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惊艳潋滟
江浩顿悟了，立刻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之前他曾经醒悟，每次炼丹之后，根本不是珠子陷入休眠，而是自己的实力限制了珠子的发挥，因而每一次疲惫，需要滋补的根本不是珠子，而是自己！
所以，此刻珠子困顿不出，应该还是和自己的实力有关。
而眼下，能限制自己实力的，唯有自己。
原来如此！
修行之事，需恣意而为，虽然可以压制修为，以求实力凝炼，但不可操之过甚，否而不但无益，反而有害了。
这就像吃饭一样，一个劲的吃，不消化，这怎么能行？
又或者像憋尿，偶尔憋一憋不要紧，憋得厉害了，或许会出事。
咦，我为什么会想到憋尿？好奇怪。
江浩收起了奇奇怪怪的心思，笔直端坐，凝神片刻，先服下一枚金色灵犀丹，然后喝下数十滴灵水，催发经脉，放开压制。
一瞬间，灵气喷薄而出，在经脉间肆意游走，一股急促的刺痛在经脉中蔓延开来，让江浩浑身一抖，神魂震动。
果然，压制的太狠了，否则根本不会这么痛。
江浩深吸几口气，稳住身形，凝聚神魂，紧咬牙关，强忍着四处扩散的刺痛，心里却在暗自比较。
这和当初第一次珠子暴动的时候相比，也没那么痛啊。
是的，没那么痛，而且时间也没那么久。灵气在经脉中游走一圈之后，突然就好像冲破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一下子加速奔走起来。
与此同时，刺痛消失了，经脉间隐隐有些酸胀。
灵气再次游走一周，酸胀也消失了，经脉间一阵舒畅，灵气更加急速游走，然后凝为薄薄雾气，很快又聚成小小水珠。
……
江浩刚开始直腰坐好的时候，众人以为他在调息，然后就要炼丹了。
可是，这小子竟然服了一枚灵犀丹，还拿出玉瓶，喝了灵水，这……是要修炼？
不是吧？你的心怎么就这么大？
这么多人等着你炼丹，你却在这里修炼！这是修炼的时候吗？
人家说等到日落，你小子就傻乎乎的相信了吗？人家在逼宫啊！
不能让他逼到最后的，那就毫无转圜余地了，还不如赶紧炼丹，就算炼出的是丹渣，最起码还有时间相互磋商。
水尚天有些生气，犹豫了一阵，站起身来，打算去劝劝江浩。
刚迈出两步，就见江浩身形一抖，身上猛然释放出一股猛烈的气息，急速向四周扩散而来。
气息无形，却宛如有质，转瞬间就奔袭成一圈小小的风，发出轻微的呼啸声。
大家都愣住了。
这……不单单是修炼，这是在晋级啊！
而且，是一次极其罕见的、干净利落的、声势极大的晋级！
他只是低阶修士啊，从水淋漓中品晋级到上品，怎么可能在突破的那一刻，就裹挟出呼啸的风声？
虽然风声并不大，但毕竟是风声啊！
这样的风声，只会在水清冽修士晋级时出现，他这是跨越品级的异象啊！
还有，他就那么坐下，服下丹药灵水，然后就开始晋级。
什么时候，晋级可以自己控制了？而且还是这么轻松就控制了？
难道是因为今天高手众多，你拿着大家当护法使唤？还真是好算计！
又或者，你觉得晋级后能搞定炼丹的事情，于是就随便晋级一下？
……
众人的思绪凌乱之时，江浩的经脉却在一点点的舒展着，更加粗壮，更加坚韧，也更加密集。那些原本细小短促的经脉末梢，也变结实，变得丰盈。
经脉宽阔丰盈了，灵气的游走更加顺畅快速，灵水炼化的速度也随之变快，仅仅半个时辰，几十滴灵水中的灵气就被抽取一空，壮大了江浩自身的实力。
他再次服下数十滴灵水，然后又用了半个时辰炼化。
接着又是数十滴，又是半个时辰。
灵犀丹的药力终于耗尽了，江浩的晋级也到了尾声。
最后时刻，他的修为不受控制的猛然外放，一时间，只见他周身水珠密集，滴滴悬空，每一颗水珠都晶莹剔透，散发着七彩琉璃之光，千万滴水珠聚集在一起，就好像千万颗珍珠，又好像千万盏小小灯火，凝聚成一团足有一丈方圆的七彩星云，璀璨无比，瑰丽异常。
江浩的身躯掩映在星云之后，若隐若现，虚无而又灵动，神秘而又神圣。
水潋滟！淋漓水潋滟！
七彩星光持续了足足十息，然后徐徐暗淡，慢慢隐去，只留下点滴水珠，依然悬浮。
又过了几息，水珠了隐去了，江浩的身形完整的显露出来，闭目凝神，一脸沉静，宝相庄严，气息沉稳。
不知道是谁长长的出了口气。
紧接着，呼呼
更多的呼吸声次第响起，众人笑意吟吟，相互对视，就连钱七星也颔首捋须，频频点头。
他已经在琢磨，即便江浩今日炼不出金色灵犀丹，自己也得饶人处且饶人，轻轻揭过吧。
毕竟，一个宝光持续十息的水潋滟修士，还是值得关注一下的。
更何况，据说这小子上次晋级水淋漓中品的时候，同样出现了水潋滟异象。
这就更厉害了，这说明无论是水淋漓中品还是上品，这小子都修行到了极致，此等天分修为，万中无一。
咦，这样的人，怎么会根基不稳？
所以，你们一定是在做戏，一定是挖了更大的坑，等着我往下跳。
翘！一群混蛋！
……
外放的修为异象隐去之后，江浩一直盘膝静坐了两个时辰，待经脉修为稳固之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匹练一般的白气冲出一丈多远，中间竟然隐隐有宝光升腾，一闪而逝。
众人心中又是一叹，这种呼吸间的灵气逸散，也算是修为外放了。
江浩只觉得神魂清明，百骸轻松，他站起身来，眼神如电光游走一圈，随即收起眼帘，躬身施礼，朗声说道：“劳烦诸位前辈护法，江浩感激不尽，心神澎湃。”
于东离轻轻颔首，含笑说道：“江浩，我等非为护法而来，只是顺便见识了你晋级之时的潋滟景象，可喜可贺。”
黑面长老土半山也瓮声说道：“对，这么多人为你护法，你倒是面子不小。”
于东离转头说道：“钱丹师，江浩刚刚晋级，或许需要调养几日，可否将第三场炼丹延后。”
这个台阶递得恰到好处，钱七星点点头，捻须说道：“也好，那就延期吧。”
江浩思忖片刻，躬身道：“于长老，钱丹师，我还是勉力一试吧，如果不行，再行延期可好？”
这是个稳妥的话，不管珠子争不争气，都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好好好！”钱七星率先赞道：“少年心性，就该奋勇而行，大善！”
钱七星心里是这么想的：今日如果成了，大家你好我好，呵呵一笑也就是了。
如果不成，反正要延期，你们还欠我一份人情呢。
得，于东离想拦也拦不住了，只好说道：“试试也好，但不要勉强，以免损伤根基。”
江浩谢过众人，盘膝坐下，归置好丹炉丹料，饮下一口美酒，催发酒气于经脉之中。
珠子蓦然出现了，江浩大大的放心下来。
之前的判断是对的，自己一味压制修为，也压制了珠子。现在修为顺畅了，珠子也就恢复了往日活力。
江浩催发精纯炭火，心中默念灵犀丹之事，珠子果然顺利接过炼丹事宜，掌控了江浩的双手，利落的操作起来。
江浩的心神躲在一边，凝神观瞧，这一瞧，就瞧出了不同。
左手催发丹火的内力大增，丹火也因此精纯许多，火力更盛了。右手的动作比以往也快了不少，添加丹料更利索，间隔的时间也更短。
简单的说，就是炼丹的速度加快了，操作眼花缭乱。
不但江浩吃惊，其余众人也都吃惊不小。学宫诸人大多见过江浩炼制灵犀丹，以往他们就觉得，江浩的操作已经到了极致了，可是现在竟然又快了很多。
这……不会出事吧？
为什么不能像以往那样，老老实实把丹药炼出来？万一……
而对于钱七星而言，就不是吃惊那么简单了，他圆睁双目，心头狂震，惊惧不已！
是的，就是惊惧！
丹道一途，以凝炼金石草木药力为主，宁慢勿快，有些高级丹药甚至要炼制数日之久。
而江浩眼下的操作，钱七星非但没见过，而且都没听说过。
这样……真的能行吗？这小子是不是在装模作样？
可是，看他气定神闲（江浩是真的很闲！），双手翻飞，丹火精纯猛烈，又不像是作假，反而是淡淡的高手风范。
时间一闪而逝，转眼半柱香的功夫，江浩停下双手，静坐片刻，待气息沉稳之后，揭开丹炉上盖，只见四颗金黄色的丹药静静的躺在炉底。
成了！江浩放下心来。
不过，虽然这次的手法更快，丹药也还是四枚，颜色也没有丝毫变化。
看来，这样只是节约了一些时间，丹料之内的药力，已经开发到极致，再也没有潜力可挖了。
也罢，起身禀告吧……嗳嗳嗳，这谁啊，吓我一跳！
钱七星哪里等得及，一下子就施展飞行术而来，转眼就到了近前。
他望着丹炉内金灿灿的四颗丹药，眼神狂热，满脸通红，浑身颤抖！
哈哈哈
钱七星大笑三声。
然后，噗通，一屁股坐到地上，人事不省。
……
第62章 礼贤下士
堂堂凌云山丹道大师钱七星，在第三次见识了江浩炼丹之后，竟然狂喜难抑，昏了过去！
玲珑学宫众人面面相觑，隐隐有些悔意。
我们是不是……做得过份了啊？
水尚天急速上前，扶起钱七星，帮着把了脉，继而松了口气，对围拢过来的众人说道：“没事，狂喜伤心，心脉阻滞，调理一下就会好了。”
说着，摸出一枚水灵丹，塞入钱七星口中，轻抚其胸，助其下咽，心中暗笑：这水灵丹还是你赠送的，现在还给你，也算物尽其用了。
众人一听，没事？那太好了。刚刚生出的一丝悔意，转眼就烟消云散了。
须臾，钱七星幽幽醒转，他顾不上盘坐调息，一咕噜爬起来，眼神四下一转，锁定江浩，猛然抓住江浩的胳膊，急切问道：“江浩，能不能再炼制几次给我看看，条件好说。”
咦？还有惊喜？众人皆是一乐。
江浩很懂事，满脸为难，望向水尚天。
水尚天更懂事，转头看向于东离。
于东离也很懂事，故作深沉的望了望天，轻咳一声，低头笑道：“钱丹师，你先休息，余事再议，一切都好说。”
钱七星心里发凉：一切好说，我真是信了你的鬼！
脸上却满是诚恳：“那是那是，但凭于长老定夺。”
“好说好说。”于东离笑呵呵说道。
他对老钱的态度很满意，这正是他最初想要的结果，虽然过程曲折了一些，中间担惊受怕委曲求全的，但是结局简直完美！
寒暄客套一番之后，众人散去，热闹了一天的玲珑阁，又恢复了宁静。
钱七星回到琐微堂别院，简单调息一番，感觉心脉并无大碍，然后立刻端坐案钱，在纸上写下两个大字：火力。
江浩炼丹之过程，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他催发出的丹火旺盛，火力极大。
寻常丹士如果照此操作，丹料怕是很快就会焦糊，但江浩偏偏游刃有余。
思忖片刻，钱七星又写下两个字：速度。
江浩添加丹料的手法利落，速度极快。或许，只有速度快了，才能配合旺盛的丹火，最大限度的抽取丹料中的药力。这样一来，药力充分，成丹自然就多了一枚，同时炼丹的时间也大大缩短了。
想到这里，钱七星又写了四个字：时机、凝丹。
整体速度加快了，添加每种丹料的时机肯定也要调整，这一点很重要，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功亏一篑。
还有凝丹，如此猛烈的火力之下，凝丹的时候难度更大，对内力和技法的要求更加严格，以往的经验，很难起到作用。
火力，速度，时机，凝丹。
钱七星反复端详这八个字，他觉得，江浩炼丹的诀窍就在这八个字上，但是，想把这八个字完美的糅合到炼丹之中，最后完美成丹，那就太难太难了。
一番沉思之后，钱七星在速度二字上画了个圈。
他觉得，这是核心问题，也是外在表现，是江浩炼丹和寻常炼丹的根本区别。
快！
难道这就是极致丹道的诀窍吗？
或许真是这样。大火猛催、急速淬取、利落凝丹，一切都在变快。唯有快，才能让药力聚而不失，杂质尽去，才能炼出最高品质的丹药。
一念至此，钱七星盘膝坐好，备好丹炉丹药一应什物，凝神回想片刻，猛然发力，催发出旺盛丹火。
他的实力和经验远超江浩，丹火只是小事。
然后，他学着江浩的样子，快速的添加各种丹料，只添加了三四种，丹炉就冒出了青烟，炉内之物成了渣。
不成啊！
钱七星大摇其头，极致丹道，哪里是看一眼就能掌握的？就算是知道了所谓的诀窍，也需要经过无数练习和揣摩，才能一点点攀登到极顶，一览众山小。
更何况，自己瞎琢磨出来的诀窍，对不对还是两说。
唉，住下来等吧，等着于东离那个老东西派人来交涉。只是，不知道这次要等多久？
……
回到甘泉宫的江浩，被一众随从杂役团团围住。
“少爷少爷，你又晋级了！”坛子尖声说道。
“少爷，恭喜你！”李铁头欢欣施礼。
坛子一愣，对啊，自己太没礼貌了，想了想，他干脆跪下给江浩磕了个头，嘴里大声喊着：“恭喜少爷晋级！”
得，大家都很尴尬。
跟着磕一个？这不合规矩。
不磕？好像没有规矩。
江浩却轻轻抬脚，缓缓把坛子踢翻，嘴里笑骂：“臭毛病，跟谁学的？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给那些前辈磕过头？告诉你，修士不讲俗礼，躬身拱手就可以了，你给我记住了。”
坛子不以为意，翻腾两下爬起来，笑呵呵问道：“少爷，今晚弄点好吃的吧？”
江浩知道他想吃火灵鹤，笑道：“好啊，弄一只吧。”
接着转头对众人道：“火灵鹤燥热，尔等无福享用，每人发放20滴灵水，李铁头，去安排一下。”
谭石平带着几个杂役谢礼一番，欣喜而去。
江浩信步来到东屋甘泉旁，盘膝坐下，却怎么也无法静心。少年心性，激荡莫名。他干脆坐到案几旁，取出笔墨，开始给父亲和唐师父写信。
晋级之喜，二次水潋滟异象，总要和家人分享一下，才能心安。
两封信写完，窗外已经暮色隐隐。盘算着孙主事也该派人帮自己去送灵犀丹了，江浩心里更加开心。
坛子探头探脑进来，小声道：“少爷，开饭了。”
今日大喜，众位杂役也和江浩三人一起吃饭，这在以前是没有的。不过，虽是一起，依然分了两桌，江浩三人一桌，谭石平带着几个杂役在另一桌。
今晚菜肴丰盛，美酒足够，众人刚吃了几口，呼啦啦来了一大帮人。
谭石平一眼望去，只见于长老和土长老领头，后面跟着一大帮高手前辈，足足有一二十人。
他目瞪口呆，匆忙喊道：“走，快走！”
一桌杂役呼啦一下子走了个一干二净。
李铁头抓起一碟点心，也立刻跑掉了。
坛子正在啃一条鹤腿，他眼巴巴的望了望江浩，后者无奈的撇撇嘴，笑骂道：“端着盘子，滚吧。”
坛子立刻眉开眼笑，利落的端起桌上盛着火灵鹤的大盘子，弓腰缩颈，一溜烟跑掉了。
于东离率先进来，一脸笑容，满嘴嫌弃。
“江浩，我等等了许久，你竟然也不来邀请，自己在这里大吃大喝，真是过分！”
江浩连连施礼，声声赔罪：“罪过罪过，乡野小子，初蒙诸位抬爱，心神无措，以致失礼，请众位前辈降罪。”
土半山瓮声道：“是得罚你，罚你给我等每人一颗灵犀丹，如何？”
江浩有些心疼，嘴上却慷慨说道：“好好好，每人一颗，最近几日我就一一给大家送过去。不过我只能炼制下品，诸位前辈莫要嫌弃。”
云飘渺笑道：“怎会嫌弃？江浩，这可是钱七星都看好的丹药，你啊，今天算是帮大家挣足面子了。”
于东离点点头：“是啊，我们也不白要你的丹药，今天你成功晋级，而且有水潋滟异象，我等俱有贺礼。”
说着，递上一个小小玉盒。
江浩略略推辞，欢天喜地接了，连声道谢。
接着，众人也都递上贺礼，或玉盒，或灵水，或丹料。
云飘渺的礼物最特别，乃是一双靴子，颜色灰黑，柔软如绸，乃是幼兽江龙皮所制，水火不侵，坚韧无比。
于东离和土半山的礼物最珍贵，都用玉盒装了一小块指甲大的灵晶，璀璨耀目。
须臾，一队杂役迤逦而来，撤下桌上盘盏，重摆宴席，再添美酒，众人欢声不断，笑语不歇，一直饮宴到夜色浓重，才各自散去。
寻常来说，水淋漓修士晋级上品，是当不起这么多前辈道贺的，吓都能吓死了。
不过，江浩不同。他住的是甘泉宫，行的是帮学宫挣脸的事，而且于丹道确实很有天赋，大家关爱一下晚辈，也是常理。
如果一定要掰开揉碎了说，好吧，大家都知道江浩索取了300份丹料，除了下品灵犀丹，还有火灵丹和水灵丹。
如果这个小家伙真的能炼出极品水火二丹，我的乖乖，那就太值得众位前辈礼贤下士了。
……
宾客散尽，江浩又来到东屋，坛子随之钻进来，献宝一样捧着大盘子，贼兮兮说道：“少爷，看，我给你留了一半。”
江浩看了看盘内仅剩的半拉翅膀和一根鹤腿，没好气说道：“坛子，你怕是对一半这个概念有什么误解吧？”
“嘿嘿，是一少半。”
江浩摆摆手：“好了好了，我今天不想吃，你都吃了吧。”
坛子大急：“那可不行，少爷，你要是不吃，我就太没面子了。”
咦？江浩奇怪了。
“谁教给你的？”
“雪师伯啊，她说你惯着我们，但我们不能骄纵，要有自己的本分，也要有自己的脸面。”坛子得意说道。
雪珊珊？
“傻小子，她在骂你不要脸呢。”
“啊，不是吧？不过少爷，你还是吃一点吧，要不我于心不安。”
