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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衣居士     武侠之神级捕快txt下载     武侠之神级捕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六十三章 三式刀招

    项央以嫁衣神功,烈阳罡气,雷动九天三门武功为主干,若干武学为枝叶创造一门神功,威力狂暴,斗战杀伐排列所学第一。

    然而只有真气,没有招式也是白搭,所以项央在天幻秘境五年时间,苦心孤诣创出三式杀招刀法,配合杀伤力无限的嫁衣神功使用。

    第一式,为雷霆万钧,乃是项央取嫁衣神功所吸纳的天地雷气所创,刀招不脱神刀斩范畴,唯刀意,刀势取雷动九天内中的精粹衍生而出。

    一刀斩下,天地雷气附随,如五雷轰顶,刚猛正道。

    配合项央本身似乎有切天之能的刀势,再有凶煞无比,灵性惊人的魔刀却邪,威力仿佛凭空召下一道雷电。

    雷电,刚猛,浩大,犀利,迅捷,种种特性都由这一刀阐述而来,与其说是项央创刀,不如说是以刀演道,霹雳电光之间化作雷龙咆哮而出。

    在创功这一道上,项央绝对算的上是前辈,后天即有天蚕九变与切天一击,此时雷霆万钧一式施展出来,威力已经盖过傲寒六诀的最强威力,大概也只有不知是否存在的第七诀,刀道轮回能够压制一筹。

    “好刀。”

    不但观战众人吃惊于项央雷霆万钧的威力,纵然身为对手的唐无衣也情不自禁喊出声。

    而在出声之前,他的身体已经被一道盘旋激涌的火浪所环绕,须发火星点点,仿佛神话中的火神降世。

    唐无衣手中的赤红大刀舞动开来,斑斑点点的火红刀气自赤红大刀上翻涌而出,随即一路高涨,排空而去,化作十数丈长短,威力滔滔,仿佛整片天地都被火焰焚烧。

    这是烈火神刀的星火燎原,点点星火,可以燎原,一经施展,便有涨潮叠浪之威,观战之人只觉置身于高温烘炉当中,衣服滚烫,须发蜷曲如被火燎。

    先前电光火石若只是唐无衣刀术精粹之大成,那么此招星火燎原则是其无匹修为与啸天神诀的盖世威力。

    当初他在小商山飘雪峰上,以禁忌秘法逆转天象,消耗巨大,凭空造出一个适合自己战斗的地利环境,实则战力已经削弱数倍。

    此时此刻,无有地利之忧,唐无衣一旦出手,威势便让人瞠目色变,就算五鬼老人这等积年老先天,元神大成之人,面对这一刀,也只能暂作规避。

    雷龙扑入火浪之中,众人望去,就犹如龙游大海,一圈圈的蓝色电芒四处飞溅,凿穿山石,湮碎成粉,火星外飞,有植被沾着一点,瞬间被焚化成焦黑残骸,比熔炉还要夸张。

    两人交手的战斗余波已经波及周围十丈空间,中央地带仿佛雷暴火海,一旦迈入,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丁辉剑指连点,剑气波纹横生,护着一众捕快一退再退,齐仁鸿也是如此。

    三战之中,前两战仿佛开胃小菜,挑起人的食欲,真正的大餐只有第三战,因为也只有此战,才出现如此火热劲爆的场面。

    两人已经不是凡间武者,动辄雷霆火焰,武近乎道,纵然放眼整个雍州,也是最顶尖的一批人。

    唐无衣还好说,毕竟成名多年,而且融合正魔两家所长,有此火候不足为奇。

    项央则显得太过出人预料了一些,至少丁辉与齐仁鸿都不曾想到他能与唐无衣战到那这个局面。

    而在雷暴火海当中,项央手持却邪与唐无衣叮叮当当战作一团,刀法翩若惊鸿,鬼神莫测,见招拆招,均已经到了随心所欲,无招胜有招的境界。

    两人比拼的,是内在的真气,是体魄的强健,是心神意志的对撞,是元神修为与运用的巧妙……

    武功高低,实则到了一定程度,分出高下很容易,唯有层次极为接近,才会打的难解难分。

    对拼二十三刀,两人招招用劲,刀刀用力,毫无退缩,最后一刀反震之下,项央被一股螺旋刀劲震到半空。

    整个人却振臂而挥,却邪刀在手腕急速旋转下,搅出一道仿佛烈阳一样的光芒,前期温而不燥,阳而不烈,后期却散发焚天煮海一样的刀气,所有人都被一道耀眼的光芒闪痛双眼,那是与大日同辉的刀光。

    这一招是他继雷霆万钧之后,自创的第二式用来发挥嫁衣神功威力的刀法,名为如日当中。

    大日悬空,驱散一切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这一招对比雷霆万钧,还要更强,更猛,杀伤力更大,将嫁衣神功的火劲发挥到了目下项央能做的最大程度。

    早在项央起手刀式时,唐无衣已经察觉不妙,率先瞬间使出如火如荼以及烈火烹油两式。

    刀气竟然由原本的赤红化作淡青,一圈火浪腾的一下窜起,战圈暴涨十倍,百丈空间似乎都燃烧了起来,火劲如气流窜涌,功力不足者,已经十分被动。

    “此战你们已经没有观看的资格,下山。”

    丁辉和齐仁鸿几乎是同一个反应,将后天境界的捕快以及巴山剑派的观战弟子赶下山,自己运足功力以剑气护体,方才堪堪护住自己。

    六阴上人一方倒是简单,火劲再猛,阳气再盛,也难以入侵六阴布下的罡气防护。

    只是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战,打到这个时候,没有人有勇气和这两个战圈中心如神魔一样的高手一战。

    武功已经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两人再出绝招,这一番碰撞,更是如火星撞地球,山体晃动,脚下岩石开裂成一道道十数米深浅的裂痕,巨响不绝。

    隐隐之间,裂痕中涌动中红色的热流,仿佛岩浆喷涌,整片空间已经完全化作火焰的世界,燃烧,破坏,花草树木,灰飞烟灭,灭绝一切生机。

    “唐无衣,接我最后一刀雷火交加。”

    打到这一步,项央已经留不住手,若是留手了,这一战也就是虎头蛇尾,因此气势如虹,再发最后一刀。

    刀光闪烁,红蓝气芒半边交缠,仿佛两条蜿蜒的长龙,自却邪中狂暴释放。

    这一击项央还在酝酿,脚下为圆心,数十米方圆齐齐塌陷,卷起一层白色气浪,团团蘑菇云状的粉尘扬起。

    “轰轰烈烈。”

    唐无衣手中的赤红大刀猛然崩碎,手上鲜血淋漓,眼中却是怒目圆睁,红如如即将喷发的火山。

    发出的刀气却比有刀时还要再猛烈数分,似乎临阵战力再涨。

    交手如此多招,却邪神刀锋芒本不是区区一柄宝刀能抗衡,他的宝刀终于断裂。

    下一刻,天地为之失色,山河为之倒转,一次次的爆鸣声响彻兰山,数里之外都有人能看到山间冒出火红一片的光芒,将整片天空几乎烧穿……

第七百六十四章 整理收获

    “项兄弟,这次的三战之约多亏了你,不然那最后一层颜面怕也保不住。

    上郡神捕门收藏的名录我已经让人誊写好,你需要什么,尽可以开口。”

    在临时居住的客栈当中,丁辉向着项央再三道谢,身后的两个金章捕快同样一脸的尊崇与敬畏。

    这是在兰山之下不远处的一个小县,距离三战之约也已经过去一天时间。

    回想起当天最后一战的情况,以丁辉沉稳的心境尚且心有余悸,忍不住惊叹项央与唐无衣两人惊天动地的战力。

    最后一击下,项央雷火成龙,与却邪人刀合一,整个人完全升华为另一个境界。

    唐无衣虽然长刀崩裂,断碎开来,但抛却了手中之刀,心中刀意却更上一层楼,喷涌之下施展的轰轰烈烈可称得上丁辉自习武以来见过的最猛的一招。

    最后一击甚至引动天地变化,灵气异象显化数里外的人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结果还是项央技高一筹,以却邪刀斩掉唐无衣的一个小拇指结束,赢下最后一场约战,也成功挽回了神捕门的颓败局面。

    “项某人出身神捕门,自当饮水思源,不会坐视不理,能出一份力也是极高兴的,丁大人太客气了……”

    和丁辉寒暄一阵,送走几个人,项央方才关上房门,稳稳当当的捏着手里厚达一指的资料,坐回房间内木柜前侧的水曲木桌边。

    房间昏暗,他的眼神却很明亮。

    右手缓缓抚摸冰凉润滑的镇魔刀匣表面,项央心中很是平静。

    “经此一战,以六阴上人的心胸气魄,应该会信守承诺,约束牛岭上的一众高手,不会做出扰乱规矩秩序的大动作。

    牛岭偃旗息鼓,实则对于整个上郡的局势都大有缓解,至少一些见风使舵的小势力与小人物也会消停不少,等丁辉整肃神捕门,应该也有一番作为。”

    以项央了解的情报来看,眼下天下大变,神捕门总部的数位称号神捕无暇他顾,只能勉强维系神捕门,不让这个庞然大物解体,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且一旦神捕门缓过最初的那段艰苦阶段,一切走上正轨,很多棘手的情况都会慢慢缓解,比如现在的上郡,可以说是整个十九州的一个缩影。

    六阴等高手也并非是一味挑起战乱的蠢人,动乱对谁都没有好处,规则,秩序,也是他们想要的,所以这也是上层高手们的共识。

    “唯一让我疑惑的就是熊万亭与魔爪门门主两个,他们身上应该还有一个大秘密,说不定还打动了六阴上人。”

    项央这个想法绝对不是妄加揣测,而是对于六阴上人有过接触了解,再加上自己综合情报分析,这才得出的结论。

    “不过我也不是神捕门的人,顶多算是个亲近者,那些麻烦事还是留给丁辉头痛吧,我先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项央低头翻阅手里的资料,对于上郡神捕门的积累也很是吃惊,一些百年大派怕也不过如此了。

    武功,兵器,丹药,秘宝,大体上可以分为这四大类,层层分级,哪一门武功,需要多少功劳,哪一个丹药,又需要多少功劳,罗列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项央甚至还从兵器那一卷里看到了一柄神兵的介绍,一条长恨鞭,需要百个大功才能获得沟通神兵的资格,至于能不能得到神兵,还得看自己的缘法。

    修炼鞭法的先天本就稀少,还得是神捕门自己人,还得立下如此大功,种种因由,才让这神兵至今蒙尘,枯放在府藏之中。

    项央自有却邪傍身,无需兵器,所以主要放在武功,丹药,以及秘宝三项上。

    最后依照心意和自己自身切实情况,选了一册天人高手所著的修炼心得,以及一枚金刚淬体丸,也就算是此次出手相助的报酬。

    那天人高手所著心得体会,包含自习武开始,到打通六脉,晋升真气外放,再到后天大成,圆满,超脱,晋升先天,精神化影,凝神化体,元神大成,晋升天人,以及天人境界当中的种种领会,算是一个强横武者一生的总结。

    这部经书不是武功,却胜似神功妙法,对于项央而言作用也远比一门先天武功要强得多,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武功,而是感悟。

    换言之,他早已经迈出初时练功的勤修之法,渐渐窥入至上乘武道。

    金刚淬体丸,则是佛门的一味灵丹,珍贵之处不下于白玉寺的大还丹,专攻淬炼体魄,对于有志于精,气,神三者之道齐头并进的项央是个不错的选择。

    “最后才是七大限之破海,我自创雷霆万钧,如日当中,雷火交加三式,纯粹是发掘先天嫁衣神功的威力,乃是气重于刀。

    威力虽然不错,但比起唐无衣的烈火神刀实则还有一段距离,不然当日借助神兵,我该轻松取胜,而不是打的如此胶着。

    最关键的是,这三式虽然将嫁衣神功威力体现出来,却难以将我一身惊世骇俗的刀术发挥完全,这七大限说不定是个突破口。”

