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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闲     步步封疆txt下载     步步封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七节 缘起

    武装部林部长在马石乡党委中属于“元老级”的成员,在秦大明任马石乡党委书记时,就已经担任了二届的乡党委委员。他没有鲜明的政治观点和倾向,在乡党委议事过程中,通常情况下,都支持一把手的意见。

    而像今天这样的人事任命,一般在上会前,秦大明都已经和党委中几个主要成员沟通过,轮到他这个排名最后的党委委员发言时,都已大局已定。像今天这种情况从来没碰到过。马石乡有点城头变幻大王旗的苗头啊!

    “秦书记似乎有些轻敌了。”

    这么想着,他更加沉着地思考着问题。下届党委书记是谁,对他来说无所谓了,因为这已是他最后一次参加马石乡党委会了。只是没想到,就是最后一次党委会,让他得到一个非常好的机会:现在他一个人的意见就可以决定乡财政所所长最终归谁。

    “这么好的机会岂能白白放过?!”

    林部长举手准备发言。

    看到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静静地等待自己的表态,他忽然体会到了一把手的感觉。

    “秦书记,我向党委会提议由后勤股的林国强同志担任马石乡排灌站站长。林国强同志年轻能干,如果乡党委任用他为排灌站站长,可以更好地为全乡的农业生产服务。”

    王静语听到他开出条件,就是眉头一皱,这个林部长也不是省油的灯,林国强是他的侄子,倒是还真的举“贤”不避亲。这样一来,主动权又回到了秦大明手里。她不由地抬头看一眼李军。

    李军现在铁了心要阻止何贵田,严肃地说道:“林部长这个提议不符合程序,干部的任免使用有严格的规定,必须经组织考察后由组织委员提出。”

    秦大明不满地说道:“每个党委成员都有自有发言的权力,林部长的提议很好。这样,潘委员,排灌站站长的人选再增加一人,等会大家讨论。”

    什么是政治?政治就是利益的交换。秦大明深悉这一点。

    乡排灌站站长虽然是个小小的股级干部,却是一个众所周知的肥缺。排灌站负责全乡的农村电网铺设、改造和水利灌溉,一手把持着各村的水、电设备、材料的采购以及工程施工,可以说是乡zhèng fǔ下属机构中最好差事。

    秦大明本来是准备安排夏炎峰接任的,但现在只能让路。财政所所长不仅也是一个要缺,更是他的一个心病,绝不容许出现偏差。

    潘秋生心领神会,立即点头说:“好的。”

    虽然是临时动议,但经过党委书记同意,再由组织委员提名就符合程序了。

    林部长见事已和谐,立即表态:“我赞成何贵田同志。”

    此言一出,李军、王静语脸sè就是一黯,吴阿照和程光低头作沉思状。

    秦大明扫了全场一眼,恢复了一切都在把握之中的自信,发言道:“很好,党委会就是要畅所yù言,才能更好地体现mín zhǔ集中制原则。我赞成何贵田同志的任命,根据党委会议事规则,在票数相等情况下,党委书记有多投一票的权力,何贵田的任命通过了。下面我们讨论计生委主任的任命。”

    吴阿照和程光都是聪明人,看到秦大明不惜运用党委书记的特权强行通过何贵田的任命,立即修正了策略,在接下来的二个人事讨论中,都投票支持了秦大明,使得林国强的任命顺利通过。

    散会之后,李军yīn沉着脸端起茶杯就往外走。

    秦大明却主动上前和叶之然握了握手,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叶长,马石乡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人来领路啊,我相信换届之后,马石乡的经济发展水平将上一个台阶。”话里话外,既有暗示又有支持,就看旁人怎么理解。

    叶之然微微一笑,说道:“这都是依靠秦书记这些年来带领大家打下了结实的基础,换届之后,马石乡在新的党委班子领导下,在国家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应该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看到王静语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样子,叶之然转头对她说:“王书记,你说是吗?”

    王静语闻言立即展颜一笑,说道:“有秦书记继续带领我们,马石乡的道路会越走越宽。”似乎浑然不知换届之后的人员变动。

    秦大明看了看挺能“装”的王静语,点了一句:“王书记能力很强啊,马石乡果然人才济济。”

    王静语闻言尽管心里嘀咕,脸上却仍神sè不变,矜持地说道:“马石乡的干部都是在秦书记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以后若能取得一些成绩,也都是因为您教导有方。”

    吴阿照和程光在旁边频频点头,似乎深有同感。秦大明佯装没有见到他们二个,又和林部长握了握手,说:“老林啊,我们一起共事了五年,要好好感谢你的支持。”

    林部长换届之后将去县人大过渡到退休,基本已经确定。他上来握住秦书记的手,动情地说:“秦书记,您能力强,方法多,这些年的工作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相信你还有更大的舞台可以发挥。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秦大明高兴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相互支持,共同进步。”

    会议结束不到一个小时,党委会通过了何贵田等三人任命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飞进了每个有心人的耳朵。

    姓曹的!何贵田在同时得罪了党委书记和乡长的情况下,二个月后就东山复出,而且官升一级,让人大跌眼镜!震惊之下,有心人收集各处消息,又经过一番缜密分析,得出了结论,这个何贵田是依靠叶之然的力量而重新崛起的。

    叶之然在马石乡何时开始具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了?搞不懂啊。虽然听说县委唐书记是他的靠山,但马石乡毕竟有秦大明和李军的存在嘛。再分析一下叶之然在马石乡的势力,他们不禁吓了一跳。党政办的钟平是叶长的亲信,现在已经升了党政办副主任。经济小区的沈荣,听说就会溜须拍马,因为和叶长走得近,现在也成为经济小区的副主任,而且在经济小区很吃得开。党政办的马艳丽担任纺织厂厂长,把工厂搞得红红火火,颇得叶长的器重。现在何贵田更厉害,担任财政所所长。这样一来,乡里的财政大权隐隐然归于叶长掌控了。还有,乡派出所所长刘兵和叶之然关系莫逆······这么一分析,大家突然之间发现,在马石乡,叶之然已经不知不觉中掌握了相当可观的力量。而跟随他的人个个chūn风得意。这一分析,他们才知道年纪轻轻的叶之然不同凡响啊!

    心动不如行动。

    此后两天,叶之然的办公室里前来汇报工作的干部络绎不绝,风头之盛,隐隐有压倒秦大明的态势。

    紧接着,一个更猛的消息传来,市委组织部来人对秦大明进行考察了。这是准备要提拔秦大明到处级岗位,有些不合常理啊!乡党委书记要提副处,一般都要先到县的大局过渡一阵的,秦大明不知道走通了哪条路子,一步跨入县处级干部,马石乡真的出人才了!

    考察组一离开,到秦大明办公室汇报工作的又人满为患,重心从叶之然这里转移了回来。

    吴阿照和程光两人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会这样?自己在秦大明的治下,小心翼翼当差五年,却因为最后关头一个判断失误,搞得前功尽弃。得赶紧想办法弥补,否则,如果秦大明心里存了疙瘩,以后的rì子就有些难过了。

    晚上,叶之然到唐国强的家汇报马石乡的工作,谈到市委组织部来考察秦大明。唐国强露了点口风给他:“我向市委推荐秦大明担任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秦大明在马石乡担任一把手多年,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可以很好的协调县委的各项工作,让我少cāo一些心。”县委办主任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为县委书记服务,所以,这个人选一般都要选自己人。

    叶之然高兴地说道:“秦书记得唐书记如此器重,必定会尽力的。秦书记抓县委办的工作应该不难。”

    “换届选举是近期工作的重点,你一定要配合其他同志做好这项工作。这是考察马石乡党委、乡zhèng fǔ领导能力的时候,关系你们每个人将来的前途,千万不能放松思想。”

    “是,我一定将您的指示传达给秦书记。”

    回到宿舍,他的中文BB机又震动了起来。叶之然一看,却是黄瑜雯要他回电话。

    等他打通黄瑜雯的电话,黄瑜雯告诉他,明天上午她来常嘉写生,让他去火车站接她。

    “朱画家和你一起来吗?”

    “不,老师去běi jīng了,我一个人来的。”

    “那好,我明天准时到车站接你。”

    叶之然放下电话,心里隐隐有些担忧。通过几次的接触,他发现黄瑜雯似乎对他有了好感。这事得趁早制止才是,否则,让念悦有了误会,麻烦就大了。问题是,这种事黄瑜雯如果不表白,自己先提及,也有些不妥。如果是自己误会了黄瑜雯呢?岂不是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再想到在省美术馆看见黄瑜雯身边的中年男子官威十足,似乎黄瑜雯很有家庭背景,他还是决定明天找个机会主动谈起张念悦,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了恋人。免得以后自己更加被动。

    他却不知道,那天在美术馆遇到的中年人正是黄瑜雯的父亲,而且是堂堂的长江省副省长,这次换届之后很可能成为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那是个只要一句话就可以结束他的政治生命的高级领导。而他,又已经选择了张念悦,绝不可能再移情到黄瑜雯身上。而且,以张念悦的背景力量,也是强大到可以一句话结束他政治生命的。

第八十八节 毒蛇(求推荐票)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秋天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经过了chūn的发育,夏的成熟,秋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

    计算好时间,叶之然坐上乡zhèng fǔ的小车到火车站接黄瑜雯。路上,想起在省城城中湖畔遇到黄瑜雯时,她背着硕大的画板,背带勒紧了她薄薄的衣衫,益显得楚楚动人的摸样,叶之然不禁有些好奇,坐火车这么远的路过来,难道她也背着画板?

    “叶之然,在这。”下了火车,黄瑜雯先看见来接车的叶之然,扬扬手招呼。

    叶之然看到她穿了一条米黄sè的连衣裙,脚旁放着一个大包,因为挥手的姿态曼妙,吸引了许多站台上的目光。他忙快步上前,笑道:“瑜雯,路上顺利吧?”

    黄瑜雯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她点头的样子给人文文静静的感觉。

    叶之然知她不喜说话,也不以为意。他拿起她脚边的大包,惊讶地问道:“很沉啊,瑜雯,你装了什么东西。”

    “画具和食物。”黄瑜雯浅浅地笑了笑说,“爸爸给我买了一套新画具,画板可以折叠,我很喜欢,就带来了。”

    叶之然看着她娇小的身躯,疼惜地说道:“你跑来跑去作画,也挺辛苦的。”说话的同时他弯腰拿起包。

    “可是,也很有乐趣啊,用笔把眼睛看到的美丽景物描绘下来,成为永恒的画面,多让人愉悦。”她跟随他的脚步出站,这么回答他的疼惜。

    “你这样经常去写生,有个书童才好。”叶之然笑道。

    “所以我打电话给你啊。”黄瑜雯抿嘴一笑。

    司机看到他们两人走近,出车门准备去开行李箱。一眼看见叶之然身边的女伴不仅美丽,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脱俗,不小心把脚踢在路边的石子上,往前冲了两步,差点跌倒。

    “小沈,怎么了?”叶之然诧异地问一声司机。

    “叶长,我没事,不小心踢到了石子。”小沈回答一声,打开行李箱,接过叶之然手里的包放了进去。心里晕乎乎地发着感慨:“叶乡长真让人震惊!上次带了个天姿国sè的女孩在常嘉县城逛,轰动了一片人;这次又带了个美女来,虽然长得不同,但各有各的好看,都像仙女下凡一般,让人不佩服都不行啊。”

    “去西山。”等上了车,叶之然吩咐一声。车子直驶西山。

    下了车,叶之然拿出背包,让司机先回去,不用等了。

    小沈一直等到看不见他们两人的身影才驱车回乡zhèng fǔ。一路上,仍在回忆他们两人的背影穿过西山的脚下的小桥,宛若一对神仙眷侣,缓缓消失于翠树之间的那个镜头。看到叶之然身边国sè天香的美女,他对叶之然没有丝毫的妒忌之心,这样的美女能够让他看到已是眼福不浅了,哪敢有别的心思。

    “叶之然,西山很安静,我喜欢这种环境。”上了山,黄瑜雯用手轻轻扯住裙子的下摆,让裙子离地面稍远一些,抬头说道。

    叶之然微笑着说:“西山不仅静,而且美。现在已是秋季,东林寺旁边有处小枫树林,叶子应该已经红了,和黄墙黄瓦的东林寺交相辉映,在画家的眼里,恐怕与众不同呢。”

    “是吗?那真是不虚此行了。”黄瑜雯双眸流露出一样的光彩,兴奋地说道。

    叶之然见她加快了脚步,忙又说:“走慢些,不用着急的。”

    “谁让你说前面的景sè更美丽,让我耐不住观赏的急切。”黄瑜雯回头看他一眼。

    “知道东林寺有许多典故吗?”叶之然怕她走得太急,随口问道。

    “听老师说过许多,也知道苦德和尚和玉的故事。”

    玉的故事在画家朱照溪家里说过一遍,听得朱画家的爱人一惊一乍时,黄瑜雯也在场。

    转出这条山路后,就看到半山腰的瀑布和由瀑布汇流而成的溪水。黄瑜雯与第一次看到这个景sè时的张念悦一样,拍手叫道:“真美啊!空谷幽山,溪水潺潺。”

    叶之然见她这种出自内心的喜悦,浑然不带半点杂念,也不由地心情大好起来。他说:“看到东林寺了吗?右边。”

    黄瑜雯把视线转到右边,看见东林寺后又拍手叫道:“旁边就是枫树吧?果然红叶黄墙,浑然天成。”说完,快走了几步,往东林寺方向去。

    叶之然说道:“可惜没带相机,不能把这镜头拍摄下来。”看到这景sè,他想起念悦,很想拍下来下次去J大的时候给她欣赏。

    “要什么相机?我的眼睛就是相机,纸张就是照片。”黄瑜雯骄傲地说道。

    “是啊,我怎么忘了身边有个美女画家呢。”

    黄瑜雯听了他的夸奖,回眸就是一笑。

    到了东林寺门口,黄瑜雯舍不得眼中的一片枫叶,说道:“叶之然,我先去小枫树林看看,去踩踩脚下的树叶,那种感觉一定很好。”

    不等叶之然同意,她走了过去。走了两步,突然又回首笑道:“叶之然,你的名字真有趣,叶子燃烧的时候不就是红sè的吗?和枫叶的颜sè相同,要不,我以后就叫你‘枫之然’吧?”

    叶之然微笑着说:“名字本是代号,随你便。”然后,目送欢快喜悦的黄瑜雯一步步走进小树林。

    才不到一分钟,叶之然突然听到黄瑜雯惊恐地大叫了一声:“啊!”

    听得叫声格外惨厉,他不由地心中一跳,扔下手里的包就冲了上去,边跑边问:“瑜雯,怎么了?”

    “有蛇!”黄瑜雯的叫声中带着明显的哭腔。

    叶之然冲到她身前时,果然看到一条灰sè的蛇从她脚边游走。他一看就知道这是本地最毒的蝮蛇,俗称“五步蛇”。意思是被他咬了,不出五步就要跌倒。这种蛇毒xìng非常猛烈,中学时,有一篇课文叫“捕蛇者说”,就是指的这种蛇。蝮蛇都长得很小,看刚才那条蛇的样子,是一条成年的蝮蛇。

    “咬到了吗?”叶之然焦急地问。

    “咬了,在脚上。”黄瑜雯声音中依然带着惊恐的哭声。

    叶之然忙俯下身,帮她褪下丝袜,果然看到左脚脚腕上方有一处明显的咬印,红红的二个出血点格外触目惊心。

    叶之然忙叫了一声:“你别动。”把从她脚上褪下的丝袜紧紧地绑在她的小腿处,然后,俯下身说:“快点上来,我背你。”

    黄瑜雯顾不得害羞,俯身扑在他背上,叶之然站起身就往东林寺跑。进了寺门,他就大叫:“苦德和尚,苦德大师,快来啊。”

    苦德闻讯赶来,见叶之然满脸焦急地背着一个大美女进来,念了声佛,忙问:“叶施主,怎么了?”

