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 西山行
叶青丽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眉目间气质如兰,自有芳华。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与张念悦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貌相得益彰,令叶之然大为折服,也在无形中增添了一种压力。
听着念悦姐弟间的对话,叶青丽此时也多了一些心思,问叶之然:“小叶哪里人啊?”
叶之然恭敬地回答:“广北市金山县人。”
叶青丽喜怒不露,继续问:“哦,离这里倒不是很远,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叶之然知道她问话的用意所在,坦率地回答:“家里父母健在,一个哥哥、一个妹妹都已成婚。我家境贫寒,家里对我期望很大。”
叶青丽于是微笑了一下,说:“寒门出贵子,你倒不必气馁,只是你参加工作不久,要把主要jīng力放在工作上,做出成绩来,不要辜负了父母的期许。”
叶之然当然听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叶青丽对他并没有强烈的反对之意,但不满意他的现状,对他将来的发展要求甚高。话语中隐约地表达出希望他现阶段把主要jīng力放在工作上,不要过多影响张念悦的生活。想想也是,以她们夫妇对念悦这个掌上明珠的宠爱和珍惜,自然要为女儿的终身着想,她提的要求不仅合情合理,而且已经对他存有偏爱,否则断不会如此说话。他忙点头说:“阿姨说得对,我也想先做出成绩再考虑其他。”
叶老听着两人的交谈,对叶之然的表态也是感到欣慰。他说道:“小叶,等会吃过午饭,你陪念悦一家去西山转转,西山景sè不错。我年纪大了。就不上山了。”
这是在为叶之然创造接近念悦母亲的机会了。
叶之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忙说:“应该的,叶老放心吧,吃过饭我陪阿姨上山。”
叶青丽笑笑,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只是吩咐进门来收拾杂物的江嫂说:“中午多做点饭,有客人。”
叶老跟着补充道:“江嫂,小叶每天晚上来吃饭的,周rì午饭一般也在这里吃,以后就不关照你了。”
江嫂看一眼叶之然,虽搞不懂他的身份,但立即含笑点头说知道了,随后去隔壁准备饭菜。趁三人说话的时候,念悦对叶之然使个眼sè,说:“木头,弟弟要看《书剑恩仇录》下册,你知道放在哪里吗?前几天唐康好像看过的,你一起来帮忙找找。”说完向后院走去。
叶之然心里明白念悦不想留给母亲太多的时间来“审问”他,于是顺势站了起来,说:“好吧,我帮你找找。”向叶老、念悦的母亲笑笑也跟着走了进去。张念恒用jǐng惕的目光在叶之然和念悦身上来回扫描,满眼睛的疑问,不过这次嘴上没说什么话,只是跟了进去。
留下叶青丽稍稍楞了一下,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叶老,问:“叔,念悦最近没什么情况吧?”
叶老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说:“放心吧,小叶是个知进退、有分寸的人,再说念悦是个挺jīng乖的孩子,没啥事的。”
叶青丽沉吟了一下,略有担心地说:“可我看念悦这次似乎有些上心。”
叶老慈爱地看了她一眼说:“孩子大了,总要接触异xìng,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和恒良交往了。”
叶青丽微微红了下脸,说:“那不一样,我在你的眼皮底下,再说恒良也是个老实人。”
叶老就“呵呵”笑了起来,说:“现在念悦也在我的眼皮底下呢,小叶的出息也未必比恒良差。”
叶青丽疑惑地抬起脸问:“叔,你这么看好他?他似乎没啥背景,要在仕途上发展,恐怕步步荆棘啊。”
叶老说:“小叶虽说不是红sè家庭出身,但赶上了zhōng yāng开始大力提倡领导干部知识化、年轻化的绝佳时机,他是个有气运的人。机会好,能力、品行都不差,开局阶段就碰上贵人相助,他呀,倒不是个甘于沉沦的人。如果关键时候有人在他背后推一把,仕途就会很开阔。”
叶青丽便认真地问:“叔,小叶真的进入了你的视线?会扶持他一把?”
叶老笑笑,顾左右而言他:“青丽,恒良走到现在是凭他本身的能力还是靠我的支持?”