    项央放下手里的资料,转而闭目接受无字天书的奖励。

    一道道图文深深印在项央的心里,一个个玄妙无比的字符仿佛围着项央山下盘旋,飞舞不定。

    仅仅一式破海,项央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方才稍有领悟,还是最浅显的那一层。

    七大限之破海,刀意汹涌奔腾,刀势激荡湍急,刀劲浩瀚澎湃,仿佛海啸撕天裂地,淹没吞噬万物,乃是纯粹的刀术。

    “果然没有养气培元之道,而是纯粹的杀戮破坏之刀。

    对于天地灵气的认识与运用发人深省,怕就是我元神大成,乃至进窥天人,也难以创出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刀术。”

    良久,项央从入定中醒来,虽只是草草一观,但心内的触动却是极大,眼神也是闪烁不定,罕有的被乱了心绪。

    回头观望,他所创的三式刀法对比破海,除了应和嫁衣神功的威力,可以说粗陋无比,破绽百出。

    “这个世界,最可怕的永远是自然,天地,宇宙。

    所以纵然我新练就的嫁衣神功威力胜过啸天神诀,却久战不下,只是因为对方对于天地灵气的运用更加巧妙。

    七大限,则是此道的巅峰刀术。”

第七百六十五章 生命之泉 (月票八百)

    牛岭,中峰六阴大殿中。

    看不清相貌的六阴上人大马金刀的坐在宝座之上,神色安然,气息平缓,没因为输掉三战之约而气急败坏。

    在他这等参悟天人之道的强者面前,所谓三战之约,不过是调剂无聊生活的一场小闹剧罢了,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唯独面前两个气息微弱,衣衫褴褛如乞丐的人,才能让他稍微重视一点。

    “你们就是熊万亭和魔爪门门主?完颜博,容溪,你们要的人就在这里,可以说出生命之泉的下落了吧。”

    听到生命之泉四个字,熊万亭与魔爪门门主身躯下意识的一颤,低着的脑袋微微转动,余光相对,转瞬交错,似乎素不相识。

    “门主,完颜博上次前去地牢救您,不料被项央所阻,这次多亏了上人出面,神捕门才将您释放,有关生命之泉的事,还请不要隐瞒。”

    完颜博粗壮身躯搀着披头散发的魔爪门门主,毫不嫌弃这人一身的恶臭味道,反而很是恭顺尊敬。

    “熊万亭,也是熊飞飞,咱们虽然素不相识,但我却知道你空空门内有一卷乾坤大泽图,里面包含了极东之地无上至宝生命泉水的下落。

    你交出此图,上人自会妥善安排你今后生活,保你衣食无忧,富贵一生,不然下场难测。”

    这是黑衣人所说,声音低沉,不需熊万亭本身确认,已经很笃定对方就是熊飞飞。

    “完颜博,你所说我听不懂,若是蓝金鹏爪的下落,我还有些线索,但是生命之泉,我是闻所未闻,你怕是误会了。”

    魔爪门门主长发披散,虽然武功被废,但本身有横练底子,倒也不觉如何虚弱,反而中气十足否认道。

    当初被囚时他尚且忍不住对项央出手,可见不是个安分的人。

    “呵呵,前辈这就暴露了底细,你既然知道完颜博想追索蓝金鹏爪,又知不知道蓝金鹏爪的真正来历?

    呼伦草原上,有八大黄金王族,完颜博就是出身其中之一的迭儿列金鹏王族,是嫡传身份,有金鹏血脉在身,不然也无法在短短时间练成先天武功。

    而蓝金鹏爪,实则是第一代金鹏王取镇族神兽之血,草原神异蓝晶等材料熔铸而成,本身就是金鹏家族世代相传的神兵。

    不过早年间流传入大雍,被不知来历之人得到,这才被你们典籍所载,以为是十九州之物。

    而最近三十年,蓝金鹏爪重回金鹏王族之手,被一位王族绝顶高手带到极东之地寻找生命之泉,后来消失无踪,想必是遭遇了不测。

    若你真的有蓝金鹏爪的线索,必然该得知生命之泉的有关线索,你说对吗?”

    黑衣容溪面上蒙黑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魔爪门门主,吐字清晰,说出的隐秘让魔爪门门主无言可对。

    “至于熊万亭,你空空门乃是世代神偷,对于至宝有一种远超常人的渴望。

    所以早年听闻生命之泉的传说,特意入草原,在八大王族世代尊崇的大萨满处盗取乾坤大泽图,为的也是生命之泉。

    然而你师门却不知,除了乾坤大泽图,要开启生命之泉所在密地,还需三样东西相助。

    东海深处的鲛人珠,为世间至纯至情的泪凝聚而成,八大王族嫡系的血,或者可说是神兽之血。

    最后,则是三样无坚不摧,灵性惊人的神兵,以至刚之力配合鲛人珠至柔之情,再有王族之血脉,才能最终开启生命之泉所在之地。”

    黑衣人容溪娓娓道来,一些隐秘纵然六阴这等天人高手也未曾得知,武功高,不代表见识广,至少有关生命之泉的信息,基本上都是草原上流传而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中原之地不可能有人知道的这么清楚,就算八大王族,也只有最嫡亲的血脉才能得知这些隐秘。”

    熊万亭原本不怎么在意,不过随着容溪点点滴滴的扒开他心中所想,甚至一些秘密连他都不知道,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生命之泉这个词,熊万亭是从自己师傅口中得知,传说那是世上最干净,最澄澈的泉水,有永葆青春,改换身体,增强武功,超强恢复等等不可思议的神奇效果。

    这是草原大萨满一脉与八大王族钻研百多年,派出无数高手窥探所得,存于极东之地,为九霄雷霆闪烁的刹那,天地灵气催生,蕴含最为玄奇的造化之力。

    可惜的是此地乃是绝禁封闭之处,要想开启,非得天时地利人和不可。

    又经过多年的研究,大萨满才找出开启此地的方法,就是容溪刚刚所说的需要三样东西相助。

    然而当年熊万亭的师长不知,最后死在绝地之中,这是他后来猜测的。

    也所以,纵然熊万亭手持乾坤大泽图,知道禁地之所在,却始终无缘生命之泉,因为本不可能得到。

    神兽之血早已经绝迹,八大王族血脉更不是区区空空门所能染指,更何况还需要三柄神兵,以及东海鲛人珠。

    而随着时间流逝,老一辈八大王族与大萨满老死,许多年轻王族渐渐专注于争霸草原,对于生命之水的渴求也便不像老一辈那么热切。

    完颜博搀着魔爪门门主,看着容溪的眼神也带着好奇和探究,心内沉思,这人对这些秘密了如执掌,莫不是八大王族之人?又或者是大萨满一脉的高手?

    “我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们,乾坤大泽图在哪里?

    其实生命之泉乃是一汪泉水,只需一点一滴,就能有超凡之效,将来我们取得,分你一些又有何妨?

    我没看错的话,你不但武功被废,而且气血干枯,乃是损耗过剧之相,有了生命之泉,枯木逢春,恢复巅峰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如何?”

    不得不说,最后一句话当真打动了熊万亭的心,连带魔爪门门主也有刹那间的喜悦。

    没人想做一个废人,尤其曾经掌握强大的力量,这样的落差更加巨大。

    “你确定得到乾坤大泽图就能开启禁地,取得生命之泉吗?”

    熊万亭思考片刻,还是不确定道。

    纵然有了王族血脉,鲛人珠与神兵也是可遇不可求。

    “鲛人珠的下落我已经有了把握,神兵,只要再得蓝金鹏爪,我也有把握凑齐三柄,你说呢?”

    听到这里,熊万亭转头望向高台上始终管观望的六阴上人,他必须要得到这个大人物的肯定才能确认。

    “本座功参天人,说一不二,如果真能取得生命之泉,予你二人些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尽可以放心。”

第七百六十六章 计划

    得到六阴上人承诺,熊万亭抱着仅有的些许信任,将乾坤大泽图的下落道出。

    等他交代完,魔爪门门主也在完颜博的恭请下,把蓝金鹏爪的消息也说了出来,竟然与乾坤大泽图藏于同一处。

    完颜博很是吃惊,他从不清楚魔爪门门主与熊万亭是旧识,不过黑衣蒙面的容溪倒是反应平平,似乎早就知道两人有关系。

    只是也没料到蓝金鹏爪与乾坤大泽图藏在一处,这样倒也能省却不少麻烦。

    根据熊万亭所言,当年他师傅在临去极东之地前,带走的是临摹的乾坤大泽图,留下的原本被他收藏在空空门历代藏宝之地中。

    他和魔爪门门主,实则是八拜之交的发小,兄弟。

    当年熊万亭恩师一去不回,杳无踪迹后,他便和魔爪门门主相约,一同前往极东之地寻访,几经波折,找到禁地之前。

    在禁地前,熊万亭找到一截枯骨,身下一枚空空门扳指,似乎被雷击,就是他的师门长辈。

    魔爪门的门主则有幸窥见神兵蓝金鹏爪,并机缘巧合将之带走。

    后来几经尝试,也只从中悟出魔爪门武功,却没有资格沟通神兵当中的灵性,成为神兵之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魔爪门门主生怕自己身怀神兵的消息被一些人得知,所以和熊万亭商量之后,将蓝金鹏爪与乾坤大泽图藏于一处,每年都会抽出些许时间前去尝试收服神兵。

    不得不说,这两人之间的兄弟情义的确不浅,换了心术不正之辈,说不定就窝里反,打的是你死我活了。

    “容溪,有了乾坤大泽图,蓝金鹏爪,完颜博也是金鹏王族嫡亲血脉,不过尚且需要东海鲛人珠,以及两柄神兵相助,你可有把握?”

    六阴对于这些小事并不看重,甚至本身对于如何发掘秘密,也毫不关心。

    他在乎的只有结果,只是能不能得见生命之泉这等天地造化才能生成的至宝,因此开口询问。

    “上人放心,我已经有了计划。

    在来雍州之前,我已经先去东海之地看过,明察暗访,得知鲛人珠的线索,在去往极东之地的途中,就能取得鲛人珠,十拿九稳。

    至于剩余的两柄神兵,一者,我属意结交项央,他所持有的却邪刀乃是一等一的凶悍魔兵,论潜力威能犹在蓝金鹏爪之上。

    而且项央本人乃是武痴一个,如果得知生命之泉对他大有裨益,想来不会推辞,上人以为如何?”

    容溪听到六阴上人的询问,先是躬身抱拳行了一礼,然后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项央?你倒是敢想,不过应该没问题。

    我虽对这个人接触不多,但也知道这是一个求武好武之人,真有生命之泉,给他一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此人虽然不是大仁大义,却也是个正直可信之人,倒比我手下的其他人来的可靠许多,可以一试。”

    六阴上人思索片刻,点头表示同意。

    项央的战力有目共睹,项央的神兵也是看在众人眼中,已经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刀不离人,人不离刀,神兵夺来也无用。

    而且正如六阴所言,项央再不济也属于正道之人,论起信誉,远比他手下这些个邪魔外道来的可靠,可算作一个人选。

    “最后一柄神兵,我则属意鬼手龙婆,她手里的天泣仙手乃是道家一位先贤留下的神兵,可用来开启密地。”

    容溪的话让在场众人大吃一惊,就连六阴上人也是微微动容,面露犹疑。

    鬼手龙婆,成名甚久,乃是与六阴上人同一辈的先天高手,元神大成之境。

    单论武功,纵然加上神兵相助,此人也不被六阴上人放在眼里,毕竟差距甚大,境界如天堑,难以拉近。

    唯独龙婆与龙王关系匪浅,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才是六阴顾忌加犹豫的原因。

    要知道自从灵机大变,世上高手纷纷露头,单雍州之内,便有数不清的势力崛起又衰落,起起伏伏,神捕门也难以幸免,唯独大江盟,始终屹立不倒,无人敢惹。

    一切的一切自然只因为一个堪称传奇的人物,一个纵然六阴上人进军无上天人之境,依旧没有把握战而胜之的武林神话,龙王水无痕。

    “容溪,鬼手龙婆我不担心,我怕的是引出她身后的水无痕,这人武功深不可测,境界高远,在天地灵机大涨后,怕更难揣测,需要招惹他吗?”

