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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阡陌杨柳     玲珑水世界txt下载     玲珑水世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玲珑状(六)

    潋滟者,水之光耀者也,波光粼粼,惊艳绝伦。

    水潋滟,对于以灵水为核心修行资源的修士来说,如果在水迷蒙、水淋漓、水清冽三个大品级中,水雾、水滴或者溪流表面波光闪闪,宝气升腾,即为水潋滟。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修行者品级的不同,也可以叫做迷蒙水潋滟、淋漓水潋滟、清冽水潋滟。

    同是修行,有人只能修出水雾、水滴和溪流,而表现优异者,则能让这些东西更纯粹,看起来更漂亮。

    因而,水潋滟并非一个独立的品级名称,而是对极致修行异象的一种概括,更是一种尊称,一种荣誉。

    这意味着,在某个品级,修士的修为达到了极致。

    对于江浩而言,他在水淋漓下品的修为上,到达了极致,才会在突破中品之时,有如此惊艳的水潋滟异象。

    所谓惊艳,不可持续。

    江浩周身的宝光持续了大约十息的功夫,就缓缓黯淡下来,水珠依然悬浮,但五彩的光却消失了。

    紫衫老者大为震惊!

    一则,一个正在接受魔修甄别的小家伙,竟然出现了水潋滟异象,还顺利突破了水淋漓中品。实力之雄厚和心神之坚韧,极其罕见。

    再者,此子周身的宝光竟然持续了十息,这简直难以置信!惊艳绝伦之水潋滟奇观,倒是偶有听闻,但宝光通常只能持续三息以内,持续五息者凤毛麟角!

    这说明,此子还有余力!

    不但能把水淋漓下品修成潋滟奇观,晋级中品,而且极有可能,也能把中品修出潋滟异象,晋级上品!

    进而,如果这小子竟然还能把上品水淋漓修出潋滟奇观,晋级水清冽……

    紫衫老者激动起来,如果真能如此,此子前程,不可限量!

    好!

    如果这小子一家都通过魔道甄别,倒是值得周护一番。

    此刻,江浩却缓缓恢复了对身体的感知,紧接着又恢复了对经脉的控制。他细细体会一下,并没发现珠子的存在,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这次算是过关了吧?

    他睁开双目,盯着眼前的灵通镜看了一阵子,心说:你不会炸的吧?

    他小心的控制着经脉,降低了灵气运作的速度,等待运行平缓的时候,他尝试着抽出手掌,竟然……成功了!

    真的过关了吗?

    江浩心里一阵欣喜,转头向紫衫老者望去。

    老者轻轻颔首,沉稳说道:“江浩,从灵通镜的反应来看,你算是通过了甄别,未入魔道。”

    江浩赶紧躬身施礼:“谢大人明鉴。”

    紫衫老者继续道:“我来问你,上次考核之时,灵犀镜炸裂,你有何解释?”

    这个问题,江浩其实考虑过怎么搪塞,现在终于用得上了。

    他诚恳答道:“这和我的恩师有关。恩师见我一家身陷囫囵,上下奔走,为我谋划玲珑状之事,后又帮我多方周旋,赠我甘霖、灵井和地乳三种灵水各50滴……”

    场内一些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三色灵水各50滴?这是个什么样的恩师?手笔如此之大?

    我也想要个这样的恩师!

    灵水珍贵,对于绝大多数修士来说,三色累计150滴灵水,都是一笔重要的修炼资源。

    江浩被打断,顿了顿说道:“我为保全家性命,急于求成,仅用一天时间就用完了这些灵水……”

    又是一阵牙酸的声音。

    很多人心中大骂:混蛋啊!一个盲目相赠的师父,一个暴殄天物的徒弟,两个大混蛋!

    就连紫衫老者也非常吃惊,开口问道:“一天,150滴?全用了?”

    “是的,大人。现在想来,确实不妥。在这之前,我从未饮用过混合灵水,此次猝然使用,数量又大,效果十分显著。遗憾的是,我只匆忙吸收了其中一部分灵气,其余大部分灵气无法炼化。

    之后,我又用了一天的时间,稳定修为,但却没什么效果,到了灵犀镜考核的时候,体内灵气突然失控,以致酿下大错。”

    巡察使洪嘉的鼻子差点气歪了,他沉声喝道:“江浩!你说的倒是轻巧,酿下大错?破坏法宝,是大罪!”

    紫衫老者摆摆手:“洪巡使,这个暂且放一边。江浩,我问你,你师父何人?灵水的来路是否正当。”

    “我师父名叫唐近山,据他说,甘霖为自己接取,地乳为……巡察使大人奖励,至于灵井水,则是用地乳交换而来。”

    老者侧头笑道:“洪巡使,地乳之事,可否属实?”

    洪嘉心里郁闷,嘴上说道:“却有其事,唐近山偶有奇功,依律奖励地乳200滴,记录在册。”

    老者点点头:“来呀,取奖惩册来,传唐近山。”

    册子很快取来,查验无误。唐近山就在附近,很快也到了。

    一番询问,唐近山讲述了自己偶遇甘霖,自行接取之事,获赠地乳奖励之事和地乳交换灵井之事,而且详细讲明了何时、在何地、与何人所换。

    紫衫老者都一一确认,还派人出去详查。

    差官很快带来一人,对方很害怕,出具了灵井水的正当文书,讲述了交换事宜,最后还表示,100滴换50滴,自己有些过分,愿意再付出50滴灵井水。

    得,这也算唐近山意外之喜。

    一切查明,紫衫老者道:“水迷蒙之上修士,赠与及交换灵水,只要来路正当,律法并不限制。唐近山低阶修士,却能设身处地,为徒弟奔走谋划,慷慨而赠,十分难得。来人,取我私人名下甘霖、地乳、灵井各50滴,赠与唐修士。”

    唐近山赶紧叩首:“大人厚爱,不胜惶恐,愧不敢当。”

    “拿着吧,你年纪大了,些许资源,好好利用,争取有所进益。”

    唐近山再拜,起身,收下了差官拿过来的三个玉瓶。

    他心里其实有些迷糊:上面的大官,都这么好说话吗?

    紫衫老者笑道:“来呀,继续甄别其他人。”

    常人甄别魔道之法,和修士不同,只需取血一滴,滴于镜面。有魔性者,镜面红光大盛,常人则白光微微。

    很快,江父江母和江棉儿都完成了甄别,毫无异状。

    至于坛子,他是奴仆,非江家血脉,无需甄别。不过,如果江家人有异状,他倒会陪着砍头,而且是神魂俱灭那种。

    奴仆,没有人权啊。

    紫衫老者朗声道:“现已查明,江浩数日之前异状,为体内灵气郁结,轰然洞开而致,于魔修一道无关。至于江家大宅和其他旁支,暂无魔道端倪,不做相关甄别。”

    其实不是不想做,是做不了。

    江浩一家,仅需甄别四人而已,而江家主宅数十人,旁支亦有上百人,这么多人如果逐个甄别,灵通镜根本无法承担。

    法器运转,也是需要消耗资源的,而且消耗极大。

    更何况,江家大多人都要砍头,还甄别个屁啊!

    江浩心里高兴,终于算是逃过死罪了。

    可惜,他只高兴了一息,就听得巡察使喊道:“大人,那日考核之前,江浩曾饮下烈酒,下官以为,当让他再次饮酒,重新甄别,以避免遗漏。”

    洪嘉也是拼了,不惜冒着驳了上峰面子的风险,开始攀咬江浩。

    不咬不行啊!

    江浩的异状是他报上去的,疑似服用魔修内丹的观点是他提出的,请上峰前来甄别是他申请的,现在什么都没查出来,这对他是个巨大的打击。

    这说明,他眼光不准,思虑不周,措施不当。

    加上上次的爆炸造成的法器损毁、房屋坍塌和人员伤亡,他是肯定要被追责的。

    最起码是一个失察之过!

    但是,如果江浩被认定为魔修,那他的责任就小多了,而且发现魔修是大功,完全可以掩盖上次的过失。

    所以,他一番紧急思考,想出了一个漏洞。

    他当然不敢肯定,江浩喝了酒就一定会显露魔性,但是如果不挣扎一下,他实在不甘心。

    总归是一线希望,万一见鬼了呢?

    洪嘉不知道,江浩心里,真的是有鬼的!

    听到巡察使这么一喊,江浩浑身冰冷,呆若木鸡!

    对啊,酒啊!

    如果真的饮下酒水,江浩觉得,有八成的可能,灵通镜能把那颗珠子引出来。而那颗珠子同样有八成的可能性,是魔修内丹。

    也就是说,刚刚逃离升天,一家人马上就要重返死地!

    江浩这个恨啊!但他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现,他深深的低下头,适时作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架势,希望能换取紫衫老者的同情。

    他感觉到了,紫衫老者好像有善意,否则的话,也不会给唐师父赠送灵水。

    不知道是不是江浩的表演起到了作用,紫衫老者停顿了片刻,缓缓问道:“洪巡使,你是在质疑灵通镜的法力?还在在质疑本官的眼力?”

    好好好!说得真好!江浩心中大叹。

    洪嘉一愣,赶紧躬身道:“下官不敢。只是,魔道诡异狡黠,下官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另外,江浩只是低阶修士,就算灵气郁结,也不可能毁掉灵犀镜,他没有这个实力。”

    紫衫老者仰头看了看天,好一阵子才喃喃自语。

    “有些人啊,威风惯了,总以为别人都会给自己面子,可惜啊,去借个灵犀镜,都能借到人家快要残破的,这还真是有趣。”

    洪嘉一惊,继而脸上一红,身子顿时矮了半截。

    紫衫老者犹自低语:“再说了,江浩是普通的低阶修士吗?宝光十息的水潋滟异象,你见过几次,听说过几次?哼!”

    拂袖而去。

第17章 启程

    三日后,江浩签立了玲珑状。

    只是一份普通的文书,签字画押,并无什么新奇之处。不过,按下手印的那一刻,江浩心里,阵阵悲凉。

    和之前巡察使给出的各种限制不同,这次冰皇特使给出的条件,已经柔和了一些。

    江父和江母和江棉儿俱改为霜姓,入奴籍。其中霜棉儿由官府发卖,指定由唐近山买下,资费官银100两。

    霜德信夫妻两个,则无需发配极暑之地,而是充为官奴,去往京师,行杂役之事。

    冰皇特使天朝修密枢御使溪寒天也就是紫衫老者,甚至私下告诉江浩,会给有司关照一下,尽力照拂霜德信夫妻两个,还说如果江浩三年之内再晋一级,修成水淋漓上品并达到水潋滟异象,可以帮着求冰皇一道恩典,去掉江浩父母小妹奴籍,回乡团聚。

    江浩有些疑惑:“大人,可是据我所知,水潋滟异象很短暂,我突破时,你不一定在场。”

    “此等小事,老夫自有办法。江浩,看来你很有信心?”

    江浩心说,只要把那个珠子唤醒,晋级应该不难。只是,这个珠子如果真是魔修内丹,始终是个祸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全家推进绝地。

    嘴上却说道:“大人抬爱,小修自当勤勉,全力以赴。”

    溪寒天点头道:“知道我为什么限定三年吗?”

    江浩不敢胡猜,恭敬道:“请大人解惑。”

    “三年之后,你一十八岁,如果能在此之前,修成水淋漓上品并实现潋滟异象,那你以后的路,就会越走越宽。”

    顿了顿又道:“江浩,你可知为什么签立玲珑状就可以免死?”

    江浩答道:“我听说,水玲珑化水凝霜之时,有大凶险,修士十不存一。很多修士,到了水清冽上品,就压制修为,不再冒险。”

    溪寒天点点头:“化水凝霜,凶险异常,损我天朝修士甚多,所以天朝律令,霜姓最为卑贱。但我泱泱天朝,非但不可无中高阶修士,而且需要大量的中高阶修士,所以设立玲珑状,鼓励修士向死求生。”

    想想又叹了口气:“最近20年,天朝晋级水玲珑之上者,每年不足百人,凝水成霜,确实凶险,但只要成功,就尊贵无比。所以,卑贱与尊贵的距离,只有这至关重要的一步,江浩,对此,你要细细体会,好好努力。”

    “谢大人教诲。”

    溪寒天半响无声,最后缓缓说道:“此途凶险,希望你以后不要记恨于我。”

    “大人言过了,大人周护之情,小修铭记于心。”

    溪寒天站起身,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离开了。

    ……

    次日一早,唐近山带着棉儿,前来送行。

    棉儿一身青衣小帽,扮作男童,畏首畏尾跟在唐近山之后,看到江浩,顿时哭奔而来,投入江浩怀中,哀哀而泣。

    江浩心中酸楚,轻抚其背,柔声道:“小棉花乖,莫哭莫哭,损伤寿元呢。”

    可是,怎么能不哭?

    小小年纪,发卖为奴,举目无亲,诚惶诚恐。虽然唐近山老夫妇两个柔声细语而对,但棉儿内心的焦灼孤单,根本无法排解。

    “爹爹……娘亲……他们……”棉儿哭喊着。

    “他们去了京师,爹爹做造纸匠人,娘亲做浆洗杂役,他们让我转告你,好好跟着唐师父,照顾好他们。”

    “呜,娘亲”棉儿又哭起来。

    江浩无奈,只好捏着她的肩膀,对着那张泪水纵横的小脸,认真说道:“小棉花,哭是没用的,只会让你亏了气血,损了寿元。”

    “哥哥……我……”

    “你已经8岁了,是个大孩子了。小棉花,我们本来是会杀头的,但是现在有了一线生机,大家都活了,已经是上天眷顾,冰皇施恩了。你记着,从现在开始,你需要马上长大,好好的活着,等我们全家团聚的那一天。”

    “哥哥……真的……能团聚吗?”棉儿抽泣着问道。

    “能!相信我!小棉花,我们连死罪都免了,其他的事,就容易多了,不过,这需要时间。或许三年五年,或许十年八年,总之,是会团聚的。”

    “那我……等你们……来接我。”

    “好!”江浩慨然而应,心中悲苦不已。

    唐近山走到近前,笑着说道:“江浩,一番跌宕,峰回路转,总归是暂时安好,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棉儿,你好好修炼。”

    江浩躬身道:“师父,大恩不言谢,小子都记在心里了。”

    唐近山笑道:“你我师徒,还说这个做什么。下次见到你,说不行我就得叫声师叔或者师祖了。”

    江浩大窘:“师父,你永远都是我师父。”

    唐近山递过一个钱袋,认真道:“此去千里,还是要带些钱财。”

    江浩摇手不接:“师父,签立玲珑状者,此身已许天朝,一切修炼和日常用度,都有丰厚供应。”

    说着摸出一个钱袋,笑道:“你看,盘缠都发下来了,黄金10两,白银10两,足够赶到玲珑学宫。”

    “穷家富路。你还是带着吧。”接着低声道:“里面有点好东西,你藏好了。”

    “什么?”

    “一小块灵晶。”

    江浩大为惊异,赶紧往钱袋中看去,直接里面除了金银之外,还有一块指甲大小的东西,晶莹剔透,极为醒目。

    “师父,这太珍贵了!”江浩赶紧道。

    唐近山低声道:“年轻时意外所得,想着有朝一日,晋级水玲珑的时候可以用上,现在看来,我当初的想法,有点离谱。”

    “那我也不能收,你可以卖掉啊。”

    “怀璧其罪,我修为低微,最近又出了一些风头,惹人注意,不敢存了,更不敢卖,你带着吧。我要是不太平,棉儿也没人替你照顾了。”

    江浩无奈,收起钱袋,喟然叹道:“师父,你的恩情,小子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那才好呢,等你出人头地,位高权重,我也跟着沾沾光。”

    江浩撩起长衫,双膝跪下,就要磕头。

    可把唐近山吓坏了,气急败坏的拦着:“你我同修,品级相同,私下你叫声师父,我也就厚着脸皮答应了。如此大礼,万万不可!”