    叶之然说道:“她被蝮蛇咬了,快点拿清水来。”

    苦德忙说:“好,你背她进厢房。”

    进了厢房,叶之然把黄瑜雯放在桌子上,扶她坐好,安慰了一句:“瑜雯,你别急。”

    转头对苦德和尚说:“大师,需要刀子、火和清水,先把伤口的毒放出来。”

    苦德和尚在本地住了几十年,对蝮蛇的毒xìng非常了解,明白叶之然想做什么,忙让小和尚准备好东西。

    等东西齐备,叶之然柔声对黄瑜雯说:“瑜雯,不要怕,我先要在伤口处割一刀,放掉毒血,会疼的,你忍一忍。”

    黄瑜雯在叶之然赶到身边紧急救治她后,反倒没有了最初的惊恐,望着叶之然点点头,看着他紧张焦急的程度,不知道怎么的,她稍稍有些安心起来。

    叶之然将刀锋在火上烤到变sè,等稍稍冷却,一狠心,左手紧紧抓住她的脚腕,右手就割出一个较深的口子。

    黄瑜雯疼得脚不由地往回一缩,但被他抓紧了缩不回来,嘴里忍不住痛呼一声。

    叶之然忙安慰道:“别怕,好了。”说完,双手用力从上下往伤口处挤出毒血。等伤口深褐sè的血逐渐变红,拿过清水清洗她的伤口。等洗了几遍,他抬头对黄瑜雯说:“瑜雯,我用嘴吸出几口毒血,你不要怕。”

    黄瑜雯看着他低下头,一张口轻轻地咬住了自己的伤口,然后用力吸了起来。她敏锐地感觉到疼痛的伤口处他热热的嘴唇,而在他用力吸血时,整个嘴唇都紧贴在她的小腿上。一种热热的,麻痒的感觉从小腿袭上她的心头,她察觉自己的胸口“砰砰”地乱跳起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叶之然用力吸吮出几口鲜血,对苦德和尚说:“大师,请派个人去山下叫车,让车停在山脚,我背她下山,要快。”

    苦德和尚忙命小和尚下山去叫车。

    叶之然也连忙背起黄瑜雯走出寺门,小和尚犹在不断地回头看他俩。望着楚楚可伶,美丽动人的黄瑜雯,身子伏在叶之然背上,小和尚装作一本正经问道:“阿弥陀佛,施主,要不让我来背她,你下山叫车吧?”

    叶之然生气地瞪他一眼,喊道:“小和尚快下山叫车,不要耽误时间。”

    小和尚没辙,这才一路奔跑着下山。

第八十九节 惊悉(求推荐)

    宋代诗人杨万里有诗:莫言下岭便无难,赚得行人错喜欢。

    修建在西山半山腰的东林寺离地约一百米,由于并不高,加上景sè宜人,叶之然上下山多次,从不感觉劳累。现在背了黄瑜雯,才深切体会到这首诗的哲理,下山果然比上山更为艰难。

    虽然已是九月下旬,江南的天气依旧很热,背着黄瑜雯才十几步路,叶之然的汗水就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黄瑜雯趴在他背上,感觉到手臂上滑腻腻的沾满了他的汗水,自己也觉得燥热起来,轻声说:“枫哥,让我自己走,可以吗?”

    “不行,蛇毒会顺着血液加快发作的,你抱紧我,别动。”

    黄瑜雯依言双手在他胸前做了个环,紧紧的抱住他的身子。时间不久,只感觉胸部又涨又热。而伏在他身下往山脚下看,又觉得山异常的陡,平添了几分紧张。

    “枫哥,我以后就叫你枫哥了,不改了。”黄瑜雯的嘴唇就在他的耳边,虽然说得很轻,但叶之然听的分明。他心想,认识到你现在都改口过许多次了,小女孩子xìng情。

    “枫哥,除了爸爸,现在你是唯一背过我的人。”黄瑜雯絮絮细语,“你要休息一下吗?”

    叶之然知道成年蝮蛇的毒xìng厉害,如果抢救得晚了,即使保住xìng命,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况且,他还不知道中心医院是否有蝮蛇的血清,如果常嘉没有血清,再转到嘉南市区或省城,那就危险了。所以,虽然现在背上一个活sè生香的大美女,手臂反抱着她的臀部,背部又紧贴她香艳的胸部,但丝毫没有享受的心情。他说道:“我没事的,等会休息。你腿部感觉怎样?”

    黄瑜雯这才想起腿部的伤口,她说道:“有些肿痛。”

    叶之然知道蛇毒开始发生作用了,安慰道:“你别怕,一定会没事的。”

    “嗯,不怕,有你救我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更让叶之然感觉到自己的责任。他懊恼地说道:“瑜雯,早知道如此,今天不该带你上山。”

    黄瑜雯在他耳边说道:“这也是命运,即使死了,我心里也不会怪你的。”

    “不,不会,你这么年轻,这么美丽,还没有享受生活呢,怎么会死。”

    “我美丽吗?”黄瑜雯低声问。

    “是啊,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xìng之一。”

    黄瑜雯闻言满心喜悦,目光里都是柔情,激动之下忍不住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

    “啊!”叶之然一个激灵,没搞清怎么回事,慌张中脚下一打滑,差点摔了下去。他忙用手抓住路边的树木,惊闻:“瑜雯,怎么了?脚疼得厉害吗?”

    黄瑜雯满脸羞意,竟不敢回答他的问题。

    叶之然蹲下身子,让她的双脚着地,转过身子,问:“哪里不舒服吗?”

    黄瑜雯怎么说得出话?只得回答:“脚越来越胀了。”

    叶之然蹲下身看了看她伤口,只是稍稍肿了一些,便安慰她:“还好,毒xìng还没发,你不要乱动,我再背你下山。”

    黄瑜雯轻轻点了点头,恢复了淑女的形象,只不过连衣裙已经皱皱的并沾了很多汗水。

    再次伏在叶之然的背上,黄瑜雯老实了许多,也不说话了,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满是奇奇怪怪的感觉。

    她不发声,叶之然又有些担心。便走上几步便问她一声怎样,直到听到她柔柔回答一声才觉得心安。

    到了山脚,小和尚已经叫来一辆黄包车,叶之然扶黄瑜雯坐上车后直奔中心医院。

    叶之然向急症室医生详细叙述了病情,医生一听是被成年蝮蛇咬伤,立即检查了伤口,再次进行清创消毒,安排输液,口服蛇药等一系列措施。

    叶之然着急地问:“血清呢?这是条成年的蝮蛇,毒xìng厉害,必须用血清的。”

    “蝮蛇血清药房断货,要紧急外调。”

    叶之然一听脸sè就是一变,转头安慰黄瑜雯说:“瑜雯,你别急,输上液用了蛇药可以控制住毒xìng的,我去杨院长那里问问。”

    杨院长和叶之然已经很熟了,听了情况,为难地说:“叶长,血清确实断货了,我立即向市医院请求紧急调药。”

    返回抢救室,叶之然安慰黄瑜雯:“瑜雯,杨院长已经在紧急调血清,安心睡一会,我再想想办法。”

    黄瑜雯望着他焦急写满眼睛的脸,知道调药的速度事关自己的xìng命,焉能坦然?招手将他叫到床前,说:“枫哥,你打我爸爸的电话,告诉他我被蛇咬了,他有办法的,快去打。”说完,报了一个电话号码给他。

    长江省副省长黄民海五十岁刚出头,在省级领导中可以说是年富力强,他思路敏捷,眼界开阔,是改革开放政策的坚定拥护者。这天,正在办公室阅读一份经济改革的理论xìng文章,办公桌上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口气很着急。

    “您是黄瑜雯的爸爸吗?”

    听到这声询问,他立即有不妙的感觉,回答道:“是的,你是哪一位?”

    “我叫叶之然,是黄瑜雯的朋友。这样的,黄瑜雯在西山被蝮蛇咬了,现在已经送到常嘉县中心医院。医院已经开展了必要的抢救措施,但现在的问题是,常嘉县中心医院没有蝮蛇的抗毒血清,医院正在想办法紧急调用。黄瑜雯要我打电话给您,让您想想办法,尽快把要送到常嘉来。”

    听到女儿被蝮蛇咬伤,黄民海心情大乱,早已站了起来。等叶之然话一停,他焦急地问:“怎么回事?目前情况究竟如何?你要讲实话。”

    “黄瑜雯被咬伤后,我已经在第一时间进行了紧急处理,替她放了毒血,清洗了伤口,然后立即送到医院。现在离咬伤时间只有半小时,抢救是及时的。医生也进行了清创消毒、输液吃药等一系列手段,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我担心血清送得慢,可能会给瑜雯留下后遗症。”

    “好,我立即调药,你必须要求医院尽最大努力控制病情,不能有任何差错。”

    挂断叶之然的电话,黄民权立即一个个电话打了出去,同时让秘书给嘉南市委、常嘉县委分别打电话,通报情况,请求支援。

    有了黄省长的电话,从省城到嘉南,从嘉南到常嘉顿时紧急行动起来,送药的车辆由jǐng车开路,一路驶向常嘉县中心医院。

    这边叶之然尚不知道黄瑜雯父亲的身份,打完电话后,犹觉不放心。他想了想,又打电话给唐国强,想通过唐书记从嘉南调药过来。

    等接通电话,没想到唐国强先问他:“小叶,黄小姐现在情况怎么?”

    叶之然一怔,忙把情况说了一遍。

    唐国强说:“你在医院等着,我马上赶过来。”说完挂断电话,根本不给叶之然说话的机会。

    时间不长,唐国强赶到医院。叶之然忙接他进急症抢救室。

    唐国强把杨院长叫道跟前,再仔细听了一遍情况,指示道:“杨院长,立即安排一间单独的病房,配备最好的抢救、监护设备,全力救治病人,必须保证病人的安全。”停了停,严肃地说道,“这是政治任务,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

    杨院长见县委书记这么重视,立即恭敬地答应一声,急忙去安排。

    唐国强这才走到黄瑜雯床前,关切地问:“黄小姐,我是常嘉县委书记唐国强,你现在感觉怎样?”

    “谢谢唐书记,我还好。”黄瑜雯回答道,见叶之然不在跟前,就叫了一声:“枫哥,你去哪里了?”

    叶之然忙走到她身前,说:“我在呢,你安心休息,有什么不舒服吗?”

    黄瑜雯说:“胸口有些闷。”

    叶之然知道这是正常反应,忙安慰她几句。

    旁边的唐国强听到黄瑜雯亲热地称他为哥,惊讶地望着叶之然,然后直皱眉头。

    唐书记见过念悦,当然知道念悦的存在。叶之然见唐书记脸sè不虞,退后一步解释道:“唐书记,黄瑜雯是我J大的校友。”

    唐书记闻听又瞪他一眼,心想:当初念悦到他家时,他不也这样介绍张念悦的?

    叶之然猜到唐书记心里在想什么,回头望望黄瑜雯,又对唐国强说:“唐书记,那个,那个黄瑜雯真的就是我校友。”

    唐国强见到黄瑜雯看叶之然时的眼神,心里说:“才怪!”当着黄瑜雯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就说道:“你出来一下。”

    叶之然对黄瑜雯笑笑,说:“瑜雯,你休息,我马上回来。”

    走到外面,唐国强对着他又是“哼”了一声。

    叶之然心知唐书记对他有了误会,忙说道:“唐书记,您误会了,我和黄瑜雯真的没有其他关系。我心里只有张念悦。”

    唐国强皱眉说:“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对你有好感?”

    “这个,只能慢慢向她解释,我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唐国强这时候却有“怒其不争”的心态,狠狠地说道:“叶之然,你的麻烦大了,这个黄小姐是长江省副省长黄民海的闺女,看你怎么收拾结果。”

    叶之然惊讶地“啊”了一声,顿时脸sè大变。(请喜欢本书的书友顺手点击一下加入书架,收藏本书,谢谢。)

第九十节 抢救

    黄瑜雯的父亲是长江省副省长?叶之然听了唐书记的话,顿时感觉头大如斗。这事搞得!早知如此,应该趁早告诉她自己已经有了念悦!怎么就耽误了呢?而且,中午去火车站接她的时候,曾经有这个打算的。只是后来就发生了蝮蛇咬伤事件,来不及告知,就尽力相救,背她下山······

    事情有些棘手了!背她下山殊为不智!可是当时也没有办法。问题是黄瑜雯会怎么想?在xìng命遭受危险,急需救援的时候,自己的举动虽说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情。但在她心里肯定不这样认为。

    她不是说除了父亲,自己是唯一背过她的人吗?自己应该早点提醒她才对!怎么办呢?如果是xìng格开放的女孩子也就罢了,偏偏黄瑜雯是个相当守旧的人,平时和男生多说句话都会脸红,现在自己背了她这么长时间,在她看来,就算是有过肌肤相亲了。恐怕她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什么什么人了。

    而且,他父亲得知女儿的危险情况,恐怕早在来常嘉的路上。到时候一旦看出黄瑜雯对自己有意,自己就被动了。堂堂的副省长一个不高兴,一句话就可以断送自己的政治生命啊。

    而如果要自己背叛念悦,别说在感情上做不到,就算做得到,以叶老和张恒良的身份,也是一句话可以让他解甲归田的。这事,都怪自己早先不了解黄瑜雯的家庭背景,否则,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

    他挠挠头,为难地说:“唐书记,我真的不知道黄瑜雯的父亲是省里的高官,我和她之间就是很普通的校友关系,可能是刚才她被蛇咬,我将她背下山后,她对我有了感激之意。”

    唐国强问道:“是实话?以前只是普通的朋友?”

    “是的,唐书记。”

    唐国强脸sè稍缓,说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但是,你必须知道,这事如果处理不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多说了,你先进去陪陪她吧。”

    叶之然回到病房,脚步有些迟疑起来,感觉清纯美丽黄瑜雯对他有了一种无形的压力。黄瑜雯却浑然未觉,见他过来,开口就责备道:“枫哥,你怎么去那么久?丢下我一人不管。”

    叶之然便说:“唐书记要求杨院长给你转病房,我去看病房了。”

    黄瑜雯看着他一会,说道:“枫哥,等我病好了,我们再上西山。”

    叶之然这时候听她亲亲热热地叫自己为“枫哥”,却有些担心起来,说道:“瑜雯,你还是叫我叶之然吧。”

    “为什么?”她睁大眼睛问。

    “等会你爸爸来了,你这么叫我,让他听了多别扭。”

    黄瑜雯“哦”了一声,说:“你怕爸爸不高兴?那我听你的,在他们面前叫你的大名。”停了停,她又解释道,“其实,爸爸是面冷心热,不会对你有想法的。”

    叶之然忙说:“我可不敢,我这么小的官,要是惹他不高兴,他分分秒秒都可以‘掐死’我。”

    黄瑜雯惊讶地问:“你知道爸爸的身份了?”

    叶之然点点头说:“刚才唐书记告诉我了。”

    黄瑜雯就不满地说:“要他多事。”

    叶之然不安地说道:“唐书记是关心我,他是我官场的恩师。”

    黄瑜雯就撇撇嘴,说道:“放心吧,没人会欺负我的,有我爸呢。”

    叶之然心道:就是怕你父亲欺负我呢。可是,这话如何表达呢?想了想,他说道:“瑜雯,不是你想的那样。在嘉南,没人会有意为难我的。”

    听他这话说得吞吞吐吐,黄瑜雯看着他许久,才恍然而语。红着脸说道:“枫哥,你是怕爸爸不许我跟你好,会有意为难你?”说到“好”字的时候,声若蚊音,连耳根都红了。

    看着她误会越来越深,叶之然正想告诉实情,杨院长带着一班医护人员走了进来,说:“叶长,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先给黄瑜雯小姐换病房。”

    叶之然站起身来,说:“那好,辛苦院长了。”

    等转完病房,看着医生护士将监护设备连接好,黄瑜雯却有些不习惯起来,问叶之然:“枫哥,是不是我的情况严重了,怎么开这么多机器?”

    叶之然安慰说:“这都是对蝮蛇咬伤病人常规的措施,用来监测是否会引起并发症的。”

    “可我感到有些恶心。”

    “没事的,你放心吧,输上液,吃了蛇药,情况就会逐步好转的,等打了血清就彻底安全了。”

    “那好,枫哥,你不要走开,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

    “好,你睡吧。我留在这里。”

    与此同时,唐国强见医院的事都已安排妥当,就想回县委一趟,暗中布置一下工作。对黄副省长,他早有耳闻,不仅年富力强,而且背景很深,这次换届后很可能会进入省常委,那可是掌握掌握处级干部升迁的实权人物。

    处级干部升到厅级,权在省常委会领导手中。像他这样的县委书记要升到副市级,必须经省常委会讨论通过,市级干部是无权决定县级干部的上升的,即便是嘉南市委书记也只有推荐的权力。

    所以,唐国强对即将到来的黄副省长相当重视。而且黄副省长要来常嘉的事,常嘉县内,目前只有他和叶之然知道。他思前忖后细细考虑了一遍,然后打电话把秦大明叫到医院来。打算留秦大明在这里蹲着,自己回县委再检查一下工作。万一黄省长要到县委视察一下,可不能出差错。

    等秦大明赶到医院,唐国强说道:“秦书记,安排你一个重要工作。省zhèng fǔ黄省长的女儿住在医院,黄省长已在来常嘉的路上。我现在要回县委一次,你守在医院,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秦大明一听。正sè道:“唐书记放心,我会盯在这里,有情况立即汇报,绝不误事。”心里对唐书记的信任非常的感动。唐书记把这种工作安排给自己做,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在唐书记心目中的地位!

    “她住在204特护病房,叶之然陪在那里。告诉小叶,让他谨慎些。有任何情况都要打电话给我。”

    “明白了,唐书记。”

    心里却对叶之然佩服起来,怎么什么好事都有他的份。他却不知道,叶之然正在为黄省长的事闹心。

    等唐书记离开,秦大明来到204特护病房。叶之然一见,忙站起身来,招呼道:“秦书记,您来了?”