叶青丽于是认真想了想,说:“虽说他自己有能力有军功,一步步地晋升,但说到底,没有你在关键的时刻支持他,就不会走得这么快,这么稳。何况他在军队里,和地方上没有可比xìng。”
叶老点了点头,见她仍旧有些耿耿于怀的样子,心想不把话说透,恐怕她不会释怀。于是思考了一下,说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化作龙。小叶的能力犹在恒良之上,如遇风云,顷刻成龙,我看好他。”
叶青丽没想到叶老居然说出这句话来,惊讶地望着叶老有些严肃的脸庞,心里不觉也对叶之然高看一眼。
叶老看着若有所思的侄女,说道:“青丽,顺其自然吧,念悦也大了,一切凭她自己的心意。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们就不要作过多的干涉,只要他们不出格,正当的交往,慢慢的发展,我们不妨乐观其成。”
叶青丽不回答,仍震惊于叶老刚才的一番话,实在想不出叶之然凭什么让叶老如此看重。
吃过午饭,一行四人便向西山进发。
张念悦敏感地察觉母亲和叶之然之间的关系有渐现融洽的迹象,心里轻松了许多。女孩子毕竟藏不住心思,一路上山都是她的欢声笑语。叶之然不敢太露行迹,保持着与念悦的距离,走在叶青丽身后不远的地方。
西山风景虽好,但尚未开发为景区,所以游人稀少。山路两边长满了胡桃树和青翠的金钱松,鸟雀飞过后又落在树梢,可以听到树叶的动静。张念悦情绪为景sè感染,一时心喜,随口吟道:“山林深几许,风啸谷回鸣。顾影行人少,时闻落叶声。”
张念恒随手拍下她的照片,说道:“姐,我把你的傻样都拍下来了,下山洗出来给你看看究竟多酸。”
念悦回眸白他一眼,示威xìng“哼”了一声,然后转向叶之然说:“木头,你怎么走这么慢?”
叶之然微笑了一下说:“我陪阿姨说话呢。”
“是吗?”念悦蹦蹦跳跳地往回走了几步,挽住母亲的胳膊,问:“妈,你们聊什么呢?”
叶青丽疼爱地看了女儿一眼,明媚不可方物的女儿,真的是我见犹怜,低声说:“小叶在给我介绍西山的景sè呢。”
念悦闻听不由笑出声来,奚落叶之然道:“真是木头一个,妈妈是常嘉出生的人,老土地了,对这里的山山水水都是非常熟悉。你这不是孔夫子面前卖弄三字经吗?”
听着女儿打趣叶之然时的兴奋劲头,一口一个“木头”的称呼,叶青丽反而放松了些。她心想:女儿称他“木头”多半是指男女感情方面的交流,这方面“木头”些才可靠呢,否则女儿一向矜持,对男xìng向来不假辞sè,如今突然对一个陌生的男孩子大发好感,就像久锁的洪水有了口子得以宣泄,汹涌澎湃的感情之流足以摧毁理智的堤坝,极容易犯错。所以这个时候,男孩子必须稳重些才好。
叶之然拍了拍自己的头,说:“看我糊涂,叶老就是因为出生常嘉,才回这里养老的,我来这里才二年多,居然给阿姨充起向导,让阿姨笑话了。”
叶青丽摇头说:“我虽是常嘉人,但这些年都在外地工作,对这里的变化确实不熟,小叶的介绍还是有用的。”
张念悦侧过脸望着叶之然说:“木头,你知道吗?小时候,妈妈经常给我和弟弟讲西山和东林寺的故事,东林寺的住持苦德和尚是个妙人,妈妈说他是得道的高僧,能预言天下大事,你一定要去见识一下。”
张念恒插话道:“这倒是真的,估计你的叶哥哥不知道实情,我也是慕名而来,为的只是一睹真容。”张念恒用“你的叶哥哥”来表示他尚未接受叶之然的身份。
修建于西山半山腰的东林寺有数百年历史,据县志记载始建于元朝皇庆年间,曾是江南三大名刹之一。只是历史上曾经数遭大火,虽经多次修缮,但已经渐现破落,在后人的心目中,也失去了往rì的尊崇地位,这些叶之然都是知道的,只是不知住持苦德和尚居然是位佛法大师。
叶之然惊讶地问叶青丽:“阿姨,真的吗?这个苦德和尚还是个预言大师?”