“这也是雪珊珊教的？”
“不是，这是我跟铁头哥学的，他经常说这个词。”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63章 火灵丹
喧闹过后，悠然独处。
江浩繁华如画的心情也终于归于留白落款之处，他终于平静下来了。
自从修炼以来，他晋级五次，每次的心情各个不同，唯独这一次满心轻松，满是欢喜。
第四次晋级时，正值魔道甄别，当时只有一个感觉劫后余生；
第三次晋级时，当时盗窃地乳一案悬而未决，加上珠子善恶未明，心头患得患失；
第二次晋级，当时连晋两级，从水迷蒙下品晋级上品，那时珠子暴虐无序，体内经脉破而后立，形同炼狱，九死一生。那种滋味，让人惊惧；
第一次晋级还算温和，服下双色灵水，顺利晋级，不过那时品级太低，想来也只是小小收获，不值一提。
但今天晋级不一样。
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成竹在胸，游刃有余，前路坦荡，后顾无忧，心神恣意，收获满满。
此后众位前辈前来道贺，带来诸多礼物，此等繁盛，自己何曾经历过。
当真是花团锦簇，门庭若市。
此刻，热闹散尽，归于宁静，江浩也收起了心中恣意，开始思索后面的路。
玲珑状，这总归是悬在头顶的一座大山，30年之期看似遥远，实则弹指一挥，想在此期间晋级玲珑状，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所以，前路确实坦荡，时间却并不从容，不可懈怠。
心念至此，摸出酒壶，轻呷一口，催发酒气于经脉，他想看看，晋级水淋漓上品，在炼丹之后，自己多久可以唤醒珠子。
珠子立刻动了，分出灵气，吞噬酒气。
江浩心中大喜，他算算时间，从他炼制灵犀丹道现在，差不多是三个时辰多一点，这说明，唤醒珠子的时间再次缩短一半，从之前的六个时辰，缩减到了三个时辰！
太好了！
看来，随着自己实力的增强，总有随意操控珠子的那一天。
只是，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什么都会，而且颇为精通。
魔修内丹是不可能的了，魔修不可能懂得丹道，更不会懂惊鸿步。
既然暂时搞不懂，那就不搞，勤勉努力，争取早日把它炼化，也就无需担忧了。
江浩从储物戒中取出钱七星所赠丹炉，又取出精炭等应用之物，外加一份火灵丹的丹料。
他想试试，珠子能不能炼制火灵丹。
点燃精炭，催发炭火，心中默念前几日水尚天所授火灵丹炼制之法，珠子蓦然而动，立刻接管了炼丹，掌控了江浩的身体。
江浩的心神立刻躲到一边，凝神观瞧。
只见“自己”左手控火，右手控炉，左手凝而不动，右手上下翻飞，果断利落的添加各种丹料，其速度比当日水尚天演示之时，足足快了一倍有余。
须臾，到了添加主料火灵鹤之血的时候。
之前水尚天切切叮嘱，火灵鹤之血遇热即沸，极易丧失药力，需快速添加，盖紧炉盖，之后使用凝丹之法，以内力翻动丹炉内丹料，以锁住药力，促进丹料糅合。
珠子果然很快，快速的取了盛放鹤血的瓷瓶，轻轻一点，旋即盖紧丹炉，催发右手内力，开始糅合。
片刻之后，竟然揭开炉盖，再次取过瓷瓶，轻轻一点，然后盖紧，糅合。
江浩大吃一惊，原来，刚才瓷瓶内的鹤血，竟然有所保留！
正疑惑间，珠子第三次取用了鹤血，盖紧，糅合。
这和丹方记载以及水尚天所授完全不同！
接着，珠子继续利落操作，此后种种，又和丹方一样了。
又是一通眼花缭乱的操作之后，珠子停止操作，悄然隐去。
江浩重新掌控身体，轻轻揭开炉盖，只见四枚丹药躺在炉底，赤红如血，悬凝欲滴，让人感觉这根本不是丹药，就是四个大大、红得刺目惊魂的血珠。
是比当时师姐给的火灵丹红了很多，也比水师父……嗨，紫师姐手里的火灵丹，肯定也是水师父炼制的。
江浩满意的收起丹药，玉盒匣之，小心收在储物戒中。
然后他开始琢磨，是不是休息三个时辰，再炼一炉水灵丹？
还是算了，运气不可费，节省着用，省得珠子不靠谱，白白坏了心情。
这么想着，他服下灵水，安静的修炼起来。
……
次日一早，孙主事来到甘泉宫，说钱丹师今日开炉炼丹，并且愿意详细讲授火灵丹之炼制精要，请江浩前去赏光。
江浩立刻动身，他其实对钱丹师印象极好，人家给了不少好东西，乃慷慨之人。而且人家既然是成名丹师，绝对有不凡成就，值得尊敬。
路上，江浩小声问道：“孙主事，可有他人前往观摩？”
“有，而且非常多！玲珑学宫之内所有会炼丹甚至不会炼丹的修士都可以去观摩，所以，这次炼丹，设在玲珑阁之前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台子。”孙主事兴奋的说道。
“这么通融啊？”江浩吃了一惊。
孙主事道：“谈不上通融，火灵丹是基础丹药，大部分丹士都能炼制。而且……”
孙主事放低声音继续道：“钱丹师既是示好，也是在制造影响，想着多让你炼几次灵犀丹呢。对了，他明日继续开炉，演示讲授水灵丹炼制精要。”
江浩点点头：“虽有所求，但也是大方之举。”
“谁说不是呢，所以于长老和各位首领都很高兴，让我学宫丹士见识一下高手风范，大有裨益。江浩，其实你也可以给大家讲讲灵犀丹。”
江浩心说，我倒是想讲，但我是作假的，自己根本搞不清其中的玄机，讲不出个所以然的。
面上笑了笑，低声道：“我状态不稳，自己也迷糊着呢。”
“倒也是，不过你起点极高，一旦练顺手，可就太厉害了。”
……
两人很快到了玲珑阁之前的空地，此时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嘈杂无比。
一个大约三尺高的台子上，已经摆好了丹炉，钱七星盘膝坐在一边，闭目养神。在他身后，于长老和几个高手前辈端坐一排。
似是感觉到江浩来了，钱七星缓睁双目，高声对着台下喊道：“江浩，上得台来。”
四下立刻悄然无声，众人的目光凝聚到年轻的江浩身上。
江浩连连摆手，众目睽睽之下，他才不要如此出风头。
嘴中朗声道：“钱丹师，我就在台下聆听，还请不吝赐教。”
于长老也道：“上来吧，莫要拘谨。”
江浩道：“此等盛大局面，因能因我一人而废礼，谢众位前辈抬爱。”
得，这话靠谱。于长老不再坚持，到底赐了一张椅子下来，让江浩在台下前排坐了。
一切就绪，钱丹师缓缓开口，声音中加入了某种功法，原本略显尖利的嗓音，倒也变得洪钟一般浑厚，远远荡了出去。
首先讲感情，讲玲珑学宫和凌云山的渊源，讲双方的各种合作，核心概念是，我们双方关系很密切；
其次讲丹道，讲起源，讲发展，讲流派，讲丹药功效和丹士地位，核心概念是，这是一个受尊敬有前途的行业；
接着终于讲到了火灵丹。
先介绍火灵丹功效，然后细细讲述丹方中各种丹料的药性，讲述丹方的药理，由此过渡到讲述炼丹的流程和术法，核心概念是，需要全力淬取药力，并锁在丹药之中。
讲到这里，钱七星略作停顿，慨然叹道：“古人有一字之师，又言三人行必有我师，钱某浸淫丹道数十载，昨日也结识了一丹之师，他就是贵学宫甘泉宫之主，江浩！”
江浩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钱老头竟然这么豁得出去，在这样人山人海的场合下，搞出一丹之师这个牵强附会的说法。
这老头坏得很！拿我在火上烤呢。
钱七星依然郑重其事的添柴加火，朗声说道：“江浩所炼下品灵犀丹，虽然品级不高，但是品相已到极致，竟然金光闪闪，光彩夺目，药力非凡，比寻常丹药三倍有余，此等造化，钱某望尘莫及，赞叹不已。”
江浩心中不爽，你说这些屁话干嘛？还有学宫的这些前辈，你们之前没限制他讲这些话吗？
咦，不对，这应该是你们准许的吧？
为什么啊？难道是为了激励同修？刻意为之。
还真有可能。早知道这样，今天不来了。
台上，钱老头继续道：“不过，江浩毕竟年幼，修为尚浅，所以，他只是于灵犀丹颇有心得，其他丹药还在刻苦修习中。我等丹士，只要勤勉奋进，终有丹道大成，大放光彩之日。”
勉励和鼓动结束之后，钱七星开始炼制火灵丹。
江浩也终于抬起头。目不转睛，仔细观看。
很好看，手法娴熟流畅，操作行云流水，颇有大师风范，比水尚天炼制时候的专注神态，轻松惬意了很多。
不过，和珠子相比的话，钱老头的操作就慢了不少，尤其是鹤血的加入，和丹方一样，一次加入，急速糅合。
要说亮点，那就是钱老头操纵丹火的能力非常厉害，火力大小随心，转换自然，和珠子相比也不遑多让。
大师果然是大师，绝非浪得虚名。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钱老头炼制完成，他揭开炉盖，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笑道：“我想邀请几人上来观看，不知……”
话音未落，只见一条人影立刻窜了上去，到了丹炉之前，生生止住身形，深深施礼说道：“小修心驰神往，孟浪之处，还请钱丹师恕罪。”
江浩心里一沉，脸色一寒。登台之人，赫然是江渊！
第64章 无礼无状
江渊最近其实过得挺好。
进入玲珑学宫之后，一番考核下来，曾经修习过粗浅丹道的他，顺利进入东峰青木峰，开始了修炼时光。
小妹江也争气，一番考核，进入了南峰赤火峰，也算稳定下来了。
学宫的供应很丰厚，江渊作为水淋漓上品修士，每月有900滴灵水供应，足够他修行之用，甚至还能剩下一部分，赏赐随从。
新随从是从外门弟子中招选的，水迷蒙中品修为，比死去的谭师傅差了太多，不过这家伙熟悉学宫情况，用得倒也顺手。
但是，貌似挺好的风光背后，其实是一点都不好的现实。
人比人气死人，和江浩相比，江渊觉得自己太卑微了，简直卑微到了尘埃里。
江浩一桩接着一桩的惊艳之举，就像一柄柄重锤，把他一次次的轰击到尘埃里，呛得他无法呼吸。
江渊一次又一次的懊恼，自己明明有好几次机会可以取了江浩性命，为什么每次都瞻前顾后，白白错过。
尤其是江浩那次被雷劈，多好的机会啊，一掌打死就是了，后面就算无法掩盖，自己付出代价，也远比现在每日被戳心好得多。
那个混蛋竟然被冰皇赏赐，住进了甘泉宫，独享一眼甘泉啊！
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风光，何等丰厚的修行供给，怎么就偏偏给了一个卑贱的乡野村夫？
还有老家的大宅和田地，凭什么赏赐给破落的外放户？
……
江渊越是纠结，就越关注江浩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了江浩丹道首秀，听说了江浩剑芒风光，然后又是惊鸿步法，又是火灵岛奇遇，接着凌云山竟然来了丹师，要观摩江浩炼丹。
种种风头，让江渊几乎动了心思，要不要也申请四峰修行？
结果，只是在水师父跟前露出一点点苗头，就被斥责一番，水师父甚至表示，如果得陇望蜀，那就逐出青木峰，降为外门弟子。
江渊老实了，但是不甘心。
他觉得，不能一直被江浩这么压制着，否则以两人之间的仇恨，早晚会有生死一战，而自己很有可能是死掉的那个。
所以，首先要隐忍，加紧修行，努力提升实力。
其次，要择机突围，不能这么一直悄无声息，要适当的崭露头角，就算不能争取到什么好处，也要在师父或者其他前辈那里留下一些印象，让自己成为有用之人。
最起码，也能让他们记住自己的名字，日积月累，总会有好处的。
江渊就是这么做的。
还别说，努力修行的他，不但修为越来越稳固，于丹道一途，也开始有些心得，可以独立炼制一些粗陋的下等丹药，进而一点点掌握了灵犀丹的炼制，勉强可以成丹了。
然而昨日，江浩当众晋级的消息传来，这让江渊惊惧不已。
长久以来，他虽然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江浩，但是在修为品级上，江渊是有优越感的。现在，这仅剩的一丝傲气也轰击的七零八落了。
尤其那个小混蛋再次呈现了水潋滟异象，这下子更是远超江渊实力。哪怕江渊已经身处水淋漓上品多年，依然敌不过潋滟二字。
江渊一晚上疯狂修行，不停炼丹，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头昏脑涨。
然后今早，听说了钱丹师当众讲习的消息。
他隐隐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机会，可以让自己利用一下，于是他来了。
果然，钱丹师邀请人上台查看丹药的时候，江渊醍醐灌顶，立刻冲了上去。
傻瓜才会等着被点名，先冲上去再说。
多好的机会，整个学宫的高手都在，只要我江渊能顺利喊出自己的名字，让他们有一点微微的印象，那就是赚到了。
如果有人好心，介绍一下我和江浩的关系，那简直赚大了。
再进一步，如果我和江浩之间的过节能公开化，那就太完美了！
那样一来，只要在玲珑学宫之内，任他江浩再怎么风光，再怎么强势，也不敢出手对付我。
而我，则可以静悄悄的躲着，伺机而动。
……
此刻，台上，眼看着江渊冲上台，知晓诸多隐情的水尚天脸色一变，立刻站了起来。
对于江渊此人，水尚天谈不上喜欢，这小子有些心狠手辣的意思，貌相也有些阴鹫，不讨喜。
可是也谈不上厌恶。修行之人，所听所见的阴暗之事良多，江渊算不上什么。
不过，为了避免江渊兴风作浪，在江浩入住甘泉宫之后，水尚天就把江渊弄到了自己名下，正好，这小子粗通丹道，也有合适的理由。
水尚天觉得，自己之前介入了两人的恩怨，现在就不能放手不管，他的想法是，控制江渊，哄着江浩，你们俩都给我把心思放在修行上，至于那些狗屁倒灶的往事，谁也不许提。
可是现在，江渊竟然贸然登台，十分无礼，水尚天稍一琢磨，就明白了这小子没安好心，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退下去！”他大声喝道：“大胆狂徒，无礼无状！”
一边喊着，一边急速上前，一把抓起江渊，凌空而走，转眼就没了踪迹。
“我……叫……唔……唔……”空中传来江渊断续的喊声。
很多人不明就里，很是纳闷。你叫呜呜？什么鬼？一个大男人叫这么莫名其妙的名字。
江浩却感到好笑，让你蹿出来，让你蹦上台，该！
不过，这个家伙公然捣乱，贼心难测，须得稍作戒备，不能让他钻了空子。
江浩自己或许都没意识到，江渊已经沦落为只需要“稍作戒备”的那类人了。
……
接踵而至的状况让钱七星索然无味，但他心性坚实，并不会流于言表，他笑呵呵的邀请了江浩和其他几个修士上台，观看了丹炉内的丹药。
丹药赤红，其色如血，众人一阵赞叹。
江浩也恭维几句，眉眼含笑，面色如春，很符合少年修士的恭谨之态。
心中却在暗自得意：嘿嘿，比我少一枚啊。颜色也没我的鲜亮。同样是赤红，我的那个就像是鲜血，你的就算是干血了。恩，倒是比水师父炼制的那个好多了。
钱七星很卖力，接着又邀请了三位丹士，上台炼制火灵丹，他在一边当场指点。
当然首先邀请了江浩，江浩满脸愧色，连说不会，竭力推掉了。
至于上台的三人，倒是满脸欣喜，全神贯注，万分珍惜这次机会。
诚然，这样的机会，真的是很重要的。如果不是面子问题，水尚天都想当众炼一炉。
正午之前，火灵丹讲习热热闹闹的结束了，很多人都在期待着明天的水灵丹讲习，江浩却在琢磨，怎么能挑个理由逃避？
可是，自己不去的话，钱老头说不定会不高兴，学宫的前辈们也可能不答应。
唉，真不想去出风头，还不如去找紫师姐，向她讨教飞行术呢。
……
正在胡思乱想，水尚天来到甘泉宫，劈头问道：“你最近招惹江渊了？”
江浩乐了：“我哪有那功夫，你觉得我出得去吗？”
也是，甘泉宫的护卫还在，如果没人领着，江浩根本出不去。
水尚天颓然坐下，无奈说道：“我真是倒霉，无意中遇到你们两个，本想着出手压制一番，让你们化敌为友，了结仇恨，却遇上两个不省心的。”
江浩不愿意了：“水师父，我可没招惹他，是他一直针对我。”
“那你说说，他为什么针对你？”水尚天眼神灼灼。
“我哪知道。”江浩泄了气。
“哼，民间谚语，一个巴掌拍不响，这话是对的。你小子做过什么，自己心里要有数。”
江浩装傻，嘿嘿笑着不说话。
水尚天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过去的就过去了。不瞒你说，以前的事就算翻出来，以你现在在冰皇那里的恩宠，也翻不出什么浪花，这下你该安心了吧？”