    秦大明见叶之然轻声轻气的说话,知道黄省长的千金睡着,来到床前问:“叶长,怎么样?”

    叶之然回答:“没啥情况,现在她没什么大碍。”

    “究竟怎么回事?”

    “秦书记,是这样的。黄瑜雯上西山时不小心被蝮蛇咬了,我把他送到了这里。”

    秦大明知道蝮蛇的厉害,忙问:“还有危险吗?”

    “已经救治过了,现在就等血清来,打了血清她就安全了。”

    “她怎么会一个人上西山?”

    “我陪她去的,一个大意就被蛇咬了。”叶之然连连摇头。

    秦大明一听,更佩服他了。这叶长都成什么人了,怎么副省长的女儿说认识就认识了?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把黄瑜雯吵醒了,她睁开眼睛就问:“枫哥,几点了?怎么爸爸还没到。”

    叶之然见她额头上都是汗水,帮她擦了擦,说道:“还早呢,你才睡了半个小时,从省城过来二百公里路,开得再快,也要二个多小时。”

    “那你去去叫个护士进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叶之然关切地问。

    “不是,你去叫嘛。”黄瑜雯看他一眼,脸却红了起来。

    叶之然蓦地明白过来,说道:“哦,你要小便。”

    黄瑜雯大窘,拉起被子蒙上了头。

    叶之然忙去叫护士来,秦大明见状就退出房间。

    护士过来,举着生理盐水瓶子,叶之然搀扶她到套间的卫生室门口。等她完事,再扶她回去。黄瑜雯脸皮薄,羞得满脸彤红,一声不吭地钻进被窝。

    叶之然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向她解释自己和念悦之间的事,看她的情形,又有越陷越深的倾向。叶之然就盘算着如何开口。

    这时候,杨院长偕秦大明一起走了进来,说:“叶长,嘉南卫生局的车已经出发了,药已在送来的路上,估计二个小时内能赶到。”

    叶之然道了声谢,又问:“杨院长,病人打血清时会有反应吗?”

    杨院长点点头说:“反应很大的,具体的,要看各人的体质情况。”

    “最严重的呢?”

    “最严重的会发生休克、呕吐等各种症状。”

    “那请你务必做好预后工作,千万不能出乱子。”

    杨院长似乎有些为难地说:“预案已有,但注shè蛇毒血清,病人必定会有不良反应的。”

    叶之然笑笑,安慰道:“只要尽力了就好,领导还是通人情的。”

    黄瑜雯听到他们的对话,却是担起心来,说道:“枫哥,你等会要陪在我身边,一步都不能离开。”

    叶之然看到她脸sè紧张得发白,忙点头说:“放心吧,我不会离开的,你先养好jīng神。”

第九十一节 怎么回事

    等黄省长的车队风尘仆仆地赶到常嘉,唐国强已经早一步等候在医院。见车里下来的人依稀与电视上见过的相似,唐国强抢上前去,含笑恭敬地说道:“黄省长,我是常嘉县委的唐国强。我向您检讨,常嘉中心医院的管理存在很大漏洞,累您亲自从省城送药过来。”

    黄省长和他握了握手,直接问:“唐书记,黄瑜雯在那间病房?带我们去。”

    唐国强忙说“好”,侧身在旁边引路,将中间的通道让给黄省长和他身边的中年美妇。

    这中年美妇自然是黄瑜雯的母亲,从电话里得知爱女被蛇咬伤,立即赶到省zhèng fǔ和黄省长汇合。

    进了204特护病房,黄省长夫妇来到床前。黄瑜雯一见父母,不知怎的,在叶之然面前尚算坚强的她,一下子变得软弱无比。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了满面,她哽咽地叫了声:“爸爸,妈妈。”

    看到掌上明珠受了这么大痛苦,母亲忙上去搂住躺在床上女儿,连声问:“小雯,现在感觉怎样?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受了这么大的苦。”说着说着,眼角也湿润起来。

    黄省长皱了皱眉,说:“先让医生检查一下,你们都别哭了。”

    黄省长的随行队伍中有一个姓李的主任医师,治疗蛇伤很有经验,是省卫生厅紧急调派的。

    李医生就上前看了看监测仪器上的血压,心跳情况,又检查了黄瑜雯的伤口,简单询问了几个问题。回头对黄省长说:“省长,常嘉中心医院的救治措施是得当的,现在病人情况稳定,蛇毒尚未影响到器官,但要立即注shè抗毒血清。”

    这话一说,黄省长、唐国强、秦大明、杨院长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黄省长点头说:“好,请医院立即安排。”

    叶之然早在黄省长一行人进病房前就站到离病床稍远的地方。黄省长进来后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女儿身上,没发现他。等随行的医生汇报完病情,心情稍稍轻松些,黄省长就看了看病房的环境,随后发现了站在一侧的叶之然。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叶之然了。第一次在在省美术馆见面时,他就惊讶地发现,女儿对待叶之然于众不同。他立即通过朱画家初步摸了摸他的情况。现在见他陪在病房,蓦地想到了一个问题:“女儿突然来常嘉写生,莫不是因为他?”

    想到这,黄省长就脸sè不虞地看着叶之然问:“说说怎么回事?”

    “黄省长,对不起,是我没照看好黄瑜雯。下午,黄瑜雯到常嘉后,我就陪她上西山写生。在东林寺旁边的小枫树林,黄瑜雯不小心被蛇咬伤。”

    黄省长的脸就更寒了,冷声问道:“你为什么带她上西山?”

    黄瑜雯已经注意到父亲和叶之然的对话,忍不住插话说:“爸爸,是我自己要上西山的,和叶之然没关系。是他救了我呢!你怎么不道谢反而要责怪他?”

    坐在一旁的母亲听了女儿的话,顿时满脸的诧异。知女莫如母,女儿是怎么样的人,她当然深知。现在见黄瑜雯这么袒护叶之然,甚至口气中有隐隐责备父亲之意,那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她不禁双目频频闪动,目光在女儿和叶之然脸上几个来回。

    黄省长听了女儿责怪的话,倒是脸sè稍稍缓和了些。心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不能让他太下不来台,姑且先饶了他。就转头对等候在旁的唐国强说:“唐书记,请常嘉的同志先到外面休息一下,让医生先打针。”

    唐国强等人答应一声,就退了出去。叶之然跟随众人才走了两步,黄瑜雯叫道:“枫·····叶之然,你不要出去,在这里陪我,我怕打这个针。”

    叶之然转身看了看黄省长,黄省长却把头别了过去。叶之然就有些犹豫。黄瑜雯的母亲见状和蔼地说了一声:“小叶,你留在这里。”

    叶之然这才转过身,走到床前对黄瑜雯说:“瑜雯别怕,这个针打了以后就没有后患了,你要勇敢一些。”

    黄瑜雯就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那你别走开,和爸爸、妈妈一起陪我打针。”

    叶之然点头说:“好的,不怕。”

    黄瑜雯母亲看到女儿和他之间的亲密互动,抬眼看看黄省长,目光很是意味深长。

    黄省长装作没看见。

    在女儿面前他向来是个慈父,见黄瑜雯神sè紧张,走上前轻轻捋了捋她的头发,安慰说:“小雯不要怕,医生有经验的,不危险。”

    抗蛇毒血清是用蛇毒少量多次注shè动物后,动物体内产生的抗体经提纯而成,内含高价抗蛇毒抗体。注shè抗毒血清后,可以中和人体内的蛇毒,而使之失去毒xìng。

    按照流程,护士先给她做皮下试验,等看到结果为“yīnxìng”后,拿出针筒,给她静脉推shè。黄瑜雯紧张地闭上了眼睛,不知是心理反应还是生理反应,才推了一小半药,黄瑜雯满头大汗,“啊”地一声叫了起来。护士忙拔出针头,紧张地看着她的血压变化。旁边的几人几乎同时问:“瑜雯,怎么了?”

    黄瑜雯脸sè煞白,惊恐地叫道:“我怎么看不见了?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说完两手伸了起来四处摸索,黄瑜雯母亲忙抓住她的手,黄省长也紧张地握住她的手回头问医生:“怎么回事?”

    几个医生紧张地相互看了看,但发现监护仪上的血压状况正常,不像是药物反应,而且刚才的皮试反应是yīnxìng。正犹豫间,还是省城下来的李医生有经验,轻声对黄省长说:“可能是太紧张了,有些心理反应。”

    黄瑜雯依然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又叫道:“枫哥,枫哥,你在哪里啊?”

    叶之然忙上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我在,没事的,医生看着呢,别怕。”

    也许是听到叶之然的安慰声使她稍稍平静了些,过了一会,她的脸sè正常起来,随即双眼开始骨溜溜转动了起来,看了看床前紧张的几张脸,说:“爸爸,妈妈,好可怕,刚才什么都看不见了。”

    旁边黄瑜雯母亲也从紧张中恢复了过来。但想起女儿刚才最紧张的时候脱口就唤爸爸、妈妈、“枫哥”,知道女儿对他已经上心了,不禁又担起心事来。

    黄省长于是回头问:“怎么办?剩下的药还要用吗?”

    其他医生都不敢说话,还是李医生说道:“省长,这个药如果用药量不够效果会大打折扣,为了避免发生后遗症,我建议还是用。不过,看您女儿心理反应过大,最好把药加到生理盐水中,慢慢地挂进去,我们随时观察她的情况。”

    黄省长立即赞同地说:“这个办法好,那就把药加到盐水中挂进去。”

    杨院长急忙叫来护士加药。

    虚惊一场后,黄瑜雯安静了许多,侧过脸和母亲细声细语地讲了几句,她母亲似乎又问了她几句。叶之然就看见黄瑜雯脸sè有些红了起来,随后又偷偷看了几眼自己,沉静下来。

    黄省长记挂着叶之然的事,见情况稳定下来,对黄瑜雯母亲说:“你留在这里看着小雯,我出去一下。”

    黄瑜雯母亲点头说“好”。

    这边唐国强等人走出病房后,一直守在门外。见黄副省长走了出来,立即迎上前问:“黄省长,令爱情况怎样?”

    黄省长上去和唐国强握了握手,说:“还算稳定,唐书记,你们都辛苦了。”

    唐国强忙说:“不敢,是我的工作做好,您批评我。”

    黄省长是因为私事来常嘉的,本不想惊动地方,现在见唐国强态度诚恳,最主要的,更想了解一下叶之然的情况,沉吟了一下说:“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去县委,听你介绍一下常嘉的工作。”

    唐国强闻言大喜,忙说:“好好,谢谢黄省长百忙之中来听取常嘉县委的工作汇报。”

    领导能坐下来听你汇报工作,说明了什么?说明重视!唐国强焉能不懂其中的道理。

    这个时候,嘉南市卫生局的送药车也到了,随车来的是一名卫生局的副局长和一位抽调的医生。副局长来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上头指定让他亲自送药过来,见了黄省长的面,才知道这次来对了。在黄省长握住他的手说“感谢”时,激动得脸sècháo红,连说“应该的,应该的。”这种露脸的机会毕竟不是他这一层的干部轻易得到的。

    到了县委,唐国强紧急召集在家的常委到会议室开会,常委们都不知道何事,进会议室后发现端坐在会议桌zhōng yāng的居然是黄副省长,都吃了一惊,忙一个个按序坐好。

    领导做到县级以上,都是可以滔滔不绝地脱口发言的。黄副省长听完唐国强的汇报,对常嘉县委在做好稳定的同时,大力推行经济改革,带动常嘉的经济发展等工作,作了高度评价。最后勉励常嘉县委继续保持干劲,提高自身修养,及时准确地处理改革发展中不断出现的复杂情况,争取更大成绩。

    虽然是官话、套话,黄副省长发言结束,会议室里还是掌声雷动,个个jīng神百倍。

    会后,黄省长单独和唐国强谈话。说了几句常嘉的工作后,黄副省长把话转到叶之然身上。

    “唐书记,我向你了解一下叶之然同志的情况。”

第九十二节 爱女心切(求推荐票)

    唐国强当然明白他想了解什么,县委书记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一清二楚。他就介绍了叶之然的简历,在马石乡的工作情况,击毙“两李”过程中的作用,经济小区的改革方案等。

    这些情况黄副省长已经通过朱画家有了大致的了解。他意不在此,随口称赞了一句:“嗯,这个叶之然同志在乡级岗位能做出这些成绩,说明他还是很有能力的。”

    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又说了一句:“其实呢,我们的每个干部取得的成绩都是离不开家庭支持的,叶之然同志的家属支持他的工作吗?”

    唐国强见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回来,才问到叶之然的家属,虽然心知这是他此行重点,但还是佯装不懂。同时他的脑子立即高速开动起来,思考着怎样回答最为妥当。

    想了一会,唐国强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免得以后出了问题,黄副省长以为自己有意替叶之然打掩护,留下坏印象。

    当然,即使是实话实说,也得斟酌用词,保持公正客观的态度。他说道:“叶之然同志尚未成家。他的老家在广北市,是普通工人家庭出生,有一兄一妹。”

    “哦?叶之然同志也不年轻了吧?看来是以事业为重了。”黄副省长风高云淡地说了一句,如果唐国强不了解情况,还真以为他只是随口聊聊。

    “不过,唐书记,作为常嘉的父母官,你在关心年轻干部的政治生活外,还应该关心他们的个人生活,像他这样的青年才俊,应该有未婚妻了吧?”

    不愧是省领导,这几句话多有水平!一时间,黄省长的形象在唐国强眼中更显得高山仰止起来。他连连点头,说:“省长批评得对,我对年轻干部的关心确实不够。据我了解,叶之然目前没有未婚妻,不过,他最近在J大读带职研究生,学校的女学生多,是否有了对象,不很清楚,我关心一下。”

    听唐国强把话说得这样明,黄省长倒不好说下去了。他微笑了一下说:“勤政爱民,首先要爱自己的下属,他们都是直接面对人民群众的,通过他们这座桥梁,你才可以掌握更全面的情况。”

    唐国强身子坐得笔直,郑重地说:“省长的指示得对,我一定铭记在心。以后,我会更关心他们的,特别是像叶之然这样优秀的同志。”

    黄省长就表扬了一句:“唐书记不错。今天就这样,我还要回到医院。”

    唐国强忙说:“省长,我送您回去。晚上您休息的房间也已经准备好了。”

    黄省长就淡淡地说了一句:“辛苦了。”

    回到医院,病房里只剩下母女二人和一名护士,黄省长问:“人呢?”

    “都吃饭去了,李医生和省城来的同志被医院的领导请去了。”黄瑜雯母亲回答,“小叶也去吃饭了。”

    黄省长微笑了一下说:“常嘉的唐书记要请我们吃饭,你们母女二个饿了吗?”

    母亲便问女儿:“小雯,想吃些什么?”

    “我不想吃,叶之然说等会给我买个西瓜来,我吃西瓜。爸妈你们先去吃饭吧。”

    黄省长就坐了下来,说:“既然这样,我们不急。小雯,爸爸问你,这个叶之然你是什么时间认识的?又是怎样认识的?”

    黄瑜雯母亲就在旁边说:“我刚才问过小雯了,叶之然是女儿的J大校友,在学校认识的,认识时间还不长。”

    黄省长知道女儿在学校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身份,看他的为人也不像是个趋炎附势的宵小之辈,就问:“他也是学美术的?我记得在美术馆见过他。”

    黄瑜雯笑着说:“难道去美术馆的都是学美术的?看爸爸说的。”

    黄省长从不为女儿的取笑而生气,继续问:“看你和他挺熟的,那你了解他多少?”

    黄瑜雯说:“我了解他不是坏人,足够了。其他的以后都会知道。”停了停,又对父亲说,“爸爸,你不要去干涉他的工作。他的工作要靠他自己。”

    黄省长听了展颜一笑,称赞道:“小雯识大体,不错。”

    黄瑜雯心里说:“我是怕你批评他,让手下的人会错了意,把枫哥打入地狱。”嘴上说:“那当然,爸爸,我们约定好,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干涉他的工作。”

    黄省长狐疑地看了一下女儿,说:“你是怕我一句话让他丢掉职位?”

    黄瑜雯忙说:“胡说!爸爸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最大公无私,最光明正大,最······”

    黄省长忙举手叫停:“停!停!这可说不定,如果他让我女儿受了委屈,丢掉职位尚算轻的······”

    叶之然正巧吃完饭,买了个西瓜进来,听到黄省长的半句话,却明白在说自己,顿时一只脚进一只脚出,愣在门口。

    黄瑜雯扭头看到叶之然的表情,知道他听到了父亲的后半句话,忙调皮地对父亲做了个“嘘”的动作,一本正经地对叶之然说道:“叶之然,我们三人刚才开会讨论了你的事情,觉得你这个同志还是不错的,能力强,有大局观。但存在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不太注意自己的身体······”话未说完,“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黄省长惊异地看着女儿,没想到从不顾问政治的她,还会开这样的政治玩笑。

    叶之然先前见黄瑜雯说的严肃,心里又是一惊,听到后来,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存心调节一下尴尬的气氛,不觉也笑了起来。他就走进病房,在床头柜上放下西瓜,问黄瑜雯:“黄瑜雯,现在吃吗?”

