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你这不是害人吗?
转眼之间,三个月时间匆匆而去。
凌云山每月按时送来一坛灵水,江浩固定取用1000滴,紫师姐第一个月取用1000滴,后面两个月,每个月增加了200滴,李骐每个月固定取用200滴,小棉花一开始的时候,100滴都用不完,到了第三个月的末尾,也勉强能取用200滴了。
至于结余的部分,江浩最终没有交给玲珑阁,而是听从了紫落尘的建议,零星的送给学宫的诸位宗师。
每月一坛灵水,加上四人原本能拿到的供应,作用还是很大的。
变化最大的是小棉花,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她就摸到了水迷蒙中品的门槛,晋级在望了。小丫头的修为稳定了,心气也高了,每天修炼不辍,根本不需要督促。
李骐的进步也很明显,他到达学宫已经有**个月的时间,这期间每日修炼不辍,灵犀丹和灵水丰厚充足,他竟然表示,隐约也有些更进一步的感觉了。
紫师姐的进步倒是不明显,她没有灵犀丹帮着炼化灵水,只能靠勤奋修炼,即便在灵水充分的情况下,她也只能感觉到些许的进益。
不过,这已经让她很是欣喜。因为,她隐约觉得,这三个月,比她寻常半年的进益都大。她很有信心,再用**个月的时间,冲击水清冽中品修为。
每个人都在进步,江浩却尴尬的发现,自己的进益并不大,这让他有些疑惑。
他默默的算了一笔账,自己每日在金色灵犀丹的助力下,炼化200多滴灵水,这个数量,几乎是同品级修士的六七倍,毕竟,普通的水淋漓上品修士,每个月的灵水供应只有900滴。
这么算下来,自己三个月的时间,应该是寻常修士接近两年的修为进益,怎么可能一丝进益也感觉不到?
江浩琢磨来琢磨去,最后想到了珠子。会不会,自己最近的修为进益,被珠子给……吞没了?
这么一想,江浩心里就是一惊!
他马上意识到,事情还真是这样!
翘!我说怎么最近让珠子炼丹的时候,好像更加流畅了一些,原来,你这个不靠谱的玩意,竟然悄悄的截留了老子的修为!
江浩进而想到,这种截留,可能是一直都存在的,只是自己以前修为浅薄,珠子截留的也很少,自己没有觉察罢了。
可是,也不对啊。
从珠子每次出现后吐出浑厚灵气的情况来看,他根本不需要滋养啊截留啊什么的,它出手阔绰着呢,而且明显底蕴深厚,无边无沿。
那……它最近明显的截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是……
江浩不由激动起来,他想到了一个让人惊喜的可能性:激发!
自己现在是水淋漓上品修为,而下一个品级,则是水清冽下品,这不单单是一个品级的跨越,还是从低阶修士晋升到中介修士的关键一步,是一个层面到另一个层面质的飞跃。
在这样重要的环节上,珠子怎么可能无所作为?按照以往的惯例,它有极大的可能,会出来增光添彩。
这样一来,它现在的截留,并不是为了私藏,反而是为了激发更加浑厚更加神秘的力量或者技法!
这就好像,它需要一把钥匙,去打开一个崭新的宝藏!
哈哈,江浩不由心中得意,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至于珠子会不会反噬什么的,他现在早就不担心了。
要反噬早就反噬了,而且一旦发动就会极其惨烈,而自己现在的修为根本没有任何退步。
恩,那就继续好好修炼,等着珠子攒够了激发所需的修为,看看它能奉献出什么样的惊喜。
……
整顿心情,江浩继续开始修炼。除了锤炼修为之外,他也一直在修习飞行术和丹道。
游龙诀更加纯熟了。在不借助珠子的情况下,虽然还是不能追上师姐,却也不会被落下太多,只是腾空高度还差了很多,这一点受修为所限,倒也急不得。
至于丹道,江浩找到了水尚天,要求借用藏书阁的丹料玉牌,还要求修习更多的丹方。
水尚天眼见江浩走出了悲伤,心里很是高兴,笑着问道:“三本丹料典籍都记忆精熟了?”
江浩答曰:“差不多了。”
水尚天正色道:“江浩,虽然你于凌云山夺魁,但当时题目,不是围绕灵犀草,就是炼制水灵丹,事后为师曾想,你或许有些侥幸。”
江浩大乐,赶紧道:“对啊,我也这么想。所以我最近狠狠翻阅了几遍丹料典籍,总算能记住七七八八了。”
水尚天很欣慰:“那好,我考考你。”
接着,他提出了一些寻常问题,江浩很是流畅的回答了一番;
水尚天稍稍满意,又提出了一些冷门的问题,江浩沉思回忆一番,也勉勉强强回答出来。
水尚天更满意了,思忖半响,提出了两个横跨草木、金石和鸟兽三类丹料之上的两个问题。
江浩琢磨了很久,磕磕巴巴的答上了一个。
当然了,另一个他也会,只是他想观察一下水师父的反应,看情况再决定是不是回到。
水尚天脸色沉静,盯着江浩一直看,就在江浩心里有些发毛,打算回答另一个问题的时候,水尚天用力拍打着江浩的肩头,乐呵呵的说:“好小子,果然没少用功!走走走,去藏书阁!”
水尚天嫌江浩飞行太慢,干脆驾起飞剑,一路风驰电掣赶到藏书阁。
降下飞剑,两人兴冲冲进门,只听一个声音冷冷说道:“小子,听说你找了个道侣?这不是害人吗?”
江浩抬眼一望,正是上次来藏书阁之时,见到的那个黑衣冷脸的沈阁老。
此刻,沈阁老表情玩味,满眼讥讽之色,嘴角不屑的抿着,一副找茬的架势。
水尚天和江海双双躬身施礼,口称参见。
沈老头却胡乱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虚情假意的,烦。”
接着盯着江浩,淡淡问道:“小子,你又在心里骂我了吧?”
江浩心里腻味,知道还问?表面上却再次施礼,口称不敢。
“哼,敢不敢的,老头子也不在乎。江浩,你入宫一年有余,倒也算是勤勉修行,进益不俗,不过,现在30年内完成玲珑状,还是办不到的。我还是那句话,哪天你突然觉得我说得对,不妨来找我,如果来得及的话,我倒是还有一条明路指给你。”
说完,和上次一样,迈步而出,腾空而去,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另有主事之人出面接待,很快就取来了三块玉牌,江浩一番签字画押之后,那人细细叮嘱一番,让江浩小心保管,早日归还。
水尚天有些烦躁,出声问道:“不过是复制的玉牌,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那人小声道:“是阁老叮嘱的,但凡签立玲珑状之人前来,一定要严加督促,不可有任何纰漏。”
水尚天张了张嘴,竟然没再说什么。很显然,对沈阁老颇为忌惮。
两人出了藏书阁,一起回到甘泉宫,进了正殿之后,江浩试探道:“上次我和孙主事前去,沈阁老也曾教诲了几句,好像对我很关心。”
水尚天凝神想了片刻,谨慎说道:“沈阁老此人,性情……比较有趣,不拘小节,言语也很……直爽。不过,他修为颇高,是水磅礴下品修为。”
“什么?”江浩大吃一惊!
这太让人震惊了,简直难以相信!
玲珑学宫的宫主才是水玲珑上品,据说在闭关,冲击水磅礴修为。而玲珑阁从未露面的阁老,据说才是水玲珑中品修为,也在闭关,冲击上品。
其他于东离长老、土半山长老乃是水玲珑中品,白金峰首席溪玉斌乃是水玲珑中品,云飘渺和黑铁锤则是水玲珑下品。
谁能想到,一个藏书阁的阁老,修为竟然超过了宫主雪千秋,乃是水磅礴下品!
我的天,这样一个表情淡漠,言语不逊,行事乖张的老头,竟然有如此高的修为,可是,他也太没有高手风范了吧?简直就像个无赖一样。
“很吃惊,对吧?”水尚天苦笑道:“沈阁老晋级水磅礴渡劫之时,九死一生,侥幸逃命。虽然成功晋级,却从此性情大变,经常有惊人之举,骇人之言,你无需介怀。”
江浩心里却波涛滚滚,难以平息。
怎么可能不介怀!
这是一个水磅礴修为的超级高手啊,连续两次提点,虽然态度恶劣,言语不逊,说的话也不吉利,但是,绝对不可以等闲视之。
水尚天看到江浩神情纠结,又宽慰了几句,嘱咐他好好诵读玉牌中的丹料典籍,然后离开了。
江浩去了东屋,仔细回忆两次见到沈阁老的情况。
第一次,他说我太嫩,签立玲珑状还申请四峰修行,乃是自寻死路;
这一次,他说我虽然进益不俗,但30年修成水玲珑依然办不到,还说会连累了道侣。
也就是说,他一直不看好我,同时,他也不看好签立玲珑状这件事本身!
就算我再怎么努力,只锤炼修为不修习任何技法,也难以在30年内修成水玲珑品级。
而他,能指出一条明路!
怎么办?要不要去找他问问?
第107章 小胖子示警
决定了就马上行动,江浩立刻发动游龙诀,赶到藏书阁,提出拜访沈阁老。
刚刚接待的黑衣主事很是吃惊:“江修士,沈阁老经常……随便说话,你不要在意。再说,他也不在。”
“敢问这位主事,沈阁老去了哪里?我怎么能找到他?”江浩恭敬问道。
“江修士,这我真不知道。沈阁老闲云野鹤,行踪不定,平常三五月不出现乃是常事,就连我们也见不到。”
“那……他住在哪里?”
“藏书阁旁边的倒是有他的住处,可是基本都空着啊。”黑衣主事无奈说道。
这如何是好?
江浩看了看黑衣主事,此人一脸诚恳,倒也不像在说谎。
“那,沈阁老这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江浩又问道。
“咦,对啊,这次时间倒是挺长,断断续续的,差不多两三个月。”
恩?江浩心中一动,难道,是在等我?
三个月之前,我在丹道比拼夺魁,同时家中逢难,后来我又和紫师姐结为道侣,或许是沈阁老得知了这些事,特意等候我前来?
还有上次,我是申请四峰修行之后见到了沈阁老,是不是可以说,如果我遇上什么大事,他就会出现?
好像还真是这样。
现在他警醒完了,或许又放手不管了吧?
凝思半响,江浩躬身道:“敢问主事尊姓?”
“小姓周。”
“周主事,如若沈阁老回转,还请您通禀一声,就说我要来拜会。”说着,江浩随手摸出了一个小号的玉瓶,里面乃是灵水。
周主事眼神一亮,笑道:“些许小事,我自会通禀,然后派人告诉你。”
江浩将玉瓶置于桌上,躬身施礼,道谢告辞。
接下来两天,江浩每天都去藏书阁看看,却一直没有见到沈阁老。
他每次都不空着手,或者一枚丹药,或者一些灵茶,或者一些丹料,礼节颇为周到。
于是,和周主事迅速熟稔起来。
再往后,江浩就不去了,只等着周主事通禀。
在这期间,他倒是参详了玉牌之内的丹料典籍。玉牌类似于储物法宝,凝神其内,就会看到繁杂有序的丹料信息。
不出江浩所料,玉牌内的信息虽然比书中丰富的多,也有各种丹料的投影,但是比珠子所提供的信息却差了很多,最明显的差距,就是少了那些感悟和推演。
江浩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前前后后通读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不凡之处,也就随手放下了。
至于送还,等过一阵子再说吧。
看完了玉牌,江浩又找到了水尚天,要再修习一些丹方,说是要和丹料典籍上的内容相互印证。
水尚天虽然担心揠苗助长,但想想江浩珠玉在前,也就答应了。他送给江浩几本薄薄的丹方汇编,还专门去甘泉宫住了十余日,细细的讲述了一些典型的丹方,谆谆教诲之心,让江浩颇为感动。
这一日,水尚天完成教习,叮嘱江浩细细揣摩推敲其他丹方,之后匆匆离开。
他的事务很多,自己也要修行,在江浩这里盘衡十余日,已是难得。
江浩送别水师父,回到东屋甘泉旁坐下,决定干一件投机取巧的事情:看看珠子有没有什么丹方典籍!
不投机不行啊,自己的时间太过于宝贵。用在丹道上的时间多,用在修行上的时间就少,为了完成玲珑状,有捷径的时候,还是要好好利用一下。
他饮下酒水,催发经脉,唤出珠子,然后凝神静气,观想最近修习的丹方。
可是……
珠子却只是例行吐出浑厚的灵气,并没有其他的异象。
竟然没用?这怎么可能!
你这个不靠谱的珠子,既然拥有丰富的丹料信息,而且其中也涉猎了诸多丹方,为什么竟然没有详尽的丹方汇总?
这不合情理啊!
不对,珠子肯定是有丹方的,只是现在条件不足,所以,它不能释放丹方信息。
而所谓的条件不足,有可能是自己的实力不够,有可能是自己的技法力度不够,也有可能是自己观想的丹方太少,不像当初的丹料典籍,是厚厚的三大本。
想到这里,江浩立刻摸出许久未用的火灵丹,服下一枚,更加强烈的刺激珠子,然后观想丹方。
珠子果然更灵动了,可是依然没有其他的异象。
江浩又开始观想回忆自己脑海中所能记住的所有丹方,甚至包括哪些不正经的乱七八糟的丹方,但是……依然没用。
没辙了,只剩下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自己的修为不够,不能让珠子释放出更多的东西。
啥也别说了,好好修炼吧。至于这几本丹方,慢慢参详揣摩吧。
江浩收起丹方,却闻得外面一阵喧哗之声,他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快,却听到杂役头目谭石平在门外低呼:“少爷,有人求见,我们没见过,他说他叫沈清尘。”
沈清尘?
江浩一阵恍惚。老家学堂的那个势利的小胖子?他怎么会在玲珑学宫?
难道,那因为李骐到来而硬塞进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他?
还真有可能,这小子惯于钻营,家里好像也有些钱财,应该能运作此事。
不过,他来干什么?刻意结交?又或者,是另一个李铁头?
“赶走吧,只是以前的一个同修,没什么交情。”江浩摆摆手说道。
谭石平赶紧道道:“他一身杂役打扮,我们原本就是赶走的,可是,他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当面和你说。”
江浩心中不快,淡淡说道:“他给你送东西了?”
谭石平声音一顿,语气尴尬说道:“给了一些银两。”
“让李骐去。”江浩觉得好笑。甘泉宫的杂役,竟然也能收到孝敬了。
“是,少爷。”谭石平赶紧溜了。
一会功夫,李骐悄悄的进来,低声道:“师叔,你还是见一下沈清尘吧,他说有人对你不利,只能单独和你说。”
哼!对我不利?
江浩心中不屑,不用猜他都知道,有谁会对自己不利,无外乎袁尚、江澈、江这些人。
不过,倒是可以听沈清尘说说,看看他是在危言耸听,还是确实有自己不知道的潜在威胁。
“让他进来吧。”
……
片刻,沈清尘兴奋的跟着李骐进来了。胖乎乎的身子上每一块肉仿佛都在哆嗦,眼神游离,探头探脑,一副油滑猥琐的下人姿态,倒比在当日学堂之时,更加不堪了几分。
一见到江浩,沈清尘立刻一躬到底,恭敬说道:“参见江师叔!”
说完,也不待江浩说话,就直起腰身,谄媚说道:“师叔,你的修为越来越高了,我们这些人是拍马也赶不上。这就是那眼甘泉吗?听说每天出不少灵水呢,师叔你太厉害了,竟然……”
“放肆!”李骐断喝一声,“沈清尘,噤声!”
“师兄,干嘛那么凶?我们毕竟同修数年,也算有些……”
沈清尘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把嘴闭上了。
他也是心思通透之辈,嘴上说话的时候,眼神却始终注意着江浩的反应,而江浩扫射过来的凌厉眼神,终于让他不敢吱声了。
“沈清尘。”江浩冷冷开口:“还记得当日追逐囚车,索要钱财之事吗?”
沈清尘浑身一激灵,小声说道:“师叔,那时不懂事,我错了。”
“哼,前前后后,你大约给了10两金子,10两银子,我不占你的便宜,20两黄金,拿去!”
说着,摸出一锭黄金,缓缓一推,那黄金竟然悬空而走,到了沈清尘近前,猛然跌落,发出清脆的声音。
沈清尘立刻跪了,急声喊道:“师叔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李骐上去就是一脚,嘴里骂道:“混蛋!修士之间,不行跪拜之礼,你这是要陷师叔于不义吗?”
沈清尘连连摆手:“我只是赤火峰一个小小杂役,算不得什么修士,本就该跪拜师叔。”
“放屁!”李骐又是一脚,把沈清尘踢翻在地,心中终于稍稍舒缓。
好了,终于不是跪着了,是趴着,这样虽然难看,但是符合礼制。
江浩沉声道:“我本不欲见你,但你于门外喧哗不止,我才勉强一见,没想到你如此不堪,带上金子,滚吧。以后再敢来,我就去找云师父,将你逐出山门,说到做到。”
李骐赶紧爬起来,想跪又不敢跪,最后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半蹲着拱手,小声说道:“师叔,我有要事禀报。”
说着,还回身望了望李骐。
李骐知晓对方心里,迈步要出去,江浩冷冷说道:“李骐莫走,沈清尘,愿说就说,不愿说马上滚。”
沈清尘无奈,只好低声说道:“师叔,我进得玲珑学宫,一直在赤火峰做一个小小杂役,前几日偶尔代替一个受伤的杂役,去山顶给一位闭关修士送饭,无意中听见两人在议论你,言语间颇为不敬,还说要伺机而动,给你添些灾祸。”
恩?这小子还真有事?