江浩眨眨眼，含混说道：“冰皇英明。”
“切，滑头。好了，钱丹师提出，再观摩你炼制灵犀丹三次，你有什么要求吗？”
江浩摸摸下巴：“人家连储物戒指都送了，我还真不好意思提，水师父帮着决断吧。”
“那就不提了，算是两场讲习的交换。不过呢，三次炼丹，第一次成功，后面两次失败，怎么样？”
“应该可以，但不敢保证。”
“唉，你小子可长点心吧，赶紧把灵犀丹的炼制技法稳定下来，这一惊一乍的，谁受得了。”
说完，水尚天一甩袖子，气冲冲走了。
我又没惹你，冲我发什么火，江浩心中腹诽。
黑铁锤紧接着进来了，大声嚷嚷道：“江浩，于长老和土长老说了，北峰考核必须进行，之前我们之间的私人约定不算数。”
“行啊”江浩随口答道。
北峰的考核很简单，只有一招，就是站马步。
站稳之后，能抵得住同级修士全力一撞而不倒，就算是过关。
江浩刚刚晋级水淋漓上品，加上有水潋滟奇观，正是心气旺盛的时候，倒也不担心。
更何况，还有珠子嘛。就算珠子有时不靠谱，但只要有一次靠谱，考核就算通过了。
江浩万万没想到，这个最简单的考核，却成了一个笑话。
第65章 这小子疯了。
当日晚间，夜深人静之时，江浩唤醒珠子，悄悄开炉，炼制水灵丹。
明天有很大可能要被逼着去观摩学习，他想做到心中有数，做个比较。
珠子迅速接管了炼丹，催发炭火，添加丹料。躲在一边观看的江浩，立刻就发现了不对。
他见过水尚天炼制水灵丹，知晓大体的流程和火候。可是珠子展示了一种完全不一样的炼丹，不但和水尚天的技法不一样，和珠子之前的风格也大相径庭。
慢，非常慢。
就连丹火也柔柔的，虽然火苗蓝的发亮，但火力却很小，静静的舔舐着炉底，全无以往呼啸猛烈之态。
江浩大为惊异，炼丹还能这么炼吗？
触及丹道以来，通过观摩珠子和别人炼丹，江浩已经隐隐形成了一个认知，那就是丹道的精髓在于快，只有这样才能完美淬取药力，并且牢牢锁住。
可是现在，珠子的表现瞬间颠覆了他并不牢固的认知。
原来，丹道并不全是追求速度，而是只在某些丹药上追求速度，在水灵丹这样的丹药上，竟然是慢下来的。
原来，丹方上的记载，也有可能是错误的，或者是需要改进的。
江浩此时并不知道，他揭开了丹道迷宫的一角，窥视到了无数丹士穷其一生也没悟到的丹道明理质疑，创新。
……
丹火柔和，投放丹料迟缓，一炉水灵丹足足炼制了一个时辰之久，才缓缓结束。
珠子悄然隐去，江浩感觉有些疲惫，心神也稍稍萎靡，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江浩一直以为，珠子本身自带灵气，之前无论做什么事，消耗的都是它本身的力量，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真实的情况应该是，珠子发动之后，大部分消耗的是它的力量，顺带着也会消耗宿主本身的一些力量，只是后一种消耗非常少，很难觉察罢了。
而这次，炼丹持续一个时辰，持续的催发掌控炭火，消耗极大，终于也让江浩感到疲惫了。
江浩深深呼吸几下，缓缓揭开炉盖，入眼是三枚雪白的丹药。
恩？只有三枚啊！
江浩有些吃惊，难道这水灵丹这么难以炼制？药力淬取如此困难吗？
江浩伸手取出一枚，眼神随意一扫，竟然又看见了一枚丹药。
只是，这枚丹药小了近一半，之前被三枚丹药覆盖，完全看不到。
这是三枚半？
江浩觉得好笑，仔细端详手中丹药。只见颜色雪白，白得耀眼，白得晶莹。
雪白这个概念，是水尚天前几日教给江浩的。
水尚天说他见过雪，那是一种极其圣洁优美的东西，像下雨一样从天空落下，但不是直直下落，而是缓缓飘落，就好像河边的柳絮那样飞舞着落下来。
小一些的雪花有米粒大小，大一些的有鹅绒大小，无论大小，每一片雪花都有六个花瓣，晶莹剔透，瑰丽无比。
当千百亿片雪花聚在一起的时候，反而不再晶莹，而是变成了白色。
那是一种极致的白，比最好的棉花都白，比最亮丽的蚕丝都白，比女人最贵的脂粉都白。白得让人炫目，让人神魂难安。
江浩觉得，眼前的丹药或许就是雪白的。
因为它比水师父上次炼制的那三枚，白得太多了。完全超过了棉花和蚕丝，至于脂粉，没见过，不知道。
水师父的那三枚，嘿嘿，好像连白色也算不上，应该叫灰白吧。
恩，看看明天钱丹师能炼出什么样的水灵丹吧。
……
次日一早，孙士堂照例前来，带着江浩去了讲习现场。
江浩照例在台下前排就坐，听钱丹师讲述水灵丹所用各种丹料的药性、丹方的糅合原理，以及炼丹的流程。
接着，钱七星开始炼丹，江浩凝聚心神，细细观瞧。
先看丹火，很正常的丹火，和水尚天炼制水灵丹时的丹火相似，比炼制火灵丹时的丹火要柔和一些。
看来，水灵丹需要用柔和火力，倒是达成了共识。
然后就是添加丹料的速度和时机。
快，比珠子炼制水灵丹快了两倍不止，比水师父炼制之时快了大约一半，如果和炼制火灵丹相比，则是慢了一些。
钱丹师的动作依然流畅，神采依然飞扬，短短的胡须在微风中一抖一抖的，颇有风范。
大约两刻时间，炼丹结束。钱丹师照例邀请江浩和其他几个幸运者，上台观瞧。
这一看，江浩乐了。
丹炉内只有两枚丹药，比水尚天炼制的时候都少一枚。
不过，颜色却比水尚天的白了很多，算是纯正的白色，但完全达不到雪白的标准。
而且，也少了一丝晶莹灵动的感觉。
钱丹师笑呵呵做了一番解释。
“诸位都看到了，成丹只有两枚，炉内还有一些灰色的丹渣，实在无法成丹了。这是我多年研究出的方法，放弃一些药力，从而凝练出品质更高、药力更强的水灵丹，现在看来，还是非常有效的。
不过，毕竟浪费了一些药力，很是可惜，希望你们这些年轻人，可以想出更好的办法，炼制出典籍中所记载的极致的、雪白的水灵丹。”
众人颇有一些感悟，就连水尚天都频频点头，心中谢意升腾。
钱老头这是拼了啊，这么私密的感悟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了。还别说，放弃一部分药力，凝出更精致的丹药，还真是一个不错的诀窍。
江浩也连连点头，心中却觉得好笑。
放弃药力？亏你想得出来！好好的药力凭什么放弃啊！
我能炼出三枚半极致雪白水灵丹，我像你这么得瑟了吗？
好吧，不是我，是珠子，所以我不得瑟。
……
接下来又有三个幸运者登台炼丹，接受钱丹师的现场指点。
最后的结果，呵呵，一片狼藉。
连灰白色的水灵丹都没有，一份只有丹渣；一份成丹一枚，灰黑色；最后一份成丹两枚，灰色。
不过水尚天却很高兴，台上炼丹的三个人，有两个进益明显，可见是感悟了一些东西。
他自己也颇有心得，讲习结束后，匆匆返回青木峰，细细揣摩去了。
……
午后，江浩正在院里蹲马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赶紧转身，只见溪寒天背手而立，满面笑意。于东离带着几个人在一边陪着。
江浩赶紧施礼，朗声说道：“参加溪大人。”
“江浩，你可知我为何而来？”溪寒天笑着问道。
江浩略一思索，恭谨说道：“近日我小有进益，竟然惊动了大人。”
溪寒天点点头：“数月之前，我和你约定，如果你三年晋级水淋漓上品，并出现水潋滟奇观，我就为你讨一道恩典，准你父母小妹去掉奴籍，回乡团聚，你可记得。”
“记得，大人拳拳厚爱，江浩一直铭记在心。”
“而今你父母小妹早已脱籍，无需额外恩典，不过我倒不能轻废允诺，所以，我还是向冰皇讨了一道恩典，准你还乡探望，可好？”
江浩大喜过望，深深施礼说道：“谢冰皇恩典，谢大人周护。”
“时间仓促，只有一日，当天往返，需要带什么，快快筹备吧。”
江浩一惊，赶紧道：“溪大人，我并未修习飞行术，当日往返，实在做不到。”
溪寒天哈哈大笑：“我替你考虑到了，明日你便知晓了。”
哦，看来你要用飞剑带着我。
那也行，我无所谓，只要能回家，什么都好说。
“那我父母知不知道我要回去？”他又问道。
“已经派人告知了。”
溪寒天说完，施施然离开，于东离几人对江浩恭喜几句，很快也走了。
江浩立刻飞跑起来，大声喊道：“坛子，铁头，快出来，我要回家了！”
坛子很快跑了出来，满脸急切问道：“少爷，我能不能一块回去？”
呃，江浩一愣，不好意思的说道：“他们没说，不过可能会让我乘坐飞剑，我尽量带上你。”
“飞剑啊？”坛子一哆嗦，缩了缩脖子。
想了想又直起脖子说道：“飞剑就飞剑，我也是修士了，不怕。”
江浩撇撇嘴，问站在一边的李铁头：“你要不要回去，我明天一起问问。”
李铁头搓搓手：“少爷，我还是算了吧，我留下值守。”
江浩想想也是，李铁头家另在别处，溪大人也不可能帮着绕个弯，还是算了。
于是劝慰道：“那就好好修行，等到品级上去了，回家探望自然是小事。”
“嗳。”李铁头答应一声，转身离开，自去修炼。
江浩窜进屋里，兴奋地直转圈，心里一遍遍的盘算着，带什么礼物回去。
灵水带一些，灵犀丹也带一些，还有黄金，火灵丹和水灵丹暂时不能带，自己还没对外展露炼制这两种丹药的能力。
还有风干的火灵鹤也带一只，其他的……竟然就没了啊！
父母都是凡人，总得给他们带些寻常之物吧？
怎么办怎么办？江浩抓耳挠腮的，心神不宁。
“你这小子，心神失守了？我进来也听不到？”水尚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江浩一愣，赶紧施礼问候。
“好了，听说你要回家，有些寻常丹药，益气养生的，带给你的父母。”
咦，对啊，寻常丹药！
江浩赶紧问道：“水师父，寻常丹药好不好炼，我能不能现在学？”
“倒是不难，不过太仓促了吧？
“试试呗，你想想，我给我父母一些亲手炼制的丹药，多有意义。”
“可是，你也没有丹料啊。”
江浩心念飞转，脱口而出：“我拿手头的丹料跟你换。”
水尚天：“……”
拿修行丹料换寻常丹料，这小子疯了。
第66章 最好忘了吧
江浩真是疯了，直接出手了四份水灵丹的丹料，从水师父手里换了四类80份寻常丹料。
单从数量和价值来看，水尚天并没有剥削江浩，他身为师父也做不来这么下作的事。
不过，修行丹料虽然有价可循，但并不像寻常丹料那样常见，有时候一味丹料就能卡住关键，极难搜寻，比如火灵鹤之血。
江浩不在乎，他向水师父要来了几种丹药的丹方，又让水师父全部演示了一遍，晚饭之后，就兴致勃勃的开始炼丹了。
珠子也争气，非常配合，只要给一些酒水，就跑出来帮忙。
而且，这些寻常丹药，丹火轻微，炼制简单，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非常有限，只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江浩就炼制了20份丹料，得到了80枚益气丹。
很快，又过了两个时辰，又是20份丹料，得到了80枚荣养丹。
接下来，又是两个时辰，他又得到了80枚愈骨生肌丹。这是一种伤药，常人和修士都可使用，当初江浩曾经从江渊手里搜刮到此丹，想不到现在自己也能炼制了。
三种丹药练完，眼看天色将明，江浩却还有延寿丹没有炼制，他有些着急了。
他看了看硕大的丹炉，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能不能一次投放两份丹料？
虽然是珠子在炼丹，但是炼丹的流程是自己提前观想的，是不是自己观想两份丹料，珠子就能照此办理？
试试。
江浩打定了注意，调息片刻，凝神观想一番，然后把两份丹料合二为一，放在身材，开始炼丹。
珠子一开始催发丹火，江浩就感觉到了不同，丹火微微旺盛了一些。
好像有门！
紧接着，珠子操纵右手，开始添加丹料。就像江浩期待的那样，每种丹料都投入两份。
哈哈，看来差不多，现在就看成丹是否顺利了！
很快，一番流畅的操作之后，炼丹结束，江浩如愿以偿得到了8枚延寿丹。
喜滋滋的收起丹药，正打算开始炼制下一炉，江浩突然顿住了。
他想起了那炉成丹三枚半的水灵丹！
如果，水灵丹也投放两份丹料，是不是就能得到七枚成丹？
极有可能！
江浩兴奋起来，恨不得马上就试试。
还是算了，等探望家人回来，再好好琢磨一番。
他再次忙碌起来，终于在天光大亮之前，炼制完所有的寻常丹药。
盘膝打坐，凝神休息，然后把所有带回去的东西放在一个硕大的包裹当中，列好了向玲珑阁报备的清单。
至于储物戒，这种时候是绝对不能动用的，否则有些事会说不清楚。
……
早饭之后，溪寒天来到甘泉宫，邀请江浩动身。
江浩连忙把包裹打开，把清单递给孙主事，要求清查报备。
孙士堂大大松了口气，大家都知道江浩有储物戒，如果他悄悄藏点灵水什么的，谁都没办法。
这小家伙很懂事嘛。
清点完毕，登记在册，孙主事笑道：“这么多普通丹药，给父母的吧？江浩，你很有孝心啊。”
江浩当然不会把这话听成表扬，他笑着解释：“我自己炼制的，昨夜几乎忙了一夜。”
一边的水尚天早就按捺不住了，立刻问道：“昨天教你的四种，你都学会了？”
江浩点头，做出一副拘谨之态说道：“试了试，觉得可以，就把丹料都炼完了。”
水尚天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80份丹料啊！
即便是寻常丹料，也不是一夜之间能炼完的，自己来炼的话，怕是不眠不休，也要两三天的时间。
但是，怎么可能不眠不休？催发丹火消耗心神体力极大，一般一两个时辰就要休息一阵，如此算来，80份寻常丹料，最低也要四五天的时间。
水尚天没法躲在人群后面装矜持了，他几步走到跟前，在包裹里扒拉一番，打开数个瓷瓶一一查看，然后看到了大量的、品相极佳的寻常丹药。
其实，也不能说是寻常丹药了，比如愈骨生肌丹，已经勉强算是灵丹了。
水尚天狐疑的望了望江浩，最终却只是说道：“如此仓促行事，于根基无益，回来之后，要好好休养一番。”
江浩躬身道谢，继而取出自己的储物戒指，认真说道：“孙主事，此物在身，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我想暂存玲珑阁，回来之后再去领取。”
孙士堂愣住了，你这小子，到底是太懂事？还是在装模作样？又或者在表达不满？
我们也没为难你啊。
于东离不得不表态了，他颔首笑道：“收起来吧。其实大部分东西连报备都不需要，唯独甘泉水有些特殊。而且甘泉水的用度结余你也报备了，无需多此一举。”
江浩却坚持说道：“于长老，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回家之后，我难免要和父母说些悄悄话，还是坦荡一些吧。”
溪寒天哈哈大笑：“好一个坦荡，江浩心性纯良，玲珑学宫周护有加。罢了，我作为外人，帮着把一下关，储物戒无需上缴，仍由江浩戴着，我帮着设下一道禁制，回转之后，再除去禁制，如此可好？”
溪寒天地位尊贵，愿意在这样的小事居中协调，大家自是愿意。
一时间，溪寒天下了禁制，还给于东离几人看了看，然后交还江浩，算是揭过此事了。
江浩顺势提出，想带着坛子一起回去，溪寒天也随口答应了。
一时间众人出了甘泉宫，溪寒天抿嘴清啸一声，远方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鸟鸣之声，一个小小的黑点自学宫之外急速而来，顷刻就到了近前，竟是一只体型硕大的巨鸟！
此鸟身长足有两丈，展翼或达三丈，羽毛艳丽，双目凛然，朱红短喙如钩，灰黑利爪如锚。端得是威风凛凛，霸气非凡。
大鸟急速落下，收起双翅，一股罡风随之掠过，修为浅薄者不禁连连退步，好歹止住身形。
坛子最不堪，险些摔倒，勉强被江浩拉住了。
溪寒天笑呵呵说道：“此乃灵鸢，飞行极快，此去南辰郡千余里，半个时辰或可到达。”
江浩直接懵了，乖乖，还有这种好鸟啊！
能不能想办法弄一只，这要是以后骑着回家，简直太方便了啊。
于东离在一边笑道：“溪大人竟然动用了皇室灵鸢，可见对江浩的爱护之心，我等与有荣焉。”
溪寒天笑道：“也是冰皇开恩，毕竟江浩是第三位甘泉宫之主，多些爱护，也是应当的。”
一边说着，溪寒天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物件，迎风一扔，物件瞬间变大，正好落在灵鸢脊背之上，严丝合缝，竟似一座小小阁楼，有墙有顶有门有窗，格外精致。
江浩更加惊异，这也太会享受了啊，果然是皇家之物。
溪寒天笑道：“我等动身吧。”
说完，纵身一跃，跳到鸟背之上，打开一扇小门，走了进去。
紧接着，孙主事对着众人拱拱手，也一跃而上，进了小门。