    黄瑜雯点点头,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吃。”

    黄省长就站起身,说:“那好,叶之然你先照看一下,我和小雯妈妈出去吃饭。”

    叶之然忙说:“您请便,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等她父母走出病房,叶之然说:“瑜雯,常嘉中心医院的医疗条件不好,再说你父母要上班,如果条件允许,你明天转回省城的医院治疗吧。”

    黄瑜雯立即满腹心事地说:“可你在这里上班。”

    叶之然就安慰说:“过两天我就上省城的,我每周都来上课的。”

    黄瑜雯想了想,问:“那我和你一起回省城好吗?”

    叶之然摇头说:“不行,你父母怎么放得下心?”见她对自己这么上心,叶之然觉得还是尽早让她知道实情为好,免得误会越来越深,最后连她父母都信以为真。

    他说道:“其实,我在J大,有不少朋友,改天我请她们和你见见面。”

    黄瑜雯却以为他这是接纳自己了,要把自己介绍进他的朋友圈子,就红着脸说:“怪难为情的,再说吧。”

    叶之然还以为她是指和念悦等人见面难为情,忙说:“没关系的,一回生二回熟,说不定你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黄瑜雯就说:“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两人各说各话,却偏偏都对上了榫头。

    吃了一会西瓜,黄省长夫妇就回来了。叶之然估计他们因为记挂着女儿的身体,只吃了点便饭,前后才不到半个小时。

    进来看到叶之然正端着西瓜让女儿吃,黄瑜雯母亲满意地笑了笑,对叶之然说:“小叶,你休息一会,让我来。”说完,又是微微一笑。

    原来,两人在路上交谈了一会,黄瑜雯母亲从丈夫那里了解了一些叶之然的情况,就对叶之然有了好感。她是很钟爱女儿的,不喜欢高层领导之间为了利益而搞的儿女婚配,至少她不忍心让自己的女儿成为这种婚姻的牺牲品。既然女儿喜欢这个叶之然,而这个叶之然条件也可以,那不如就满足女儿的心愿。

    黄省长自然想得深一些。他从唐国强的话里多少捕捉到一些不安定的因素。唐国强始终没说过叶之然没有女朋友,而且推说不知道他在J大读书期间是否认识了喜欢的女孩子。这个还是要细细地了解一下才好。不过,在他心里,女儿当然是最优秀最美丽的,也不相信还有其他出sè的女子可以和女儿相提并论。

    回到医院后,见叶之然举止稳重,态度从容,心里就暗赞了一声。心想,如果是一般的身份也就罢了,但他作为体制内的官员,在自己这个省级高官面前表现得这样沉稳,可见器宇不凡。如果换做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同样的情况下,恐怕做不到他这样心平如水。

    想到这,黄省长第一次和颜悦sè地对叶之然说:“小叶,谢谢你照顾瑜雯,并且及时救治她。我们明天就回省城去了,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叶之然忙说:“黄瑜雯爸爸太客气了,作为瑜雯的校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刚才还在劝瑜雯,让她明天跟你们一起回省城。毕竟这里的医疗条件太差,连抗蛇毒的血清都要紧急调用。”

    黄省长听他既不称呼自己为“省长”也不称呼自己为“伯父”,而称呼自己为“黄瑜雯爸爸”,点了点头,不觉对他又高看了几分。

第九十三节 黄如成的建筑公司

    第二天,叶之然送走黄瑜雯,回来的路上心里竟然多了一种失落感。道德和yù望第一次在内心起了冲突。他本来以为,自己心里早充满了对念悦的爱恋,不可能再有一点点空间可以容纳他人。然而,黄瑜雯临时时那种依依惜别的眼神,像一道闪电击中了柔弱的内心。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中,黄瑜雯竟然也已经占据了他心底的某个位置。念悦和黄瑜雯此刻就像鱼和熊掌的关系,以致他第一次对国内实行的婚姻法产生了一丝不满。

    而马艳丽和张念悦是他内心中道德和yù望冲突的另外两个矛盾体。理智不断地提醒他,要离马艳丽远一点。所以,这次回常嘉后,他尚未和她联系过,甚至连他极为关心的服装厂情况都不敢去了解。但yù望就像是一个魔鬼,常常半夜里把折磨得他无法入眠。

    他感觉自己有点变坏了。特别在经历了和马艳丽的香艳之夜后,内心经常有种邪火在燃烧。女人,成为他夜里醒来时的渴望。马艳丽的一颦一笑,丰满成熟的酮体和火一样的热情,在半夜里的形象总是格外饱满。

    这么患得患失想着,当他走过秀洲街转弯去东林街时,忽然看到一个人向他挥着手小跑着过来,嘴里连声喊:“叶长,叶长。”

    定睛一看,却是黄如成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黄如成,什么事这么急?”叶之然纳闷地问。

    “我能有什么大事?想告诉你一声,我的建筑公司批下来了。”黄如成满脸兴奋地说道。

    “那要恭喜你成为老板了。”叶之然笑笑。

    听到“老板”二个字,黄如成高兴地咧开了嘴半天没合拢,笑道:“全靠叶长帮忙,经济小区这么快就帮我办好了手续。”

    “公司既然成立了,你就要规规矩矩地做生意。你做建筑工程这个行业的,必须牢记二点。”叶之然站定后说道。

    黄如成连连点头。

    “第一,一定要抓好工程质量。建筑行业不像别的行业,一旦出了质量问题,很容易造成楼倒房塌桥断等重大事故。zhèng fǔ要追究责任的。”

    “第二,一定要把好安全关。要记住人命关天。如果出了人身安全事故,不仅你赚的钱赔进去都不够,而且,也会追究到你的责任。”

    听完叶之然的这段话,黄如成的脸sè慢慢的变了,说道:“叶长,敢情搞这个行当还有这么大的风险。”

    “有风险才有利润。”叶之然看他一眼说,“你要多花jīng力盯在安全上,像盯婆娘那样。”

    黄如成小声地说道:“叶长,我还没婆娘呢。”

    “你把安全问题管好了,婆娘自然就有了。”

    黄如成听罢又咧开嘴笑了起来,说:“成!叶长,我听你的。”

    叶之然又问:“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上班了。”

    “您忙吧,有事我会找你来的。”黄如成点头哈腰地说道,脸上既有兴奋,又有担忧。

    看到黄如成有了正经的事去做,叶之然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黄泼皮”曾经在马石乡鼎鼎大名,但从“两李”事件中,叶之然看出他的本xìng并不坏。如今真能改邪归正,不管对他自己,还是对他人都是好事。而且,建筑行业门槛低,本就鱼龙混杂,没准黄如成下了决心,还真能做一些名堂出来。

    回到乡zhèng fǔ时,叶之然腰间的中文机震动了起来。是马艳丽发来的信息,让他回电话过去。

    叶之然到了办公室就打电话过去。

    “马艳丽吗?”

    “叶长啊!”电话那头的马艳丽听出他的声音,娇嗔道:“我不发信息,你是不是打算不理我了?”

    马艳丽已成为他内心最纠结的人,听到她娇媚的声音,他一时说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只是问:“什么事啊?”

    马艳丽依旧直爽地说道:“我有事找你,你晚上到我家来。”说完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到家里能有什么事?剩下叶之然手握话机怔怔不语。正发着呆,刘兵敲门进来。叶之然只得收起万千思绪,请他在沙发落座。

    “刘兵你这姓曹的!这段时间在忙什么?不发一点声音。”

    在章立人、刘兵等人面前,叶之然一向很随便,开口往往先带上他的发明的“叶骂”。

    刘兵伤愈出院后,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不仅沉稳了许多,而且身上多了一种自信,在派出所干jǐng眼中,颇具领导相。他笑了笑说:“叶长,我来汇报一下中心小学蔬菜中毒案的情况。”

    叶之然惊讶地问:“查到源头了?刘所行啊。”

    听到叶之然的惊讶,刘兵略有得sè,笑道:“叶长,我虽然排摸了几十家农户,但是查到源头很是偶然。”

    “说来听听。”

    “秀洲村三组有家农户叫马宝,前天和隔壁人家吵架,指责隔壁的卢记波偷他家的菜。还说上星期他家刚打了农药的小白菜也被偷了,肯定是她干的。正巧被我们派出所的联防队员听到。报告给我后,我带队下去一查,果然如此。这个卢记波在村里绰号‘鸡婆’,名声不怎么样。带到派出所后,她开始还不承认,我让中心小学买菜的过来认人,她才承认了这事。”

    叶之然皱皱眉说:“那这事还难处理了。施药的农家不准备立即卖的,偷菜的不一定知道菜刚喷洒农药。如果仅仅按偷窃论处,金额又不高,中心小学的师生白白遭罪了。”

    刘兵立即点头说:“叶长英明。”

    “去!少来。这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听领导的指示。”刘兵乐呵呵地说。

    “这事从源头上说,要从杜绝农户使用剧毒农药入手。”叶之然沉吟了片刻,说,“这样,先将卢鸡婆拘留了。同时,你把详细情况写成书面报告,报给县委、县公安局和乡党委,听候进一步处理。”

    “好的。”刘兵抬了抬胸口,保持着军人的习惯。随后,他又笑嘻嘻地说:“叶长,你知道这个卢鸡婆是谁的婆娘吗?”

    “谁?”

    “她是原来的纺织厂厂长胡伟忠的老婆。”

    叶之然惊讶地说:“胡伟忠好歹也是乡办厂的厂长,他老婆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刘兵脸上露出颇为不屑的神情,说道:“听鸡婆说,胡伟忠的钱大多花在外面的婆娘身上,家里本就没几个钱。胡伟忠进去后,家里一下子没了经济来源,鸡婆要dú lì负担一家老小的生活,入不敷出,所以才做这种事。”

    “这么说,还有情可原?”叶之然倒有点同情起这个卢鸡婆来,但是,中心小学的事闹得挺大,不拘留她几天,县委那里也通不过。他又问:“胡伟忠的案子怎样了?”

    “下个月开庭,估计至少判个十几年吧。”

    人作孽不可活,叶之然对胡伟忠的下场没啥想法,但对他一家老小的遭遇倒是有些同情。他叹口气说:“鸡婆的事等县委的决定,但是,能少关几天就少关几天吧,她家里少了她更会乱成一团。”

    刘兵想起鸡婆询问时百般抵赖,对她没啥好感。点头说:“好的。”

    “还有件事,朱画家的老宅准备拆了,要盖新房了。他委托了一个本家的亲戚,听说准备找家建筑队施工。”刘兵说道。

    “哦?”叶之然一听,兴趣来了,道:“黄如成刚注册了一个建筑公司,已经凑齐了一支基本队伍。如果可以,介绍给他试试。”

    刘兵有些拿不定主意,迟疑地说:“他行吗?”

    叶之然说:“这种二层楼的民居应该没啥问题的,乡下农民盖房都是自己凑一帮泥水匠就盖的。你让黄如成盯紧些就可以。”

    刘兵想了想说:“那好,我给他牵牵线,争取让朱画家的房子给他盖。”停了停,又说:“黄如成如果真能好好做事,对社会也是功德无量。”

    叶之然笑笑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做别的事不行,搞建筑可能真行。”

    “但愿如此。”刘兵说道。对叶之然鼓励黄如成开公司搞建筑,刘兵心里是赞成的。不管怎么说,黄如成也算是共过难的人。他如今二十好几了也没媳妇,再这样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现在叶长给他指了条明路,并帮他办好了手续,说明叶长这个人对朋友挺照顾的,自己跟着他不会吃亏。

    晚上,叶之然在叶老家里吃完饭,陪着叶老下棋,才叔在旁边摇着扇子悠然地看着他们老小对战。叶老的中国象棋功力颇深,叶之然不是对手,几局下来都是溃不成军,纯粹是个挨打的对象。

    连输三局,叶老才乐呵呵地放他走了。

    回来的路上,看到娱乐城那边灯火通明,音乐声隐隐传来,叶之然的脑子里反复进行着斗争。马艳丽家,去?还是不去?理智和yù望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斗争。他心里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却不知自己骑着自行车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广福街。

第九十四节 潜流

    “既来之,则安之吧。”发现自己无意中已经到了广福街,叶之然自己给自己找理由。都说大脑控制躯体的动作,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主观意愿到马艳丽家来,怎么等自己醒悟过来,就已经到了这里呢?是否可以说明,身体的这种无意识的yù望有时候可以不受大脑的主观意愿而自行作出选择?

    他把车停在稍远的一个弄堂口,上了锁,然后慢慢向马艳丽的家走了过去。短短的一段路,第一次让他产生了心虚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五官在这一时刻高效率地工作起来,可以捕捉到四周细微的动静。

    到了马艳丽家的楼梯口,叶之然才稍稍安心了些。他上去按了按门铃。马艳丽知道他来了,悄无声地打开门,等他进来,用脚顶住防盗门,双手圈住他的脖子,立即将嘴唇印了上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之后又是前所未有的高度刺激,使叶之然失去了思维的能力,只剩下全身的力气和急于发泄的邪火,两人就在客厅里展开了激烈的肉搏,留下满地的衣衫和汗水。

    完事之后,叶之然抱着马艳丽柔软温暖的身躯叹了口气:“马艳丽,我发现自己堕落了。”

    “不,”马艳丽否定他的话:“你没有堕落,是我主动引诱你的。但是,我们现在都是单身,谈不上堕落。”

    叶之然用手轻轻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可我心里还是感到非常的矛盾,感觉自己在犯罪。你知道,我心里有其他人的。”

    马艳丽柔声道:“我知道,等你结了婚,我会离你远远的,断绝身体上的接触。”

    叶之然叹口气说:“即使你做得到,但我又如何能把你彻底遗忘。”

    她就喃喃地说道:“阿然,我是真心喜欢你。但我明白自己不可能,我比你大三岁,又离过婚,而且不能生育。任何一条理由都足以使我清醒地认识到我们之间的距离,何况同时存在着这三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自言自语地说:“我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会将你当做我永久的爱人。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丝毫的伤害,永远做你幕后的女人。”

    叶之然不禁问:“对了,你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生育?”

    马艳丽感伤得说:“医生说我的输卵管狭窄,怀孕的概率很低。”

    “我好像看到过国外可以做手术的,使输卵管畅通。”

    马艳丽一听,感觉心里的一丝希望被点燃了起来,惊讶地问:“阿然,真的吗?”

    “真的,我好像在报纸上看到过这样的成功例子。似乎美国可以做这种手术,但要很多钱。”

    “那我一定要拼命赚钱。”她亲吻了叶之然一下,高兴地说道:“阿然,这下我有生活的目标了!我要把服装厂搞好,以后改制为股份制企业,赚了钱,给你生个宝宝。”

    想到高兴处,她嘻嘻笑出声来,又说:“你放心,我不要名位的,等有了宝宝,我就和宝宝一起过rì子。多美的未来啊!”

    看到马艳丽沉浸在无限的憧憬中,叶之然一时不忍心击碎她的梦想,拉她起来说:“去洗洗吧。”

    进了浴室,两人相互替对方擦洗身体,一来二去,又擦出火花来。这次,战场转移到了房间。

    又是一阵极度高昂而激烈的交锋。

    等双方安静下来,马艳丽看着松懈下来的叶之然,心里充满了柔情。她感觉自己此刻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心里想,也许世界上许多女人一生都没有得到过一次这样彻底的满足,自己也不能奢望太多。

    她回想起结婚前,年少的她曾经有过对爱情的美好愿望。然而,现实却将之击得粉碎。这些年来,她并不怪刘国荣变心,毕竟自己的疾病在传宗接代思想根深蒂固的中国,像罪行一样不可饶恕。但她终究渐渐地对婚姻失去了信心,对男人失去了信心。而叶之然到马石乡工作时,正是她感情处于低谷徘徊的时期。她一眼就喜欢上了青chūn年少的他,工作上非常主动地服从他的领导,每得到他的一句赞赏就欢喜雀跃。然后,她又看着他逐渐在党政办站稳脚跟,稳步走上副乡长的岗位。而每次看到他的进步,她都感觉比自己升官更加令人兴奋。

    叶之然感觉到身边的马艳丽眨巴眨巴着眼睛沉浸在一个人的幻想中,轻轻拍了拍她屁股,问:“发什么呆呢?”

    “我在回忆我们最初的交往,你刚来的时候一副学生腔调,没想到不到半年时间就将工作开展得有声有sè。阿然,你真是我的偶像呢。”

    “你又不想当官,说什么偶像。”叶之然奇怪地说,又问:“几点了?”

    马艳丽爬起来看了看表,说:“十二点半了,你怎么样?准备现在回去还是明天一早?”