叶青丽正sè道:“苦德大师参禅数十年,佛法高深,渡人无数,俗人切不可轻渎。”
叶之然闻言不禁抬头望望半山腰破落的东林寺,这个曾经的名刹,如今已经式趋中落,香火不旺,听说整个寺庙只有三四个和尚。没想到的是,住持苦德和尚在外面居然还有偌大的名声,让叶之然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第二十八节 东林寺的典故
西山并不高,海拔三百多米。修建于半山腰的东林寺,在暑天,常有稀薄的白云环绕周围。寺外隐现松柏的绿枝,偶尔一两只白鸟飞过,俨然仙景。寺侧则有一条溪流顺山而下,常年水声潺潺,是常嘉县城中河的源头。
四人来到寺前,眼前景物一变。在山脚一眼望到头的溪流,到了东林寺的广场前打了一个小弯,并在寺的东南角形成一个小潭,然后绕回原路。溪水似乎是为了早晚聆听和尚诵经而特意在此逗留。将东林寺建在这里,也算是慧眼独具吧。
叶青丽指着寺前的广场叹息道:“这个广场可以容纳上百人,老人们口口相传,当年东林寺香火鼎盛时,每逢初一、十五这里善男信女人满为患,如今却是见不到当初的场景了。”
“真的吗?”张念悦睁大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会,疑惑地问:“可是,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啊?”
叶青丽笑笑,指着广场zhōng yāng那株迎客松说:“你看看这棵松树,虽然其貌不扬,却已有数百年的年纪。”又指着树侧的一块光滑的巨石说:“这块巨石称作讲经石,是元末明初著名的和尚道衍大师曾经讲经的地方。”
“道衍是谁?木头你知道吗?”念悦转头问叶之然。
叶之然摇头不知。
念悦的母亲看看叶之然,说:“道衍和尚就是明初的政治和尚姚广孝,小叶没听说过?”
叶之然肃然一惊,问:“姚广孝在这里讲过经?”
念悦见叶之然听说过这个道衍和尚,于是感兴趣地说:“木头,你给我说说这个道衍和尚,又叫什么?姚······广······?”
“姚广孝。”叶之然微笑着接口道:“这个姚广孝是个名人,元末出家为僧,道衍应该是他的法号吧。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取得政权后,道衍应诏考入礼部,后被选派到燕王朱棣的王府诵经。朱元璋死后,道衍劝说朱棣起兵,并成为朱棣的第一谋士,屡立大功。朱棣即位后,论功行赏,道衍功排第一,授予资善大夫、太子少师,赐名姚广孝,权倾一时。姚广孝虽然为官,但下朝后仍穿僧服,亦不娶妻生子,诗文也是名动天下。他死后,明成祖朱棣辍朝二rì,并以僧礼下葬。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政治和尚。”
张念恒听了叶之然的介绍,不觉佩服地说:“叶大哥倒是见闻广博。”这是他第一次改口称他为叶大哥。
念悦顿时得意起来,说道:“那当然了,木头是J大的才子呢。”
这句话却惹来弟弟的取笑:“他是木头中的才子,才子中的木头。”
念悦俏脸一扬就想反驳,叶青丽打断说:“别闹了,你们去看看巨石的背后,有道衍讲经之后因感慨一生的际遇而写下的一首诗。”
大家转到巨石背后,果然背面已被磨平,题诗一首:“冀北江南事已非,禅机未了说戎机。止闻智者师黄石,曾见功臣着衲衣。衫翠湿空chūnyù老,砌尘凝席客来稀。一参偈语低徊久,飒飒灵风动素纬。”
“禅机未了说戎机”正是道衍和尚自己经历的写照。
叶之然读了一遍,感慨之下不禁问叶青丽:“阿姨,这是道衍的真迹吗?”
叶青丽摇头说:“不是,是清朝的文人题写的,但道衍曾经在这里讲经却是真实的,据说首诗就在这里应感而写。”
叶之然遥想当年道衍讲经的盛况,对东林寺不觉生出一种崇敬的感觉来,心想,有此故事和遗迹,西山东林寺可以挖掘出很大的旅游潜力。何况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众人走近寺门,叶之然看到门口两侧是一副对联:“寺院有尘清风扫;山门无锁白云封。”回头看看四周的景物,感到格外的贴切。在这样的气氛中,对东林寺不觉又增添了一种神秘的感觉,他看了念悦一眼,见她也收拾起女孩子的调皮心态,不再说笑。张念恒因为拍照,走在最后,来到门前就大声读了一遍对联,然后拿相机接连拍下几张。大家于是都跟在叶青丽身后走进寺院。
东林寺规模中等,寺门中轴线上是三重大殿,两侧是侧殿、厢房。叶青丽带大家绕过前面的护法殿、八仙殿,来到主殿“圆通殿”。
“圆通”是观音菩萨的别号,即“圆满乾坤,通灵今古”的含义。“不偏倚,无所碍,圆满通达”。殿内供奉的是一尊千手观音菩萨。
走进大殿,在观音塑像前顶礼而拜,站起身时,叶之然看到施施然走来一个老僧。看他的样子,慈眉善目,皱纹深刻,两道已经泛白的长眉倒垂下来,颇有几分得道的模样。
念悦的母亲一见老僧,忙上前问好。“大师,好久不见,益显清健了。叶青丽向您礼佛了。”
叶之然就知道这个就是苦德和尚了。
“阿弥陀佛,叶施主别来无恙?今rì莲步驾临,合寺齐感荣幸。”和尚见了叶青丽笑了起来,看看她身后的三个年轻人,又问:“这三位小施主可是叶施主的家人?”