江浩皱皱眉头，自己跳上鸟背并不难，难的是坛子这个小家伙，是把他扔上去？还是抓着他跳上去？
正犹豫间，只见原本昂首站立的灵鸢，竟然弯曲双腿，俯下身子，连鸟首都趴在了地上，侧向江浩的方向，喉间咕咕有声。
众人大奇，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灵鸢是一副臣服之态！
果然是皇室灵鸢啊，太有礼节了，对客人多尊重啊，而且人家还能分清正主，没对孙主事这么客气。
恩，此鸢肯定颇有灵智！
大家这么想着，只见溪寒天从小门走出来，大声问道：“怎么……”
灵鸢矮下身子，他感觉到不对，所以出来发问。
卡住了，说不出话来，溪寒天的脑袋嗡的一下子，整个人都傻掉了。
我看到了什么？
灵鸢竟然俯身在地，对着江浩咕咕叫，这……是对待冰皇才有的礼节，怎么会对江浩也这样？
难道，江浩久住甘泉宫，竟然沾染了冰皇的气息？
不对啊，200多年了，哪里还有什么气息？而且中间雪千秋还住了很久。
紧接着，溪寒天头皮一阵发麻，心神险些失守！
他眼睁睁的看到，伏在地上的灵鸢缓缓的张开了左翼，长长的翅膀一直延伸到江浩脚下，宛如梯台。
这……怎么可能？！
灵鸢孤傲，极难驯化，就算是冰皇亲临，它也不曾展开羽翼，以翅当梯！
此子，面子竟然如此之大吗？堪比冰皇？
此念一起，溪寒天心头一阵翻腾，惊惧难安。此子只是小小修士，纵有天资，也不应尊贵如此。
这事如果较起真来，福祸难料啊！
江浩也很是吃惊，但他并不知道灵鸢此举之后的深刻含义，还以为只是超高礼遇。
当下，他也转身对着众人躬身施礼，然后拉着坛子，踩着灵鸢软绵绵的羽翅，缓缓而上。
溪寒天脸色铁青，江浩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让他神魂战栗。
你个傻小子啊，怎么就敢一步一步的踩上来！
江浩不明就里，转眼到了鸟背之上，他对着溪寒天深深施礼，还转身对着下面的众人再次施礼，然后欢快的走进去。
溪寒天嘴里发苦，后悔不跌。
我真是多事啊，管他什么二次水潋滟？还冒冒失失借了灵鸢，完全是自找麻烦。
眼见灵鸢收起左翼，他对着下面拱了拱手，冷冷说道：“于长老，列位，今日之事，大家最好忘了吧。”
……
第67章 空中惊变
江浩不明白，原本满脸慈祥的溪寒天，为什么突然像他的名字一样，转眼之间就寒霜满天了。
我做错什么了吗？
好像没有啊。
礼品清点报备，储物戒封禁，礼节方面我也很小心，就算我带着坛子，溪老头也是含笑答应的。
或许是他自己的原因，比如突然身体不舒服，比如猛然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不管怎么说，自己老老实实的，别惹着他就是了。
灵鸢已经飞了起来，除了溪寒天偶尔轻啸一声，好像在指点方向，小小阁楼内悄无声息的，倒是窗外的风声极大，呼呼作响。
阁楼不算大，好像一个加了墙的挨亭，里面有一方锦榻，一个小小案几和几个软凳。四人都坐在软凳上，锦榻空着。
阁楼内壁光滑，颜色灰白，左右门窗上有类似锦缎的东西，透进一些亮光，正前方的窗户上，竟是一块透明之物，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象，整个阁楼其实是一尊法器，精致而坚固，华丽而舒适。
江浩低头不语，心里却思绪翻滚。毕竟是第一次乘坐这种华丽气派的东西，心里还是有点激动。
坛子也激动，低着头伸着脖子四下看，直到江浩轻轻扯了他两下，递过去两个凌厉的眼神，坛子才老实多了。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随着溪寒天一声轻啸，灵鸢的速度明显变慢，接着江浩感觉身形微侧，应该是灵鸢在空中盘旋。
很快，江浩感觉身形一顿，透过前窗望去，隐隐是街道楼阁。
溪寒天依然冷着脸，开口说道：“孙主事，你带着江浩去吧，午后申时，我自会过来。”
说完，抬手一抓，鸟背之上的阁楼凭空消失，然后手掌一挥，一阵风声掠过，孙主事、江浩和坛子三人，竟然被一股绵柔之力托住，缓缓而下，直达地面。
溪寒天也是无奈，我亲自把你们送下去总行了吧？可别再折腾走翅膀那一套了。
灵鸢在阵阵惊呼声中展翅而去，江浩抬眼望去，正前方的人群中，爹娘和小妹三人满脸欣喜，眼神热切，唐师父含笑而立，轻捋短须，李骐也在，小脸通红，满是兴奋。
江浩立刻快步向前，大声喊道：“爹！娘！小棉花！”
很快，一家四口抱成一团，大声欢笑起来！
哭是不可能哭的，此情此景，欢笑就足够了！
就连江母也知道儿子和女儿今非昔比，修士落泪禁忌，竭力控制着情绪，只是欢笑。
“快，让我看看，我儿高了一些，也壮实了，衣衫也规整多了。”江母上下摆弄着江浩的衣服，欢欣说道。
“那是。”江德信朗声道：“我们家浩儿天资卓越，此去学宫，进益斐然，为我们一家都挣了个大好前程。”
江浩的心思却在棉儿身上，他捏捏小妹的脸蛋，笑着问道：“修炼怎么样？”
“讨厌！”小棉花打开哥哥手背，满脸羞红，低头说道：“刚感应了灵气，已经能吸收甘霖了。”
唐师父近前笑道：“棉儿根基尚可，再锤炼一段时间，然后再服用三色灵水，定能一举晋级水迷蒙下品。”
江浩恭谨躬身：“师父安好！”
“好好好！”唐近山满面春风，江浩现在身份了得，当着这么多人给他施礼，这份敬重，很是真诚。
他抬手扶住江浩，上下打量几眼，笑道：“果然丰硕了很多，别关顾着和我们说话，招呼一下学宫的宗师。”
江浩赶紧拉着父母和唐师父，上前和孙主事见礼。
一番折腾之后，大家在街坊艳羡的目光中，通过高大巍峨的正门，进了院子。
这是一座极为宽阔的院落，青砖厚墙，黑门青瓦。此院三面临街，超然独立，其中分设内院五座，外院三座，屋舍或雄伟或精致，非常规整。
这就是江家位于郡城的大宅，原本为江渊之父江德仁所有，现在赏赐给了江浩一家。
确实够大的，比甘泉宫都大了很多。
众人进了主宅正堂，分宾主落座，有仆役送上了点心茶水等物，这让江浩心里莫名感慨，自己这一家子，也过上仆役成群的生活了。
再看看父母面容饱满，衣衫华丽，举止从容，江浩突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过，当初大宅未分家之时，他也是锦衣玉食的堂堂五爷，现在，时光画了一个圈，他算是回来了。
当着孙主事的面，江浩取出了包袱中的各色礼物，一一介绍分配一番。
修炼之物，通通交给唐师父，由他斟酌分配；
寻常丹药，交给父亲，由他收储慢用；
黄金两百两，留给家里支用；
倒是愈骨生肌丹一分为二，大部分交给唐师父，小部分给了父亲，以备不时之需。
分派完毕，江父和唐师父陪着孙主事喝茶聊天，江浩随着母亲小妹进了内室。
江母拉着江浩的手，询问寝食衣衫等事，切切叮嘱一番，慈母心怀，一展无遗。
说到最后，江母一手拉着江浩，一手拉着棉儿，长长叹气，幽幽说道：“我最近常想，我本是儿女双全，却一个远在千里，一个在县学修行，竟无一人在膝下承欢。况且修行一事，前路艰险，眼前花团锦簇的日子，倒都是我儿拼死挣命得来的，每每念及，心神难安。”
江浩心中发酸，柔声道：“娘，我们当时跪地等死之时，惟愿活命而已。现在一切安好，已是莫大荣幸，更是我心中最大心愿。你和我爹一定要好好保重，等我修为更高一些，就可以经常回来陪伴你们。”
江棉儿也道：“娘，我不求太高的修为，只求能有些许自保之力即可。过几年，我也回来陪你们。”
江母心中大慰，望着一对儿女，忽然换了话题：“浩儿，学宫之内，有没有喜欢的女修啊？”
江浩一愣，不知怎么回答，脑中却突然闪过紫师姐艳丽的身影。
“哥，看你这样子，怕是有吧？”江棉儿惊奇问道。
“瞎说。”江浩有些脸红，瞪着眼说道。
江母却笑道：“浩儿，我听唐师父说，等你到了水清冽之后，根基稳固，年龄也差不多，就该考虑婚配了。”
江棉儿插话道：“对啊，哥，现在家里经常有媒婆来打听呢。”
江母点点头：“我和你爹都推掉了，修士不比常人，婚配之事也和修行相关，你自己多留意，别跟个榆木疙瘩一样，光顾着修炼。”
江浩大窘，起身讪讪说道：“我去找李骐说说话。”然后一溜烟跑掉了。
不知不觉中，连惊鸿步法都用上了。
“娘，我哥腿脚太快了！”江棉儿大为惊奇。
“他是修士嘛。”江母温言说道，“而且是很厉害的修士，坐着灵鸟回来的。”
……
李骐依然拘谨，见了江浩就施礼，口称师叔。
“师叔你个头！”江浩在他脑袋上拍了拍，轻声叱道：“叫师兄，快晋级了？”
李骐挠挠头：“感觉到门槛了，一直迈不过去，白白浪费了上次你捎回来的很多灵水。”
江浩摆摆手：“这是好事，稳扎稳打，不要急。”
李骐眼神热切了一些：“唐师父也这么说，他也快晋级了。”
说着，摊开一直紧握着的手掌，小声说道：“师……兄，这个送给你。”
江浩看着他掌心黑乎乎石头，笑着问道：“这是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我爹打鱼捞上来的，握在手里凉丝丝的，好像能安神。”
江浩接过来瞧了瞧，暗黑色，鸡蛋大小，许是被水冲刷日久，表面非常光滑，但却并不平整，嶙峋坑洼的，隐隐散发着冰冷气息。
“我要着没用，你收着吧。”江浩随手递了回去。
李骐却撒腿就跑，嘴里喊道：“你要是不收，我以后就不要你的灵水了。”
得，收起来吧，否则这小子绝对过意不去。
转眼就是正午，江家预备了丰盛的饭菜招待孙主事。孙士堂很给面子，吃喝自如，谈笑风生。
这让江德信很是高兴，觉得儿子在学宫确实很受重视。
江浩和唐近山陪着，大家喝酒聊天，气氛轻松。
另外的屋子里，江母、棉儿、坛子和李骐四人一桌，坛子一个劲的往嘴里塞东西，吃得那叫一个尽兴。
江母看得目瞪口呆，胆战心惊，最后小声问道：“坛子，以前在我们家，从来没吃饱过吧？”
坛子一楞，擦了擦嘴说道：“夫人，我以前饭量小，修炼之后才涨了饭量。”
江母笑了笑，夹起一块鸡腿放到坛子跟前，轻声说道：“吃吧，想吃多少都有。”
坛子嘿嘿一笑，继续狂塞，引得其他三人都多吃了一些。
……
欢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饭后好像只过了一小会，申时就到了。
江浩和孙主事坛子等在了正门之前的空地上，不多时天边一声清越鸣叫，巨大的灵鸢呼啸而来，卷起阵阵狂风。
须臾，灵鸢落地，不等它做出臣服之态，鸟背上的溪寒天就把江浩三人卷到空中，塞进阁楼，驱使灵鸢急速远离。
江德信等人还没来得及挥手告别，大鸟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鸟背上的阁楼里，气氛依然沉闷，谁也不说话。
大约一刻之后，远远的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这声音直刺神魂，让人心神震动，以江浩的修为，甚至感到头脑中一阵刺痛。
他赶紧望向坛子，只见坛子眼神混沌，一脸茫然。
江浩心中大悲，坛子不是……被吓傻了吧？
与此同时，江浩只觉身形一歪，脚底一空，随即又听见两声刺耳的尖叫，更近、更尖锐，就像两簇激射而来的箭，连续的刺中了神魂。
眼前各种景象杂乱的闪过，江浩很快就神魂不支，昏了过去。
……
第68章 溪寒天死了
山野中起了凌乱的风，在茂盛的林间呼啸而过。太阳只能洒下星星点点的光，远远的好像有鸟鸣的声音，清脆或者说尖利。
江浩悚然而惊，翻身坐起，茫然四顾。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进脑海。
灵鸢失控了，暴虐无常，恣意飞舞，脊背上的阁楼早已不知踪影，溪寒天口角溢血，脚步踉跄，手持一柄长剑，奔走到灵鸢头部，连刺几下。
孙士堂瘫坐一边，眼神呆滞。
江浩体内的珠子动了，吐出出无边的灵气，勉强让他心神安宁一些，坛子惊恐的伏在鸟背上，紧紧抓住羽毛。
很快，灵鸢哀鸣一声，急速下坠。
江浩看到，溪寒天几次纵身，想要飞起来，都失败了。孙士堂也挣扎着坐起，尝试着飞行，甚至祭出了飞剑，但都没有成功。
转瞬间，眼前已是一片苍莽的山林，随即就是树木折断的声音，嘁哩喀喳的，然后一阵剧痛传来，一切仿佛宁静了。
最后的时刻，江浩记得自己趴在了坛子身上，极力蜷缩。
……
江浩挣扎两下，感觉浑身酸痛，他勉强站立起来，一眼看到了几丈外的灵鸢。它双翼展开，匍匐在杂乱的枝叶之上，羽毛凌乱，眼中毫无光彩，头上正中插着一把剑，剑身穿过鸟首，直透颈项，显然是死透了。
鸟首不远处，孙士堂趴在一片凌乱的枝叶中，身形微侧，生死未卜。
江浩心中焦急，四下观瞧，却没有看到坛子的身影，就连溪寒天也不知在哪里。
心思急转一瞬，江浩脚步踉跄的越过脚下杂乱的枝叶，走到一棵大树旁边，奋力攀爬上去，隐身其中，细细观瞧。
还是没有看见坛子和溪寒天。
倒是看清了脚下，一大片高大的树木以灵鸢为中心向四下倾倒，可见落地时冲击力道之大。
江浩先检查了自己的身体，还好，虽然浑身酸痛，但并没用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身上脸上有一些擦伤，脚腕处的伤痕深一些，伤口外翻，血肉淋漓。
又试着调动了一下经脉，有些迟滞，也有些隐痛，他服下几口灵水，快速调息一番，感觉经脉终于顺畅起来，好歹松了口气。
这是哪？
江浩四下观看一阵，基本认定，这里是自己曾经翻越过的岳山深处。
那么，发什么什么？
应该遭受了神秘而尖利的声音袭击，这种声音伤人于无形，直刺神魂，危害极大，竟然俩溪寒天那样的高手都中招了。
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怎么办？
沉思半响，江浩再次看了看附近，感觉并无其他埋伏，他轻手轻脚的从树上下来，先来到孙主事跟前，凝神观瞧几眼，然后轻轻一扳，对方就由侧卧变成了仰躺。
只见他长髯凌乱，满脸是血。江浩伸手一探，感觉隐隐还有鼻息。
江浩赶紧握住对方手掌，传过去一缕灵气，帮其护住心脉，然后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水灵丹……
江浩突然顿住了。
我竟然……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东西！储物戒不是被溪大人下了禁制吗？
一股冷气从心底直冲头顶，江浩瞬间浑身冰凉！
溪大人竟然……死了！否则的话，储物戒上的禁制绝不会凭空消失。
这怎么可能？
我实力这么低，都还活着。就算我有珠子护体，可是溪大人的实力，难道还抵不上一颗珠子吗？
再者，孙主事也还活着，他的实力可比溪大人弱多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溪大人没死，趁我昏迷的时候，抹去了储物戒上的禁制，然后悄然离开了。
可是，既然有时间抹去禁制，为什么不唤醒我等，一起离开？
说不通啊。
修士见危不救，是写入律例的，以溪大人的身份，绝不会悄然离开。
说得难听点，他就算顺手捏死我和孙主事，都不会悄然离开。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他，死了！
江浩浑身哆嗦起来，颤抖着把水灵丹塞进孙主事口中，又灌下一些灵水，接着胡乱在其胸口梳理着。
片刻过后，或许是药力散开了，孙主事缓缓睁开眼，看到江浩，惨然一笑，虚弱问道：“你救了我？”
“我……孙主事，溪大人……好像出事了。”江浩嘴唇直哆嗦。
“什么？”孙士堂突然直起身子，继而猛烈咳嗽起来，嘴里断续说道：“你……看到……尸首了？”
江浩摇摇头：“没有，我戒指上的禁制……消失了。”
孙士堂四下望了望，长叹一声：“我们俩……麻烦大了。”
顿了顿有问道：“你的那个小随从呢？”
“不知道。”江浩摇摇头。
“希望他吉人天相吧。我们尽快调息，恢复实力。”
孙士堂说完，盘膝坐好，抓紧调息起来。
江浩却四下走了走，于凌乱枝叶中仔细搜索一番，甚至还掀开灵鸢的双翅看了看，却没有找到坛子的小小身影，也没有发现溪寒天。
唉！
江浩叹口气，也盘膝坐好，饮下一口酒水，希望珠子能冒出来，以备不测。
可惜，珠子并没有出现。
这让江浩心神一颤。很显然，自己能逃过此劫，珠子做了很多努力，现在疲惫休眠了。
