家族的大恩,旁的不说,单单她自修行以来的大忍神功,以及所消耗的资源,就都是第五家族倾力资助,彼此还有亲缘关系,要是翻脸不认人,那不成了白眼狼了?
其次,是宁珂对自己选的男人有着极大的自信,若是项央都打动不了自己的舅舅,那么只怕这一生都要孤独终老了,她就不信这天下还有比项央更加出色的男人。
正因为这份自信,宁珂才同意让项央去第五家族,征得长辈们的祝福,不然的话,她也不是傻子,不会让自己的新爱之人做些无用功,徒遭折辱。
项对此倒是没什么不满,豁达的表示理解,同时也询问了一些第五家族的事情,当做提前温习,做一个大致的了解。
随后项央与宁珂向着第五醉容告辞离去,算是将这次女婿上门划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寂静的鹅卵石小道上,微风习习,两侧绿树成荫,间隔生长着五颜六色的野花,轻嗅一口气息,一股芬芳不绝。
项央牵着宁珂的略显粗糙的小手,走在芬芳环绕,绿荫如伞的小道上,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悠然前行,心中充满了和谐与安逸的情绪。
他自出道以来,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要么是练功,要么是厮杀,或者为了变强而费尽心思,虽然也知道过犹不及,松紧适度的道理,总归是欠缺几分真心实意的放松。
直到此刻,项央才真正懂得和理解放松的真正含义。
不是说抛下一切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看山,看看海,观览风光,就叫放松,那只不过一种姿态,做给他人看,蒙蔽自己的姿态。
真正的轻松该是心灵或者说灵魂上的舒适,是情感的一种归宿,可惜过去的项央不懂,现在才真正领略到几分。
“阿珂,你对我们的未来有什么计划吗?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手中握着温软的小手,感受着身边爱人醉人的清香,项央敞开心扉问道。
他是真的喜欢宁珂,或者说爱,希望和宁珂能一直生活在一起,但不知宁珂是什么样的想法,所以开口询问。
“我?我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些,总之不就是在一起吗?”
宁珂心中一片幸福与甜蜜,原本沉浸在和心爱之人相偎相依当中,冷不防被项央问话,有些不知所措。
等到反应过来,脸上又是一片红晕绽放,脚步渐渐停缓,偏过头以一种无限期盼的语气继续道,
“如果真的问我对于未来的想法,我觉得和普通的女人应该也没什么两样吧。
我想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每天为你做饭羹汤,洗衣端茶,有空的时候,练练武功,或者学一学女红之类的。
等到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还可以教他练武,如果你公务不繁忙,我们一家人可以游山玩水,领略过去未曾见过的风景。”
宁珂的一番期盼,仍然是平凡小女子最平凡的心愿,虽然她是一个武功修成天人境界的大高手,未来甚至有望练成证道,但女人就是女人。
孤零零的一个人到达最巅峰,在寂寞与孤独中品尝胜利,还是平平凡凡,安安稳稳的和心爱之人组建家庭,尽享天伦
与家庭幸福,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
不过宁珂作为一个从小感情缺失,在黑暗环境当中长大的女孩子,性格当中还是更倾向于幸福安稳的生活,那会给她所谓巅峰所不能给予的安全感。
项央闻言,心中感动,一股热流油然而生,整个人都是暖洋洋一片,仿佛泡在温泉当中一样,情不自禁的捧起宁珂巴掌大的小脸蛋,在白皙饱满的额头中央轻轻一吻。
宁珂仰起小脸蛋,满目娇羞,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害羞的闭起了眼睛。
此刻的她,再不是什么天下第一女捕快,也不是什么冷若冰霜的女神,只是一个沉浸在恋爱当中的小女孩儿,天真又可爱。
当一个女人愿意为了男人放弃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坚持,去过另一种从未有过的生活,这必定是爱到一定程度才有的决断。
项央当然感动,不过他又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想法。
一时的陪伴固然幸福美满,但他要的可不只是一时。
自从灵崖山司空玄陵墓当中有所收获,项央心中便一直藏了一个野望,比起单独的破碎虚空,孤零零一人漂泊远行,神仙眷侣,携手而去不是更有一番滋味吗?
当然,如此做法对比单人破碎自然是难度倍增,一般人别说行动,连这个想法都不敢有。
偏偏项央的胆子大的出奇,而且脑海当中也有了一番计划,如果真的能如他所愿,宁珂将永生永世的伴他左右,两人再也不会分离。
不过这还只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要想实现,必然要付出许多心力,项央暂时还不想告诉宁珂。
男孩只会用嘴说,但说的天花乱坠,也只是许诺空头支票,经不起琢磨。
而真正的男人不会轻易许诺,只会先做再说,给心爱之人一个惊喜。
项央给自己新订了一个目标,远比所谓天下第一人与破碎虚空更难,那就是带着宁珂一起破碎。
虽然难,却并非不可能,至少项央认为自己是有一定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