    “现在走吧,路上人少些。”

    马艳丽便搂住他,伤感地说:“阿然,对不起,让你这么辛苦。”

    叶之然见她真情流露的样子,也是有些不舍,安慰道:“没事,为了你,付出一点牺牲也是值得的。”

    马艳丽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爱恨情仇都是来得极快。她欣喜地吻了吻他,陶醉地说:“真的吗?太幸福了。”等他走出房门后,情不自禁地哼起了邓丽君的“甜蜜蜜”,然后走到窗帘后,目送着叶之然的身影消失在夜sè中,才倒在床上休息。

    这一次的相处,让马艳丽明确了自己此生的奋斗目标,那就是工作、赚钱、看病、生孩子。

    次rì早晨,马艳丽梳洗完毕,容光焕发地来到工厂,召集服装厂管理层开会,就服装厂的现状、发展前景进行了讨论。随后她雄心勃勃地提出,要到省城去开设服装专卖店,创建属于自己的销售渠道,等条件成熟,将专卖店开到全国各大城市,以点扩面,形成属于自己的销售渠道。林军闻听立即大力支持,通过几个月的工作,他对马艳丽越来越佩服了,所以,非常信任她的经济眼光。支部书记柳萍在马艳丽的要求下,也已经从一个单纯的党务工作者转变为企业的内部事务管理者,看着纺织厂起死回生,业务转到了服装生产后工厂面貌大变,也是干劲十足,同时又对马艳丽心悦诚服。

    工厂有了美好的前景,几乎所有人的jīng神面貌都有了巨大的变化。

    与此同时,马石乡zhèng fǔ潜流涌动。

    这五年来,在马石乡官场中,秦大明就像一座高山横亘在李军的面前,把李军和他的亲信压得死死的,跳不动,也翻不了身。本来指望换届后,李军能顺利接替秦大明的位置,然而,种种迹象表明,接替秦大明的,很可能是党委副书记王静语。失望之下,李军那些原来比较亲近的下属因为担心引起新领导的不满开始刻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官场是很势利的地方,于是乎,与秦大明、王静语、叶之然三人的门庭若市形成鲜明对比,李军的办公室冷冷清清。

    都说“人走茶凉”,而现在李军还在岗位上,但已经品尝到沉重的失落感。同时又使他懊恼不已,失策了啊!失策!自己确实犯了官场中的大忌。

    前一段时间,殷县长在与唐书记的常委会主导权之争中失利之后,他自以为聪明地调整了步调,与殷县长紧密关系有所松动,而暗中尝试与唐国强的亲信接近。殊不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xìng命”。殷名权很快从不同渠道了解到他的行为,失望之下,将他彻底从自己的亲信名单中划除。而唐国权那边又没有靠上去,搞得他现在有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按惯例,十一月进行换届,那么九月底、十月初,各乡镇的党政一把手都会提前进行调整。然后,由新领导班子接手换届工作。所以,在现在这个时候,不管他的位置是否调整、如何调整,县委都应该找他谈话了。

    然而,他似乎被遗忘了。

    思前忖后,李军觉得自己只有秦大明一条路子了。好在他在秦大明面前低了五年的头,此刻前去求他帮忙也不算委屈。

    “秦书记,我向您汇报工作来了。”走进秦大明的办公室,不等他问话,李军脸上堆着笑容,说道。

    秦大明亲切地站起来,招呼他:“李长,来,坐下说话。”

    “秦书记,我这次是向您汇报自己思想的。”李军坐下后开门见山地说:“在马石乡,我们已经搭班了四年多。在党委会中,我一直尊重您的领导。乡zhèng fǔ的工作也都紧紧围绕着党委的决策开展。”

    秦大明点头认同:“不错,这些年我们的合作,总体上看,还是很团结很有效的。”

    李军听他说了这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继续遣词用句地说:“换届在即,各项工作马上就要展开,但我至今不清楚马石乡zhèng fǔ的干部调动情况。我是担心换届太仓促,难免出现意外。所以,特来向您请示下一步的工作。”

    秦大明是少数几个明白马石乡干部调动情况的人,对李军,说不上同情也说不上幸灾乐祸。只得泛泛而说:“李长,我们要相信县委,针对马石乡的情况,县委会作出正确的决定。我们每个干部都是一颗螺丝钉,上级将我们安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马石乡还是很稳定的。”

第九十五节 小聚

    在秦大明对李军说“安在哪里就在哪里生根”时,叶之然和王静语也正在进行对话。

    王静语是个聪明人,总在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对策。她眼看秦大明有意将部分权利移交到叶之然手中,心里有了想法。但是,她也明白秦大明和叶之然两人都不是她可以摆布的。自己这个党委书记要想像秦大明以前那样在马石乡说一不二、予杀予夺是不可能了,但绝不愿意成为摆设。

    “叶长,有时间我们再聚聚吧,听说望山楼新来的厨子做的鱼头不错。”在叶之然的办公室,王静语安坐着开口。

    她最近削了短发,使脸部显得大了一些。加上升职在即,多了一种从内心散发出来的自信,整个人看上去jīng神了许多。

    叶之然笑着说:“王书记要是相约,我再忙也是要来的,等定了时间打电话通知我就可以。”

    王静语点头说:“那好,我们说定了。”说完这句,她又讲了些没营养的闲话。官场中的人都有这本事,可以把闲话说得津津乐道,让听的人不觉得感冒。天南地北地扯了一圈,她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问,“叶长,县委对马石乡的工作非常重视,不知道你对马石乡的下一步工作有什么具体的设想?”

    叶之然沉吟了一下,说:“乡zhèng fǔ的工作自然围绕党委会的决策开展,马石乡有秦书记和你的领导,各项工作都开展得有条不紊。”他的意思很明确,没宣布任命前,马石乡的工作还是由秦大明说了算。

    王静语脸sè微微红了一下,但她很快掩饰了过去,笑了笑说:“zhèng fǔ方面的工作还是要靠你们的。特别是叶长,你是我们马石乡的改革先锋,搞经济发展还是得心应手的。”

    看来是财政所所长的任命让她感觉不快,她不知道的是,这个人选关系到秦大明的心病,叶之然只是顺势而为。

    叶之然并不愿意尚未上任,就使党委书记和乡长之间产生裂痕,他诚恳地说:“王书记,一个乡的发展,离不开党委书记和乡长的密切合作。我相信换届之后,马石乡的书记和乡长是团结一心谋发展的,乡zhèng fǔ依然是在党委会的领导下开展工作的。”

    王静语这才满意地微微一笑,她也诚恳地说道:“叶长,马石乡的发展,不仅关系到人民的生活改善,也关系到你我的政治前途。我和你一样,不会把目光只局限于乡里的利益得失。因此,你可以相信我。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身边的同志可以放手大胆地工作,把工作搞上去。”

    这种坦陈的交流,使得叶之然和王静语都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叶之然欣慰地说道:“王书记说到我心坎上了,祝愿我们今后合作愉快。”

    在秦大明办公室,李军和秦大明谈完话后郁郁不欢地道别,秦大明送到门口,最后说道:“李长,我们共事了多年,你的能力还是比较强的,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为你说话的。”

    话说到这一步,李军不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都得表示感谢:“秦书记,谢谢你,如有寸进,我不会忘记您的提携之恩。”

    送走李军,秦大明回到办公桌前,电话就响了起来。

    “请问是秦大明同志吗?”

    “是的,请问你是哪里?”秦大明听对方的声音有些陌生,问道。

    “秦书记,我是市委组织部的小张,现在通知你,九月二十三rì,就是后天上午九点,市委组织部领导要找你谈话,务必准时到达。”

    小张就是上次来马石乡考察的组织部人员之一,秦大明记得他三十多岁的年纪,戴一副眼睛,文绉绉的,但说话很有内涵。

    “好的,谢谢张同志,我一定准时到达。”秦大明兴奋地说道。

    接了这个电话后,秦大明感觉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喜悦急于和人分享。他立即一个电话打给叶之然。

    “叶长,你来我办公室。”

    叶之然接了电话,歉意地对王静语说:“王书记,秦书记让我去一次。”

    王静语目的已经达到,就站了起来说:“那好,你去吧,等我定好吃饭时间再通知你。”

    叶之然来到秦大明的办公室时,秦大明还在办公室里兴奋地绕圈走动。见叶之然敲门进来,停下脚步,热情的让座。

    叶之然察觉到秦大明的脸sè和往常不同,嘴角微微上翘,掩藏不住内心的得意,猜测他得到准确消息了,就笑着说:“秦书记,人逢喜事jīng神爽,是不是有消息了?”

    秦大明先前还矜持着,听叶之然这一问,忍不住哈哈一乐,说:“叶长果然目光如炬啊,市委组织部来电话了,约我后天上午去谈话。”

    在官场,官员最盼望的就是组织部找你谈话,最恐惧的就是纪委找你谈话。

    虽然结果早在意料之中,但叶之然闻言还是激动地上去握住秦大明的手,连声说:“恭喜恭喜,秦书记,这个值得庆祝一下,晚上我请你喝一杯。”

    秦大明不把叶之然当外人,说道:“还没正式谈话,是不是有点早了?”

    叶之然笑着说:“我们私人之间喝一杯,又没外人。”

    秦大明爽快地说:“那好,就我们二个?”

    叶之然想了想,征求道:“要不,我再叫上章立人?有些rì子没和他喝酒了。”

    章立人也是秦大明的老部下,现在已升为县公安局党委委员、刑侦队长,也是秦大明乐意接受的人,点头说:“好的,算他一个。”

    晚上,三人在望山楼酒家的“chūn香阁”雅间小聚。

    三人都有私交,平时相处得不错。而且,在常嘉官场,他们三人都有不错的上升势头,如今他们中的一个即将成为大权在握的县常委,一个将成为常嘉最年轻的乡长,还有一个也是上升途中的公安局刑侦队长。在以往的相处中也算是志同道合,彼此都有交好之意。

    叶之然倡议道:“今天我们三人相聚,酒要喝到尽兴,来白的吧?”

    “好,拿五粮液吧。”秦大明不喜欢茅台的酱香味太浓,对五粮液情有独钟。

    男人喝酒,只要酒好,菜倒是无所谓。秦大明点了炒河虾、清蒸白水鱼、农家土鸡、红烧鳝段和二个素菜,等菜一上,叶之然先端起酒杯说:“先干一杯,庆祝秦书记高升。”

    章立人尚不知秦大明的事,闻言立即说道:“太好了,秦书记是该动一动了。”说完一口喝掉杯中酒。

    等服务员再次倒上酒,他又说:“秦书记,您透露一下,到哪里高就?我在公安局消息闭塞,尚不知道此事。”

    叶之然笑道:“姓曹的!你去了县局就把我们马石乡的领导给忘了。我透露给你,再过两天,秦书记就是我们常嘉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了,县委的大管家。你还快多敬几杯,以后让秦书记罩你。”

    章立人立即站起身说:“应该的,应该的。秦书记,小章敬您一杯,以后多多关照。”

    秦大明欣然举杯,说:“喝!你们两位都还年轻,发展势头不比我小,共同进步吧。”

    喝了这杯,秦大明又说:“这事没看到文件之前变数很大,你们可不要给我出去宣传。”

    叶之然点头应诺,说:“秦书记请放心,我和立人都不是满嘴跑火车的人,知道分寸的。出了这门我们就不会再提起了。”

    对他们两人,秦大明相知很深,否则也不会来喝这酒,所以提了一句便不再说这事。三人连走了三圈酒,谈xìng渐起。

    话题集中在即将开始的县、乡镇换届改选上,章立人先爆了一个料,他说:“秦书记,听说尚局将任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是真的吗?”

    秦大明笑笑说:“小章信息还是很灵通的嘛,我也听说有这事,公安局长由何城中接任。”

    叶之然接口说:“何局长是从刑侦队长位置走上副局长的,这一动,是不是立人也有机会前进一步?”

    章立人立即摇头说:“我才到刑侦队一个月,不可能动的。”

    秦大明在他们二个面前很放得开,说道:“你们二人都不要妄自菲薄,常嘉现在是唐书记当政,他最会提拔能做事、会做事的干部,只要好好干,仕途是很开阔的。”

    叶之然再次举杯说:“还要靠老领导在唐书记面前多多美言。”县委办主任是县委书记身边亲亲近的官员,这个职位的大半工作都是围绕县委书记服务的,是个很重要、很敏感的职位。

    秦大明笑道:“别人这么说还好理解,小叶乡长说这话就不恰当了。凭你和唐书记的关系,我都要向你讨好呢。”

    叶之然忙说:“秦书记这话折杀我了,我虽然承唐书记另眼相看,但毕竟位小职卑,很多话是不能随便说的。”

    秦大明就说:“小叶乡长做事就是稳重,我们以后还是相互帮助吧。”

    这话说得叶之然、章立人连连摇手,说:“秦书记太谦虚了,您是我们的领导,我们还需要您领路呢。”

第九十六节 枫寒轩上西山

    三人在“望山楼”的这顿酒,喝得渐渐入味。

    常说当官的都是酒山会海,“喝酒”和“开会”是他们二种主要工作方式。有听说过领导不会写汇报需秘书代劳的,没听说过领导不会喝酒的。酒已经成为中国官场、商场的一种文化,博大jīng深。

    不过,今天他们的这顿酒,主要出于友谊,作为秦大明比较信任的下属,叶之然和章立人也很放得开,就喝了不少。

    秦大明对叶之然交心地说:“小叶,我离开马石乡以后,王静语会接任党委书记。这个女人可不像表面这么简单,以后在工作中,你要多留一个心眼。”

    叶之然听到秦书记这么坦率,心里微微有些感动:“谢谢秦书记的指点,王书记理论能力强,有个xìng,似乎喜欢出镜。我需要慢慢地适应她的工作风格。”

    秦大明点点头,再点一句:“听说她和县委组织部傅部长关系不错。”

    叶之然这次闻言一惊,问:“怎么?有说法?”脑子里立即闪过和他们两人在娱乐城的那顿酒和从马艳丽家回来的路上看到傅斌的情景。

    秦大明摇摇头,说:“都是风传,当不得真。总之,你要谨慎些,这个王书记来历复杂,我至今都不知道她有什么背景。”

    然而秦书记这句话,却使叶之然背上的汗都流了出来,自己和马艳丽的事能瞒过多久?

    三人聊着官场中的人和事,不知不觉喝完了二瓶五粮液。秦大明和章立人都已有酒意,带上了七分醉。喝酒的人都知道,喝到这个程度是最舒服的。喝少了,不尽兴,喝多了,就要伤身体。叶之然就询问秦大明:“秦书记,我有些醉了,我们今天是不是到此为止?”

    秦大明脸sè早已通红,听了提议,左右看看叶之然和章立人,见他们二人确实也差不多了,满意地说:“好,今天这酒喝得痛快,有机会我们继续。”

    等回到宿舍,叶之然先冲了个冷水澡,进卧室后还想看一会书,无奈喝了酒眼皮子不听使唤,只得躺到床上酣然入睡。

    九月二十三rì,秦大明一早坐车去嘉南,市委组织部领导谈话之后,当天送他回常嘉宣布任命,同行的还有尚志远、何城中二人。

    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在全县干部大会上宣布了这三人的任命。不出意料,尚志远就任常嘉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何城中任县委常委、公安局长,秦大明任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原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调回市区,原县委办主任到县人大任副主任。

    紧接着,九月二十四rì,市委组织部部长枫寒轩亲自出马,陪同张顺强、吴伟二人到常嘉上任。在全县干部大会上宣布,张顺强任常嘉县委副书记、代县长,吴伟任常嘉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同时宣布,原县长殷名权、原宣传部长吴小萍另有任用。

    下午吃完饭,叶之然已经知道了这个人事变动,心里为马天成深深惋惜,又担心新来的县长能否与唐书记合拍。正坐在办公室里消化这些新消息,电话“嘀铃铃”地响了起来。

    “小叶,你快到县委招待所,枫部长亲自点名,要你下午陪他去西山。”耳边传来县委书记唐国强的声音。

    叶之然立即说道:“好的,唐书记,我马上到。”

    匆匆赶到县委招待所,在招待所豪华的会客厅,叶之然看到枫部长和常嘉县委常委班子一帮人正坐着说话。

    唐国强一见叶之然,招手道:“小叶乡长,来,市委组织部枫部长听说你和东林寺的苦德和尚熟悉,特地要你陪同上山,考察西山的旅游资源。”

    虽然这么多领导在场,叶之然却不怯场,沉声回答了一句:“是,我一定当好向导,陪枫部长考察西山的自然风光,做好开发西山的实地调研工作。”

    枫寒轩微笑着站起身,对唐国强说:“那就这样,不耽误你们的工作了,我上西山看看,下山后直接回市里。”

    唐国强征求地问:“枫部长,您看还需要什么人陪您一起上山?”