江浩收起了侥幸之心，静心调息一番，直到听见孙士堂起身，他也收起功法起身。
两人商量几句，又在近处仔细的搜寻一番，依然没有其他发现
眼看暮色将至，林间更加昏暗，江浩开口道：“孙主事，我们是否离开此地？”
孙主事摇摇头：“不可，我们就在此地等候。”
“会有人来吗？”江浩有些疑惑。
孙主事叹口气：“唉，会的。江浩，修士水清冽之上，就会在所在门派设立同命玉牌，一旦修士身陨，同命牌就会断裂。溪大人的同命牌应该保留在皇宫修秘枢，如果他真的身故，皇宫很快就会派人过来。”
顿了顿又道：“如果溪大人没事，灵鸢乃皇宫异禽，也会有人来探寻的。”
正言语间，只听远远传来呼啸破空之声，一艘大船一样的东西瞬息而至，停在两人头顶。
江浩和孙主事对视一眼，满脸苦涩。
阵势如此浩大，看来溪大人确实殒身了。
皇宫灵舟，大型飞行法器，长达数丈，炼制极为复杂，以灵晶和灵水共同驱动，耗费极大。即便以皇宫之用度，灵舟也不轻易出动。
灵舟出动的情况有三种：大型战事、盛大之礼、十万火急之事。
灵舟缓缓落下，停放在灵鸢之旁，压得枝叶一片萧索之声。
须臾，一个身着紫衫的老者满面寒霜下来，其衣衫和溪寒天颇为相似，想来也是天朝修秘枢的大员。
后面紧接着有人下来，为首的是玲珑阁两位长老，接着又是一些官差打扮的人。
孙主事躬身施礼。口中说道：“参见……”
“噤声！”紫衫老者厉声喝道：“来人，把此二人锁起来，用缚灵索！”
孙主事心中一寒，完了，竟然连缚灵索都动用了，这是要严格审查我们。
四名官差上前，用一种七彩绳索困住了江孙二人。
江浩立刻觉得经脉间一阵压抑，身形更是动弹不得，连脚步都迈不开了，紧接着嗓子一阵干痒，竟然连声音也发不出。
江浩不禁大骇，这缚灵索竟然如此厉害，可是，为什么这么对待我们。
预料到会有大麻烦，但江浩却没想到，竟然上来就捆成这样。
紧接着，两个粗壮差官，分别提着江孙二人，就像提着待宰的鸡，走向灵舟。
噗通，江浩被扔进了一个狭小黑暗的房间里，然后房门砰得关上，四周陷入黑暗。
江浩心里酸楚无比。
两次了啊！两次了！
每次只要自己和家人遇上点高兴的事，就会天降横祸，把一切搞得一团糟糕。只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再次牵连家人！
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啊！
最可恶的是，自己面对这一切，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挣扎之力都没有，只能干巴巴的等着，眼睁睁的看着。
这……狗屁世道！
我明明是一个好人，我们一家都是好人，凭什么这样这么我们？
这么悲愤的想着，江浩不由得眼皮沉重，神魂寂寥，他这才明白，所谓缚灵索，不单是禁锢身体经脉，还是压制神魂的。
唉……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天光大亮。
江浩试着挣扎了一下，竟然能动，他一骨碌爬起来，身上已经没了缚灵索，自己身处一个小小的屋子里，屋子有门有窗，有明亮的光线照射起来。
自己身下是一张木板床，窄小凌乱，不远处有一桌两凳，桌子上放着两碟小菜，一份干粮，还有一坛一碗。
江浩立刻觉得又渴又饿，扑上去吃了两口干粮，又从坛子倒出净水，一饮而尽。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相貌堂堂，衣冠严整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冷声问答：“江浩，醒了？”
江浩抬起头，心中一惊，这个人怎么来了？
紧接着，又一人挤进屋子，对着江浩冷冷发笑。
恩？这是什么情况？这两人凑到一块，难道要翻旧账？
……
第69章 又遇魔道甄别
先进来的是南辰郡巡察使洪嘉！接着进来的竟然是江渊！
这让江浩立刻明白，这是来翻盗取地乳一案的旧账来了。
不过江浩不怕，坛子现在生死未知，极有可能是死掉了，自己绝对不会承认什么。
而且，对方肯定不是翻旧账这么简单，是想牵引出更多的东西，祸心不小。
“参见洪大人。”江浩躬身见礼。
洪嘉冷冷问道：“江浩，你可知罪？”
切！江浩暗道：吓唬谁呢？还以为我是以前仓皇无度的小修士？
“江浩不知，请大人明示。”
“那好，我来问你，当日盗取地乳一案，可有隐情？”洪嘉问道。
“有。”江浩躬身道。
洪嘉一愣，心里涌起一丝不妙的感觉。不对，不会这么容易的。
“那你说说，有何隐情？”
江浩自顾自坐下，摸起干粮啃了两口，转头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大胆！”江渊跳了出来：“竟敢对上官无礼！”
“你算什么东西？”江浩冷冷说道：“竟敢对我无礼。”
江浩放下手中干粮，双手高高一揖，朗声说道：“我江浩乃至玲珑学宫修士，承冰皇恩典，入住甘泉宫，赏赐丰厚，遇冰皇不跪，学宫之内，水清冽品级修士俱与我平辈论之。如今虽沾染巨变，等待审查，但我未曾接到冰皇剥夺恩宠旨意，尊荣犹在，江渊，谁给了你胆子，这么大声和我说话？”
江渊立刻傻眼，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耍完了威风，江浩对着洪嘉再次施礼，满面笑容问道：“洪大人，既然你前来问话，肯定拿到了玲珑阁的手令或者冰皇旨意，能不能先宣读一下？”
洪嘉不由语塞，顿了顿才说道：“哪有什么旨意，只是随口一问。”
江浩心里缓缓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当日之事尘埃落定，哪有什么隐情。大人用餐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吃点？”
洪嘉心中懊恼，自己不该听了江渊几句话，就贸然赶来询问。这小子现在又奸又滑，哪有当初拘谨仓皇的样子。
“你且慢用吧。”洪嘉转身走了。
江浩恭谨送行，等洪嘉一出门，他猛然往前一冲，吓得江渊一下子跑掉了。
“哈哈哈！”江浩心中大乐！
他是真得高兴。
身上没了缚灵索，独处小屋，门窗不锁，备有吃食，这说明自己并无大问题。
这时候，洪嘉和江渊出现，江浩立刻明白，自己身处玲珑学宫之内。
江渊是不可能出宫的，他没那个资格。
而洪嘉出现在学宫，或许是辅助调查灵鸢之事，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之前参与过对自己的各种考核甄别，被临时征调过来的。
所以，江浩不假颜色，冒着得罪洪嘉的危险，试探一番。
结果很不错，冰皇并无旨意，玲珑阁也并无定论，这样一来，家人应该无虞。
不过，风险依然存在，需要小心应对。
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应对，一切照实说就是了。
唉，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情？溪大人竟然都殒身了。
还有坛子……
江浩突然一阵心疼，坛子，这个瘦小的家伙，这个馋嘴的吃货，这个惫懒的小东西，这个嘴巴甜甜的小兄弟。
你怎么就……没了？
吱呀
房门轻响，又有人进来了，是李铁头。
“少爷你醒了？”他欣喜的说道。
“我没事，铁头，有没有人为难你？”江浩强作笑脸。
“唔，少爷，没有人为难我，他们还让我住在甘泉宫，也让我收集甘泉水，只是……”李铁头吞吞吐吐的。
“只是不让我回去，是吧？”
“他们说是暂时，过一阵子就好了。少爷，他们还说坛子……死了。”
江浩摇摇头，艰难说道：“坛子……没了。”
“那……他的尸首呢？”
江浩苦笑道：“所以我说，坛子没了，而不是死了。或许，他只是没了，还活着呢。”
有点乱，但是李铁头听懂了。
“少爷，我给你带了东西。”李铁头从怀里摸出两个玉瓶，还有一个油纸包，轻轻的放到桌上。
油纸包缓缓张开，里面是几块点心，散发着阵阵香味。
江浩心里颇为无奈。
自从入住甘泉宫，灵水和吃食方面，何曾这么偷偷摸摸过？需要让李铁头揣在怀里悄悄带过来。
“铁头，把东西带回去吧，最好也少过来，好好看守甘泉宫，我会回去的。”
李铁头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回去吧，听话，我不在的时候，把灵水全交给玲珑阁，收好回执。”
李铁头终于转身走了，桌上的东西却没有带走。江浩苦笑一下，随手把东西收进储物戒。
储物戒里，除了大量的丹料，灵水也有很多，还有一些丹药，倒是不用担心修炼之事。
好好修炼吧。
……
转眼间，三日已过。
这期间江浩一直盘膝修炼，无休无止，连屋子都没出过。虽然并没有人说过限制他的自由，但把他扔在这样一个简陋的地方，或许本身就是一种流放，所以他也懒得出去。
李铁头来过几次，每次匆匆看一眼就离开，神色焦灼。江浩不理他，兀自打坐。
这日午后，玲珑阁另一位主事袁山亭面色沉寂而来。
“见过袁主事。”江浩躬身施礼。
袁主事略略回礼，朗声说道：“江浩，奉于长老之命，带你去玲珑阁问话。”
“遵命。”
江浩第一次出了这间待了三天的小屋，目不斜视的跟着袁山亭一行往外走，仅用眼角的余光，他就很快判断出，这里是琐微堂别院里面的某个普通小院。
步行大约一刻时间，来到了玲珑阁正堂，堂内已经有数人端坐于上。
中间是在山林中见过的紫衫老者，左手于东离，右手土半山。
下首东侧是四峰四位首领，西侧是玲珑阁另一位名叫廖贤重的主事，接着是一张空椅，再往下是洪嘉。
堂下已经站立数人，大部分是差官模样，只有两人例外，江渊和李铁头。
“凌副使，于长老，江浩带到。”袁山亭躬身复命。
“好，坐下吧。”于长老说道。
袁山亭躬身谢礼，紧挨着廖贤重坐了。
江浩躬身：“见过大人，见过诸位前辈。”
凌副使朗声道：“免礼。”
“谢大人。”
“江浩，我乃天朝修秘枢副使，奉冰皇之命，调查溪御使遇害一案，现向你问话，你需如实道来。”
江浩点点头：“溪御使待我温厚，我心中悲戚不已，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这么说，你知道溪御使殒身了？”
“不敢确定，但有猜测。事发当日，溪御使曾经帮我在储物戒下了一道禁制，之后我发现禁制消失，故而心中有些猜度。”
凌副使点点头：“我们也是昨日才找到溪御使的尸首。”
江浩猛然抬头，急切问道：“大人，可有我随从坛子的尸首？”
“并无发现。”
江浩低下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没有尸首，貌似有一线生机，可是，也可能是更残酷的结局尸骨无存。
“说说吧，当时事发始末。”凌副使说道。
“是。”
于是，江浩从自己这次见到溪寒天讲起，一直讲到皇室灵舟到达现场，事无巨细，详细讲述了一遍前后经过，足足讲了半个时辰。
玲珑学宫的众人听得很是满意。类似的讲述，他们早上已经听孙士堂讲了一遍，完全可以和江浩的话印证。
凌副使微微颔首：“很具体，也很客观。江浩，我来问你，江渊举告也曾涉入当初的盗采地乳一案，你有何辩解？”
“大人，此乃江渊小人行径，血口喷人，请大人明鉴。倒是我江浩一家，原本游离于主宅之外，乃是外放门户，却因罪诛连，勉强挣命逃生，其余无辜之人，砍头者不知凡几，这都是江渊此人做下的滔天之祸，无穷罪业。请大人明察，并治其无故攀咬之罪。”
“哦？怨气不小啊。”凌副使淡淡说道。
江浩心里一激灵，立刻说道：“诛连之事，关乎法度，江浩不敢妄议，只是对首恶之怨气。”
“我再问你，洪巡使质疑你当日魔道甄别之结果，认为你饮酒之后，会展露魔性，你可敢再行甄别一番？”
江浩心里咯噔一下子。
原来，前面的盗采地乳只是开胃的小菜，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呐！
这个洪嘉，还真是念念不忘，竟然翻出了这桩旧事。这不单是翻旧案，这是想把这次灵鸢失控的事件，引到我身上来啊。
怪不得那天他一触即退，原来真的有大招啊。
要说魔道甄别，江浩并不害怕。他现在基本认定，珠子和魔修无关。
但是怕就怕烧香引出鬼，万一查出珠子是其他莫名其妙的东西，或许也是一场无边灾祸。
虽然，这两天珠子并无动静，很可能甄别之时不会出现。
但是自己已经休养了三日，万一它突然冒出来了呢？
洪嘉在一边冷冷说道：“江浩，不敢了吗？这次可是要甄别三次，每次都要酒后甄别，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江浩：“……”
翘你娘！
第70章 剑拔弩张
天赋和魔道，难道仅仅是一线之差吗？
水尚天坐在下首东侧的椅子上，心中困惑不已。
对于江浩的种种惊艳之举，尤其是在丹道上的不凡天赋，水尚天是乐见其成的。有这样一个弟子，哪怕不是青木峰专属的弟子，也让水尚天欣喜不已。
可是现在，这个原本就历经磨难的弟子再次陷入漩涡，竟然第二次和魔道沾染上了关系。
对同一个修士实行两次魔道甄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难道，我堂堂天朝的灵通镜，就是个摆设吗？
而且，上次的魔道甄别，据说是溪御使主持的，现在溪御使尸骨未寒，你们就开始质疑他当初的结论？
心念至此，水尚天站起身来，对着上首拱了拱手，声音铿锵有力。
“敢问凌副使，对同一修士进行多次魔道甄别，可以律例？可有先例？”
很多人都是一惊，这个水尚天，爱管闲事的性子又犯了。
凌副使却不以为然，淡淡说道：“水次席何出此言？有些事情难道就因为没有律例和先例，就不去做了吗？”
水尚天一梗脖子：“据我所知，江浩做过魔道甄别，正是溪寒天溪大人亲自主持，难道说，溪大人当初的结论不正确吗？”
凌副使轻笑道：“此言差矣，溪御使的结论自是正确无比，而且记录在案。但是距离上次甄别，已有数月之久，谁敢保证，这数月之间，江浩没有接触修习魔道？你水次席敢保证吗？”
水尚天脸色涨红，呼吸急促，大声说道：“我水尚天自是不敢保证。敢问大人，是否稍有由头，就可以申请对某一修士做魔道甄别？而大人也会慨然允之？”
凌副使一滞，皱了皱眉头，心说，怎么堂堂玲珑学宫，还有这样的二愣子？
水尚天却不依不饶的，继续朗声说道：“我现在怀疑，南辰郡巡察使洪嘉沾染魔道，其所辖域内，出现了江浩这样需要多次甄别之人，洪嘉主管一方修行事务，既有失察之责，也有沾染之嫌，我申请对洪嘉进行魔道甄别。”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愣住了。
洪嘉更是一脸的诧异：怎么把火烧到我身上了？我和你很熟吗？
“对！言之有理！”正殿外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随即钱七星缓缓走了进来，对着上首拱了拱手，慢吞吞说道：“凌云山丹师钱七星，路过此处，可否听一听？”
凌副使眉头皱得更紧了。
出来个二愣子狂言诈语，学宫的首领又都一言不发，一副默许纵容之态，现在又来了个凌云山的丹师。
这个江浩，人缘这么好吗？
另一边，钱七星也不待别人应允，自顾自的走上前，紧挨着黑铁锤的椅子，盘膝席地而坐，黑铁锤赶紧起身，把钱老头按到椅子上，自己反而站到了钱老头身后。
钱老头今天很生气，非常生气。
本来，他当众教授了火灵丹和水灵丹，收获了玲珑学宫方面的一大堆感谢，也得到了江浩炼制三次灵犀丹的承诺。
可是，第二天江浩要回家探望。这是人之常情，钱老头表示理解，满怀期待继续等着。
结果，一等就是四天。
一开始钱老头还装矜持，耐心等着，后来等急了，就悄悄打听，结果所有人都讳莫如深，避之不谈。
难道，江浩出事了？钱老头大为心疼，更加卖力的打听，终于在刚刚打听到了：江浩遇上了麻烦，要接受魔道甄别。
钱老头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翘！我翘你娘的魔道甄别！
魔修是修气血的！哪个魔修能像江浩那样炼丹？还能把丹药练得那么极致？
这特娘的就是在欺负人呢！
于是，他匆忙赶来了。
……
上首的凌副使沉吟片刻，对着钱七星拱了拱手，笑着说道：“钱丹师安好？”