江浩立刻明白,闭关之人是袁尚,至于另一个人……
“他俩是谁?”他冷冷问道。
“闭关的那个叫袁尚,另一个人我不认识,十**岁,穿得很华丽,脸色白皙,不过眉眼有些阴沉。”
江浩立刻知道了:江渊!
想不到,这两人就然搞到一块去了。
不对,或许是早就搞到一块去了吧?当日袁尚约战玲珑擂,或许就是江渊在暗中挑唆。
第108章 何人敢挡?
沈清尘灰溜溜的离开了甘泉宫,心情颇为郁结。
他来到玲珑学宫已近一年,为了入宫,家里花了不少钱财,才借着李骐运势,被县学硬塞进来。
为了不让李骐发现,他甚至专门晚来了一阵子。
入宫之后,本想着能找个修士,舒舒服服的给人家做随从,但最终求而不得,只做了一个小小的杂役。
再后来,他无意中听到了江浩的名字,这才知道,原来曾经的师兄,已经在玲珑学宫颇有名气。
我的天,李骐之所以入宫,竟然是借了江师兄的运势。而我,竟然也阴差阳错沾了光。
这个消息让李骐欣喜若狂,尤其是得知江浩目前只有一个随从,更是坚定了跟随江浩的决心。
他当然知道,往日自己有些不地道,所以就想着寻摸一些能打动江浩的东西。
可是,随着他知道的越来越多,心中却越来越冷。
那个江师兄啊,现在入住甘泉宫,灵水供应充足,冰皇赏赐丰厚,自己手里这点钱财,实在是不够看。
而且,自己仅是一介杂役,而赤火峰距离甘泉宫极远,自己又不能飞行,连去拜会江浩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就在原本以为一切无望的时候,他替人去山顶送饭,无意中听到了袁尚和另一人的谈话,俩人竟然在密谋对江浩不利。
哈哈哈,天助我也!
他立刻用尽所有的钱财,搭上了一柄赶往黄土中宫的飞剑,想着面见江浩,提供消息,得到谅解,成为随从。
可惜
自己说完了,就被赶出来了,什么也没落下。
也不对,得到了20两黄金,可是,我宁愿不要这锭金子啊。
……
与此同时,甘泉宫之内,江浩则有些不以为然。
他和袁尚、江渊等人的矛盾是公开的,就算那俩人聚在一起密谋,也是预料之中的事,甚至可以说,有些合情合理。
更何况,江浩本就对这些对手有些防备。
所以,沈清尘提供的消息,毫无价值。
倒是可以在玲珑擂上约战江渊,给他一些教训。不过,也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现在还是潜心修炼为好,
一个油滑而势利的小伙伴,提供的一个可有可无的消息,就这样被江浩随手扔到了一边。
……
江浩以及身边的人,继续认真刻苦的锤炼自己的修为。
基础修炼之余,江浩也没忘了修习游龙诀和鹅毛剑法,这两样技法,一个可以逃命,一个可以杀敌,还是非常重要的。
另外,江浩也拿出了一些时间,认真揣摩推敲水师父拿来的那些丹方。他有丰富的丹料信息作为基础,所以推敲起来十分顺畅,每每感慨于前人设定丹方的精妙心思。
偶尔也能发现些许不足之处,有些不足,江浩沉思一番,竟然能填补得上,而有些不足,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无法补齐。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之后,江浩已经把水师父拿来的几本丹方汇总,前前后后反复推敲揣摩了三遍,其中颇有一些心得。
而这些心得又能和脑海中丰富的丹料信息反复对比验证,因此,江浩觉得,自己于丹道一途,更有了一些进益。
这让他信心大增,开始尝试着炼制丹方中的记述的丹药。首当其冲的,是一味名叫云雾丹的丹药。
选择这味丹药有三个原因,第一,这是一种通用的丹药,什么修为的丹士都可以炼制,什么修为的修士都可以服用。
第二,云雾丹的作用和灵犀丹类似,也是催发灵水之中的灵气,促进修士修行。所以嘛,师姐正好能用得上。
第三个原因,储物戒中的丹料,可以配齐云雾丹所需,而且数量颇丰。
打定主意,开炉炼丹。
当然了,第一步是先请出珠子,让它来炼制,一来可以不至于浪费丹料,二来也可以观摩学习。
珠子很靠谱,只用了一刻的时间,就练出了四枚奶白色的丹药。
让人惊奇的是,白色的丹丸表面缭绕着几道银色的纹路,真如云雾飘渺一般。
江浩立刻想起丹方中的一段话:云雾丹成丹不易,据丹士修为,可成灰黑色、浅灰色、灰白色、浅白色、奶白色丹药,以奶白色为极致。
可是,珠子炼制的丹药,完全超出的丹方的记载,竟然多出了几道缭绕的银纹。
看来,珠子的能力,是远超普通丹方记载的。
江浩喜滋滋的把丹丸收起来,凝神沉思,先推演丹方三遍,然后回忆珠子炼丹时的丹火、手法、投放各类的丹料时机和顺序,以及最后的凝丹。
如是多遍以后,江浩催发丹火,尝试仅用自己的力量,炼制云雾丹。
他全神贯注的操控丹火,一丝不苟的添加丹料,最后凝丹之时,更是鼓荡修为,一蹴而就。
成了!就算没揭开丹炉,江浩心中也有了定论。
果然,打开炉盖,里面躺着三枚浅灰色的丹丸。
这个结果谈不上好,但是绝对不差!毕竟,这是第一次炼制云雾丹。
江浩休息片刻,回忆自己炼丹的过程,并和珠子炼丹的过程进行比较,寻找其中细微的差距。
一番比对之后,再次开炉,一刻之后,得到了三枚灰白色的丹丸。
江浩觉得,以自己当下的修为,这或许就是极致了。
他再次凝神休息,回忆对比一番,又炼了一炉,果然,灰白色,三枚。
好了,就此作罢。
……
晚间,江浩服下一枚灰白色的云雾丹,催发灵水,开始修炼。
果然,云雾丹和灵犀丹一样,弥散药力,炼化灵水中的灵气,进入体内经脉,循环往复。
不过,和灵犀丹药力猛烈炼化迅疾不同,云雾丹的炼化,如和风细雨,连绵悠长,感觉要舒服一些。
至于药力
一夜之后,江浩也大体有了对比。
灰白色灵犀丹的药力,竟然和金色下品灵犀丹的药力接近,足足炼化了200多滴灵水。
不用说,江浩自己没舍得吃的银纹奶白色云雾丹,药力肯定更凝炼,作用更大。
哈哈,正好适合师姐这样的中阶修士。
而且,云雾丹的功效连绵悠长,也更适合女修服用。
江浩瞬间就做了决定:以后,紫师姐和小棉花的辅助丹药,都用云雾丹。
次日一早,江浩早早起来,简单的吃了早饭,发动游龙诀,直奔赤火峰而去。
紫师姐好几天没来甘泉宫了,小棉花也不在,江浩不愿意等,他现在就想把云雾丹送给她们。
一路疾驰,大约两刻之后,江浩赶到了赤火峰,这个速度,是没有修习游龙诀之前的八倍,由此可见,游龙诀步法之精妙。
事实上,以江浩水淋漓上品的修为,这个速度,已经和很多水清冽下品修士接近,只是他飞行的高度不足,看起来还不像是飞行,像是狂奔。
江浩早早落地,缓步向紫师姐居住的房舍走去,一路上偶尔遇到赤火峰的修士,他会停下来,认真的施礼问好。
不过,今天有些怪异。
赤火峰女修多男修少,遇上的多是女修,往日江浩停身问候,女修们或者浅浅回礼,或者温声回应,胆子大一些的,还会指指点点,调笑几句。
尤其是他和紫师姐结为道侣后,出言调笑的人也越来越多。
可是今天,所有遇到的人,都是匆匆回礼,急速离开,竟然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架势。
这……怎么回事?我做错什么了吗?
衣服很整洁啊,发髻也是今早刚盘的,落地之后我还整了整,脸上也没沾染什么东西。
难道是,师姐出事了?
江浩有些着急,加快脚步,很快来到师姐房舍之前,嘴里喊着:“紫师姐,小棉花,我来了。”
就要往里走。
“江师弟留步。”一个女修突然冒出来,拦住江浩,温声道:“紫师姐有交待,这几日修为迟滞,闭门修炼,不见任何人。”
江浩愣了愣,修为迟滞,不应该啊,前几日她去甘泉宫,还说进益不错,怎么现在就迟滞了?
不过,潜心修行是好事,云雾丹的事,且等几日吧。
他笑着施礼,恭敬道:“那我看看小妹江棉儿,是我进去,还是师姐把她唤出来?”
女修却正色道:“江师弟,江棉儿也在闭门修行,不见任何人。”
江浩不由得乐了:“师姐说笑了,棉儿只是水迷蒙修为,就算是晋级在望,小小晋级,也无需闭门,还请师姐帮忙,唤她出来吧。”
江浩说着,随手递过去一枚丹药。这个师姐他以前没见过,还是巴结一下比较好。
女修却不接,板起脸说道:“江师弟,我奉紫师姐之命行事,你不要为难我。你自去吧,师姐三五日之内,自会去甘泉宫拜会。”
江浩一下子愣住了。
不对!
眼前的这个女修不认识,礼物也不收,偏偏拦着不让进,她……不是居心叵测吧?
想到这里,江浩脸色一肃,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我从未见过?”
女修脸色一寒:“我乃赤火峰修士周玉瑶,奉命值守此处,怎么,你敢放肆?”
“我还就放肆了!紫落尘乃是我名正言顺的道侣,江棉儿乃是我至亲胞妹,我要见此二人,何人敢挡!”
……
第109章 福祸几何
一个打算硬闯,一个拦住不放,剑拔弩张之际,房门一下子打开了,紫落尘扶着门框,虚弱的说道:“玉瑶,让他……进来吧。”
“哼!”周玉瑶深深的剜了江浩一眼,跺脚扭身,竟然腾空而走了。
江浩心头狂跳,两步跨上去,焦急问道:“师姐,你受伤了?”
紫落尘苦笑道:“我和棉儿受了些伤,将养几日就好,本想瞒着你,结果还是瞒不过。”
江浩不由失声:“小棉花她”
“她没事。”紫落尘赶紧道,许是说得太急,她不由咳嗽两声,脸色憋得通红。
江浩心中心疼不已,赶紧扶着她进了屋子,一眼看见小棉花正在一张软榻上睡着,气息悠长,脸色沉静。
江浩不由放心一些,扶着师姐坐在榻上,赶紧从储物戒中翻找出水灵丹。
紫落尘摆摆手,低声道:“已经服用过了,小棉花也服下了,我们都没事,你放心。”
江浩把两盒水灵丹硬塞到师姐手中,小声问道:“学宫之内,怎么会受伤?”
紫落尘犹豫片刻,幽幽说道:“江浩,这事怪我,我们不是在学宫内受伤的,我带着小棉花外出,遭遇了袭击。”
紫落尘娓娓道来。
原来,数日之前,江棉儿突然闷闷不乐,紫落尘开导了几句,小丫头悲伤说道,父母遭难已逾百日,却无一丝一毫祭奠,故而心中郁结。
紫落尘想想也是,随即表示,准备些祭拜之物,叫上江浩,三人遥遥祭拜一番。
不过,学宫之内,香烛果品之物倒是易得,唯独没有纸钱,而江棉儿对纸钱又颇为在意,于是紫落尘一番思忖,带着棉儿去了学宫以东20里的山谷。
正值双月,那里有一集市,售卖的多为修士所用之物,也有些寻常物品。
集市距离学宫不远,飞行片刻可达,而且之前紫落尘多次去过,本着快去快回的想法,也没叫上江浩,就匆匆带着棉儿去了。
俩人很顺利买到了纸钱和一些祭拜之物,匆匆而回,刚离开集市,紫落尘就觉得头晕目眩。
她心生机警,立刻夺过江棉儿买到的那些物品,远远扔掉,然后腾空而起,急速而回。
就在此时,一个黑衣人凌空而来,直奔江棉儿而去,紫落尘大骇,拼死赶上,护住棉儿,自己却被击中后背,吐出一口鲜血。江棉儿身小力单,虽被护住,但也遭到冲撞,立时昏迷过去。
紫落尘抱着棉儿,发足而遁,飞速进入玲珑学宫范围之内,黑衣人追了片刻,转身逃掉了。
“我飞到住处上空之时,还有些力气,勉强降下,发现棉儿没有大碍,给她服下水灵丹,我自己也服了,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应该瞒着你,于是叫周师妹帮着守门,想着过几日我和棉儿好了,再慢慢和你说。”
江浩心中有些不悦,这等大事,你竟然瞒着我?不合适吧?
紫落尘看出江浩神色微动,轻声道:“我有些自作主张,不过,我是考虑现在魔修之事看似平息,万一背后有人暗中谋划,我等引火烧身。况且,我只是想瞒你几日,等我和棉儿大好了,自会慢慢告诉你。”
江浩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师姐,其实你应该告诉我,我心里有分寸的。”
紫落尘心中一松,江浩能直言不满,说明他听进去了。
于是柔声说道:“你说得对,此等大事,还是你来拿主意比较好,我倒是过于小心了。”
江浩却有些赧然,想了想问道:“师姐,综合前后事由,倒是有人设下圈套,让你们上钩一般,棉儿可曾说过,为何突然念及祭拜之事?”
紫落尘轻声道:“听我一句劝,什么也不要打听,什么也不要想,可以吗?”
此刻江棉儿却正好醒了,翻身说道:“哥,是姐姐,她说我等不孝,不知道祭拜双亲。”
江?!
江浩心中瞬间掠过一丝明悟。
江嘲讽棉儿不懂祭拜之礼,棉儿郁结,决定祭拜,于是就有了集市之行,然后有人在集市纸钱中做了手脚,接着就有了袭杀。
江浩转瞬间双目赤红,怒气勃然而生。
怪得不沈清尘上门示警,原来,那个该死的袁尚和江渊,还有江这个贱人,竟然胆子这么大,设计出了这么一出完整的圈套,目标指向了小棉花!
幸亏小棉花和师姐关系亲密,俩人结伴去了集市,这才全身而退。
如果小棉花受人蛊惑,竟然自己去了集市,怕是早已遭了毒手了!
紫落尘大惊失色,她之所以费尽心思拦着,其实就是不想让棉儿说出前因后果。这事只要拖下去,自己慢慢开解,江浩就可以一点点放下,而不至于惹出事端。
至于仇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急什么。
可是,千防万防,江浩竟然找上了门,以前的时候,两人十天半个月不见面,都是很经常的事。
然后,小丫头竟然适时醒了,说出了最不该说的话。
你这个小滑头,这两天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什么也不说的吗?怎么一见到你哥就管不住嘴了?
她赶紧拽着江浩的胳膊,急声道:“江浩,此事诸多蹊跷,计谋过于简单,我们先不急,等我和棉儿将养好了,我们徐徐图之,好不好?”
江浩低头不语,小棉花满脸愤慨,紫落尘不停宽慰,说到着急之时,不由得又咳嗽起来。
“唉”江浩叹了口气。
“我已经16岁有余,放在寻常人家,已经需要撑起一切,现在却不能护得亲人周全,心中惭愧。”
紫落尘见他口气松动,赶紧道:“江浩,人生不如意者甚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和棉儿都以你为傲。”
“嗯!”小棉花在一边重重点头。
江浩露出一丝笑脸,轻轻拂过她的小脑袋,温声问道:“身上还疼吗?”
小棉花赶紧道:“哥,早就不疼了,就是偶尔有点头晕。嫂……师姐每天帮我调息疗伤,她太累了。”
江浩转身道:“师姐,你自己有伤,就不要给她调息了。”
紫落尘笑道:“我没事,有你的水灵丹,一切都不要紧。”
江浩这才想起丹药,赶紧摸出储物戒中的云雾丹,详细介绍了一番,最后说道:“师姐,小棉花,此丹药性柔和,正符合女修服用,以后你们需要多少,我就给多少。”
紫落尘托着那四枚银纹丹丸,观瞧良久,由衷赞叹道:“太好看了,江浩,我倒是听师父说过云雾丹,但是银纹的丹药,还真是从未听过。”
江浩笑道:“此丹成丹不易,我的手法还不熟,偶尔有一炉银纹极品。”
顿了顿又说道:“暂时不要告诉云师父,等我熟练了,自会送她一些。”
紫落尘却很为难:“可是……那样的话,我心中不宁,师父对我恩重如山……”
“你先试试效果,万一效果一般,送给师父也没用。如果有用,我们再计较。”
“也好。”
三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话,气氛柔和很多。一直等到有人送来了中饭,三人一起吃过,江浩才起身告辞,腾空离开。
一出赤火峰,江浩的脸色就冷了!