叶青丽便指着三人分别介绍给老僧:“苦德大师,这是我女儿张念悦、儿子张念恒。”用手指了指叶之然,说:“这是小叶,叔叔新交的小朋友。”
“阿弥陀佛。”苦德和尚念了声佛,目光在叶之然脸上逗留了片刻,露出诧异的表情。然后又含笑地看了看张念悦姐弟二人,说道:“叶施主好福气,女儿、儿子都是福缘深厚,rì后一帆风顺,无须父母劳神。”
叶青丽闻听不由欣慰地一笑,说:“谢大师称赞,儿女一帆风顺,正是为人父母最大的期冀。”
苦德和尚展颜一笑,转向叶之然说:“小叶施主,看你面相富贵,器宇轩昂,可是官场中人?”
叶之然惊讶地抬起头,问:“大师何以见得?”
苦德和尚道:“人之心、xìng、命、运、气、sè、相都密切相关,心决定xìng叫心xìng,xìng决定命叫xìng命,命决定运叫命运,运决定气叫运气,气决定sè叫气sè,sè决定相叫sè相。我观你sè相,即可知你心xìng。一个官场中生存的人,自然带有官场的特征,人称官威也罢,官气也罢,一举一动中都会显现出来。叶施主身有官气,面相平和,视线上望,仕途刚在起步,前程不可限量。”
别人还好,张念悦闻听却是喜形于sè,高兴地说:“大师果然慧眼如炬,看得极准。”张念恒望了姐姐一眼,腹诽了几句。
叶青丽一直看着苦德和尚的表情,见他评价了叶之然几句,末尾却是轻叹一口气,心知还有话没说出来,不觉开口问:“大师,可有碍口的话语?”
苦德和尚道:“倒不是碍口的话,叶施主虽有小灾难,但他是有大气运的人,自能逢凶化吉。叶施主,小叶施主,你们四位一起移步禅房奉茶吧?”
叶青丽和叶之然同时合手称谢:“谢谢大师,打搅了。”
苦德和尚伸右手做出纳客的动作,叶青丽客气地驻足不前,谦让之下,还是苦德和尚稍稍走在前面。
五人在禅房坐定,苦德和尚亲手沏上茶。叶青丽拿起茶具在鼻前一闻,欣然地说:“大师,二年未喝到这茶了,真想念它那清香醇厚的家乡味道。”
苦德和尚双手合什念了声佛,说:“叶施主宅心宽厚,所以念旧。和尚常和叶老施主聊天,知道叶施主这些年忙于行医,解救黎民的痛苦,行的乃是大善之举,和尚代为心喜。”苦德和尚和叶老相知多年,常在一起讲经聊天,所以,对叶青丽的情况也很熟悉。
张念悦从小就听母亲讲述东林寺苦德和尚的事,对他本就怀有好感,在圆通殿里又听到他对叶之然的评价,更是生出一份亲切,听着母亲和他两人客气,不禁说道:“苦德大师,我和弟弟从小就听妈妈讲东林寺的灵验和大师的高深,今天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苦德和尚又是念了声佛,欣然道:“张女施主,和尚只是多修了几年佛,谈不上高深,但是,东林寺对四方百姓的庇护确是实情。”
张念悦大感兴趣地问:“请大师说说。”
苦德和尚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百姓,常嘉县大部分人口喝的是城中河的水,源头就是西山流经东林寺的涧水。”
大家一起点头称是。
苦德和尚继续说:“东林寺自元朝皇庆二年建寺,明初道衍大师多次在寺中讲经,并许下大愿力,将西山涧水人工改道,流经寺庙并形成小潭。涧水在潭中停留之后才下山流向常嘉。小潭形成之后,道衍大师亲自为此开光诵经,祈求平安。自此之后的数百年间,东林寺每月二次在潭边诵经从不间断。期间,中国经历多次战火。小的不说,大的战争就有清兵侵入,吴三桂造反,太平天国,rì本人入侵,国共战争等等,但每次战火从不波及涧水流经之地,常嘉成为一块和平的乐土,纵观史书,也算罕见。”