“不好！来找江浩探讨丹道，等了好几天了，心烦。”钱七星摆摆手。
凌副使强迫自己笑了笑，然后缓缓说道：“灵鸢之事，和溪御使殒身一事，从现在的情况看，疑点重重。江浩和孙士堂都提到了三声尖利的神魂攻击，完全可以确定，这是魔道手段，大家没有异议吧？”
高高在上的凌副使，不得不和颜悦色的做一些说明了。
有人出言附和：没有异议。
凌副使继续道：“既然没有异议，对当时在场的人进行魔道甄别，以厘清责任，也是可以的吧？”
得，这下连孙士堂都包进去了。
于东篱立刻出言：“不可，江浩的事情，是洪巡使举告的，暂且放在一边，我玲珑学宫堂堂主事，绝不接受魔道甄别。”
学宫众人纷纷附言：对，不接受。
凌副使有些生气，依然笑着说道：“那好，我们就说江浩，他曾经酒后接受玲珑状考核，炸裂了灵犀镜，最近我还听说，他在炼丹之时，如果喝酒，就成丹概率极大，如果不喝酒，就一塌糊涂，如此诡异之事，难道不该甄别吗？”
玲珑学宫很多人都变了脸。
江浩喝酒成丹之事，仅限于学宫一些首领知道，确切的说，仅限于玲珑阁两位长老、三位主事和四峰首领，一共九人。关于这个诀窍，于长老是下了封口令的，要严防死守。
当然了，主要是防备钱七星。
可是现在，凌副使竟然轻飘飘的说了出来，这不单单是让钱老头听去了这么简单，而是封口令失效了！
更严重过一点说，学宫出了内奸！而且就在九个人当中！
大家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会不会是……孙士堂？
这家伙身陷囹圄，难道着急了？
钱七星却愣住了！
作为一个杰出的丹师，钱老头虽然喝酒，但是极为克制。因为酒水会让人晕沉沉的，影响心神和动作。
虽然对于修士来说，驱散酒气很简单，但也没必要没事找事。
现在他听到了什么？江浩成丹的诀窍竟然是喝酒？！
我的天，原来他那次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的东西，竟然是酒啊！我还以为是灵水呢！
可是，喝酒真的能促进炼丹吗？好像没听说过啊。倒是有些功法据说喝了酒施展的效果更猛烈。
还别说，好像真可以试试。
可是，他喝的是哪种酒？是不是特制的酒水？
钱七星的丹道理念，在这样一个剑拔弩张的场合下，悄悄地被莫名其妙的带歪了。
……
言语的对峙还在继续。
水尚天说道：“喝酒成丹就要接受魔道甄别，未免太牵强附会了。”
凌副使眼见局面已然失控，只好沉下脸，冷冷说道：“诸位，此次魔道甄别，由洪巡使提议，我首肯，已然箭在弦上，势在必行。”
于东离也收起了客套，淡淡说道：“江浩身份特殊，冰皇多有恩典，此次甄别，还是上报冰皇定夺吧。”
凌副使心里郁闷，但也知道说道：“那好，我来……”
于东离接话：“我们联名奏报吧。”
凌副使：“……”
我很想骂人啊！
当然没骂，而是温声说道：“好。”
水尚天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但是勉强能接受。
他低头思忖一下，转头问道：“洪巡使，如果，冰皇批准甄别，但却查无此事，你该如何给我玲珑学宫一个交待？”
洪嘉一愣：你是疯狗吗？干嘛咬着我不放？我只是针对江浩，怎么还上升到针对学宫的高度了？
想了想，硬着头皮说道：“江浩原属南辰郡修士，我提议甄别的也是旧事，和玲珑学宫并无关切。”
水尚天笑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难道你一点把握都没有，就敢咬住不放？”
洪嘉被逼到了墙角。
要说有把握，对方势必要他做出承诺；
要说没把握……不就是承认自己添乱吗？
最终还是于东离发话，结束了无聊的质问。
他说：“且看吧。”
貌似模糊之言，但洪嘉却听出了淡淡的寒意。这话如果说得直白一些，类似于乡野小子之间的狠话：你给我等着。
洪嘉心里很是烦躁。
我做错了吗？这个江浩身上确实疑点重重，我要求严格甄别一下，怎么了？
你们这些混蛋怎么不想想，凭什么灵鸢展开翅膀给他当梯子？冰皇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一个个的讳莫如深，闭口不提最大的疑点，却揪着我不放，凭什么？
洪嘉当然无法理解玲珑学宫对江浩的爱护，对于一个极有可能振兴丹道的小家伙，这样的爱护其实并不过分。
更何况，这个小家伙的惊艳表现，并不仅限于丹道。
……
玲珑阁的众人散去了，钱七星一路思索着回到了琐微堂别院，跟着伺候的徒弟立刻迎上来，递上温润灵茶。
钱七星喝了一口，望了望茶杯，抬头问道：“有酒没有？”
恩？徒弟愣了愣，赶紧在储物戒中翻了翻，做贼一样说道：“有一些，都是好酒。”
他以为师父要拿去送礼呢。最近师父老是出去送礼。
“哦，给我弄……三杯。”
徒弟愣了，这是要自己喝？以酒解愁吗？
也是，最近的事情是有些让人生气。
……
不大工夫，喝下三杯酒接着炼丹的钱老头，望着丹炉里的丹渣发愣。
难道是……酒水的口味不对？
要不就是……喝少了？
第71章 挥之不去
凌副使和玲珑学宫之间的微妙平衡被彻底打破，双方已然撕破了脸皮，亮明了各自的观点。
所以，学宫也不再奉行之前凌副使提出的“单独看管江浩”的要求，直接让江浩回了甘泉宫。
反正，冰皇没有下旨剥夺之前，江浩依然是甘泉宫之主。
况且，“单独看管”的策略本来就执行的很敷衍。
那些密集的护卫还在，原本是为了防备钱七星的手段，现在看来，倒却像是在看管江浩了。
江浩在东屋甘泉之侧枯坐良久，再一次深切感受到“等待裁决”的无力感，这种被操纵的命运，实在是让人生厌。
他再一次清晰的涌起一股豪情：奋力向前，不论当下，终有一日，要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
好吧，前提是，渡过此次难关。
如果冰皇不批准魔道考核，那就一切无虞。而在灵鸢事件中，江浩自认没有什么过失，不会被波及。
如果冰皇准予考核，那就有点麻烦了。
很难说那个不靠谱的珠子，会惹出什么祸事。类似的祸事，它惹了太多了。
暮色降临之时，甘泉宫来了一位客人水尚天。
水次席收起了在玲珑阁之时的咄咄逼人，换上了一副笑脸，耐心宽慰了江浩几句。
这让江浩极不适应，这不是水师父的风格。
“水师父，我没事。”江浩自信满满的说道。
水尚天放心不少，小声说道：“于长老找我们商量了一下，给冰皇的奏报中，会详细介绍你的修炼情况，你放心就好。”
“让各位前辈费心了。”江浩恭敬说道。
水尚天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半响无言，最终说道：“好好修炼。”
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江浩从水师父的神态和语气中，读出了一种期待，也读出了不自信。
这让他隐隐觉得，怕是躲不过这次魔道甄别了。
他喝下了一些酒水，尝试着召唤珠子，却没有成功。
江浩暗想：你最好就这么沉寂一阵子，等我通过了魔道甄别再说。或者，你干脆沉寂下去也行。
第二个来探望的，竟然是紫师姐。
她款款而来，明眸剪水，温言柔和，就像一缕暖暖的微风，吹面舒爽，刹那就让江浩感觉到这尘世的美好。
她说：“江师弟，惊鸿步练得怎么样了？”
江浩想想珠子不靠谱，缩了缩脖子说道：“还行，挺熟练的。”
“能腾空几尺了？”
江浩又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像溪水中的老鳖，恨不得把脑袋缩进去才好。
可是脑袋还在外面，嘴巴也只能做出回答。
“不是每次都能腾空，最好的时候，能腾空五尺。”
紫落尘轻轻颔首，柔美白皙的下巴点啊点的，在江浩的心头留下阵阵涟漪。
她说：“等到你腾空一丈，就可以修习飞行术了。”
江浩不敢盯着看了，挪开视线，低头说道：“师姐，如果这次侥幸没事，我一定好好的跟着你修习惊鸿步。”
“不会有事的。”空山幽谷鸟鸣一般的嗓音总是那么悦耳，“你的经历很简单，没有接触魔道的机会。”
她顿了顿，继续道：“况且，你年龄太小，据说修魔之人寿命极长，百岁才能起步呢。”
江浩愣了愣：“师姐，我不小了，如果不修行的话，都该娶媳妇了。”
咯咯
紫落尘如银铃一般笑出声，随即抬手在江浩额头一点，嗔道：“人小鬼大！”
说完缓缓起身，忍俊说道：“好好修炼，我走了。”
江浩只觉得额头一凉，如被施了魔法一般，浑身酥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眼见紫落尘走出好几步远，他才艰难说道：“等等……师姐。”
说着，笨拙的爬起来，全无修士风采，小跑着追上来，迅速从储物戒中取出两个玉盒，双手捧上去。
紫落尘不接，轻声问道：“什么呀？”
“火灵丹，还有水灵丹。”
紫落尘想了想：“只给我一枚火灵丹吧，你欠我的。”
江浩打开了两个玉盒，现出四枚鲜红的火灵丹和两枚半雪白的水灵丹，紫落尘立刻眼神一亮，光彩斐然。
“太漂亮了。”她喃喃自语。
“收下吧，师姐，其他的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说到最后，声如蚊蚋。
紫落尘好生纠结，这么完美的水火二丹，她从未见过，她很想要。但这么贸然收下，实在是有违本心。
思忖片刻，她柔声问道：“你炼制的？”
“是的，师姐，炼制了很多次，只出了这些，状态很不稳定。”
“那也很厉害了。”
“还请师姐暂时保密，在魔道甄别之前，不要对他人提起。”
紫落尘点点头：“好，不过事后，我要送给师父一样一枚。”
说着，双手接过盒子，诚恳说道：“江师弟，等你有空了，我再陪你去火灵岛，这些丹药，算是你预付的酬谢。”
“好，那就说定了，师姐。”
紫落尘欣然离开，脚步翩翩，身姿款款，连背影都那么好看。
江浩看着远去的倩影，心中默念：我希望能有机会，和你再上火灵岛。
“少爷，吃饭了。”李铁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浩心里一抖，以往都是坛子来叫自己吃饭，可是，坛子他……没了啊。
饭菜丰盛，甘泉宫的寻常供给。
俩人闷头闷脑的吃了饭，杂役进来收拾了饭桌，江浩正欲离开之时，李铁头突然双膝跪倒，连连磕了三个头。
江浩阻拦不及，有些气急败坏，厉声道：“铁头，这是何意？起来！”
“少爷，我对不起你。”李铁头依然跪着，脸色凄然。
江浩一愣，随即问道：“到底怎么了？”
李铁头俯倒在地，口中呜咽：“少爷，我是个探子，是南辰郡派到你身边的密探。”
什么？！江浩大吃一惊！
“你！”江浩大怒，抬手直指李铁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少爷，我之前卡在水迷蒙下品修为两年多了，有人来找我，说有个做随从的机会，可以有很多灵水修炼，我就答应了。后来他们又说让我留意你的情况，是为了保护你什么的，我没多想，也答应了，再后来我觉得不对劲，但是我一直不敢说。”
江浩脸色铁青问道：“你如何传递信息的？”
“入宫之前，每到驿站，都有人找我问话，入宫之后就断了联系。少爷对我越来越好，我很感激，总觉得于心不安，想和你说说。前两天洪巡使又找我问话，我心慌的要命，思来想去，就想给你说实话。”
于心不安？
江浩蓦然想起，坛子贼眉鼠眼的说道：“……少爷，你还是吃一点吧，要不我于心不安。”
“这也是雪珊珊教的？”
“不是，这是我跟铁头哥学的，他经常说这个词。”
……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坛子都学会了，看来你真是心有愧疚啊。
想到这里，江浩语气缓了缓：“铁头，是不是洪嘉给你说了，这次一定会弄死我，还许了你一些东西？”
李铁头俯地磕头，声音凄惶：“是少爷，他说带我回去，去郡城玲珑学院修行，我很害怕，就想和你说实话。”
江浩叹了口气：“唉，你是怕我死得不明不白吧？”
李铁头不说话了，一个劲的磕头。
“起来吧，起来说话。”江浩说道。
李铁头直起上身，低着头，依然跪着。
江浩也不勉强，继续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不想回郡城。如果少爷这次没事，我就去做个外门弟子，如果少爷过不了这一关，我陪着少爷，我们三个还可以在一起。”
说到最后，李铁头有趴到地上，悲戚有声。
“那你的家人怎么办？”
“我没有家人，父母已经去世了。”
江浩脑中立刻掠过狱卒老李那张黑乎乎的大脸，随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两三年了。”
什么？江浩又吃了一惊，浑身气得哆嗦起来。
李铁头呜咽道：“那个狱卒不是我的父亲，是假的。”
江浩心里发冷，思绪万千。
假的，不但父子关系是假的，怕是那个狱卒的身份也是假的。
人心啊！
刻意靠过来示好的狱卒，其实是人家早就安排好的探子，紧紧的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
可笑，自己还真得以为老李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巴巴的贴上来的。
江浩呆呆的站了一会，出了院门，找到了一个护卫，说有急事，要见水尚天。
两刻之后，水尚天匆匆赶来，带走了垂头丧气的李铁头。
中间的这段时间，江浩对李铁头说：“你我相处一场，我问心无愧。虽然你悬崖勒马，但相处下去总是尴尬，你去做个外门弟子吧。如果我侥幸过关，我们也不会团聚，各自安好就是。如果我不幸遭难，你也无需陪着，我们的交情到不了这一步，你倒是可以好好活着，逢年过节祭奠一下我和……坛子。”
……
李铁头走后，江浩站在院中，环顾着四下高高的院墙，再望望黑漆漆的天空，一阵悲凉萧瑟之意陡然而生。
三个少年一路艰险，结伴而来，到如今，只剩下了孤家寡人。
此番滋味，挥之不去。
第72章 灵台镜
冰皇旨意来得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快，仅仅过去一天，旨意就到了。前来宣旨的是一位峨冠博带的黄袍差官。
“应天顺时，冰皇法旨：修士江浩，天资卓越，修为勤勉，甚慰朕心。然，溪御使与灵鸢之事关切重大，尔等所述之神魂攻击，乃魔域手段，不得不防。况，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甄别之事，非但关乎个人，而且关乎疆域安宁。着，江浩酒后催发酒气于经脉，而行魔道甄别之法，每日一次，如是者三。
另，着孙士堂、洪嘉、江渊、江酒后参加魔道甄别，每日一次，如是者三。
甄别之事，由修秘枢副使凌天涯负责，玲珑学宫玲珑阁长老于东离、土半山协助。”
法旨宣读完了，现场一片寂静！
结局太出乎意料了，竟然是各打五十大板！
江渊江不值一提，不过是陪绑的。
江浩和孙士堂作为灵鸢一事的当事人，接受魔道甄别，也说的过去。
可是洪嘉，堂堂南辰郡巡察使，主管一方修行事务的大员，竟然也需要接受魔道甄别，而且是酒后，还是三次！
好吧，这是他提出的甄别江浩的办法，现在看了，貌似……求仁得仁？
而且，冰皇对江浩是一副温言安抚之态，还把事情上升到了疆域安宁这样的高度，可是对洪嘉，就是随口一提，让他混在孙主事和江渊江当中，硬生生接受法旨。
洪嘉心中，不免凄然。
江浩心中有些落寞，说得再好听，结局还不是一样。
至于于东离等学宫诸人，心里也轻松不起来。他们看得更远一些，看似洪嘉受了些委屈，但冰皇不过是拉个了垫背的而已。实际上，玲珑学宫有四人需要接受甄别，其中一人还是玲珑阁的主事！
这说明玲珑学宫所上的条疏，冰皇完全不在意。
真可谓，一败涂地！
差官读完法旨，继续朗声说道：“冰皇说了，事关重大，大家需体谅则个。另外，这次我带来了灵台镜，作为此次魔道甄别的法器，来人，抬上来吧。”
此言一出，场内数人勃然变色！
灵台镜！竟然带来了灵台镜！
以玲珑学宫的尊崇地位，自然是有灵通镜这样的甄别法宝的，而灵台镜这种据说仅存三尊的极致甄别法宝，全部在皇宫当中。
据说此镜诡异非常，启动之后，不仅能直入经脉，还能窥视神魂，如有异端，可当场轰击神魂，即便不死，也会落个神魂受损，修为大减！