    说着,又摸出一个玉瓶,低声道:“三色灵水各二十滴,路上也不可断了修炼。皮囊拿来。”

    江浩终于没磕下去,只好起身,摸出皮囊,任由师父将灵水灌入。

    然后挥手而别,带着坛子和狱卒老李的儿子,骑上马出发了。

    唐师父凝神而望,挥手告别。棉儿这次忍住没哭,眼圈红红的,表情坚毅。

    世道残酷,对棉儿来说,她突然就觉得自己长大了。当所有的亲人都离开之后,她只能成长。

    ……

    江浩没有回头去看棉儿,他怕自己突然就会掉泪,一直到道路拐弯,他才勒住缰绳,回望一眼,然后继续催马骑行。

    马是从驿站领来的,出具一下文书就行。倒是骑马这件事,江浩原本不会,前日略微练习一番,也就会了。

    毕竟是水淋漓中品修士了,对身体和外物的掌控已经非常灵敏,很快就能适应。

    坛子小小年纪,而且没有修为,竟然也很快练好了骑术,这让江浩又惊奇又欣慰。

    倒是老李的儿子李铁头,胖乎乎的,笨手笨脚,练习了好一阵子,依然时常坠马。

    这不,刚才一拐弯,他又掉下去了,发出哎呦一声。

    江浩不得不停下来等他,心里颇多无奈。

    魔道甄别之后,狱卒老李又开始大献殷勤,说之前上官有令,身不由只之类的话。目的当然是想让江浩带上儿子李铁头。

    江浩不想答应,老李的话不可信。就算身不由己,那几天的饭菜那么槽糕,老李如果有心,肯定会有办法。

    但老李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竟然在发卖棉儿的时候,跑前跑后帮了一些小忙。后来唐师父提起来,说要不是老李帮忙,就算上面有令,下面也能折腾很长时间。最后就算顺利买下棉儿,小丫头少不得要吃些苦。

    江浩也就松了口,答应让李铁头做自己的修行随从。

    就这样,一个15岁的少年,带着一个12岁的随从和一个8岁的仆人,踏上了旅途。

    此去,是千里之外的天朝玲珑学宫。这座天朝级别最高、规模最大的学宫,并不在帝畿京师,而是在天朝东海郡,据说那里群山层峦叠嶂,毗邻大海汪洋,灵气浓郁,四季如春,是绝佳修行之地,当代冰皇年轻时就在玲珑学宫修行多年,直至水玲珑初成,才返回京畿。

    无人护送,也无人监督,就这样让那个江浩自己赶过去,除了沿途驿站可以换马休息,其他没有任何帮助。

    行进路线,上面给了地图,还有驿站指点,如果还找不到,那就笨死算了。

    逃跑?有胆子你们就跑,抓不住算有司无能,更何况还有父母家人什么的,不怕你跑。

    至于沿途的安全,自求多福吧,作为修士,旅行就是修行,如果不能自保,还谈什么修行。

    不但如此,你们还得按时赶到玲珑学宫,半月之内,必须到达,一旦逾期,处罚极其严厉。

    江浩其实想明白了,这不是什么旅途,根本就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第18章 水兽

    按照地图上的标注,从南辰郡出发,经过北辰郡、山阳郡,最后到达东海郡,路途1030里。按照玲珑学宫给出的半月之期,每天需要驰行70里左右。

    这对于驿马的脚程来说,好像并不高,尤其是在频繁换马的情况下。

    但事实上,这一路并非全是官道,也并非随处都有驿站,期间需要过大川,越高山,穿密林,很多地方都是需要步行的。

    这么算下来,时间其实很紧张。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耽搁。

    所以,出发之后,官道畅通,驿站密布,江浩一行拼了命的赶路,当天就过六驿,每人换六乘,一天就赶了180里地。

    傍晚,三人赶到南辰郡的边缘,住进星辰河边上的一座驿站。

    驿站很大,不远处就是一处颇大的渡口,即便是夜幕降临,渡口也人声不绝,忙碌一场。

    不过,只是在忙着卸货装船,并没有船只往来。没有人会在晚上冒险行船,最有本事的船家也不敢。

    宽阔的星辰河,水流缓慢,白天风平浪静,晚上却诡秘异常。

    ……

    江浩三人住了下来,很快有人送来吃食,倒也量大味足,三人都是小民出身,对这种免费吃喝的待遇非常满意,美美的吃了一顿,吃完还收起剩下的饼子,留着在路上当干粮。

    有备无患。

    江浩对此有些经验。近一两年偶去城中售卖家里的鸡蛋,遇上不顺利,又不舍得花钱买吃食,挨饿是常事。

    吃完之后,江浩和李铁头盘膝打坐,各自修炼,坛子疲惫至极,呼呼睡去。

    江浩心念繁杂,久久不能凝神入定,心中叹气,长身而起,对着窗外黑的河水发呆。

    驿站之中却响起人声马嘶,应该是又有人来了。

    片刻之后,旁边的房间有了动静,几人低语之声传来,江浩隐隐听出,对方有五六个人,应该是一边吃饭,一边讨论行程。奇怪的是,中间竟有女子之声。

    驿站之中,只接待两种人,官差和修士。

    官差之中,并无女子,那么就只能是女修士了。

    江浩也是见过世面之人,当初在郡府玲珑学院的时候,同修中就有女子。到是县学和乡野学屋中,并无女子修行。

    原因很简单,供不起。

    就像江浩李骐等人,动辄在感应到灵气之后,蹉跎数年,普通人家,供应一个男子修行尚且不易,怎么可能顾得上女孩。

    所以,一般而言,女子修行,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出身大户人家,二是平凡人家的女子,偶有际遇,展露天资。

    很快,隔壁众人饭毕,各自安歇,周围又安静下来。

    江浩再次盘膝坐下,这次终于缓缓入定,观想经脉。

    次日一大早,众人各自起身,驿站热闹起来。有人送来了饭菜,江浩三人很快吃完,急匆匆离开。渡口早上繁忙,早点过去,早点过河。

    至于马,倒是不用牵了,过了河,会在对岸的驿站领马。

    三人快出刚要出驿站的大门,只听得背后一声喊:“江浩?”

    江浩身形一顿,缓缓回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出声之人,身姿丰硕,衣衫华贵,鹰鼻鹞眼,神情阴鹫。

    认识,还很熟,虽然见面不多,但也算是一家人。

    江渊,江家大宅年轻一辈中的大哥,比江浩年长3岁。

    旁边一个女子突然尖声叫道:“竟然是你?江浩,你抢走了三个活命的定额!”

    此女江,江渊的妹妹,江浩的堂姐,她此时气势汹汹,表情凶狠,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江浩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听唐师父说过一嘴,这次江氏大案,有10个从犯定额,自己九死一生,拿到了三个,免了父母小妹死罪。

    没想到啊,另外的7个,竟然都被大宅拿走了,而且,他们竟然还嫌少!

    江浩眼神平静扫过江渊和江,但见二人衣衫华丽,配饰俨然,身后跟着的几个随从仆役也衣着整齐,干净利落。

    这么说吧,人家仆从穿的,比江浩这个主子都好。

    江浩拱拱手,轻声道:“大哥,阿姊。”

    江不依不饶:“阿什么姊,你这个小混蛋,为什么抢了活命定额!”

    江浩生气了,为什么?为了活命呗!

    对这俩人,江浩没什么感觉,更谈不上亲情,大家只是逢年过节偶尔见面,人家还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话都搭不上。

    江浩淡淡说道:“阿姊,江家此次劫难,到底是怎么来的,你心里一点都不清楚吗?”

    说这话,江浩心里有点虚,毕竟盗采地乳,他也逃不掉干系。

    “你!大胆!”江盛怒。

    “不大胆,怎么活命?各自挣命罢了。”

    “竟敢顶嘴!”江跃跃欲试,几欲上前。

    “别闹了!”江渊轻声喝道,随即对江浩拱手道:“小弟,听闻我江氏有一淋漓水潋滟之奇才,签立了玲珑状,想不到竟是你。”

    江浩点点头:“侥幸活命,大哥,看来你们也签了玲珑状?”

    “正是,冰皇法外有恩,我和你阿姊勉强过关,得以活命。其余江家数百口,仅活……10人,江浩,我等三人,关系重大,能否携手共进?”

    携手共进?江浩思忖片刻,摆手说道:“大哥,各自努力吧。”

    怎么可能携手共进?

    江浩知道对方打得什么鬼主意,大家没有那个情分,无非是听说了水潋滟之事,想探讨修炼之法。

    可是,自己的修行之法,能摆出来说吗?藏都来不及呢。

    更何况,还有盗取地乳一事,相处久了,万一露馅,那就糟糕了。

    “哼!不识抬举。”江冷冷说道。

    江浩拱拱手:“阿姊,这次灾祸,你们可是抬举了不少人,人头滚滚啊!”

    江浩是故意的。他打定了主意,离这俩人远远的,所以干脆借机和对方呛起来。

    说到底,心里还是怨恨的!

    凭什么,你们惹了祸,族人跟着丢命抄家,你们躲过一劫,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放屁!”江再也忍不住了,两步上前,手臂高阳,对着江兜头扇过去。

    她现在水淋漓中品修为,和江浩一样,但是她在这个品级已经两年多了,自认为可以压制新晋级的江浩。

    江浩毫不客气,左臂猛然一抬,一个格挡,本想挥右拳出击的,顾及对方女子身份,终于还是没出拳,改为侧身,右肘往上一撞。

    江只觉得手臂一麻,就好像打在了铁石之上,紧接着肩部一酸,竟被撞击的倒退两步,几欲跌倒。

    江渊伸手一探,扶住妹子,嘴里说道:“别乱来。”

    接着对着江浩说道:“你也是,太冒失了。”

    滚你娘的!江浩心中暗骂,你妹子出手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现在又来装好人。

    他淡淡说道:“大哥,玲珑状其实是催命符,大家各自勤勉,好好挣命吧。”

    说完,转身离开了。

    江在后面大喊:“你竟然敢还手,你给我站住。”

    江渊无奈,冷冷说道:“是不是暂时安定了,你就觉得可以胡来了?”

    “哥,要不是他,我们家能再活三个人,三个人啊!”说到最后,已是哭腔。

    “哼,父母俱在,弟妹俱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不是你我二人侥幸签下玲珑状,江家主宅,连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接着叹口气,继续道:“那小子说得对,好好挣命。小,我们不但要为自己挣命,还有父母弟妹,不敢懈怠,也不可纠结于琐事。”

    说完,带头前行。江愣了愣,嘴里低声咒骂着,缓步跟上。

    ……

    说起来也是奇葩。

    作为盗采地乳一案的江家主宅,竟然有两个修士通过了玲珑状考核,然后加上江浩,就达到了三个之多。

    同一案件之内,三份免死玲珑状!连冰皇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江家,还真是人杰地灵。

    所以,事情到了最后,本应作为主犯处死的几个人,在江渊江二人的力保之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躲过了死罪。

    这么算下来,其实江浩也在这里面出了一份力。

    倒是可怜了那些旁支和外放户,他们才是真正的无辜,最应该免死的。

    ……

    江浩三人来到渡口,选了一艘大船,交了渡银,等候开船。

    不多时,江浩眼见江渊一行数人也上了这艘大船,他暗道倒霉,往船舱深处走去,避开对方。

    早上人多,很快满员,船家利落起锚,几十个船工端坐于船身两侧,开始奋力划桨。

    星辰河水流湍急,船只横渡河面,需先往上游斜行,过了河心之后,再顺流斜下,才能到达对岸。

    江浩立于船端,望着滔滔河水,心中想起唐近山说过的一段话。

    “想我天朝大陆,四周是无尽茫茫大海。大陆之上,河网纵横,大河汤汤,小河淙淙,大江大湖星罗棋布,密密麻麻,至于溪流、山泉、河沟、沼泽、水井,更是随处可见。

    然,此等俱为凡水,甚至偶有毒泽,于我修士而言,甘霖、灵井、地乳三灵水,既贵且稀,需倍加珍爱,物尽其用。”

    以前,江浩这这些话没有什么感悟,此刻面对滔滔河水,他才有了一丝体会。

    这个世界,并不缺水,缺的是可以用于修炼的灵水。

    船头突然起了一身骚动,有个船工骤然大喊:“水兽!天哪,白天竟然有水兽!”

第19章 端倪

    船家只在日间行船,就是因为,河中生有水兽。

    此兽名曰江龙,昼伏夜出,最喜拜月。其中年久日深者不下数百,小有所得,双目生辉,灼灼有光。

    每逢月圆之夜,数百条江龙于江面游弋,上千只兽眼于水中浮现,宛如星辰密布,犹如星河迢迢。

    所以,此河被命名为星辰河。

    江龙体型狭长,动辄过丈,体长两三丈者甚众,其牙尖嘴利,力量惊人,如遇夜船,口咬尾袭,常人不得幸免,低阶修士也极难与其周旋,常有不自量力者殒命于斯。

    天朝对魔修一道极为苛刻,而兽修近魔,因而也曾大张旗鼓剿灭江龙,且小有所成,捕杀无数。

    但如此劳民伤财之举不可持久,加上江龙白日不出,晚间也只在河道中央拜月,并不主动伤人,最终天朝修密枢认定:江龙仅为异兽,心智未开,拜月之举仅能延寿,故不以魔修论之。如无暴虐之举,不宜大量捕杀。

    不过,为了防止江龙暴然伤人,过江的船只都配备了穿云火箭,一旦遇险,点燃火箭,会有中阶以上修士前来救险。

    于是有人大喊:“快发火箭,点燃火箭!”

    “对对对,穿云箭!快拿来。”有人附和。

    可惜,距离上次大规模捕杀江龙,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之后白天一直相安无事,船上的火箭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此刻,一大群江龙已经到了距大船几丈远的地方,看上去足有上百条之多,其躯体硕大丑陋,全身披着黑色的鳞甲,大部分只露着脊背在水面游弋,偶有几只露出头部,只见其长嘴獠牙,眼似铜铃,目光阴冷,引发船上众人阵阵惊呼。

    紧接着,这群江龙竟然围着这艘大船开始游走,很快就首尾相连,把大船结结实实围在当中,赫然一副环伺之态。

    船上的人有点慌了。

    河水湍急,船工依然在奋力划水,但却没了之前的锐气和干劲,眼看着船就要顶不住水流,被冲往下游了。

    更奇怪的是,此时河面上也有数艘大大小小的船只,但这群江龙,却并未袭扰其他船,只是绕着这艘大船游走,急速而下的河水,对其竟无丝毫困扰。

    船家还是没有找到穿云箭,终于慌了神,大喊道:“船上有无修士?有无修士?”

    江浩有心不应,心中却隐隐记起,好像律法中有一条规定:修士见危不救者,视为不直不义,禁锢修为二十载。

    这个处罚,不可谓不重。所谓的禁锢修为,不但有专门的禁锢之法,而且在此期间,天朝不会提供任何修炼资源。

    因而,修为并不是原地踏步,而是不进则退的。

    这对于掌控了修炼资源的天朝来说,做到这一点,其实非常简单。

    江浩等不起二十年,但也不想现在就和江龙缠斗,那和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权衡一番之后,他朗声说道:“我是修士,新晋水淋漓中品五日。这船上还有没有其他更高品级的修士?”

    说着,江浩的眼神扫向大船中部,江渊一行数人正在那里。

    江浩知晓,大哥江渊是水淋漓上品,比自己高一个级别,阿姊江则和自己品级一样。另外,他隐隐觉得,这俩人的随从中,或许有更高品级的修士,最起码也是和江渊同品级的。

    声音很大,人群有点安静,原本不想多事的江渊,表情玩味起来。

    他当然知道律令,但是以他的眼光,此刻还没到最凶险的时候,不可轻易冒头。而如果必须动手的话,装转样子就可以了。

    另外,他这边有水清冽下品的随从,能飞行,费点力气,可以保住自己和小妹的性命。至于其他人,一旦江龙进攻,基本没有生路,真相也就全凭自己一张嘴了。

    此刻,江浩那个傻瓜冒头了,还想把祸水引过来,这让江渊觉得有点好笑。

    小弟,那就对不住了,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他大声道:“我是修士,水淋漓上品,船上有没有更高品级的修士?”

    无人应声,很多人的眼神亮了起来,感觉看到了希望和依靠。

    “没有是吧?那好,现在由我指挥船上的防护,大家同意吗?”

    人群一下子热情起来,赞同之声此起彼伏。

    “那好,大家听我说,此刻江龙只是环伺,并未袭击,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过河,所以,船工不可懈怠,仍需奋力划水。”

    “对对对。”船家赶紧附和,“大人,我马上喊号子。”

    “好。另外,我们几个修士,分布在船身各处,小心戒备,一旦有江龙暴起,奋力为战,不死不退。”

    说着,江渊远远一指江浩,大声道:“修士江浩,你在船头,就负责那边的戒备,你的两个随从,到我这边来,我来统一安排。”

    江浩心里这个气啊!

    好你个江渊,遇险不吱声也就算了,一番口舌之后,还想支开我身边的人,怎么着,要对我下毒手啊?

    他立刻朗声道:“谨遵上令。不过船头披荆斩浪,十分重要,一人之力不可及,我只有一个随从是修士,另一仆人只是凡人,我们一块吧,同生共死,奋力而为。”

    “对啊对啊,船头确实很重要,一个人可不行。”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喊道。

    “哼!”江渊冷冷说道:“船身硕大,修士稀少,哪个地方不重要?江浩,紧急时刻,不听调度,你莫要自误!”

    江浩无语了。

    上级修士对下级修士的碾压和凌驾,是根深蒂固的,不但写入律例,而且深入民心。

    此刻,连刚才几个出言附和的船头之人,也缩了脖子,不敢吱声了。

    “大哥,你我一枝相连,一定要如此为难小弟吗?”江浩干脆揭了底牌。

    围观人群一阵低呼,看起来了,这里面有故事啊。

    江渊世故之人,又怎么会被江浩难住,他缓缓道:“哼,这会儿知道我是你大哥了?现在情况危急,我就问你,是否听候调度?”

    江浩还是太嫩了,只好拱手道:“修士江浩,携随从修士李铁头听调。仆人坛子,年仅八岁,只是常人,不听调。”

    “好,准!江浩,你固守船头,李铁头,你去左舷,坛子,你跟随其他乘客,不要乱跑,更不要跟着你的主人,防止添乱。”

    江浩的感觉很糟糕,大哥的调度看似公允,其实保藏祸心,这是分而治之的架势。

    但此刻危机,只好暂时隐忍,他小声吩咐铁头和坛子,让他们竭力自保,不要轻举妄动,更要避开对面的几个修士。

    紧接着,江渊也给自己这边的几个人安排了任务,同样是分散于船身各处戒备,倒也显得很大度的样子。

    船上人稍稍心安,此刻船工们继续奋力划桨,船只依然逆流斜上,江龙同样跟随环伺,竟是一副相安无事的态势。

    于是有人不免觉得,江龙并无恶意,只是戏水而已,甚至有人开始指指点点,品头论足起来。

    可是江浩却觉得很不对劲,心里涌起一股警觉,很清晰,很尖利,就像有一根细细的针尖,刺于神魂之上,让他心神难安。

    紧接着,让他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清的感觉到了珠子的存在!