    完颜博几个也是沉默不语,龙王大名,已经不局限于武林江湖,而是整个雍州都认同并崇拜的神人,威名所致,让人不得不顾忌三分。

    “这点上人放心,鬼手龙婆向来倾慕龙王神姿,只是时常顾影自怜,感伤君生我已老,若是得知生命之泉,定然会前来相助。

    这件事以她的性子,也不会牵扯到龙王,这一点我也有几分把握。”

    容溪大有江湖的风范,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令得六阴上人也好奇他面罩下的真面目。

    “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记住,如无必要,不要招惹水无痕。

    还有,我需要坐镇牛岭,无法外出,为表忠心,将这两枚丹药服下。”

    六阴上人话音落下,从袖中飞出两枚翠绿色的丹药,击飞身前帷幕薄纱,滴溜溜在容溪和完颜博身前滞空旋转。

    “南方的虫蛊配合断肠腐心丸搭配炼制,上人果然好手段。”

    见到这丹丸,完颜博下意识的犹豫,因为一旦吃下去,生死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容溪倒是颇为干脆,隔着面罩的声音带着惊讶,随即张嘴一口吞下,连个眼皮都不带眨的。

    “放心,我了解上人为人,这才愿意带着你来求助上人,完颜博,吞下吧。”

    服下毒丹,容溪转而对着完颜博劝说,似乎毫不担心今后六阴用这毒药来操纵他们,且永远不给他解毒。

    “你救我一次,好,我也信你不会骗我。”

    完颜博性子比较直,同样抓起毒丹,一口吞下,算是彻底搭上六阴的船。

    当然,眼下他也是不得不如此,在六阴殿中,如果显露异心,哪有活路可言?

    而看到两人服下毒丹,六阴也放下心来,隐含威胁道,

    “容溪你的眼力很好,此丹的确经由蛊虫加持,纵然先天修为也难以摒弃。

    吞服之后,三个月没有我的解药,你们必将死于蛊毒之下,所以你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当然,极东之地遥远,我会再给你们一个月的解药,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第七百六十七章 触动

    笔直宽敞的大街上,项央背着镇魔刀匣悠闲漫步,看孩童天真活泼,老人颤颤巍巍,青壮男子步履急切,匆匆往来。

    天地灵机的增长,江湖上高手层出不穷的变化,似乎并未真的影响到底层百姓的生活,一切和过往一样。

    然而不到片刻时间,项央就看到街左一家卖糕点的小摊上,两个体魄强壮,手持兵刃的男人将一个颇有姿色的妇人挤到墙角,手上不时摸索,淫笑声污人耳朵。

    妇人满脸羞愤,眼眶中晶莹闪闪,润湿脸颊,却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声,忍受着两人带来的屈辱。

    摊子边还有一个似乎是丈夫的男人背对着妇人,面对着项央,一脸的狰狞与痛苦,牙齿几乎要咬碎,捏着的糕点已经搅和成一团粘粉,却又没胆子阻拦。

    不止这疑似丈夫的男人不敢,路过的行人,左右商舍的老板,纷纷摇头避过,不敢再看,惹了那等凶人,自家也没有好日子过。

    旁人,路人,不敢出手,这无可厚非,能力有限,大多数人还是明哲保身,不愿招惹麻烦。

    而那个疑似丈夫的男人却只是兀自痛苦,不敢反抗,就显得懦弱可恨了。

    “武力的强弱,往往也会间接影响人的勇气。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保护,就算苟且活着,也只是懦夫一个。

    不,也许这个男人不怕死,这个女人也不怕死,但他们有比死亡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孩子,稚子何辜,若是不堪受辱,愤而反击,孩子又该如何?”

    项央看到这一幕,深受触动,神捕门威严不再,实力受挫,对于普通百姓的生活并不是没有改变的。

    如果是过去,就这两个连内功都没练出的下三滥货色,哪敢当街犯此众怒之举?老早被人拉去官府打板子了。

    叹息一声,就要出手,却冷不防瞥见一个穿着杏色襦裙的少女瞪着一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迈着小碎步,气势汹汹的朝着小摊前走去,身后还吊着四个气势不凡的青年男女,各有武器在手,而且内功火候不浅。

    项央见此情景,倒是心下一松,旁观事情的发展,能不动手,尽量不动。

    说实话,他倒不是嫌麻烦,只是在他自己眼中,这两个调戏民妇的下三滥连被他教训和击杀的资格都没有。

    武功修到他这份境界,已经是雍州顶尖,自负身份,能死在他手上的高手,不是同级先天,也必然是后天武者的精英,更是一种无上恩荣,虽然装逼了点,但也是实情。

    那少女气势汹汹走到小摊前,脚步轻盈,不露声响,什么话也没说,铿锵一声将手中的秀剑拔出鞘。

    抢步欺近,手腕短促抖动如敲钟磬,剑尖一点向前递出。

    刷刷两道剑光将两个下流大汉的双手斩出血珠,凄厉的惨叫声在大街上响起,然后丢弃刀剑,捂着双臂在大街上打滚叫痛。

    变化突生,却无人围观,无论是行人还是两侧商铺老板,反而像逃难一样离开这个地方,武林中人,不管好坏,强大的力量总是让人畏如蛇蝎。

    项央看在眼里,微微点头,剑法不错,快而准,恰到好处的将两人的手筋挑断,根基扎实,不过还是心软了些,应该是刚刚出师,下山锻炼来的。

    他看得出,这几人应该出身某个门派,武功不错,而且颇有侠义心肠,好打抱不平,倒也让他生出几分好感。

    同时由小见大,忽然也想通了不少的关要。

    朝廷家大业大,难以理会这些,神捕门威严不再,震慑不住一些江湖强人,但同样,一些江湖正道,武林侠士,却也同样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

    这几个青年男女不过小打小闹,丁辉那等先天高手才是中坚实力。

    有黑暗的地方必定也有光明,神捕门能压下魔门与一切异端势力,很大原因也是借了江湖正道的势力,看来他之前某些想法还是不太成熟。

    这个世界没什么是必不可少的,神捕门不行了,江湖正道势力也不会容忍邪魔外道独霸武林,早晚会出手的。

    “也许,这个情况不但是一些神捕门高层已经预见的,朝堂上的大佬应该也算到了,所以才有恃无恐,任由局势发展下去。”

    项央领悟到这一层,心中对于局势崩坏的担忧全部消失不见,轻松许多,隐隐间元神更有一分凝实。

    “项兄先天武道,战力过人,早已经是九天神龙一样的人物,竟然还会为此等蝼蚁之辈而妄动心绪,实在让人诧异。”

    不知何时,项央身旁已经多了一个相貌身材以及打扮都普普通通的男人,扔到人堆里转眼就被人忘掉。

    然而此人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先天高手,项央捕捉到当日六阴上人身侧高手的气息。

    这明显易容过的高手与完颜博旁边的那个人黑衣人十分相似,只是不知找他什么事。

    “在下容溪,见过项兄,此次是奉了六阴上人之命,来与项兄商议一件对你有利无害之事。”

    容溪和项央两个人横在大道中央,行人,商贩,行侠仗义的那几个年轻男女,却仿佛什么也没看到,看起来极为诡异。

    “六阴上人?说吧,倒要看看是怎么个有利无害之事。”

    项央继续踱步向前,看起来对于身旁的这个容溪毫无防范,反而像是关系亲密的好友。

    他最近无事,正想回延熹看一看,听到六阴有事找他,倒也有些好奇。

    “这件事说来话长,要从完颜博说起,当日项兄和他大战一场,也该知道他有一种特殊的手段,能激发血脉法相,战力大增,实则就是呼伦大草原上八大黄金王族之一金鹏王族的嫡传秘法。

    而金鹏王族,世代无论高手武功修到何种境地,都活不过百岁……”

    两人步履不快,却仿佛缩地成寸,穿过人流,街道,城门,一路走,一路交谈,很快让项央了解此事的来龙去脉。

    “要借我却邪之利开启极东之地生命之泉的门户?有点意思,生命之泉,真有那种东西?”

    野外荒草低伏,虫鸣啁啾,客商游人稀疏,项央忽然停下饶有兴趣问道。

    “自然是真的,而且我们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所以项兄一定要好好考虑这件事。”

第七百六十八章 应允

    “好,那这件事就算我一份,我最近会在兰山上潜心修行,如果你们准备好了,可以到那里去寻我。”

    项央回复之干净利索,有些出乎容溪的预料,他事先准备好的腹稿甚至仅仅说出一半不到,另一半要劝说之语则胎死腹中。

    “项兄就如此相信我们?虽然我们守信,但这个世上言而无信的人实在太多,难道你就不怕我们在得手之后过河拆桥?”

    容溪本不该问出这句多余的话,因为有横生波折之可能。

    但心里真的太过好奇,所以开始抿着嘴问道。

    “这倒不是,想要过河拆桥,也得有那个实力才行。

    你也好,完颜博也好,武功不错,境界也不低,但战力实在有限。

    六阴麾下最强的唐无衣也不过是项某人的手下败将,除非六阴上人亲自出马,不然你们该担心的是自己,而不是我。”

    刚毅的面庞满是自信,嘴角翘起一个弧度,浅浅笑意如阳光温暖,项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极为亲和良善的年轻人。

    然而他话中透出的傲气则与神态面貌完全相反。

    “不错,所以上人和我选了项兄作为一个合作对象,因为你的为人我们还算信得过,只要事前将所有都商议好,不虞翻脸之忧。”

    容溪嘴角抽抽,虽然易容化妆,但脸上贴着的皮囊却极为真实的将心理活动给表现出来,当然,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刚刚项央一番自信满满之言,虽然听起来狂妄了一些,不过人家是有实战记录的,并不是一味的自大。

    兰山一战,项央的战力已经得到充分证明,他也是观战一员,当然清楚。

    而实际上,项央已经算是很谦虚了,一式破海,带给他的进步远远不止刀法这一方面这么简单。

    武学的境界,对刀法的领悟,对天地灵气的认知,运用,收获了多少,变化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基本上来说,过去曾被项央视若大敌的唐无衣,现在也不被他放在眼里,提升就是这么大,不然七大限也不会被誉为神魔武学,还是顶尖的那一类。

    现在他追求的是战力更强,武功更厉害的猛人为对手,如一些转世的高手,几世积累,成就必定非凡,可惜六阴麾下高手都不具备这一点。

    项央甚至起了周游各州各地的心思,拜访隐藏在十九州之内的各大武术名家,强者,进行切磋交流。

    当然,这些仅仅是一个粗浅的想法,一切的目的是为了提升自己,假使在雍州便能证道无敌,那也无谓跋山涉水。

    “唯一任务,寻到极东之地,大泽水洞中的生命之泉,任务奖励,七大限之山崩,风暴。”

    当项央下定决心要跟着容溪等人到极东之地寻访生命之水的同时,无字天书再次发布任务,奖励直接为七大限的山崩与风暴两式。

    “咦?这样?两次任务的奖励承接,莫非再下一次任务还是七大限剩余的刀法?这倒是不错。”

    项央面露喜色,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方才只是面上的微笑截然不同,让容溪颇为诧异,不知项央又想起了什么事。

    七大限乃是顶级大神蚩尤所创的盖世刀术,莫说现在的项央,就是他再强十倍,也没有底蕴和可能创出这样的刀法。

    “好,既然项兄应下,我也就不打扰了,容溪还有要是在身,就此别过。”

    容溪冲着项央抱拳行礼,脚下一蹬,人已经如离弦箭矢朝着远方飞射,远远化作一个黑点,最后无影无踪。

    项央看着对方离去,久久也不曾移动一下,反而眉头深锁,很明显有难以解决的难题。

    “黄金王族的血,其实就是神兽的血,也许的确蕴含了玄奇的力量,当初和完颜博一战也证实了这一点。

    神兵之力倒也不算稀奇,却邪可就掌握在我手中,只是鲛人珠?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项央除了怀疑这些。另一个怀疑之处就是,这个开启密地的方法似乎从未证实过,而仅仅是草原大萨满一脉的猜想。

    这就给这次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不确定性,万一乘兴而去,败兴而归,那才真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罢了,这些与我无关,大不了就当出去游历一番,增长见闻也是好的。”

