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龙海往事
秦虎很是好奇：“那你们平时吃什么？”
“都是海里的东西。”
秦虎犹豫了一下问：“生着吃？”
可乐愕然，随即大笑：“当然是熟的……嗯，生的也有，但是大多数情况下是熟的。”
秦虎尴尬地挠了挠头，也跟着笑了：“可乐，说真的，我非常好奇你们在海底怎么生活，我从来没听说过龙海星这样的殖民星，你能跟我仔细说说吗？”
“当然可以！”可乐闻言，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卤蛋，嚼了几下才满足地叹了口气，“你想知道什么？”
秦虎被这句话问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从头说起吧，讲讲龙海星的殖民史。”
“这个啊，那说起来话可就长了。”可乐收起笑容，露出感慨的神色，“你是想问，龙海星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吧？”
秦虎点头：“对啊，我们发现水下淹没了很多城市，这里刚殖民的时候，应该是颗正常的殖民星吧？”
可乐点头：“确实比现在正常多了，但也没你想的那么夸张，好像殖民舰队刚到这里的时候，陆地面积大概是百分之十七。”
“这么多？”秦虎有些吃惊。
“多？哪里多？也就和现在比能多一点吧。”可乐非常清楚龙海星的情况，马上自嘲地说。
秦虎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那怎么变成这样的？龙海星的殖民时间应该不长吧？”
可乐咽下一块肉排，想说话，却下意识地舔舔嘴唇。
秦虎眨眨眼睛：“你等我一会儿！”说完匆匆跑开，很快又端着个杯子回来：“渴了吧，试试这个！”
可乐狐疑地看着杯子里的暗红色液体：“这什么东西？”
“好东西，丰星产的葡萄酒。”秦虎说。
“酒？”可乐眼睛一亮，“我早就听说过这东西，但是一直没机会试一试！”
说着马上把杯子凑到嘴边，仰头就喝了一大口。
没想到酒刚灌进嘴里，可乐就突然把头偏向一边，哇地吐了满地的酒水。
秦虎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什么情况？
其他人也都发现不对，愣愣地看向这边，会场中杂乱的声音渐渐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许多跟着可乐过来的人员露出警惕神色，目光突然转冷，悄悄地盯着身边的人，只等可乐一声令下，就会立刻出手……他们极度怀疑，长戈号在可乐的食物中做了手脚。
可乐连咳几声，总算恢复正常，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这就是酒？怎么这么难喝？”
秦虎愕然，随即大笑：“我也喝不惯这东西，但是很多人都喜欢。”
“还是不要了！”可乐把剩余的半杯酒推到一边，“这玩意我可享受不了……我还以为这东西多好喝呢！”
秦虎脸上全是好奇：“我刚才就想问了，你们那儿没有酒吗？”
可乐摇头：“当然没有，我们的食物全都来自于海底，没有能酿酒的东西。”
“那你们的主要吃什么？”秦虎问。
在他的印象里，任何一种主食都可以用来酿酒。
“就是海里的植物动物，没什么特别的。”
秦虎以为可乐是不想说，于是不再追问，主动转换话题：“还是说说殖民史吧。”
可乐点头：“我知道的东西都是学校里学来的，可不一定准。”
“没关系，随便聊聊。”秦虎说。
“那我就说我知道的吧。”可乐弄了点东西塞嘴里，一边嚼一边说，“殖民舰队到龙海星的时候，这里还算正常，百分之十七的陆地不多，但是够用了，就这样，殖民舰队在龙海星扎下了根。我没见过那时的龙海星，但是龙海星背靠半礁星云，据说非常美丽……”
“后来呢？”秦虎比较好奇后面发生了什么。
可乐叹气：“后来啊，后来星云中的辐射强度异常上升，强辐射破坏了龙海星的环境，地面上活不下去了……资源有限，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只能想办法继续活着……”
秦虎的脑海仿佛被一道闪电撕裂：“你是说，下水？”
“嗯！”可乐点头，“水能有效阻隔辐射，为了生存，留下的人进行了大规模的细胞融合，开始的时候，只是想增加抵抗辐射的能力，后来还是为了生存，不得不把鱼的基因整合进来。”
说到这里，可乐把头偏向一边，向秦虎展示他的耳后。
可乐的头发很短，短到什么都遮掩不住，秦虎一眼就看到可乐的耳朵后面有三道很淡，却又很清晰的弧形痕迹。
“这是我的腮。”可乐说，“在陆地上，我们用肺呼吸，但是在水里，我们用腮呼吸！”
说完他抬起了头，脸上依然带着招牌式的笑容：“我们的腮必须在水里才能打开，就不在这儿展示了。”
可乐一点也不避讳自己的与众不同，这不是因为龙海星上的人类都长着同样的腮，而是因为星际时代几乎没有纯血人类，不管看起来多么平凡的人，多少都经历过细胞融合的改造，只是程度不一样罢了。
没人会在乎自己身上的与众不同，因为只要逆向整合，每个人都可以是纯血人类，所以是否经历过细胞融合，融合的目的和结果，都不影响人类的归属。
星际时代的普遍观点是：只要祖先是人类，拥有人类的基本特征，最重要的是认同自己的人类身份，那么他就是一个人类。
无关种族无关血统。
或者换个更简单的说法，只要能通过逆向融合技术消除细胞融合留下的非人类特征，那么他就是一个人类。
“不用不用！”秦虎连声拒绝，实际上心里的好奇心就像春风里的野草一样疯长。
可乐继续：“改造完之后，留下的人全都迁入大海，但是海里危险太多，为了生存，我们的祖先又在海底开辟了地下城市，一直在那里生存至今……海水其实并不适合我们，虽然我们长出了腮，但是水里氧气少，用腮呼吸的效率特别低，所以不能剧烈活动，不然就有缺氧昏厥的危险。”
秦虎顿时惊讶了，还有这么一说？
300 龙海往事（二）
秦虎看向可乐的目光中满是不解：“你们就没想想办法？这个问题应该很好解决吧？”
细胞融合又不是什么不好掌握的高难技术，你们都把腮融合到身上去了，在这个基础上修改融合不是很简单吗？
可乐又吃了一片火腿，一边嚼一边说：“办法当然是有，但是问题不在于这个腮，而是水里的氧气含量，你想想看，一条人这么大的鱼，头上的腮有多大？”
秦虎脑海中念头一转，嗯，确实不小，起码要比可乐耳朵后面这几个大几倍。
可乐根本没想得到秦虎的回答，两个手比了个大概：“起码这么大，这玩意跟体型成比例，小了就跟我们这些人似的，泡水里就憋得慌；把这玩意扩大倒是简单，但是全都安脑袋上，这脑袋上除了腮还能有什么？”
秦虎一想也是，就可乐比的那个尺寸，安脑袋上非把整个后脑都占满了不可。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腮这个东西，并不是表面上那几条裂缝，裂缝里头还有配套的各种组织，想要满足全身的氧气需求，这些组织的体积就不能太小，头皮那么薄，根本不可能把体积那么大的腮放进去。
如此一来，就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把腮挪到身体的其他位置上，比如肩膀或肋下，但这样做也有缺点，那就是破坏了原有的身体结构，必须对骨骼、肌肉甚至内脏做出相应的调整。
人体的生理结构是经历千百万年的优胜劣汰自然进化而来，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哪怕只是改变一根血管的走向，都有可能引起严重后果，因此细胞融合一般只针对dna、细胞、骨骼等人体组织的微观结构，基本不涉及人体的生理结构。
简单点说，哪怕改一根血管的走向都要慎之又慎，把腮装到身上风险太高，脑袋是最好的选择。
装在头皮之下头骨之外，对人体结构的改变很小，造成不良后果的几率很低。
可话又说回来，头皮就那么薄一层，能塞进去多少东西？腮大了塞不进去，那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做个小的塞进去……后果可乐已经说过了，不能剧烈运动，否则有昏厥的危险。
秦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好像明白了！”
想必龙海星当初也是为了活命迫不得已，否则谁愿意在身上装这么个玩意？
秦虎虽然不是什么生物学家，但他也知道鱼的腮非常脆弱，身上多出这么个玩意，相当于多出个致命的弱点……嗯，单从功能上来说，腮等于是半暴露在体外的肺！
想想把胸腔打开，让肺暴露在外的场景，秦虎机灵灵打了个冷战。
可乐嘿嘿一笑：“明白了吧？我跟你说，这玩意也就是以防万一应个急，平时出门就算不开潜艇，也得带上汗水设备，只有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到这个腮……不瞒你说，我长这么大，用到这东西的时候也就那么几回，伸出一只手就能数清楚。”
秦虎理解地叹了口气：“能理解，你们这种情况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想必当初也是迫不得已，不然没人能下这么大的决心。
“可不是么！”可乐一巴掌拍大腿上，一副遇上了知己的模样，“我跟你说，当初就没想在水里多呆，打算等辐射弱了，就逆向融合返回地面，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哪成想到辐射还没弱，冰盖倒是先化了，海平面一个劲地往上涨……我跟你说，当初可不是所有人都下了海！”
秦虎脑筋一转：“地下？”
“对，就是地下！”可乐大笑，“最有本事的，都离开了，次一档的，挖地下城避难，只有那些没钱没势力的，才细胞融合躲进海里，用水层阻挡辐射……刚进海里的时候特别惨，咱们人类本来就不是水里的生物，好多人不适应水里的环境，再加上水里的危险特别多，撤进海里的人死了差不多一半儿，才在水里头站稳脚跟，我这个后人每一次读到当时的资料，心里头都特别难受……没别的，太惨了。”
说到这里，可乐鬼使神差地抄起没喝完的半杯葡萄酒，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
喝完之后咧了咧嘴，看着杯子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你说我这是怎么了？明知道这玩意不好喝，可就是想喝！”
秦虎没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安慰说：“没事，都过去了。”
“是过去了，但是不能忘啊，也忘不了。”可乐好像有点喝多了，脸上浮现异常的红晕，非常夸张地挥了挥手，“老祖宗披荆斩棘，才有我们这些后代的好日子，谁能忘？谁又敢忘？”
秦虎劝解：“忘记就是背叛，这都是应该的……你用不用休息一下？”
“不用不用！”可乐继续夸张地挥手，“我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今天咱们必须聊个痛快！”
秦虎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这小子就喝了一杯葡萄酒，居然醉得耍起了酒疯，这酒量也真是没谁了！
他知道人一喝多了就没谱，清醒的时候还知道少喝点，可一喝高了就自己找酒喝。
为了不让可乐继续喝，秦虎赶紧追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留地上的管下海的叫鱼人，他们有钱有势，看不起穷人。我们就叫他们土包子，两边就跟有仇似的，老死不相往来！”可乐继续吃东西，每吃一样，都会露出很满足的样子。
秦虎觉得可乐虽然有点醉，但意识还算清醒，于是继续问：“再后来呢？“
“后来冰盖融化了呗，地下城全都让水淹了，那些看不起我们的土包子大难临头，还是我们不计前嫌，炸开地下城，把他们救了。”
秦虎了然地点头：“后面我就能猜到了，所有人都长出了腮，再也不分彼此，对吧？”