所有知晓灵台镜厉害之处的人都懵了。
冰皇温言安抚的背后，竟然是霹雳手段。很显然，冰皇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估计是这么点小事也来烦我的意思。
煌煌天威，展露无遗。
……
天威之下，凌副使和于东离收起了对抗之态，“一团和气”的商量一番，马上确定了接受甄别的顺序。
一共五人，不重要的角色先接受考验，江渊排在第一位，江第二；
第三是孙士堂，他毕竟比江渊江脸面大得多，往后推一推；
第四个是洪嘉，他脸面更大，一方大员，值得尊重；
最后是江浩，毕竟是冰皇温言安抚的人，当得起这份敬重。
如果这算是敬重的话。
商定完成，测试即刻开始。
江渊被监督着喝了酒，把酒气催发到经脉中，再次接受了检查，然后一脸紧张的登场。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成了眼前的样子？自己只想通过攀咬江浩，来抱紧洪嘉的大腿。本来是个很不错的机会，现在竟然成了一场噩梦。
从众位前辈郑重的神色中，江渊知道，事情闹大了。而眼前这个通体白亮晶莹、散发着幽幽寒光的法器，也绝非寻常之物。
“江渊，左掌拊镜，无需催动经脉，也莫要反抗。”凌天涯冷声说道。
他恨透了眼前这小子，要不是他攀咬江浩，洪嘉也不会兴冲冲的提出魔道甄别，自己也不会如此丢脸。
真的很丢脸，出来调查灵鸢和溪寒天之事，却横生枝节，以致触怒冰皇，搞成如此局面。
你最好使劲反抗，让灵台镜轰成白痴。凌天涯暗暗想着。
江渊胆战心惊的把手掌拊上去，只见镜子闪了几下白光，一股凉丝丝的气息立刻冲进经脉，同时头脑中传来针扎一样的感觉。
江渊心神欲裂，却一动也不敢动，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突如其来，猛然把他推了出去，他脚步踉跄，仓皇而退，一屁股摔倒地上。
“哼！不堪大用！”于东离冷冷说道，“滚下去吧。”
江渊欣喜不已，赶紧起身施礼，立刻跑掉了。
没事了，就算后面还有两次甄别，也没有任何问题。他立刻就放心下来。
……
紧接着，江畏畏缩缩的喝了酒，催发经脉，然后登场。
凭心而论，她算是最无辜的，完全是受了大哥的拖累，才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样一个威严的场合。
她早就熄了和江浩争长短的心思，身处玲珑学宫这样的顶级修行之地，她终于明白，自己那点可怜的出身，也就是能在乡民身上找点优越感，而浅薄的修为，更是不值一提。
而江浩竟然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入住甘泉宫，就不单单是运气这么简单了，实力和天赋堪称恐怖。
可是大哥偏偏心思厚重，总想着折腾点事，唉
江心中哀叹着，拊掌于镜，镜面闪了闪，很快也猛然把她推开。好在她有了防备，一个趔趄，倒是没摔倒。
“下去吧。”于东离淡淡说道。
孙士堂接着登场了。
他其实非常郁闷。很显然，他和江渊江一样，是被裹挟进来的。但不同的是，他的修为较高，又是玲珑阁的主事，现在竟然被当成了小小的池鱼，实在是颜面扫地。
好在他心中没鬼，坦然拊掌于镜，镜面急速的闪烁了十几下，然后归于宁静，过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镜面又闪了几下，然后他的手掌被缓缓推开。
江浩一直注意着灵台镜的情况。对比前后，他隐隐明白，修为厚重之人，接受甄别的时间更长，好像也更加友好。不像江渊江，竟像是被嫌弃了一般。
孙士堂对着上首拱手施礼，于东离挥了挥手，温声道：“下去休息吧。”
孙士堂离场的时候，洪嘉已经在等待了。
他满怀屈辱的在一个差官的监督之下除去身上的法器兵器，然后喝下酒水，接着还得伸出手腕让人家把脉，作为一个水清冽上品的强者，他有很多年没这样被像犯人一样对待了。
要命的是，这样的对待还是三次。
他红了脸，不知道是酒气的缘故，还是害臊的缘故。
就这样了尴尬的进了场，拊掌于镜。
和孙士堂遇到的情况一样，镜面急速的闪了十几下，然后归于宁静，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后，镜面缓缓推开洪嘉的手掌。
孙士堂和洪嘉的修为一样，都是水清冽上品修为，灵台镜的反应是一样的。
洪嘉依然红着脸，对着上首拱拱手，于东离装作没看见，倒是凌天涯说了一声：“洪巡使退下吧。”
洪嘉更加臊得慌了，咱能不提官称、只说名字吗？要不喊声老洪也行啊。
他再次拱了拱手，转身离开。脚步依然沉稳也必须沉稳，心里却太凌乱了。
江浩要出场了，很多人立刻围了过来，有四峰的首领，还有玲珑阁的两位主事，还有紫师姐，甚至雪珊珊也在。
云飘渺柔声说道：“江浩，别紧张，你也看到了，很简单的。”
江浩点点头：“谢谢云师父。”
水尚天说道：“江浩，把储物戒摘下来，法器之间或许会有影响。”
“好的，水师父。”江浩摘下了储物戒，心里却有些悲凉，他不知道该交给谁。
以前的时候，可以交给坛子，也可以交给李铁头，可是现在……
“给我吧。”云飘渺说着，伸过手来。
江浩没再说话，递过戒指，接过差官手中的酒水，大大的喝了一口。
酒水浓烈，辛辣无比，想来是选的好酒。
江浩催动经脉，弥散酒气，突然就，珠子就那么突兀的出现了！
江浩直接愣住了。
你果然……是不靠谱的珠子！
这几天就怕你出来捣乱，我什么都不敢做。可是现在，在你最该乖巧休眠的时候，你竟然出来了！
“怎么了？”云飘渺轻声问道。她是女修，又是长辈，自有一份柔和暖意，所以此刻比较生动，为得就是多宽慰江浩。
江浩苦笑一下，无奈说道：“没事，有点紧张。”
真的很无奈，躲是躲不过去的，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心里唯一期盼的，就是珠子不要多事，最好能速速退去，老老实实的待着。
可惜，珠子却欢快的吞噬着经脉内的酒气，貌似十分开心的样子，一边还吐出浑厚的灵气，很是慷慨。
江浩心里悲苦，心中换了念想：知道你肯定不是魔修内丹，也知道你现在不会退去，我只求你别多事，行不行？
这么想着，江浩缓缓靠近了灵台镜。离着还有一丈多远的时候，灵台镜竟然急速闪耀，一下子吐出匹练一般的白光，远远的，一下子把江浩裹挟其中。
呀
人群中发出各种惊呼！
……
第73章 住手！
江浩远远的被白光裹挟，场中发出各种惊呼！
玲珑学宫众人自是惊恐无比，此等异状，波云诡谲，和之前几人甄别之时相差极大，其背后所蕴含的深意，让人毛骨悚然！
难道江浩果真是魔修？
这样一来，他那些莫名其妙却又状态不稳的天赋，倒确实有了貌似合理的解释。
可是，魔修什么时候会炼丹了？难道是亦正亦邪？他年龄还这么小，难道是隐藏了真实身份？
如果他真的是魔修，玲珑学宫上上下下，麻烦可就太大了！
这么多宗师前辈，眼皮子底下竟然冒出了一个魔修，大家还都拿他当个宝，这不单是有眼无珠，是严重的失察之罪！
而且他的种种天赋还报给了冰皇，得到了厚重的赏赐，连带着冰皇也丢了脸，这……
这会引来冰皇无边的怒火、严厉的惩处，学宫上下必定会激烈震荡一段时间。
好了，大家都排着队，等着接受同样的魔道甄别吧！
洪嘉当然是惊喜莫名！
太意外了！江浩竟然真的是魔修！
洪嘉咬着江浩不放，其实还是折腾人的心思居多，要说江浩是不是魔修，他心里没底，当然了，他很希望江浩是。
但在这之前，他也觉得江浩很大可能不是，以往的那些疑点，只是自己的一块遮羞布，前几天他想拿着遮羞布当挡箭牌，可惜失败了，遮羞布被扯烂，自己今天当众被羞辱。
现在好了！一切都好了！
江浩成了魔修，自己则是眼神清亮、洞察超群、忍辱负重的巡察使，转眼间羊肠小道就变成了金光大道，自己这次要……发达啦！
江渊也是喜不自胜！
就知道江浩这小子不正常，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猫腻！
太棒了，他是魔修，肯定完蛋了，一家子都得去……
江渊一下子愣住了，不对啊……
江浩是魔修，全家都要死，按照律例，我和他是一族之人，也要……死的啊！
还有小妹，还有上次侥幸活下来的父母家人，大家都要陪着江浩这个魔修，一起去死啊！
江渊眼神惊恐，木然的望向小妹江，然后他从小妹的眼里读出了同样的惊恐。
哦，她也想明白了。
可是……凭什么啊！江渊突然愤怒起来，转头望向场中的江浩。
此刻的江浩，心中悲凉无边。
你果然是不靠谱的珠子啊，隔着这么远，你竟然就开始搞事了。这次打算怎么搞？是炸了灵台镜，还是再让我来一次晋级？又或者是其他莫名其妙的东西？
不管怎么搞，都要被你害死了啊！
现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和魔修联系起来，引来无穷无尽的祸事。
江浩这么想着，经脉之中传来一丝凉凉的气息，他知道，这股气息来自灵台镜，紧接着，神魂隐隐刺痛……
咦，江浩突然疑惑起来，不对啊，珠子呢？
珠子不见了，隐藏起来了，一点点气息也没有了。江浩刚才陷入悲凉情绪，甚至不知道珠子是何时隐去的。
这……
江浩更加疑惑了，珠子不见了，可是这道长长的白光为什么还在？
还有，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是往前走拊掌于镜？还是就站在这里等着？
等着的话，好像不合规矩啊？反正现在珠子也躲起来了，我还是上前吧，或许就没事了呢。
这么想着，江浩迈开脚步，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一路前行，施施然来到灵台镜之前，拊掌于镜。
白光更强烈了，紧紧的裹挟着江浩，等到江浩的手接触到镜面的时候，白光突然大盛，猛烈而刺眼。在外人看来，江浩完全被白光包裹，突然原地消失了。
江浩当然没消失，猛烈的白光只持续了三五息，就慢慢柔和，一点点暗淡，终于完全消失，归于宁静。
江浩心里却宁静不起来。
白光大盛的时候，镜面突然吐出浑厚的力量，在他的经脉中急速游走，而神魂之内的刺痛感却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柔和温暖的感觉，宛如抚慰。
再然后，经脉中的力量变得舒缓，江浩突然感觉到，这股力量，竟然在缓缓的拓展自己的经脉！
这……怎么可能？
你是这么好心的灵台镜吗？我和你很熟吗？又或者，你还有什么后招？
心思纷乱，经脉中的感觉却很清晰。那股力量很柔和，很轻微，但确确实实在拓展经脉，这和当初珠子狂暴的肆虐经脉不同，也和日常修炼日积月累的进益不同，这是一种稳固的、舒服的、清晰可察的经脉拓展。
就好像，需要修炼数月乃至数年才能达到的经脉进益，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实现了。
很快，这股力量在经脉中游走了一圈，然后就像潮水一样退去，紧接着，镜面上传来一股柔和的力量，轻轻的推开江浩的手掌。
现场，一片沉寂……
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界定眼前的异状。
从前半段来看，江浩妥妥的有问题，而且问题极大。
可是从后半段来看，他一点问题也没有，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因为，如果真的是魔修，灵台镜是要攻击神魂的，以江浩的修为，就算不死，也会变成白痴，而绝对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修秘枢副使凌天涯面色沉静，心里却翻腾不已。
短短的时间内，他的心情攀上高山又钻进大海，现在无所适从了。
他望向左侧的于东离，又望了望右侧的土半山，发现那俩货也是故作平静，眼神却很是复杂。
作为此次甄别魔修事宜的负责人，凌天涯又不能一直沉默下去，他只好轻咳一声，低声问道：“于长老，土长老，你们怎么看？”
“不知道。”于东离很干脆，声音也干脆。
“不清楚。”土半山很利落，声音却不利落，瓮声瓮气的。
两人只是协助，现实一点说，是作为地头蛇提供必要的帮助，甚至是提供一些弹压，自然，是不需要出声定夺的。
情况诡异，轻易出声，指不定就会闹出笑话。
可是凌天涯却无法推卸责任，必须得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开口问道：“江浩，你感觉如何？”
江浩躬身施礼，恭敬说道：“回禀大人……”
顿了顿，还侧头想了想，然后说：“不知道。”
凌天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这个小子坏透了！不知道？什么是不知道？
场外传来几声轻笑，云飘渺清脆的笑声格外明显，她既不掩饰也不躲藏，就那么乐呵呵的笑。
好吧，玲珑学宫的人都已经不担心了，或者，即便担心，也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大家都看得见，事情出现了转机。
凌天涯淡淡说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江浩再次认真施礼，看得凌天涯眼皮直跳，这小子这么客气，肯定没有好话。
果然，江浩恭谨说道：“小修修为浅薄，见识短浅，加上惊惧不安，一进入场地，头脑间就凌乱不已，所以……”
照例顿了顿，继续道：“不知道。”
凌副使心里烦躁，却无法发作，他眼神在场中转了转，落到了前来宣旨的黄袍差官身上。
他并不认识这个差官，但从其衣帽上能认出，这是一个无根之人，皇宫内廷的，修为嘛，一般都会有一些，但不会太高。
不过，此人既然带着灵台镜而来，肯定是深得冰皇信任，而且，说不定就懂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想到这里，凌副使远远的拱了拱手，笑着问道：“圣差，江浩此状，很是奇怪，敢问你可有定夺？”
黄袍圣差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对着凌副使拱拱手，沉声道：“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江浩身上，带有异宝或者法器。”
话音一落，旁边负责监督事务的差官噗通就摔倒了。
他赶紧爬起来，慌忙施礼说道：“大人明鉴，江浩原本戴有储物戒，已经取下来了。”
凌副使不理会那人，淡淡问道：“江浩，你怎么说？”
江浩心里却一激灵，突然想起李骐送给他的那块黑色的石头。
石头凉丝丝的，确实安神效果，这几日江浩不免烦躁，倒是时常取出把玩，因而随身带着，并未收入储物戒。
难道，这块石头竟是什么异宝？
那……我要不要承认，然后拿出来？拿出来的话，会不会再惹出新的祸事？
可是，不拿的话，他们已经认定了这个想法，会不会搜身？
唉，算了，他们肯定会搜身的，何苦搞得那么狼狈。
江浩这么想着，把手伸进怀中，嘴里说道：“我倒是有一把玩之物，不知道……”
一边说着，指尖触到了石头，手指一捞，他一下子顿住了。
原本鸡蛋大小的石头，竟然小了很多，摸起来只有鸡蛋黄那么大了。
原来，还真是你作的妖啊？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珠子跑了，又出来一块莫名其妙的石头。
凌副使一看江浩愣神，立刻大神喝道：“来人，拿下江浩，搜身！”
于东离立刻不干了，起身喊道：“住手！”
……
第74章 墨晶
于东离出离愤怒了，连“且慢”这样稍显柔和一些的词都不想说，直接喊出了“住手”。
他这么一喊，玲珑学宫诸人立刻站起身，迅速冲到江浩且近围了起来。
于是，凌天涯带来的那些差官，果然住手了。
凌天涯气得浑身发抖，双手高高拱起，厉声道：“于东离，你敢抗旨！”
于东离冷冷说道：“抗旨我自然不敢，你凌天涯泼脏水泼习惯了，我信不过你！”
说完，于东离眼神游走一圈，远远对着黄袍差官拱手说道：“圣差，我玲珑学宫与凌副使诸多分歧，恳请你做个中人，和凌云山钱丹师一起，为江浩搜身，你可愿意？”