为了不让师姐担心,他刚才一直努力克制,此刻却再也克制不住了。
袁尚,江渊,江!
你们三人好大的狗胆,竟然算计到我小妹头上,使用卑鄙无耻的手段,连带着让紫师姐也受了伤!
哼,我哪里等到了什么十年不晚,我现在就要报仇!
而且,我要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报仇!
江浩一路狂奔,直直奔向黄土中宫的玲珑擂,到得擂台之前,一个纵跃,冲上半空,抓住高高悬着的一根红色的绳子,猛然一晃!
绳子之上,乃是悬浮在空中的一只仅有海碗大小的古钟,随着绳子的抖动,古钟发出一声清脆悠长的声音,远远的荡开,响彻整个玲珑学宫。
正在盘膝打坐的紫落尘不由心中一惊,立刻想到了这是江浩在作怪!
她心中大急,顾不上懵懂的小棉花,也顾不上自己的伤病,施展全部修为,飞速向玲珑擂冲去。
……
玲珑擂前,一个黄衣差官应声而出,沉声问道:“何人约战?约战何人?”
江浩沉声道:“甘泉宫修士江浩,敢问差官,我可否约战正在闭关之人?”
差官摆摆手:“不可。”
“那好,我约战二人,一为青木峰修士江渊,二为赤火峰修士江。无条件约战。”
“你可知,约战失败,闭关三年?”
“知晓。”
“那好,等着。”
说完,另有两名差官急速飞走,去找江渊和江询问应战事宜。
就在此时,紫落尘凌空而来,大声喊道:“江浩,不可莽撞,速速撤销约战。”
紧接着,人就到了江浩近前,落下地来,喘息不止。
江浩很是心疼,柔声道:“师姐莫劝了,我意已决,江渊江小人行径,我光明正大约战,不要紧的。”
紫落尘焦急万分:“你怎么就不听劝,这里面万一有其他……”
话音未落,只听远远的传来两声清脆铃声,竟是有一人应战了。
紫落尘不禁愣住了。
紧接着,又是两声脆响,另一人也应战了。
紫落尘心中一阵无奈,这下,箭在弦上了。只是不知道,福祸几何。
……
第110章 擂台惊变
耳听得两次铃声响起,紫落尘却安静下来,她沉思片刻,轻声问道:“江浩,你约战了谁?”
江浩有些故意不去,低声道:“师姐,我约战了江渊和江,原本也打算约战袁尚,但他闭关期间,不得约战。”
紫落尘整肃颜色,认真说道:“江浩,我之所以拦着你,是觉得事有蹊跷。但既然你心中颇有战意,已经约战,我当鼎力支持,为你站台助威!”
声音铿锵,言语有力,这让江浩惊异之余,大为感动。
“师姐,我……”他嗫嚅道。
紫落尘摆摆手:“无需此态,生生掉了锐气。江浩,既然要战,就要有个约战的样子。另外,据我所知,江渊和你修为相当,爽快应战,倒也合理。而江比你低了一个品级,竟然也这么快应战,其中或许有不可告人的手段,你要小心,不可轻敌。”
江浩愣了半响,他没想到,平日温柔如水的师姐,一旦认真起来,竟然如此有见地,如此决绝。
他当即挺起胸膛,朗声道:“是,师姐,我会小心。”
紫落尘望着眼前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少年,看他眼神坚定,身形沉稳,大气之风,隐隐出现,心中不由掠过一阵暖意。
想了想又叮嘱道:“另外,小惩大诫即可,不要轻取性命。”
江浩点点头:“好吧,师姐。”
……
无数的修士匆匆忙忙往玲珑擂赶来,最先赶到的自然是飞行最快的,看到江浩在擂台边昂然而立,很多人转头就走,去呼朋唤友去了。
江浩啊!竟然是江浩在约战!
甘泉宫之主,丹道小有成就,上次和高出两个品级的袁尚相斗,一招就把袁尚打出擂台,霸气十足。
所以,单就修为而言,江浩不算什么高手。但他上次的惊艳举动,很多人已经把他和高手画上了等号。
现在既然高手约战玲珑擂,自然要好好观摩一番。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人对上次的决战感到困惑,这次带着质疑的眼光来的。
很快,玲珑阁于长老和土长老也联袂而来,到了江浩跟前,于东离询问了几句,江浩绝口不提师姐和棉儿遇袭之时,只说了却旧怨。
四峰的首领也匆匆赶来,云飘渺知道其中缘由,不免低声埋怨江浩几句,嫌他不够冷静。
埋怨完了又叮嘱一番,让他出手不要太重。
更多的修士迤逦而来,擂台四周的高台上几乎都要坐满了,人群挤挤挨挨,窃窃私语,声音细密杂乱,闻之心烦。
又过了片刻,江渊也匆匆赶到了,一脸的沉静。紧接着,江也到了,一脸的无奈,甚至有些惊恐。
主持玲珑擂的依然是土半山,他瓮声简述了打斗规则,然后搜检了三人的兵器法器,最后朗声问道:“江渊江,你们二人,谁先应战?”
江立刻喊道:“土长老,我之所以应战,是因为江浩乃是无条件约战,不应战的话,需要向玲珑阁申请,而我并无合适理由逃避此战,因而硬着头皮答应,但我实力不济,因而,我认输。”
此言一出,全场的人都惊呆了!
这是玲珑擂啊,竟然可以认输的吗?你可是个修士啊,你的斗志呢?你的尊严呢?你以后如何见人?
云飘渺当即发作了,厉声喝道:“江,你竟然说出此等毫无羞耻之言,全无修士风范,难道你某日遇上敌手,也要直接认输吗?”
江满脸通红,深深施礼,无奈答道:“师父,我和江浩积怨已深,玲珑擂上生死不计,我不愿就此殒身,如若他日遇上敌手,我定会拼死一战。”
“放肆!”云飘渺身形一抖,转眼就到了江面前,咬牙说道:“我命你收起畏难之心,收回刚才言辞,上台应战!”
江退后半步,低头不语。
土半山却叹了口气,瓮声说道:“云首席退下吧,玲珑擂之上,一言九鼎,不可出尔反尔,尽然江已然认输,覆水难收。”
云飘渺七窍生烟,胸膛起伏,狠狠瞪了江几眼,转身回到擂台边上。
土半山继续道:“玲珑擂之上,确有认输之规则。不过自从设立玲珑擂以来,典籍之上从未记载有人认输之事,江,你也算开了先河了。”
江低头躬身,羞愧说道:“土长老,江实力不济,只得出此下策。”
土半山点点头:“虽然我也颇为不齿,不过规则就是规则,你可知认输之后,有些惩戒?”
江愣了愣,低声道:“只听闻可以认输,并不知有何惩戒。”
“哼,一年之内灵水减半,倒是便宜你了,滚吧!”土半山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厌恶。
江掩面而走,脚步踉跄。
土半山脸色难看,冷冷开口:“江渊,你是应战还是认输?”
江渊脸色沉寂,刚才的一切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一般,沉声应道:“土长老,江渊愿意一战。”
土半山颜色稍霁,淡淡说道:“江浩江渊,你们登台吧。”
江浩应了一声,一个纵跃冲上来台,对着四面拱手,沉声说道:“我和江渊江颇多旧怨,今日借玲珑擂了结,擂台之上,拳脚无眼,生死不计,请各位见证。”
江渊随即登台,同样对着四面拱手,只淡淡说了一句:“请各位见证。”
江浩这次没有饮下酒水,他看着江渊故作平静的脸就来气,他很想亲手消遣一下这个一直阴鹫孤傲的哥哥,而不是让珠子代劳。
否则,会少了很多乐趣。
另外,江浩自认,凭借自己的勤勉修为,打垮修为同品级的江渊,把握还是很大的。
当然了,江浩心中也还是有所依仗,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珠子也会出来救主,自己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两人在擂台之上相对而视,脸色都比较平静。
片刻之后,江浩率先发动,脚下游龙诀悄然而出,身子利剑一般直射出去,人在空中之时,拳头已经凌空而下,对准了江渊的头脸。
江渊脚尖一点,飞速后退,堪堪避开攻击。
江浩心中暗自吃惊:想不到,自己颇为自得的游龙诀脚法,竟然被江渊避开,而且,他的脚法平平无奇,甚至毫无招式,他怎么做到的?
难道是最近实力暴增?
江浩立刻收起之前的小觑之心,全力运转经脉之力,再次踏出两步,左拳斜上,瞄准江渊头脸,右拳直击,对准江渊胸口,飞速而去。
江渊却再次脚尖轻点,就像一片树叶一样漂浮起来,避开了江浩的攻击。
擂台一侧,云飘渺不由眯起了双眼。
作为赤火峰首席,她对飞行术极有心得,虽然不敢和水磅礴修为的沈阁老相较,但和水玲珑上品的雪宫主相比,也不遑多让。
此刻,她却对江渊的两次闪避颇为关注。
看起来好像没用什么功法,只是脚尖轻点,就纵身后退,身子轻盈的像一缕青烟。
但是云飘渺知道,以江渊的修为,能做出如此飘逸的动作,实在是极其难得,最起码要满足两个基本条件:一,对飞行术的初步感悟;二,修为上的雄厚基础。
可是,江渊在修为上根本没有雄厚之说,飞行感悟更是不大可能,他在青木峰修行,以丹道为主,一般只会在水清冽修为之后,才会修习飞行术。
云飘渺凝思片刻,得出了两个结论:一,有人指点过他飞行术;二,江渊刚刚服用了激发自身潜力的某种丹药!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江渊如此身形灵动,游刃有余。
想通关窍,云飘渺大摇其头。
江渊修习飞行术,倒也不算什么,玲珑学宫之内的基础功法,是任由大家修习的,只有中高阶的功法,才会有一些限制。
不过服用激发潜力的丹药,就太过愚蠢了。虽然这符合玲珑擂的规则,服用丹药灵水什么的都可以,但如此激发之后,修为一般都会卡顿许久甚至倒退,实在是得不偿失。
只是一场比拼而已,江浩又不会真要了你的性命,你这么冒进,简直莫名其妙。
还有那个江,竟然屈辱认输,丢尽了我赤火峰的脸面。
这一对兄妹,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擂台之上,江浩有些生气了。自己一味进攻,对手一味躲避,偏偏每次还都让他躲过了,连他的衣角都击不中!
真是咄咄怪事!什么时候,这个家伙的脚法这么好了?
不行,出大招,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的,怎么平息心头怒火。
江浩停了下来,盯着不远处的江渊瞪了两眼,然后取出事先揣在怀中的一枚火灵丹,扔进口中,冷冷说道:“别躲了,今天你逃不掉的。”
江渊却并不言语,只是冷冷的看着。
火灵丹入喉,珠子蓦然而动,瞬间吐出浑厚灵气,于经脉之间游走。
江浩鼓荡经脉,大喝一声,凌空而起,脚下游龙诀急速发动,身形飞射而出,转瞬间就到了江渊跟前,双拳猛然挥出。
江渊再次后退,这次却无法及时避开。
砰砰两声交撞之声,江浩的左拳被江渊勉强格挡开来,右拳正中江渊前胸。
江渊的身子一缩,脸上现出痛苦表情,双手胡乱挥舞一下,一下子抓住了江浩的双臂,江浩一惊,试着挣脱,竟然无法脱身!
而此刻,江浩去势不减,江渊退势依旧,两人就这样急速而进,身形猛然越过擂台,重重的砸向看台。
……
第111章 宛如鬼魅
玲珑四周的看台,虽说是可以随便坐,但也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
那就是,高度适中的、视线最佳的座位,一般都是修为高的修士坐,而修为低一些的,自然会选择要么靠前需要昂着头的位置,要么靠后远一些的位置。
江浩和江渊的身形飞过擂台之后,划过一道弧线,落向看台靠前的位置,这里坐着的修士,普遍修为不高。
但即便修为不高,合理的反应还是有的,几个修士发出阵阵惊呼,连连躲闪。
却不知为何有两人呆坐不动,瞬间被击中。
稀里哗啦
石质的看台瞬间破碎,腾起一股灰尘。
紧接着有人大喊:“血!流血了!砸死人了!”
学宫的几个宗师飞速前来,场面一时大乱。
……
真的死人了。
一个年龄不大的修士,穿着杂役的衣衫,也不知是被江浩和江渊撞击到了,又或者被破碎的石块砸到了,当场就殒身了。
此外,还有一个修士受了伤,好在并不致命。
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了,学宫众位宗师悚然而惊,望向江浩的眼神十分复杂。
玲珑擂约战,生死不计,但一切只能于擂台之上解决,严禁在在擂台之外动手,更严禁伤及无辜。
而刚才的情况,除了江浩江渊二人心中明白之外,别人看到的,就是江浩进攻猛烈,不依不饶,以致冲出擂台,无端连累看客。
约战被迫停止,江浩江渊被带到了玲珑阁,听候发落。
紫落尘眉头紧缩,跟随众人到了玲珑阁之外,等候结果。她心里很是愤懑,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备住。
很显然,自己之前的预感是对的,有人操纵了这一切,目标根本不是小棉花,而是江浩!
同一时刻,侍立在玲珑阁正殿之内的江浩,心中也冷静了很多。
当江渊拽着他的胳膊退向擂台之外的时候,江浩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没想到,江渊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在珠子的加持下,自己竟然挣不开!
他眼睁睁的看着看台越来越近,也隐隐看到了两个人呆坐在看台上不闪避,其中一人貌似还有些眼熟。
等到碰撞发生,尘埃四起而又落定的时候,他看清了那个被撞击得身子塌陷的杂役,赫然是小胖子沈清尘!
一时间,无数的念头在脑中升腾而已,前因后果瞬间清晰流畅,可惜,自己洞悉的太晚了。
阴谋从小胖子找上甘泉宫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起因有两种可能,其一,小胖子被人设局,“无意中”听到了将元和袁尚的谈话,巴巴跑来报信,以求攀附,最终却被裹挟其中,丢了性命。
其二,小胖子被人收买,自愿出面,装作攀附而来报信,最终一样丢了性命。
而后,师姐和小棉花遇袭,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到小胖子的示警,加上小棉花的话语,暴露出是袁尚江渊江等人在背后谋划,于是约战玲珑擂。
然后擂台之上,江干脆认输,躲过一劫的同时,还混淆视线,制造了江渊或许也很弱的印象。
而江渊则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先是躲避,后来悄然出手,制造了看台伤亡事件。
前前后后,一环扣一环,严丝合缝,还真是好算计。
可是,你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折腾出这么多动静,打伤师姐和小棉花,灭口了沈清尘,最后能得到什么?
难道,玲珑擂之时伤及无辜,竟然需要我偿命吗?
应该不会吧?
可是,如果不需要我偿命,你们算计这么一圈,不就白忙乎了吗?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听于东离沉声问道:“江渊,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江浩心头松了一口气,很显然,于长老藏了私心,这是让我听听江渊怎么说,然后等下我说的时候,好辩解一二。
这么说来,处罚或许并不重?
江渊在一边拱了拱手,声音沉痛说道:“于长老,土长老,各位首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江浩最后一击之时,力量很大,速度又快,我躲闪不及,心中仓皇,胡乱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后就飞了出去。对于那个小修士的死,我很是内疚。”
江浩心中暗骂:混蛋,好一张利嘴啊!掩盖的倒是干净。
云飘渺却突然问道:“江渊,你修习过飞行术?”
江渊道:“未曾修习,不过我很是喜欢,常向一些前辈讨教。袁尚师叔未闭关之前,我就经常向他求教,他指点了我一些基础。”
云飘渺又问道:“你上台之前,可曾服过什么丹药。”
江渊露出赧然表情,无奈说道:“江浩实力不俗,我自知难以抵挡,所以付了一丸荡气丹!”
“什么?”水尚天发出一声惊呼,随即骂道:“愚蠢!此等丹药,透支经脉之力,弊端良多,身为丹士,竟然饮鸩止渴,混蛋之极!”
“师父教训的是。”江渊恭敬说道:“即便我服下此丹,也还是难以抵挡,实在是羞愧难当。”
“哼!”云飘渺冷冷说道:“我看你是心中暗喜吧?不服此丹,你怕是已经殒身了。”
江渊愣了愣,无奈说道:“云首席教训的是,之前数次躲避,全凭此丹支撑。”
云飘渺无语了,其他几个宗师也无可奈何。
这小子滑不留手,看是不闪不避,诚恳作答,实则是避重就轻,全是表面文章。
偏偏还挑不出毛病。
于东离轻咳一声,沉声道:“江浩,你来说说吧。”
江浩沉思半片刻,如实说道:“最后一击之事,江渊抓住了我的胳膊,当时我俩一进一退,速度很快,我尽力挣脱而不得,以致酿成大祸,心中颇为愧疚,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一个说仓皇抓紧,一个说挣脱不得,看似相互印证,其中微妙,极难定夺。
更或者,就算几个宗师隐隐看出江浩着了道,但也无可奈何。
于东离沉声道:“既然如此,请执法阁严长老做出裁决吧。”
严长老起身,环顾四周,沉声说道:“此番玲珑擂由江浩发起,故而应对此事负全部责任,依律惩处赤火峰九炎洞闭关九日,加黑水峰九寒洞闭关九日,另需赔偿……”
于东离大吃一惊,厉声道:“不可!”