“差不多。”可乐嘿嘿笑，“那些人那么看不起我们，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管他们，死干净了利索！”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立刻引来了众人关注的目光。
301 龙海往事（三）
秦虎冲大家挥挥手，示意这边没事：“你这是醉话，都是人类，分歧再大，还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光喽？”
可乐有点丧气：“是不能，要不怎么把人都救回来了呢！钱再多有屁用，还不是命重要？”
“可不是么！”秦虎一通附和，“再后来呢？”
“再后来啊？等辐射消退呗！”可乐理所当然地说。
秦虎好奇心上涌：“哎，不是，你一直说辐射强度升高，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还是因为星云！”可乐指了指头顶，“当时星云里有个辐射特别强在天体运行到龙海星附近，那时星云特别的亮，亮到什么程度你知道吗？”
秦虎很配合地摇头：“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可乐好似恶作剧成功一样呵呵直笑，但很快就收拢笑容，“但是我看过资料你知道吗？那个时候，白天能看见星云在太阳后头，就跟背景板似的；晚上更不用提，让星云照得跟白天一样亮，最严重的时候，不光地面上寸草不生，就是浅海都受了影响，什么鱼啊虾啊，死了多少数都数不过来，浅海差点没死绝户了，要不是我们捉了些浅海生物养起来，呵呵……”
秦虎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体，能发现那样强大的辐射：“辐射持续的时间长吗？”
“长，当然长啊！”可乐说，“我知道你想什么呢，是不是以为星云里爆了颗超新星？没那么简单，辐射持续的时间不下两百个标准年，几十年前才慢慢弱下来。”
说到这里，可乐十分唏嘘：“那个时候，冰盖已经完全融化，整个龙海星剩余的陆地还不到百分之一……我们倒是想从水里上来，但是就那么点地方，根本搁不下那么多人口，最后只能保持现状，继续呆在水里头过日子。”
秦虎好奇地问：“你们就没再想想别的办法？”
“当然想了。”可乐说，“但是那么多水根本没地方搁，最好的办法就是降低全球温度，让两极的冰盖再长出来，我们就想了点办法，加速两极冰盖的形成。但是那么大的行星，不管降低温度还是直接凝结冰盖都需要时间，而且是很长的时间，这都好几十年了，也就是把气温降下来了，冰盖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成型。”
“改天换地确实没那么简单，特别是龙海星这种环境，能反温度降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秦虎心中了然，怪不得龙海星风暴那么多，气温高，又全都是海面，蒸发量那么大，不起风暴才怪！
“要是一切正常，再过几十上百年，说不定我们就能返回陆地了……”可乐叹了口气，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外域人来了，我们的计划肯定得搁置一段时间，总不能冰盖重生了，陆地出来了，让外域人摘了桃子吧？”
秦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也不能停下吧？这一停少说也得百八十年，好几代人就折进去了。”
“谁说不是呢……但是慢一点也比落到外域人手里好吧？”可乐再也乐不出来了，“说起这事儿，我还得跟你道个歉，那几个兄弟的事情是我不对。”
“没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秦虎大肚地说。
其实秦虎的肚量真没那么大，说心里一点别扭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双方正处于合作期间，而且看可乐的态度，绑架这事儿的内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于是秦虎郑重地看着可乐问：“但是我还有个疑问，你们为什么非得用绑架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直接联系我们不好吗？”
“这个啊！”可乐尴尬地挠挠后脑勺，“按理说应该是直接联系，但是我们的情况有点复杂，我刚才提过了吧，当初龙海星出事的时候，最有权势那些人躲星云里头去了。”
秦虎点头：“是提过，怎么？你们还跟他们起冲突了？”
当年的事可乐只是简单地说了一说，事实怎么个情况秦虎不知道，但是从可乐的叙述来看，留在龙海星上的平民和离开的权贵之间肯定有不小的矛盾。
不过几百年都过去了，龙海星也好，离开的人也好，都是各自从头发展，两边的高层不知道更新换代了多少次，几百年前的矛盾，不管怎么看都不该延续到今天。
“也不是起了什么冲突，当年他们不管不顾，就那么走了，现在想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可乐咽下嘴里的烤肉，摸了摸鼓胀的肚子，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秦虎点点头：“也是……他们联系你们了？”
按可乐的说法，当初走的都是龙海星的统治阶层，若是现在想回来，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回来？
继续统治龙海星？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龙海星早就有了自己的领导阶层，既得利益者又怎么会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
当然了，若只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回归，龙海星肯定是欢迎的，就算提出要求，有那么一两个进入中高层，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龙海星眼下并不是一颗正常的殖民星，这个时候重归龙海星没有任何意义，反倒有不小的危险。
“联系过，但是我们拒绝了。”可乐摸着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
秦虎顿时愕然：“他们就在附近？”
可乐重新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在星云里有个地方。”
“啊？你是说，他们就在星云里？”秦虎恍然大悟，怪不得可乐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一个劲地说来话长。
可乐笑嘻嘻地点头：“他们当初离开的时候走的太仓促，而且保密做的不好，还没启程，整个龙海星就全都知道了，你想想看，搁谁遇上这种事，心里能痛快？”
秦虎点头：“肯定的啊！”
“所以喽，民众自发抵制，开始的时候还只是一小波，后来发展成全民抵制，那些人怕再等下去就没机会走，所以提前启程，带走的物资不多，不能支持他们再找一颗宜居星，所只能深入星云落脚。”
302 建功立业
秦虎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里的念头转了几转，思绪又翻了几翻，可脑子里就是乱糟糟的，一点头绪也抓不住。
他迟疑地问：“星云怎么落脚……”
话还没说完，秦虎脑海中灵光一闪，整个人猛然愣住：半礁星云是一群星云组合在一起，而不是一个巨型星云，那么星云的夹缝里隐藏着几个星系应该也是很合理的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溃堤的洪水一样淹没了秦虎的脑海。
他对星云的了解不多，可再没常识，也知道星云分成发射星云、反射星云和暗星云，虽然他不是很清楚半礁星云的情况，但可以肯定半礁星云不属于暗星云。
可乐发现秦虎表情不对，诧异地问：“你怎么了？”
秦虎回神，摇摇头：“我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星云里是不是有星系？”
可乐咧开了嘴，笑得那叫一个开心：“你想到了！”
秦虎苦笑：“想是想到了，就是有点意外，其实这事儿很简单就能想通，但我一直没往这个方向想……怎么说呢，就是惯性心理吧。”
“能理解。”可乐说。
秦虎继续：“可我还是有点好奇，你跟他们有联系？”
“没有。”可乐摇头。
秦虎诧异：“那你怎么说你在星云里有个地方？”
“没联系可以建立联系嘛，什么事都有第一次不是！”
秦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你有把握？”
“试试看呗，他们藏在星云里这么多年了，肯定不了解外面的情况，咱们用外域人的情报跟他们换，你觉得怎么样？”
“这倒是没问题。”
“那就行了。”可乐说，“真的，你真不用担心这个，按殖民法案的互助条款，他们有帮助我们的义务，别看他们当初跑的快，但是我觉得他们没胆量违反殖民法案。”
“但愿吧，不过我觉得还是谨慎一点好，万一他们拒绝了呢？”
可乐毫不在意地挥挥手：“那也没什么，咱们换个地方重启炉灶就完了。”
秦虎愕然：“换哪里？”
可乐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秦虎：“你不会以为，星云里只有一个星系吧？”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但是星云里的星系那么好找吗？”秦虎真的很不理解，星系又不是大白菜，有宜居行星的星系更不好找，怎么在可乐嘴里说出来就那么轻松呢？
可乐继续笑：“其实也没那么难，朝着光度最强的方向飞就行了……”
秦虎抢白：“但是距离呢？不能进超光速，多长时间能飞到地方？”
朝光最强的方向飞肯定能找到恒星，有恒星就有可能找到行星，这是谁都知道的答案，问题是星云里不能飞超光速，想从一个星系飞到另一个星系，需要的时间动辄几十上百年，这不是开玩笑么？
只有那些位于星云之间，或者说位于星云中的空隙之中，能直接以超光速飞过去的星系，才能成为人类的落脚点。
星云规模再大，内部的恒星再多，条例条件的星系也只会是极少数。换句话说，能在星云里找到一颗宜居星已经是难之又难，想找到第二颗宜居星，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乐笑得神秘：“为你就不知道了，我跟你交个底吧，但是我必须先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发没发现，龙海星的位置有点偏？”
秦虎点头：“发现了，而且一直觉得很奇怪，你问这个干什么？”
提起殖民星的位置，那可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因为人类来自遥远的母星，而这里又是最偏远的殖民星域，所以在矩尺臂内，有一条非常明显的殖民主线，绝大多数殖民星都位于这条线上，然后再从主线向周边扩散。
澜沧星不在这条线上，澜安星也不在，但丰星已经在这条线附近，如果让敌人摸到了这条线的脉络，那么倒霉的绝对不上几颗殖民星……这事儿一般人压根儿没地方知道，也就是长戈号上有个青衣，秦虎才偶尔知道了一点点。
“偏就对了。”可乐说，“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当初有一支殖民舰队偏航了，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钻进了星云，为了从星云里头出来，他们想尽了办法，在这个过程中，殖民舰队找到了几个星系，有行星，但是环境不是特别好，只有初级生态系统，不适合殖民……”