    而且,珠子迅速的释放出一个浑厚绵长的灵气,沉稳的在经脉中游走,然后缓缓加速。

    那种感觉,绝对不是出来添乱的,反而是一副助力的架势。

    江浩心里一阵迷糊。

    这是什么情况?江龙近魔,难道是珠子确实是魔修内丹,此番彼此感应,以至招来江龙?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珠子应该是暴虐之态,不应该出来帮忙啊?

    既然帮忙,而且是感应到了危险出来帮忙,那就和江龙不是一伙的,那也就是说,这个珠子,并不是魔修内丹。

    对啊,这样才能解释,大名鼎鼎的溪寒天,加上巧夺天工的灵通镜,为什么没能感应到魔修内丹!

    正思忖间,突然,一身沉闷的撞击声从船底响起,发出“咚”的一声。

    船身瞬时一颤,人群发出尖利的惊呼声,几个刚才靠近船头评头论足的憨大胆,立刻跌出船身,带着几声惊恐的惨叫,落在河面上,转眼就被急流吞没了。

    几条江龙立刻冲过去,水面很快涌起几团血迹,然后马上流走了。

    愚蠢大意者,就这样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紧接着又响起嘈杂的声音,有尖叫,有哭泣,有低呼,有胡言乱语。

    咚!

    咚!

    又是两下沉闷的碰撞从船底传来,船身更加剧烈的摇动起来,人群中更慌乱了,声音更加杂乱起来。

    就在此时,一声尖利的惨叫清晰的传进江浩的耳鼓。

    “啊少爷”

    江浩赶紧望去,只见坛子小小的身躯在右舷一闪而过,跌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团小小的浪花,立刻就没了踪影。

    船舷旁,江华丽的衣衫一闪而过。

    很明显,是江将坛子推下了水面!

    江浩怒不可遏,立刻冲过去,大喊道:“江!你这个歹毒妇人!”

    不远处,江渊也听到了坛子的惨叫声,他心头不由得狂震,目光如电,直刺江浩!

第20章 到岸

    江渊此人,正是带队盗取地乳的主谋。

    当时,山摇地动,震塌了大小洞厅之间的石壁,江渊清晰的听到了石壁那边传来一声尖利的喊声,稚嫩清脆,绝对是孩童之声!

    他立刻决定杀人灭口,冲过去之后,却没看到任何人影,形势紧迫,他只好恨恨撤退。

    仓促逃离之时,他想明白了一个情况,震动是从石壁另一侧传来的,指不定是那个发出尖利叫声的孩童,触碰了什么机关之类,坏了他的好事!

    他暗自发誓,一定要找出这个孩子,挫骨扬灰,方能解心头之恨。为此,他匆忙下了封口令,任何人不得提及孩童尖叫之事,他要亲自来搞定这件事。

    后来,他们一帮人被擒获,其他人自不会提及小洞厅之事,而江渊自己,也咬着牙没提,在人赃并获的情况下,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他当时已经开始琢磨玲珑状之事,或者说,从盗取地乳之初,玲珑状就是他最后的退路,他的想法是,如果玲珑状不能通过,就再向巡察使举告小洞厅之事。

    自己无路可走了,怎么也要多拉一个垫背的。

    后来,不但他自己通过了玲珑状考核,连小妹也通过了,加上旁支的江浩,一门三份玲珑状,竟然又保下了主宅七人性命,也算是意外之得。

    江渊庆幸之时,心中更加坚定想法,找到那个坏事的孩子,虐杀而死,以解心头之恨,以求念头通达。

    所以,他的脑海中,经常会响起那声孩童的尖叫,这是他找到肇事者的唯一线索。

    就在刚才,那声饱含惊恐的尖利叫声,竟然神奇的出现了!

    是坛子!江浩的那个小仆人,坛子!

    一瞬间,江渊就想清楚了一连串的问题!

    一个小小仆人,是没有胆量也没有需求去盗采地乳的,当时和坛子一起的,肯定有江浩!

    原因极其简单,作为曾经骑马游街的天资少年,江浩此后却蹉跎数年,他对地乳的渴求,肯定非常强烈。

    同时,江浩可以预测风雨,有极大的潜力私藏甘霖,两种灵水混合,对江浩的好处极大。

    后面江浩的修为异军突起,可以完美的佐证这个思路。

    否则,一个五年都不能进入水迷蒙的修士,怎么可能在短短半月之内,晋级水淋漓中品!

    一切都源于江浩对地乳的盗取,甚至在此之前,他早就数次得手了!

    这些思绪,只在转瞬间一闪而过,江渊望着奔向江的江浩,怒火中烧,立刻狂奔而去,他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击杀此獠!

    两人就这样相向狂奔,江浩的目标是江,他觉得,全力一击之下,必定能给她重创。

    他要为坛子报仇!

    至于报仇之后,他没想那么多,心中大抵认为,江龙已经开始在船底肆虐,这一船人,包括自己,怕是十死无生了!

    死就死吧,这就是命,但临死之前,一定要提坛子报仇,能做多少做多少!

    对面狂奔而来的江渊,江浩也看到了,他觉得对方是来救护的,却不知道对方杀心大盛!

    江浩启动的稍早,加上此刻珠子开始发力,这让他的速度非常快,一个呼吸间,就赶到了江跟前。

    江大惊,挥拳袭来,江浩左臂格挡,右拳狠狠出击,正中江肩头!

    其实可以打得更端正更沉稳一些,但是江浩还是避开了敏感部位。

    饶是如此,江也惨了!

    肩头发出“咔拉”一声脆响,整个人腾空而起,往船舷外飞去!

    哈哈,去给坛子陪葬吧。

    可惜,一个修士乘风而起,一下子窜出老高,硬生生把身在空中的江拉住,然后急速落在船上!

    电光火石间,江渊赶到了。

    他眼见江浩击飞了江,心中惊怒,手上的劲道不由用到了极致,狠狠一掌,泰山压顶一般对着江浩头顶拍下来!

    嘴里喊道:“你竟敢擅离职守!”

    打人嘛,尤其是想把对方打死,总要有个合适的借口。

    江浩这才明白,江渊一开始就不怀好意,对方的动作势大力沉,江浩几乎能感受到随掌而来的罡风。

    避无可避,江浩只好全力出击,鼓动起全身之力,稳稳站定,双拳一同轰出!

    一拳击向对方手掌,一拳击向对方手臂!

    动作将老未老之时,一股蓬勃之力突然从珠子中汹涌而出,直奔江浩的双拳而去,其速度之迅疾,力道之凶猛,让江浩经脉间一阵刺痛!

    轰!

    双拳击中巨掌,发出一阵猛烈的气流声。

    紧接着,卡楞卡楞

    骨头断裂的声音!

    一阵无边的剧痛从手臂传来的时候,江渊才难以置信的发现,断了的竟然是自己的骨头!

    这,怎么可能?!

    我比他高出一品,按照见三晋级的原则,我的实力是他的三倍,怎么可能输得这么惨!

    一边震惊着,江渊的身形也急速退后,几欲跌过船舷,又被他的高手随从一把接住了。

    就在此时,江面上突然响起刺耳的火箭声,一支穿云箭腾空而起。

    后方的船只,发现了这边的异状,终于发出了求救信号。

    众人惊呼起来!

    有人喊道:“有救了,有救了!”

    有人有些悲观:“也不知道几十年前定下的规矩,还有没有用?万一没人来……”

    另一人大喊:“我们船上就有会飞的修士!刚才他不是飞了吗?我们肯定没事。”

    有一人附和:“是啊是啊,有救了!壮士,快出手吧,”

    船家大喊:“对啊对啊,船底的动静也没有了。”

    是的哦,众人醒悟过来,沉闷的撞击声确实停下来了。

    江浩也觉察了这一点,心里一阵悲凉,船底的水兽,莫不是撕扯坛子的小小身躯去了吧?

    江浩虽然击溃了江渊的进攻,情况也并不妙!

    此刻,他双腿下沉,穿透船板,体内经脉剧痛,口角溢出鲜血,情况十分狼狈。

    同时,体内的珠子感应不到了,浑厚的灵气也毫无踪影,此刻如果江渊的阵营里有人出手,他没有信心能抵抗下来。

    怎么办?

    只能尽快稳住实力,奋力一战。

    这么想着,江浩摸向怀中,准备饮下几滴灵水,暂作调息。

    手指刚触到皮囊,江浩心里脑海中突然炸了雷!师父唐近山的一句话,蓦然响起。

    “此囊为异兽江龙之皮所制,效能不输玉瓶。甚至,它比玉瓶更坚韧,水火不侵,刀剑难断。”

    江浩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江龙白日出现,环伺此船,而不去袭扰其他船只。

    原来,事情出在这个皮囊上面!

    此囊为江龙皮所制,气息散发,才引来水中江龙。

    怎么办?要不要把皮囊丢出去?

    可是如果皮囊入水,江龙更加暴躁,岂不是火上浇油?

    再者,如有其他人认出此物,会不会把我当成罪魁祸首?

    ……

    江浩心中纠结的同时,另一边的江渊,气急败坏的喘着粗气,低声喝道:“谭师傅,还请你出手,灭了此獠。”

    三十多岁,短身黑面的谭师傅当然不愿意。

    他跟着江渊,虽有保驾护航的职责,但主要目的,是为了跟着修行,多接触一些功法和资源。

    但是不答应不行,否则的话,以后肯定什么光也沾不上了。

    心中一动,他沉声应道:“好!”

    继而起身,向江浩走来,大声喝道:“修士江浩,不听调度,反而以卑劣手段击伤上级修士,罪该万死!”

    说着,猛然袭击过来。

    江浩大骇,特娘的,还真来了。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战。两人仓促间拳脚相迎,对了三招。

    江浩疑惑了,这……好奇怪啊!

    这家伙会飞,最低也是水清冽下品,可这拳脚力度,完全和自己差不多啊?

    我自己的实力,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嗨!

    江浩突然明白了,这家伙很可能不愿意干过分的事情,出来装样子呢。

    这么一想,江浩把拳脚挥舞的虎虎生风,其上的力道却弱了两分,结果,对方的力道也同样减弱了。

    哦,果然如此啊!

    那好,演吧。同时尽力戒备,小心有诈。

    不过,如果没有诈的话,演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就在此刻,数条身影从星辰河北岸飞来,带队的是北辰郡巡察使水东平!

    此人以水为姓,出身尊贵,水清冽上品修为,距离水玲珑只有一步之遥。

    很快,星辰河南岸也飞来数条身影,带队的南辰郡巡察使洪嘉,同样是水清冽上品。

    此刻,谭师傅立刻跳到一边,几步回到江渊身边,低声道:“少爷,上差来了,事不可为。”

    江渊紧紧的盯着着不远处的江浩,心里暗自发狠:你给我等着!

    一行十数人很快到达河心,一边高声安抚船上众人,一边开始击杀江龙,期间还游刃有余的相互打招呼。

    很快,江面上泛起血浪,数条江龙丢了性命,余下的一哄而散,很快就消失的无隐无踪。

    空中一众修士豪迈的大笑几声,有人抛出绳索,套住了两条死去的江龙,竟是依然分做两伙,各自拖着一条,分别往南岸北岸而去。

    船继续前行,很快开始顺流斜下,除了少数几人落水,船上众人大多无碍。

    顺流要快的多,只过了三盏茶的功夫,大船靠岸,众人下了船,踏上了北辰郡的土地。

    已经有官差在等着了,这么大的事,官府肯定要过问一下。

    船家出面,指指点点一番,几个差官径直走向江浩江渊等人。

    江浩已经找到了李铁头,心里却不由悲苦,想起了落水的坛子。

    “少爷,少爷。”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江浩立刻回头。

    ……

第21章 乘风宝驹

    江浩猛然转身,一眼看见了身后瑟瑟发抖,浑身湿漉漉的坛子!

    真的是坛子啊!

    他两步奔上前,双手扶住坛子的肩膀,使劲摇晃着,大声笑道:“坛子,坛子,你没死啊!”

    坛子也腼腆的笑了:“少爷,我没死,我活下来了。”

    “真是太好了,那些江龙没咬你吧?你没受伤吧?”江浩说着,扳过坛子的身体,上下检查起来。

    “没咬我,就是喝了一些水,咳咳,水太急了。”

    江浩心中大定:“谢天谢地,冰皇保佑。那你是怎么到了这里的?怎么没冲到下游去?”

    坛子很疑惑:“我也不知道啊。”

    顿了顿,附在江浩耳边,小声说道:“好像……有江龙驮着我,把我送过来的。”

    江浩吓了一跳,江龙驮着你?你面子这么大吗?

    不对不对,如果这是真的,你怕是说不清楚了,万一定你个“与怪兽相善”的罪名,岂不是要糟糕。

    他赶紧道:“别胡说,这事关系重大,你就说你抱住了一截枯木,拼死游到江边的,反正你水性也不差。”

    “少爷,那我听你的。”坛子乖巧的说道。

    “看你身上湿的,还不赶紧……”江浩顿了顿,无奈问道:“包袱被冲走了吧?”

    坛子尴尬起来:“一下水就没了。衣服和干粮都没了。”

    江浩有些无奈,嘴上却说道:“没事,正好买些新衣服,等官差问完话,我们就去。”

    “没事,少爷,又不冷,太阳好着呢。”

    ……

    官差这一问话,就问到了中午。

    江浩如实讲述了事情经过,甚至介绍了心里对大宅的不满:他们犯事,我们遭殃,还想害死我的仆人,我当然要反击。

    江渊那边怎么说的,江浩不知道。

    但让他吃惊的是,问话结束不久,他就被告知,可以滚蛋了。

    官差的原话是:“滚吧,都滚!一帮子签了玲珑状的家伙,不把心思用在修炼上,竟然起哄私斗,简直混蛋之极!念你们危急之时也算有些表现,概不追究了,都滚。”

    江浩从这番话里咂摸出了两层味道:一,玲珑状这个东西,好像是个护身符;二,江渊那边,应该没说实话,反而说了软话,生生忍了!

    一念至此,江浩背生寒气!

    大哥江渊,为人阴狠,可不是个能忍事的。很显然,他憋着坏呢。

    接下来的路程,肯定会凶险无比。

    怎么办?当然是跑!

    拼命跑,跑在前面,自己这边人少,而且都没受什么伤,应该能跑得更快,远离危险。

    打定主意,江浩匆忙带着李铁头和坛子,先买了衣服干粮,然后去了驿站,领了马匹,连午饭都没吃,只灌了些净水,就匆忙打马上路。

    他们刚离开驿站,江渊等人就来了。

    哪怕被抄了家,江渊带的钱也远远多于江浩,这是大户人家的优势,就算是藏钱,也能藏得更多一些。

    他随手使出一些钱,就知道了江浩等人的狼狈相,心里觉得好笑。

    想跑?美得你!这一路机会难得,我必须杀了你们三个人!

    就算放你们先走一日,那又怎样,最好敢在前面的,肯定还是我。

    江渊真的的驿站住了下来,他和江都接了骨,然后服用了随身带着的名贵伤药,经过了一夜的歇息,伤处疼痛大减,瘀肿消退,已经不影响骑马了。

    一行人兵分两路,江带着四个仆从,从驿站领了马,缓缓而行。

    江渊则和谭师傅二人,骑上刚买来的两匹乘风宝驹,一路疾驰,向前方追去。

    乘风宝驹,体格中等,不以体量见长,和大多数马匹摆在一起,都显得稍小。

    但是此马浑身雪白,灵动矫健,每日饮净水,享精料,寻常草料一点也不沾。奔行速度较普通马匹的快出五成。

    最厉害的是,如果此马每日饮下三滴灵水,则可以一抵十,中途毫不停歇,每日连续奔行五百里以上。据说最顶级的乘风宝驹,甚至能日行千里。

    当然了,长年累月的养着这样两匹马,江渊现在还养不起,但是他最多只要用上两三日,就能赶上江浩一行,绕到前面设伏,击杀对方。

    至于这两匹乘风宝驹,找个较大的城池卖掉,也亏不了太多钱,所靡费的,只是三天的供养罢了。

    所以,有钱人的思路和见识,真真可怕。

    ……

    江渊骑着乘风宝驹狂奔的时候,江浩一行早已在晨晖中奔行许久了。

    他们昨日从午间一直奔行到傍晚,经过了三个驿站,换乘三次,堪堪跑了上百里地。

    晚上是不敢跑的,夜色漆黑,道路不清,伤了驿马,麻烦可就大了。

    就算有月亮也不敢跑,对低阶修士来说,晚上的道路,很不太平。

    晚上在驿站,好好歇息一晚,今日天刚露白,三人就开始赶路了,饭都没吃,只从驿站要了些干粮。

    而且为了早点领出驿马,江浩还花了点小钱。

    根据地图和驿站的指点,江浩今天的目标是,过七驿,换七乘,奔行200里以上,出北辰郡,进入山阳郡。

    山阳郡,位于岳山以南,过了岳山,就是东海郡,距离天朝玲珑学宫就不远了。

    江浩觉得,只要进了山阳郡,很快能进入高山密林,开始沿着山道翻越岳山,这样一来,就算江渊追上来了,自己一行三人,也便于随地藏匿。

    找个地方趴坑就是了,并不难。

    更何况,江渊他们追上来的可能性也不大嘛。

    等到翻过岳山,进入东海郡,就算是平安多了。天朝玲珑学宫的势力范围之内,江渊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江浩一刻也不敢耽误,逃命嘛,就得有逃命的觉悟。

    李铁头和坛子也很清楚眼下的局势,要紧牙关,拼命催马,紧紧跟着江浩。

    驿马也算是三生有幸,遇上了如此疯狂的三个人,一程跑下来,汗如雨浆,浑身哆嗦,驿站的马夫看着都心疼。

    太狠了啊,官府的信使也没见这么狠啊!