严长老颇为不满,沉声道:“于长老,这都是有章可循的,有何不可?”
于东离怒道:“玲珑擂失手,于擂台之外伤人性命,只是闭关三个月,如何动用九炎九寒二洞?况且江浩乃是甘泉宫修士,蒙冰皇恩泽,更应礼待三分,何故用此重典?”
严长老冷声道:“如果今天死的是江渊,确实应按闭关三月惩处。但今天死的是无关之人,当按无故取人性命定夺,并无任何不妥。”
于东离直接骂道:“放屁!你也知无故取人性命才会如此惩处,但今日之事乃是意外,并非江浩有意为之。”
严长老摇摇头,冷冷说道:“非也,我已查明,江浩和沈清尘颇多恩怨,今日之事,绝对不是意外。”
于东离简直要发疯,怒斥道:“你已查明?你有什么资格查明!此等事务,是我玲珑阁份内之事,你执法阁只需判罚执行而已!”
“对。”严长老寸步不让:“但是你好像忘了,所有签立玲珑状之人,我执法阁有权介入其一切事务。更何况,今天比拼的两人,都签了玲珑状!”
“许你介入,并非许你定夺!”
“玲珑阁掌控不明,处事不公,我自然可以定夺!”
……
两人旁若无人吵闹许久,也没吵出个结果,最终严长老愤愤说道:“竟然江浩承蒙冰皇恩泽,那我就上报冰皇!”
说完拂袖而去!
“你如此跋扈,曲解律例,我也要上报冰皇!”于东离愤慨不已。
事情就这样搁置起来,江浩被允许回到了甘泉宫,不过门口多了两个护卫,他被暂时禁足了,等待冰皇裁决。
而江渊却倒了霉。
不但谁都不想搭理他,还被于长老以“未报备而修习飞行术”为名,禁锢修为,在玲珑阁正殿前盘膝示众三日。
其实很多人都是这么修习一些基础功法的,不过谁让于长老突然较真了呢。
和他一起盘膝示众的,还有“畏难不战”的江。
这兄妹俩,也算是一下子出了名。
……
甘泉宫之内,江浩闭目沉思。
他已然明了,执法阁的严长老,绝对是冲着自己来的,恶意满满。
看来,并不仅仅是袁尚江渊等人在算计我,后面还有更大的势力。甚至可以说,这个严长老也只是棋子,并非布局之人。
我还真是荣幸之至啊,竟然惹上大人物。
那么,会是谁呢?和雪珊珊之事有关吗?会不会是……宫主?
那个九炎洞和九寒洞,又是什么境况?从于长老的态度来看,应该是很严重的惩处,或许会送命的那种。
那么,这是布局之人的最终目标吗?又或者,还有其他的后手?
唉,现在看来,师姐的谨慎是有道理的,我不应该如此冲动。现在江渊和江屁事没有,我却再一次陷入了被人摆弄,听候发落的困局之中!
“听说你在找我?”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幽深冷漠的声音,宛如鬼魅。
江浩吓得浑身一激灵。
……
第112章 细思极恐
江浩的修为虽然谈不上高,但是被人欺身到眼前却毫无觉察,对方的实力简直恐怖。
更何况,门口有守卫,屋子有门窗,对方是怎么进来的?
他惊恐的抬头,看到的是沈阁老那种神情玩味的脸。
“沈……阁老……”江浩哆哆嗦嗦说道。
“没出息,你就这点胆子?”沈阁老满脸嫌弃,“找我什么事?”
江浩心说,你跟个鬼魂一样突然出现,我还不能害怕了?
脸上收起惊惧,恭敬答道:“承蒙沈阁老两次点拨,我心中有些不踏实,故而上门求见,恳请沈阁老能给出一些明示。”
沈阁老摆摆手:“没有什么明示,就是不看好你签了玲珑状还整天瞎折腾,所以警醒一下。”
江浩心中不解,你这和没说一样啊,那你每次都郑重其事的干嘛?
嘴上赶紧问道:“沈阁老之前说可以给我指条明路,现在……可以说吗?”
“当然可以。”
“那,还请……”
“你跑吧。”沈阁老一本正经的说道。
恩?跑?什么意思?江浩根本没听懂,表情很是迷惑。
沈阁老倒也周到,继续道:“就是逃跑,离开玲珑学宫,离开天朝,别管什么玲珑状了。”
江浩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紧接着就觉得好笑,马上又些生气了。
开什么玩笑,逃跑,我一个小小的修士,能跑到哪里去?
再说了,你身为玲珑学宫的顶级修为之士,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故意试探我的吧?
他耐着性子说道:“沈阁老说笑了,我从无此意。”
“啧啧啧,实话总是难听的。小子,你一日不跑,就一日逃脱不掉被人摆弄的命运,我听说,你今天又着道了?”
又?
江浩心里已经,试探着说道:“承蒙阁老关注。”
沈阁老摆摆手:“哪有功夫关注你,是你小子的动静大,总有事情灌进我耳朵里,烦。好了,言尽于此,以后不要找我,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身子一晃。
江浩只觉得眼前一花,隐隐觉得门扇好像也晃了晃,沈阁老就原地消失不见了。
江浩倒吸了一口冷气。
果然,沈阁老并非有什么鬼魅手段,他只是快,快到以江浩的眼力,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
水磅礴修为啊,竟然说要见我一次打我一次?我还真是三生有幸。
难道就因为你指了一条所谓的明路,而我并不热心?
可是,你那是什么狗屁明路,死路还差不多?天朝虽大,哪有我一介水淋漓修士的藏身之地?
更可况,我还有师姐和小妹,难道带着她们逃命?
还有李骐和唐近山师父,难道也一起带着?
不过……
如果没有这什么玲珑状,自己带着师姐和棉儿,寻一块安身之地,全系修行,也是一桩幸事。
唉,想多了,没有灵水的供给,拿什么修炼?仅凭稀薄到几乎没有的天地灵气吗?
那还不同样是死路一跳。
此时的江浩并不知道,一直以来对于无法掌控自身命运的不满,其实是一块肥沃的心田,而这块心田上,已经被沈阁老种上了逃跑的种子,至于能开出什么样的花,结出什么样的果,就不可预料了。
唉,这老头,来去无踪,我忘了问他九炎洞和九寒洞的事呢。
江浩正这么想着,只听水尚天在院里沉声道:“江浩,正殿说话吧。”
江浩心里掠过一丝明悟:看来,沈阁老觉察到了要来人,所以离开了,果然是实力恐怖。
“未能远迎,水师父恕罪。”江浩赶紧推门而出。
水尚天有些疲惫的摆摆手,显然对这些平常惯熟的礼节有些心不在焉,带头进了正殿坐下。
待得江浩也坐定,水尚天直接道:“于长老让我来给你说一下九炎洞和九寒洞的事,有备无患吧。”
“谢众位宗师关怀。”江浩回道。
水尚天继续道:“之前的事,我就不说了,事已至此,等候冰皇定夺吧。我现在给你讲一下九炎九寒二洞的事情。
九炎洞位于赤火峰南麓中部,洞口高五尺,宽三尺,纵深三丈,仅容一人低头进入,其内则高大宽阔。此洞内燥热,每日正午时分,更是逸散出无边热力,入洞越深,热力越强,轻则可锤炼修士修为心志,重则伤及根本甚至取人性命。而执法阁惩处的九炎洞闭关,是依照修为决定入洞纵深,以你水淋漓修为,需入洞一丈,此番距离,你抵挡起来颇有难度,或许会伤及根本。
无独有偶,黑水峰北麓中部有一九寒洞,也是洞口高五尺宽三尺纵深三丈,洞内宽阔。九寒洞每日午夜时分逸散寒气,入洞越深寒气越重。如你确实受此惩处,同样需要入洞一丈,以你修为,同样难以抵挡。
据传,此二洞为远古高人凭一己之力开凿,用以修行特殊功法。玲珑学宫设立于此,其实很大程度是因为这两个神奇的山洞,原因在于,水清冽上品晋级水玲珑之前,必须经过这两个洞淬炼,只有能扛得住洞内最深处的热力和寒气,才有可能成功晋级。”
水尚天说完了,江浩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神情呆滞。
用晋级水玲珑的修行手段来作为惩戒,这么阴毒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是执法阁的那些畜生吗?
这不就是要弄死我吗?又或者,你们竟然留了一丝善心,打算弄残我?
“江浩,之所以给你说这些,是以防万一,你也知道,于长老据理力争,事情应该不会太槽糕。”水尚天轻声劝慰道。
江浩心中却不以为然,上次灵鸢之事,于长老也是据理力争,上报了冰皇,还不是等来了第二次魔道甄别。
这次啊,怕是也有点悬。
安静了许久,江浩弱弱问道:“水师父,你在九炎洞和九寒洞锤炼过修为吗?”
水尚天叹了口气:“为师水清冽上品修为,当然需要入洞锤炼,以期晋级水玲珑。不过,为师不才,仅能入洞一丈。”
江浩的心彻底凉了。
完了,等死吧!
水师父水清冽上品修为,比我高出整整一个大品级,也只能入洞一丈,我何德何能,能和他相提并论?
“那个……江浩,为师事务繁杂,修为迟滞,算起来,和水清冽中品的修为差不多。而你乃是潋滟水淋漓上品,算起来或许抵得上水清冽下品修为,所以,差距其实并不大。”水尚天违心的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妄图安慰江浩。
可是江浩又怎么会上当?
最近无论是基础修为也罢,抑或炼丹也罢,又或者今天中了江渊的圈套也罢,江浩都频繁意识到了自己修为的不足,怎么可能仅凭几句话,自己就水清冽下品了?
那你还不如直接说我水玲珑算了,那样我就能完结玲珑状了。
正殿陷入安静,水尚天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又略略坐了一会,起身走了。
江浩无奈起身,对着水师父的背影躬身施礼,然后又颓然坐下,心中烦躁之极。
九炎洞,九寒洞,这次的难关,怕是珠子也无能为力了。
原因极其简单,就算就珠子加持,江浩也从未感觉到自己可以强大到和水尚天比肩的地步。
更何况,珠子所能释放的力量,也取决于江浩自身的修为。
江浩觉得,如果自己现在是水清冽下品修为,在珠子的帮助下,或许真有一战之力。
但是水淋漓上品,绝对扛不住。
只能等了,要么等死,要么等着冰皇恩典。
水尚天没料到,自己好心来警醒劝慰,最终却只是让江浩更加恐慌了,可谓适得其反。
……
三日之后,江浩并未等到冰皇的恩典,等来的是修秘枢的一纸裁决。
具体的说,于东离和执法阁严长老的申报,虽然是写给冰皇的,但是冰皇并未做出任何回应,而是随手交给了修秘枢处理。
而修秘枢的裁决是这样的:修士修行,无律不可。玲珑学宫律例细致严谨,执法阁判罚并无不妥。然,所谓判罚,乃是惩前毖后,警醒他人,而非伤人性命,折损修为。况,江浩屡受冰皇恩典,自身也勤勉恭谨,偶尔之失,不可惩戒过甚。故,判江浩入九炎洞九寒洞各三日,入洞纵深八尺,着于东离、严瀚昌洞外护法。
裁决宣读完毕,修秘枢差官当即离开,一点都没有停留,其无礼无状,前所未有。
于东离的心里七上八下,很是复杂。这份裁决文字背后的东西,太让人惊恐了。
首先,冰皇未予理会,直接转给了修秘枢,是不是对玲珑学宫又或者对江浩有些失望?
其次,修秘枢做出的裁决,难道会不参考冰皇的“厌弃失望”吗?
再者,裁决看似做了一些缓冲,但是无论是九天变三天,纵深一丈变八尺,还有设么狗屁洞外护法,都不能改变两个现实:一,双洞惩戒依旧,二,江浩极有可能扛不过。
尤其是那个洞外护法,简直混蛋之极,根本毫无作用。
如果真得要给江浩护法,那就应该贴身护法,而不是洞外观望!
真是满纸温情脉脉,实则杀气腾腾啊!
修秘枢啊,新上任的御使雪独行,乃是雪珊珊的亲爹啊!雪御使,为了你那刁蛮成性的女儿,你就这么不加掩饰吗?
又或者,是江浩之前风头太盛,冰皇感觉积恩难赏,给了你什么暗示?
细思极恐!
第113章 炎寒二洞(一)
冰皇不予理会,修秘枢裁决已定,一切再无转圜余地,炎寒二洞的考验,势在必行,而且明日一早就要开始。
玲珑阁正殿之内,众人端坐不语,气氛沉闷。
良久,于东离轻咳一声,沉声说道:“江浩,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有什么想法?”
江浩拱拱手,平静说道:“于长老,土长老,诸位师父,我江浩于玲珑状考核之时,曾经说过,向死而求生,必胜。从那以后,我每每遭遇劫难,却历次死里逃生,而且偶有进益。此次炎寒二洞之事,我依然抱着必死之心,谋求一线生机,希望能平安过关。如果不能,还请两位长老和诸位师父帮着照顾小妹棉儿和随从李骐,让他俩平安长大,江浩在此拜谢诸位。”
说完,他对着上首和左右两侧众人,深深鞠躬。
于东离点点头,缓缓说道:“本想夸你心智坚实,豪气满腔,你却偏偏狗尾续貂,搞出一副绵长柔情,真真让人生气。”
云飘渺冷冷插话:“江浩,你大胆去,放手一搏,至于棉儿和李骐,以后就是我云飘渺的心头肉,我会护得他们周全。”
于东离也点头道:“江浩,向死而求生之意,我颇为赞同。这样吧,大家且散去,我有一些话,想单独和江浩聊聊。”
众人顿了顿,顷刻就起身施礼,各自散去,而且其中数人面中多有喜色。
江浩瞬间明悟:于长老要教一些东西,以抵抗炎寒二洞之威。
一念至此,江浩大为感动,恭敬施礼说道:“多谢于长老殷殷爱护之心。”
于长老低声道:“江浩,今日之事,不过六耳,你需牢记。”
江浩忙道:“弟子谨记。”
于长老点点头,取出一个丹丸大小的物件,状如螺蛳,晶莹剔透,他随手一扔,小小螺蛳迎风见长,发出一道柔光,将于东离和江浩罩入其内。而这一团光幕宛如琉璃,江浩依然可以看见光幕之外的一切,甚至能听到远远的鹤鸣之声。
“于长老,这是什么宝贝,也太神奇了吧?”江浩的语气颇为艳羡。
“算不上宝贝,只是一件小小法器,名为玉螺蛳,可以形成一个小结界。你要是喜欢,等你顺利归来,我就奖励于你。”
“嘿嘿,那我可得努力了。于长老,如果我真能回来,我也孝敬你一点好东西。”江浩笑着说道。
于东离欣慰说道:“你有此心志,我放心不少。闲话不叙,我历经多次炎寒二洞考验,现传授你一些感悟,你要记好。”
江浩郑重点头,全神贯注倾听。
于东离继续道:“我天朝功法,以炼化灵水为修行方式,经脉之异象也和水有关,而九寒洞则是寒气侵袭,所以,只需鼓荡经脉之力,全力对抗即可。即便因此而导致经脉之内水汽凝固,也不足为虑。只要一息尚存,就能缓缓恢复实力。幸运的话,还能多一层对于水玲珑的感悟。”
江浩很是吃惊,赶紧问道:“于长老,我只是水淋漓修为,竟然有可能感悟水玲珑吗?”