“嗯，当时算是为了留一条后路吧，怕再也找不着出去的路，所以殖民舰队在那几个行星留了一些适合改造环境的生物，离开的人，应该就是迁入了其中一个星系，离龙海星最近的星系，所以就算被拒绝，咱们也还有好几个备选。”
秦虎揉了揉太阳穴，可乐提供的信息实在是震撼了，让他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这个，我说实话你别介意，虽然我们是让外域人一路撵到这儿来的，但是我们真没想过在星云里安家，不是不想，而是不管星云里的条件怎么样，留在这里都需要我们一点点慢慢发展，这么干，什么时候才有对抗外域人的实力？”
可乐眼中全是惊愕：“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要留在星云里了？你觉得我好不容易从龙海星里出来，就是为了跑星云里头窝着？”
秦虎也很意外：“不是吗？我听你话里有这个意思。”
“那肯定是你听错了！”可乐毫不犹豫地把锅扔给秦虎，“我跟你说，如果是和平年代，我还真不一定会出来，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外域人入侵，是人类顽强抵抗，你不觉得现在就是个风云壮阔的大时代吗？这个时候，不就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吗？”
秦虎整个人都傻了：“什么玩意？建功立业？”
“当然，你不这么想吗？”可乐也很是意外。
秦虎头更疼了，但是人各有志，必须求同存异，不管可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要能站在抵抗外域人这个立场上，在目标上有一点点分歧算得了什么？
303 最好的地方
秦虎思索了一阵，决定先把这事儿放在一边：“可乐，你对逃进星云那些人有多少了解？”
“没多少了解，也没接触过。我就知道他们逃进了星云，再就是知道那几颗行星的位置，从常理判断他们应该在其中一颗行星上。”
秦虎有些担心：“那你接触他们……我还得再问一回，你有把握吗？我说的不是说服他们。”
可乐好奇：“那你说的是什么？”
“我是说，他们既然主动接触龙海星，肯定有什么要求，如果只是拒绝就算了，了不起咱们走人就是了，万一他们把主意打到咱们头上……他们连龙海星都抛下了，还能继续遵守殖民法案吗？”
可乐笑着摇头：“说实话，没把握，但是我觉得不至于。”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直觉。”可乐说，“毕竟都是人类，或许他们和龙海星有冲突，但毕竟同根同源，这么多过去了，几代人凋零，当初的过节早就抹平了，现在的矛盾其实是他们和龙海星的矛盾，而不是和我们这些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就算我们来自龙海星又能怎么样？把战舰全都扣下？那也得看我给不给他们机会，你说是吧？”
秦虎轻轻点头：“你有信心就好……嗯，我的意思是，实在不行，咱们就直接绕过去。”
可乐马上摇头：“不能绕，他们在星云里藏了上百年，这段时间肯定不会闲着，早该摸清了附近的情况，而我们掌握的情报都是几百年前的……就说来时那个隘口吧，几百年前是个通道，现在呢？早就堵死了。”
“要是咱们自己从头摸索，还指不定得在星云里绕多长时间，但是得到他们的帮助就不一样了，肯定比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快多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要是按龙海星的记载走殖民舰队的老路，我这心里是真没底，一路顺利还没什么，万一堵星云里头进退不得，我这罪可就大了。”
秦虎沉默片刻，点头：“懂了，我觉得这事儿不能急，最好先确定敌人没跟在后边，咱们不清楚里头的情况，要是把敌人带到了殖民星，那可就麻烦了。”
秦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星云中的环境确实复杂，但正因为这份复杂，使得星云成为一处隐藏行踪的好地方，可乐提到的那几个星系，更是有着巨大的开发价值。
如果能有大批人员入驻星云，那几个星系很快就能变成几处巨型补给基地！
这样的地方简直就是再完美不过的隐蔽所，若是丰星知道这里，联盟绝对不会把民众撤往之前的方向，而是直接将所有人迁入星云，再以星云为基地打造舰队，积蓄力量等待反击。
外域人想找？那就来吧，这么大的星云，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地方？
说句不好听的，联盟舰队只要守住星云里的通道，就能把敌人的舰队堵在星云外头，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反攻基地吗？
或许有，但秦虎想不出来。
可惜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幻想，离开丰星这么久，秦虎就算想联系丰星，也不知道该上哪儿找他们去，总不能原路返回丰星，再按撤离船队的方向找吧？
就算能找到，就算丰星高层愿意迁入星云，那也不是说挪就能挪的事，整个丰星联盟撤出的民众究竟有多少？舰队到底有多少？这么多人这么多飞船，迁移挪动耗费的时间和资源都是天文数字。
秦虎敢和任何人打赌，一旦丰星联盟知道星云的消息，唯一的做法就是先派一小股舰队过来看看情况，最多打个前站，做好迁移准备。
小批量迁入也是有可能的，但规模肯定有限。
除非敌人又追到丰星联盟存身的殖民星，否则联盟再次撤离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秦虎对联盟的了解不是很多，但也知道联盟为撤离民众使了不少非常规手段，想必这些手段能迷惑敌人一段时间，让敌人不会那么快追过去……
嗯，有机会……假如有机会和丰星联系上，应该提醒一下，让丰星联盟知道星云里的情况，知道这里是一条退路！
不，也不一定非得是丰星，任何一个即将被敌军摧毁的殖民星都可以，若是躲避敌人的殖民星全都撤入星云，势必带来充足的人口和技术力量，必然会大幅度加速殖民星的建设，打造一支超级舰队将不再是梦想。
想到这里，秦虎真的心动了，恨不得现在就把消息传出去，明天就迎来迁入星云的庞大船队。
如果能拥有一支数万甚至数十万艘战舰组成的超级舰队，彻底扭转战局算得了什么？击败敌人又有什么困难？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好不好？
不过秦虎也就是随便想想，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在脑后。
他确实可以把消息放出去，假设各个殖民星蜂拥而至，顺利建立新的殖民星，顺利打造超级舰队，可那之后呢？那么多殖民星，那么多大势力，超级舰队轮得到他秦虎说话么？
秦虎再没政治头脑，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没谱。
他只有长戈号一艘战舰，又不是任何一个殖民星或大势力的领袖，哪怕他一手促成超级舰队的建立，舰队的指挥权也不会落到他的手上，完完全全的为他人做嫁衣。
就是某个殖民星或某个大势力想拿到超级舰队的指挥权，只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到那个时候，各大势力为了争夺舰队的指挥权，还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明里暗里的明枪暗箭，能笑到最后的，肯定不是他这个小虾米。
没错，在那些大势力面前，长戈号充其量就是一只小虾米，甚至没资格让那些大人物正眼看上一看。
如果秦虎想争夺舰队的指挥权……呵呵，那些大势力不理不睬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如果秦虎懂得进退及时抽身，没准还能有个好结果。反之若是他非要掺和进去，估计等超级舰队建立起来的时候，他这个提倡者的骨头都要烂光了。
304 算得了什么？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秦虎很清楚自己什么情况，别说是超级舰队，就是可乐和他的龙游舰队，都不可能服从长戈号的指挥。
双方现在是合作关系，而不是令行禁止的上下级。
反过来说，长戈号也不可能服从龙游舰队的指挥。
这一路上，长戈号确实参与过几个大战，但每一次都是以外援的身份参战，若将来的某一天，长戈号需要挂靠某个势力，前提也一定是拥有一定的自主权。
从这个角度来讲，长戈号更像雇佣兵，而不是某个殖民星的正规军。
不是秦虎不想正规，而是环境和条件不允许。
想着想着，秦虎猛然惊醒，怎么突然就想到了超级舰队的指挥权呢？他想这样做，不该是为了集结力量对抗外域人吗？
就算是他第一个提出以星云为基地的想法又能怎么样？就算是大权旁落又能怎么样？只要能把各个殖民星分散的力量整合起来，拧成一股绳共同对抗外域人，权力在谁手里还不一样？
说句老实话，自己什么情况只有自己最清楚，让秦虎指挥三五艘战舰肯定没问题，十艘八艘估计也可以，可要是一股脑给他三五十艘……呵呵，只怕还没把敌人怎么样，自己就先乱了套。
不过话说回来，自打离开澜沧星，秦虎就从来不是单打独斗，他本身的水平确实指挥不了一支舰队，可他身后还有青衣呢！
别说是三五十艘战舰，就是三五百艘，三五十万艘，在青衣眼里估计也没多大区别。
人类指挥如此庞大的舰队，必须依靠完善的多级指挥系统，但青衣不一样，她完全有能力监控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直接把命令下到每一艘战舰……简直就是完美有木有？
秦虎早就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比什么，也不会和青衣比作战指挥。
如果超级舰队真有落到秦虎手上那一天……哼哼！
秦虎的表情一变再变，可乐不禁为之愕然，瞪大眼睛瞅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秦虎瞬间回神，赶紧摇头：“没事没事，咱们说到哪儿了？”
可乐提醒：“说到不能把敌人带进星云！”
“呃……对对，哈哈！”秦虎干笑两声，脑子里一片空白，让自己的胡思乱想搞得自己的思绪都不连贯了，压根儿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话题接回来。
这时可乐也有点醒酒了，他原本喝的就不多，只是酒量不好，将喝下的那一点酒代谢完，自然就清醒过来。
想起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可乐不禁暗暗咬牙，心说酒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只喝下去那么一点，嘴就没了把门儿的呢？
可这事儿又不好怪以秦虎身上，结果他也不说话，两个人坐在一起却无话可说，气氛越来越尴尬。
可乐眼珠一转，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干脆站起来主动告辞。
秦虎也不挽留，将一行人送出长戈号。
宴会的收尾工作自然有其他人负责，秦虎独自一人返回舰长室，一路上脑子里都是刚刚那个念头，连衣服都没脱就倒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愣愣地发呆。