黄袍圣差未及开口，在旁边围观的钱七星立刻高喊：“我愿意！”
圣差浅浅一笑，说道：“义不容辞。”
凌副使面如寒霜，咬牙切齿。于东离的对抗已经让他下不来台，钱七星竟然第二次出来添乱，还有这个圣差，你好好坐着等结果不行吗？
圣差自然是有些小心思的。
灵台镜这样的顶级法器，出现异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此刻竟然出现了如此盛大的异象，可是江浩却只是水淋漓上品修士，所以，江浩身上，极有可能有非常厉害的法器或者异宝。
而考核之前江浩是需要接受监督的，携带法器的可能性应该没有，所以，他身上可能带了异宝，而且绝对不是常见的宝物，是他根本不认识的东西，否则不会这么轻率的带着。
所以，黄袍圣差一口答应帮着搜身。
异宝啊，如果冰皇能用得上，这就是奇功一件啊，怎么能轻易错过？
……
此番喧闹之间，江浩已经停了手，没往外掏东西。
都要搜身了，那就搜吧，即便我掏出来，也还是要搜的，此等羞辱，一次就好了。
圣差和钱七星到了跟前，圣差拱了拱手，笑道：“江修士，得罪了。”
江浩轻轻还礼，没说话。
圣差转头说道：“钱丹师，还请你费心吧，我看着就好。”
咦？江浩心里安稳不少，你这个家伙很懂事嘛。
其余众人，也大抵是这样的心思。
钱七星倒也干脆，拱手道：“江修士，咱也不动手动脚的，你自己往外掏，我们看着，完了我再检查一下，可好？”
这话看着像是问江浩，其实是对圣差说的。
圣差点头道：“如此甚好。”
他当然不担心江浩藏私，距离这么近，如果这小子还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藏了东西，那就算他有本事。
另有差官上前，托着一个木盘等着，江浩直接把黑色的石头摸出来，放到了木盘上，轻声道：“此乃我随手把玩之物，并非有意……”
“墨晶！”黄袍圣差像见了鬼一样，突然就扯着嗓子来了这么一声，把江浩吓得心神一震，话都说不下去了。
在场的很多人都为之一滞，暗道：这个内廷的家伙，倒也有些本领，实力不俗啊！
黄袍差官也顾不上矜持了，一把抓住了黑色的石头，厉声喊道：“竟然是墨晶！江浩，你从哪里弄来的？”
江浩看着眼前的差官，面红耳赤，表情狰狞，一副凶相，好像要吃人一般。
不大妙啊！
江浩心说，看来这个叫什么墨晶的东西，关系重大，福祸难料。
恩，不能说实话，万一再把李骐牵扯进来，那可就糟糕了。
于是他畏畏缩缩说道：“这是我在火灵岛上偶然得到的。”
说完，江浩不禁佩服自己的急智。
火灵岛捕鹤之事，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说，而且当时有大段的时间自己只和坛子在一起，现在坛子没了，自己怎么说都可以。
“多久了？”差官急速问道。
“两个多月了？”
“为什么当时没有上报？”差官眉毛直抖。
江浩决定试探一下，于是装傻问道：“为什么要上报？”
“你……”黄袍差官一滞，瞪着眼盯着江浩看了两三息，突然换上了笑脸，笑眯眯问道：“这么好的东西，难道不应该上报吗？”
江浩疑惑说道：“哪里好了？黑乎乎的，坑坑洼洼，看着就不好看，要不是有点凉丝丝的感觉，我早就扔了。”
黄袍差官心里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想了想，终于朗声问道：“江浩，你可愿将此物献与冰皇？”
献与冰皇？
献？
江浩瞬间明白了，敢情，这是好东西啊！
怪不得能让灵台镜这样的法器发出如此异状？这么说，我没事了？
不对啊，既然是好东西，我为什么要献上去？
刚才就是它和灵台镜一起帮我缓慢拓展了经脉，如果能留在手里，岂不是还有大作用！
而且，还有两次魔道甄别，这东西在手，珠子就不会出来作妖，我就能稳稳过关，而且还大有裨益。
所以，能不能……不献？
……
江浩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于东离大声发话了：“江浩自然愿意！圣差，此子年幼，现在能为冰皇做点事，已经高兴的傻掉了！”
在场的人中，大多数是不知道墨晶为何物的，但是于东离等几个少数的人知道，而且知道这玩意极其珍贵。
在黄袍差官失态喊出墨晶两字的时候，于东离也是震惊不已。
然后他开始羡慕江浩的好运气，而且隐隐觉得，眼前的困局算是解了。
等到看着江浩竟有些犹豫，于东离不得不出言提醒了。
……
江浩心里叹口气，知道这块墨晶保不住了。
他抬起头，满脸欣喜说道：“冰皇待我恩荣有加，现在能报答一二，我当然十分愿意，请圣差转告冰皇，等我完成了魔道甄别，马上再赴火灵岛，再寻墨晶，献于冰皇！”
圣差心说：美得你，再寻墨晶，好大的口气，这玩意可遇不可求，你以为漫山遍野随便捡？
咦，不对，这小子是不想再甄别了吧？
这事嘛……倒也不是不行。
黄袍圣差明白，所谓的酒后甄别和三次甄别，其实就是个笑话。如果灵台镜需要这样才能甄别魔修，还不如赶紧砸碎算了。
如果砸得碎的话。
这一番折腾，其实是冰皇不满，敲打这些多事的人呢。
想到这里，差官点头说道：“江浩，兹事体大，我们确实需要尽快去一趟火灵岛。这样吧，我来之前，冰皇给我一道密旨，于甄别之事，如果一切顺利，我有临机决断之权。”
说完，取出密旨，唤凌副使、于东离和土半山三人上前查看一番。
须臾，查验完毕，在场的人都知道，要变天了。
果然，黄袍差官说道：“江浩已经通过魔道甄别，而且多有盛状，不过，为了公平起见，现在再次甄别一次，江浩，你可愿意？”
江浩愣了愣，心说你会不会让我再喝酒？
但嘴上只得说道：“江浩愿意。”
“那好，去吧。”差官一挥手。
江浩乐了，赶紧跑到灵台镜之前，拊掌于镜。
镜面闪过几次白光，然后归于宁静，持续大约半盏茶的时间，缓缓推开江浩的手掌。
一切顺利，江浩很高兴，很安心，很舒服。
众人不免隐隐惊奇，江浩和江渊修为一样，可是灵台镜的反应，却大不一样。
江浩接近了洪嘉和孙士堂的表现，但是持续的时间短了一半。而江渊，完全是被法宝嫌弃的。
黄袍差官点点头，朗声说道：“修士江浩，通过了魔道甄别，另有要事，无需参加之后两天的甄别。”
凌天涯立刻就晕头了。
什么意思？就江浩没事了？其他人还得继续甄别？
这特娘的是什么破事？最应该甄别的人走了，剩下几个陪绑的继续折腾？
凌天涯当然不敢吱声。
三次酒后甄别是冰皇定下的，现在圣差临机决断，把江浩摘出去了，其他人……
唉，继续折腾吧。
……
当日午后，威武的皇室灵舟驾临火灵岛，惊飞了漫天的火灵鹤。这些略有灵智的大鸟很清楚，眼前的阵势和以往完全不一样，来的人气场太过强大。
所以，赶紧跑。
在几个差官的护卫下，江浩沿着上次登岛的路线，和紫落尘一起，来来回回走了三遍。
紫师姐是被江浩邀请来的，这样露脸而且摆明了有便宜沾的事，江浩才不会忽略她。而且，上次就是和紫师姐一起来的，理由充分。
自然是没有任何发现的。
黄袍圣差也不在意，没发现是正常的，如果再发现一块灵晶，反而是咄咄怪事。此次前来，不过是不得不走的过场罢了。
“罢了，我等回去吧。”圣差笑道。
江浩不乐意了：“圣差，既然正事忙完了，我能不能做点私事？”
圣差在就从江浩贼兮兮的目光中读到了贪婪两个字，于是笑道：“你，十枚，紫姑娘，五枚，其与众人每人两枚，我，替冰皇取二十枚，你们可有异议？”
谁会有异议啊，不高兴也不能说啊。
于是，大家冲向海滩，开始捡拾火灵鹤的灵卵。
其实孵化季已经到了尾声，海滩上的灵卵比上次少了很多。
不过，这次火灵鹤都在空中盘旋不敢下来，捡拾自然轻松无比。
江浩才不会乖乖的捡十枚，他是有储物戒的人，偷偷摸摸就取了十九枚，然后就不敢拿了。
冰皇才二十枚呢。
圣差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暗道：此子虽然油滑，倒也有一些分寸。
算了，不揭穿他。
第75章 我愿意
当天晚上，江浩从水尚天的口中，知道了墨晶的详细情况。
墨晶，其实就是黑色的灵晶，而江浩之前所见过的或者拥有的灵晶，都是透明的，会在光线的照射下，发出七彩的光。墨晶不会，就是黑沉沉的，隐隐有点萤光而已。
但是，并不是黑色的灵晶就叫墨晶。
黑色的灵晶当然也很珍贵，但是依然有迹可循，在某些绝密的地方，就有灵晶矿，偶尔会出产黑色灵晶。
和透明灵晶一样，黑色灵晶也可以用于高阶修士修炼，但是其灵力暴虐，极难控制，作用并不强于普通灵晶。只有被灵水长时间浸润冲刷、其中灵气变得温凉宜人、其形状也变得嶙峋坑洼、表面却光滑如水的黑色灵晶，才是墨晶。
而这个被灵水浸润冲刷的过程，动辄千百万年。
而后，这样的墨晶还得机缘巧合，落入寻常之处，才能被捡拾得到。
不过，倒是有一种珍异水鸟，名为虎纹鹳，或许和墨晶有些渊源，据说有很多被发现的墨晶，都和这种水鸟有关。
江浩有些明白了，开口问道：“水师父，也就是说，我在火灵岛发现的这块墨晶，有可能是被虎纹鹳遗落在岛上的？”
水尚天道：“只能说，或许是这样。”
“那墨晶有什么作用？”
水尚天笑道：“作用极大，与经脉和神魂都大有裨益，高阶修士做梦都想得到的好东西，没想到被你得到了。”
江浩心里掠过一阵愧疚。
这个东西是李骐交给自己的，本来是他的功劳，现在却被自己吞占了。
都怪那个该死的圣差，一看到墨晶就凶巴巴的，害得我当时乱了心智，慌不择言。
现在如果再改的话，能否来得及？
怕是不行，一个欺瞒冰皇之罪，妥妥的扣在头上。
唉，还嫌自己事少吗？
如果是李骐献了墨晶，肯定会得到很多赏赐和恩荣。现在，恩荣自己给不了，赏赐什么的，自己倒是可以勉强做到。
正好，自己现在没有随从，干脆让李骐过来，大家一起修炼。
而且我还能给他很多极致丹药，他那么努力，绝对能突飞猛进。
“水师父，我如果想再指定一个随从，能不能行？”
“当然能行，你得去问玲珑阁孙……”
水尚天顿了顿，无奈说道：“这次孙士堂，怕是干不成这个主事了。”
江浩一惊：“他魔道甄别没事，后面两次肯定也没问题，怎么会干不成？”
水尚天叹口气：“通俗一点说，这就好像一副画，本来好好的，结果却被坏人泼了墨，即便擦洗干净了，也只能束之高阁了。”
“可是，我不是没事吗？”
“你虽然入住甘泉宫，看起来有些身份，但你毕竟只是修士，不管理任何事务。孙主事和你不一样。”
江浩有些明白了，问道：“脸面？”
“是啊，脸面。”
……
接下来的两天，江浩虽然不接受甄别了，但他每天都兴冲冲的去看热闹，倒也没人拦着他。
轮到江渊江出场，江浩就在场边一个劲的鼓掌；
轮到洪嘉出场，江浩就大呼小叫：好厉害，好威风，好巡使！
轮到孙士堂出场，他就缩着脖子，躲在后面，一声不吭。
黄袍官差在拿到墨晶的当天傍晚就离开了，场中暂时无人能压制江浩，只能任他表演。
谁会和一个刚给冰皇献了墨晶的人较真？傻了吧。
如是两天，一切结束，凌副使带着所有的差官，押运着灵台镜离开了。
紧接着，孙士堂就低调离开了玲珑阁，据说要准备闭关修炼了。
临走之前，江浩前去送行。
“孙主事，是我拖累了你，我很惭愧。”江浩诚恳的说道。
孙士堂摆摆手：“江浩，不说这个，我问你，我受伤当日，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丹药？”
孙士堂最近一直琢磨这事，那个丹药太厉害了，药力持续了好几天，温润柔和，滋补效果极好。
江浩赶紧摸出三个玉盒，笑着说道：“你不问我也要送你一些呢，这是下品灵犀丹，之前答应你的，给你儿子。这是火灵丹，这是水灵丹，上次给你吃的就是这个。”
这些都是这两日江浩炼制的，珠子没事了，自然要好好利用。
孙士堂立刻眼花缭乱，下品灵犀丹他见过，但是这个火灵丹怎么这么红艳？还有水灵丹，太白太纯净了啊！
“你又有新突破了了？”他惊喜的问道。
江浩刮刮鼻子：“炼了很多次，好歹成了一些，送给你。”
“还没报备？”
“这是我私人的丹料，无需报备。”
“我的意思是，这个丹炼得这么好，你没报备？”
“我想保密一阵子，等炼制稳定了再报备。”
孙士堂大摇其头：“不对不对，这样不行，修炼之事，必须经常报备，而且，如果你没报备，这礼我不能收。”
“那你等着，我马上去。”
江浩一溜烟的跑了，找到了主事袁山亭，袁主事现在负责江浩的一切事务。
袁山亭一见水火二丹，吓了一大跳，立刻带着江浩找到了两位长老。
于东离捏着丹药看了半天，又盯着江浩看了半天，心里不由叹道：妖孽啊！
转而欣喜无比，怎么看江浩都顺眼。
好啊，此子争气，不枉我为你和姓凌的争斗一场。
“江浩，此事重大，需要严格保密，丹药封存，你练习一段时间，等状态稳定了，我们再探讨。”
江浩急了：“那不行，我要送给孙主事呢。”
于东离一愣：“所以，他让你来报备的？”
“呃……是的。”
于东离沉默了好一阵子，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一个有情有义，一个进退有度，倒是我多想了。江浩，丹药不再封存，不过，保密的事情要做好，钱丹师可是还等着你呢。”
江浩连连答应，这事不用吩咐，他自己就想保密，他可不想再被钱老头缠上了。
紧接着，他得寸进尺的提出了让李骐来做随从的事，自然得到了应允。
江浩又一溜烟跑回孙士堂那里，老孙正眼巴巴的等着呢。这样极致的丹药，任何一个修士都抵御不了这份诱惑，就像冰皇抵御不了墨晶的诱惑一样。
老孙没白等，刚才的丹药通通拿到了，额外又加了一枚火灵鹤灵卵。
简直是大获丰收！
哈哈，虽然走得灰溜溜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
送走了孙士堂，江浩心里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
这次的灵鸢事件，还有两件事让他耿耿于怀。
一是对溪寒天心怀一份愧疚。这老头很不错，当初的一个许诺也牢牢记得，专门来履诺。没想到却搭上了性命。
溪寒天的死因到底是什么，众人对此都讳莫如深，从未有人对他提起。江浩仅仅知道，这事和魔修有关。
第二就是坛子了。很心疼很无奈很自责。
当时如果不带着他，就不会连累他了，现在这个小家伙生死不明，或者是尸骨无存，每每想起，心神落寞。
就连炼丹所带来的那些惊喜，都平淡了几分。
这日晚间，江浩唤醒珠子，取出两份水灵丹丹料，一番缓慢冗长的操作之后，果然和江浩预期的那样，得到了七枚水灵丹，颜色雪白，晶莹有光。
江浩立刻明白，自己于丹道一途，有了一个全新的视野和开端。
同时炼制两份丹料，这种从未听说过的手法，就这样从之前普通的延寿丹，顺利的过渡到了水灵丹这样的极致丹药。
接下来，就要验证一下，这是不是个例？
江浩不惜服下了一枚火灵丹，急速恢复了实力，然后唤醒珠子，再次开炉，投放了两份下品灵犀丹的丹料，然后，他得到了八枚金黄色的灵犀丹。
完美！
江浩再接再厉，再次服下一枚火灵丹，恢复实力后，唤出珠子，开炉，投放两份火灵丹丹料，然后，顺利得到了八枚鲜红的火灵丹。
至此，江浩目前所掌握的三种修士所用的丹药，全部可以一次炼制两份。
好吧，这是珠子的功劳，江浩只是受益者。
下一步，就要继续提升自己的炼丹水平，争取达到珠子那样的水平。这个不靠谱的玩意，不能太依赖它。
……
信心满满的江浩，终于在玲珑阁的安排下，按照之前的约定，给钱七星演示下品灵犀丹的炼制。
钱七星却把重点放在了江浩饮用的酒水上。
这事已经瞒不住了，炼丹之前，江浩大大方方的从怀中摸出小酒壶，随意的喝了一口。
钱七星却立刻蹿了过来，一把抢过酒壶，急声问道：“你这是什么酒？要用锡壶装的吗？要一直揣在怀里暖着吗？”
说完，还喝了一口，皱着眉头小心的咂摸着，小声道：“好酒，挺浓烈的啊。对了，你这个酒壶能不能送给我？不不不，我那丹料给你换。”
恩？
“钱丹师，不用换，我送给你了。”江浩如是说。
“那可不行。”钱七星紧紧攥着酒壶不撒手，他觉得这个东西很可能是个异宝。就算达不到墨晶那样的级别，肯定也不同寻常。
“钱丹师，我需要提醒你，这就是一个寻常的锡制酒壶。”江浩浅浅的笑着。
这笑容，在钱丹师眼里，有些不同寻常。
“我知道，我拿五十份水灵丹的丹料和你换，怎么样？”
“当然行，但是你很吃亏的。”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