于东离点点头:“此事虽然万中无一,但确有其事,而且一旦感悟,日后再晋级水玲珑的时候,就会减去不少凶险,成功几率大增。这和你所说的向死而求生,十分一致。当然了,前提是,你活下来。”
江浩凝神沉思片刻,轻轻点头。
于东离继续道:“常言道,水火不相容,炎寒二洞的考验,真正的凶险在于九炎洞。我等修习的灵水功法,在热力面前,很是被动,以你水淋漓修为,更是不堪一击,所以,你一定要记住,九炎洞之热力,千万不可硬抗,而是要与之周旋。具体的做法是,一开始只分出大约两成的经脉之力适应热力,不能忍受之后,迅速调息经脉,散去热力,然后继续周旋。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加大经脉之力到三成四成乃至全部。极热之力只有大约一个时辰,只要到最后一刻你还没有用尽全力,你就算过关了。而只要挺过第一天,后面的两天,也就不足为虑了。”
看着江浩低头细细体会,于东离心里叹气:孩子,我敢冒风险,倾囊以授,希望能对你有用。
他悄悄撤去结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江浩一直在玲珑阁坐了很久,反复揣摩于长老传授的感悟,直到夜幕降临,殿内晦暗,才缓缓起身,返回甘泉宫。
一进院子,江浩就看到了盘膝而坐的紫落尘和焦急走动的小棉花。
“哥”小棉花带着哭腔扑了上来。
“没事,我会回来的,你放心。”江浩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说道。
“吃饭吧,我做了几个菜,你尝尝。”紫落尘悄悄起身,缓缓说道。
“好,吃饭。”江浩笑着,牵着小棉花往正殿走去。
李骐殷勤的帮着布设饭菜,之后竟然没离开,乖巧的坐到下首。
饭菜很丰盛,满满一大桌子,其中竟然有火灵鹤肉,这让江浩心里一动,不由望向紫落尘。
紫落尘笑了笑,柔声道:“尝尝。”
江浩心里突然就懂了。
师姐的意思是,普通修士避之不及、燥热之力如此旺盛的火灵鹤之肉,你都能甘之若饴,挺过炎寒二洞的考校,或许没有那么难。
对啊!江浩心里突然就活泛起来。他最近修为上涨,早就不用火灵丹或者火灵鹤肉来快速恢复修为,几乎忘了曾经之事。
珠子可以对抗火灵鹤的燥热,自然也就能对抗九炎洞的热力。加上刚才于长老传授的诀窍,闯过九炎洞三日考验,似乎有了一些胜算。
而九寒洞,咬牙硬抗,或许也有些希望。
师姐这是提醒我,也是对我很有信心啊。
江浩心气大盛,大声说道:“师姐,小棉花,李骐,你们放心,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来应对炎寒二洞,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心念瞬间都通顺了很多。
江浩此时突然意识到,于长老和严长老的争执,上报冰皇裁决的举措,水师父郑重其事的介绍,或许从某种程度上,营造了一种让人恐慌的情绪。
自己的心思,被这种恐慌情绪掌控了。
而事情的原本,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
一顿饭吃得还算平静。
饭后,江浩把紫落尘叫到东屋,把自己手头的三个储物戒全部交给她,让她保管。
紫落尘却不接,柔声道:“江浩,我对你有信心。”
江浩硬塞到她手中,故作轻松说道:“师姐,有备无患,我才能轻松上阵。”
紫落尘眼波流传,在江浩身上逡巡数遍,最后无奈叹了口气,轻声道:“九炎九寒,盼你回转。”
说完,身子前倾,轻轻抱住江浩,红唇在他脸上柔柔一点,随即起身,款款离开。
江浩脑海之中山呼海啸,经脉之中灵力升腾,整个人却木然坐着,脸上又热又僵,无数火热的念头急速掠过。
我要活着回来……
我要好好的……
师姐在等我呢……
这一夜,紫落尘和小棉花没有离开,住在了甘泉宫。
……
次日一早,紫落尘亲自做了清淡的早饭,江浩吃了不少,一边吃还一边夸赞,眉飞色舞的。
紫落尘殷勤的陪着,也吃了一些,还不停的帮江浩添粥。
小棉花和李骐心中郁结,只略略吃了几口。
刚吃完,于长老带着几位宗师赶到了,大家低声说了些鼓励的话,而后于东离架起一柄飞剑,带着江浩,二人腾空而去。
其与众人,则留在了甘泉宫,无奈而焦急的等待消息。
飞剑迅疾,很快赶到了赤火峰南麓中部一块平地上,缓缓而落,执法阁长老严瀚昌已经在等着了。
见到江浩,严瀚昌淡淡问道:“江浩,此番考验,九死一生,我等虽于洞外护法,也难保周全,你需全力以赴。”
于东离冷哼一声:“假惺惺的放什么狗屁,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严瀚昌瞬间涨红了脸,叱道:“于东离,你敢质疑修秘枢裁决!”
“对!我就质疑了?怎么了?我告诉你严瀚昌,我不但在你面前质疑,而且给修秘枢和冰皇都上了申辩文书。如若江浩此次平安无事,还则罢了,他要是有事,你严瀚昌就是荼毒玲珑状修士的头号刽子手!”
严瀚昌想不到于东离如此决绝,为了一个水淋漓的修士,竟然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最后冷哼一声说道:“时辰到了,送江浩入洞。”
“哼!”于东离依然愤愤不平。
三人进了洞口,洞内曲折蜿蜒,倒是比洞口处宽阔高大了很多,于东离摸出一把尺子,从洞口处细细量了八尺,缓缓在地上画了个圈,沉声道:“就是这里了,江浩,盘膝坐好。”
另一边,严瀚昌取出一根丝带,随手一抖,化作一道五彩屏障,立于江浩前方,严严实实遮住了来路。
他沉声道:“此乃五彩结界,你端坐此处,不要乱动。”
于东离撇撇嘴,冷声道:“你要不要在他背后也设个屏障,万一他往洞内深处乱窜呢?”
严瀚昌没答话,转身离开,在洞口不远处盘膝坐下。
于东离看了看江浩,叮嘱两句,也走了出来,紧挨着洞口,面朝洞内,盘膝坐下。
山洞曲折,于东离一点也看不江浩的身影,而且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三日之内,自己都不能冲进去。
但他还是想离江浩近一些,这一年多以来,他真的越来越器重这个少年了。
严瀚昌冷冷看着于东离的动作,心里腻歪得不行。
你这老狗,惯会取巧,紧挨着洞口坐,倒也算得上是洞外。
……
第114章 炎寒二洞(二)
九炎洞内,一片静谧。
江浩转动脖颈,左右打量一番,只见洞壁颜色赤红,怪石嶙峋,偶尔有些石块之上,有明显的削凿痕迹,倒像是天然洞穴,经过了简单的人工修饬而成。
只是那痕迹粗糙简单,大开大合,颇有入石极深之处,倒像是一蹴而就。
江浩不由有些心惊,他于那痕迹之上,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恣意豪迈之气。如果这真是人力所为,那此人功力,堪称恐怖。
他微微转身,向后望去,只见洞内幽深晦暗,黑乎乎一片。
往前望去,五彩的屏障闪烁着摄人心神的光华,透过屏障,隐隐看以看见洞口透进来的微光,除此以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洞内有一股温热的感觉,仿佛置身于初夏的阳光之下,不但不难受,而且让人感觉有些慵懒,有些沉迷。
江浩自然不敢沉迷。
于长老说过,九炎洞的热力,一如天上红日,日出后徐徐升温,正午时分达到顶峰,此刻辰时刚过,距离午时还有两个时辰,真正的考验,并未开始。
他长长吐出几口气,凝神调息,并未动用任何经脉之力,只是那么安静的坐着,养精蓄锐。
时间缓缓流逝,很快过去了半个时辰。
洞内的温热更盛几分,宛如从初夏走到了仲夏,脸上身上传来清晰的炙烤感觉,燥热异常。
江浩依然没用动用经脉之力,他此刻气息悠长,仿佛蛰伏一般,那些燥热的气息只在他身体的表面裹挟着,暂时没有任何侵害。
很快,又过去了半个时辰。
洞内的热力更加旺盛,仿佛置身于火堆之旁,脸上炙烤的感觉更加明显,薄薄的衣衫早已被热力穿透,身上脸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江浩依然坚持着没有动用经脉之力,他的气息更缓慢了,几乎微不可查。
又是半个时辰,洞内燥热的气息更加浓厚,无边的热力从任何一个方向倾泻而来,肆意暴虐,毫不留情。江浩浑身大汗淋漓,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扔进了滚烫的热水之中,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想逃避这无边的热浪,但是,无处可逃。
江浩依然咬牙坚持着,他的气息已经紊乱,短促而急切,再也没有了之前缓慢悠长的从容。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江浩终于觉得,单靠**之力,怕是扛不住了。
此刻他想到了那个月黑风高的山林之夜,水尚天架在火上炙烤的那只赤眉豹,他感觉,自己此刻就是那只被剥了皮的赤眉豹,身体马上就要吱吱冒油了。
顶不住了,午时……应该到了吧?
江浩无奈的想着,催动经脉,释放出体力两成的灵力,迅速在体内游走一圈。
凉丝丝的灵气瞬间带走了体内的燥热,那些深入骨髓、脏腑、骨骼和血肉的热量,刹那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着体表的肌肤也生出了一丝凉意,被炙烤的感觉立时减去了大半。
江浩却一点也不敢放松,甚至心中万分警惕起来。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体内的热力虽然大减,但经脉内的热度却隐隐增高了一点。那些灵气在游走的时候,已经不再是最初凉丝丝的感觉,似乎变得温热了。
如果,经脉之力在一个时辰以内变得炙热,自己就只能殒身于此了。
他全力戒备着,只用这两成的经脉之力,对抗着洞内肆虐的热浪,一点一滴的吸纳身体各处传来的热力,浅浅的调整着气息,让身体处在一个不是很烫的处境之下。
时间变得缓慢无比,就好像停滞不前,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每一次心跳都宛如轰鸣,每一丝热力都仿佛都活了起来,暴烈恣意,杂乱无章的在江浩体内游走。
两成的灵力终于无法支撑,被架在火堆上炙烤的感觉再次袭来,最让江浩惊恐的是,炙热的力量开始侵入神魂,让他头脑间隐隐刺痛。
而此刻,之前释放出去的两成灵力,也变得滚烫了。
他缓缓加了一成灵力,身体立刻感受到了一丝清凉,神魂也瞬间清明很多。
可惜,这是时间太短暂了,最多只有几息,身体很快就再次陷入炙热之中,只是,已经可以勉强忍住。
遗憾的是,能忍住的时间太过于短促,好像连半柱香的功夫都没有,江浩就再次感觉到了神魂刺痛,他不得不再次增加了一成的灵力,苦苦的支撑着。
他心里掠过了一丝悲凉。
即便并不知晓的确切的时间,他也明白,按照眼前的速度,他极有可能坚持不到午时结束。
更何况,午时之后,热力也不是瞬间消失的,而是一个缓缓消减的过程,同样还需要面临诸多挑战。
江浩不由想起了珠子。
眼前的局面,也算是凶险无比了,你怎么还不出来救主?是激发的力度还不够,还是你也惧怕这无边的热力而不敢出来?又或者,你又休眠了?
这个不靠谱的混蛋啊!
四成的灵力也没维持太久,神魂刺痛再次传来,江浩不得把灵力释放到了五成。
唉,已经一半了,时间肯定还不到正午,难道,真的要完蛋了?
恩?
江浩突然觉得,珠子好像动了一下,他赶紧凝聚心神,细细体会。
紧接着,他清楚的感觉到,珠子确实出来了,不过它好像刚睡醒的样子,一顿一顿的,仿佛在探头探脑。
很快,珠子好像发现了凶险,剧烈的跳动几下,立刻吐出一股浑厚的灵气,凉丝丝的感觉马上在江浩的四肢百骸之间扩散开来。
江浩长长的松了口气,立刻缓缓收拢自己的灵力,只凭珠子的力量,来对抗凶猛的热力。
只要珠子能挺过半个时辰,甚至挺过一刻时间,江浩觉得,自己能安然熬过今日午时,剩下的时间,就不足为虑了。
更进一步讲,接下来的两天,也可以平安度过。
江浩短短畅想了一瞬,然后稳住心神,观摩珠子的一举一动,这一看,心里就有些感慨。
多好的珠子啊,总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出现,而且实力如此强劲,吐出的灵气如此浓郁,身上炙热的感觉缓缓消减,经脉中原本炙热的那五成灵力,竟然也在慢慢冷却,这么一来,我自身的实力,岂不是很快又恢复到了十分?
嘿,简直让人兴奋莫名。
不过,珠子这么卖力的抵抗热力,能持续多长时间,不会突然后继无力吧?
这么想着,江浩突然觉得身子一抖,紧接着自己盘坐着的身子竟然缓缓而起,飘了起来?
咦,还别说,这还真是个不错的办法,洞内地面热力虽然没有石壁上那么强烈,但也被炙烤的滚烫,屁股都快被烫熟了,离地而起,那可就舒服多了。
唉,其实我就算想到了,也不敢这么干,舍不得浪费灵力啊。
恩?
江浩觉得身子好像又动了一下,好像……在往后飘?
不是吧,我产生错觉了吗?后面更热啊,珠子不是傻掉了吧?
然后他就惊恐的发现,珠子确实操纵着他悬浮的身体,在往后飘去。
而且去势极快,转眼就曲折蜿蜒的来到了洞内最深处!
我的天!
江浩亡魂皆冒,神魂震荡!
你你你……你这个混蛋珠子,你到底是来救主的还是来害人的?你嫌我死得太慢吗?
他赶紧挣扎着,打算落到地面,往洞口跑去。
可是,无济于事。
就像珠子炼丹时那样,江浩对于身体的掌控权消失了,身体无法做出一丝一毫的动作,只剩下清醒的神魂,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经脉脏腑血肉肌肤间的感觉也还在,江浩惊恐之余,很快就发现,体表的炙烤感觉,虽然清晰存在,但好像没有那么强烈。
而珠子还在吐出浑厚的灵气,快速的化解着体内的燥热,这让江浩的脏腑之间一片清爽,神魂也安稳清明,除了体表并不强烈的炙热,自己的感觉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
既然没什么变化,珠子为什么要来到洞内深处呢?
难道,这些热量,真的像火灵鹤血肉的燥热一样,对珠子竟然是大补之物吗?
所以,它嫌洞口的热浪不过瘾,来到深处,吞噬更强烈的热力?
翘!真特娘的变态!
江浩心中大骂。
他依然紧张的戒备着,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他寻思着,一旦珠子后继乏力,自己立刻夺回身体控制权,返回原地,继续对抗洞内热浪。
不过,珠子却像是不知疲倦的,持续不断的吐出灵气,对抗着洞内的热浪,江浩也渐渐放心下来,分出一部分心神戒备,自己观察则观摩着珠子的情况。
看着看着,他就觉得,好像有些不一样。
以往珠子炼丹也罢,出来救主也罢,被酒水唤出来练功也罢,吐出的灵气,大部分随着炼丹、练功或者打斗消耗掉了,偶尔有些剩余的,也被经脉内原本的灵力捕捉,化为一体。
可是现在,珠子吐出的灵气,在吞噬了热量之后,就那么在江浩的经脉中充盈着,既没有消散,也没有返回珠子。
而且,珠子吐出的原本浑厚凝炼的灵气,吞噬了热力之后,变得松散而稀薄,就好像……家里大锅里的水被烧开了,散出大量的白气一般。
江浩一下子警觉起来:如此持续下去,这么大量的灵气,我经脉之内盛得下吗?
不会……把我的经脉撑爆了吧?!
第115章 炎寒二洞(三)
江浩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很快他就发现,经脉之内充盈着大量的白雾,这些白雾弥漫在经脉内那些水珠之间,几乎要把水珠掩盖住了。
紧接着,仅仅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些水珠就真的被掩住了,经脉内充斥着满满的白雾,就好像回到了水迷蒙修为。
当然了,任何一个水迷蒙修为的修士,经脉内也不可能有如此浓重丰盈的白雾。
又过了一会,白雾更加浓重,经脉之内已经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到了。
而此刻,江浩刚刚的担心被印证,他感觉到了经脉在隐隐的鼓胀。
江浩不想坐以待毙,他试着调动自己的经脉灵气,打算炼化那些白色的雾气,一来缓解不适,二来充实自身实力。
可是,刚一发动,浑身一下子就热痛无比,就好像瞬间被扔进了巨大的火炉之中,神魂也遭受了猛然一击,经脉之中一阵紊乱,卡顿片刻。
那种感觉,就好像马上就要神魂俱灭、烟消云散一般。
他吓得赶紧收了功法,任由珠子折腾。
很好选择,在马上就死和慢慢等死之间,还是选后者吧。
珠子再次掌控局面,吞噬热力,弥散出浓重的白雾。
江浩得以喘息,得以苟活。
不过,经脉内鼓胀的感觉一点点的增强,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直到鼓胀变成了胀痛,直到胀痛的感觉也一点点累加,变成刺痛。
江浩却束手无策,神魂惊恐,他真的觉得,只能慢慢等死了。
心中只剩下一个念想:时间快快走吧,只要过了午时,热力消减,珠子就不会这么疯狂了。
时间却依然缓缓的游走着,仿佛一匹迟暮的老马,没有一丝精神,全然不顾江浩的感受。
经脉内的刺痛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难以承受,江浩觉得,自己今天没被热死,倒是要被疼死了。
突然,一股让人神魂战栗的刺痛陡然传来,经脉为之一滞,马上就有一股猛烈的力量从经脉之中喷薄而出,直入脏腑、骨骼、血肉和肌肤。
完了,经脉果然胀破了!
江浩心里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而且他觉得,这和当初珠子第一次在经脉之内肆虐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修为浅薄,珠子释放的灵气也不算多,当时经脉虽然破损不堪,但和现在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那一次就像被针扎满了眼,而这一次,就是被刀斧劈砍得七零八落了。
果然……要死了吗?
持续的深入神魂的剧痛依然源源不断的传来,经脉之中的灵气依然肆意的往身体的各个部分喷薄,江浩的心神却在这种剧痛中冷静了很多。
往日种种,如一幅幅画卷在心中闪现,他觉得,值此弥留之际,是该盘点一下短暂的人生了。
可是,身子为什么越来越轻了?是神魂离体的感觉吗?