没别的，实在是他这个计划太大了，而且成功实施的可能性极高，让他没法不心动，估计那些不得不撤离家园，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安身的殖民星，听到这个消息也会非常心动。
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把这个消息送出去，还有就是把消息送给谁。
嗯，秦虎并不想随随便便就把这个想法说出去，必须有所选择，最好是那种大公无私，愿意为对抗外域人倾尽全力的势力。
当然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把一两个殖民星撤入星云起不了多大作用，可是撤进来的殖民星多了，相互之间又肯定会起冲突！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权力就有争夺，这是自古以来就不曾变过的客观规律。
秦虎不希望看到殖民星之间为了争权夺利而内耗，可他不过是个小人物，不是影响有限，而是压根儿就没什么影响，不可能改变那些大人物的想法。
而且以他的见识，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打破这个怪圈……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办法，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先引入一个大势力，占据星云之后，再把其他小势力引进来，如此一来，或许能进入良性发展。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说动了某个大势力，估计只靠这一个势力的力量，就能在星云中打下基础，还引入其他小势力干什么？
想到这里，秦虎心头一阵烦躁，恨不得把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利的家伙揪出来狠狠揍一顿，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好歹对错……嗯，秦虎突然回过神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倒先操起这份没必要的心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想把这些念头统统抛出脑海，可脑子里的想法哪是说抛就能抛出去的？
不仅之前那些想法还在，很快又冒出了新的念头：那些来自龙海星的家伙，已经在星云里安了家，可乐只知道他们在星云里，却不知道他们到底占据了几颗殖民星，实力到底有多强。
如果只是一颗殖民星还好，若是所有合适的行星都被占去了，那么外来的势力到哪里落脚？
这是最根本的利益问题，不管本地殖民者，还是外来势力，都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让步。
如果是在星云之外，有各个殖民星的监督，或许还会按殖民法案上的规定来办，可在星云里头天高皇帝远，局势怎么发展可就不好说了。
双方实力对等，还有可能坐在一起以谈判；若是双方实力相差太多，甚至有可能爆发激烈的武装冲突！
秦虎不想看到人类自相残杀的景象，局面也未必会像他想的那样发展，可他就是忍不住这么想。
说到底，在利益面前没人能免俗，但他既然没打算掺和进来，究竟怎么冲突就不关他秦虎的事了。
至于将来星云里打成什么样……说句不中听的，为了抵抗外域人，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算得了什么？
305 初抵云湾
行行复行行，转向复转向，修正复修正……
长戈号和龙游舰队打算花一段时间摆脱尾巴，结果等了一阵子，敌舰始终没出现，这边也不想冒险离开星云，既然敌人没出现，那就当敌人没进星云好了，想必敌人再跟上来的可能性并不高。
就这样，舰队再次踏上艰难的旅途。
说艰难一点都不夸张，因为星云里真的太难飞了，跟走迷宫一样麻烦，每一次超光速都要卡着距离飞，多的时候几个光时，少的时候只有几个光秒，那速度，简直和龟爬没什么两样。
“这么飞，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罗洪不耐烦地抱怨，心情烦躁得不得了。
何止是罗洪，其他人也都好不到哪儿去。
和广阔无垠的星空比起来，这地方不管往哪个方向看都是雾蒙蒙的云层，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新鲜，可看的时间长了，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令人莫名地生出几分烦躁。
秦虎有气无力地回话：“青衣算过了，照咱们现在的速度，差不多得一个来月才能飞完一光年，怎么也得小半年才能飞到下一个星系。”
“这么久？”罗洪很是吃了一惊，“还不如老老实实留在入口那儿呢！”
小半年时间，足够长戈号补充一部分燃料了，届时完全可以直接冲破敌人的封锁，离这个鬼地方越远越发了。
秦虎也有同样的想法，但他始终没放弃心里那个计划，可想实现那个计划，就必须先搞清楚星云里的情况。
如果连那几个星系的位置都搞不清楚，还怎么说服外面的殖民星迁入星云？
不得不说，这一路上多亏了青衣，她不仅要控制战舰，还得把一路上的情况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来。
如果没有青衣，秦虎敢不敢跟着龙游舰队进星云都不好说。
最终，秦虎还是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长戈号继续前进，依旧是那样慢慢的前进，越往前走，星云的颜色就越浓，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两个月，舰队再次脱出超光速时，前方的云路渐渐展开，云路尽头突然收拢，变成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一缕光芒正透过缝隙，照亮了云路的尽头。
这个消息顿时传遍长戈号，战士们奔走相告：“终于到地方了！”
确实是到了，那一缕光芒，就是来自恒星的光，也正是这颗恒星的光，把附近的星云染成了红色。
距离已经不远，舰队再次进入超光速，脱出时已经抵达云路尽头。
正要调整方向穿过那道窄缝，左右两边的云海中忽然钻出几个亮红色的巨大暗影。
同一时间，长戈号和所有龙字头接到了来自前方的陌生通讯：“警告，这里是云湾星领空，马上停止前进！重复，这里是云湾星领空，马上停止前进！”
云湾星？
秦虎恍然，应该就是逃进星云的那些人，建立的殖民星吧！
这些人还挺有意思，战舰居然漆成了骚包的亮红色！
在他的印象里，人类的战舰都是黑色、深蓝色、暗灰色之类的暗色系，之所以漆成这样，是因为暗色在宇宙中更容易隐藏。
历史上也曾有过一些比较奇葩的颜色，比如白色，但那都是有特殊原因，秦虎也走过了不少殖民星，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亲眼见过的战舰少说也有几千艘，却没亲眼见过那些非主流的奇怪颜色。
不只是战舰，就连民用飞船，也都是以暗色为主。
当然了，云湾星的做法也很容易理解，因为这里是星云，而且是靠近恒星的星云，一眼看去，到处都是或明或暗的红色。
在这个地方，红色才是最隐蔽的颜色，把战舰漆成黑色反而不利于隐藏。
秦虎打了个手势，示意青衣放慢速度：“伊白，请求通讯。”
对方要求停止前进没什么不对，因为出了云路就是云湾星。
虽然双方都是人类的战舰，可人类的战舰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往人家的星系里钻。
简单点说，是否进入星系，必须看星系外有没有舰队放哨，负责守卫星系的舰队，有权力拒绝外来战舰进入星系，特别是战舰。
打个不是很恰当的比方，这就像不速之客上陌生人家里串门儿，空着手过去，只要谈吐适当，最多是不受欢迎，被赶出来的几率不大；若是带上合适的礼物，受欢迎的几率自然要大上一些。
反过来说，若是全副武装挎枪背炮，毫无预兆地跑过去，哪怕只是在门外蹲着，也会立刻引起主人的高度警惕。
不打算进门或许还没什么问题，一旦有破门而入的迹象，搁谁都得立马炸毛。
说句不好听的，云湾星这地方隐藏在星云之中，相当于把自己的家隐藏在深山老林里头，隐藏的这么深，还让人找上门儿来，不管谁遇上这种事，心里肯定都得先琢磨琢磨来意吧？
只堵在星系外面还是好的，要是没头没脑的硬往里头闯，直接开战都是轻的。
以前那些殖民星没这么干，是因为整个星系就摆在那里，随便哪个方向都能进入星系，在星系外安排战舰吃力不讨好。
可云湾不一样，这里只要守住了云路这个入口，就能把进入星系的通道掐死，用不上几艘战舰还能起到不错的效果，何乐而不为？
听到秦虎的命令，伊白立刻答应一声，很快就与云湾舰队建立通讯，舰桥主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
秦虎一本正经地打招呼：“你好，我是澜沧舰队长戈号舰长，秦虎。”
这时屏幕一角跳出了另一幅画面，可乐的上半身出现在画面之中：“我是龙游舰队指挥官可乐。”
大胡子先眼色不善，恶狠狠地瞪着可乐：“你那些战舰一看就知道是龙海星的，连来历都不敢说，你有意思么你？”
可乐笑容不改：“我们确实是从龙海星来，但是从离开龙海星开始，就不再是龙海星的舰队。”
大胡子根本不相信，可他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看向秦虎：“澜沧星……抱歉，我没听过，请问秦舰长来我们云湾星有何贵干？”
306 谁惯的？
问题的答案秦虎已经想了很久，所以他半点也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我们需要帮助，需要燃料、食品、星图，远航需要的各种物资，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有武器弹药。”
大胡子了然地点头：“明白了，你们需要补给……”
“抱歉打扰一下！”可乐忽然出声打断，“那是他的需要，我们不是。”
大胡子挑了挑眉：“那么请问，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可乐难得地收起笑容，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我想和云湾星合作，共同对抗外域人。”
或许是习惯了可乐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突然看到他不笑的样子，秦虎怎么看都觉得这副模样的可乐有点滑稽。
“合作？”大胡子嘴都咧开了，“小家伙，你用什么跟我们合作，就你那几艘战舰吗？”
“当然不止。”可乐信心满满，“虽然我只有七艘战舰，但在对抗外域人这个问题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您说是吗？”
大胡子表情玩味，盯着可乐一个劲地瞅个没完，瞅得可乐心里直犯嘀咕，要是再这么看下去，他这副信心十足的表情可就装不下去了丫！
过了几秒钟，大胡子终于说话了：“小家伙，到底谁给你的信心？”
可乐心底长出一口气：“不是谁给我的信心，而是我有这个底气。”
大胡子一挥手：“停，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把你的口水留着以后再浪费吧。”说完看向秦虎，“长戈号，澜沧我确实没听过，不过远来是客，依照殖民法案，不管你们需要什么都可以提，不过话说回来，谁的东西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提供物资补给，你们必须等价交换，明白吗？”