    这话一问,身后的常委个个面露微笑,目光炯炯地看着枫部长。

    枫部长摇摇手说:“就由小叶乡长陪同,县常委刚刚调整了班子,有很多新成员,希望你们快点磨合好,投入工作中去。”说完,和唐国强等一一握手。

    叶之然看到新来的县长张顺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板笔直,戴一副金丝边眼镜,长得很瘦,白白净净的,一看就知是从市区大机关出来的干部。这种人没有基层工作经验,做实事不行,但玩起心计来,个个都是好手。

    等枫部长带上秘书、叶之然走出招待所,上车往西山驶去,县常委一班领导才各回自己的岗位。

    到了西山脚下,司机稳稳地把车停下,秘书刘童华拿着包眼明手快,抢上一步替枫部长打开车门。

    枫部长钻出汽车,对叶之然说:“小叶,你和小刘认识一下。”

    作为市委组织部长的秘书,刘童华的眼sè一等一的好,见枫部长对叶之然格外优容,也不敢摆谱,主动和叶之然握了握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刘童华,幸会幸会。”

    叶之然双手握住刘秘书的手,微笑着说:“刘秘书,我叫叶之然,常嘉县马石乡副乡长,以后请您多多关照。”

    刘秘书客气地说:“不敢,不敢,相互关照。”

    枫部长等他们寒暄过后,说道:“小叶到前面来,给我们沿途介绍这里的名胜。”

    话虽如此说,叶之然还是不敢走在他的前面。他依言快走两步,来到枫部长的左侧,边走边给他讲解西山的自然风光和历代典故。枫部长兴趣盎然地听他细说明朝政治和尚姚广孝的件件往事以及他与东林寺的渊源,走到寺前广场的时,特意看了看道衍和尚的题诗。

    “冀北江南事已非,禅机未了说戎机。”枫部长轻声读了一遍题诗,脸上流露出无限的遐想,似在追思道衍和尚当年凭着一张嘴巴说动燕王朱棣起兵,改写明朝历史的往事。

    沉思片刻,他叹了口气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小叶,小刘,你们都要努力啊。”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在部长身边多工作几年。”刘童华立即恭敬地回答道。

    叶之然赞同地说:“刘秘书所言极是,能在枫部长身边工作,是每个年轻干部最大的心愿。只要能够学到枫部长的一丁半点,将来就可以独当一面。”

    枫部长饶有兴趣地问:“怎么?你也有兴趣到我身边来来当一任秘书?”

    这话说的叶之然和刘童华心里都是微微一动。抬眼看看枫部长的脸sè,却是云淡风轻的看不出什么来。

    等进了东林寺,四人在圆通殿拜过菩萨,苦德和尚匆匆走来过来,合什打了个招呼:“阿弥陀佛,叶施主。和尚远处看到圆通殿殿顶隐隐有佛光浮现,殿内菩萨金身光芒闪闪,即知有贵客降临,果然如此。”

    叶之然微笑着:“大师,打扰你的清修了。您可知贵客从哪里来?”

    苦德和尚只看了枫部长一眼,忙低首合什,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天庭饱满,面相中正大气,更且紫气东来,想必久居京城,出生高贵。”

    枫部长面有讶sè,笑道:“大师是否看错?我久居嘉南,一年去不了京城几次。”

    苦德和尚抬眼再看枫部长一眼,说:“居移气、养移体,施主久居权贵之家,jīng、气、势早已浸润血脉骨骼,抬手投足皆具威势。况且施主隐隐有冲天之势。”苦德和尚说到这里,微微摇头,又轻叹一声,说:“和尚年近六十,阅人无数,还是第一次体察富贵之人的富贵之势。”

    枫部长这才微笑道:“常听人说起东林寺苦德大师佛学深湛,慧眼独具,哪知见面更胜闻名,大师不枉此名声。”虽未直接承认,但含义自明。

    苦德和尚念了一声佛,说道:“施主与小叶施主虽然出生、经历不同,却都殊途同归,将来身登高位,只盼念及天下苍生,多造福祉于百姓。”

    叶之然听了连连摇手,说:“大师此话不实,我如何能和贵人相比。”他不知枫部长是否愿意透露身份,只得含糊其辞。

    苦德笑笑,道:“叶施主不必对自己的身份介怀,rì后你两人自有数十年的联手之谊,成就一番事业。”转头对枫部长说:“远来是客,请几位施主移步厢房,和尚当奉茶一杯。”

    等四人在厢房坐定,苦德和尚亲手拿出一竹桶茶叶,掀起桶盖,一股清新茶香扑鼻而来。小沙弥将煮开的溪水倒入杯中,只见茶叶在沸水的浸润下,缓缓舒展开来,在热水中上下翻滚,一片片浮动在水中,相互之间绝不缠绕,少顷,犹若天女散花般一片片伸展开来,那一芽一叶的嫩芯恢复了原来的面貌,又缓缓沉入杯底。

    枫部长端起茶杯,凑到鼻端一闻,感觉一股清新脱俗的茶香淡而隽永,久久不散,竟是胜过往昔喝过的各种名茶,不觉说道:“多谢大师,这茶如此清香淡雅,我等俗人喝了未免有糟蹋之嫌。”

    苦德和尚一笑:“施主错了。什么叫俗?什么叫雅?莫非茶叶还有俗雅的界定?”

第九十七节 汇报与谈话

    枫部长说道:“茶自然不俗,是我们几个俗人在大师面前自感形秽而已。”

    苦德和尚依然慈眉善目,念了声佛说:“和尚其实也是俗人。”

    枫部长笑道:“何以见得?”

    “和尚见几位器宇不凡,身份高贵,就巴巴地请进厢房饮茶。若是见了几个乞丐进来,最多赏他们一碗米饭,断断不会奉茶。这不是和尚俗气吗?”

    枫部长哈哈一笑道:“大师好辩才。”

    “非是和尚善辩,实是实情如此。世间何分雅俗?不过是因为各人地位不同,观人做事的方法不同。若是世人全都一rì三餐不得温饱,又何来风雅之士?”

    “大师这话说得也有道理,但是凡夫入红尘,和尚观世音。终究是大师出凡脱尘,行善事渡俗人。”

    “阿弥陀佛。”苦德和尚摇头说道:“和尚在寺中修行,施主在官场修行,虽然修行的场所不同,却是殊途同归。何况和尚一个善念只能感动几人,施主一个善念却是活人无数。官场实是行大善举的地方。”

    叶之然、刘秘书等都不说话,听着枫部长和苦德和尚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机锋,心里对苦德和尚却都增加了几分兴趣。

    都说苦德和尚善面相,断前程,未料到他对世事看得如此分明。

    从东林寺出来后,太阳已经很低。阳光洒在寺侧的枫树林上,红红的树叶边上带着一圈金光闪闪的边,格外美丽。枫部长触景生情,想起京城也有这样的西山,也有这样的枫叶,很想走近看看。叶之然忙劝住他说:“枫部长,不要过去,枫树林有蛇。”

    枫寒轩于是问:“黄省长的女儿就是在这里被咬的?”

    叶之然点头称是。心想,官场果然无秘密,领导的半点小事都会被传得满城皆知,怪不得当官的都要谨言慎行。

    刘童华闻言不由看了叶之然一眼,心里恍然大悟,暗说“怪不得”。

    下山临别时,枫部长主动握了握叶之然的手说:“有事直接和小刘联系。”

    叶之然忙躬身致谢。

    刘童华便将电话号码留给叶之然时,不由地再看了他一眼。虽然这是枫部长第一次主动要他将电话留给一个科级干部,但想到叶之然有黄省长的关系,也就不足为怪。他亲热地说道:“叶乡长,那我们再见了,到嘉南记得打我电话。”

    叶之然连连点头,说:“一定、一定。”

    等红旗轿车转眼间消失在视线中,叶之然对身边招呼着的黄包车视而不见,回程步行往县委大院走去。

    想起下午第一次看到的新县长张顺强,目光在镜片后面游离四扫的样子,觉得这恐怕是一个难伺候的主。自己虽得唐书记器重,但以后做了乡长,面对县长的机会恐怕比面对书记的时间更多,心情不禁有些凝重。再一想,他却被自己吓了一跳,自己对张县长印象不佳,岂不是说张县长对自己的印象也是如此?心理学老师不是说,人与人的相处就像照镜子?他忙修正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应该用诚恳、热情地心态对待张县长才是。

    走出约五十多米,身边一辆桑塔纳车“嘎”地停下,秦大明探出脑袋问:“小叶乡长,枫部长走了?”

    叶之然忙说:“秦主任,枫部长刚走。”

    秦大明点点头,说:“唐书记让我来看看枫部长还有没有指示,既然已经走了,我们回去吧,上车来。”

    叶之然打开车门坐在后排,说:“谢谢秦主任,我也正想去唐书记那里汇报一下。”

    秦大明新任县常委、县委办主任,正是满面chūn风的时候,笑着说:“应该的,唐书记知道你会第一时间来汇报的。”

    进了县委大院,秦大明亲自带叶之然进唐书记的办公室,一路上委办各科员纷纷恭敬地让在一边,等秦大明通过。

    县委办下辖综合科、信息科、档案室、研究室、行政科等,委办主任就是县委大院的大管家,威风得很。

    胡秘书见秦大明走进唐国强办公室,站起身来说:“秦主任,老板在里面,我给您通报一下。”时间不大,出来说道,“老板现在有时间,请秦主任、叶长进去吧。”说完,对叶之然点头致意。

    等进了办公室,唐国强摘下老花眼镜,抬起头说:“秦主任别走,一起听小叶乡长的汇报。”

    秦大明应了声“是”,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叶之然坐那里。等两人在浅黄sè真皮沙发上坐定,胡秘书给两人沏上茶,唐国强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落座。叶之然说道:“唐书记、秦主任,我汇报一下枫部长考察西山的情况。”

    随后,他把枫部长上山之后对西山自然风光的赞赏,在广场上对道衍和尚的感慨,在东林寺和苦德和尚的对话都详细复述了一遍。

    最后总结说:“唐书记、秦主任,枫部长对西山的自然风光和东林寺的文化和历史都评价很高,觉得西山的旅游资源值得开发。”

    唐书记点头说:“这就是市委领导的目光啊!秦主任,我们都落后了。”

    秦大明说道:“这都是我们这些下面的干部没有尽职尽力,zhèng fǔ部门考虑不周。唐书记您到常嘉工作时间不长,忙于抓大的工作,不是没看到,是没这么多时间来推动旅游事业。”

    唐书记满意地看了看秦大明,嘴里却说:“这话说得有问题,即使是疏忽、遗漏了,也是一种失职嘛。”

    秦大明便点头说:“唐书记批评得对。”

    唐国强接着说道:“我特地查了查资料,西欧国家的旅游业在GDP中占的比例大多超过20%。在我国主要的旅游城市,像厦门、上海、苏州等,占GDP的比重也已经超过8%,并有逐年上升趋势。而我们常嘉县的旅游业几乎还是空白,拥有这么好的资源不去开发,不仅是zhèng fǔ的不作为,县委也要负很大的责任。所以,我们接下来的一个重要工作,就是要把旅游业放到一个重要的位置。组建县旅游局刻不容缓。”

    秦大明连连点头,钦佩地说:“唐书记站得高,看得远,这些我们都还没有想到。”

    唐国强转头又问叶之然:“小叶乡长,枫部长还有什么指示?”

    叶之然恭敬地说:“别的没什么了,就是枫部长临行前留下了他秘书的电话,说如果有事可以联系他。”

    唐国强和秦大明脸sè同时一凝。市委组织部部长把联系电话留给了马石乡的副乡长?

    唐国强就笑了起来,说:“小叶不错,对组织没有丝毫隐瞒,说明党xìng强、觉悟高啊!”

    停了一停,又说:“要不是县常委会已经决定由你担任马石乡乡长,我还真想把你放到新组建的旅游局位置上。”

    秦大明立即赞同地说:“小叶乡长能力强,觉悟高,放到哪里都可以做出成绩,可见人才难得。”

    叶之然脸sè不禁红了起来,忙说:“两位领导别夸我了,我年轻,容易翘尾巴,还请多多批评。”

    在办公室,唐国强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来,说道:“小叶,明天组织部将找你谈话,下午就要宣布你的任命。”

    他沉吟了一下说:“我对你提三点要求。”

    叶之然立即毕恭毕敬地坐好,拿出笔记本认真地说:“请唐书记指示。”

    唐国强这时候脸sè显得威严起来,他说道:

    “第一,你必须满腔热情地投入到工作中去。正值国家实行改革开放政策的大好时机,你要将全部的智慧和jīng力投入到经济建设中去,要将社会发展和人民福祉放在心中,带领马石乡全面发展。”

    “第二,要坚决服从党的领导,服从上级组织的指挥。我们党已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组织机制,我们每个干部都是组织中的一员,必须做到个人服从组织,下级服从上级,保证党对各项事业的绝对领导,在zhèng fǔ班子中,做好带头人的作用,在党委班子中,配合党委书记做好工作。”

    “第三,要清清白白做官,堂堂正正做人。**是党员干部队伍建设中的毒瘤,我们党对此一向高度重视,发现**分子就坚决清除出干部队伍。你还年轻,路还很长,要牢记今天的谈话,时刻jǐng钟长鸣。”

    叶之然一边倾听唐书记的讲话,抽空用笔“唰唰唰”速记下书记的讲话。在唐国强话音刚落,就挺起胸口郑重地保证:“唐书记,我一定牢记您的教诲,勤恳工作,将全部的热情和jīng力投入到工作中,投入到改革开放的洪流中,带领马石乡人民共同富裕。同时,我向您保证,不管今后到了什么位置,都将廉洁奉公当作我的座右铭。”

    唐国强满意地说:“好。”转头看看秦大明说,“这样,秦主任,你在马石乡的工作还没有交接完成,明天陪文重部长一起送小叶上任。”

    秦大明点点头,说:“好的,唐书记,我和文重部长一起去。”

第九十八节 代乡长

    第二天下午,组织部部长黄文重亲自和叶之然谈话。

    黄文重已经五十出头,长着一张“包公”脸,平rì里不苟言笑,冷峻的面部表情配上一双凌厉的眼睛,在常嘉官场颇有威信。他在组织部已经工作了十多年,对常嘉县属各局及每个乡镇的干部了如指掌,在县委提拔、考察干部,经常能提出针对xìng的意见。因此,虽然他一贯的冷面冷脸,但还是有不少希望进步的干部往他身边靠。

    “叶之然,我今天代表组织和你进行任职前谈话。”

    “请黄部长指示。”叶之然恭恭敬敬地坐直身子。任前谈话虽然是走走过场,但叶之然很端正自己的态度,争取在“铁面部长”前留下好印象。

    黄文重板着脸说道:“组织上决定由你担任马石乡党委副书记、提名你为马石乡代乡长,你有什么想法?”