    项央转而抛下这些担心,回忆起极东之地的一些情况。

    雍州位于大周十九州的东北边境,北临呼伦草原,东靠沿海之地,而这所谓的极动之地,实则就是沿海之地的独特一小部分。

    以项央有限的地理知识,只知道东海在这个世界很大,宽广无边,上面岛屿众多,不乏土著或者十九州之人在上面称国建邦,很是复杂。

    这东海沿岸拉长,自雍州边县为首,直到南方香州为尾,统一被大周划分为军户所,驻扎大军,开办盐场,也有了一批平民生活在其中,为军方做事赚取生活所需。

    极东之地具体位置则从上郡最东边吕县外郊凸起而出,直插外海的一大片土地。

    从高空俯瞰,这极东之地就如同一柄长剑直直外插,延伸出去,两侧是海,接口位于雍州上郡的吕县。

    这一片地带恰恰是不设军户所之地,因为气候古怪,而且内湖囤聚,实在不适合大军常驻。。

    不过对于一些隐居尘世之外的人,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比较有名的有东极大雪领,连波湖碧霞庄,都是极负盛名的武学圣地。

    前者钻研寒冰道武学,曾数度有高手西进中原十九州,打出赫赫威名,让大雪岭之名传入,吸引不少武学志士前往交流。

    后者是以连家为主的聚居形武林势力,不少高手都是以朋友身份加入,在内中安稳生活,钻研武功,交流心得。

    比起十九州内山头林立,大小帮派武学势力多如漫天繁星,极东之地就是以这两家为主,势力简单明了。

    “这次若是有所收获,可以不必这么快回来,拜访大雪山与连波湖的碧霞庄也不错,那里的武功想必也有独到之处。”

    项央反手按了按身后的镇魔刀匣,暗暗想到。

第七百六十九章 鲛人

    项央在兰山上潜修了五日,便迎来了完颜博,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出发。

    临了出发,项央才见到大名鼎鼎的鬼手龙婆,一个看起来极年轻的女子。

    眉梢下弯,眼底秀气,琼鼻樱口,说不上多么美丽动人,但一种清素婉约的气质,给人感觉很舒服,愿意让人亲近。

    当然,人不可貌相,鬼手龙婆成名日久,与六阴差不多是同一辈人,现在这副年轻模样,一是武道有成,天地灵气滋润之下,延缓衰老,使得活力旺盛。

    二就是此女善于保养,驻颜有术,所以能维持青春年华时的样貌,让人艳羡。

    此外,此女也不是表面上那么轻轻柔柔,游离于黑道邪道之间,死在她手上的高手已经不可计数,数度与神捕门交手不落下风,可见厉害。

    她手中的神兵则是一双素白色,似乎由某种银丝金线织就的手套,被容溪称作天泣仙手。

    听说曾经是一位道家先贤采集丙丁神火,昊天罡风配合文蛛仙丝为主材炼制而成,至柔之物,可避水火,万毒不沾。

    戴在龙婆手上,颇为娟秀,然而多看一眼,精神似乎就被吸摄其中,隐约间听到一个哀婉的哭泣之声,动人心弦,极为诡异。

    而除了鬼手龙婆,项央,容溪,完颜博四人,六阴还派了魔门黑煞一脉的高手燕秋,横练强者况都作陪,统共六人前往极东之地寻找生命之泉。

    众人是从牛岭出发,沿着官道运使轻功出发往上郡边县吕县而去,中间要数次改道,翻阅三座大山,迈过两条大江,长途近七百里。

    不过对于一群先天而言,实在算不得多么遥远,他们各个精力充沛,内功深厚,更有天地之气源源不绝的加持,赶路之快犹且胜过千里马,冯虚御风,如电光神行。

    不过众人的第一站并不是吕县,而是吕县旁的就近军户所,因为容溪尚有一件关键物品未曾取得,就是开启密地大门必不可少的鲛人珠。

    “东海有鲛人,水居如鱼,善织绡,入水不湿,眼泣能出珠,这就是鲛人,一个和蜃女为东海两大奇观的物种。

    似人非人,似鱼非鱼,很难想象天地之中会诞生这样的玄奇。”

    泥泞的湿道上,黄土黏在一起,常人踩下沾染鞋底,拔出带起泥水脏乱衣裳,众人却是轻如鸿毛,脚尖一点飘飘乎窜飞,不惹尘污,恍然如仙。

    向着众人介绍的则是容溪,又换了一副面貌,脸颊狭长,细眼薄唇,看起来阴毒而又薄情,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事实上,他要取鲛人珠,做的也肯定不是好事,还是一件极为丑恶的坏事。

    鲛人,按照项央印象中,实则就是人身鱼尾的美人鱼,生活在深海之中,天性善良,多为雌性,有着极为美丽的容颜与如天籁一般的歌喉。。

    之前他也查过,东海鲛人,是个更加至情至性的种族,一生只爱一个人,一旦爱上,就是至死不悔,甘愿牺牲自己的那一种。

    遥远时期,大周之前朝代的一些王公,曾有一段时间极为喜爱追崇东海鲛人,派遣无数赏金高手乘着龙牙大骨船出深海捕捉鲛人,养为宠物,并视作高人一等的象征。

    只有真正的大贵族,地位非同凡响的人,才配拥有鲛人,也得知了鲛人珠这等宝物的来历。

    鲛人珠,并不单单指鲛人流下的眼泪,只有在至悲至痛的情况下,鲛人流下的眼泪才会化作明珠一样的奇物,蕴藏了鲛人一生爱与痛的回忆,是至情至性之物。

    所以不论事情如何发展,容溪如何取鲛人珠,世上终归会多出一个经历最痛苦,最难过,最悲伤的鲛人,因为她要流泪。

    众人很快跟随容溪来到一个类似州内郡县下辖的集镇状聚居地,里面人们大多精神饱满,强健有力,肌肤统一的小麦色,无论男女老少,都给人一种勃勃向上的生机感。

    在集镇的左右四周,有手持钢枪,身披甲胄的卫兵把守,面如冷肃,沉凝如冰,既是维持秩序,也是监视集镇内生活的百姓。

    容溪当先瞒过卫兵的把守潜入集镇内,项央与鬼手龙婆等人紧随其后,最后来到一间看起来与外面一模一样,实则内里别有洞天的小宅。

    “容大人,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在青砖铺就的院墙内,一个好似哈巴狗长者臃肿脸腮的男人手里擦着白布,隐隐有血渍,不时瞥向北屋。

    “那就开始,我们不去看,你自己动手,记住,我要的是至情至性的鲛人珠,怎么让她痛苦,你该清楚。”

    容溪说话时声音虚无,袅袅如烟,被他吩咐的男人忙不迭的点头。

    “这北屋内有一小片挖出的水池,蓄满了从海中运回的海水,养了一个女鲛人,在四年前,被海浪冲击,由远海冲上岸,被刚刚那个男人所救下。

    你们看他长的怎么样?”

    容溪看着男人迈着轻盈的脚步朝着屋内走去,忽然开口,问的是所有人。

    “丑陋,不但长相丑陋,而且心灵更是肮脏不堪。”

    鬼手龙婆一路不发一言,原本是碍于身份与江湖辈分,此时却语气轻柔,实带杀机的说道,整个院子都被一股无形的冷风窜过,凉飕飕,吹进了人的心里。

    “是啊,他很丑,但他从海岸边救下了濒临死亡的女鲛人,所以你们懂得,鲛人一生只爱一个人,无关美丑,只是一种感动,而他,感动了那个女鲛人。”

    况都挠挠脑袋,不懂,完颜博和况都差不了多少,不过只显冷峻,倒是燕秋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唇齿吐气,长叹一声。

    “你们知道,鲛人很美,但是人身鱼尾,和我们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所以对于这个男人来说,鲛人只能看,不能用,也就没有价值。

    但为了有价值,女鲛人开始织鲛绡,为男人赚取银两,为的就是能留在男人身边。

    有了银两,实则再丑陋的男人也可以拥有美人,女鲛人知道,她织鲛绡赚的银两都被这个男人用来养女人了,却依然不敢停歇,日夜劳作,

    是不是很可悲?”

    “未必可悲,想必能留在心爱人身边,无论生活艰辛,她都甘之如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只是因为有了你,哪怕如此卑微的心愿怕也难以实现,你将矛头指向刚刚那人,是为了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吗?”

第七百七十章 鲛人之爱

    项央冷哼一声,面冷如霜,背后镇魔刀匣的却邪刀隐隐作响,一缕缕的森然凶煞之气从刀匣内逸出,乃是受到杀意激发,却邪刀有感。

    鬼手龙婆之前心生杀意,整个院落的气氛已经清清凉凉,等项央再起杀机,更是冷冷冰冰,仿佛三九严寒天气。

    “项兄此言差矣,我要的虽然是鲛人珠,但也没那个本事得到鲛人珠,是男人自己贪心,不满足,宁愿放弃女鲛人,我然我用手段,你再骂我那才恰如其分。

    而且我这么做,是在帮助鲛人解脱,不然日日夜夜为这么个废物一样的男人织绡,在我眼里不过是生不如死。

    还不如绽放流星一样的光彩,刹那既是永恒,好过在这个染缸一样的世间蒙尘。”

    面对鬼手龙婆以及项央接连而来的压力,容溪面色如常,似乎不为所动,实则背着的双手之上已经冒出细汗,在阳光下水盈盈,好似浇了盆冷水一样。

    鬼手龙婆与项央算是在场武功最高的两人,就算完颜博有蓝金鹏爪在手,又有况都,燕秋附骥,怕也胜算不高。

    不等众人争辩,北屋中突然传来一阵极为哀怨,凄婉的歌声,好似杜鹃啼血猿哀鸣,内中透出的绝望,令人不寒而栗,两行清泪涕下。

    那种朦胧之感,好似遥远无边的东海之上,一个美丽动人的鲛女拍打着鱼尾游弋在浩瀚的海洋之中,迎着海风,附着飞鸟,慢慢远去。

    只留下两滴晶莹无暇的泪珠渐渐融合,化作一颗鸽蛋大小的宝珠。

    “鲛人潜织水底居,侧身上下随游鱼,……有时寄宿来城市,海岛青冥无极已,……”

    歌罢,一道剧烈的波动从北屋中传来,隐约之间有海涛翻涌,波浪起伏,青天白日下,透过窗户射出蔚蓝色的光芒,温暖而又带着点凄冷,勾动人的心绪。

    九尺大汉况都竟然被惹得痛苦连连,涕泪齐出,让人心酸之余又想发笑。

    鲛人断情,泣泪如珠的那一刻,也是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鲛人珠,终于到手了。”

    完颜博与容溪两个的眼中同时放出光彩,夹杂着渴盼与期待,有了鲛人珠,就找到了打开生命之泉大门的最后一个钥匙。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怜,可叹,所托非人。”

    龙婆看到这一幕,轻叹一声,似乎陷入追忆,神思恍惚,看起来心不在焉。

    等光芒消散,那个长的跟个哈巴狗一样的男人才喜滋滋的捧着一枚宝珠跨过门槛,走到容溪面前,一脸的欣喜与高兴。

    “容大人,宝珠已经到手了,您看您事先应承的银子是不是要兑现了?”

    这人捧着宝珠,满眼的贪婪,竟然丝毫未曾因为鲛女的离开有半分动容,不但冷血,而且冷血的可怕,可恨。

    想一想,纵然只是一只小猫小狗,养了许久,也该有些感情,何况是一个对他生死不离,一往情深的鲛女?

    除了容溪与完颜博,所有人看向这个男人的眼睛里都带着点莫名的森冷,让他摸不着头脑,不过也不曾担忧什么。

    这里是军户所主掌之地,大军压阵,他就不信这些人敢对他怎么样。

    说来无知,但久居东海,与外界封闭,他的眼界,也仅止于此。

    容溪与完颜博的目光则是一直放在男人手中的宝珠,竟然和之前朦胧感应中的一模一样,实在是古怪离奇。

    当两个人将目光收回,转而看向男人时,眼中的渴求与热切也消散,充满着冰冷。

    “你们?”

    这男人莫名的感觉有些不对劲,脚下移动,往后退去,看向容溪的眼神有些不对,也没有之前的狗腿子模样。

    “在我找到你之前,你让鲛女陪过不少人吧。

    卫兵?镇内的孤寡男人?喜欢猎奇的有钱人?似乎你为了钱,什么下流的勾当都能做。

    说来也是可笑,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你却把她推向深渊,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容溪又说出了让在场中人尽皆动容的秘密,原来为了钱,这人竟然把鲛女当做玩物一样供人观赏,玩乐。

    鲛女在此之前,到底经历了多少痛苦,折磨?又是什么支持她,让她顽强活到今天呢?