“没问题。”秦虎答应的痛快极了，“一切都按规矩来，黄金可以吗？”
等价交换，即是规矩，也是惯例。不管来自哪里，靠港就白送物资？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长戈号一路行来，白送的情况确实遇上了几次，可那都是有原因的，都不属于正常情况，大胡子的做法，才是对待陌生战舰的正常规程。
“黄金？不！”大胡子二话不说就拒绝了，“我们不缺黄金。”
秦虎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那你们需要什么？情报怎么样？”
通常来说，黄金或者其他贵重金属，是最容易获得，也是最容易被各个殖民星接受的一般等价物。
不过不是所有殖民星都乐于接受贵重金属，所以除贵重金属之外，技术、情报、稀有的药品、罕见的生物样本等等，都可以作为星际贸易中的结算物资。
但是话说回来，以贵重金属结算，往往意味着简单方便和等值交换，技术或情报的价值不好估量，溢价或压价是常有的事。
也就是说，大胡子不要长戈号的黄金，很可能预示着长戈号需要付出更多。
秦虎之所以提起情报，就是想试探大胡子一下，毕竟情报的价值必须看情况和对象，打个比方来说，外域人的情报对龙游舰队来说一钱不值，可是对云湾星来说，没准就是价值连城。
大胡子微微一笑，仿佛没看到秦虎难看的脸色：“情报？不需要。”
秦虎的脸色更难看了：“那你们需要什么？”
“战舰！”大胡子吐出两个字。
“不可能！”秦虎毫不犹豫地拒绝。
大胡子不急不燥地伸出一根手指，一边左右摆动一边发现嘬动嘴唇的声音：“别急着拒绝，我不要你的战舰，而是要你这艘战舰上的技术，懂吗？”
秦虎瞬间秒懂。
这些隶属云湾星的战舰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仔细看却能发现，云湾战舰透着一股狂野……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狂野的同义词就是粗糙！
单从战舰的制造工艺上来看，云湾星比龙海星差一大截，跟丰星比？还是洗洗睡吧。
秦虎并没有马上拒绝，而是露出沉吟的神色：“你们想要哪部分的？”
他的手上确实没有长戈号的设计图，更没有各种材料和设备的制造标准，不过没关系，有青衣在，分分钟拿到战舰的设计图。
至于材料和其他技术标准，呵呵，就是给了云湾星，云湾有丰星那么强大的加工水平吗？
秦虎并不在意战舰到底是哪里设计的，更不必为丰星保密，可图纸给与不给却是个问题。
战舰不是谁都能设计的，勉强设计出来也不一定实用，特别是长戈号这种大型主力舰，一套完整的设计图，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用设计图换燃料何止是不对等，简直就是把黄金当土坷垃。
“部分？”大胡子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这么大的战舰，只给一部分有什么用？当然是要全套！”
“全套？”秦虎差点没气得乐出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可笑。”
大胡子脸色一沉：“我哪里像开玩笑？”
“哪里都像。”秦虎针锋相对，半点都不退让，“全套图纸不是那么好拿的，想要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打算用什么来交换？”
他本以为大胡子的胃口没那么大，只想要某个特定系统的图纸，却没以大胡子压根儿就是狮子大开口。
想想也是，战舰是个整体工程，以云湾星的工业水平，拿到部分设计图根本没多少用处。反之，若是拿到了全套设计图，反倒有一定的借鉴作用。
立刻提高云湾星的战舰设计和制造水平那是不可能的，但绝对能起到不小的促进作用……工业水平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有突破，可是设计上的一些东西只是个观念，属于一捅就破的窗户纸。
但窗户纸这个东西，破与不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若是云湾星自行摸索，或许需要几十上百年才能慢慢发展起来，可是有了长戈号的图纸，十几二十年都是往多了说。
大胡子敢摆出这副无赖嘴脸，摆明了就是看准了长戈号急需补充物资，想借机讹诈长戈号！
想通了这一点，秦虎立马信心十足：有物资就了不起？谁惯出来的臭毛病？
307 底气
大胡子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许多：“补给你不打算要了？”
秦虎有学有样，冲着屏幕上的大胡子摇了摇手指：“不不不，补给我还是要的，但是必须等价交换，不接受任何压价溢价，懂？”
从目前的形势来说，长戈号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找个地方停一年多，自行补充消耗的燃料，这个办法自产自销，用不着求任何人，唯一的缺点就是耗时太长。
二是从云湾星获得补给，但是大胡子的态度非常说明问题，而且看云湾星的战舰就可以判断，这不是什么发达的地方，根本拿不出什么高价值的东西。
若是大胡子好言好语，姿态放低一点，恳求长戈号的支援，就算把长戈号的设计图纸交给云湾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云湾强大了，也是一股抵抗外域人的力量。
可一张嘴就是讹诈，这就未免有些令人无法接受了。
最起码，秦虎接受不了。
大胡子面沉似水，正要说点什么，不料秦虎突然抢先说话：“还有，我很讨厌你，你最好通知你的上级，让一个够分量的出来跟我说话……我给你半个小时，过时不候！”
话音刚落，秦虎已经主动切断通讯，再不听大胡子半个字的废话。
通讯中断，大胡子有气没地方发，却压抑着情绪怒极反笑，有心不管秦虎的威胁，可是等他的情绪稳定了一点，最终还是将这个消息通知上面。
但他通知的不仅仅是上面，还有自身的私人关系！
大胡子原本就是为了镀金才进入舰队的二世祖，正好遇上不明舰队靠近，原打算赚个便宜，哪成想秦虎压根儿不上当，三言两语挡了回来。
这让大胡子非常不爽，打算用自己的关系，给长戈号一点颜色看看。
长戈号上的气氛也好不到哪儿去，这边通讯刚刚中断，罗洪就一脸担忧地问：“秦虎，还没到地方就得罪这样的小人，值吗？”
秦虎扯了扯嘴角：“跟值不值没关系，我宁可找个地方呆上一年，也不能便宜了这个小人！”
罗洪又问：“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毕竟是云湾星的地界，这个人给咱们下绊子的可能性非常高！”
秦虎露出无奈的神色：“我倒不怕这个，就是担心云湾星到底什么情况。”
罗洪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秦虎：“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云湾星有成熟的政治体制，那么咱们什么都用不着担心，了不起咱们主动把战舰图纸送出去，肯定什么条件都能换回来，万一云湾星都是这样的小人……”
罗洪慢慢地点点头：“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必须小心了，最好别太靠近……龙游舰队什么情况？”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如果云湾星是一颗正常的殖民星，秦虎压根儿用不着担心这个，因为源自殖民舰队的政治体制，可以保证殖民星的政治平衡，出现独裁或一家独大的可能性非常小。
可云湾星不一样，这里的殖民者都当年从龙海星逃出来的，根子上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跑到云湾星之后，还不知道经历过什么，出现独裁者都是好的，一个搞不好，说不定连皇帝这种灭绝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生物都会冒出来。
秦虎摇了摇头：“暂时没消息……伊白，联系龙游舰队！”
“是！”
转眼之间，长戈号就与龙游舰队建立联系，看到屏幕上的秦虎，可乐立即冲秦虎竖起了大拇指：“你强，这就给顶回去了？”
秦虎：“顶就顶，怕他个鸟！”
“你太冲动了！”可乐说，“现在是咱们有求于人。”
秦虎叹了口气：“我也不想，但是有些时候，火上来了他就怎么都压不住。”
可乐咧咧嘴，最后硬挤出一个苦笑：“这下麻烦了，冲动是魔鬼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秦虎说，“图纸在我们手里，他们想要就得付出足够的代价，随便说几句话，就想从我这儿把图纸骗走？没门儿！”
可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我可没你这么乐观。”
秦虎心头一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龙海星和云湾星有过接触，说不定可乐知道云湾星到底什么情况！
可乐苦笑摇头：“我对云湾也没多少了解，不过据我所知，云湾星那些人都不大好对付，一个个鬼精鬼精的，都是见了兔子都不撒鹰的主。”
秦虎似有所悟：“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没关系，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他们不是要图纸么？只要不是大胡子，随便谁来我都主动给图纸，我就不信他们有本事拒绝！”
可乐眨眨眼睛，又点了点头：“是个办法！”
原本长戈号和龙游舰队到了这里，是有求于云湾星，就算受了刁难也得忍着。
可是云湾星想要长戈号的设计图，形势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转，等于说原本握有主动权的云湾星，把主动权交到了长戈号手里。
情况很简单，长戈号需要物资不假，可舰上的物资还能坚持不短的时间，又不是非得在云湾星停靠不可，若云湾星愿意提供物资，顶多起个锦上添花的作用。
反过来说呢？云湾星却是急需长戈号的图纸，只要从中吸收了丰星的先进设计理念，将对云湾星的战舰制造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说是雪中送炭半点都不过分。
一边是可有可无的锦上添花，另一边是苦苦企盼的雪中送炭，长戈号随时可以离开，随时可以不鸟云湾星，在这种情况下，秦虎不端架子不提要求云湾星就该烧高香了，可云湾是怎么做的？二话不说开口讹诈威胁，到底是谁给云湾星的勇气？
不对，大胡子未必能代表云湾星，应该说到底是谁给大胡子的勇气！
可乐立刻意识到，这一点是秦虎的底气所在，只要云湾星还想要战舰图纸，长戈号就能立于不败之地……毕竟图纸不是别的，若长戈号不肯交出来，就是摧毁长戈号也是什么都得不到！
308 强势
短暂的半个小时匆匆而过，直到时限的最后一秒，云湾方面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那几艘红色战舰始终拦住云路的出口，看不出半点移动的迹象，通讯里则一片平静，连静电噪音都听不到。
不止是云湾舰队，龙游舰队同样没有消息，长戈号没发现二者之间的通讯信号，应该不存在秘密通讯。
秦虎不禁有些疑惑，他只给云湾方面半个小时，之所以把时间卡的这么紧，就是不想给云湾留下反应时间，不管云湾同意与否，现在都该有消息了。
难道大胡子只是狮子大开口，实际上云湾对图纸的需求没有想象中那么迫切，所以故意不给消息，打算晾一晾长戈号？
这下秦虎有点挠头了，既然云湾方面没有反应，长戈号最正确的回应就是调头就走，用行动试探云湾到底是什么态度。