    这帮子低阶修士,最是可恨!有本事修成中阶,御风而行多好,干嘛在这里虐待良马。

    尤其是,还是三个小屁孩修士。

    哼,要不是他们多少还给点钱,真不想给他们换马!

    ……

    江浩的规划还算合理,中午时分,他们已经过了四个驿站,每人换乘四匹驿马,奔行120余里。

    行至一处乡野小镇,江浩勒住缰绳,看了看路边的茅屋小店,对李铁头和坛子说道:“我们且停一停,喝些水,买些吃食。”

    “少爷,我们刚才为什么不在驿站吃?出来吃还要费钱买。”坛子问道。

    “驿站换马较快,吃饭则太慢,要等好大一会,我们等不起的。”江浩解释道。

    “哦,那我们可以在马上吃啊,更省时间。”

    江浩只好说道:“我和铁头要顺便出恭,不像你,好几天才出恭一次,你说你也不少吃东西,光吃不拉,还那么瘦,真有你的。”

    “那……我以后少吃点。”坛子歉意说道。

    “别,你还是多吃点吧,最好能吃成个小胖子,那样我才高兴。”

    三人说说笑笑下了马,小店的老板赶紧上前照应,见是驿马,愈发小心很多,嘴里叹道:“好马,好马,三位放心,我一定好好照料,添些草料。”

    旁边一个和坛子年纪相当的小厮撇了撇嘴,脆生生说道:“这算什么好马?刚才过去的两匹白马,才是好马呢,啧啧,跟一阵风似的,”

    坛子有些不服气:“我们这个也是快马。”

    “快马?别闹了。”小厮笑着说道:“我眨眼的功夫,两匹马就跑远了,带起来的风,把我们家的旗子都搅得哗楞楞的响。”

    店老板正好拴马回来,笑着说道:“我们乡野小民,从未见过那么快的马,心里不免稀奇,这孩子,都说了无数遍了。”

    江浩吃惊不小,赶紧问道:“真有这么快的马?”

    店主人殷勤道:“那会正好有个懂行的客人,说那叫什么乘风宝驹,享精料喝净水,每天还得喝三滴灵水呢,据说日行千里都不止。”

    乘风宝驹?日行千里?

    江浩心里咯噔一下子!

    他不知道有什么乘风宝驹,虽然他之前也见过一些市面,但无论在郡学还是县学,他都是苦逼修炼还不进步的末等后进,自然没有太多长见识的机会。

    但他听说过,有些驯化的异兽,是能奔行如风的,速度甚至可以和御风而行差不多。

    他赶紧问道:“店家,你看清楚骑马那俩人的长相了吗?”

    “我正忙,没顾得上。”店家陪笑道。

    “我看见了,一个黑脸大汉,一个白面郎君,一黑一白,太有趣了。”

    江浩直接愣住了。

    很明显,骑着快马赶到前面的,应该是江渊和他那个会飞行的随从。

    对方的目的昭然若揭:肯定是在前方设伏!

    江浩突然就没了吃饭的兴致,他歉意说道:“店家,我突然想起还有急事,告辞了。”

    说完,急匆匆牵上马,带着坛子和铁头离开。

    马上到手的钱没赚到,店家坏了心情,兜头给了自家孩子一巴掌,嘴里骂道:“就你话多,今天不许吃饭了。”

    小厮大哭起来。

第22章 结伴而行

    江浩三人,策马疾驰。出恭什么的,随便在路边解决一下就是了。

    江浩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要跑,明明危险就在前面,难道要自投罗网吗?

    跑到下一个驿站的时候,他突然想明白了,官道之上,驿站林立,白日行人不断,并不具备设伏的条件。

    江渊设伏的地点,肯定在岳山之内,山高林密之处!

    想清楚这一点,江浩心里安定了一些,继续驰行,终于在天黑之前,完成了既定目标,跑完了7个驿站,一日策行210里。

    一行三人在驿站住了下来,安安稳稳的吃了顿饭。

    饭后,坛子沉沉睡起,江浩叫过李铁头,小声问道:“铁头,你在水迷蒙下品多久了?”

    “师叔,两年了。”李铁头恭敬答道。

    “叫什么师叔,我才比你大4岁,叫大哥。”江浩没好气的说道。

    “那……不行。”李铁头闷声说道。

    “随便你吧。我问你,你初入水迷蒙的时候,是只凭甘霖,还是服了混合灵水?”

    “我爹给我买了三滴灵泉,我混合三滴甘霖,才顺利晋级的。”

    “哦。铁头,前路凶险,我们很可能有一战,你怕不怕?”

    “怕。”李铁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江浩一顿,心里好生无奈。你难道不该表表决心什么的吗?

    他缓缓说道:“怕也没用的,只能全力一搏,你可明白?”

    “明白。”回答同样硬邦邦的。

    “明白就好。”江浩摸出自己的皮囊,小声道:“这里面是三色灵水,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服用三滴,直到……”

    江浩顿住了,心里有些萧瑟,终于还是说道:“直到我们闯过难关。”

    李铁头直接愣住了,三色灵水?每天三滴?

    “师叔,这……也太珍贵了。”他的身体开始筛糠,展现出一种强烈的期待。

    江浩突然起了促狭之心,笑道:“很感动吧?”

    “嗯!”重重点头,重重发声。

    “很想要吧?”

    “嗯嗯!”

    “那叫声大哥听听。”

    “……”李铁头愣了愣,无奈的说道:“要不,我也跟着坛子叫你少爷吧?”

    “那可不行,你是随从,坛子是仆人,差着身份呢。”

    “可我觉得,你也没拿他当仆人啊。”李铁头难得说了句长话。

    然后他突然就坚定了语气:“对,就是少爷,比师叔好听。”

    说完盘膝坐好,凝神静气,仰脸,张嘴,等着灵水降临。

    江浩无奈,出声问道:“你有没有空玉瓶?”

    “没有。”

    还真是穷,江浩只好摸出一个自己的空玉瓶,低了九滴灵水,塞到李铁头手里,说道:“先给三天的,好好修炼。”

    说完,江浩也盘膝坐下,凝神入定,饮下灵水,开始修炼。

    修炼中,江浩努力的鼓荡经脉,意欲再次激发体内的珠子,可惜,珠子毫无动静。

    看来,还是得出绝招啊!

    ……

    第二天一早,三人起床,李铁头和坛子忙着收拾东西,江浩摆摆手:“莫急,我们不走了,等几天。”

    “少爷,为什么啊?”坛子急了。

    “前路未定,风险很大,我们等等,和人结伴走。”

    结伴走,这是江浩想出的应对之策。

    他们现在所处的驿站,已属山阳郡境内,是翻越岳山前的最后一个驿站,从此处起,就必须弃马徒步,翻越岳山,穿越高山密林。

    这样一来,在这个驿站遇到的人,大多都是要翻越岳山的,结伴同行的话,会安全很多。

    毕竟,就算江渊不在前面,根据这两天了解的情况,山林里也是有些凶兽的,谨慎一些,也是常理。

    另外,江浩还想到了一点。

    江渊带着随从在前设伏,那么江肯定在后面,如果能等到她的小队伍,厚着脸皮缀在后面,应该能安全很多。

    最不济,关键时刻,劫持了江,也是一招险棋。

    至于劫持江的实力,江浩自信是有的,他有绝招嘛!

    其实江浩也想过绕行之策,可是问了驿站的杂役之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岳山方圆甚广,绕道而行,骑马半月之程,而且这不符合江浩所持文书中的线路,沿途驿站不会提供食宿马匹。

    同时,江浩也必然失期,无法按时抵达玲珑学宫。

    所以,结伴而行,是眼下唯一之计。

    在驿站舒舒服服吃了早饭,江浩带着铁头和坛子上了街,购置了一些翻山可能用到的物品工具,另外还买了两坛非常不错的酒水。

    这酒水,就是江浩的绝招。

    返回驿站之后,江浩立刻开始修炼,他饮下酒水,鼓动经脉,让酒气在经脉中弥散开来。

    然后,一如江浩期待的那样,珠子突兀的出现了。

    现身之后,珠子立刻释放出浑厚绵长的灵气,在经脉内游走,贪婪的吸取那些酒气。

    江浩立刻催动一股自有灵气,先是缓缓跟随,接着缓缓靠近,最后顺利掌控。

    就这样,灵气慢慢的变成了雾,又一点点凝成水珠,让江浩经脉内的那些悬浮着的水滴,更加丰盈密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经脉内酒气将尽,珠子喷薄出的灵气也逐渐减少。江浩再次饮下一些酒水,珠子又贪婪起来,吐出浑厚灵气,滋养江浩的经脉。

    确实是滋养。

    和之前偶尔的暴虐相比,这样的方式,让江浩很舒服,很惬意,收获很大。

    夜色降临,驿站差官来问,何故盘恒不前?

    江浩答曰:“翻山凶险,需精心修炼几日,以养精蓄锐,同时意欲结伴而行。”

    差官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揣着江浩送出的银钱,快步离开,安排晚饭去了。

    就这样,江浩一连住了三日,每天都沉浸在修炼中。

    就在他心满意足,觉得以后可用美酒代替灵水修炼的时候,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情况突然发生了。

    饮下酒水之后,珠子毫无反应!

    这……怎么回事?

    江浩慌了神,他以酒气勾引珠子,有两个目的:一是短暂提升实力,二是在遇险之时,能以雄厚内力,抵御来自江渊方面的袭击。

    这三日修炼,体力灵气确实有增长,但依然处于水淋漓中品,只是悬浮水珠凝实了一丝而已,这样的实力,遇上江渊和那个随从,是没有一战之力的。

    短暂慌乱之后,江浩开始梳理,珠子几次出现的情况。

    第一次是在学屋,珠子蓦然出现,暴虐异常,几乎毁尽自己的经脉,最终因为自己落泪,珠子收敛,却破而后立,让经脉坚韧无比,同时连晋两级,达到水迷蒙上品;

    第二次是在打谷场,因为在家里喝了点酒,珠子出现,释放出平稳浑厚灵气,吞食酒气,自己安然得利,晋级水淋漓下品;

    第三次是玲珑状考核之时,自己提前饮下酒水,在手掌拊于灵犀镜之后,珠子出现,先是吐出平稳灵气,接着突然失控,自己悲戚绝望之时,珠子收敛,灵犀镜炸裂;

    第四次是渡河之时,心中突生警觉,珠子蓦然出现,然后吐出雄厚灵气,助自己击伤江,击溃江渊;

    第五次就是这两天,频繁以酒气激发珠子,开始挺顺利,现在却突然失灵了;

    还有一次存疑,那就是在甄别魔修之时,灵通镜突然抽取体内灵气,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和控制,根本不知道珠子出来了没有,但事后想起来,当时情势紧张,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晋级水淋漓中品,而且出现水潋滟异象,很有可能是珠子提供了丰厚的灵气。

    江浩同时想起,自己第一次饮下三色灵水的时候,也曾期待珠子出现,但是却没如愿。

    还有就是,珠子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自己是第二次饮下甘霖和地乳混和灵水。

    江浩一番思忖,从这些情况中梳理了四条规律。

    一,混合灵水并不能激发珠子,二色三色都不行;

    二,酒水可以激发珠子,现在却失效了;

    三,灵犀镜和灵通镜,都能激发珠子;

    四,突然的险情,可以激发珠子,甚至可以说,是珠子具备感知危险的能力;

    但是,这四条都不能解释,为什么第二次饮下混和灵水,珠子突然暴虐而出?

    又经过了一阵思考,江浩加上了第五条。

    五,珠子首次在体内出现,是晋级水迷蒙之后,珠子的认主行为。

    也就说,在成为真正的修士之后,珠子出来安营扎寨了。

    这么一想,江浩觉得,对于珠子的脾气秉性,算是有一个全面的认识了。

    欣慰的是,珠子能感知危险,然后吐出浑厚内力,帮自己抵抗进犯之敌;

    担心的是,这样的异能是不是能持续?下次能不能及时出现?

    存疑的是,酒水激发异能的行为,是短暂中止,还是以后再也不行了?

    于是,为了解惑,江浩再次上街,买了七八种酒水,他要一一测试!

    就在他买了酒水回到驿站的时候,一眼看见了正在门口下马的江一行,双方错目之间,心情大为不同。

    江浩心里一喜:哈哈,终于等到你们了!

    江心里一惊:这小子怎么在这里?

第23章 关我何事?

    其实这三天之中,已经有了几个结伴翻山之人,江浩却一直继续等,其他人或许贪恋江浩修士身份,也愿意陪着继续等。

    现在好了,终于等到了最想等的人。加上江四个,一行已逾十人,明天就可以启程了。

    江浩笑盈盈向前,朗声道:“阿姊,伤势可否大好?”

    江不由退了半步,紧接一阵懊恼:我这是……害怕了?

    生生止步,咬牙切齿道:“拜你所赐,终会有所报答。”

    江浩不由笑道:“阿姊,你就不想想,为什么我会好端端的在这里?”

    江不由一愣,心念急转之下,心中不免有一丝不好的想法:大哥难道失败了?

    嘴上却是说道:“怎么,活腻了,不想好端端的?”

    江浩啧啧叹道:“两匹乘风宝驹,你们还真是大手笔,不过呢,我这人运气好,恰好遇上了路见不平的大人物,人家看不惯,重创了大哥和那个什么高手,所以,我没事喽。”

    江心中已经想明白,江浩在诈她呢,这里未到设伏之地,哪有什么袭杀和重创。

    于是她淡淡说道:“白日梦做多了吧。”

    江浩笑道:“不信是吧?本来呢,你们肯定是打算在山林设伏,但是大家撞头碰上了,大哥好像没忍住,暴然出手,才有了后面的事,唉,我也受了点伤,只能住下将养,要不我怎么会在驿站,你难道以为我在等你?”

    江心中有点慌了,依着大哥的脾气,倒真可能没忍住。

    她厉声问道:“那大哥呢?”

    此话一出,江浩心中大定,他胡说八道一通,当然是为了打探虚实。

    现在,他搞清楚了两件事:一,江渊确实在前面设伏了;二,江渊和江之间,没有消息传递,江对这三天的事情一无所知。

    “不知道啊,当时跑了,也有可能就在附近吧。”江浩笑道。

    江皱了皱眉,她身边一个女随从却开口道:“小姐,此子狂言诈语,轻浮孟浪,不足为信。”

    转头又对着江浩说道:“江修士,我倒看不出你有什么伤,刚才所言,完全是试探吧?”

    江浩不由一惊,本以为那天和自己动手的黑面修士是个高手,没想到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也是不俗之人,怪不得江有底气缓缓而行。

    看来,想在关键时刻挟持江的话,这个冷面女子,会是最大的阻碍。

    江浩起了防备之心,笑着说道:“你们就当我胡言乱语好了。”

    说完,扭身而去。

    ……

    当晚,江浩一一饮下各类酒水,或浓烈或清淡,或醇香或辛辣,却再也没唤醒珠子,这让他很是失望,忧心不已。

    他只剩下一个念想,那就是遇险之时,珠子能感应预警,施以援手。否则的话,怕是小命不保。

    ……

    次日一早,和江浩结伴而行的数人,在驿站门口聚齐,开始动身。

    江一行四人,犹豫一阵,也选择了和大家同行。

    其实江很想盘恒一日,避开江浩,前几日江浩的那重重一击,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她怕了此人。

    但是她绝不敢失期,否则变数难料,弄不好就会赔上父母弟妹的性命,她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她们四人远远的缀在江浩一行十余人之后,小心戒备,缓缓而行。

    山路铺开,初始还算平坦,渐次蜿蜒狭窄起来,树木也变得繁茂粗壮,荫翳蔽日,山路上的气氛渐渐凝重。

    如是一两个时辰,江蓦然发现,江浩主从三人,位置隐隐退后,处于行进队伍当中,竟然形成了前有开路先锋,后有护卫小队的格局。

    这个混蛋!江心中暗骂。

    她小声问道:“翠姐姐,他们倒是好算计。”

    冷面女子崔翠平静说道:“自保之心,不足为虑,如果动手的话,我们躲远一点。”

    江有些担心,小声道:“前面一行数人,怕是人多眼杂。”

    崔翠点头:“这正是江浩的小心思。不过,据我观瞧,前面一行七人,其中四人是官员及随从,官员无修为,随从中有两人,修为大概是水淋漓下品,另外两人是驿差,只是身体强健,并无修为。最后那个一身青衫的文人,年纪轻轻,步履轻浮,神色凄惶,应该是个落魄才子或者低级文官。”

    顿了顿又说道:“看你哥怎么决断吧。”

    言下之意,如果硬来的话,这些人怕是也只能陪葬了。

    “这……”江不免犹豫起来,她自问,如果是自己拿主意,还真不敢一下子灭掉如此多的人。

    缓行半日,到了一处平缓之地,眼看天色近午,众人停下休息,顺便吃些东西。

    江浩左右观瞧一番,官员及随从四人,吃的不错,有酒有肉有干粮,不远处的江四人,也有数种吃食,两个驿差倒是简单,干粮饼子加凉水。

    只有那个青衫文人,身上空无一物,坐在一块山石之上,不吃不喝的,貌似有些落魄。

    这也太奇怪了啊。

    岳山方圆甚广,山势险峻,全力穿行,也需要三个白日。至于晚间,野兽频出,是肯定要安营休息的。

    所以,翻山需要准备不少东西,饮水吃食、厚重衣物、火种伤药、绳索利刃等一应物品。更讲究的,甚至会带上帐篷被褥。

    可是这个青衫文人,竟然连吃的都没带,这三天的功夫,就打算喝西北风吗?