    “畜生,老子自问是黑道中人,杀人如麻,灭家灭族的也不少,但那都是对敌人,没想到你比我还狠,对自己人干出这种丧尽天灵的事情。”

    况都如熊掌一样的大手抹了把眼泪和鼻涕,朝着男人狠狠吐了口唾沫,满眼的不屑,晃动了下脖子,咯吱一身脆响,想要动手。

    燕秋眼神再冷几分,他是魔门中人,被称作魔头,向来是损人利己。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有一两分良心,假如有那么一个女人这么对他,生死无怨,那么心底也会有些许的触动。

    哪怕杀了对方,不让她扰乱自己的心绪,也不会做出这等畜生不如之举,让别人侮辱她。

    “呸,你们管老子,这珠子你们要不要?姓容的,我给你面子叫你一身容大人,你真当自己是军户所的将军了?

    如果不要,赶紧离开我这里,不然我就去报官了。”

    男人死到临头仍不知晓,反而喋喋不休,有恃无恐,攥着宝珠的手青筋凸起,颇为用力。

    “这就是人性啊,七情六欲,谁也参不透,真的值得吗?”

    项央忽然问道,对着的是那颗神光内蕴的宝珠,本只是一次感慨,却没料到宝珠竟然缓缓放出光彩,做出回应。

    那里面只有一幕,仿佛影像,所有人都看的到。

    阴沉的天,黑压压的云,海浪堆叠,风暴狂怒,将一条美丽的鲛女推向岸边,落入泥沙。

    绝望透过宝珠传到现实,蔓延开来,直到那一刻,一个丑陋的渔民出现,好奇中弯腰将鲛女抱起,小心翼翼的以海水将她润湿,让她恢复了生机与活力。

    鲛女看着那张丑陋的面孔,却是仿佛看到了世上最美好的人,皮囊总有老去,腐朽的那一天,这样的心灵,值得她爱。

    宝珠中只有这一幅画面,是鲛人珠蕴藏的鲛女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换言之,值得鲛女珍藏的回忆,也只有两人初见面时。

    之后留给鲛女的,也许尽是痛苦。

    然而只是那刹那间的感动,却足以抵消所有的恶毒,所有的辜负,只留有美好。

    鲛女的回应是值得。

    傻傻的,却震撼人心。

    “死。”

    项央摇摇头,他不理解,却佩服这样的心灵,这样伟大的爱。

    轻轻吐出一个字,有风吹过,和着这一声死字吹向那人。

    原本后退,惊讶看着宝珠异象的男人忽然呆立在原地不动,身上衣服缓缓龟裂,崩散,化为粉尘,与之一同随风而逝的,还有消散的血肉。

    原地竟然只剩下一具深红色的骷髅,随后也化作灰尘飘落。

    其人手上的鲛人珠则滴溜溜的转动,最后落到容溪的手上。

    凌迟要割三千刀,为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项央一声死,却让这人死的比凌迟还要再痛苦千倍,万倍,也算是一解他心头之恨。

    鲛人之苦,不在于容溪要鲛人珠,根本在于这个男人不配得有鲛人的爱。

第七百七十一章 流浆飞液

    “好高明的手段,项兄,看来你得武功又更上一层楼了。”

    这种无心无肺的男人死不足惜,在场之人又都不是善类,死个人跟死个蚂蚁也没什么分别,所以并不在意。

    不过项央杀人的手段倒是引起众高手的兴趣,便是一直自持前辈身份的鬼手龙婆也诧异的看了眼项央,这份修为的确非同一般,令她也不得不仔细揣摩才能领会一二。

    开口称赞项央的是横练高手况都,他精修肉身,主攻练精,对于天地灵气的运使稍显薄弱,不过恰恰如此,善于应对他人灵气手段,才更能直接体会到项央刚刚那一手的厉害。

    以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灵气化作细如微粒的刀气,和着一缕清风,从最细微处将人完全瓦解,消融,这不是刀气的切割,而是分解,崩碎。

    假使当日兰山之上,项央有这般修为造诣,那么唐无衣断不会只是丢掉一根小拇指那么简单,也许连命都未必可以保得住。

    容溪,完颜博,以及燕秋三个也是脸色凝重,互相对视一眼,大感棘手,若是真的找到生命之泉,火并起来,谁是项央的对手?

    六阴上人之所以又加派了燕秋以及况都一同寻找生命之泉,用意自然是防范外人,也就是项央和鬼手龙婆两人。

    不过任谁都料想不到,项央竟然在短短时间之内,又有这般急剧的提升,难道转世之人真的这么得天独厚?

    “不过微末伎俩,算不得厉害,也当不起况兄的夸赞,既然鲛人珠到手,咱们就快些出发,前往极东之地寻找生命之泉吧。”

    项央摇摇头,心情算不上好,不但在可怜鲛女痴心错付,也在惋惜如果早点遇到鲛女,以此女作为种魔对象,说不定元神之力增进更加迅猛。

    此次众人的目的不是鲛人珠,而是极东之地的生命之泉,因此也认同项央所言,悄无声息的离开军户所,转道吕县,由吕县外郊踏上极东之地。

    “乾坤大泽图所载,生命之泉乃是雷霆交击,阴阳汇聚,天地生成,所以所在为极东之地沧溟大泽之下,也就是外人口中所说的雷泽湖中。”

    极东之地分属东海外滩,广阔不知边,不但气候险恶,而且因为降水丰沛,内湖囤聚,乃是水域星罗之地。

    其中,有两处天然绝地,为普通人所无法企及之处。

    一就是鼎鼎有名的东极大雪岭,严寒森冷,与小商山的气候极为相似,冰封大湖,雪飘群岭,只有内功极为深厚,还得是冰雪道一脉才能安然在其中生活。

    二就是方才容溪所言的沧溟大泽,也是传闻中的雷泽湖,比大雪岭还要偏僻孤壤,更因为常年雷霆汇聚,每过一段时日就有雷暴生成,可谓千里绝迹,鸟兽无踪,更遑论生人存在。

    “越过这条小镇,咱们就能直奔雷泽湖,不过要先采集干粮以作储备。”

    雷泽中危险万分,众人虽然修为高深,却也难做到餐风饮露,所以采购所需也是常情。

    一条潺潺流河之上,六人各踩一根湿木,沿着一个方向乘风破水,激流前行,仿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样的渡河赶路方式,后天若是功夫到了绝顶,也不是不可,只是消耗巨大,难以如同项央等人一般写意自在。

    在小河两侧,有村子傍水而建,房屋鳞次栉比,以水流支脉为街巷,出入撑船摇橹,别有一番水域风光。

    水街商铺中,也有不少货物和极东之地的特产摆放,供人把玩购买。

    一栋水街客栈,二楼临窗的桌边,白衣少年倜傥风流,眉眼如画,把玩手里的玉杯远望,狭长的双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哼一声,

    “这些外人真是好不通道理,来咱们极东之地横行无忌,真把这里当成不开化的野蛮之地了?真想出手教训一番。”

    看他年纪不大,貌似十七八,不过口气不小,自信对付六大先天高手不过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楚兄何必动怒?这几人修为高深,而且杀气外露,恐怕不是良善之辈,咱们无谓和他们发生纠缠,静候雷泽之变即可,左右咱们只为了采集流浆飞液。

    咦,会不会他们也是为了雷泽而来?若是如此,怕是事情有变,咱们不得不防。”

    与白衣少年对角处,则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瘦脸男人,先是劝解,随即猜测项央等人的来意,心里一跳,有些坐不住脚。

    他同样是元神有成的先天高手,普通人看他与常人无异,不过若是元神之道有成的高手以灵觉窥测,就会发现此人身后隐隐凝聚一条恶蛟法相,也是走的横练护身之流,武力不可小视。

    他们两人所说,乃是极东之地只在极少数人存在的小圈子内流传的消息。

    沧溟大泽,也就是雷泽湖,内中虽然凶险万分,雷气漫天,霹雳作网,将整个大泽覆盖,人畜绝技,乃是一等一的险地。

    不过事无绝对,凶险中往往也蕴含造化,每年一次的流浆飞液就是这样的造化。

    流浆飞液,乃是从雷泽湖中经由一股异于寻常的大力从水底溅射而出的浆液,常人服用可以延年益寿,增长气力,恢复伤势。

    高手服用,同样可以稳固境界,增进修为,乃至滋润肉身,催生精气,返老还童。

    这样的好宝贝,乃是僧多粥少,狼多肉少,供不应求,岂容外人窥伺?

    大雪岭以及碧霞山庄同为极东之地的魁首,自然垄断了这般造化之力,两人便是奉命来采集浆液的高手。

    “不错,极东之地与十九州武林向来分裂,大家各走各路,这几个人来的凑巧,怕是另有图谋,不可不防。

    这样,我去问问他们的来意,若是真的为了流浆飞液,就把他们留下来。”

    白衣少年冷言厉色,满含杀机,整个客栈似乎都被一层寒气笼罩。

    “楚兄不可鲁莽,此事非你我个人恩怨,事关极东之地,你们大雪岭与我碧霞山庄都不能置身事外。

    这样,你先看着他们,我去派人通知高手,至少要有准备才好。”

    中年按住蠢蠢欲动的少年,摇头阻止对方。

    “这样?好,你先去,我在这里看着这几个人,距离流浆飞液诞生还有三日左右,你快去快回。”

第七百七十二章 楚沧澜

    等出身碧霞山庄的男人离去,白衣少年猛然捏碎手中的玉杯,眼眸似流光乍现,从客栈二楼窗口缩身而出,似长蛇,又带着点矫矫王道之气,弹飞入蓝天白云之间。

    少年自大雪岭学艺,短短年间超越无数先辈,天资被誉为雪岭之间古今第三,更传闻是大雪岭某一代山主的转世之身。

    始点高,武功强,潜力不可测,心高气傲总是在所难免的,莫说只是几个外来的先天高手,纵然雪岭山翁,碧霞之主当前,他也敢与其争一日之雄长。

    轰然一声霹雳雷音响起,河水奔涌,被一道烈烈劲风炸开,叠起数丈高的水瀑,点点清珠在阳光之下泛起斑斓彩色。

    群珠汇聚,斑斓贴合,一道长虹自遥远天边落下,恰如桥梁,承载着一个白衣胜雪的俊秀少年飘落人间。

    没有听从那人的吩咐,少年直接横身拦截在项央一行人之前,脚下无常物,鞋底踩着河水波涛,负手而立,迭起之间仿佛驾驭水浪的神祗。

    “外乡人,这里是极东之地,不欢迎你们,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少年气盛,语态颐指气使,虽风华如龙,皎如夜空明月,却带着点目中无人。

    “嘿,哪来的小兔崽子,敢在我们面前拿大,我也有一句话,快滚,不然把你按在水里洗澡,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原本众人正想分开采购干粮所需,哪想到突然出现一个小小少年在他们面前横眉竖眼,语气恶劣,心中都大为不满。

    其中,九尺大汉况都心直口快,被这少年言语激怒,反口笑道,狞然之间双拳轰轰作响,气浪炸成白圈,血气奔涌之下,整个人热力澎湃,朝着四面八方散去,蒸出白雾一片。

    他自问不是好脾气,这少年虽然气势雄浑,莫测如渊,但项央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尚且知礼仪,懂进退,和他相交不错,这人纵然天赋不错,却太过惹人厌了。

    河到当中,遥远的一条乌蓬小船当中,刚刚出言要去寻帮手的男人换了身装扮,戴着斗笠敛息藏气,一甩手中的鱼竿,长线抛飞,鱼饵落水,泛起涟漪。

    船头,还有一个红衣人描眉画黛,手持檀香扇捂着嘴角,浅笑如嫣,

    “你不去帮他吗?怎么到我船上了,要是大雪岭的山翁知道你算计楚沧澜,恐怕不会饶了你,庄主也未必保得住你。”

    女人的举止动态,声音也是雌雄莫辨,带着双重声道,时男时女,让人不寒而栗。

    “算计?你这话说的就没头没尾了,我去找帮手,难道你不是帮手吗?