但是这样做很有可能彻底断绝从云湾获取补给的机会，秦虎打心眼儿里不愿意这么干。
问题是留下更不合适，放了狠话却不肯走，云湾方面立刻就能明白长戈号的色厉内荏，若是接下来双方接触，云湾提出交换条件，长戈号必然陷入被动的不利位置。
秦虎心头剧烈挣扎，反复权衡之后，仍然下不了离开的决心。
若只是他自己一个人走就走了，哪怕事后浪费一年也算不了什么，可舰上还有三百多号人呢，他能浪费自己的时间，却不能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必须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秦虎想到这里，立刻联系龙游舰队，来了个明知故问：“可乐，云湾给你消息了吗？”
“没有。”可乐说，“你呢？”
秦虎摇头：“我正在考虑离开。”他是故意这么说，因为可乐打算和云湾合作，转头离开的可能性很小。
果然不出所料，可乐沉声说：“我建议最好再等等。”
秦虎挑挑眉毛没说话，看着可乐的眼神里全是疑问。
可乐继续：“我知道你们有量子通讯技术，但是龙海星没有，云湾应该也没有。”
秦虎不禁怔住，这一路走来，遇上的殖民星越来越发达，越来越先进，还真没想到龙海和云湾没有量子通讯技术！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入云路出口，想说大胡子为什么不提这事儿，却又马上想起是自己先切断通讯，压根儿没给大胡子说话的机会。
这就有点尴尬了啊！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秦虎说，“可乐，你了解云湾星的情况吗？或者说，龙海有没有云湾星的资料？”
“有，但都是殖民舰队留下的，时间很久了。”
“我需要云湾星的资料！”秦虎说。
“马上传给你。”可乐痛快地说。
秦虎松了口气：“我想办法侦察一下，看看云湾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好！”可乐同意。
通讯结束，秦虎看向其他人：“用什么办法侦察最好？能避开云湾那种！”
“距离有点远，最好是量子卫星，或者无人侦察机。”伍欣怡说，“但是能不能瞒过云湾人我就不知道了。”
按可乐的说法，云湾的科技水平比丰星差远了，而军事技术又是高精尖技术的集合体，所以云湾发现无人侦察机的几率并不高。
罗洪目光诧异：“秦虎啊，咱们想侦察就侦察，就算让云湾发现了，还能把咱们怎么样吗？”
冯企森赞同：“老罗说的有道理，只要咱们想起，云湾肯定拦不住。”
“是我想岔了。”秦虎主动检讨，“那就用无人机和量子卫星……云湾的数据收到了吗？”
“收到了！”伊白答应一声，舰桥中马上出现云湾星的立体图像。
那是一个隐藏在星云深处的巨大空洞，一颗红色的恒星悬浮在空洞正中，几颗行星围绕恒星公转，除了星系的位置，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平凡。
秦虎的目光在几颗行星上扫了几遍，也没发现哪一颗是宜居行星，用手指点在行星上，挨个查看行星的资料，这才知道第二行星拥有最液态水和最原始的生态系统。
单从资料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他立刻沉声命令：“抓紧时间，马上发射无人机……直接用传送光。”
既然不打算瞒着云湾星了，秦虎也懒得再伪装，毕竟长戈号距离出口还有数万公里，单靠无人机自身的动力飞出去，少说也得个把小时。
接到命令，长戈号舰艏下方突然射出一道传送光，光柱很快消散，却在长戈号前留下了两枚细长的导弹。
没等云湾战舰回过视来，两枚导弹已经点火，以极高的加速度冲向星云……没错，导弹的目标不是出口，而是恒星所在的方位！
没办法，云路方向有云湾战舰挡着，这些战舰技术再差也是正经的军舰，拦截两枚导弹肯定没问题云湾战舰可不知道这两枚导弹到底是干什么的，发现导弹来袭，第一反应就该是拦截。
恒星方向就不一样了，跟出口压根儿不是一个方向，云湾舰队就是想截，也得先飞到这导弹的预定航线附近才行。
长戈号的举动吓了云湾一跳，大胡子立刻向长戈号发出警告，要求长戈号立刻做出解释，不管长戈号究竟有什么目的，云湾舰队都将保留采取进一步行动的权力。
长戈号收到了这段话，秦虎也看到了，但他唯一的反应就是觉得滑稽，刚刚那个嚣张的家伙哪儿去了？明明还是那个人，居然换上了满嘴的外交辞令……你丫对得起你那一脸大胡子吗你？
伊白看着秦虎：“舰长，怎么回复？”
秦虎想了想说：“你就告诉他，这儿还不是云湾星，我们的任何行为都和云湾无关！”
伊白眨眨眼睛，心说导弹都冲着云湾星飞过去了，这么说真的好么？
看秦虎的表情，没有半点更改的意思，她只能悄悄叹了口气，按秦虎的意思回复云湾舰队。
收到回复的大胡子当场就炸了，二话不说破口大骂，再次发出措词极其强硬的警告。
309 云湾
云湾一向把星云视为云湾的自留地，别说这地方就在云湾边上，就是再远上一点，在云湾人心里也属于自家的地方，哪能看着长戈号乱来却不管不问？
秦虎直接无视了云湾舰队的警靠，依旧我行我素……反正导弹都打出去了，有本事，你们去把导弹追回来呀！
长戈号一直没反应，大胡子误以为自己的警告起了作用，继续向长戈号发出新的警告，要求长戈号立刻摧毁那两枚导弹。
摧毁当然是做不到的，但导弹这个东西，每一枚都有自毁装置，可以在脱靶后遥控自毁。
大胡子当然得不到秦虎的回应，长戈号继续停在原地，云湾舰队也没有半点主动出击的迹象。
换句话说，双方的交锋始终停留在语言阶段，也可以说是两边一直用嘴炮进攻。
四十多分钟后，云湾舰队仍然没有新的回应，但长戈号就不一样了，按可乐提供的数据，那两枚导弹已经穿透了星云，出现在云湾星系边缘！
青衣准时发出启动信号，那两枚导弹自动裂开，一枚释放出只有拳头大小的量子卫星，另一枚出一架无人机……说无人机并不准确，因这玩意看起来就是个弹头上装了数个摄像头的小号导弹，单看外形，跟无人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不过它确实是长戈号配备的无人机，只不过是太空专用的型号，所以用不着机翼或者其他类似的冗余结构。
无人机上的天文级广角镜头立刻拍下云湾星系的全貌，并且通过量子卫星将画面传回长戈号……距离这么近，信号延迟非常小，不用量子卫星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考虑到导弹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穿透星云，而长戈号又不能预测云湾舰队会不会狗急跳墙，所以还是保险一点，配上一颗量子卫星……万一长戈号不得不远离云湾星系，也不至于收不到侦察数据。
秦虎二话不说，马上把画面放到了主屏幕上。
只见屏幕上是一个被星云团团围住的巨大空洞，乍一看与龙游舰队提供的差不多，仔细看却能发现细节上有许多的不同。
不过这些细节不必在意，很快就被秦虎抛在一边。
青衣第一时间算出云湾星系的直径：八光时！
或者说，约等于八十六亿公里！
对于一个星系来说，云湾确实小了点，可谁让它的恒星只是一颗红矮星呢？
然而当众人把目光投向那颗恒星的时候，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恒星之上，居然有一缕星雾自星云之中流下，好像一条云雾组成的河流一样，从空洞的上方缓缓流下，渐渐流向那只红矮星，最终消失不见。
秦虎眼睛瞪得溜圆：“这什么情况？这是红矮星吸收星云？”
他的目光落到雾河根部，发现那里的星云有个不是很明显的凸起……空洞内壁确实不怎么均匀，也不可能均匀，但是雾河方向怎么会有个凸起？
看着屏幕上的影像，秦虎突然觉得这个凸起就像是为了哺育红矮星而特意为红矮星准备的一样。
他立刻问：“青衣，红矮星的质量是多少？”
“0.78个标准恒星质量！”
秦虎倒吸一口凉气：“要是让它继续吸收下去，它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升格成一颗黄矮星？”
“不会。”青衣给出答案，“假设吸收速度不变，至少需要七千万年，该行星的质量才逼近0.8个标准恒星质量。”
“这样啊！”秦虎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时间还真是不短。”
没法子，实在是雾河太小了一点，若是红矮星的引力再大一些，可以从四面八方同时吸收星云物质，而不是单单从上方这道雾河吸收，估计用不了多久，这颗红矮星就会升格成黄矮星。
届时恒星质量增加，引力随之增强，吸收物质的数量更多，速度也更快，继续升格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当然了，所谓的不久是以宇宙尺度来计算，而不是以人类的观感来衡量，那是动辄以千万年计算的漫长时光……人类实在是太渺小了，对于宇宙尺度而言，从人类出现到现在，也不过是短短一瞬间而已。
冯企森忽然说：“不会是因为这条雾河，这地方才叫云湾吧？”
“有可能！”罗洪立刻竖起了大拇指，“奇怪了，龙游舰队给的数据上怎么没这东西？”
“管他呢，咱们又不研究天体物理。”秦虎二话不说就把想不出答案的问题抛在脑后，随手一点，将第二行星放大。
转眼之间，第二行星占据主屏幕，青衣适时提醒：“云湾星系第一行星、第二行星、第三行星已被恒星潮汐锁定！”
秦虎有点牙疼，这样的行星他见过很多，行星的一面永远面向恒星，永远处于白昼之中；另一面永远背向恒星，被永恒的默认笼罩。
这种环境实在不适合殖民，因为白昼一侧太热，黑夜一侧太冷，只有昼夜交替的晨昏圈才有比较适宜的温度，所以在这样的行星上殖民，只能在晨昏圈上定居，而这一点恰恰限制了殖民星的发展。
换句话说，这样的殖民星发展潜力有限，但凡还有其他选择，殖民舰队就不会在这样的行星上降落。
不过考虑到这里的殖民者都是从龙海星逃难逃出来的，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镜头继续放大，秦虎打算看看殖民星上的情况，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殖民星的发展水平，可以大致推测殖民星的情况，为可能展开的谈判提供一点参考。
一座位于晨昏圈上的城市纳入镜头，随即画面继续放大，城市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可是当放大的画面可以看清城市的情况时，秦虎整个人都惊呆了，众人更是一片愕然低矮的房屋在起伏不平的地面上毫无规律地向外蔓延，瘦弱的民众在拥挤的房屋之间匆匆穿行，一群脏兮兮的孩子在泥水和尘土中四处游荡……
混乱、肮脏、杂乱、无序……
这哪里是什么城市，压根儿就是一座巨大的贫民窟！
310 你想干什么？
“这是我们的殖民星？”秦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罗洪表情凝重：“如果龙海星是，那云湾星就也是！”
秦虎咝咝地一个劲抽气：“我从没见过这么穷困的殖民星……这地方的殖民时间少说也有一百好几十年了吧？”
“绝对不止。”冯企森说。
“会不会是我们挑错了地方，这里就是贫民窟？”伍欣怡说。
秦虎心情稍缓：“有可能……青衣，马上查看其他城市！”
镜头迅速挪动，很快对准了另一座城市，可大家看到的依旧是贫民窟。
镜头继续挪动，第三座、第四座……视线里所有的城市都是一个模样，看不到任何现代科技的影子，别说是丰星，就是最偏远的澜沧星都比这里强出百倍。
秦虎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正想命令青衣停止，却意外看到一股人流正向城市边缘聚集。
仔细再看，城市边缘有个像火车站一样的地方，一列极其简陋的敞篷车厢正停在更加简陋的站台上……说是站台，其实就是个在铁路一侧堆起来的土坡。