不对啊,头上为什么疼了一下,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了。
江浩不由得睁开了眼,他吃惊的发现,自己飘得更高了,头皮触到了洞顶,碰到了嶙峋的石块,因此疼痛。
可是,胸前这两根粗粗的白生生的玩意是什么?
咦?我为什么能看清东西了,记得山洞深处是幽深晦暗的,应该看不清什么啊?
难道是快死的时候,目力增强了?
他使劲眨了眨眼,又盯着胸前的两根白生生的东西看了看,心头突然涌起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这难道是……我的胳膊?
翘!
真的是小爷的胳膊啊,怎么肿的这么厉害了?胳膊上的衣袖呢?
江浩不由往身上望去,入目到处白生生的,自己好像一个巨大的圆球在空中飘荡着,而身上的衣服,早就不知去向了。
完了,不单单是要撑破经脉,现在经脉内的灵气都跑到身体各处了,自己很可能像个炮仗一样,很快就要炸得粉碎了。
“江浩,江浩!午时已过,你怎么样?”远远的传来于东离焦急的声音。
紧接着是严瀚昌的声音:“于长老请自重,三日之内,不可入洞。”
“我入洞了吗?我只是问一下,不行吗?”于东离冷冷说道。
严瀚昌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于东离继续喊话:“江浩,你要是听见了,就应一声,江浩……”
喊了十几声,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于东离心里不由一阵酸楚:这个少年,怕是……没扛住啊。
他退后半步,盘膝坐下,心中腾起一团无名之火。
严瀚昌,你给我等着,迟早让你这只老狗血债血偿。
……
洞内的江浩,清晰的听见了洞外的声音,但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全身都肿胀着,没有一处不疼,嘴巴别说出声了,张都张不开。
不过,听到午时已过,他心里倒是大呼侥幸。
午时以后,洞内的热力虽然会持续,强度却会减少很多。
果然,一盏茶的功夫江浩就感觉到了体表的炙烤感觉弱了一些,珠子虽然还在吞噬热力弥散白雾,但速度明显降低了很多。
又过了一会,江浩觉得自己的身形缓缓降落,到了地面。只是,自己依然像是一个充满了气的圆球,动弹不得。
是不是……过关了?江浩心中想着。
可是,我经脉之内的损伤怎么办?我这圆球一样的身子又怎么办?
……
江浩圆溜溜的身子就这样斜斜的侧着,他此刻只能无奈的干等,等着时间流逝,等着洞内凉爽,等着珠子滚蛋!
洞内的热力在急速衰退,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珠子终于不再吞噬热力,也不再吐出灵气。
它像个没事人一样,丝毫没有任何收拾乱摊子的觉悟,就这样悄悄的隐去了。
江浩心中大骂:你这个混搭啊,你怎么就不能回收一些灵气?老子要炸了啊!
是的,好像真的要炸了,江浩觉得,如果有一个细小的针头扎在身上,自己瞬间就会爆裂成一摊血肉。
珠子虽然跑了,江浩也感觉到似乎可以掌控身体了,但是他还是动不了,全身都在发胀,全身都在疼痛,他就连一个小手指头都无法控制。
他依然斜斜的侧着,心中毫无章法。
洞外于长老的呼喊之声又想起,这让江浩心中很是感动:很显然,于长老以为我昏迷了,盼着我在某个时间可以醒过来。
可是,我虽然没昏迷,但却是比昏迷糟糕多了。
就这样等啊等啊,洞内的热力更弱了一些,江浩咬牙忍着无边的疼痛,一直在尝试着动一下自己的手脚。
在某一个时刻,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动了一下。
呼,太好了。
他又努力的动了一下,一股酥麻的感觉随即在全身各处蔓延开来,他惊喜的发现,自己对于身体的掌控,终于全面恢复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身体和粗壮的胳膊腿发愣。那白皙的肌肤之上,密布着狰狞暴起的青筋,看上去很是吓人。
江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同样大了一圈,脸上同样有青筋纵横。
唉,不会就此破相了吧?
还真是人心不足啊,这才刚刚逃出生天,马上就担心破相,臭德行!
江浩略略自嘲一下,艰难的盘膝坐好,凝神一番,小心翼翼的尝试着催发经脉。
咦,顺利催发,没有之前的剧痛和紊乱。
江浩大大松了一口气,继续小心的催发经脉,谨慎的调动一丝自身的灵气,在经脉中缓缓而行,一点一滴的探查和修补经脉。
对于修补经脉,江浩有些经验,不过这次经脉破损的更严重,所以他也更谨慎。
灵气缓缓运行一周,小一些的经脉破损基本修复,剩下的那些严重的破损也探查清楚。
江浩加大了灵气的力度,更加缓慢的在经脉中游走,一旦灵气到达某处破损,江浩就分出一股灵气,浸润包裹破损的地方,一点点的滋养,一点点的修复。
同时,再次追加一部分灵气,继续在经脉中推进,到达下一处破损,浸润滋养修复。
就这样,只用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江浩自身的灵气就释放了九成,浸润滋养着经脉中的全部破损。
留下的一成灵气,江浩盯上了经脉中珠子释放的那些白雾。
他凝神片刻,缓缓调动这一成灵气,一边在经脉中游走,一边尝试着吞噬珠子逸散出的白雾。
虽然之前多次做过,但是这次的情况毕竟不一样,江浩不敢冒进,只能试探。
一触而没!江浩自身的灵气顺利的吞噬了一丝白雾,成了!
江浩再次松了口气,甚至隐隐有些欣喜!
这是因祸得福啊!只要能把经脉中的这些白雾炼化,我自身的实力,最起码能增加一两成吧?这几乎抵得上两三年不眠不休的修炼了。
不过,明天后天还有两次考验,如果在明日清晨之前不能炼化这些白雾,那就不是因祸得福,而是祸事连连了。
一次考验尚且胀破了经脉,把自己胀成了圆球,如果三次累加,百死无生!
洞外又传来于东离的呼喊:“江浩,江浩,你怎么样?听到了吗?”
江浩心中感慨而欣喜,那种被人惦念的感觉,真的太过美妙。
他挣扎着起身,小心的维持着经脉内的各种运转,艰难的挪动着粗壮的双腿,一步一步的走到五彩的屏障之前,盘膝坐下,对着洞外喊道:“于长老,我没事。”
声音嘶哑低沉,宛如困兽。
第116章 炎寒二洞(四)
于东离一下子愣住了。
午时之后,他每隔半个时辰就对着洞内呼喊一次,却从未听到回应。
律例煌煌,裁决如铁,就算他再着急,也不敢进入洞内探望。在这里大呼小叫,已经是在规则边缘游走了。
于东离几乎绝望了,他基本认定,江浩已经在暴虐的热浪中殒身了。
作为曾经多次亲历九炎洞的修士,他太清楚里面的热力是多么恐怖,也清楚江浩的修为是多么不堪。就算江浩记住了那些难得的感悟,却只是投机取巧,很难抗得过热浪的无情碾压。
虽然绝望,但他依然每个半个时辰呼喊一次,心中不再期盼江浩能应声,而是希望通过持续的呼喊,给严瀚昌施加一点压力。
这样一来,等到夜幕降临,洞内变得清爽宜人的时候,如果江浩依然没有回应,他就可以提出,进去给江浩收尸,而不是让少年的尸首,再遭遇两次毫无意义的热浪肆虐。
结果……
在他第四次呼喊的时候,洞内竟然发出了一个沉闷的声音,于东离猝不及防,根本没有听清,他隐隐觉得,那不是江浩的声音,却像是一头猛兽在低吼。
他愣了愣,甚至回身看了肯严瀚昌,对方脸上一脸的难以置信,好像听到了鬼魅之声。
于东离浑身一个激灵,心头涌起一丝欣喜,赶紧转过头,对着洞口大喊:“江浩,江浩,是你吗?”
低沉嘶哑的声音再次传来:“于长老,是我,我没事!”
于东离立刻分辨出来,确实是江浩的声音,至于嘶哑难听,则是热浪侵袭的结果。
他哈哈大笑:“好!江浩,好啊!你好好调息恢复,我不打扰你了,不要再说话了。”
“好的于长老。”江浩还是说话了,随后闭目凝神,一边疗伤,一边炼化经脉内的白雾。
于东离一跃而起,两步来到严瀚昌跟前,笑呵呵问道:“姓严的,是不是很失望?”
严瀚昌沉稳端坐,淡淡说道:“掌律例者,无喜无悲。”
“我呸,说得跟超凡脱俗一样,你若真有这份觉悟,就不会如此打压戕害我学宫修士,而且还是个惊艳不俗的修士。”
于东离骂骂咧咧走到一边,摸出一枚小小丹丸,用内力催发一下,狠狠抛向空中。
丹丸飞速而上,裹挟着尖利的呼啸之声,到了某个高度之后,啪的炸开,发出清脆的响声,同时放出一片浓厚的红烟,在空空聚而不散,高高飘荡!
这是平安无事的信号,是于东离和其他首领约定好的。
甘泉宫内,本已心灰意冷的众人,听到悠远的脆响声,立刻涌出正殿,在院中抬头远望,高空中那一团红云,分外耀眼,让人赏心悦目。
“吼”土半山发出一声长啸;
“哈哈哈”水尚天大笑不止;
“不错不错,江浩这小子不错!”溪玉斌手摇折扇,频频点头;
“终于挺过来了。”云飘渺喃喃自语;
“特奶奶的,我就知道这小子能行。”黑铁锤击掌而叹;
紫落尘仰望远方的红云,久久不语,心中难平。小棉花依偎在她身边,满脸兴奋,神情雀跃。
“师姐师姐,我哥没事了吧?”小丫头开心问道。
“没事了。”紫落尘抚了抚棉儿的小脑袋,柔声说道。
“那……接下来的几天,也会没事的,对吧?”小丫头昂着头,满眼期冀。
“恩,万事开头难,只要开头没事,后面也会没事的。”紫落尘挤出一丝笑意,小声安慰。
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忧思满怀,难以排解。
午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这才堪堪传来平安的消息,在这两个时辰里,他到底在做什么?昏迷还是疗伤?
不论是哪种,两个时辰没有回应,情况肯定惨烈异常,而六天的考验,仅仅过去了一天。
江浩,你还能坚持五天吗?
……
江浩很忙,忙得一塌糊涂。
他费尽力气,差不多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才勉强修复了经脉的大部分损伤,而这个时候,夜色已经浓重,洞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原本那道流光溢彩的屏障,也只剩下了一丝微微的光芒。
经脉之内的白雾依然浓密厚重,一成灵力两个时辰的吞噬,好像没有起到丝毫的效果。
现在经脉基本稳固,江浩不敢再等了,狠了狠心,只留下一成灵力继续滋养稳固经脉,其余的九成灵力,全部调动起来,开始疯狂的吞噬白雾。
效果立竿见影,灵力所过之处,白雾瞬间稀薄,继而消失,然后……其他的白雾马上补充过来,依然是白茫茫一片。
江浩不为所动,继续催动灵气,四处游走。
他做了大体的计算,明日清晨以后,洞内的热力就会缓缓释放,那时候就需要凝神抵抗,所以,从此刻开始,自己只有大约六个时辰的时间来炼化白雾,必须全力以赴。
如果这段时间内不能炼化大部分白雾,明日难逃一劫。
还有,身体各处被灌注的这些灵气,暂时不知道怎么处理,一边干一边想办法吧。
时间流逝,一个时辰之后,经脉内的白雾丝毫不见减少。
有一个时辰过去了,白雾也还是浓密的样子,好像还是那么多。
又过去一个时辰,江浩惊喜的发现,白雾好像变得稀薄了一点点,自己经脉内的水珠异象,慢慢开始显现。
另外,一个更大的惊喜同时传来,江浩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变小!
他终于明白,原来,经脉之力在吞噬白雾的时候,也潜移默化的带走了体内到处充斥着的灵气!
这让江浩欣喜若狂,立刻调整了经脉运行的方式。
原本,为了尽快吞噬白雾,他的经脉运行是粗放的,只游走粗枝大干,不游走细枝末节。
而现在,江浩明白,细枝末节的经脉,反而是带走体内灵气的重要环节。
所以,他马上控制灵气,全方位的在经脉中游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不错过任何一个节点。
成效立现!
江浩清晰的感觉到,每经过一处经脉末梢,骨血肌肤内那些充盈着的灵气就会疯狂的聚集过去,然后被快速的吞噬掉一部分。
江浩没傻,他当然不会任由经脉之力吞噬身体某一处的灵力,而是一触即走,转一圈再回来。
这样的话,吸收的过程是均匀而平和的,而不是把某一个地方吸出一个大坑,而其他的地方依然鼓胀不敢。
江浩并不知道,他无师自通的做法,对他的身体产生了极大的好处。
他体内那些到处充盈着的灵气,对他的脏腑骨骼血肉肌肤而言,其实是一种难得的滋养。而用灵气来滋养身体的方式,有一些潜移默化的功法,缓缓的逸散经脉之力到身体各处滋养一段时间,再慢慢收回。一般而言,首先滋养脏腑,其次是骨骼,然后是血肉,最后是肌肤。
在这个过程中,被滋养部分,会变得蓬勃有力,变得强韧无比,修行到一定的层面,甚至会刀枪不侵。
而江浩遇到的滋养,是被动的,是暴虐的,是濒临绝境的,是随时都会炸裂的。如果不是倒霉遇上,江浩八辈子也不想遭遇这样的滋养之法。
这哪里是什么滋养,这是玩命啊。
好在,命保住了,剩下的就是收取巨大风险之后的丰厚回报。
……
时间飞快的奔走,转眼就是两个时辰,一转眼又是两个时辰,此刻天光已经大亮了。
而江浩经脉之内的白雾依然大量的存在,虽然已经很稀薄,遮挡不住江浩的修为异象,但毕竟没有清理干净。
同时,体内的灵气也同样丝丝缕缕的存在,无法抽取干净。
算起来,从灵力开始游走经脉末梢开始,几乎运转了近百遍,也就是说,江浩体内各处的灵气,上百次的聚集到末梢,被吞噬一部分,然后再次逸散,再次聚聚。
江浩不知道,如果按照寻常的滋养功法,每一个往返的滋养和吞噬,都是一个完整的过程,缓缓而行的话,往往需要数月之期。而他只用个四个时辰,就完成了上百遍。
当然,这样粗粝的滋养,效果肯定一般,不像数月滋养那么细致周到。不过上百遍的粗粝滋养,那可就太恐怖了,效果绝对比得上三五十遍细致滋养。
好吧,这些奇缘,江浩此刻通通不知道,他现在面临一个难题:体内和经脉内都有一些灵气,而现在辰时已到,洞壁开始缓缓发热,怎么办?
是听之任之?还是继续吸收?
江浩只想了片刻,就拿定了主意:继续吸收,直到进行不下去,再发动功力,抵抗热浪!
于是,在洞壁温热的气息中,江浩继续催发经脉,持续不断的吞噬着经脉内的白雾和体内各处的灵气。
一开始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洞内变得燥热,很快又变成炙热,江浩隐隐感觉到了吃力。
不过这种吃力,和昨天仅凭身体硬抗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虽然有很强的压迫感,却并不是那么辛苦,甚至身上都没出汗。
这让江浩大为惊奇,难道昨天的应对,竟然是错的吗?
又或者,我吸收了那么多白雾,实力增强了?
……
第117章 炎寒二洞(五)
洞外穿来于东离的呼喊:“江浩,还有一个时辰就是午时,你怎么样?”
江浩稳住心神,高声答道:“于长老,我没事,我很有信心。”
声音沉稳有力,中气十足,这让于东离心中大定,他大声说道:“好!小心应对,莫要再分心。”
说完,转头狠狠的瞪了严瀚昌一眼。
严瀚昌颇为无奈,装作没看见,心里却很不平静。他自然听得出来江浩声音中的底气,这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不对啊,昨天垂死般嘶哑的声音,怎么会变得如此有力?是确实恢复的极好?还是故意积攒实力喊了一嗓子?
江浩没再言语,继续运转经脉,吞噬经脉和体内各处已经比较微弱的灵气。
不过,只持续了半个时辰,洞内的炙热就越来越重,他不得不停下了吞噬的动作,开始抵抗汹涌的热浪。
他照例尝试了一下不动用修为,只凭身体抵抗,炙烤的感觉瞬间清晰传来,身上马上出了一层汗,不过,和昨天同一时刻相比,好像……能接受。
好奇怪啊,难道我真的变强了?
而且不单单经脉之力变强,身体也变强了?
算了,暂时不管这些,保命要紧。
江浩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神贯注,继续用身体硬抗热浪。
好像真的……扛得住啊,虽然全身冒汗,很是狼狈,炙烤的感觉也很清晰,但是所有的炙热都附着在肌肤上,肌肤之下的血肉骨骼和脏腑,一切安好,只是温热而已。
江浩信心大增,他觉得,今天就算午时以后,自己也能仅凭**硬抗一阵子,然后徐徐的动用体内灵气,这样一来,等到自己动用五成灵气,珠子出来捣乱的时候,午时就能过去大半,剩下的时间,珠子就算继续折腾,自己也能扛得住。
他预测的不错,果然,单凭**之力,他扛到了午时初刻结束,这个时候身体内外都炙热无比,他才动用了两成的经脉之力,继续对抗热浪。
他没预料到的是,他刚催发经脉,珠子就出现了,立刻开始吐出浑厚的灵气吞噬经脉之内并不多的热量,然后浑厚的灵气就转变成了稀薄的白雾。
江浩瞬间就懵了,紧接着是惊恐,然后是愤怒!