第二十九节 预言凶吉
苦德和尚的一番话娓娓道来,将常嘉数百年不受战火涂炭的原因功功于东林寺历代高僧数百年来的守护,或者说是数百年来不间断的诵经祈福。张念恒年纪最小,对苦德和尚的话姑妄信之,念悦听着只是微微而笑。
叶之然钦佩地说道:“东林寺自道衍大师以来,数百年来月月不息地为常嘉百姓祈福,才是真正的施大愿力,让人敬佩。”
苦德和尚说:“出家人虽说无家,却是天下为家。古往今来,众生评价道衍大师,褒贬不一。然则,道衍大师助明成祖取得天下,造就了此后大明二百多年的和平,实是众生之福。”
叶青丽接口道:“大师所说极是,行大事者不拘小节,道衍大师所作所为,虽说造成了一时流血,但成就了长久的和平和安泰。是非功过自在人心。”
苦德和尚听了叶青丽的话,不由击节称道:“叶施主所言深合大义,和尚今rì与四位小谈片刻即心有喜悦,请喝茶一杯,聊表谢意。”
叶之然听他说得有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大师,我们今天从西山一路上来,但觉这里风景秀丽,姿态别具,更且佛音缭绕,宛如世外桃源。唯一遗憾的,是东林寺香火不旺。如果能推动开发西山旅游资源,东林寺为广大游人所识,想必能重现当年的风姿,只是心里有一事颇为惶惑。”
苦德和尚听叶之然描绘西山开发后游人如织的境况,心中也是有所触动。但听叶之然的惶惑,似有曲折之意,不觉提高了声音,说:“小叶施主但讲无妨,和尚想听听你为何事惶惑。”
“大师,我所惶恐的,是一旦开发了西山的旅游资源,游人一多,会破坏西山原有的那种空谷清溪,曲径通幽的环境。其次,对东林寺而言,香客大量增多,对保护寺庙的建筑和文化也增加了难度,更且会打扰到和尚们的清修,所以,一时有所感慨。”叶之然说出了自己的矛盾心理。
苦德和尚闻听急忙站起身来向叶之然施礼,说:“小叶施主当真是菩萨心肠,如能开发西山,让东林寺闻诸香客,重现东林寺当年盛况,是施大愿力,功德无量啊。”
叶之然听完苦德和尚的话,体察到他的心态,心知多年来东林寺的落魄让这高僧心有不甘,此刻听到叶之然流露出如有机会当开发西山,重修寺院,颇为意动,就笑了笑问:“大师觉得开发西山对东林寺有助无碍?”
苦德和尚说:“正是,小碍不妨碍于大德。只是,希望以后开发西山的过程中能保护好东林寺里的遗产。”
叶之然回答:“那是当然。东林寺是常嘉之宝,zhèng fǔ想必会加以保护,我以后若有机会,当大力推动西山的旅游项目。”
“小叶施主有此宏愿,菩萨自会保佑你仕途高远,事事顺坦。”苦德和尚看了叶之然一眼,叹道:“先前我看施主面相,额宽目锐,耳垂臂长,气象独特而有大贵之相。但印堂灰黑,鼻尖皱折,近期又有大凶之兆,正诧异二种截然不同的气象何以系于一身,现在看来,是小叶施主自己广种善缘。所以说,一切命运随心而转,命是由心生的,心善而能改运。小叶施主必能避难趋吉,直至大成。”
一番玄而又玄的话,听得张念悦如坠云雾,不知所以。但她听到叶之然近期有大凶之兆时,不觉紧张起来,等苦德和尚说到这里作一停顿,急忙插嘴问:“大师,你说他近期有大凶之兆,究竟指什么?”
苦德和尚念一声“阿弥陀佛”,看了看叶之然说:“血光之灾,来势汹汹,这种征兆若在他人身上,怕是难免,但我观小叶施主气运在身,必能安然渡过。”
张念悦闻听是血光之灾,更为不安,连忙问:“大师,你说的血光之灾究竟是什么?既然知道有血光之灾,可有办法破解?”