人流涌上土坡，再涌进车厢，像待宰的牲畜一样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秦虎眼珠子瞪得老大：“这是干什么？”
没人知道答案，秦虎也没指望大伙知道：“青衣，铁路通向什么地方？”
青衣回应：“画面上的铁路通往白昼方向。”
秦虎立刻抓住重点：“画面之外的铁路呢？”
“各个方向，三分之一通向白昼，三分之二通向黑夜。”随着青衣的解说，主屏幕迅速分成数个分屏幕，每一个屏幕上，都是一个挤满了人的简陋车站，有的正在上车，也有的正在下车，还有的空无一人。
青衣继续解说：“根据我的观察分析，所有铁路全部通向白昼区或黑夜区的矿山！”
“这些人都是矿工？”秦虎很是意外。
矿山的位置倒不难理解，毕竟云湾星上只有晨昏圈适合居住，而矿山不可能集中在晨昏圈附近。
但是云湾星上的开矿条件未免太差了一点，矿工的生存环境更是差到了极点。
秦虎很快又注意到其中一个车站有些不同寻常，立刻指向那个屏幕：“青衣，放大26号屏幕！”
画面放大，出现在屏幕上的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个巨大的工地，虽然镜头的角度不是很好，但是通过画面能够看到高耸的冶炼炉、堆积的金属锭、还有十几个巨大的车间……必须说一句，画面上的车间是秦虎在云湾星上看到的最雄伟、最正规、最有时代气息的建筑！
然而所有车间都以工地正中的一大片空地为中心，空地上摆着很多乱七八糟的材料，因为场地过于凌乱，压根看不出云湾想在这里做些什么。
秦虎疑惑地询问：“青衣，你知道这是干什么吗？”
画面立刻被不同颜色的线条分割，每一堆材料、每一个作业区都被不同的颜色标记，几秒钟后，绝大多数色块消失，只剩下寥寥几个色块还留在屏幕上。
其中一个以浅黄色标记的东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那是一个贯穿空地的长条形物体，看起来非常结实的样子。
那个长条形的东西在屏幕上闪了几下，随即青衣的声音出现：“根据一号物品的位置、尺寸以及其他因素推测，一号物品为战舰主梁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七十四，推测该区域为制造战舰的地面干船坞。”
“什么？干船坞？”秦虎整个人都不好了，“你确定？”
他不是不相信青衣的判断，而是实在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在地面上露天制造战舰……这不是开玩笑么？当战舰是什么？拖拉机？
制造战舰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需要各种各样的苛刻条件，环境也是其中之一。
秦虎接触过的殖民星不多，但只要是有条件的殖民星，都是在太空船坞中制造战舰。
这样做不仅是因为太空重力低，方便运输材料装备，更重要的是，许多特殊材料必须在失重环境下才能制造，比如制造甲板舱板的泡沫金属、各种高纯度原料等等。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东西就算能在地面上制造出来，得到的也都是次品甚至废品，对战舰的整体性能有着极大的影响。
云湾星既然有制造战舰的技术，肯定就不缺建造太空船坞的技术，可他们偏偏在地面上建造战舰，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青衣还是刚刚那句话：“几率为百分之七十四！”
秦虎想说话，却被罗洪阻止：“青衣，还有类似的地方吗？”
话是问出来了，可让罗洪尴尬的是青衣压根儿就没理他，半点动静都没有，他只能无奈地捅捅秦虎：“你问！”
秦虎也很无奈：“青衣，还有类似的干船坞吗？”
让罗洪更加郁闷的情况出现了，秦虎话音刚落，青衣已经给出答案：“有，在我们的视线之内，还有四个同样的船坞，预计全球应有干船坞十二到十六个。”
无人机的镜头只能看到半个云湾星，其中能看清的地方还不到五分之一。
秦虎又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有没有空间船坞？”
“暂时没有发现，不排除太空船坞运行到行星一侧的可能性。”
秦虎长长地叹了口气：“走过那么多地方，亲眼见过那么多殖民星，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穷的地方……伊白，给我接龙游舰队！”
通讯很快接通，可乐出现在屏幕上。
秦虎把刚刚收到的画面放给可乐看，可乐脸上的微笑渐渐凝固了。
秦虎沉声问：“可乐，龙海星也是这样吗？”
可乐顿时义愤填膺：“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秦虎微微松了口气：“可乐，现在，我要非常正式地问你一句，这样的殖民当局，到底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可乐惊得瞪大眼睛：“你想干什么？推翻云湾星殖民当局？”
“是有这个想法。”秦虎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云湾星没几艘战舰，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完全可以依据殖民法案推翻云湾星殖民当局，不是吗？”
311 最后通牒
可乐盯着秦虎看了好一会儿，却看不出半点开玩笑的迹象，他终于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我想问你一句话。”
说到这里，他有意顿了顿，给秦虎说话的机会。
秦虎点头：“问吧。”
可乐放慢语速，让所有人都能听清自己的话：“我想说的是，我们并不清楚云湾星上的实际情况，如果换成我们控制云湾星，能不能比现任殖民当局做的更好！”
这哪里是询问，压根儿就是置疑。
秦虎也用同样的语气回应：“我们确实不清楚云湾星的情况，也不敢保证比殖民当局做的更好，但一定不会更差。”
说实话，如果真把一颗殖民星交到他的手上，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管理那么大一颗殖民星。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青衣，对青衣来说，处理这些小问题根本就不是事儿。
青衣是不知道秦虎想什么，要是知道的话，非狠狠k秦虎一顿不可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活都想扔给我？
可乐神情更加严肃：“你有把握？”
“没有。”秦虎立马摇头，“但是没把握就能看着不管？”
“这可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秦虎赞同：“也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但它已经发生了，而且让我们看到了，放着不管，你能心安理得吗？”
可乐笑不出来了：“有没有和平解决的可能？”
“有！”秦虎说，“但是我觉得云湾星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肯定是根子烂透了，所以我更倾向于武力解决，彻底瓦解云湾星的统治阶层……不破不立，只有破而后立，才能彻底解决云湾星的问题，重建正常的殖民秩序！”
“最坏的和平也要强过最好的战争。”可乐说，“虽然他们的祖先曾经抛弃过我的祖先，但是我们毕竟是同一个殖民舰队出来的，所以，我想试试。”
秦虎挑眉，把刚刚那句话送了回去：“你有把握？”
可乐苦笑：“没有，但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实在不行，试过了再动手也不迟，你说是吧？”
秦虎抿了抿嘴，点头：“好，那就试试！”
可乐重新露出笑容：“我马上准备！”
通讯结束，秦虎长出一口气，开始盘算可乐成功的几率到底有多大。
憋了半天的罗洪疑惑地问：“秦虎，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秦虎眨眨眼睛：“你哪地方没听明白？”
“你们想干什么我听懂了，但是你那句话我不明白。”
“哪句？”秦虎问。
“殖民法案那句。”罗洪说，“听你的意思，咱们推翻云湾星殖民当局，还有殖民法案支持？”
秦虎笑了：“对，是有这么回事。”
罗洪更加迷惑：“这我就更想不通了，咱们跟云湾星八竿子都打不着，殖民法案到底是怎么个支持法？”
秦虎沉吟片刻：“您能说的更详细一点么？”
罗洪想了想说：“是这样，殖民星之间没有从属关系，这个没错吧？”
“没错。”秦虎点头。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没从属关系，咱们或者龙游舰队武装干涉云湾星，岂不是干涉云湾星内政？”
秦虎哑然失笑：“罗老，您搞错了！”
罗洪双手一摊：“哪里搞错了？”
面对罗洪，秦虎不知道从何说起，捋了捋思绪才找出头绪：“怎么说呢，殖民法案相当于殖民星的宪法，这个您老知道吧？”
“知道，跟我的问题有关系吗？”
“有，而且很大。”秦虎说，“殖民法案的内容千奇百怪无所不包，您知道的那些，都是平时常用的，不常用那些知道的人不多，有些特别冷门儿的条款，甚至只有研究殖民法案的学者才知道。”
罗洪说：“你的意思我明白，然后呢？”
“是这样。”秦虎说，“根据殖民法案，殖民星之间不存在干涉内政，因为所有的殖民星，在名义上都属于同一个国家，干涉内政必须发生在国与国之间，同属一个国家的殖民星，根本不存在这个问题！”
罗洪顿时瞪大眼睛：“还有这么一说？”
秦虎索性解释得更清楚一点：“怎么说呢……嗯，首先，不管澜沧、龙海星还是云湾星，这几颗殖民星的殖民舰队都来自母星上的同一个国家，每个殖民星的政治地位，都相当于一个远离母星的自治区，所以说不上干涉内政。”
罗洪恍然：“是这样啊……秦虎，我不是说你管云湾的事不对，毕竟我也看到云湾上什么情况了，我就是觉得，咱们管就管了，但是你说殖民法案还支持，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
“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
“舰长！”伊白突然打断了秦虎的话，“龙游舰队和云湾舰队联系上了，公开的！”
秦虎登时把罗洪的问题抛在脑后：“说什么了？”
伊白断断续续地说：“龙游舰队向云湾星……发出最后通牒！”
舰桥里顿时一片哗然，怎么连最后通牒都出来了，一会儿是不是还得出个最终一战？
伊白继续：“可乐说，云湾星和龙海星源自同一个殖民舰队，矛盾再大也是同一个舰队出来的……龙游舰队不能看着云湾星上的同胞被云湾高层剥削折磨，要求云湾星高层就民众的生存问题，在限定时间内做出合理解释，否则，龙游舰队将根据殖民法案，解除云湾星的武装，审判相关责任人……”
众人对视一眼，秦虎咂摸咂摸嘴：“嚯，可乐口气够大的！”
罗洪咧嘴笑：“就云湾星那几艘破战舰，可乐这话还真不算吹牛！”
秦虎也笑了：“说的也是！”
这时伊白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看了秦虎一眼说：“最后，龙游舰队要求云湾星在半个小时内做出下面回应，否则，由此引起的任何后果，都由云湾星来负责！”
秦虎听完这话，好像当场挨了一巴掌：“多长时间？”
“半小时，你没听错！”罗洪拍了拍秦虎的肩膀，“你说，这小子是跟你学坏了，还是本来就是这个德行？”
312 干涉
秦虎不乐意了：“什么叫跟我学坏了，我那是不知道好吧？他可什么都知道，他这是故意的，故意的你知道吧！刚才还跟我说什么和平解决，丫的这就是打算武力解决好不好！”
“行行行，故意的，故意的好了吧！”罗洪呵呵轻笑，“白丫头，云湾舰队说什么没有？”
“说了，一直解释说半小时太短，但是龙游舰队根本不回话。”