    不过我倒真挺好奇,这小子狂傲非常,都说是大雪岭一任山主转世,究竟是真是假,谁也不清楚,我倒希望这些外乡人能试出些成色。”

    当然,无谓的嫉妒只是思想狭隘浅薄的庸才才有的缺点,他自问够冷静,当然不是嫉妒,而是利益。

    流浆飞液一年一次,不过数量有限,被大雪岭与碧霞庄两大势力瓜分,已经难以供应各大高手所需。

    然而自从这个楚沧澜晋升先天,每年的流浆飞液要再拿出三分之一来单独供应此人,剩下三分之二才由两大势力平分,下发,这中间缺了的,足以教人发狂。

    更令人难堪的是碧霞庄的连庄主竟然答应了这绝不可能答应的事,牺牲本庄的利益,来成就大雪岭门下的弟子。

    哪怕真的是大雪岭一任山主的转世之身,那又如何?以今论古,后人未必便不如前人,何况对方是大雪岭,而非碧霞庄的人。

    “我怕你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论是那六个外人伤了或杀了楚沧澜,又或者楚沧澜杀了或擒了那六人,对你而言都没什么好处。”

    红衣男子香扇轻移,露出一张吹弹可破,肌肤雪白的面孔,美?俊?

    似乎又集齐了两者,和之前雌雄莫辨的声音一般,人也是如此。

    “放心,有你在,有我在,最不济也可保住他的性命,楚沧澜,嘿,真想看看他被人打得抱头鼠窜的模样。”

    男人轻摆鱼竿,瘦脸露出些许不屑,他虽不曾与其动手,但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又能如何强大?

    另一边,浮木之上的六人继续与楚沧澜对峙,他们不知这少年出身来历,也不知名姓为谁,只是看出气势不凡,修为高深,这才加以重视。

    “这位小兄弟,我等此来无意与极东之地的武林纠缠作对,只是有要事要办,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们离去。

    等事情办完,我们自会备好厚礼登门拜访,聊表敬意。”

    此行容溪只为生命之泉,一切的意气之争都是过眼云烟,面对气势汹汹,来历莫测的楚沧澜,自然也不愿过多得罪。

    “冥顽不灵,好,既然你们不想走,就都不要走了,一起留下吧。”

    少年先前被大汉况都嘲讽,长久以来从无人敢和他这么说话,心内已经聚了一股愤懑之气,满是不平。

    又见容溪虽面上恭敬,但毫无诚意,显然只是敷衍之言,怒火更是从心而起,一发不可收拾,怒斥一声。

    随即大手朝着众人一拍,迎面罩向六人,气魄过人,要以一打六。

    其出手之间,掌印真空,透明无形,五指之间勾连一股特殊的元气,生生不息,带着封镇天地的浩大意境。

    天地四流的水汽也源源不绝的汇聚手印之中,掀起惊涛骇浪,水波流转朝着众人狂涌而去,手段的确不同凡响。

    “狂妄。”

    况都大喝一声,响如天雷,脚下一踩,整个人体表筋肉虬结,血气冲宵,更被一道数丈大小的灵龟法相所覆盖。

    呼吸之间水流汩汩,从双鼻涌入,双耳贯出,自丹田之内生出一擎山断岳之大力,交掌合击,拍向迎面而来的大手印。

    灵龟为水生镇海之灵兽,上圆法天,下方法地,背有盘法丘山,玄文交错以成列宿。

    一为无上炼体之法,功果骇人,比拟魔门圣体一脉,二为水属神功之一,先天控水如本能,在水汽丰沛之地战力陡增三成不止。

    况都之武力,犹胜过燕秋容溪两人。

    然而况都这一对接大手印,忽觉自己在与整片天地作对,心神被抽离,如山岳压下。

    平常乖巧如家猫的灵气也不听使唤,只丹田之内气狂奔暴涌。

    血气也是凭空缺了一截,筋骨登时软了三分,气力弱了五分。

    临出手不过自身战力两分,直接被透明的大手印拍实,浑身骨骼咯咯作响,双眼圆凸,喷了一口热血被打飞百米,栽入水中。

    这一幕引得众人齐齐色变,项央也面庞凝重,眯着眼睛细细端详这个白衣少年。

    有古怪。

第七百七十三章 天骄临世

    况都威猛一击,临到出手,却疲软七八分,被那白衣少年楚沧澜的大手印直接打出百米,好在是横练高手,内外混元一气,脏腑皮膜有罡气护佑,只是受了些轻伤。

    “怎么可能?你用了什么妖法?”

    栽入水中的况都轰隆一声炸出水面,带起水珠直冲霄汉,重新落到众人之前,与那白衣少年遥遥相对。

    此时这九尺大汉满面的不可置信,两只手掌扭曲成一个骇人的弧度,不过闷哼一身,骨骼关节脆响,很快恢复原状。

    他感觉的出,对方的武功很高,但也不可能对他造成碾压之势,而且之前那种与天地作对,被万事万物遗弃的诡异之感始终萦绕心间,让他心有余悸。

    “妖法?哼,天地之大,宇宙浩淼,你十九州之武者自大疏狂,以为通晓武道,殊不知只是井底之蛙。

    我这一掌根本连真功夫都没用上,你却以为是妖法,实在是可笑,可笑。”

    楚沧澜摇头不屑道,双手负在白衣身后,脚下水浪突升,水花喷涌,将整个人抬高数米,俯视项央等一众人,如威如狱,强横不可一世。

    “况都,你退下,让我来会一会他,看看他有什么可以猖狂的资本。”

    沉默许久的燕秋忽然说道,拢在袖口中的焦黑如铁鳞的双手疾电般探出,在空中幻化出千百道手影。

    黑风呼啸,煞气作龙卷朝着楚沧澜盘旋而去,身下的湖水被卷曲吸摄,扭动之间流入龙卷之内,被搅成一片蒙蒙水雾遮人视线,水仗风推,风依水势,直有教天地色变之威。

    “好,燕秋虽是魔门中人,但这天资当真不凡,上次和丁辉一战,两人虽未尽全功,但也已经施展所长,经由一战催化,武功大有进步。”

    项央等人被一股风力反推向后,脚踏湿木滑行数十米,定睛望去。

    随即见到那漫天黑水龙卷渐渐被一道森寒酷烈的气流裹挟,冰冻,瞬息化作冰渣落入湖水之中,咕咚溅起水花,又向外排出一层水浪。

    “是东极大雪岭世代嫡传的冰魄神功,他是大雪岭之人,大家小心。”

    开口的是容溪,脸色颇为难看,眼神闪烁之间很是复杂,有杀机隐现,又纠结担忧,提醒众人不要大意。

    东极大雪岭乃是天下有数的寒冰道武者圣地,在内中修行阴寒类武功的武者远超旁地。

    尤其对于进军先天的武者而言,不但是修行圣地,在其中战力也会大大提升。

    在中土十九州能与其比拟者,有魔门冰魔一脉,通州大派玄冥宗,西北苏毗州的广寒宗等林总约十几个宗派,都堪称举世之神功,然而无一宗一派敢放口狂言压过大雪岭。

    冰魄神功则是大雪岭知名寒冰系武学之一,熔炼人身精气神三宝,练到巅峰境界,足可以证道冰魄仙体,举手投足,神光迸射,冰封三千里。

    这也就罢了,令得容溪顾忌的是大雪岭人多势众,高手如云,聚集的先天怕不是区区六个先天所能比拟。

    何况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他们六个远算不上过江猛龙,万一落得个以寡敌众的局面,别说生命之泉,能不能从极东之地活着走出去都是未知之数。

    真是流年不利,怎么就会冒出这么个棘手的人物?

    “这武功是黑煞掌和黑砂手?倒是颇有雄心,想要将两门不同的武功化作一门?可惜杂而不纯,距离大成还有一段距离。”

    少年挥手间击破燕秋的攻招,细细体味一番,突然出言,面上倒是有些欣赏,好似小孩子看到喜爱的玩具一样,但也仅仅如此。

    “你怎么知道看出我的武功来历?”

    燕秋表情疑惑,极东之地向来与十九州分开,各走各路,以对方的年纪和见识,不应该认得出来才对。

    “有何出奇?我大雪岭乃是天下武宗之一,自古以来无数十九州高手来此交流切磋,黑砂手都留有一份孤本。

    好了,废话少说,我已经给足你们面子,最后给你们一个通牒,滚出极东之地,这里不欢迎你们。”

    少年忽然恼怒,挥袖之间气势越发高涨,几乎与整片天地融合到一处。

    高空不知几许,风云突兀汇聚,搅动如风暴涡流,罡气下散,卷起十数丈高的水潮,几有翻江倒海之势。

    如此煊赫滔天的气象,正对下方的白衣少年如神如魔,引得项央等人齐齐变了脸色,好似心里压了一座万丈神山,喘息困难,好厉害。

    就是河道两岸,水街四方的无数生活在其中的平民百姓也是陡然被惊的六神无主,走出屋檐,纷纷跪地祈求,以为神祗发怒。

    “前辈,此人究竟是何来路?看他的境界似乎与我相差不多,为何竟然有令天地为之倾倒的伟力?这难道不是参悟天人才有的盖世境界吗?”

    项央眼神闪烁,唇齿翕动,以无上音波功对着鬼手龙婆询问。

    他的经历还是浅薄,而鬼手龙婆恰恰是老前辈中的老前辈,漫长的岁月中经历过太多的人和事,见识广博,因此请教。

    龙婆秀眉一挑,眸似清波,看了眼纹丝不动,静默如雕塑的项央,微微点头,同样以传音之法回复,

    “此人怪异,应该是某一个极为厉害的强者转世之身,一言一行,伟力加持,超越凡俗。

    不过他的表现也着实惊人,在修为没有大成的情况下就有这般实力,也实在是令人费解,莫非他的前世是证道强者?或者数世积累?

    而且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他的周身有一股神奇的气机,令人心驰神往,仿佛能遇难成祥,化险为夷。

    这是天地意志青睐,比起你,他更有资格称得上绝世天骄。

    虽然你有神兵相助,不过在极东之地,你怕不是他的对手。”

    鬼手龙婆武道修为高深,元神运转,望气之术神乎其技,竟然能看出一个人的运气好坏,或者说气运。

    她对于项央了解不多,不过也知道他是后起之秀,向来被武林传颂。

    有人说江湖二十年一轮回,前二十年龙王水无痕独领风骚,打遍雍州无敌手,被誉为神话,那么近十年,项央就是此代的传奇。

    然而,这样的传奇在鬼手龙婆的眼中,气运甚至比不上况都燕秋之辈,更遑论与楚沧澜这等天地骄才相比。、

    所以作出了这样的论断。

    望气之法非她领悟,而是水无痕传授,进窥天地之变,近乎神通,她一直笃信不疑。

第七百七十四章 战意如潮 (月票九百)

    “不是他的对手?气运惊人,天地意志青睐?原来还真有这样的人。”

    项央面色如常,未曾有丝毫的动容,不过心间却是潮起潮落,起伏不定。

    这样的人,在项央认知中有个称呼,气运之子,属于运气好到爆,终归会成就大业,位列武道巅峰的存在。

    人与人生来不平等,有的人生存都困难,为了一口吃的,拼命去搏,也只是为了活下去。

    有的人锦衣玉食,钟鼎之家,不需为生活发愁,也许还能在武道路上有些许的成就,领略另一番风景。

    而有的人,更是秉武道元神而生,资质超凡,甚至数世积累,底蕴成就远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和比拟。

    但还有一种人,位于所有人之上,就是气运之子。

    他们一帆风顺,所有的困境,压力,都会成为他进步的助推器,放个屁说不定能能崩出个神兵,一路崛起,一路狂欢,收获美人无数,成就震古烁今,简直是人生赢家的典范。

    项央自出道以来遇到过资质非凡之人,武功高强之辈,却还是第一次遇到真正被鬼手龙婆这等高手也称之为天地意志青睐的天骄。

    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许久未曾有过的渴望,激流回荡,热血喷薄,脑子里久久回旋着一个念头,打败这样的天骄,将他狠狠踩在脚底下。

    凡人击败天才,努力的人,打败运气好的人,这是喜闻乐见的,因为意味着努力,还是有收获的。

    多年之前,他曾经在大江船头领悟时时勤拂拭的心境,以六祖慧能与神秀僧人为例,自问非是天才,而是凡人,要一步一个脚印证道巅峰。

    今天遇到这个人,也许就能看看这样的道路,究竟是不是可行的。

    “诸位,这一战交给我如何?