苦德和尚微笑摇头说:“不可不可,张施主,命里有时终须有,若是强行避开就破了一生的气运。这样吧,我有一随身携带几十年的玉块,rìrì随我诵经念佛,已具灵xìng,送给小叶施主,贴身挂着,应有小助。”苦德说完,从胸口摸出一块小孩子掌心大小的温玉送给叶之然,说:“小叶施主,挂在胸前,可以避凶趋吉,保佑你一生平安。”
叶之然接到手里一看玉的sè泽纹理就知很有些年头了,估摸这玉的价值不菲。推辞着不受。
苦德和尚又说道:“小叶施主,我送你玉佩,也是你业力所致,是因果使然。‘yù知过去因,今生受者是’,不必推辞。”
张念悦从他手里接了过去,就挂在叶之然脖子上,说:“这是大师的好意,你只管拿着,以后记得报答东林寺就是。”
叶之然不好意思地笑笑,见叶青丽关心地望着他们两个,忙将念悦的手推开,自己将玉塞进领口,说:“多谢大师好意。”
苦德和尚说:“小叶施主虽然身在官场,却是与佛有缘,况且一举一动均可造福百姓,只要此后一生向善,不必道谢,要知道。”
张念悦问:“请问大师,何为佛缘?”
苦德和尚微微一笑,说:“佛xìng人人具足,个个圆满,它听你的。到底什麽是佛?什么是佛缘?佛,不是雕像,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无处不在,心中有佛,你就是佛,这就是佛缘。”
叶青丽点头称是,对张念悦说:“念悦,你和念恒年轻,以后会理解佛法的含义,所谓佛法,就是劝人行善。人只要常怀善心,就是在与佛结缘。”
苦德欣然说:“叶施主虽身在世俗,但佛心早具,深合‘不偏倚,无所碍,圆满通达’的意境,善哉善哉。”
叶青丽微微一笑,她与叶老二人都和苦德和尚熟稔,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她知道东林寺虽说香火不旺,但苦德和尚在佛教界是有身份之人,经常受邀讲经或受邀做**事,经济上不至于潦倒。苦德和尚最大的心愿就是重修寺庙,恢复东林寺以前的盛况,所以,他和叶之然相谈甚欢,也是因为双方都有这样的意愿。只是苦德和尚说叶之然近rì有血光之灾,倒不可不防。苦德和尚不轻易断人凶吉,这次预言叶之然的前途,大约也是因为他看出叶之然比较特殊。叶青丽现在对叶之然也是兴趣rì深。这个叶之然,不仅叔叔对他因为忘年的知己,女儿也是对他情有独钟,今天苦德和尚乍一见面也是对他颇感兴趣。这个叶之然,似乎已经悄然地从多个角度进入到她的家庭生活中。
五个人在东林寺禅房喝着茶又聊了一会。张念恒平时除了家人,谁也不在他眼里,今天对苦德和尚却表现得一反常态,不仅谦虚地向他请教东林寺的来由及一些以前听母亲常说的典故,而且对苦德和尚也显得颇为尊重。大家又说了一会话,叶青丽见时间不知不觉中已是下午五点,就起身告辞,苦德和尚送至寺庙门口。
一路下山,张念悦失去了上山时的兴奋。叶之然知道她为苦德和尚的话所困,为自己担上了心事,心里很是感动,但她母亲叶青丽在旁,不便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开玩笑地说道:“念悦,苦德和尚的话不要太当真,许多事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话引起了念悦的激烈反对:“木头,你怎么可以这样?你问妈妈,苦德大师的预言都是非常准确的,你最近要少外出,玉也不要离身,千万记住。”
叶青丽点点头表示赞成,说:“小叶,苦德大师最出名的本事就是可以从人的sè相变化预知未来一段时间的顺逆,已经屡次被证实,你不要大意。”
张念悦跟着又说了一句:“木头,听到没有,玉挂在身上不要摘下来,又不是什么累赘的物件。”
叶之然就点头答应:“好的,念悦,我不摘下来。”转过头,又和叶青丽说:“阿姨,预测人的未来走向似乎应该是道士做的事情,和尚为何也会这个?”