    “我感觉组织上将这个重担交给我挑,压力很重。但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尽心尽力做好工作。”这是套话了,叶之然驾轻就熟。

    黄文重道:“你的任命经过广泛的民意调查,又经过县委多次讨论后决定的。县委对你的任命是非常慎重的。希望你对得起组织上的信任。下面,我对你提几点要求。”

    “是,请黄部长指示。”

    黄文重面无表情,继续道:“组织部选拔干部的标准是德才兼备。‘德’放在‘才’的前面,为什么?因为一个干部的品德cāo守远远比才干更为重要。作为一名领导干部,心里必须时刻装着百姓,为百姓谋福利,任劳任怨,廉洁自律。”

    接下来,黄文重又将“廉洁自律”四个字进行了阐述。

    尽管黄部长板着脸,冷面冷颜,但叶之然听着上级领导的谆谆教育,心里还是感到温暖入chūn。反过来,如果是纪委干部和你谈话,即使对方满脸笑容,谈话的对象也会不寒而栗。这是工作xìng质使然。

    谈完话,他和秦大明汇合,一起陪同叶之然上任。会上宣布了叶之然的新身份:马石乡党委副书记、代乡长。原乡长李军另有任用。

    会上,秦大明热情洋溢地发表了讲话,对叶之然的工作给予高度评价,希望大家在新乡长的带领下鼓足勇气,积极进取,带领全乡人民早rì奔上小康生活。

    台下干部发出震耳yù聋的掌声。

    再过一天,由组织部副部长傅斌陪同,再次在马石乡大礼堂召开马石乡党政干部会议,宣布由王静语担任马石乡党委书记。

    会上,王静语脸sè如常,丝毫没有因为陪同上任的领导地位降了一格而不快。她讲话时首先感谢常嘉县委对她的信任,对前任党委书记秦大明表示敬重。表态要继承前任的优良传统,团结周围的同志,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

    底下的干部看着王静语平静的脸,反复拿叶之然和她作比较,怎么比都觉得叶之然的前途更为光明,王书记的形象无形中有所损伤。

    当天下午,召开了新班子的第一次党委会。说是新班子,其实班子尚未配备完整:王静语上升一步后,还缺一位副书记;叶之然是由党委委会、副乡长升为副书记、代乡长的,又缺了一位党委委员;武装部林部长调到了县人大担任法制办主任,又少了一个党委委员、武装部长。而其他的几个委员都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有调整的可能,在会上也就不大发言,基本上就听王静语和叶之然的意见。好在王静语和叶之然都刚任命,尚在蜜月期,意见基本吻合。

    会上定了三件事:一,成立换届选举领导小组,王静语担任组长;二,为加强经济小区的领导,拟成立马石乡经济小区管理委员会,由叶之然兼任管委会主任;三,年底前完成清缴农民拖欠的农田税,时间节点放在换届选举之后。由于未涉及重大人事调整,三项议程迅速得到通过。

    王静语到马石乡工作的时间比叶之然长,经过三年多的任职,对马石乡的经济状况、干部队伍、社会发展等情况都摸得很熟。这次,虽然党委书记和乡长全部换人,但不影响工作的开展。

    等开完会,王静语单独留下叶之然说:“叶长,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乡党委、人大的主要工作都围绕换届选举进行。你虽然在群众中威信高,但也不能放松jǐng惕,抽空到每个村走一走,让代表们多认识认识你。”

    乡长虽然是等额选举,但全国各地曾经发生过多次跳票事件。而一旦发生跳票,上级领导一个板子拍下来,党委书记首当其冲,要负领导责任。一个党委书记掌控不了全局,只能说明执政能力太差,仕途基本上也就到了终点了。所以,相对于叶之然,王静语更为重视选举工作。

    叶之然点头说:“好的,王书记的指示非常重要,我争取在十月中旬前到每个村走一走。”

    王静语沉思片刻,又说:“叶长,县组织部又对杨正进行了考察。如果杨正离开党政办,你看何人合适?”说完,抬眼看着叶之然。

    叶之然明确地说:“党政办副主任钟平做事沉稳,能力强,我看可以。”

    王静语听了叶之然的明确回答,心里不禁有些懊恼起来:看看自己这话说的!完全没有党委书记的气势。

    她理了理思路,说:“钟平虽然不错,但担任党政办副主任时间不长,如果再提上去,步子稍稍快了一些。我的看法,计生办的刘云海同志识大体,能办事,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至于钟平同志,可以调任计生办主任。在不同的岗位上锻炼锻炼,也有利于年轻干部的成长。”

    “钟平如果去了计生办,党政办真正能办事的人就没有了。这一年,何贵田、我、马艳丽都离开了党政办。如果钟平再调走,党政办的工作可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两人相互试探着对方,同时渐渐透露自己的想法。

    党政办主任是党委书记的重要助手,很多地方已经将党政办主任高配为党委委员,王静语志在必得。她说道:“这话也对。但是,乡zhèng fǔ服务中心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经常出差错,需要加强一下干部配备。既然钟平同志能力强,我看就由钟平这个党政办副主任兼任服务中心主任。”

    “王书记这个提议非常好,我赞成。这样,刘云海同志到党政办工作也有帮手。”服务中心也是个重要机构,既然王静语为了党政办主任的人选做出这么大的交换,叶之然就退了一步。

    两人第一个回合的试探纯属战术xìng的,轻轻地碰触一下就收了回来,双方都觉得结果尚算满意。

    王静语微笑了一下,说:“叶长,晚上不要藏着,多喝几杯。”

    这酒本来昨晚就要喝的,叶之然知道王静语的任命在今天宣布,所以和她商量后拖延了一天,放在一起。

    叶之然笑着说:“我酒量不能和你比,到时别让我趴下就行。”

    王静语抿嘴一笑,用手捋了捋齐耳的短发,显得颇为英姿飒爽。

    叶之然不禁想:这个女人很会来事的,姿sè也不怎么样,傅斌怎么就晕头转向了呢?傅部长是在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呢。

    晚上,在城南的娱乐城,马石乡一、二级班子成员齐聚,打通了二间大包间,摆了整整三张圆台。

    王静语在酒席上第一次领悟到了“宁当鸡头,不做凤尾”这句话的真谛。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但辖下也有数万群众,数百干部。给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心,那种被小心谨慎地“伺候”着,满耳听闻着奉承、讨好话语的快感,没做过一把手的人无法体会。

    等一级班子的成员一个个都上来敬过酒,王静语把目标转移到叶之然身上,她鼓动道:“同志们不要欺负我一个女同志了,都去给叶长敬杯酒吧。”

    叶之然身边,早聚集了一批干部,现在有了王静语的指令,敬酒的干部排着队上来。

    何贵田乐呵乐呵地举杯说道:“叶长,你是我的老领导了,今天我敬领导一杯,祝贺领导担任马石乡乡长。马石乡有你这样开明能干的领导,一定会大踏步前进的。”说完,豪爽地一饮而尽,然后翻转手腕把酒杯底朝天,展示一下。

    望着面前一张张期待的笑脸,叶之然感觉没有拒绝的理由。这些人都是他以后工作中依靠的干部,而且,乡人大召开在即,也要搞好关系。他也就放开了喝。等一支长长的队伍挨个喝过,感觉肚子里排山倒海一般闹腾起来。

    直到在卫生间吐个干净,叶之然才感觉稍微清醒了些。姓曹的!这哪是喝酒?简直就是玩命啊!

    洗了洗脸,他走到小便处。娱乐城的卫生间设施很先进,小便池不是那种一长条的便槽,而是一个个单独的挂壁式便池。看着“上前一步、敬请瞄准”八个字,他上前一步,尚未行动,旁边的一个中年人完成任务回转头来,叶之然惊讶地“啊”了一声,忙立正打招呼:“张县长?您也在这?”

    因为市委组织部长枫寒轩指定叶之然陪同上西山,新县长张顺强对他印象深刻,笑了笑说:“小叶乡长,也在这吃饭?”

    “是的,张县长。今天是马石乡的干部在这小聚。”

    张顺强点点头,说:“好、好。”随即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第九十九节 黄瑜雯的画作

    周末,叶之然坐经济小区的面包车回到省城。小区新配备了一辆“金杯”车,用于每周一次接送小区驻省城办事处职工回常嘉。到省城前,叶之然的中文机上已经有了二条消息,分别是念悦和黄瑜雯的留言。

    “到后请回电,张念悦。”

    “到后即回电,黄瑜雯。”

    两人的留言如出一辙。

    等到了小区驻省城的办事处,叶之然先打电话给念悦。

    “204,张念悦?等着。”接电话的阿姨说了一声,去喊张念悦。叶之然可以从电话里听到她尖细的嗓音在扩音话筒里传出的变声。脑子里闪现那个胖胖的阿姨在底楼“哇啦啦”一叫,无数窗口探出脑袋的情形。

    少停,念悦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木头,到了吗?”

    叶之然听到念悦熟悉的声音传来,心情如雨后阳光照耀在薄薄的云层上,满世界的彩虹,高兴地回答:“念悦,我刚到办事处。”

    “木头,我有点想你了。明天你什么时间有课?”

    “上、下午都有的,还要抽空到导师那里打杂。”叶之然愁眉苦脸地说道。

    “木头,那我们中午二食堂见面。还有,爷爷有没有话要带给我?”念悦一口一个“木头”。

    “有,叶老说国庆节要到省城来,让你别回去了。”

    “啊!木头,那你怎么办?也留在省城吗?”

    叶之然挠了挠头说:“我不行的,九月三十rì要回一次老家,我很久不回家了。十月二rì我一个同事结婚又要参加,可能国庆节没时间来省城。”

    张念悦在电话那头就有些不快起来,撅了撅嘴说:“烂木头!那怎么行?爷爷要来,我又不能走开。”

    “念悦,叶老难得到省城,你就静下心好好陪陪他吧。”叶之然劝道。

    “臭木头,爷爷当然要陪的,可你不在身边,多孤单啊。”念悦娇嗔地说。

    “这样吧,十月三rì以后我抽时间来陪叶老逛逛省城,也陪陪我的念悦。”

    念悦这才回嗔作喜,说道:“这才是好木头!那就这样,后面排队的人很多呢,我不和你聊了,明天中午见面再说。”

    “好的,那你早点休息。”

    挂断念悦的电话,叶之然看看已经晚上九点了,心里寻思着现在打电话给黄瑜雯是否合适,拷机又震动了起来。一看,又是黄瑜雯催他回电。

    见她催得急,叶之然不知道她有什么事,尽管心里一直提防着她,但想了想,还是回了个电话过去。

    “枫哥,你到省城了?”听到叶之然的声音,黄瑜雯在电话那头愉快地问道。

    “刚到,今天坐办事处的面包车来的。黄瑜雯,这么晚呼我,有事吗?”

    “你怎么不问我的身体怎么样?没事就不能联系你吗?”黄瑜雯不快起来。

    “怪我!有些糊涂了。刚才说的不算,我们重新来过。”叶之然笑笑,问:“瑜雯,几天没见,你身体没大碍了吧?”

    黄瑜雯这才高兴起来,说:“谢谢你的挂念。我已经好了,出院了。”

    “那要恭喜一下,但是,你体质弱,还要多休息,不要急于出门。”

    “抗议!我的体质不弱的!我还要上西山写真,等你这周上完课回常嘉的时候带我一起走。”黄瑜雯有些娇蛮地说。

    “人家都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倒好,才出院又踮起上西山了?”叶之然忙阻止。要是再出点事,黄省长还不把他给镇压了?

    “我才不怕呢,这次重上西山,我让你走在前面,有蛇也先咬你。”

    “······”叶之然有些头大了,心想:要趁早把她重上西山的念头灭掉才好。他道:“其实,写生的地方很多啊,你是画家,一树一草皆可入画的,何必舍近求远。”

    黄瑜雯见他信以为真的样子,“嘻嘻”笑了起来,说:“唬你呢,我要是现在就上西山,老爸知道了没准把我关进小黑屋。”

    “阿弥陀佛,那我就安心了。”叶之然情不自禁地学苦德和尚的口吻,念了一声佛。

    “枫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我生病不来看也便罢了,还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我告诉你,如果我被关进黑屋,就告诉爸爸你欺负我。”

    叶之然吓一跳,忙说:“哪有?瑜雯你可别胡说。”

    “就有!你在西山背我下山的时候,两只手不老实,在我身上乱摸······”说到这里,黄瑜雯在电话里“哧”地轻轻笑出声。叶之然能想见她娇羞满面的神情,目光里没准还流露出恶作剧的sè彩。

    “瑜雯,我投降!你可别口无遮拦,无中生有,把我的清誉毁于一旦。”

    “那你说,怎么补偿我省城住院期间的寂寞和孤单?”

    叶之然有些头大了,抗议道:“为什么要我来补偿?”

    “因为是你让蛇要我的。”

    孔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意思是说,这些人如果你离他们稍近些就不知道礼让,离得稍远就抱怨。叶之然此刻对这话的领悟又深了一层。

    “瑜雯,我这两天课排的很满,还有办事处的工作要关心,还有念······”

    “悦”字没来得及出口,黄瑜雯拿出大小姐脾气,说:“我不管,我这两天在家里搞了个作品展,你一定要来参观,这个不对外人开放的,你一定要来品评品评。”

    叶之然心知推辞不掉,心里也想看看她的作品,就答应说:“那好,我尽量抽空来一次吧,但现在不敢肯定什么时间有空。”

    “你来之前打个电话就好,我这几天都在家。爸爸、妈妈不让我外出。”

    叶之然心里说:“不许你出门才好。”嘴里答应道:“好吧。”

    第二天,除了听课的时间,叶之然中午和念悦一起在第二食堂吃饭,晚上又陪念悦“拍拖”。

    一直到第三天上午,叶之然见大课上的是“公共关系学”,他才“翘课”去黄瑜雯家践约。

    黄瑜雯接到他的电话,早换好了衣服等待着,听到保安打来的电话,她飞快地换好鞋子到省委家属区门口来接他。

    办完登记手续,黄瑜雯笑问:“枫哥,你真的逃课出来的?”

    “可不是吗?我这几天rì程都排得满满的。”

    黄瑜雯脸上便绽放出笑容,点头称赞:“不错,有进步。”

    叶之然跟着黄瑜雯走进她家,那是一幢三层楼的别墅。屋前的小花园里养了一块很好的草地,绿草毛茸茸的长成一片,像一张毯子铺在地面。绿地zhōng yāng种植了一颗玉兰,树叶葱绿茂盛,充满了勃勃生机。

    进了客厅,黄瑜雯从鞋柜拿出一双拖鞋,说:“这是我哥的鞋子,你应该可以穿。”

    “你哥?”叶之然没听他说去过。

    “我哥在美国留学呢,去了两年了。”

    “哦,改革开放之后,很多有才华的人都出国了,你哥打算读完书在美国发展吧?”

    “不,爸爸要求他回国的,哥哥说明年拿到第二个硕士学位就回来。”等叶之然换好鞋,黄瑜雯说道:“走,先看我的私人画展。”说完微微笑了一下。

    叶之然跟她上了三楼,看到三楼的过道里、画室里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字画,不禁赞道:“好,真的有画展的样子。”

    黄瑜雯矜持地抿嘴而笑,说:“你仔细看看再作评判。”

    叶之然笑道:“我对字画纯属外行,没资格评判你的佳作。”

    “别客气了,在老师家里,你还说的头头是道呢。”

    叶之然抬眼看着北墙上一幅字说:“瑜雯,这是谁的墨宝?不像是朱画家的手迹。”

    这幅字只有四个字:“宜嗔宜喜”。

    黄瑜雯调皮地说:“你猜猜。”

    叶之然听她这么一说,再看四个字的含义,已经心知出自她父亲之手了。说道:“这四个字,笔力雄健有力,直透纸背,字字气势十足,却偏偏圆润而留有余味。单看字的xìng格,就知是你父亲的手笔。”

    黄瑜雯惊讶的“啊”了一声,说:“你倒是爸爸的知己!这几句评语既说出了字的特点,又说出了爸爸的为人,他要是听到了,必定十分喜欢。”

    叶之然微微摇头,说:“我哪敢奢求黄省长的喜欢,以后不为难我就要念声阿弥陀佛了。”

    黄瑜雯浑然不知叶之然的隐忧,用清澈的目光看他一眼,说:“不说这个了,你看画。”说完,明眸中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萦绕。

    那种殷殷期待的目光,就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做了好事,热切期待得到大人的赞许一样,充满童趣和纯真。

    叶之然心理年龄大她许多,当然明白她的期冀。他不急于表扬,准备先看几幅画,然后在实事求是基础上,加以颂扬,这样才能事半功倍。然而,等他认认真真地看了几幅画,脸上的讶sè却越来越大,惊喜地说:“瑜雯,你的画真是进步巨大。在省美术馆看你的作品,尚未有如今的感觉。怎么几天不见,你已经俨然大画家了?”

第100节 评画

    黄瑜雯眼睛一亮,脸上却有不信之sè,说:“枫哥,这话言不由衷吧?”

    叶之然正sè道:“你以为我在随口敷衍吗?不是的。我看你的画,不仅山水景sè的描绘已经登堂入室,而且,你的仕女画画法新颖别致,用墨用彩吸收了西方油画的技法,人物呼之yù出,已经俨然具备大师风范。”

    黄瑜雯脸sè微红,说道:“枫哥夸得有些过了,老师经常批评我的人物画偏离了中国画的传统。”

    叶之然说:“传统需要继承,但不能成为束缚画作创新发展的理由。这些年,西方绘画不断被国人接受,西方画讲究明暗、焦点透视,中国画也在不断吸收西画的特点。特别在人物写实方面突破了古代仕女画的缺陷,你的画也有明显的突破。”

    黄瑜雯没想到叶之然对仕女画还颇有研究,就如一个酷爱音乐的人遇到了知音,她不禁欣喜地说:“想不到你对仕女画有这样的见识,那你说说,我的仕女画怎样突破了传统?”