    更何况,这人是从驿站出来的,应该也有些身份,否则驿站也不可能照应。最起码,他也可以从驿站得到一些干粮和净水。

    事出反常,必有缘由,江浩不由寻思:难道是很厉害的修士,身怀储物法宝?又或者,是修习了某种特殊功法,无需进食?

    不管怎么说,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人,肯定是有所依仗的。

    江浩思忖半响,拿着一个饼子和一葫芦净水凑过去,客气的说道:“这位兄台,我这里有些吃的,你将就吃一口吧?”

    青衫文人面无表情,看都没看江浩一眼,冷冷问道:“有事求我?”

    “嗯?没有。”江浩忙道。

    “那你现什么殷勤?”

    江浩闹了个大红脸,扭头就走。

    他是在献殷勤,也有点小心思。前路凶险,万一此人真的有些本事,不求人家仗义出手,帮着说几句公道话也行啊。

    可惜,人家根本不给面子。

    江浩有些懊恼,闷闷的吃了东西,等大家歇息完毕,一起上路。

    两名驿差久走此路,颇有些经验,下午一直催促大家,天黑之前,众人终于赶到了一处山神庙。

    其实江浩和李铁头可以走的更快一些,他俩毕竟是修士,但是坛子不行,他太小,又没有修为,能跟上已经很不错了。

    整个队伍的情况也大抵如此,修士迁就凡人,缓缓而行。

    山神庙不大,仅有一座低矮的正殿,里面的神像也有些破败。两个驿差倒是非常恭敬的上了香,然后招呼几个人清理了门外的地面,生了一堆火。

    接着,照例是各自行事,在屋内各占一角,各自吃些东西,悄声低语。

    江浩带着铁头和坛子坐在了门内右侧,安静的吃东西,然后他就看见青衫文人起身,一闪而逝,几个纵跃就没了身影。

    好几个人发出了一声低呼:高手!

    确实是高手,江浩自问,以自己的实力,绝对做不到如此迅疾。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青衫高手回来了,肩上好像扛着什么东西,到了火堆前,他把东西往地上一扔,那物发出一阵呜咽。

    江浩借着火光望去,只见此物小耳尖尖,长须如箭,獠牙森森,深目凌然,周身斑斑点点,长尾宛如钢鞭!

    竟是一头豹子!

    而且,此豹眼眶之上,斜挑着两抹浓烈的朱红色纹路,宛如眼眉!

    所以,这不是普通的豹子,而是异兽赤眉豹!

    江浩大为惊异,赤眉豹是民间流传甚广的凶兽,暴戾残忍,行止如风,袭击商旅,害人无数,普通修士都不能降服。

    此刻,这头凶兽伏在地上颤抖悲鸣,竟如儿啼之音。

    青衫高手却不为所动,一手揪住赤眉豹颈后皮毛,另一手指尖一划,只见那兽脖颈间立刻喷出一股鲜血,高手仰头接了,咕嘟咕嘟咽下。那兽颤抖的更厉害了,很快却又悄无声息,软塌塌垂下头颅。

    饮尽豹血,青衫高手指尖又是一划,切开赤眉豹腹间毛皮,接着四处撕扯一阵,竟然完整的剥下了整幅兽皮。

    他把毛皮扑在地上,一通开膛破肚,断骨撕肉,又找来树枝,穿上骨肉,置于火堆之上炙烤。

    不大工夫,肉香四溢而出,众人无不惊骇莫名。

    所惊者三:其一,青衫高手手段利落,实力恐怖;

    其二:如此凶虐之事,青衫高手却气定神闲,一派从容,衣衫甚至看不出有什么血迹;

    其三,山野之间,炙烤肉类,肉香四散,极易引来众多凶兽,实属大忌。

    有人出头了,官员模样的中年人出了屋子,对着青衫高手拱手道:“这位修士,敢问,如有众多蛇虫猛兽闻香而来,以你之力,可否周护众人。”

    “关我何事?”青衫高手冷冷说道。

    ……

第24章 那晚之事

    一句“关我何事”,让山神庙诸人都是一惊。

    中年官员出面的意图很明显,无非是坐实青衫高手周护之责。

    你看,你能力这么强,还在这烤肉,要是引来凶兽,可都是你的事。

    想不到啊,青衫高手冷冷的撇清了责任,竟是一副只管吃肉,不管他事的架势。

    中年官员讨了个没趣,又不敢说什么,讪讪而退。

    天朝官制,朝中各级官吏,既有修士,也有普通凡人。前者统称修官,后者称为文官。

    形成这种复杂官制的原因有三条,一是需要一些普通官员管理普通百姓;

    二是修士自持身份,并不愿意做一些较小的官职;

    三是很多修士沉迷修炼,不愿为官职琐事纠缠。

    不管什么原因,在天朝官场,修官地位更高,权责更大,天然压制文官。甚至就连毫无官职的修士,也不把一些文官放在眼里。

    眼下就是这样,一个展露了强劲实力的修士,根本不会顾及一个普通文官的面子和感受,一句话就撵走了。

    一会功夫,肉香更浓,青衫高手抄起一大块,慢腾腾啃了几口,嘴里叹道:“有肉无酒,深以为憾。”

    屋内无人应声,江浩也缩了缩脖子,

    江浩自然带了一些酒水,可是中午送饼子被拒的经历,让他现在不敢妄动。对方性情古怪,还是躲着点比较好。

    青衫高手见无人回应,继续叹道:“唉,人心不古,事态炎凉啊。想这山林之内,有人心怀恶意,隐身而窥。而这神庙之中,讳莫如深者有之,装腔作势者有之,同室操戈者有之,自作聪明者有之,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说到最后,声音层层叠叠,竟似包含了某种功法,远远的穿了出去,然后起了荡漾的回声,又传了回来。

    江浩心头狂震,青衫高手的话,实在是太突兀、太诡异、指向太明确了!

    这些话,就是说给他江浩听的!

    林中窥视者,无疑是指江渊和那个随从;

    同室操戈者,应该说的是江;

    自作聪明者,说的就是江浩了!

    至于装腔作势者,很可能说的就是那个官员。

    最后,讳莫如深者,难道,说的是那两个驿差?

    我的天!!!

    江浩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道思绪如闪电一般在心头划过,他一下子想通了一个事实。

    结伴而行的这些人,绝对不是凑巧遇到的,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自己和阿姊江一行,虽然互相不对付,但是最核心的目的,就是翻越山岭;

    而官员一行四人,驿差一行两人,肯定是怀着某种目的,加入了这个队伍;

    至于青衫高手,此刻姿态超然,言语犀利,倒是有可能置身事外,但也并不确定。

    江浩心里一阵悲凉,自己算计来算计去,本想找些挡箭牌,没想到啊,竟然不知不觉被卷入了更加不可测的乱局当中。

    想想也是,岳山南北,山阳郡和东海郡隔山相望,此二郡俱为繁华郡城,此山道殊为关键,应该商旅不绝才对,怎么可能三天之内,只有这十数人结伴而行?

    很显然,更多的人,被拦下来了。

    江浩不再犹豫,立刻提着两个酒葫芦,快步来到青衫高手身侧,恭敬道:“前辈,我这里有些酒水,你且尝尝。”

    “哼!”青衫高手冷哼一声,劈手夺过,冷冷道:“算你识相!”

    说完,咕嘟咕嘟饮下几口,长长吐出一口气,砸了咂嘴,不满的说道:“劣酒,劣酒!”

    江浩:“……”

    “好歹是酒,我也不白喝你的,吃肉吧,随便吃。”青衫高手说完,自顾自吃喝起来,再不搭理江浩。

    江浩倒也乖巧,或者说,这个时候必须乖巧。他抄起火堆之上的一块兹兹冒油的大肉,啃了几口。

    接着,回身招手,让李铁头和坛子也过来。

    铁头和坛子很是纠结,最终还是抵不住肉香诱惑,畏畏缩缩而来,拘谨的吃了几口,见青衫高手不以为意,也就放开了一些,低头一阵狂啃。

    四人放开肚皮,用了不大的功夫,火堆之上的肉块竟然一扫而空,啃下的骨块也扔进了火里,火势更旺了。

    青衫高手喝完两葫芦酒,长啸两声,鹏身而起,一个飞跃就上了近处一颗大树之上,隐没身形,再无动静。

    江浩倒是心安不少,他觉得,青衫高手既然点明局势,肯定是要管接下来的事情的。

    说不定,此次危局,就此没事了呢。

    他环顾左右一番,地上只剩下一张毛皮,还有赤眉豹的头颅内脏等物。

    他随地掘了个坑,掩埋了内脏,然后砸开赤眉豹头骨,取脑浆均匀涂于毛皮内侧,然后反复揉搓。

    接着,他扒拉出一些木炭,另起一堆小小篝火,再覆上一些新鲜枝叶,使火苗不显,浓烟不断,然后用几根树枝撑开毛皮,置于浓烟之上,远远熏制。

    江浩在用最简单的方法,硝制毛皮。

    赤眉豹之毛皮,很是名贵,而且江浩看出来了,青衫高手把毛皮剥的很完整,肯定是想留用的。

    这么好的献殷勤机会,江浩当然不会放过。而且他动手之后,树上的青衫高手并未阻拦,这让他心中窃喜,觉得自己很有心思。

    其实,窃喜只是一瞬间而已,茫茫黑夜,前路并不清晰。

    小心的熏制一阵之后,等到皮毛柔软紧实,江浩又弄来一下凉透的炭灰,加上一些黄土,和李铁头坛子一起,三人奋力揉搓一番,终于算是完成了仓促硝制,卷起了毛皮。

    然后,三人又给火堆添了些柴,进了屋内,或坐或卧,或修炼或休息。

    从始至终,屋内的其他人,没有任何反应。

    一夜过去,竟然无事!

    ……

    江浩次日早早醒来,注意着树上的情况,等得脖子都酸了,却不见青衫高手落下来。

    其他人也在等,等了好大一阵子,中年官员终于说道:“我们动身吧,壮士他,或许另有要事。”

    说完,率先走了。两个差官也没说什么,跟随而去。江一行四人接着跟上,江浩无奈,只好收起兽皮,混入其中。

    掉队是万万不敢的,就算没有江渊的潜在威胁,也不敢。

    青衫高手一直没再出现,众人沉默不语,低头赶路。

    山势越来越险峻,树木越来越稀疏,很多地方裸露着巨大的山石,窄窄的山道旁边,就是深不可测的悬崖,让人望而生畏。

    江浩却放心不少,此刻将近山顶,视野空旷,并非设伏之良地,翻越山头之后,树木重新稠密的时候,才是险地。

    正午之后,一行人翻越山顶,短暂休息,继续前进。

    可是走了不久之后,江浩即发现,情况起了变化。

    首先是那两个驿差,一阵疾走,奋力而行,很快不见了踪影。

    紧接着,中年官员一行四人,也脚步飞快,隐入逐渐茂密的树林,消失不见了。

    几乎就在眨眼之间,山道上只剩下了江浩三人和江四人,气氛骤然紧张诡异起来。

    本来,江浩三人是行进在队伍的中间的,现在前锋不见了踪影,江几个又在后面,一旦有事,就是前后夹击之势,殊为不妙。

    江浩停了下来,望着后面,江几个也停下来,止步不前。

    两帮人对视好一阵子,江浩只好咬牙迈步,继续前行。

    他想过钻入密林,等江几个过去之后,再远远缀上,但是此刻,钻入密林,或许就是钻进了口袋,他并不敢冒险。

    只能往前闯。

    奇怪的是,竟然什么都没发生,七个人就这样在山路上间隔而行,一直走到了傍晚,来到了之前驿差说过的一处茅屋。

    茅屋只有两间,看起来倒是整齐,应该有人偶尔修葺。

    此刻,茅屋中空荡荡的,之前匆匆离开的官员和驿差等人,并没有在这里落脚。

    江浩抢先进了茅屋,据守一侧,江几个倒也不矫情,同样进了屋,据守另一侧。林深露重,像青衫高手那样露宿于外,他们还做不到。

    江浩带着仆从在门口生了火,烤了些干粮吃下,然后退到屋里,和李铁头商量了轮流值夜,然后盘坐休息。

    刚坐好没一会儿,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起,两个人影突然出现在火堆旁,江浩抬眼望去,心里一惊。

    来了,还是来了!

    只见江渊和那个黑面随从,一脸冷峻的站在那里,火光晃动,他们的身影也一晃一晃的,邪魅诡异。

    “还有心思修炼?”江渊缓缓靠近,玩味问道。

    江浩心里紧张,面上却故作镇定,平静说道:“只要不死,总要修炼的,玲珑状在头上压着呢。”

    “哦,死了就不用练了,多轻省。”江渊笑着说道。

    江浩喉头发紧,弹跳而起,浑身戒备,咬着牙说道:“我还没活够。大哥,就为了一些意气之争,你就要我们三人的性命,未免太过分了吧?”

    江渊笑了:“意气之争?江浩,你想得还真简单,你是不是以为,那晚之事,已经尘埃落定了?”

    江浩大骇,双目惶恐,他想不到,盗取地乳的秘密,竟然还是被江渊发现了。

    ……

第25章 动手

    最近几日,江浩想过江渊死咬着不放的原因,觉得无非是因为自己打伤了他和江。

    但是当时情况下,江把坛子挤下大船,自己愤而出手,击伤江,也是常理。

    至于江渊,反击不成受伤,更是活该。

    要不是有珠子帮忙,当时受伤甚至死掉的,就是自己了。

    至于这一切的起因,是江怨恨江浩,拿走了三个活命的定额。

    如此种种,所以,江浩觉得,事情的起点,只是意气之争。

    至于盗取地乳之事,江浩自认为天衣无缝,连郡守巡察使和冰皇特使都瞒过了,区区江渊,肯定不会知晓。

    想不到,此时此刻,江渊轻轻吐出“那晚之事”四个字,虽然隐晦,但江浩瞬间明白,江渊知道了!

    结合先后事由,江浩紧接着想到:当晚地动山摇之时,墙壁那边,江渊在场。当时坛子落在后面,或许被他看见了。

    不对,应该没看见,否则他不会隐忍这么久,或许有其他的原因。

    江浩快速回忆一番,终于想到,事情出在坛子的两次尖叫上。

    这两次尖叫,穿云裂帛,惶恐凄惨,江浩也是印象极深。

    原来,那日船上,江渊出手,并非为帮江出气,而是已经存了杀意了!

    想清前后,江浩强自镇定,缓缓说道:“大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当然不能承认,否则很多事情就要推倒重来,而且会连累唐师父,然后唐师父杀头,然后棉儿无人照顾,再入困境,生死难料……

    江渊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没事,各自心中有数就好。”

    江渊也不想揭破此事。在他看来,就算把江浩的事情捅出来,结果还是一样的。

    江浩已经签了玲珑状,免了死罪,再多一次死罪,事情也还是这样。

    他更愿意亲自解决这个问题,按照自己的方式,好好的消遣江浩和坛子,以平息心头无边的怒火。否则的话,他觉得自己肯定能发疯。

    所以,他点到即止,不愿让任何人知晓自己的心魔,只想自己动手,在对方明白一切的情况下动手。

    这样一来,念头才能通达顺畅。

    江渊已经迫不及待了,他已经在这山上,等了五天了!

    五日之前,江渊和谭师傅就赶到了山阳郡,卖了玲珑宝驹,上了岳山,寻找设伏之地。

    俩人很快选中了绝佳的伏击地点,就等着江浩三人前来。

    这一等,就是三天。

    伏击这种事,辛苦异常,忍饥挨饿只是小事,其他蚊虫叮咬、野兽袭扰、身心俱疲、憋屎憋尿诸事,搞得江渊和谭师傅狼狈不堪。

    最后,备下的吃食都耗尽了,还得想办法弄吃的。

    第四天,江浩终于出现了,江渊却气得几乎吐血!

    十几个人的队伍,江浩夹在中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伏击!

    而把其他人都干掉,江渊和谭师傅商量之后,觉得并无把握。同时,江渊明白,就算谭师傅有把握,也会推脱。干掉江浩三人,已经是谭师傅的极限了。

    于是,俩人远远的跟在后面,到了晚上,隐伏在山神庙附近。

    结果,冒出一个青衫高手,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江渊心头狂震,几乎要逃跑了。

    可是,青衫高手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今早竟然消失了。

    午后,另外的人也匆匆远去,这让江渊惊疑不定,觉得或许有什么圈套,等着自己上钩。所以,他按兵不动,继续远远的跟着江浩江等人。

    然而,一下午的时间,什么也没发生。夜色将近,他和谭师傅一起,细细梳理了茅屋周边方圆百丈的范围,除了一些兽虫,没有一个人影!

    江渊考虑再三,决定动手。

    他唯一忌惮的是,青衫高手可能隐藏极深,就在切近。所以,他放弃了偷袭的打算,改为正面接触,然后开打。

    先试探着打,如果青衫高手突然出现,那就停下来呗,以后再想办法搞定。

    如果高手一直不出现,那就下死手,先干掉那个胖乎乎家伙,然后解决江浩和坛子。

    如果能有时间慢慢的弄死,那就再好不过了。

    ……

    “坛子!跑!”江浩一声大喝,扯着坛子的腰带,奋力一扔,就把他凌空甩了出去。

    “啊”坛子猝不及防,发出惊恐的尖叫,在空中划了个曲线,噗通,掉在了几丈开外。

    “哈哈,想得倒美!”江渊一个纵跃,扑了过去,嘴里喊道:“谭师傅,崔师傅,动手!”