叶青丽摇摇头说:“道士的预测是以《周易》为理论依据,太极两仪四象八卦学说深奥莫测,占卜者中虽说也有高手,但以欺世盗名者居多。和尚的预言不同于算命,佛法不离世间法,佛陀在世时接引他人就有很多世间的方便法,历代和尚预言并不少见,《六祖坛经》中就有不少预言。苦德和尚一生经历坎坷,年轻时遍游全国,在各大寺庙都留下足迹,算是见多识广,对世间各种**研究颇深,由此观人自有其独到之处。只是他不轻易替人看相,从不以此谋财。”说到这里,叶青丽轻叹一声,说:“高僧行为果然让人佩服不已。”
叶之然赞同地说:“听苦德和尚的谈吐,确实胸有丘壑,对佛法禅理理解透彻,小小东林寺居然还藏着这样一位高僧,也算异数。”
四人回到家,吃完饭,叶之然就要告辞回去。张念悦有心留他多说说话,被叶之然拒绝了,好在念悦理解他这么早就走只是不想在未来岳母面前和她表现得过于密切,尽管不乐意,但也只能作罢。
第三十节 讨论
周一上午九点,照例是马石乡一级班子例会。这个会议的参加者除了全体党委委员,还包括非委员的副乡长、人大副主席等,相当于党政联席会议。乡级zhèng fǔ的决策机构是乡党委会,乡里所有的重大决策、人事任免是由乡党委会开会讨论决定;zhèng fǔ的各项工作则由乡长主持的zhèng fǔ办公会议讨论决定;党政联席会议应该属于临时xìng的会议,主要任务是将乡党委的各项决策进行落实、zhèng fǔ重大项目、重要工作的落实,各项工作的协调、进度的汇报等等。联席会议是乡党委书记通过正常渠道插手zhèng fǔ工作的最好途径。乡党委书记和乡长的权力比重从这二个会议的安排上也可以间接地反应出来。在马石乡,因为秦书记的强势,久而久之,这个联席班子会议不再是有紧急事情才召开的临时会议,而是成为每周一次的例会。乡党委、乡zhèng fǔ的大小事务一般也都在一级班子会议上进行传达、讨论、分工,致使乡zhèng fǔ办公会议重要xìng大大降低,甚至有些办公会议通过的决定也在一级班子会议上被修改。通过数年来的苦心经营,秦书记已经将马石乡治理得如铁桶一般,李乡长在他面前没有任何脾气。
在马石乡一亩三分地上,秦书记的话就代表了党和zhèng fǔ。
秦大明一如既往,九点整走进会议室。他今天穿一件蓝白条纹的短袖衬衫,小腹微微凸起,走进会议室后用眼光扫一下会议室,见大家都已到齐,坐下后直截了当地说道:“开会了,今天的例会,首先通报一下经济小区的税收优惠政策。上次党委会通过实施税收优惠政策的决议后,我们上报给县委、县zhèng fǔ,县经委对这个政策的可行xìng进行了调研和讨论,目前仍有争论。”秦书记说到这里,看一眼叶之然说:“叶长,马副县长对这个事情非常关注,指名要你去汇报一次。”
叶之然略微惊讶了一下,很快点点头说:“好的,那我开完会就去汇报一下,争取马县长的支持。”
马县长对叶之然是存有好感的,这点,叶之然心知肚明。有机会和常务副县长面对面的交流,对其他副乡长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秦大明满意地说:“虽说县里对这个政策的实施存有异议,但叶长的设想很大胆,如果能够得到批准,对乡里的经济工作有很大的促进作用。”秦大明说到这里扫了众人一眼,似乎是看看大家的反应。
乡长李军面无表情,看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偶尔记点什么;党委委员潘秋生和副乡长程光微微点着头,似乎赞同秦书记的说法;副书记王静语一向是惜言如金的,此刻拿着笔不知道在纸上画着什么。
党委会成员中,秦书记一向自信自己的掌控力度,乡长李军虽然也有殷县长作后台,但秦书记并不担心他搞什么事出来,唯独对王副书记有点看不透的感觉,心里经常嘀咕:这娘们恐怕不是省油的灯啊,如果马石乡出现什么妖蛾子必然是她搞的鬼。
秦书记收回目光,继续说道:“最近一段时间,乡党委和乡zhèng fǔ主要在抓乡办企业的治理整顿问题,大家通报一下分管的企业情况。”
李乡长接过话头,说:“乡办企业的治理整顿主要是乡zhèng fǔ的同志在抓,大家通报一下情况,程长主管工业的副乡长,管得企业最多,先由程长谈谈进展。”