混蛋啊,这个杀千刀的珠子,为什么这么火急火燎的出来?滚回去啊!
珠子当然滚不回去,它似乎很享受也很欢快,优哉游哉的吐出灵气,吞噬热量,转化成白雾。
江浩束手无策,因为,他再一次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珠子折腾。
不过,他倒是发现,珠子应付起来,好像比自己昨天前半段要游刃有余,那些深入经脉中的热量被吞噬之后,经脉中暂时没有出现燥热的感觉,只是温热而已。
温热持续了大约一刻,经脉内缓缓变得燥热起来。珠子好像更兴奋了,控制着江浩的身体离地漂浮,来到洞内最深处,同时吐出更加浓厚的灵气,继续吞噬热力,转化成白雾。
一切又和昨天一样,经脉之内先是白雾弥漫,然后厚重,然后混沌,再然后经脉胀痛,进而剧痛,进而深入神魂的刺痛,经脉……又破了!
灵气通过胀破的经脉快速进入身体,用了极短的时间,江浩第二次变成了一个充满了气的大圆球,全身弥漫着无边的剧痛,无奈而惊恐的漂浮在山洞顶部。
全部的惊恐只来源于一个问题:今天吸收的热量更多,会不会胀破身体?
时间缓缓游走,江浩无比煎熬,只盼着午时早一点过去,洞内的热力能开始消减。
午时当然不会那么快过去,江浩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腿比昨天更粗了,身体也胀得比昨天更大更圆了。那种被牵扯拉伸的剧痛无处不在,自己好像随时都会炸裂。
终于,他清晰感到了洞壁的温度在降低,午时过去了,珠子却像个馋嘴的家伙,继续贪婪的吸收着滚滚的热力。
江浩只能继续等,等到热力更加消减,等到自己的身体降到地面,等到宛如珠子吃饱喝足,悄无声息的离开,等到于长老在洞外高呼,等到全身酥麻,恢复对身体的掌控。
剩下的流程残忍而熟悉。
催发经脉,调动少量灵气探查经脉破损,然后调动大量灵气浸润包裹滋养,待经脉修复的七七八八了,勉强爬起,走到五彩屏障之前,盘膝坐好,回应于长老的呼喊。
“于长老,我没事,我疗伤了。”江浩如是说道。
于东离狂喜不已,如果昨天的喜悦是十分,今天就是十二分的、简直超越神魂的狂喜!
哈哈,这小子竟然真的撑过了第二天啊!这简直是……奇迹!而且,他今天回应的时间,比昨天整整提前了半个时辰啊!
这是不是说,他已经掌握了某种心得,明天的考验,他照样会顺利通过,而且回应的时间会再次提前!
哈哈,江浩,好小子啊,不枉我教你一场!
“好,你好好调养。”于东离大声说道。
随即,他放出了报平安的丹丸,一声脆响之后,一团红云第二次在空中高悬着。
甘泉宫等候的众人沸腾了,谁都能觉察到,今天的红云比昨天早了半个时辰,谁都明白,这提前的半个时辰,意味着什么。
原本是以为会延后的,甚至做好了没有红云的准备。
……
江浩依然艰难的忙碌着,好在他知道该做什么,虽然全身都在痛,但是按部就班的做就好了,而且进程和效果如何,他心里也一清二楚。
催发经脉至所有的细枝末节,一边炼化体内浓厚的白雾,一边缓缓抽取体内各处充盈着的灵气。
时间缓缓流淌,经脉内的白雾一点点减少,慢慢变得稀薄;
体内各处的灵气也一点点减少,身体缓缓恢复正常,超过百次的灵气聚散之间,那些脏腑骨骼血肉肌肤被滋养的更加坚韧,更加蓬勃有力。
……
一夜很快过去,天光大亮之时,江浩缓缓的睁开了眼。
此刻,他觉得神清气爽,头脑清明,经脉奔腾,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稍稍探查一番,他满意的发现,经脉中的白雾一点也没有了,体内那些灵气也完全消失。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进步,他心中也很是清楚。
第一天午时之后,他用了太多的时间来试探,用于调养的时间就少了很多。
而第二天,在掌控身体之后,毫不耽搁,马上按部就班修补经脉、转化白雾和吸收体内灵气,时间和精力上的投入大大增强,所以,一切就顺畅了很多。
只是这种顺畅,实在太过痛苦了。
不过,江浩能清晰的感觉到,无论是体力、经脉还是神魂,都在这两天的考验之下,淬炼的更加强大,更加有力了。
而且,他也清楚的知道,今天午时的考验,自己还能顺利通过,或许掌控身体的时间还能稍稍提前。
这么算下来,自己好像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想到这里,江浩不由摇摇头,哪有什么因祸得福,不过是拼死挣命,九死一生。
那些把自己置于死地的混蛋们,其本心险恶黑暗,绝对不可原谅,有朝一日,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这么想着,江浩轻咳一声,大声喊道:“于长老,你在吗?”
洞外的于东离浑身一激灵,赶紧道:“在在在,江浩,你怎么样?”
“我很好,于长老,仅剩一日了,你放心,我能挺过去。”江浩沉声说道。
“好好好,我放心,你莫要说话了,好好调息,沉着应对。”
“遵命。”江浩说完,继续调息。
于东离笑呵呵的跳了起来,来到严瀚昌身边,低头问道:“姓严的,是不是更失望了?”
严瀚昌淡淡说道:“我只管惩戒,能否过关,各凭本事。”
于东离点点头:“是啊,各凭本事。姓严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江浩平安无事,你会怎样?如果江浩殒身,你又会怎样?老狗,好好想想吧。”
说完,于东离转身离开,再次紧挨着洞口,盘膝坐下。
此刻已是辰时初刻,九炎洞之内一片温热,江浩凝神端坐,安静的等待着时间流逝,等待着午时来临。
午时缓缓而至,一切都是第二日的翻版,一切都像固定了流程一般,残酷而流畅的推进着。
珠子出现,夺取身体控制权,进入洞穴深处,吞噬热力,释放白雾,渐渐浓厚,撑破江浩的经脉,再把江浩撑成一个大大的圆球,飘荡在洞顶;
午时过去,热力消散,江浩落地,珠子隐身,修复滋养经脉。
一个半时辰后,江浩返回五彩屏障之前,朗声通报平安,时间比昨日再次提前了半个时辰。
丹丸升空,红云腾起,甘泉宫之内,欢声雷动。
随即于东离和严瀚昌进入洞内,前者急于探望,后者是打算撤去五彩屏障。
进洞拐个小弯,俩人俱是一惊!
五彩屏障之后,那一大团隐隐约约白乎乎圆滚滚的东西……是什么?
怪物吗?
江浩呢?被这个白色的怪物吃了吗?
第118章 炎寒二洞(六)
正当于东离和严瀚昌惊惧之际,白色的怪物说话了,声音浑厚有力。
“于长老,是我,江浩。”
江浩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防备着了,他主动出声,就是担心于东离和严瀚昌看到自己的样子后,做出激烈的反应。万一当成怪物给自己来上一下子,或许自己就全身炸裂了。
于东离浑身一抖,急声道:“江浩?你是江浩?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说完,回身骂道:“你他娘的是死人吗,撤去屏障!”
严瀚昌皱了皱眉,倒是没有吱声,抬手一挥,五彩屏障瞬间消失,江浩圆溜溜身无寸缕的身体更加清晰的显现出来。
于东离瞪大了眼,愣了片刻,立刻展开双臂,厉声喝道:“姓严的,退后,退后!”
高手机敏之风,展露无遗,让江浩心中颇为叹服。
“江浩,为何弄成这样,你感觉如何?”于东离沉声问道。
江浩当然不能说太细,含混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热力充盈之后,就浑身肿成这样,不过只要调息几个时辰,就能恢复的七七八八。”
“好好好,你千万不要动,我们马上出去,你慢慢调息,我们等着。”于东离一边说,一边扯着严瀚昌往后退。
江浩心说,我这还小多了呢,你们要是早点进来,我更大更圆。
严瀚昌却沉声说道:“江浩,你只能调息到今夜亥时,子时之前,你必须进入九寒洞。”
江浩心中一凛,倒把这茬给忘了啊!
这么算下来,只剩下了大约三个时辰的时间,比昨日吞噬经脉内的白雾和吸收体内各处的灵气的时间,生生少了一半!
于东离怒了,沉声喝道:“姓严的,你特娘的先滚出来,别废话。”
两人拉拉扯扯的出去了,全无宗师风范。
江浩则立刻全力以赴,快速的吞噬经脉中的白雾和体内各住的灵气。想在今夜子时之前吞噬完是不大可能了,只好加快速度,囫囵吞枣,能吞多少算多少。
至于剩下的部分,也就只能剩下了。
九炎洞内的热力持续消减,此刻已经连温热都算不上了,江浩却浑身冒汗,头顶热气升腾。
他简直像疯了一样,自身的经脉之力运用到了极致,而且这些力量中,包含了前日和昨日从雾气中转换而来的灵力,倒也气势如虹,猛烈而迅疾。
这些力量在经脉之中急速的运行着,疯狂的吞噬着经脉内的白雾,快速的吸收着体内各处的灵气。
他也不再讲什么缓缓而为了,体内各处的灵气被经脉之力迅速裹挟,迅猛带走,如此仓促的手段,让江浩全身各处有规律的传来各种刺痛。
灵气走到哪里,就痛到哪里。
甚至,青筋隆起的皮肤上,不时猛地陷下去一个小坑,这让原本圆溜溜的肌肤,很快就变得坑坑洼洼的,看上去颇为人,颇为恐怖。
江浩只分出了一丝心神,护住了脸部的经脉,这样脸上能平滑一些,至于身体上的坑洼,真的顾不上了,以后再慢慢调息吧。
夜幕很快降临,继而夜色浓重,然后夜深人静。
洞外响起了严瀚昌的声音:“江浩,时间紧迫,我等该赶往黑水峰了。”
江浩心中叹气,收了功法,探查一番。
经脉内薄雾隐隐,估计还剩下一成左右的白雾,身体各处坑洼不平,体内隐隐有充盈感觉,估计灵气也剩下一成。
唉,只要再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我就能细细梳理一遍,让经脉和身体恢复如初。
不对,不是恢复如初,而是进益颇多。
江浩清楚的感觉到,和三天之前相比,经脉内的水珠更加密实凝重,几欲滴落。粗略估算的话,自己的实力,大概增加了……不低于五成!
这差不多相当于寻常水淋漓上品修士五年不眠不休的修行,就这还得是在灵水充足的情况下。
再者,时间仓促,每一次炼化都是匆匆而为,如果后期细细稳固一番,说不定进益会更大。
江浩自己并不知道,他匆匆探查到的进益和自认为胆大的推演,其实并不准确,真实的进益要丰厚得多。
他匆匆出了洞口,穿上了一身于东离递过来的衣服,上了飞剑,凝神端坐,任由飞剑腾空,任由飞剑呼啸,而他则抓紧这短暂的时间,细细的把体内经脉梳理了一个周天。
严瀚昌也驾着自己的飞剑,两柄飞剑发出急速的呼啸声,直奔黑水峰而去。
浓重夜色中的九炎洞,就像怪兽张开的大嘴,等待着下一个或来锤炼修为或来接受惩戒的修士。
一个鬼魅一般的黑影却从洞内飘了出来,就像一片树叶,又像一缕青烟,几乎难以觉察。
黑影在洞前的空地上站定,远远望了望黑水峰的的方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几根布条,那是江浩被撑烂了的衣衫。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黑影喃喃说道,“这个小家伙身上,有大秘密,有大机缘。不过……你这个时候去九寒洞,马上就是刺骨之寒,一点缓冲也没有,怕是不比这里轻松呢。”
黑影站定,摸了摸下巴,仰天沉思一会儿,自语道:“你要是三天之后还能出来,我倒是不介意,再拉你一把。嘿嘿,有趣,有趣。”
黑影腾空而起,像烟尘一般融入无边的夜色,转眼就消失了。
……
另一边,江浩三人很快赶到了黑水峰北麓,降下飞剑,来到了一处黑乎乎的洞口前。
此刻,距离子时还有一刻的时间,洞口处散发而出刺骨的寒气,铺面而来。
于长老顿时一愣,随即心神狂怒,大骂出声:“严瀚昌,你这个不得好死的混蛋!无耻之徒!”
江浩也瞬间明白了。
此刻将近子时,一旦进洞,面临的马上就是九寒洞最寒冷的时刻,没有任何缓冲,这对水淋漓修为的江浩来说,是一个极其残酷的考验。
严瀚昌缓缓说道:“于东离,你不要太过分,我可是提醒江浩了,是他自己要原地调息,而且你也鼎力支持,怎么还怪上我了!”
于东离心中懊恼,我真是蠢啊,怎么就迷了心智,忘了让江浩提前过来,哪怕提前一个时辰也好啊!
他厉声道:“姓严的,你肯定早就想到了,你绝对是故意的!”
江浩心中恼怒,但也无可奈何。
他觉得,就算提前想到要早一点进入九寒洞,自己面临的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以当时那圆滚滚的身体,只能把调息放在第一位。如果匆匆的挤出一个时辰,自己的身体肯定会依然肿胀,进入九寒洞之后,也是福祸难定。
严瀚昌一板一眼的说道:“进洞吧,子时马上就要到了。”
于东离紧咬钢牙,却再也无法嘲讽对方,只能把愤怒暂时收起,沉声说道:“江浩,进去吧,小心应对。”
“是,于长老。”
三人进了洞,严瀚昌擎着一颗散发着微光的珠子,于东离照例摸出尺子,仔仔细细的量了八尺,划定了江浩所坐的圈子,然后严瀚昌祭出五彩屏障,迅速离开。
于东离再次叮嘱两句,也转身出去了。
江浩默叹一声,盘膝坐好。
洞内极冷,刺骨的寒意穿透肌肤血肉,直达骨骼脏腑,甚至神魂也能感到缕缕寒意。
只凭**本身,已经毫无抵抗之力了。
江浩只好催发经脉,分出两成灵力于经脉中游走,抵抗严寒。
经脉刚动,珠子同时出现了!
这让江浩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这个不靠谱的玩意,每次都玩得太过诡异,经常是找死的招数,实在让人难以揣摩。
珠子一出来,就开始吐出浑厚的灵气,和往常不一样的是,江浩竟然感觉那些灵气温温的,就好像冬日的泉水一般,微微生暖。
江浩随即发现,自己又丧失了对身体的掌控,该死的珠子把自己的身体弄得漂浮起来,曲曲弯弯的往深处飞去。
又来!江浩惊怒不已!
这次,你是要冻死我吗?或者把我冻得缩成硬邦邦的一团?
很快,江浩感觉脑袋触到了洞顶,这里的寒意更加浓郁,虽然珠子依然在吐出灵气,但江浩却感觉寒气彻骨,甚至经脉中也一片冰凉,这让他万分惊惧!
不妙啊!
在九炎洞的时候,珠子接手之后,身体内外的炙热瞬间就能消散许多,经脉中虽然也热,但是并不会感到难以忍耐。
可是,现在珠子依然在吐出灵气,怎么就没什么效果呢?
这么想着,江浩突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的,宛如蛇虫游走,又如清风拂过。
不可能啊,这么冷的地方,我一介修士尚且难以抵抗,怎么会有蛇虫。
风更是不可能,这样的寒意,能冻住风。
那是什么声音?
簌簌簌簌
声音持续,间或还有极为轻微的咔嚓声
江浩仔细倾听,瞪大了眼四处寻找,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算了,不管了,他不再听也不再看,把心神回转到自己的经脉中。
然后,心神狂震!失魂落魄!
自己经脉中那些珠子留下的稀薄的雾气,竟然一点一点的变得模糊,变得晶莹,变得闪闪发光!
那的声音,竟然是雾气成霜的声音!
第119章 竟然是水玲珑吗?
江浩直接懵掉了!
雾气成霜!这不就是……水玲珑吗?
他瞬间想起唐近山曾经的介绍:……水玲珑者,反其道而行之,灵力凝结,涓涓细流凝成实体,下品化水为霜,中品凝霜为雪,上品聚雪成冰。其中,化水为霜之时,是我辈修行者之大凶险……
大凶险,大凶险啊!
水清冽上品修士晋级水玲珑,尚且有大风险,我一个水淋漓修士,那不更是死路一条?
珠子啊珠子,你一出手,果然就是死招啊!
而且,人家是凝气浓郁为水,然后再化水为霜,晋级水玲珑,我就这点雾气,就直接成霜了?
怎么办?
怎么办?
翘,还能怎么办?动都动不了啊!