    他才不会让坛子跑掉,这个声音尖利如刀刃一样难听的小子,必须慢慢弄死才好。

    谭师傅立刻扑向江浩,崔翠则扑向李铁头。

    江浩心里几乎要绝望了,坛子走不掉了,铁头战力太低,自己偷袭江无望,最揪心的是,珠子毫无反应!

    你大爷的,敌人扑过来了,你这个不靠谱的玩意!

    江浩身形一转,堪堪躲过谭师傅一击,然后迅速鼓荡经脉内力,奋力挥臂,格挡谭师傅的第二击。

    嘭!两人双臂交汇,江浩一个趔趄,被击中的左臂一阵酸麻!

    完了!江浩心说。对方明显未尽全力,而自己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品级所带来的实力碾压,实在是无力抵抗!

    不能硬来!江浩立刻改变策略,全力腾挪躲闪。

    事实上,江浩完全不懂拳法,更不懂什么战技,他最近几次打斗,完全是小孩子打架的套路,所不同的,无非是力气更大,速度更快而已。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按照天朝修行规则,水迷蒙阶段的修士,只允许修炼灵气,充盈经脉,其他诸如拳法战技、兵器法器、丹药之道等等,都是在水淋漓之后,才允许修行。

    这还只是规则,事实上,有很多修士,会把这个过程继续往后推,专心修炼灵气经脉。

    江浩已经是水淋漓中品,可以涉猎其他修行,但他晋级太快,之前又困于牢狱,自然无人教他。

    所以此刻,江浩是以乡野顽童对战之术,和谭师傅对决,无论是实力还是章法,都差得太远了。

    一开始还能躲闪,很快就被断续击中,接着是连续击中,江浩浑身立刻青一块紫一块,狼狈不堪。

    不过他也发现了,谭师傅只是保持镇压之势,并无杀心,否则的话,自己这会已经殒命了。

    另一边,崔翠缠住了李铁头,同样是一副碾压之态。李铁头空有不屈之志,却无对抗之力,他发出猛兽一样低沉愤怒的嘶吼,咬牙承受来自崔翠的攻击,表情狰狞,脚步凌乱。

    江渊提溜着坛子小小的身子走回来,往地上一掼,就冷冷的看着场内的局势。

    他在等,如果再过一会儿,周围毫无动静,他就会下死手了。

    至于善后,他也想好了,捉几头凶兽回来,杀死在现场,就说江浩三人是被凶兽袭杀,也就是了。

    如果想做的更像,可以把自己的仆人也一块弄死。

    ……

    江浩勉强应付着谭师傅的攻击,心里快要绝望了。

    他不停的试图唤醒珠子,却没有任何效果,此刻,他经脉内的灵气,在他的全力催发之下,已经用到了极致,而且隐隐力有不逮。

    他知道,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就算江渊不出手,就这么和谭师傅对阵下去,自己也能被活活耗死!

    怎么办,就这么死了吗?

    一声浑厚沉闷的兽吼声,在空旷的山林间蓦然响起,惊起一大群惊慌悲鸣的飞鸟,仓皇逃离巢穴。

    山林被搅动了,各种动物的呜咽嘶鸣次第响起,几只惊慌的小兽仓皇逃窜,飞快的从茅屋火堆前一掠而过。

    茅屋之前的打斗停止了。

    这一声突兀的兽吼,雄浑磅礴,气势如雷,就好像一记重锤敲在众人心头,让人心神狂震,不能自持。

    吼

    又是两声天雷一般的嘶吼奔袭而来,一声比一声靠近,众人心神连续震动,江浩甚至感觉到经脉间隐隐刺痛。

    一阵疾风迅速掠过,茅屋前的火堆剧烈的抖动起来,转瞬间,火堆旁多了一只巨兽!

    此兽小耳尖尖,长须如箭,獠牙森森,深目凌然,周身斑斑点点,长尾宛如钢鞭!

    眼眶之上,斜挑着两抹浓烈红纹,分外耀眼!

    赤眉豹!

    这只身长过丈肩高五尺的巨兽,才是真正的成年赤眉豹!

    江浩瞬间脸色煞白!

    他明白了,昨夜青衫高手吃掉的那只小巧的赤眉豹,不过一只幼兽!

    此刻,幼兽的毛皮就在火堆不远处,那是刚才打斗之时从江浩身上掉落的。小小的兽皮虚折着,在火光之下,上面的点点斑纹,就好像催命的纸钱。

    赤眉豹低下头,喉间挤出一声低沉的呜咽,然后它缓缓向前,走到小小的兽皮跟前,巨大的头颅在兽皮上蹭来蹭去,喉间继续呜咽有声。

    时间凝固了,山林也仿佛悲鸣起来,送来尖利呼啸的风声。

    所有人都愣愣的,大气也不敢出,就连此处的顶级战力谭师傅,也心神惊惧,身体僵硬,丝毫不敢动。

    赤眉豹终于抬起头,脑袋轻轻转动,闪着凶狠红光的大眼,望向了江浩。

    江浩浑身哆嗦起来,他很清楚,在场诸人,他身上的毛皮味道,肯定是最清晰最浓烈的!

    我真是手贱啊,为什么昨晚要硝制兽皮?

第26章 又见赤眉豹

    江渊迅速搞清了状况,眼看赤眉豹盯上江浩,他自镇定,身形缓缓后退,刚挪出去两步,只见赤眉豹猛然扭头,眼神激射而来,清冷幽深,摄人心魄。

    紧接着,赤眉豹环顾一圈,目光在每个人身上都停顿片刻,这让大家心里一阵发冷。

    巨兽的意图再明白不过了:谁也别想跑!

    扫视一圈之后,赤眉豹再次盯住江浩,低吼一身,一跃而起,凌空扑下来!

    江浩大骇,身形一矮,弓腰往前一窜,勉强从赤眉豹腹部钻了过去。

    那兽扑了个空,恼羞成怒,口中发出震天吼叫,粗壮的尾部猛然一抖,发出呼啸的风声,对着江浩的小腿横扫过来。

    江浩刚避过一扑,身形已老,避无可避,只好鼓荡经脉,护住双腿,生生受了这一击!

    嘭!

    豹尾结结实实击中江浩的小腿,发出一声轰响!

    彻骨的疼痛从江浩腿上清晰的传来,冷汗如浆而出,瞬间就湿透了衣衫,江浩颓然倒地,双手抱住小腿,脸上肌肉扭曲,嘴里冷气连连。

    江浩觉得,自己的小腿,或许已经废了!

    赤眉豹扭身回望,鼻间喷了几下,好像在嘲笑江浩不自量力,然后再次腾空,扑了下来!

    这千钧一发之际,江浩突然感觉到了体内的珠子!

    珠子的表现很奇怪,先是吐出几丝灵气,感觉就像刚睡醒一样,懒洋洋的。

    紧着着,珠子好像突然醒悟了,骤然而动,狂暴的吐出一股磅礴的灵气,急速在经脉中游走,这让江浩瞬间获得了无尽的力量,也恢复了无边的胆量。

    原本瘫坐在地的江浩,已经无法起身躲避,他就地一个翻滚,顺利躲过了赤眉豹的第二次扑杀。

    然后,立刻翻身而起。

    小腿依然很痛,但是在经脉的鼓荡之下,已经可以咬牙忍耐下去,让江浩庆幸的是,腿骨好像没有断裂。

    再次扑空的赤眉豹更加狂怒起来,它猛然扭身,死死的盯着江浩,喉间发出沉闷的低吼。

    江浩全力戒备,他原本觉得,在珠子的帮助之下,就算不能和赤眉豹抗衡,但是躲避攻击,好像并不太难。

    问题是,此刻的珠子,好像有些失控,吐出的灵气太过密集、太快狂躁,急速的冲刷着江浩的经脉,这让江浩苦不堪言。

    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啊!

    他只好拼命的护住经脉,全力调息,同时紧紧的盯着赤眉豹。

    赤眉豹依然低吼着,冷冷的看着江浩,然后……竟然往后退了一步。

    江浩赶紧上前一步,心说:想扩大纵跃空间吗?那可不行。

    让他没想到的是,赤眉豹竟然又退了一步!

    紧接着,又连续退了两步。

    江浩欺身而上,也连续跟了三步,心里很是疑惑。

    不对啊,现在我和那兽的距离,足以让它跳跃而起,难道,它真的是在后退?

    可是,它为什么要退?

    是害怕吗?如果是的话,那它在怕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江浩一下子兴奋起来!

    对自己而言,情况只发生了一项变化,那就是珠子出现了!

    如果那兽真的在怕,那就是,它感觉到了珠子的气息,它在怕珠子啊!

    江浩立刻决定验证一下,他重重的咳嗽一声,往前迈了一步。

    然后,如他所愿,赤眉豹退了一步。

    江浩心头大喜,立刻再进两步,果然,那兽又退了两步!

    有效!江浩立刻决定出大招!

    你不是怕珠子的气息吗?那好,我就让你见识更强大的气息。

    他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中,盘膝坐下,凝神屏息,全力运转经脉,然后功力外放,刻意展露自己的修为。

    也就三五息的时间,江浩周身就被白雾笼罩,很快白雾就变成小水珠,悬空而出,在火光的映衬下,宛如一团小小的星空,璀璨耀眼,华彩煌煌。

    这只是虚幻的异象,所有的修士都能做到,但像江浩做的这么快的,在低阶修士当中,极其罕见。

    他这一手,让在场的其他修士,心中或叹服或嫉恨。

    至于赤眉豹,在江浩修为异象一出的时候,它就低吼着俯下,竟然是一副戒备的架势。

    很快,它继续低俯,四肢却一点点的腾挪着,接贴着地面,缓缓而退。

    江浩更放心了,他心念急闪,决定出个花招。他全力稳住经脉,鼓荡灵气,迅速收起身体之外的幻象,然后又猛然释放,接着再收起,再次释放。

    如是一来,江浩体表的修为幻象,竟如火光般明明灭灭,又如呼吸般韵律悠长,周围所有的修士,都惊呆了。

    江浩最近的修行太快,对于很多修行常识都不大清楚,他根本不知道,对于低阶修士来说,控制体外的修行异象,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而像他这样收放自如,就更加难上加难。

    赤眉豹好像真的被吓到了,停了下来,全身都贴到了地面上,身形竟然隐隐有些发抖。

    江浩胆子更大了一些,干脆站起身,保持着体表幻象明灭变化的样子,往前踏出一步。

    “嗷瓯”

    赤眉豹发出一声惊叫,往侧面一个跳跃,竟然一下子扑向了谭师傅,尖利的爪子疾风般掠过,直奔谭师傅脖颈。

    谭师傅防备不及,勉强伸出双臂阻拦,却毫不济事,先是双臂被扯烂,接着脖间一疼,一股鲜血喷涌而出,身形瞬间倒了下去。

    赤眉豹却没有停下进攻的脚步,它又是一个斜跳,身子甚至诡异的扭了个弯,扑向站在最外围的江渊!

    江渊亡魂直冒,好在刚才谭师傅的惨状让他有了戒备,他发足狂奔,迎着赤眉豹扑来的方向,打算从那兽腹下穿过。

    他如愿了,顺利的躲过了扑杀,却没躲过随之而来的豹尾!

    钢鞭一般的豹尾击中了江渊的肩头,江渊一个趔趄,扑倒在地,然后努力的想爬起来,迎接后面的进攻,却发现怎么都爬不起来了。

    赤眉豹却没有再次袭杀,它落地之后,毫不停留,竟然直奔趴在地上的坛子,叼起来就跑,两个起落就冲了出去,不见踪影!

    江浩大惊失色,高声喊道:“铁头,快,跟我来!”

    一边喊着,脚下立刻飞奔,追了出去。

    李铁头也毫不犹豫,飞身离开,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崔翠根本不敢阻拦。谭师傅估计已经完了,江渊貌似受了重伤,此刻,她巴不得江浩和李铁头跑的远远的,最好别回来。

    江浩和李铁头追出去不远,就迷失了方向。山林茂密,夜色浓重,他们根本毫无办法,而赤眉豹早就不见了踪影。

    江浩心里恨得发狂,他算是领教了赤眉豹的凶残暴戾。那兽就算逃跑,都要发泄一番,还叼走一个!

    突然,啊

    一声清脆凄厉的尖叫声远远的响起,是坛子!坛子那熟悉的尖叫声!

    江浩立刻循声奔去,尖叫声连续的响起,凄厉而惊恐,高亢而尖利,忽远忽近,忽左忽右。

    很明显,坛子还在赤眉豹嘴里呢。

    江浩心里焦急,努力的睁大眼,分辨着树木和地面,急速的在林间穿梭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不能丢下坛子!一定要救他!

    就这样左冲右突,循声狂奔,体内的珠子还在源源不断的释放着灵气,这让他有了继续追下去的勇气和胆量。

    不知不觉,他不知道追了多远,也不知道李铁头去了哪里,他只是逐渐觉得,适应了林间的黑暗之后,眼前的树林也变得隐隐清晰了一些。

    “少爷少爷”坛子尖利的声音再次远远的传来,这让江浩心头一顿,马上就是一番狂喜!

    不再一直喊“啊”,而是喊“少爷”,这说明,坛子很可能脱身了!

    “坛子坛子”江浩高声喊着,狂奔而去。

    “少爷少爷”坛子赶紧回应,声音里满是惊喜。

    江浩更加高兴了,一边喊,一边努力辨别着声音的方向,奋力奔去。

    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坛子小小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倚靠在一棵树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少爷……”声音带了哭腔。

    江浩赶紧上前,一把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声道:“没事了没事了,那个畜生呢?”

    “不知道,把我扔在这里跑了。”坛子声音兴奋起来:“少爷,你一直在追,是不是那个畜生害怕了?跑掉了!”

    “那就好那就好。坛子,快,我们赶紧离开!”江浩一把抄起坛子,放在背上,却一下子愣住了。

    这里肯定不能待,黑灯瞎火,危机四伏,肯定不如茅屋那边安全,那边毕竟有一堆火,一般的野兽不会靠近。

    可是,茅屋在哪个方向?

    还有,李铁头刚才落在哪里了?

    “少爷,你是不是不记得路了?”坛子小声问道。

    “那个……坛子,这地方太大了,也太黑了啊。”江浩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试试,少爷。”

    “你记得路?”江浩很是吃惊。

    “不记得。”

    “那你怎么试?”

    “我鼻子灵啊,少爷你忘了?”

    “我倒是没忘,可是鼻子灵有什么用?”

    “有用啊,刚才那个畜生,路上一直在尿呢,少爷,你说它是不是让你吓尿了?”

    “哈哈,少爷我这么厉害吗?”

    “是啊,少爷就是厉害。”

    “那咱快点,你喊着李铁头,先找他。”

第27章 终究意难平

    江浩背着坛子,坛子一边指路,一边大声喊着“李铁头”,一番折腾之后,竟然真的找到了李铁头。

    铁头也不笨,追不上江浩,又不敢自己回茅屋,干脆爬上了一棵大树,听到坛子叫喊,赶紧应声,滑下树来,三人会合,都十分高兴。

    “走,回茅屋!”江浩霸气的挥挥手。

    “少爷,那个女人也很厉害的。”李铁头有些忌惮。

    “哼,厉害,看我怎么收拾她。”江浩信心满满的说道。

    体内的珠子还在,他经脉内灵气鼓荡,劲头十足,心里愤恨充盈,自有一番计较。

    三人很快回到茅屋附近,火堆依旧哔哔剥剥的燃烧着,除了一个正在往火堆上添柴的仆人,空地上再无他人。

    小仆人愣了愣,发出一声惊叫,立刻冲进茅屋。

    紧接着,崔翠和江两人冲了出来,站在火堆边上,一脸戒备。

    “黑脸的那个家伙死了没有?”江浩笑呵呵的问道。

    无人回答。

    “江渊离死不远了吧?”江浩又问道。

    依然无人回答。

    “哼!”江浩迈步向前,崔翠只好拱手道:“江浩,同为修士,得饶人处且饶人。”

    江浩哈哈大笑:“你这个臭娘们,莫非是傻了吧?刚才你怎么不出来主持公道。”

    崔翠并不觉得尴尬,朗声道:“各为其主,无可厚非。”

    说着,还往前踏了一步,继续道:“崔某还在,护主之责,义不容辞。”

    “好吧,那我成全你。”说着,江浩一跃而起,挥拳轰下,崔翠避无可避,双拳往上一顶,奋力格挡。

    拳头撞到了一起。

    崔翠发出一声惨叫,一下子跌坐在地。巨大的冲力之下,她的脚没入泥土,直达脚踝。

    “哼,装腔作势!”江浩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崔翠的演技。

    刚才拳头碰撞之时,江浩感觉到了,崔翠油滑着呢,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样的功法,江浩的拳劲好像被带偏了,并没起到多大的作用。

    这娘们还又惨叫又跌倒的,实在可恨。

    江浩暂时不想搭理她,直接转身,往茅屋走去。

    江身形哆嗦起来,声音颤抖道:“小弟。”

    江浩顿住,淡淡说道:“哦,小弟么,我江浩何德何能,能做你江的小弟。”

    说完,奋力一掌推出,江一下子飞出老远,噗通一声落在远处。

    江浩冷哼一声,一个箭步,冲到了茅屋门口,却一下子顿住了。

    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仆人在墙角瑟瑟发抖,黑面的家伙仰躺在地上,毫无声息,应该是死了,江渊躺在地上,双眼大睁着,呼吸急促,在他身边,正盘坐着一个人,正是青衫高手。

    看到江浩回来,青衫高手睁开眼,平静问道:“回来了?”