    叶之然微笑着说:“那我就班门弄斧了。”他是学计算机编程出生的,都说学编程的人思维活跃,读本科时他偏爱艺术,对中国画史、西洋画史都有浓厚的兴趣,仕女画作为中国人物画的一个主流画别,他当然不陌生。

    叶之然道:“中国的仕女画,始起两晋时期。两晋是中国历史上各方面艺术都得到蓬勃发展的一个时期,文学、音乐、绘画都发展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两晋的仕女画讲究‘秀骨清像’,人物俊逸非凡,画家以顾恺之为代表。到了唐朝,仕女画达到一个更高的境地,涌现了吴道子、张萱、周昉等众多名家,人物形象也改变为‘丰腴雍容’。‘虢国夫人游chūn图’、‘簪花仕女图’等流传至今的名画,无论是‘裙红妒杀石榴花”,还是“一抹浓红傍脸斜”,无不反映了唐朝的鼎盛和繁华,一直影响到隔海相望的rì本。”

    黄瑜雯美眸流光,连连点头,意甚鼓励。

    叶之然又道:“到了宋代,仕女画逐渐发展成为‘美女画’,人物造型趋向修长秀美,姿态静中见动,表情含蓄委婉。宋代的仕女画注重表现人物的内心感情,表现出‘画中有诗、诗中有画’的意境,而且注重写实。李公麟、陈居中、李嵩、牟益等大批画家都留下了佳作。”

    黄瑜雯赞许地说:“说得不错,两晋、唐、宋的仕女画具有明显的特征,老师曾经用三个词来概括三代的特点,两晋的仕女图,表现妇女的‘品德美’,唐代的仕女图表现‘富贵美’,宋代的仕女图表现的则是‘现实美’。”

    “是啊,仕女画历史渊源,名家名画迭出,在中国画中占据重要地位。宋以后,到了明朝,仇英、唐寅注重展现妇女的‘世俗美’。这个时期的画家,在人物造型上演变为‘婀娜清秀’,注意身段的匀称。尽管在画法上有工笔重彩、水墨写意、淡雅之别,但都具有雅俗共赏的特点。”

    “枫哥,你虽然不是画家,但是个很好的评论家。”黄瑜雯听他滔滔不绝地叙述仕女画的画史,听得满心喜悦。生活中多了一个懂画、知画的人,对她而言,确是一种意外之喜。望着丰神俊逸的叶之然,她催促道:“继续说下去。”

    “唐伯虎之后,明末清初,社会动荡、政权更迭,满人统治了中国。文人变得悲观厌世,悲愤的激情和感伤的哀情结合在一起,艺术形式夸张变形,审美意趣也变得奇异怪诞。陈洪绶、崔子忠等人开创了‘变形’仕女图画法。之后,又有费丹旭等人创造了‘病态美人’图。”

    “之后呢,你对现代仕女图有何见解?”不知不觉中,黄瑜雯换了用词,开始询问他的“见解”。

    “现代的中国画,越来越多的受到西画的影响,表现技法丰富了许多,也更加接近现实社会的各种人物。说到现代画,我对张大千有不同的看法。”

    “是因为他破坏了敦煌壁画吗?这个事情的真相似乎犹存争论。”黄瑜雯接口道。

    “破坏壁画是他一生的污点,虽然有许多摇旗呐喊的为他争辩,但事实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我记得当时的chóng qìng国民zhèng fǔ听到传闻,特地发了电报给敦煌县县长,要求查实、制止。当时的电文我都记得。‘张大千君,久留敦煌,zhōng yāng各方,颇有烦言,敕敦煌县县长,转告张大千君,对于壁画,毋稍污损,免兹误会。’可见事实不容争辩的。”

    “老师说,张大千为了临摹古代的壁画,在敦煌一住三年,可见对艺术的执着和钟爱。他虽然剥落了几个壁画,但后来呼吁成立敦煌研究院,对保护敦煌壁画也是付出努力的。而且,他和弟子临摹了许多敦煌壁画,后来开了敦煌壁画展,对宣传、保护壁画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那你有机会是不是也想去剥落几个壁画,看看里层是否还有更好的壁画可供临摹?”

    黄瑜雯吐了吐舌头,说:“现在国家对敦煌壁画作了严密保护,怎么可能?”

    叶之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要是有可能呢?你是否也会这样做?”

    黄瑜雯偏着脑袋想了一想,说:“我不会的,毕竟剥落的壁画再也不可能复原了。”

    “瑜雯说得对,为了艺术,也不能破坏艺术。我看你的仕女图颇具功力。常言道,术有专攻。我建议你专画仕女图。rì后,我帮你一起开个大型的黄瑜雯画展,声名一举盖过张大千,成为饮誉海内外的大家。”

    黄瑜雯羞红了脸,娇嗔地责怪道:“看你说的煞有介事,要夸人也不能这样信口胡说。”

    叶之然回过头看着她说:“瑜雯,这是我殷切的希望,你才气横溢,又肯用功,为什么别人能做到的,你就不能做到?”

    黄瑜雯说:“可是,你这样一说,可知给了我多少压力吗?”

    “那这样吧,我们不为名声,只为艺术。你要相信自己的才华。”叶之然轻声说道。他走到一幅画作前,指着画中的人物说:“都说画家‘画人难画手’。但你的这个人物形象,一双手姿态自然,栩栩如生,不仅画得细致入微,而且非常传神。我仅仅看了这只手,就知道她想做什么动作,心里在想什么。”

    “真的这么传神?”黄瑜雯抬脸看他。

    “是。中国的传统作画,以线作为造型基础。但你已经淡化了线条,辅之以sè彩、形状来表现人物,中西结合得非常完满。我所以夸你的仕女画突破传统束缚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你只要不断形成自己特有的风格,继承传统的同时,吸收西画特点,必定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特sè的艺术道路。”

    “你是说,我的仕女画,以后以‘写意’为主?”

    “是啊,‘工笔’讲究用笔的时候笔笔送到,束缚太大,很难突破原来的框架。以你的聪慧,只要随着眼界的不断开阔,写意画更能展现你的优势,将来天马行空,形成自己的画风。”

    黄瑜雯听毕,静静地思考他的提议,越想越觉得有理。她展颜一笑,说:“老师希望我专攻山水,你要我专攻仕女。虽然你不是专业的画家,我怎么觉得你说的似乎更加有道理呢?”

    叶之然微笑着说:“瑜雯,不是我说的有道理,而是我作为一个外人,观赏你的画作时,感觉你的仕女画更加具有自己的个xìng和趣味。”

    停了停,又说:“朱画家以山水画见长,他希望学生专攻山水自然在情理之中。”

    黄瑜雯缓缓点了点头,说:“容我仔细考虑下,不过,在我的内心,我确实喜欢画女xìng人物更胜过画山水。”

    “你不仅仅是喜欢,而是画女xìng人物更能展现人物的特点。你来看自己的仕女画,每幅作品人物迥异,却各具形态、特点,把每个人都画活了。”

    黄瑜雯轻轻颌首。

    “盛世爱收藏,乱世爱黄金。是说盛世搞收藏更具有保值、增值的潜力。现在是太平盛世,收藏会越来越成为有钱人的喜好。未来艺术品的升值空间之大,会超过每个人的想象。我倒是想把你的每幅画都收藏起来,只是付不出这么多钱,而且你也不一定乐意。”

    黄瑜雯说:“全部给你当然不行,我自己也要留作纪念呢。不过,你看中的不必付钱,可以直接拿走。”

    叶之然真诚地说:“瑜雯,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的画作将来会具有很高的价值。你多用用功,多画一些佳作出来,等积累到一定数量,我们去开画展,或办个画廊,到时候,顾客盈门,应接不暇呢。”

    黄瑜雯说:“我不在乎价格高低,又不靠这谋生。我只是喜爱作画而已。”

    “作品的价格是具体衡量作品价值的一种尺度。你虽然清高,也不能免俗的。如果你自己不喜欢和钱打交道,到时候我帮你打点,你只管作画就好。”

    “那好,可不能毁约。”黄瑜雯听毕如释重负,高兴地说道。

第101节 插曲

    等看完画作,两人相偕下楼。

    叶之然看看时间已接近中午,就向黄瑜雯告别。黄瑜雯是大家闺秀,知道他初次登门,留他吃饭不合适,只得点头同意。问:“你什么时间再来?”

    叶之然说:“我明天回常嘉,国庆节期间事情很多,总要过了节才会来省城。”

    黄瑜雯脸sè不愉,说:“你要常打电话过来。”

    叶之然自然点头答应。

    等叶之然换上鞋子,准备出门,两人就听见别墅门口有汽车停了下来,随即开门、关门,有脚步声走近。黄瑜雯看了看,说:“妈妈回来了。”

    叶之然本来已经准备出门了,但听说她母亲回来了,就在心里想,现在出门似乎有躲避的嫌疑。就停止脚步,在客厅等待她进来。

    黄瑜雯母亲走进屋,看见叶之然在家,稍稍一愣,随即用探寻的目光在黄瑜雯脸上绕了足足两圈。

    黄瑜雯笑着说:“妈妈回来了?我今天请叶之然来看我的画作,刚结束,他正准备出门呢。”

    叶之然含笑点头说:“是的,阿姨,黄瑜雯的画作已具极高的造诣,我今天大开眼界呢。”

    黄瑜雯母亲就说道:“阿雯的画确实不错,有很多同事向我索要她的画作呢。”

    黄瑜雯立即说:“不行,我不送人的。”

    黄瑜雯母亲就笑着对叶之然说:“你看,她还未出名,倨傲的程度一点不比朱画家差。”

    叶之然就说:“黄瑜雯的画作会很快驰名画坛,如果送给了不爱惜画作的人,未免有糟蹋之嫌。”

    黄瑜雯母亲听到他这样看重女儿的画作,也不恼他说话贬低她的同事,问道:“小叶乡长准备走了?”

    叶之然点头说:“是的,我下午还有课,再不走要迟到了。”

    黄瑜雯母亲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他,沉吟了一下说:“小叶乡长,你是J大的学生,又在读研,有没有留在省城发展的想法?你在常嘉的那个什么乡毕竟只是乡下,如果发展不起来,恐怕有碍你的前途。”

    黄瑜雯一听这话,不禁眼睛亮了起来,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叶之然。说:“叶之然,妈妈有办法把你调过来的。”

    黄瑜雯母亲点头说:“省属机关委局你可以zì yóu选择。”

    这在别人是个机会,在叶之然,却是个陷进。如果到了省城,在黄省长的眼皮底下工作,将来真相大明,知道了叶之然有了张念悦这个未婚妻,一旦恼怒起来,叶之然就连腾挪的余地都没有。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用感激的口吻说道:“谢谢阿姨的关心,但我还想在基层工作几年。基层工作虽然繁琐,但可以锻炼人的才干。过几年,如果我觉得需要,再向阿姨申请。”

    黄瑜雯母亲点点头,说:“也好。”

    等叶之然离开,黄瑜雯母亲开始审问女儿:“阿雯,你和这个叶之然究竟怎样?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黄瑜雯脸红成赤sè,扭捏了一下说:“妈妈,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普通的朋友?普通的朋友你会巴巴地坐车去这么远的地方写生?会这么担心他的前程?别以为妈妈什么都看不出来。”

    “妈妈,你别胡乱猜疑,我和他最多不过是比较熟而已,至少目前我们是很纯洁的朋友关系。”

    “妈妈只是提醒你,交朋友一定要慎重。这个叶之然看上去虽然还可以,但我们对他了解了多少?”黄瑜雯母亲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地说:“看来,真应该去调查一下他的情况。”

    黄瑜雯有些急了,忙说:“妈妈,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不许你去调查叶之然的事,坚决不许!否则,我会很生气的。”

    说完,不等母亲回话,“蹬蹬蹬”地上楼去了。

    她越发急,黄瑜雯母亲越是满腹心事。

    这边叶之然坐出租车回到学校,看看手表,向第二食堂一路飞奔。

    念悦见叶之然气喘吁吁地赶到,奇怪地问:“木头,你哪里去了?跑得满头大汗?”

    “我去看望一个朋友,怕你等得久了,所以跑了几步。”

    张念悦不疑有他,微笑了一下说:“那也用不着这样,我等一会就是。”说完,旁若无人地拿出手帕替他轻轻抹去头上的汗水。

    杨小丽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嘴里“啧啧”有声地说:“好一副轻怜密爱的模样。张念悦同学,请注意保持良好的形象和健康的社会风气。”

    张念悦白她一眼,说:“你的小男朋友呢?怎么没跟着你。”

    杨小丽做出撺脚的动作,无jīng打采地说:“踢了,他的分数太低。”

    叶之然见不惯杨小丽这种玩世不恭的样子,不禁说道:“杨小丽,男朋友只要真心待你就可以,感情是相处长了慢慢培养起来的。”

    “唬我呢!念悦和你的感情难道是慢慢培养的?”杨小丽撇撇嘴说。

    叶之然望望念悦,道:“我和念悦虽然一见钟情,但也经过了一段彼此熟悉的过程。”

    念悦却不乐意了,嗔道:“谁和你一见钟情?是你脸皮厚好吧?”

    三人一边吃着饭,一边随意说着话,浑不注意周围的人和事。旁边桌上吃饭的蔡小畅却发现了叶之然。因为不敢确认,她端着饭盒走到他对面看了一下,才问道:“叶之然,你怎么在这里?”

    念悦和杨小丽同时转身看蔡小畅。

    叶之然也是惊讶了一下,说:“小畅?你怎么也在?孔伟呢?”

    蔡小畅对着念悦和小丽笑了笑,在叶之然旁边坐下,说:“孔伟出差去了,我来学校办事的,你呢?”

    “我带职读研,每周有二天在学校。”

    “哦,那这两位呢?你怎么不介绍一下?”

    叶之然坦然说道:“念悦,杨小丽,我给你们介绍。这是蔡小畅校友,是我同班同学孔伟的女友。”

    又对小畅说:“这是张念悦,我女朋友,旁边是她的同学杨小丽。”

    蔡小畅略微惊讶了一下,说:“叶之然,你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孔伟从没和我说起过你有了女朋友。”

    她瞄一眼张念悦,又说:“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简直胜过了黄瑜雯。”

    张念悦不是第一次听说黄瑜雯了,抬眼问道:“黄瑜雯很漂亮吗?怎么拿我和她比?”

    蔡小畅笑笑说:“那是因为我和黄瑜雯熟悉,所以拿她作对比,没别的意思。不过,你们两人真的都是兰质蕙心,我见犹怜。”

    “是吗?那倒要和她认识一下才好。”念悦露出向往的神sè。

    “这还不容易?你让叶之然介绍一下就可以了。”

    张念悦转眼望着叶之然,疑惑地问:“木头,你认识黄瑜雯?”

    叶之然坦然相告:“黄瑜雯是朱画家的女弟子,我见过两次。”

    “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念悦诧异地问。

    叶之然笑笑,说:“偶遇二次,也没必要细说。”

    念悦对着他点了点头,却不说话,默默地想起了心事。“仅仅偶遇二次?”

    蔡小畅见气氛不对,乖巧地不再提黄瑜雯的事,便问叶之然他班级里其他同学的信息。叶之然便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蔡小畅随即又爆了一个猛料,说:“你知道吗?杨缨可能明年要回国了。”

    “真的吗?杨缨有消息了?”听到杨缨的消息,叶之然一怔,禁不住问道。

    张念悦也是一怔,她听叶之然说过杨缨的往事,就很关注地看着蔡小畅,想听她的下文。

    “你可能想不到,杨缨在美国谈了个男朋友。”

    叶之然自从有了念悦,对杨缨的感觉已经有些淡忘,不过听说她有了男朋友,也是非常的关心,问道:“真的吗?是什么样的人。”

    蔡小畅露出八卦的表情,说:“你猜猜?”

    “这让我怎么猜啊?”

    “是黄瑜雯的哥哥,也在美国留学。”

    “啊?!”叶之然这次真的吃了一惊,感觉这世界怎么这么小呢?又不是写小说,凑巧的事都可以编在一起。

    张念悦听说杨缨谈了男朋友,心里有些放松了,抬眼对叶之然说:“你们都是老朋友,等杨缨回来,应该一起坐坐,聊聊别后的生活和感受,没准挺有意思的。”

    叶之然宠爱地看念悦一眼,说:“如果到时真的要去,我也会带你一起去的。”

    张念悦就低头浅笑了一下,满意地对叶之然说:“木头似乎有些开窍了,不枉本姑娘这些rì子的管教。”

    叶之然伸手在她头上打个爆栗,骂道:“调皮!”

    蔡小畅看到叶之然和张念悦之间这么亲密无间,想起前些rì子和叶之然碰头时,还硬拉黄瑜雯和他认识,不禁有些后悔起来。再一想,黄瑜雯眼界甚高,对男生一向不假颜sè,应该不会对叶之然情动。不过,黄瑜雯这样的人,一旦爱上了某人,也会比常人更加执着。想到后来,她觉得还是应该去侦查一下黄瑜雯的情况为好,如发现异常,也好及时提醒。

    几个人在食堂吃完饭,各自分开忙自己的事。剩下叶之然一人去听公共课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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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封疆介绍:
1988年,J大高才生叶之然毕业时参加了长江省嘉南市委组织部的基层干部公开招考,这是嘉南市委组织部次开展干部公开选拔的试点工作,叶之然因考核成绩优异受到市委组织部领导的重视,被分配到嘉南市常嘉县马石乡工作。小说从叶之然在马石乡工作二年后被提拔为副乡长开始,叙述了他如何一步步从乡镇基层干部走上省委领导的全过程以及在步步高升中对生活、爱情态度。 看一个基层干部如何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施展自己的抱负,展示自己政治才华和领导能力? 看官场沉浮中主人公如何克服人性的弱点,不断越自我,走上权力的高峰。美色当前,主人公对待爱情、生活能坚持最初的纯洁吗? 崛起中的政治新星,面对各派系的打压,家族势力的拉拢如何坚持自己执政为民的政治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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