罗洪斜了秦虎一眼：“前面那个不算，这个总是跟你学的吧？”
这时四艘铜阳战舰在战舰边缘脱出超光速，这几艘战舰非常特殊，每一艘带着两枚超光速鱼雷，它们也是铜阳军的杀手锏。
指挥部一声令下，八枚鱼雷从不同方向进入超光速，直取十二光秒外的目标。
超光速鱼雷的射程极远，就算在铜阳星附近发射，也能飞到目标附近，可是那样一来精度就太差了。
别说是铜阳附近，就是刚刚出发的位置，也不能保证命中，所以才让舰队顶上去，拖住敌军之后再趁机发射超光速鱼雷。
所有人都期盼着超光速鱼雷一击建功，一旦摧毁目标，舰队就会立即撤离。
然而事与愿违，飞近目标的超光速鱼雷突然爆开，化为一团团飞散的星屑，转眼间消失不见。
指挥部推测，这是敌军了解人类的手段，提前下手拦截，拦截半径只有0.035光秒，约合一万公里。
消息传回指挥部，吕辰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直到这个时候，长戈号才脱出超光速。距离目标只有1.4光秒，恰好出现在战场中部。
长戈号是最后一艘脱出超光速的人类战舰，但不是秦虎故意落后，而是长戈号的最高速度慢于铜阳战舰。
秦虎立刻指挥长戈号再度进入超光速，打算拉近战舰和目标之间的距离，然而事与愿违，不仅没能达成目的，反而拉开一点距离，出现目标后方1.7光秒。
不等长戈号调转方向，敌舰接二连三地出现在长戈号附近，虽然没有任何一艘敌舰进入长戈号的射程，可每一艘的距离都不算远，最远也只有一光秒。
长戈号不属铜阳军作战序列，但它首先是人类的战舰，在这个最紧要的时刻，秦虎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一分钟后，第一艘铜阳战舰脱出超光速，与目标的直线距离只有2.1光秒。
敌军反应迅速，马上分出十几艘战舰迎上来，而且是短距超光速飞来，眨眼之间，铜阳战舰已然陷入敌军的包围。
情况万分危急，铜阳战舰却半点不见胆怯，居然抢先发起进攻，主炮发射的光束、量子传送光束、还有数百枚拖着尾焰的导弹一齐飞向敌舰。
刚刚脱出超光速的敌舰同样开火，双方以攻对攻，刚刚开战就拿出了拼命的狠劲儿。
敌军其实不想这样，可是落星号的偷袭差一点就毁掉那门超级大炮，吃过一次亏的敌人长了记性，再也不敢放人类战舰靠近。
哪成想这边刚刚交火，附近又接二连三蹦出好几艘人类战舰，短暂的恢复之后，所有人类战舰不约而同地向敌舰开火。
大战一触即发，铜阳指挥部的第一道命令却是下给长戈号，希望秦虎马上确定目标的位置，越快越好。
秦虎二话不说答应下来，长戈号通过汞球确定敌舰的方向，接着进行了一次短距超光速飞行，再次定位敌舰。
从两个定位点延伸两条线，交叉的位置就是目标位置！
数据上传指挥部，铜阳一声令下，
八百多艘战舰先后启动超光速引擎，化为八百多道蓝光飞入敌占区，全速扑向超级伽马射线炮的位置。
半小时后，长戈号飞抵敌占区边缘，铜阳方面的战舰有的比长戈号先到，也有一部分跟在长戈号身后。
与此同时，执行绞杀任务的铜阳战舰也聚集过来，在铜阳指挥部的统一调度下，八百多艘战舰在短短十几分钟内齐赶到敌占区外围，如同即将下山的猛虎，随时都有可能扑向敌军。
最后一艘铜阳战船抵达指定位置，铜阳立即下达进攻命令，要求各舰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坚决、彻底的摧毁敌人的伽马射线炮。
吕辰此前极力避免舰队直接对抗，不过他不是惧敌畏战，而是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有铜阳防御体系的掩护，舰队还能和敌人拼一拼，一旦脱离掩护，一千多艘战舰根本不够拼，所以他必须想方设法保存战舰减少损失。
但吕辰并不保守，关键时刻绝对豁得出去，既然到了不得不打的地步，那就干脆全军压上，哪怕不能一举歼灭敌军，也要彻底毁掉那门巨炮。
他实在想不明白敌人到底怎么想的，居然造出这么个东西来，那么大的体积，就算有一大群敌舰贴身保护，仍是个超大号的炮靶。
怪不得敌军此前一直想方设法清空敌占区，原来是为了给这东西打前站。
吕辰觉得，敌人这一手虽然不能说是败笔，但也好不到哪儿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错估了人类的通讯体系。
敌占区和铜阳之间的直线距离在六个光时左右，而舰队超光速飞抵敌占区只需要半个小时，也就是说，铜阳军已经在敌占区附近集结，可那道伽马射线仍在飞向铜阳星的途中！
如果铜阳方面指挥得力，如果铜阳舰队动作够快，说不定能抢在伽马射线毁掉铜阳之前完成任务。
尽管肉眼看不到那么多战舰，可敌我识别系统标明了每一艘友舰的位置，八百多艘战舰同时出击的景象令秦虎热血沸腾，他毫不犹豫地一声令下，长戈号同样进入超光速，加入征讨敌军的行列。
发现形势对己方不利，敌军赶紧增兵，几十艘战舰一齐飞过来，试图扭转了不利局面，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种光束、导弹、焰弹彼此交错，在有限的空间内打成一团。
更多铜阳战舰加入战斗，敌军不得不将更多战舰投入战场，守卫大炮的敌舰越来越少。
这时一艘铜阳战舰脱出超光速，距离目标只有0.8光秒。
313 步步紧逼
通讯接通，一脸严肃的可乐出现在主屏幕上“我已经收到了的回复，不出所料，他们拒绝了。”
他这副表情实在是难得一见，大伙全都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秦虎露出凝重的神色，装出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模样：“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消息他已经知道了，但那是监控通讯得来的消息，暗地里这么干无可厚非，可摆到明面上就不合适了。
可乐说：“我准备用武力解决，但是直接动武不太合适。”
秦虎挑了挑眉：“然后呢？”
可乐：“我是这么想的，先用武力威吓，吓一吓云湾星，看能不能逼他们同意，然后主动让一步，不再审判云湾星高层，承诺给他们一定的优待，比如人身和财产安全什么的，一手大棒一手甜枣，双管齐下，逼他们按我们的想法走……毕竟都是人类，能不开战最好不要刀兵相向。”
“如果云湾继续拒绝呢？”
“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直接武力解决！”可乐说。
武力解决是最有效的办法，但同时也是最后的手段，只有和平手段不能解决的情况下，才能考虑使用武力。
秦虎点点头：“有道理，我支持你这个计划，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说话。”
可乐抿了抿嘴唇：“我准备拿下云湾星，再以云湾为基地，把这里打造成反抗外域人的基地……”说到这里，他有些犹豫，但犹豫很快就变成了坚定，“所以，我希望长戈号不要插手。”
什么？
秦虎顿时愕然，他以为可乐会邀请长戈号参与威吓，甚至参与消灭云湾星高层的行动，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可乐会在这个时候要求长戈号袖手旁观。
但他脑筋一转，马上就理解了可乐的想法：以目前观察到的情况来看，云湾星的军事实力非常有限，战舰也就眼前那几艘，以龙游舰队的实力，解决云湾舰队根本不是个事。
既然龙游舰队有能力解决云湾星的问题，可乐完全没有必要把长戈号扯进来，否则合下云湾星之后，重新建立新秩序的时候，是不是也要分长戈号一份儿权力？
虽然云湾的事八字还没一撇，但可乐已经把云湾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怎么能容忍长戈号跑来分一杯羹？
想到这里，秦虎点了点头：“可以理解，没问题！”
可乐脸上浮现几分歉意，却没有解释什么，而是直截了当地承诺：“秦舰长，请你放心，我们拿到云湾的控制权之后，一定尽快为你们补充物资。”
秦虎笑呵呵地说：“不用担心，我们对云湾星没兴趣，就算参与行动，也只针对殖民当局……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你说！”
秦虎：“我们看不惯云湾，是因为这里实在搞的不像话，希望你们控制了行星之后，能花一点时间和资源，把基地建设搞起来，让老百姓过的好一点。”
“你放心，这也是我们的目的，我们不是穷兵黩武的疯子，只有打好了社会基础，才能把云湾建设成理想中的基地。”
秦虎盯着可乐看了一小会：“很好，我们达成一致了……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尽管说话，只要我们帮的上，一定不推辞。”
“谢谢。”可乐微微一笑，整个人都阳光了许多，“我个人认为，云湾还用不着劳烦长戈号出手。”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可乐继续笑：“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通讯结束，秦虎长长地舒了口气，好像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
罗洪扯扯嘴角：“才半个小时……呵呵，要么是对面的云湾舰队假传圣旨，要么就是云湾不缺量子通讯技术！”
秦虎低声说：“甭管是为什么，总之就是没想给云湾机会！”
之所以要打这个时间差，无非就是逼云湾舰队表明态度。云湾舰队直接投降的可能性极小，那么在联系不上云湾星的情况下，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强硬拒绝，要么解释情况。
拒绝没什么可说的，但凡还有点务必，就不可能心安理得地举手投降；但解释就不一样了，想说明情况，就免不了讲情况说困难，不管云湾舰队的本意是什么，解释起来都会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大胡子的态度那么嚣张，又怎么会向龙游舰队低头？
想到这里，一条清晰的脉络出现在秦虎的脑海之中，他总算搞清楚了可乐的意图。
一句话，可乐压根儿就没打算给云湾留机会，不管云湾舰队回应，龙游舰队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秦虎不禁有些唏嘘，突然觉得可乐的心机有点深，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无害……这是抓住了云湾星的小辫子，如果云湾是颗正常的殖民星，可乐会怎么选择？
当然了，秦虎只是想到了这个地方，随便想一想罢了，这个假设本身就是个伪命题若云湾是颗正常的殖民星，云湾舰队肯定不会如此弱小，那样的话，借可乐八个胆子，恐怕也不敢挑战云湾舰队。
可谁让云湾是个软柿子呢？还是个根本不值得同情、有天大把柄的软柿子，龙游舰队不捏它捏谁去？
秦虎正在这儿胡思乱想，伊白再次汇报：“龙游舰队正在联系云湾舰队……再次重申最后通牒的内容，要求云湾照办，否则龙游舰队将以武力解决！”
她脑子有点懵，刚才不是说好了退一步的吗？怎么龙游舰队的措词还是这么强硬？
伊白想不明白，但是在场的明白人不少，很清楚龙游舰队的意思。
老话说得好，上赶着不是买卖，人都有一种心理，谁先放低姿态，就是谁心虚没底气。
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若是龙游舰队直接开条件，等于是龙游舰队先放低了姿态，云湾方面一定会认为龙游舰队没有动武的底气，于是导致一系列负面后果。
反之，龙游舰队始终态度强硬，即是向云湾展示不惜一战的决心，也是让云湾明白龙游舰队拥有开战的实力和底气，从而占据心理上的制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