    “什么?”江浩一时没反应过来。

    “赤眉豹乃品级凶兽,实力非凡,江浩,你很不错,不但赶走此兽,还救下仆从,我开始相信,你确实是个天资卓越之人,当得起水潋滟异象。”

    江浩躬身施礼,直接问道:“敢问前辈,昨夜捕杀赤眉豹幼崽,是否就是为了今日在这里考校我等?”

    “是。”

    “……”

    江浩再次愣住,接着心头无名火起,他想不到,青衫高手竟然毫不在意,轻飘飘的承认了。

    青衫高手却自顾自说道:“尔等既为同姓一家,又同为修士,而且同样身负玲珑状之重任,本应冰释前嫌,齐心共进。就算做不到,也应该相安无事,潜心修炼,而不可相互杀戮。”

    江浩硬邦邦问道:“前辈,你的意思是,这事你管了?”

    “是,我管了。江浩,如果不是我,昨天你或许已被江渊袭杀。原本,我引来赤眉豹,是希望你们协力共进,击杀此兽,如果你们携手,区区一只凶兽,何足道哉?

    可惜,你们几人鼠目寸光,心智蒙蔽,每人都有小算盘,才让凶兽逞强,落下一死一伤、凶兽远遁之局面。”

    江浩心中大恨:你这什么狗屁说辞?就为了什么考校和希望,就弄来一头凶兽?

    他立刻问道:“前辈,依你之言,你救了我,现在有打算救下江渊江,那我想问问,如果我们携手之后,依然不惜凶兽,全部死掉了呢?”

    青衫高手笑出了声,乐呵呵说道:“好,江浩,能想到这一层,你很不错。我告诉你,如果你们死了,那就死了呗。”

    江浩气得想骂人,眼神也不免冒火。

    “哼,三个通过玲珑状考核之人,再加上三个有修为的修士,竟然敌不过一头赤眉豹,死了又有什么可惜?”青衫高手冷冷说道。

    江浩心里一顿,皱着眉头沉思片刻,躬身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本席水尚天,天朝玲珑学宫青木峰次席!”青衫高手朗声说道。

    江浩心里一哆嗦。

    他想不到,此人竟是玲珑学宫的宗师!

    完蛋,自己刚才还义正言辞的质问人家,这还没到学宫,就得罪了里面的宗师,真是……倒霉透顶。

    咦,不对啊,几日前出发的时候,没说玲珑学宫会派人接引啊?会不会……有诈?

    或许是看到了江浩疑惑的神色,青衫高手继续道:“我不是来接引你们的,没有这样的规矩,我只是碰巧遇到,不愿看到你们手足相残而已。江浩,你来之前,我和崔翠江谈过,她们有错在先,必须小惩,刚才她们俩各自受了你一击,这事到此为止,可好?”

    江浩很想说不好,但心中掂量一番,觉得自己打赢这个讨厌家伙的胜算微乎其微,最后无奈说道:“前辈,江渊几人,是怎么对我的,相信你也看到了。我当然愿意听从你的法旨,但心中不免不平。另外,以后如果江渊继续针对与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解?”

    青衫高手点点头,伸手往外指了指,朗声说道:“江浩,修行之人,步步艰险,就如身处这暗夜密林一般,就算没有江渊和你明争暗斗,也会有其他重重危难,这一点,你可明白?”

    江浩沉默不语,心说,你这家伙,倒是会讲歪理。

    高手继续道:“至于你说的心中不平,恩,让我想想……这样吧,心意不畅,于修行是大忌,江渊等人性命不可取,你干脆取了他们的财物,也算一份补偿,怎么样?”

    江浩直翻白眼,你这家伙,果然心思奇特,我要是结果了他们几个,财物还不照样是我的,用得着你在这里送人情?

    高手见江浩还是不说话,笑了笑说道:“至于你们之间的恩怨,以后在学宫之内,可以上玲珑擂,到时候生死不计,各凭本事,也就是了。”

    说完,青衫高手长身而起,出了茅屋,几个纵跃,就消失不见了。

    竟是一副我即便走了,你也必须这么办的架势。

    江浩心里这个恨啊!这个狗屁不通的家伙,到底是不是学宫的宗师尚且存疑,竟然如此颐指气使,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但是,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好像还真不行。这家伙绝对不会走远,自己如果真的下了毒手,绝对无法合情合理的掩饰过去。

    特娘的,真憋屈啊。

    江浩强忍怒气,蹲下身来,扬手扇了江渊几个耳光,眼见对方嘴角都冒血了,才停下手,冷冷说道:“你还真是好命,做下如此恶事,还有人保着你。”

    江渊眼神狠厉,咬牙回应道:“江浩,你最好杀了我,否则的话,你以后绝对会后悔。”

    江浩又是一记耳光:“屁话,我现在就后悔了,早知道坛子没事,我刚才就该弄死你。”

    说到这里,江浩不由愣了愣,对啊,坛子没事,李铁头也没事,自己三人在山林中一通乱窜,却平安无事,是不是青衫高手在暗中保护?

    这么说起来,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也还算公平。

    江渊却癫狂而笑,嘴里喊道:“不敢杀我?哈哈,天不绝我,江浩,你一定要好好的,今日之辱,我必将十倍百倍奉还。”

    “我等着!”江浩挥手又是一巴掌。

    “哥!你别说了!”江跌跌撞撞而来,嘴里喊着;“江浩,江浩,停手吧,大哥受了重伤。”

    江浩回身一巴掌,正中江头脸,嘴里喝骂道:“歹毒贱人,你也该死。”

    “你!”江渊大急,怒目而视。

    “你什么你?光许你们害我,就不许我还手?你们动手的时候,就应该有事败受辱受死的觉悟!”

    江浩说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巴掌,随后有收了江渊众人的行李,一阵翻检之后,心中暗自心惊。

    除了寻常衣物吃食,还有中号玉瓶十个,预计灵水不下数百滴,黄金不下百两,白银也有二三十两,而且竟然还有一块流光溢彩的灵晶,约莫指甲大小。

    果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江家大宅同样被超了家,江渊江竟然还能带着这么多好东西,真是让人生气!

    江浩很生气,他大声喊道:“搜身,全部搜身,坛子,你去搜那三个女的,搜仔细点!”

    崔翠皱皱眉,小心说道:“江修士,男女有别,好像不妥吧?”

    江浩冷冷说道:“那简单,刚才水前辈说了,江渊江不能死,至于其他人,他倒是没提,我干脆打死你们,搜尸体算了。”

    崔翠:“……”

    她并不认为江浩在吹牛,刚才对拳之时,她对江浩的力量有所认知。

    只是她并不知道,江浩此刻,体内的珠子已经隐去,真动起手来,占上风的应该是她。

    ……

第28章 失期之虞

    坛子到底没去搜三个女人,他不愿意,八岁的小男孩,心中也有自己的计较。

    倒是崔翠很配合,在江浩的命令下,自己先翻检了袖口腰间,又帮着翻检了江和另一个小女仆的衣服,然后交出了一块灵晶和一小锭黄金。

    接着,江浩又从江渊身上,搜出了一个玉瓶、一个钱袋和一个锦囊,收获灵水数十滴、黄金20两、灵晶一块,还有一个小巧的瓷瓶,其内有十数个黄豆大小的红色药丸,药香浓郁。

    逼问一番,江渊咬牙不语,江着急,说是上好的伤药,名叫愈骨生肌丹,还主动吞下一粒,以证真伪。

    江浩观察一阵,终于还是守住了戒备之心,没有轻易服用,只是盘膝打坐,服下灵水,一边以经脉之力疗伤,一边分出心神戒备。

    次日一早,江浩任由崔翠江等人安葬了谭师傅,然后众人一起上路。

    江渊等人的吃食衣物,江浩并没索取,也没损毁,让他们自己带上了。就算江浩拿了,其实也不敢吃穿,万一有问题呢。

    接下来的行程顺利了很多,江渊虽然受伤,而且没服伤药,但经脉疗伤之后,也勉强赶得上寻常人的体力。而且这家伙阴狠,咬牙挺着,倒也没变成累赘。

    自称水尚天的青衫高手,也没有再次出现,众人在山林间穿行一日之后,终于在天黑之前下了山,赶到了东海郡境内的一个小镇,住进了驿站。

    简单的吃了晚饭,江浩叫过李铁头,笑着说道:“铁头,你我九死一生,大难不死,现在该分一下战利品了。”

    李铁头赶紧躬身施礼,嘴里说道:“全凭少爷做主。”

    江浩点点头:“金银之物,给你十两黄金十两白银,作为你个人用度,三色灵水,各给你30滴,共90滴,如何?”

    李铁头腿都哆嗦了:“少爷,这……太多了。”

    江浩摆摆手:“灵水是有效力期限的,如果不是你吸收不了,可以给你更多。给你的都是灵气最充盈的,大约可用20日,从今日起,每日你耗用三到五滴,只吸收最精华部分的灵气,不要嫌浪费,明白吗?”

    李铁头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少爷,灵水我收下,金银就算了,我也用不到。”

    江浩笑道:“这是给你傍身的,万一我们因为什么事分开,你最起码有钱住店吃饭,不会挨饿受冻。不但你,坛子也会随身带些金银,这还是跟江渊那几个混蛋学来的,还别说,是个不错的办法。”

    说着,江浩递过玉瓶和钱袋,李铁头郑重的收起来,沉声道谢,然后当即盘膝坐下,开始修炼。

    江浩也同样盘膝坐下,他手里剩下的灵水更多,在失效之前,每天都要用上一二十滴,可谓相当铺张。

    他现在很有危机感,这次虽然侥幸过关,但是有江渊这样的狠辣对手,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刻不停的提高修为,否则的话,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而自己一旦死了,父母棉儿坛子铁头,也肯定没有好下场。

    所以,必须活着,好好的活着,并且不断的提高修为。

    凝神静气之后,江浩终于可以在稍微放松的心情之下,思考那颗珠子的问题。

    眼下看来,作为修行的助力,珠子的存在还是有利的,数次逢凶化吉都靠它。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珠子,真的和魔道内丹有关。

    不过,不管珠子是正是邪,反正是甩不掉也舍不得甩掉了,当务之急,是好好利用。

    可是,怎么利用呢?

    昨夜凶险,珠子迟迟未出现,一直到了自己被赤眉豹尾击中小腿,彻骨剧痛之时,珠子才突然出现,接着先是懒洋洋,马山又醒悟过来的样子,开始提供狂暴的助力。

    那么,珠子为什么久未出现,之后又表现奇怪呢?

    难道是……前几天吸收酒气过多,醉得厉害,一直到遭遇剧痛,才突然醒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现在珠子肯定醒酒了,再喝点酒的话,就应该有反应。

    一念至此,江浩心头狂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以后只需要一点点验证出珠子的酒量,就可以既用它进行修炼,又用它抵御强敌,所需的,无非是酒水而已!

    好吧,那就试试,反正身边还带着酒水呢。

    江浩摸出酒葫芦,小心饮下酒水,催动经脉,让酒气在经脉中尽快扩散,然后,他就真的感觉到珠子出现了!

    哈哈哈!

    你个不靠谱珠子,上次竟然真是喝醉了!你的酒量是有多差啊!

    恩?这么想好像也不对,在山阳郡盘恒的三天内,为了尽快提升实力,饮下了不少酒水,酒气都被珠子吞噬了,如此算来,珠子的酒量其实很不错。

    看来,上次的酒量,是一个极限,饮酒三日,珠子沉寂了两日,如果不是彻骨剧痛,还不知道要沉寂多久。

    至于珠子合理的酒量是多少,以后慢慢探究吧。

    江浩收起思绪,待珠子释放出灵气,吞噬酒气之后,他控制着自身的灵气,一点点的接纳融合珠子的灵气,把它们变成自己养熟了的狗,任由驱驰。

    ……

    一夜无话,天亮之后,江浩带着铁头和坛子领取了驿马,开始动身的时候,却发现江渊等人已经先行离开了。

    嘿嘿,翻了个了,现在你们怕我,所以跑到前面去了吧?

    得,怕我就好,最好一直怕下去。

    江浩猜的很对,江渊和江心里,确实是怕的。

    昨夜饭后,江渊支开两个仆人,和江崔翠一起,推敲了江浩的异状:为什么赤眉豹出现前后,江浩的表现判若两人。前面一直挨打,后面却突然强大了许多。

    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拥有水潋滟异象的江浩,确实天赋异常,很可能是那种遇强更强的家伙,一旦面临生死关头,就会激发潜力。

    可以佐证这个观点的是,江渊认为,之前谭师傅一直压着江浩打,但是只是压制,没有杀招,所以江浩的天赋没被激发。

    另一个佐证是,崔翠认为,以江浩癫狂状态的实力,自己根本招架不住。

    不管怎么说,以江渊几人此刻的情况,还是躲远点比较好。

    ……

    从这一天开始,江浩白天悠闲赶路,遇上大一些的城镇,就买些美酒,晚上的时候,上半夜喝酒修炼,下半夜饮下灵水,继续修炼。

    一连三天,每天只过三个驿站,策马奔行90里,每天中午休息的时候,江浩也给驿站使些银钱,买些酒肉,吃饱喝足,趁着酒气,测试珠子会不会出现。

    结果很满意,珠子贪恋酒气,每次都会出来,吞噬一番。

    江浩也因此形成了初步结论:每日饮用较为醇厚辛辣的酒水一斤,既可以促进修炼,又可以顺利召唤珠子,以备不时之战。

    第四日,按照地图标注,路程只剩下最后一个驿站,江浩三人卯时正刻出发,辰时初刻就赶到了最后一个驿站,交割驿马之后,就向驿丞打听玲珑学宫的情况,这阵子,还没看见玲珑学宫的影子呢。

    驿丞很客气,拱手道:“恭喜江修士高就,据我所知,奔赴学宫,皆有定期,请问你们还剩下几日?”

    江浩拱手回礼,笑着说道:“半月之期,已过十二日,尚有三日。”

    “三日?”驿丞大吃一惊,急声道:“怎地如此紧迫?竟然只余三日!”

    江浩感觉不妙,赶紧问道:“还有很远吗?”

    驿丞往东方一指,焦急说道:“从此往东,步行八十里,就是玲珑学宫的山门,不过,进了山门,并不能算你们如期到达,而是要翻越学宫之内的西峰白金峰,到达黄土中宫,交接文书,才算真正到达。江修士,我们这里惯常接应各路修士,据说,进了山门之后,阻碍重重,寻常修士要五日左右才能翻越白金峰,到达黄土中宫。”

    五日!

    江浩立刻慌了神!

    可是,文书和地图上根本没有提及此事,只是标注了最后一个驿站,还以为过了这个驿站,几步路就能赶到呢。

    现在,光是翻越一个白金峰,就需要五日,再加上从驿站到山门有八十里地,如果这一段步行,最快也要一日,这真是要了命了!

    还有那个水尚天,也一点口风都不漏,着实可恶!

    这个玲珑学宫,怎么给人的感觉,处处都是坑啊!

    后悔已经没用了,江浩心思急转,立刻摸出一小锭黄金,往驿丞手里塞,赔笑说道:“上差,麻烦你安排几匹马,我们尽快赶到山门,同时带上几个人,让他们把马带回来。”

    驿丞拼命缩手,连声道:“不可不可!江修士,别说是我们,这方圆百里,任何一匹马你都借不到,也买不到,只要是去玲珑学宫报道的,谁都不敢提供马匹。从这个驿站开始,你们只能步行。”

    这……

    江浩皱着眉思忖片刻,还是把金锭塞给了驿丞,沉声道:“上差,感谢你指点,钱你收下,帮我火速置办一些吃食净水,最好加上一些好酒,我马上就动身。”

    没办法了,算上今天,只剩下三天时间,拼命赶路吧。

第29章 疯狂赶路

    一刻之后,江浩三人就带着吃食酒水上路了。

    出了驿站,江浩饮下几口酒,郑重的对铁头和坛子说道:“情况你们都清楚了,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再以常态赶路,我功力高,坛子,我背着你,铁头,我拉着你的手,全力奔跑,一定要如期赶到。”

    铁头赶紧道:“少爷,你是玲珑状签立之人,我们只是仆从,干脆你全力赶过去,我护着坛子,慢慢赶路。”

    坛子也附和道:“是啊,少爷,我们能行。”

    江浩摆摆手:“我觉得不行。其一,文书只有一张,我拿走了,你们可能进不了山门;其二,你们也看到了,学宫方面闪烁其词,连最后这段路都隐匿未提,我担心如果你们赶不到,也算失期;其三,你们俩一起,也不安全。”

    随之叹口气:“唉,丢掉幻想,拼命赶路吧。”

    接着不由分说,把坛子甩到自己背上,喊了一声:“抱紧点。”

    然后抓着铁头的手,催动经脉,发足狂奔。

    此刻,珠子依然苏醒,吞噬酒气之余,释放出浑厚绵长的灵气,这些灵气迅速被江浩捕获,在经脉中奔腾不息,然后变成磅礴的力量,游走在全身各处,灌注到双腿双脚之上。

    嗖江浩就这样飞快的奔了出去;

    啊坛子发出经典的尖利叫声,紧紧搂住了江浩的脖子,夹紧了江浩的腰;

    瓯铁头一个趔趄,惊叫一声,脚步踉跄,好歹跟上。

    平坦宽阔的官道上,突然就起了一股子狂风。风裹挟着地面的沙砾灰尘,翻滚出一道苍黄的气浪,迤逦数十丈,宛如苍龙奔腾。

    苍龙急速掠过,路边的大树被吹得枝干摇动,树叶扑簌簌的响。

    路边的水田里,一群正在劳作的农人,吃惊的看着滚滚向前的沙尘,以及沙尘前端看不清楚的残影,心里发出羡慕和感慨。

    这就是修士,太快了啊!