    自与唐无衣一战,我所得颇多,正需要一个可堪一战的高手来印证所得。”

    项央忽然踏前一步,脚下轻轻,却炸起万顷惊涛,水波横飞,流溢击散,滔滔涌向两岸。

    在水街两侧无数下跪祈祷之人的绝望目光间,这惊涛水浪又被一股无形的气场慑服,激烈回转,坠落河中。

    青年扬眉出言,面容冷肃,语气铿锵,掷地有声,带着不容违逆的霸道。

    背后的镇魔刀匣泠泠作响,与前一次杀意不同,这次是纯粹的战意。

    凝如实质,散于周身,与自身浑厚几乎溢出体表的真气结合,仿佛一根熊熊燃烧的天柱,永无熄灭之日,永无坍塌之时。

    那股子霸烈无双,舍我其谁的意志,在场中人都发自内心的敬佩,感念。

    强者,不但要有无比的力量,还要有与力量相互匹配的意志,毫无疑问,项央正是这样的绝顶强者。

    “项央,你,这又是何必呢?此战若是有失,我怕你就此锐气丧尽,从此泯然众矣,还是不要轻言出战。”

    鬼手龙婆面色有变,很是不解,她已经说得足够清楚,项央为何还要加以迎头而上,莫非是年轻气盛?

    在她眼中,项央气运不过上等,算不上超凡之才,能一路拼搏到现在这等程度,很大原因与心中积蓄的无敌大势与意志有关,一旦这股子气被泄掉,恐怕无敌之势不再。

    在遥远的十九州大地上,曾有一位绝世神将,麾下八百鬼袍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曾创下十日之间攻下三十二座城池的骄人纪录,古今无双。

    然而一次围攻未能一鼓作气,这神将便光环不再,八百鬼袍军心念崩塌,再无无敌天兵之气势,泯然众矣。

    项央能取得如今这番成就殊为不易,鬼手龙婆也不想看到一位如此武人走下神坛,潜力不再。

    虽然两人是近期才会面,但龙婆与铁面大师交好,又接到过自己徒弟于毒的信件,对于朋友弟子都交口称赞的项央还是抱有一定的善意与期许的。

    “龙婆,我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真的想和这个少年打上一场。

    至于你所言望气之说,不知当年龙王气数如何,可是如这少年一般天地为其贺?众生为其拜?

    若然不是,龙王同境界与他一战,你说谁会胜,谁会败?”

    项央忽而开口,说的话没头没脑,旁人听不太懂,不过龙婆的清亮眼眸却是一缩,面露迟疑。

    龙王,她的至交好友,也是时常哀叹我生君未生的男人,更是雍州武林当之无愧的神话传奇。

    一场场的激战,一次次的胜利,奠定了龙王的不败威名,也让龙婆堆积起对龙王的无穷信心,他的强大,已经不需赘言,不需证明。

    然而,没人知道,龙王年轻时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只是在十九岁那一年,遇到了一个人,懂得了一个道理,从此才一发不可收拾,草莽化龙,一飞冲天。

    龙王曾和龙婆说过,他这一生从小凄苦,命途多舛,比诸一般人尚且不如。

    然而事在人为,当有了足以打破一切的力量,便也有了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底气。

    龙婆很确定,也坚信,龙王同境界与那少年一战,只会胜,不会败。

    然而,项央终究不是龙王。

    不过她也不曾多言,因为此时此刻,项央身上散发的战意实在太过浓重,霸道的意志同样搅动风云,隐约间雷霆炸响,火浪蒸腾,狂风暴卷,水浪怒飙。

    纯以气势而论,还要更胜那少年一筹。

    他的意志无人可以逆转。

    “好,项央,你就好好教训那个小子,休要让他小瞧我十九州的武者。”

    况都也是心潮起伏,热血上涌。

    他对项央别有信心,当然也是因为其手中有却邪以及之前显露的高深无比的境界修为。

    河流支系水面上,乌蓬小船晃晃悠悠,被层层水浪震荡不休。

    “咦,有好戏看了,这股子霸烈的味道,实在厉害。

    楚沧澜的确是得天独厚,但现在出手这人恐怕也不是易与之辈,此战不容错过。”

    红衣人妙目如晶,双声道诡异无比,檀香扇一折,信手一挥,小船恰如疾箭射出,划破浪涌风波。

    船上手持钓竿的瘦脸男人张手搭在眉眼前,远望天边,手上一颤,点头默认,同时心里又升起一个念头。

    刚刚他挑拨的未必不是实情,此等高手所来,也许的确是为了流浆飞液。

    大敌当前,应该一致对外。

    将来想要教训楚沧澜,可以另找机会。

第七百七十五章 碰撞

    “你?”

    楚沧澜原本志得意满,连挫两大先天,以为对方会知难而退,不再打流浆飞液的主意,不过看到项央战意喷薄,引得天地色变,也有些动容。

    他出生自大雪岭之下一户普通人家,相传母亲感冰龙而孕,降生时天将暴雪,异象惊人。

    三岁时遇到大雪岭的当代山翁,拜其为师,由灵丹妙药洗浴身体,伐通经髓,习武资质盖过一众师兄师姐。

    九岁时,练气已然小成,另有仙鹤衔寒玉而来,被其吞服,修行之路从此一片坦途。

    十三岁那年,楚沧澜出山入极东之地红尘炼心,山谷奇遇被一具无名古尸灌顶神功,从此修成一身浩荡精纯的冰魄神功。

    不要问一具尸体如何灌顶,那等人物与天地相合,周身内气复始不休,气机密布全身,更练成金刚之体,死后百年神采依然飞扬,栩栩如生,早已经到了内外相合,气随天地日月星辰而动的至上之境。

    从那之后,楚沧澜一跃而为极东之地最负盛名的年轻高手,纵观古今,雪岭之上,也唯有初代山主以及七代山主两尊证道至强者以无上天资更盖过他一筹。

    可以说,楚沧澜天生就是站在尘世间的顶峰,俯视那些庸庸碌碌的凡人,能被他放在眼里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然而项央心念生发,引动灵气波滚如海,四方灵气纠缠诡谲,堪称惊天动地,这样的武功,那样年轻富有活力的躯体与气血,让一向眼高于顶的楚沧澜也不由得高看一眼。

    “想不到还有你这样的高手在这里,修为不过与我相仿,却有这样的表现,必定不同凡响。

    好,就让我楚沧澜将你狠狠挫败,如果你能接的下我三招,我给你一个做我手下仆人的机会。”

    楚沧澜白衣如雪,星目漆黑如墨,死死的盯着项央,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忽而探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阳光照耀,隐约看清内中纵横交错的血管纹理,掌心盖地,脚下的浪潮水花翻涌,连绵不绝。

    从无数飞溅的水花中,突然弹升起一点圆咕隆咚,滴溜溜颤动的水滴,笔直升起一条水雾线条,落到楚沧澜的手心当中。

    大拇指与中指捏起,捻着那滴水珠,其余三指舒展,楚沧澜捏了个兰花指法,骤而弹射出去,直指与他遥目相对,气冲霄汉的项央。

    这一滴水初时不过五分之一个拇指指甲大小,然而每过百个刹那分之一,便瞬间膨胀,实乃天地之灵气聚集,衍生,生生不息……

    一点清水如流星乍现辉耀,竟然化作汪洋巨浪,不知几许的重量,自高空聚团抛落,恰和水落击石的自然规律。

    本身的真气,空中的灵气,武学的意境,又有整片天地相合,一招击出,足已经到了天人合一的无上境界。

    见到这一击,况都脸色惨白,之前楚沧澜曾言未曾动用真功夫,他本以为是虚言,现在看来,如果之前他未尽全功而硬着头皮接这一招,恐怕不是轻伤那么简单。

    其余人等更是如此,此招一出,威力之强猛,大概只有项央之雷火交加,或者唐无衣烈火神刀的轰轰烈烈才堪比拟。

    然而这只是楚沧澜举手投足的写意一招,看样子根本未曾动用真格的,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样的恐怖高手?

    当然,这一招虽然强,但也不是碾压的强,无论是鬼手龙婆,还是完颜博,又或者是项央,都身负神兵,足可以抵挡这一击。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忘掉,刚刚况都出手时一身战力发挥不到三成的情形,如果项央难以发挥自身三成战力,纵然有却邪刀相助,也未必能接下这一招。

    见到白衣少年楚沧澜轻松一击造成如此震撼的效果,项央的双目越来越亮,就像是两个闪闪发光的小太阳,强横的意志破体而出,化作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搅动周身的气流。

    此时,项央身体的四面八方仿佛化作东海深不知几许的海底,暗流汹涌,激荡湍急,气箭游如飞鱼,层层的空气波纹仿佛水浪,自下而上朝着坠落的汪洋巨浪卷去。

    一瞬之间,整片天地失声失色,所有人眼前都有刹那之间的黑暗,恍恍惚惚,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仿佛回到了生命与宇宙最起始的时分。

    下一刻,一道道风流裹挟着水浪在高于水面七米左右的位置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一圈一圈,仿佛无形的水刃。

    光滑,细窄,锋利,遥远处有高大的桅杆被水波扫中,不但被切成两段,更是整个桅杆都被一股细密的真气催成木粉,随风散落在河水之中。

    项央纹丝不动,眉心渐渐开裂,仿佛要挤出一只通彻天地的神眼,然而只是一种错觉,乃是眉心中的元神之力波荡太剧烈导致。

    “下雨了,下雨了!”

    远方,有未曾目睹此战的普通人在自家门前看着半空中源源不断激落的骤雨,击手相欢,殊不知这好似暴雨一般的降水不过是两个强横武者的交手余波罢了。

    “好,项兄弟厉害。”

    被汹涌暗流推飞的况都眼见这一击,大声喝彩,目中满是钦佩。

    纹丝不动,纯以境界修为打出这一击,项央不是元神大成,胜似元神大成,对于天地灵气的解析,运用,实在已经远远盖过他们这班人。

    项央面无表情,降下的暴雨落到他身周三尺之处,尽皆被一层无形的气罩所阻隔,沿着气罩流淌,最后落到河水当中。

    纷乱的水珠与朦胧的雾气却阻隔不断项央亮如白日的双眸。

    项央虽近来一直长于练气,元神,但对于刀道修行也未曾停歇。

    神刀斩大成,已经有了万刀归流,化繁为简的基础。

    在此基础上,他又得到诸多各有所长的刀法,还有盖世刀术七大限之一的破海,刀道境界,狂飞猛进。

    这一招,实则是他糅合七旋斩的暴鲨噬,井中八法的方圆,十二重楼斩神刀的精神刀道,以及七大限破海的点点精要而成就的一招,威力不强,尚且只是牛刀小试罢了。

第七百七十六章 寒天冰魄剑,雪虐风饕

    不过项央的心里倒也更加看重这个白衣少年楚沧澜,对方的确有些邪门。

    他出手之时,天地之间无形之中沉下一股子压力,不但在排斥他对于天地灵气的操控运使,也在蒙蔽他的心灵与意志,让他升不起和楚沧澜作对的想法。

    这很诡异,换言之,况都之前出手所发挥不到三成的实力,有一半是被这片天地所挤压排斥,一半是自己意志不够坚决导致的。

    “天时,地利都在此人身上,难怪如此桀骜,目中无人,的确有这个资本。”

    项央也不由得感叹,天时地利看起来玄乎,实则都是有迹可循,有本可依的。

    此方天地的灵气就好似一头俏皮的小兽,爱憎分明,在这里,它更喜欢,更倾向于帮助楚沧澜,而不是其他人,主导权自然在楚沧澜身上。

    不过这是对于普通人而言,项央参悟七大限之破海,纯粹是杀伐无限的暴力刀术,灵气听话便可,不听话,便打得你听话。

    也所以,刚刚项央出手乃是不受楚沧澜压制的全力,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先天境界只怕不多。