江浩悲哀而无助的望着经脉中悄然发生的一切,心情和身体一样冰冷。
珠子留下的那些稀薄的雾气很快就完全变成了霜,或大或小,大者宛如米粒,小者宛如牛毛,零零星星的在经脉中悬浮着,夹杂在江浩自身经脉的水珠之间,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是不是……结束了?江浩不由升腾起一丝奢望。
可惜,珠子没有这么乖巧,他的奢望马上就落空了。
稀薄的白雾成霜之后,珠子猛然降低了吐出灵气的速度,缓缓的吐出一丝一缕的灵气,这些稀薄的灵气逸散到经脉中之后,很快也结成了霜。
新结出的这些霜,有的独立形成,有的干脆依附在原本的霜上,于是那霜就越来越大,后来竟然慢慢的长出了六个角,每一个角上又横生出几簇绒毛一般的刺,看上去宛如花朵,美丽而神秘。
这……江浩心头狂跳。
晶莹剔透,六角峥嵘,难道是……雪花?
真的是雪花啊!
也就是说,珠子不但把灵气化成了霜,然后又把霜凝结成了雪!
我的个皇天爷娘!这个不靠谱的珠子,到底要干什么?就算这里寒气颇重,可是这么短的时间,你竟然连续折腾出莫名其妙的大手笔!
可是,我只是水淋漓修为啊,你这么折腾,很可能把我自己的灵力也抽取的一干二净啊!
怕什么来什么。
江浩随即发现,有一些新结成的霜,赫然依附自己经脉中的小水珠上,而且,明显在抽取水珠中的灵力!
此刻,洞内的寒意更盛,江浩感觉从里到外都冷,透彻心扉,已经连生气都生不起来了。
可是,虽然感觉身体这么冷,经脉中也寒意森森,偏偏神魂一点事都没有,甚至格外清明,格外灵敏。
随着寒意的浓重,珠子吐出灵气的速度好像也缓缓加快了,这些灵气进入经脉之后,依然快速成霜,有的独立成型,有的依附他人,缓缓形成一片片雪花,还有一部分,依附在江浩经脉内的小水珠上,抽取其内灵气。
就这样,洞内越来越冷,江浩的身体和经脉也越来越冷,珠子吐出灵气的速度一点点变快,经脉之内的雪花也越来越多,飘飘荡荡的,以至于后面形成的霜,已经大多依附在雪花之上,于是雪花越来越大,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会从虚无的经脉异象中跌落下来。
而少量的成霜,则继续依附在江浩经脉中的水珠上,慢慢的,竟然在水珠之上也凝成了雪花,而且雪花一边抽出水珠内的灵气,一边借助经脉中的寒气越来越大,慢慢的竟然变成了雪花越来越壮大,水珠越来越弱小的局面。
这……特娘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江浩完全看不懂,就算心里想到了这或许叫做“凝雪成冰”,他却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在胡思乱想。
而且,就算要凝雪成冰,那些雪花抱成一团不是更省力?为什么要抱着我经脉内的水珠发力?
这解释不清楚啊!
珠子或许感觉到了江浩的疑惑,马上就给出了解答。
直接那些原本摇摇晃晃的雪花,竟然真的跌落下来,不过,它们却没有抱成一团,而是直奔江浩经脉中的那些水珠而去,而且它们竟然做了分工一般,每三五片雪花抱住一个小水珠,瞬间就过了个严严实实。
一时间,经脉之中的雪花全部消失,悉数转移到了水珠之上,经脉异象中一片清明。
就这样,大约有三成的水珠,貌似被雪花胁迫了。
接下来,洞内更冷了一些,珠子依然持续吐出灵气,凝结成霜,只是现在新结出来的霜,全部依附到了被雪花包裹的珠子上。
与此同时,雪花更加顺畅有力的抽取出水珠中的灵气,也在凝结出新霜。
如此内忧外困,水珠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水越来越少,冰越来越多,如此往复,这个微小的水珠,就会变成一枚小小的冰晶。
眼见无力控制,也暂时理解不了眼前的局面,江浩开始思考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最终形成的冰晶也罢,冰块也罢,是属于我江浩的?还是属于珠子的?
也就是说,是珠子在帮我修行?还是它蓄谋已久,终于在此时开始夺舍?
答案是,不知道,无解,看不透,不敢猜。
只能任凭珠子继续折腾,帮忙也罢,夺舍也罢,就看珠子的了。
洞内似乎更冷了,江浩感觉到呼吸出的雾气都在头上脸上结成了霜,而经脉中也如他预料的一般,慢慢的有一些被雪花包裹的小水珠,结成了细小的冰晶。
珠子还在吐出灵气,灵气还在成霜,余下的被包裹着的小水珠更加快速的变成了小小的冰晶,然后只用了极短的时间,江浩体内这三成被雪花包裹着的水珠,全部变成了米粒大小的冰晶,散发出缤纷异彩,映衬着其他的小水珠也光影流淌,整个经脉之中一片灿然,宛如星空。
就在此刻,洞外传来于东离的叫喊:“江浩,子时已过,你怎么样?”
随着这声叫喊,江浩觉得经脉中一阵刺痛,只见那些细小的冰晶迅速升腾起来,瞬间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冰球,散发出柔和白光,然后滴溜溜开始急速的旋转,旋转的同时,体积却在飞速的变小,最后变得只有拇指大小,才停了下来,高高的悬浮着,再次散发出缤纷异彩。
紧接着,冰珠在经脉之中自主游走,一开始很慢,接着越来越快,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在经脉中游走三周,然后再次停下来,继续悬浮在经脉之中水珠的上方,散发出柔柔白光,就好像一轮明月映衬着繁星,煞是好看。
随后,江浩清晰的感觉到珠子连续吐出一股浑厚的灵气,直奔冰珠而去,这股灵气很快变成白雾,萦绕在冰珠周围,就好像明月之旁的浮云。
接着,珠子悄然隐去,无影无踪。而静脉中的冰珠、水珠和白雾却依然清晰可见,稳固如画。
随即,江浩感到洞内寒气下降,同时体内传来熟悉的麻痹感觉,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他看了看手臂,衣袖还在,胳膊完好,甚至连点冻伤都没有。
他摸了摸脸,一片冰凉,有些发木,冰碴子随着他的手簌簌滑落,其他再无不适。
他扭动脖颈,上下左右观瞧,衣衫完好,身体完好,一切都好。
看来,珠子确实是在帮我修炼?他皱眉想着。
可是,这又是霜又是雪又是冰,我这就算是晋级水玲珑了吗?而且还是水玲珑上品?
可是也不对啊,哪有只拿出三成灵气来晋级的?从来没听说过啊!
难道,接下来的两天,每天再晋级三成,可是这么算下来,还有一成的尾巴,这……怎么解释?
心神狂乱之际,只听洞外再次传来于东离的呼喊声。
江浩赶紧往洞口飞奔,刚走出两步他就顿住了,他吃惊的发现,洞内那些嶙峋的怪石,自己竟然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又惊又喜:我的目力,竟然再一次进益了吗?
在九炎洞的时候,恢复对身体的控制之后,也能看清圆溜溜的身体和影影绰绰的石壁。
可是那是白天,就算九炎洞再怎么深,洞口也是有微光透进来的,可现在是深夜啊,洞口都是黑乎乎的,自己竟然看得比在九炎洞更真切。
江浩吐出一口气,心中暗想,看来,就算是莫名其妙的有三成功力晋级水玲珑,收获也是极其巨大的。
他轻手轻脚的来到散发着微光的五彩屏障前,缓缓坐下,尽量不发出什么声响。
他想好了,这才过去半个时辰,暂时不能回应于长老的呼喊,否则的话,于长老和甘泉宫等着的人倒是心安了,严瀚昌之流的这帮人,怕是要惊异不已,或许再次惹出什么事端。
别的不说,只要一探查修为,我经脉内的冰珠就逃不过去。
到时候怎么解释?此等怪异晋级,会不会再次被扣上魔修的名号?
特娘的,这辈子难道和魔修就撕扯不开了吗?真是让人头疼。
……
于是,于东离一遍一遍的在洞外呼喊,江浩始终置若罔闻,直到三个时辰之后,天光已经大亮,江浩才气若游丝的发出声音:“于长老……我……还好,我……调息了。”
于东离又惊又喜,不迭声的答应着,随即放出了报信的的丹丸,空中升腾起红红的云团。
……
第120章 传音术
甘泉宫之内,大家早就等得焦躁无比。
原本大家都以为,以整个天朝都在修习的水系功法,抵挡九炎洞的热力或许极其费力,但抵挡九寒洞的寒气,应该会轻松很多。
可是,子时过后,大家满怀的期冀却减减冷却,直到过去两个时辰,依然没有江浩平安的消息。
这时候,少数人参透了玄机,想到了江浩又要恢复在九炎洞的功力折损,又要应对九寒洞的寒气,这中间的衔接,很可能出现了猫腻,以至于江浩无法应对从极热到极寒的巨大反差。
猜破却不会说破,大家依然沉闷的等待着,终于等来了无边绝望之中的那一丝希望,等到了晨曦初放时的那一团红云,一如朝霞,充满生机。
各种各样的欢呼声轰然而起,狂放的矜持的含蓄的欢喜在不同的容颜上显现,此刻,大家有一个共同的认知:没事了,余下的两天也不会有事了!
……
九寒洞外,严瀚昌同样认为,接下来不会有事了,这让他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在外人眼中,严瀚昌是欲置江浩于死地的恶人,就算他是受人指使,也是为了攀附权贵,实在是小人行径。
只有严瀚昌自己知道,在这一些列的事件中,自己不过是个被逼无奈的可怜虫,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替罪羊,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游戏中冲到前排的傻瓜。
他当然知道江浩的惊艳,也知道学宫众人对江浩的器重,就他个人而言,他对江浩也颇为欣赏,这毕竟是玲珑学宫最亮眼的新生代,是学宫长久传承的希望所在。甚至当他接到某些指令的时候,心中是极不情愿的。
所以,当他不得不出面做恶人的时候,他当然不希望江浩有事。
只有江浩平安无事,降到他严瀚昌头上的怒火,才会稍稍削减一些。
此刻,于东离又在不远处冷嘲热讽,严瀚昌暗自叹气,心中一片怅然。
他心中有些不理解,江浩这样的惊艳之辈,让他好好修炼不好吗?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这样的年轻人如果真的陨落,就太过可惜了。
……
九寒洞之内的江浩,一直凝神端坐,一遍又一遍的缓缓梳理经脉,他觉得,这样可以稳固这几日那些莫名其妙的损伤和进益。
经脉之内,冰珠一如明月高悬,柔和精美,其下千万滴水珠凝而不动,规整肃穆。
随着江浩运转经脉,那颗冰珠竟然宛如活物,明明暗暗的,好像在呼吸一般。那些水珠也因此光彩浮动起来。
江浩不由分了心,琢磨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看来,这个冰珠以后应该一直都在了,干脆叫它明月冰珠好了,这样也能和那颗不靠谱珠子区分开来。
而那颗不靠谱的珠子,恩,第一次见的时候,它倒是流光溢彩,宛如琉璃,就叫七彩琉璃珠好了。
毕竟,这家伙虽然不靠谱,但每次出来,总归能险中取胜,死地得生,所以名字也不能太寒碜。
唉,对七彩琉璃珠,真是又爱又恨,纠结不清啊。
比如说,眼下自己貌似收获极大,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晋级水玲珑,但毕竟只晋级了三成灵力,这会不会是一锅夹生饭?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
再者,就算这不是夹生饭,而且接下来的两天,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如此一来,我的修为算是上升了一个巨大的台阶,我该如何隐藏这骤然而来的进益?
再有,还有雷劫,是不是也会哪天突然降临。
唉,出去之后,装一阵子死狗吧,让别人看到一个半死不活萎靡不振的我
千万不要再遇上类似修为探查之类的手段。
不论这种手段是善意的关怀,还是恶意的试探。
……
待得正午时分,九寒洞内不冷不热,正是最舒适宜人的时候,于东离的声音远远传来:“江浩,你现在感觉如何?”
江浩愣了愣,努力弄出虚弱的声音说道:“于……长老,我……还……好。”
于东离一惊,不对啊,子时已经过去五个半时辰,距离上次应声也有两个半时辰,而且此刻洞内应该是最适宜的时候,怎么江浩一点都没有恢复,还是一副行将赴死的语气?
他赶紧道:“江浩,你好好调息吧,不要分心。”
“好……的……于……长……老……”更加虚弱的声音传来,好像这两句话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于东离不敢吱声了,他原本也是好意,想趁着此刻洞内适宜,给江浩鼓鼓劲,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倒像是添乱了。
洞内,江浩长长吐出一口气,心里有些惭愧。
这样欺骗于长老,肯定是不对的,会让对方担心不已。但是为了两日之后继续装死狗,也只能这样了。
……
时间流逝,江浩继续打坐,心情却飘飘忽忽的,一会儿沉静,一会儿激荡。
实在是,他遇上的事情太过诡异了,他甚至想试一下自己现在的功力到底怎么样。
但是,没法试。
练习鹅毛剑?手中没剑;练习游龙诀,施展不开;开炉炼丹更是不用想,入洞之前,储物戒都交给师姐了。
就算打两拳都不敢,万一真的打破了石壁,弄出动静,岂不是自找麻烦?
就这样偶尔梳理经脉,偶尔胡思乱想,天色渐渐的暗了,江浩这才悚然而惊,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凝神调息,缓缓入定,沉稳而迟缓的运转经脉,稳固修为。
夜色渐深,洞内寒意升腾,缓缓浓重。
江浩自顾自的运转经脉到戌时正刻,终于抵抗不住彻骨寒意,只好收起修习之法,搬动经脉之力,对抗炎寒。
寒意立时进入经脉之中,七彩琉璃珠好像听到了召唤,登时就出现了。
这让江浩大为惊慌,因为此刻距离子时还有足足一个半时辰,如果珠子现在就作妖,那得作到什么程度?
珠子却好像很平静,只是缓缓吐出灵气,这些竟然暂时没有成霜,而是逸散于江浩的经脉中,变成白雾,并且一点点变得浓重。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子时开始!
刹那间,珠子就掌控了江浩的身体,漂浮起来,进入洞内深处,悬浮于洞顶。
然后,一切和昨夜一般无二。
经脉内的白雾成霜成雪,珠子继续吐出雾气,继续成霜成雪,然后在某一个时刻雪花飘落,抱住经脉中的水珠,一边抽取水珠中的灵气,一边继续凝结,直到被包裹着的水珠全部变成米粒大小的冰晶。
此刻,子时已过,于东离照例在洞外发出询问:“江浩,子时已过,你怎么样?”
这句话宛如号令,细小的冰晶立刻凝聚成团,变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冰球,和昨日不同的是,冰球迅速上升,和拇指大小的明月冰珠瞬间结成一体,散发出柔和白光,滴溜溜的旋转,同时急剧变小,最终停下来的时候,依然只有拇指大小,发出缤纷色彩。
接着,明月冰珠在经脉中游走三圈之后,发出柔柔白光,高悬于经脉中的水珠之上。而此时,和进入九寒洞之前相比,水珠大约又减少了三成。
随后,七彩琉璃珠吐出一股浑厚灵气,宛如云雾一般缭绕于明月冰珠周围。随即悄然隐去。
江浩突然明白了,最后的这一缕云雾,就像一个探子,明天寒气只要一进入经脉,珠子就会得知,然后现身。
翘,算计得倒是很精妙。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简单,江浩恢复对身体的控制,蹑手蹑脚回到五彩屏障前坐下,盘膝凝神,稳固修为。约莫着三个半时辰的时候,回应了于东离的呼喊,气息虚弱的说道:“于……长……老……我……没……事……”
于东离担心不已。
不对劲啊,怎么越来越弱了?而且今天的回应还延后了半个时辰?这样的话,明天最后一天了,不会功败垂成吧?
他顾不上细想,赶紧催发了丹丸,放出红云。
甘泉宫内众人,看到红云之后,和于东离一样担心,一样疑惑。
……
接下来的一天,是九寒洞第二日的完整翻版,珠子的所有表现和前一日完全一样,江浩的应对……好吧,他也没什么应对,默默承受就是了。
至于结果,则有些不同。
和进入九寒洞之前相比,江浩经脉内的水珠只剩下了一成,在冰月冰珠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寂寥。
而明月冰珠则还是拇指大小,倒是好像更亮了一些,散发着洁白的光芒。
一切都结束了,六日的炎寒二洞考验,有惊有险,惊心动魄,历经残忍到极致的重重磨炼,忍受了各种各样难以想象的痛感,最终逃出生天,收获了一个奇怪的、不可与人言的结果。
江浩在五彩屏障前盘膝而坐,缓缓稳固修为,心里盘算着,今天是不是等过了四个时辰,再回应于长老的呼喊?
“小子,想什么呢?”一个平淡无奇的声音猛然响起,江浩浑身一哆嗦,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洞内竟然有人!
他张嘴就要大喊,却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猛然而来,直接就窜进了喉间,这下不但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叫什么叫!老子这是传音术,你小子听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