    快,确实非常非常快!

    江浩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里是宽阔的官道,心里则只有两条腿。

    官道上还有行人车马的,呼啸的风声滚滚而至,众人纷纷避让。很不幸的是,苍龙过后,有些行人不免被风吹倒,有些马匹不免受惊狂躁,有一辆马车跑进了路边的深沟,一时间马悲鸣人悲愤,一片狼藉。

    至于偶有村落,惊飞了几只鸡,吓跑了几条狗,又或者差点撞上一头牛,简直都不值一提了。

    没办法,这个世界,修士为尊,除非江浩遇上更厉害的修士,否则他就可以这么样旁若无人的狂奔。

    狂奔何为?挣命罢了。

    坛子已经叫不出声了,狂风扑面而来,根本张不开嘴,他死死抱住少爷,唯恐跌落下去。

    最辛苦的其实是铁头,他终于深切的感受到,两条腿不听使唤,是什么样的感觉。在江浩的急速牵引之下,李铁头完全被拖着跑,他拼了命的倒腾自己的双腿,却根本跟不上江浩的速度,腿脚不时纠缠在一起,身子就矮下去,然后就这样被江浩拖在地上跑,地面上裹挟起来的尘土沙砾,倒有大半是他拖拉出来的。

    “少爷……不行了……我受不了……”狂风中,李铁头艰难的喊道。他毕竟是修士,抗风能力比坛子稍强。

    “坚持住!”江浩喊道。

    “少爷……疼啊……脚疼!”李铁头龇牙咧嘴。

    江浩扭头一看,灰尘弥漫之下,他却看不清,眼见前方有一队人马占据了大半个官道,他只好稍稍减速,定眼一看,心说,坏了!

    只见李铁头的鞋子早就不知哪里去了,双脚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江浩这个急啊!

    这……刚想出应对之策,就坏了铁头的双脚,难道真的是无路可走了吗?

    江浩不得不停了下来,放下坛子,取出从江渊那里搜来的伤药,用灵水化开,给铁头脚上涂抹一番,又让他用灵水送服一粒,然后愧疚的说道:“铁头,怪我考虑不周。”

    李铁头蹲在地上,嘴里嘶嘶倒气,勉强说道:“少爷,你背着坛子先走吧,我尽量赶过去。”

    坛子可怜巴巴的说道:“少爷,还是你自己走吧,我……身上也疼。”

    江浩心说,我背上其实也被你硌得生疼,嘴上却说道:“不行,我们同进同退,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区区一些脚程,难不倒我。这样吧,我背着铁头,抱着坛子,跑一段试试。”

    李铁头连连摆手:“嘶,少爷,不行啊,嘶,我太沉了。”

    确实,12岁的李铁头和8岁的坛子相比,年龄只大四岁,身量却是两倍以上。

    江浩当然知道铁头很沉,但是他很想试试。

    他又还喝下一口酒,催发经脉,不由分说就背起铁头,抱起坛子,再次狂奔起来。

    苍龙再现,在官道上裹挟而起,刚刚奔出去上百丈,就生生顿住了。

    沙砾灰尘一时就地弥散,引得一群在官道上缓行的人咳咳有声。

    江浩放下铁头和坛子,回过身来,盯着对方看了几眼,然后对着其中一个年长者躬身施礼,口中说道:“老丈,小修有礼。”

    一身粗布衣衫的老人赶紧还礼,恭敬道:“这位修士,我等是帮玲珑学宫运粮的,并非有意阻挡。”

    江浩忙道:“小修并无怪罪之意,老丈,不知道你们的独轮车,能不能卖给我一辆?”

    ……

    很快,一架独轮车上的几袋粮食被分散到了其他几辆车上,江浩付了三倍的价钱,兴致勃勃的推着独轮车上路了。

    铁头坐在了独轮车左侧,坛子坐在右侧,江浩吞下酒水,鼓荡经脉,再次卷起滚滚烟尘,狂奔而去。

    手里捏着小小金块的老者心情好得不得了!想不到啊,钱还可以这样赚!

    卖了一架独轮车,赚的钱比这次运粮都多得多!好修士啊!

    ……

    江浩自小就帮家里干活,独轮车自然操纵的来。并且,他也略微懂一些皮毛,选了一辆车架结实,车轮箍铁的。

    格叽格叽格叽,美中不足的是,木质的车轴响个不停,即便李铁头专心趴着往车轴上滴油,也无济于事。而且由于车身颠簸,很多油根本滴不到车轴上。

    江浩顾不上那么多,一切都是权宜之计,他只想在这架独轮车散架之前,尽量赶出更多的路,争取更多的时间。

    格叽格叽格叽,独轮车一路狂飙,速度远超一匹快马,飞速的把路上的行人车马抛在烟尘之中。

    江浩很快发现,官道越来越宽,路上的行人却越来越少了,终于,在拐过一片树林之后,一座高耸的山门,映入眼帘。

    山门足有百丈之高,宽阔足有三五十丈,即便江浩离得很远,依然可以感觉到它的雄伟气势。

    山门左右两柱,根植大地,粗达数丈,扶摇而上,斜插云霄,于高空交于一处,然后继续延伸出一段,远远望去,竟如两柄斜插入云,剑身相击的巨剑!

    更让人称奇的是,远远望去,山门并非垒砌,而是天然形成,其嶙峋之表,绝非人工可及。

    江浩只看了一眼,就感觉一股威压从山门上传来,竟然让他的脚步生生迟滞了三分!

    恩?

    江浩心头狂震起来。

    早晨从驿丞的话中,江浩就知道,此次上山,不单单是时间上紧迫,肯定还有其他的考校甚至刁难。

    没想到,这还没到山门,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威压就如此气势,这要是到了切近,翻山越岭之时,威压肯定更加强烈。

    江浩慢了下来,李铁头和坛子齐齐松了口气,独轮车并不舒服,车还没散架,他俩倒快散架了。

    虽然慢了三分,但江浩依然保持了奔跑之势,奔着山门一路狂飙而去。只是,身后的苍龙却几乎没有了,仅有一些隐隐的扬尘。

    望山跑死马,望着雄伟的山门,真正用脚丈量起来,江浩才知道它是多么远。

    不得已,他只好停下来,三人吃了些东西,他再次喝了些酒,继续上路狂奔。

    只这样,过了午时,未时正刻的时候,独轮车终于推到了山门之前。

    这一段据说八十里的路程,在珠子源源不断的灵气支持之下,江浩狂奔了三个多时辰,他觉得,这段路远远不止八十里。

    山门之前,有一处小小的石洞,此刻,石洞之前的几个修士,看着江浩三人的狼狈相,不免面面相觑。

    太脏了啊!

    三人风尘仆仆,面色土灰,推车的看着还算正常,车上左边的黑胖子,裸露着血乎乎的双脚,另一边的小瘦子,面色蜡黄,眼神惊恐。

    “你们……送粮食的吗?”为首的虬髯修士终于问道,“粮食呢?”

    “粮食在后面,这位上修,我是来报道的。”

    “报道?推着独轮车来报道?”虬髯修士一愣,赶紧问道:“你姓甚名谁?”

    “小修江浩。”

    “江浩?淋漓水潋滟江浩?”虬髯修士大为惊异,“你怎么……这副行头?”

    “上修,一言难尽,我们需要尽快赶路,能不能马上走?”江浩说着,放下独轮车,掏出了自己的文书,递过去。

    “你的意思是……推着独轮车进山门?”

    “那个,不行吗?”

    “当然不行,别说是你,送粮的也只能送到此处。”

    江浩有些着急,他已经看见了山门之内的路,貌似平缓,可以推车,他赔笑问道:“敢问上修,送粮的不能进,是不是和山门威压有关?修士能不能推车进入,是否有明文禁令?”

    “什么?你能感觉到山门威压?”虬髯修士大惊失色!

第30章 山门威压

    玲珑学宫高大的山门,确实是有威压的,但只有两种人能感觉得到。

    一,魔修;二,天资卓越、气机敏感之人。

    前者,是正邪善恶对立之威压;

    后者,则是山门对于天纵之才的警醒和提点:别狂,踏实修炼。

    眼下,虬髯修士既然能说出水潋滟江浩这个称呼,他自然知道,江浩经历了魔修甄别,那么,山门的威压只剩下了第二个可能性:天资卓越,气机敏感!

    “江师弟,快快快,快进山门,你不知道,只要进了山门以内,威压就感觉不到了。对了还有,等你达到了水淋漓境界,成为中介修士,威压也就不复存在了。”

    虬髯修士一边说着,一边把江浩拉进山门之内。

    果然,江浩觉得身上骤然一轻,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他赶紧回身,把独轮车也推进山门,拱手道:“敢问师兄名讳?”

    虬髯修士笑道:“我叫王震平,他们都叫我大胡子,师弟莫急,我马上敲钟,很快就有人来接引你们。”

    “接引?这么说,剩下的路,我们不用走了?”江浩赶紧问道。

    “是的江师弟,初登山门,感觉到山门威压者,黄土中宫会派人接引,你们可以乘坐飞剑过去。”

    说着,王震平跨步向前,努力推动一根巨大的横木,撞响了一口一丈余高的古朴大钟。

    咚

    王震平只撞击了两下,就停了下来,钟声连绵不绝,沉闷悠长,远远荡去。

    “江师弟,你太厉害了,山门的古钟,好久没有被敲响了。”说着指了指山门之上的山道,继续说道:“其实你是先苦后甜了,山门之外虽然威压沉重,但进了山门,敲钟相迎,飞剑相接,既气派又省心。

    你看,山道上影影绰绰的那几个人影,山门之外倒是轻松,但进了山门,就要接受新人登山的小小考校,同样需要面临一些威压。虽然赶不上山门之外的威压那么沉重,但是时间会长达三五日,也是辛苦异常。”

    江浩极目望去,确实有几个人影晃动,但并不清晰,于是问道:“王师兄,他们几个,可是江渊江一行?”

    “正是。你们好像是一家人吧?”

    江浩叹口气:“家事纷杂,一言难尽。他们到了几日了?”

    “昨日早间到的,已经登山快两天了。”

    说话间,一阵呼啸破音之声传来,远远望去,只见一个小黑点急速而来,飞速放大,很快到了且近,赫然是一名黄衫长髯修士,足踏一柄只有三尺长的宝剑,悬空而停。

    “王震平,有触发山门威压之人吗?”长髯修士朗声问道。

    “禀孙主事,南辰郡玲珑状修士江浩,自称于山门外感到威压,故而敲钟,还请孙主事甄别。”王震平恭敬答道。

    “哼!玲珑状修士,竟然也有天资卓越之人吗?钟声威严,不可轻率,怎可因他自称威压,就胡乱敲响?”孙主事语气颇为不善。

    王震平冷了脸,这个姓孙的,好不爽利。我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江浩进入山门前后的身体变化,要不我哪有胆子敲钟?

    嘴里平静说道:“请孙主事甄别吧。”

    说完,退后一步,一副不管不问的架势。

    孙主事降下身形,落于地面,那柄飞剑倏尔变小,钻进了他的袖口,消失不见了。

    江浩大为新奇,心中默念:倒是要好好修行,将来也弄这么一柄飞剑,那才威风。

    正琢磨着,耳听孙主事说道:“修士江浩。”

    “小修在!”

    “出入山门,往复三次。”

    “是!”江浩恭敬回答。

    一边的王震平心中不满。这个孙主事,仗着小小权利,捉弄新来的低阶修士,也不是第一次了。此刻无非是甄别江浩是否真的承受山门威压,用得着做三次吗?

    不满归不满,王震平也不会说什么,他已经对江浩释放了足够的善意,能不能结下善因,就看江浩的心性了。

    江浩乖乖的按照要求,于山门内外出入三次,领受了威压之下和轻松之后的往复循环,心里却并没觉得多么辛苦。

    好吧,珠子还在生效,些许威压,确实不足为虑。因而,他脸上的表情还算轻松。

    但这一切落在众人眼中,却太过骇人了!

    就在刚才,江浩提到山门威压的时候,为什么王震平赶紧把他拉进山门,就是因为,山门威压,非同凡响,沉重而连绵不绝,轻易就可以对低阶修士造成创伤,严重者会伤及经脉根基!

    所以,王震平连忙示好,还说出一些苦甜之论,为的就是让江浩宽心。

    可是现在,江浩竟然连续三次、频繁出入山门,这就不单单是威压沉重连绵这么简单,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是:骤然而至又骤然消失的压力,对身体经脉强度的严峻考校!

    须知,威压一收一放之间,反差极大,经脉承受的巨大强度,堪比高手过招,极其煎熬!

    所以,孙主事说出往复山门三次的时候,场内大多数人都明白,孙主事在捉弄人,大家也大致猜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应该是江浩一个往返之后,就体力不支,经脉刺痛,弄不好还会吐点血,然后孙主事就会冷冷说上一些不堪大用的话,架起飞剑,把人带走。

    可是这个江浩,竟然真的走完了三个往返,竟然还一副轻松自如的表情!

    真是见了鬼啊!

    大家当然看得到也感觉得到,江浩在山门内外的气息、经脉和身体变化,知道他确实在承受威压,而不是虚张声势,装模作样。

    这么多中介修士面前,他也装不了。

    所以,他真的很强很厉害,真的是个天资卓越的修士,而且是卓越之上的卓越!

    ……

    江浩走完了三个往返,躬身施礼,恭敬问道:“孙主事,小修已经完成三个往返。”

    孙主事心中震惊之余,竟然隐隐担心起来:这家伙,不会是受了极重的内伤,现在看不出来吧?

    这么一想,心里不免有些发慌:我的天,如果真的重创了这小子的经脉,我这个小小的主事,算是干到头了。

    面上却依然云淡风轻的,朗声问道:“江浩,体内经脉,可有不适?”

    江浩哪里知道山门内外的这些猫腻,还以为这是考校的一部分,赶紧回道:“进入山门之后,威压消失,经脉顺畅,呼吸平稳,并无不适。”

    江浩觉得,这种关键时刻,就算是有些不舒服,也得捡着好听的话说啊。

    众人一阵无语,面面相觑。

    孙主事却更担心了,只好说道:“伸出手来,运行经脉,我把一下脉。”

    不把脉不行啊,万一带进中宫,这小子吐出三升鲜血,我就算被害死了。

    还别说,这种事发生过,有个承受山门威压的低阶修士,只走了一个往返,脸色就发了黄,缓了一会儿没事了,带进中宫之后,吐血不止,差点送了命。

    当时接引的主事,可不就是丢了职位,被贬去做杂役了吗。

    江浩伸出手腕,任由孙主事把脉,心里不停默念着“平心静气,凝神聚息”这样的念头,这么一来,他的呼吸更加平稳,经脉也更加顺畅了。

    一边的王震平心里乐得不行:姓孙的,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姓孙的把脉片刻,终于确认,江浩确实没什么事,是个天赋异禀之才。

    他松开了手,暗自松了口气,心里也不免起了结交之意,于是淡淡说道:“江浩,你天资绝伦,切记要勤修苦练,不可懈怠。”

    “谢孙主事教诲。”江浩赶紧施礼。

    王震平终于忍不住了,乐呵呵说道:“江浩可比那些不堪大用的家伙强多了。”

    孙主事装作没听见,长袖一晃,现出宝剑,宝剑迎风而涨,瞬间就变成了一艘小船大小,他一挥手,朗声道:“尔等三人,登剑吧。”

    江浩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再次躬身致谢,小心的踏上了离地一尺的剑身,然后转身喊道:“铁头,坛子,快上来。”

    铁头满眼兴奋的踏上去,坛子畏畏缩缩一阵,终于也登上去,上去之后立刻坐下,双手紧紧抱着江浩的小腿,引来众人一阵轻笑。

    “起!”孙主事长长喊了一声,剑身缓缓升起,随即平稳加速,往前飞去。

    胆小的坛子又发出了习惯性的尖利叫声,在山林间远远的飘荡出去。

    其实速度并不算太快,比孙主事来的时候慢了好几倍,他也怕万一掉下去一个,不好交代。

    正在山道缓行的江渊,突然听到了记忆深刻的尖叫声,他心头一阵狂跳:坛子!又是那个该死的坛子!怎么到哪里都能听到你的鬼叫!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一眼看到了平稳掠过的飞剑。

    飞剑之上,江浩似有感应,努力在疾风中眯起眼睛往下看去,直接对上了江渊震惊不已的目光。

    哈哈哈,江浩心中大喜,江渊啊江渊,想不到吧,你也有被我踩在脚下的这一天!

    一念至此,江浩立刻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金锭,悄悄塞到孙主事手里,然后往下指了指。

    孙主事立刻懂了,放慢了速度,降低了高度,操纵飞剑在江渊等人上空足足盘旋了三圈,才缓缓离开!

    哈哈哈哈哈

    江浩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山道上的江渊,脸色铁青,牙关紧咬,心里暗自发狠:让你狂!看你能狂到几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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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5605/ 第一时间欣赏玲珑水世界最新章节! 作者:阡陌杨柳所写的《玲珑水世界》为转载作品,玲珑水世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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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水世界介绍:
修士江浩,蹉跎数年,阴差阳错吞下一颗神秘的珠子,一边拼死挣命,一边屡创奇迹,却又被裹挟在巨大的阴谋之中。波云诡谲之中,看他如何杀出无边的黑幕,攀上让人仰望的高峰。……远水之响,其声玲珑。这里是玲珑水世界。玲珑水世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玲珑水世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玲珑水世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