    “好,好,好,我楚沧澜认可你的实力,再接我第二招,寒天冰魄剑。”

    楚沧澜信手一击被破,非但没有气急败坏,反而极为高兴的连道三声好,那神态,语气,像极了一个天地间孤单前行的旅者遇到自己许久不曾见过的朋友。

    他的神采依旧飞扬,然而与先前桀骜不驯,俯视众高手如无物的自负不同,现在的白衣少年就像是一柄尘封许久的神剑,绽放出无穷无尽,刺人眼眸的光辉。

    楚沧澜双眼秀气,却凌厉十足,运气发功,眼前的空间荡漾出一圈圈的白色光纹,上下四周劲风盘旋飞舞,灵气如风,刹那之间在身前凝聚成一柄晶莹剔透,长约三尺三的寒冰剑器。

    “寒天冰魄剑乃是配合冰魄神功发挥的一门剑诀,共有七大剑式,招中套招,环中套环,一经施展犹如飞蝗激射,剑气排列如阵如雨,而且最善封人周身穴道,项央你要小心。”

    鬼手龙婆一见到楚沧澜身前凭空凝成一柄寒冰剑器,光线照射下如晶如钻,更听到寒天冰魄剑之名,连忙出言提醒。

    她刚刚所见项央动都没动,纯以精神武道排布气劲反攻楚沧澜,就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年轻人,也升起些许的期待。

    项央闻听鬼手龙婆的提醒,整个人站在湿木之上,依然纹丝不动如雕塑。

    熊熊如烈火一般的意志透过双眸迸射,眉心殷红,身边的空间完全化作一片浩瀚的海洋,风流如水,气似游鱼,摇摆回旋,周始不定。

    他摆明了是要楚沧澜使尽手段,让对方的武功发挥到最强之时再迎头破掉,其信心与意志的强盛,令得容溪完颜博等人不但动容,而且慨叹,这是真正铸就强者之心的人。

    而另一边,碧霞庄的两个人乘着乌蓬小船如离弦之箭一般骤而射入战圈,停摆下来后静止不动。

    船艄两人气势外放,显然告知楚沧澜尽管施为,有他们为后盾,不必担心。

    与此同时,两人也在密切的关注这一战。

    楚沧澜的手段他们是第一次见,惊叹的确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此人桀骜有桀骜的资本,武功的确厉害。

    面对深浅来历不知的项央,两人也有好奇与探究,这么年轻的高手,在外州恐怕也不是无名之辈。

    楚沧澜伸前抓摄,冰剑入手,浑身的气势骤而一缩,仿佛滔天的力量尽数隐没于那算不得高大的身躯之内。

    水浪助推自高空而下,一剑下刺,剑影重重,分化万千,剑气孕于剑尖,藏而不露,纳而不吐,越蓄越强,越藏越猛,更有肉眼可见的白气自上而下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一时之间众人脚下的河水竟然泛起点点冰片,片片凝聚,有凝成冰河之相。

    两岸之上,万千平民,忽的抱臂搓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那先前降下的暴雨水珠,竟然刹那之间冻成寒冰,冷气嗖嗖,窜进人的衣服,吹进人的灵魂。

    所有人的牙齿都在打颤,念头,思维的运转比起寻常要慢了十倍不止,动作缓慢如蜗牛,动一下都要耗费好大的力气。

    唯有先天武道高手尚且能抵挡一二,不过也都是竭尽全力,而且也受到极大的影响。

    “这是雪虐风饕,七式合一,原来他的武功已经到了这一步,庄主怎么能容忍这等大敌成长,还资助于他?”

    瘦脸男人虽是楚沧澜一方,却被此招波及,眼珠子转动,呼吸间冰碴掉落,肺部仿佛安了一大块寒冰,又凉又冷,脑海中反应慢了数拍,说话的声音似乎也被冻住。

    所谓寒天冰魄剑,七式剑法厉害归厉害,却也依旧有招可循,有招可破,并非不破之绝招。

    然而在其之上。还有最后一式禁忌剑招,乃是代代大雪岭的高手研创而出,确实是不破绝招。

    此剑一经使出,天寒地冻,雪虐风饕,配合冰魄神功,不但冻结空间,而且冻结灵魂,隐约间似乎时间流速也有刹那间的停驻,令的敌人任其宰割。

    没有人想到不过十七八岁的楚沧澜竟然练成了这一式禁忌剑招,配合他接受灌顶而来的浩荡冰魄神功,威力无穷无尽,地动天惊。

    哪怕身负神兵的鬼手龙婆完颜博等人,也是缓缓哈气,经脉凝滞,真气被封,双眼无神,几乎是没有反抗之力。

    一剑之下,楚沧澜近乎有全灭六大先天高手的实力,天之骄子,气运之主,其恐怖程度已经远超普通高手所能想象。

    他的十八岁,已经盖过无数人的八十八岁,是天生就该屹立在武道之巅的存在。

    而之所以说是近乎,而不是拥有,就是因为还有一个项央。

    一个元神融合佛道魔三家所长,修为精深,自创神功,更参悟盖世刀术七大限的项央。

    “好,此剑已经有了灭天绝地剑廿三的几分风采,厉害。”

    楚沧澜剑影漫空,雪虐风饕,剑气本来是杀,却在冰魄之气的调和之下与空间,灵魂有了牵扯,冰封一切,冻彻时空,绝杀肉身。

    这一剑,令得项央想起了他记忆当中一门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术,灭天绝地剑廿三,也称作灭天绝地剑二十三。

    以心御剑,元神出窍,剑锁虚空……

    当然,相似也仅仅是相似,最根本的区分就是,楚沧澜这一剑乃是以气为先,以气御剑,元神之力也有涉及,却并不多。

    严格说来,纯威力而论,比诸剑二十三,还是要相形失色,差了一筹。

    但从剑招的总体来看,没有肉身疲敝虚弱的拖累,实则更加契合完美剑道。

第七百七十七章 击破

    项央的思维亦被一股冻彻灵魂的寒意所影响,回忆剑二十三时楚沧澜已经裹挟着猛烈霸道的剑气轰下,宛如陨石天降,神柱崩塌。

    原本藏着的,纳着的剑气,以更快,更猛,更烈的姿态喷发而出,凌厉浩大的气息中,带着毁灭一切的蛮横与霸道。

    而在这股霸道剑气之下,是被冰魄劲冻结肉身,灵魂,空间的众人。

    容溪等人眼中惊骇,甚至不忍直视项央,生怕见到这雍州一地最为杰出的刀客就此被剑气化为肉泥,死在楚沧澜的剑下。

    项央的心脏剧烈跳动,咚咚咚如密集军鼓作响,浑身的血气激流如江,澎湃如河,肆意冲击体表的寒气,垂落的双手微微勾动。

    下一刻,一道直冲霄汉的磅礴刀光自项央周身发出,噌然一声刀鸣,带着屡屡不绝的回音,震散了整原本弥漫于整个河道上的森冷寒气。

    脚下的冰河在瓦解,千百米外的冰珠在融化,漫天的风雪酷寒,也被扫荡一空,徒留下剑气辉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冲而下。

    项央的双眼越发明亮,他的发丝,他的眉毛,他的眼口鼻耳,周身毛孔,尽皆射出细小如微粒的刀气,身上的衣服瞬息鼓荡起来。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千千万万个小小的刀气汇聚起来,直接蔓延化作十丈,百丈多长的宏伟刀影激射而出,横亘在天地之间。

    那刀影与剑影对撞,刀气与剑气互轰,闪烁出雷暴一样的电火花,绵延数百米空间,

    倏而,剑气烟消云散,冰消雪融,动荡的疾风也缓缓平息。

    在项央这股如神入魔一般的刀气之下,被碧霞庄以及大雪岭誉为不败之招的寒天冰魄剑之雪虐风饕,就此戛然而止。

    白衣少年楚沧澜原本持剑俯冲而下,突兀剑气被挫,身体被刀气所撼动,整个人高高抛起,手中的冰晶长剑也崩散数段,最后落入水中,溅起水花消失无踪。

    “不可能。”

    三个字如雷霆之音,隆隆不绝,回响在半空之中,数里可闻。

    头一次,俊秀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这种惊诧的心绪从他十三岁开始已经很少有过,但现在却出自本能的流露出来。

    他猜测过这个高手会竭尽全力接下自己使出的鬼哭神嚎的一剑,这是他对对方的看重。

    但如此之后,对方也势必损耗严重,整个人筋疲力尽,不可能接下他最后一手。

    然而楚沧澜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静等他将此剑蓄势到顶峰,整个人的战意,战力攀升到如此境地,然后加以迎头痛击,甚至是以摧枯拉朽的态势将他这一剑破掉。

    这样的武功,仅仅是一个元神小成的高手使出?他不敢相信,所以脱口道出不可能这本不该由他说出的话。

    不但他不敢相信,在场高手,又有谁敢相信?

    最了解项央的,莫过于曾亲历他与唐无衣放手一战的容溪,完颜博,况都,以及燕秋四人。

    但正因为如此,才更显得稀奇,难以置信。

    一个人的提升速度不该这么快的,哪怕经历那种势均力敌的激烈比拼,潜力经过激发,应该是如潺潺流水而动,日夜滋养,缓缓提升。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如涛然巨浪,瞬息而出,提升速度都不是一日千里,而是坐火箭直接飞入外太空了。

    也许罕见的奇遇能够让人有这般的提升,但项央根本没有那个时间,因为三战之约后,与众人相约一同寻找生命之泉间隔的太短。

    因为不可能,所以众人才觉得稀奇古怪,难以置信,这完全违背了正常的高手应有的正常的进步速度。

    唯有项央面目如常,表情不变,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大气也不喘一下。

    他本就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又经过天幻秘境五年的积累,苦心钻研武学,研创武功,可说底蕴深沉,非常人可以比拟。

    而七大限之破海,则如同一把宝箱的钥匙,彻底的将这股子底蕴化作他的实力,战力修为狂飙突进,在他看来很正常。

    破海,刀势如海,不但对于刀气的理解与运用神乎其技,超越凡人所思所想,就是其对于天地灵气的解析也非天人证道不可比拟。

    眼下他出招,不露于行迹,刀法天马行空,实则每一招每一式,都必然有破海的影子在其中。

    这就是吞天灭地七大限,纵横神人两界,也堪称盖世无敌的刀术的威力。

    项央自问,自己的进步充其量也只是算得上中规中矩,没有太过夸张。

    “这人好强,楚沧澜怕是要被狠狠打击了。”

    瘦脸汉子双手撑船板,双腿半露出去,脚底踩着河水,遥遥望向项央。

    双目神光通透,仿佛见到了一柄屹立于天地之间的神刀,各色各样的力量在交融淬炼,渐渐磨锋开刃。

    其锋芒刺目,让人涕泪横流,不自禁的侧避面庞,不敢直视。

    对比楚沧澜的得天独厚,气运惊人,天地同力相助,瘦脸汉子更加倾慕的是项央这等伟力归于己身,信奉力量打破宿命的强者。

    “未必,楚沧澜除了大雪岭的武功,还另有奇遇,他既然定下三招的约定,就必然不会放手自己颜面丢尽,最后一招,

    他势必动用自己的所有实力,或许我们能从中窥出他武功的破绽。”

    红衣人眼线熏黑,目中异彩连连,念头中偶有惊人的灵光闪烁,实乃是受到楚沧澜与项央一战的启发,收获不小。

    不只是红衣人与瘦脸汉子,燕秋等人也从中获益匪浅,各有收获。

    两人出招从头至尾不过两手,然而透出的武学智慧,武学道理,对于力量的参研运用,以及造成的浩大声势,则是普通高手打上千招万招也比拟不了的。

    这是纯实力与层次的差距。

    “你叫什么名字?”

    楚沧澜白衣胜雪,脚踏波流,临空而立,忽然张口询问,面中留有惋惜。

    他人在极东之地,所遇年轻高手,几无一合之敌。

    纵然有,只要寒天冰魄剑一出,也是群雄俯首如待宰猪羊,不堪一击。

    项央,是真正意义上的年轻,还能以纯实力破解他两招之人。

    而第三招,他一定会动用全力轰杀此人,这样的高手死在他的手上,难道不该惋惜吗?

    “雍州项央,请教第三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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