程副乡长不理会李军话里对秦书记侵权隐含的不满,翻开记事本看了看,说道:“我汇报一下,先说说砖窑厂,乡里本来有二个做砖瓦的小窑厂,根据乡党委和乡zhèng fǔ的要求,计划合并成为一个,前期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已经进入人员整合阶段。农机厂因为订单大幅下降,三个车间已经停产了二个,目前也是困难重重,资金困难,职工放了长假,我要求农机厂定期培训技术工人,同时要求销售科走出嘉南市,去承接机械加工项目,以解危机。针织厂情况稍好一些,基本可以做到盈亏平衡······”
程副乡长汇报的情况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随着国家对非公企业“调整、整顿、改造、提高”的政策实施,同时收缩银根,严格控制对非公企业的贷款,大批没有技术优势的小企业支撑不下去了,乡镇一级的zhèng fǔ又没有资金进行扶持,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不发工资,放工人长假,等经济好转了再开工。相对而言,长江省因为非公经济发展得较早,具有一定的抗压能力,在全国范围内已经算是比较好的。
叶之然因为是党委委员、副乡长,在副乡长中排名第二,李军在程副乡长发言结束后,就点了叶之然的名字。
叶之然汇报说:“秦书记、李长、各位领导,这次乡党委、乡zhèng fǔ贯彻执行嘉南市委及常嘉县委、县zhèng fǔ关于乡镇企业治理整顿的专项工作,我分管的是马石乡纺织厂。纺织厂因为发生了特殊事件,上周经党委会批准成立了工作组。工作组已于上周六进驻纺织厂并开展工作。纺织厂的主要产品是织布。由于机器设备落后,织出的粗纺布现在已经没有市场,如果要织出jīng纺布匹,需要更新所有设备,但现在乡里没有资金进行这么大的投资。根据前段时间的调研,并听取了纺织厂主要骨干的意见,我和工作组的马艳丽同志商量后,决定改产为投资较小的服装生产,计划第一步生产牛仔裤和西装。为此,需要调研目前国内服装市场和生产设备、技术。工作组的意见,由马艳丽带队去深圳考察那里的市场和技术,请秦书记、李长批准。”
秦书记鼓励地说:“叶长的想法不错,织布没前途,改产做服装是个切合实际的选择。做服装投入少,周期短,关键是产品要对路,出去考察一下也是必须的。叶长,你需要多少资金?”
叶之然回答:“我测算过了,去二个人,差旅费及备用金需要五千元,主要是为了购买一些图纸、资料等。”
李乡长听说要五千元,就有些不乐意了,说道:“乡zhèng fǔ经费紧张,搞一次考察就要五千元,是不是过了?”
叶之然解释道:“五千元预算也是很紧张的,关键是第一要购买必要的图纸,这些服装样板图纸正常渠道买不到,马艳丽有同学在那里主管技术,才可以买到一些复印的设计图。第二,还要挖几个马石乡出去的,在深圳服装企业工作的技术人员回来,才可以进行生产。我们反复测算,五千元已经是最低的费用了。”
李乡长依然沉着脸不发话,秦书记说道:“这个考察是为了纺织厂的转产,乡党委和乡zhèng fǔ都应该支持一下,这样吧,县经委下拨了乡镇企业治理整顿专项资金一万元,从这里出三千元,乡zhèng fǔ从办公经费中出二千元。”
一般的zhèng fǔ权力结构中,书记管官帽子,乡(县)长管钱袋子。但在马石乡,秦书记经常成立各种名目的专项小组,以专款专用的形式直接由他签字,乡财政所的所长又是秦书记提拔的人,李乡长的签字远远没有秦书记的好使。在财政上,李乡长的权力给分走了大半。
李乡长的不乐意,主要是反感叶之然和秦大明的接近,但他也明白没必要得罪这两人太甚,况且秦书记表态从专项资金中出三千元,剩下的二千元虽说从zhèng fǔ办公经费中出,但既然是叶之然提出来要用,直接从他的预算资金中扣除就是,所以就不再反对,点点头说:“那好,可以。”
五千元的出差费用有着落了!叶之然感到有数对目光若无其事地向他扫了过来,他平静地平视前方,装作没发现。
接下来,李乡长又点了剩下的二位副乡长的名。二人分别通报了自己分管的企业整顿状况,二个厂都是大同小异,没什么特殊。秦书记见没什么新的情况,不留给李乡长更多的说话时间,直接大手一挥:“散会。”
开完会,叶之然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马艳丽,交代她立即填好费用申请单,分别找李长、秦书记签字,趁热打铁,把五千元钱领出来,买明天的火车票动身去深圳。马艳丽接到指令迅速行动起来。
办完这件事,叶之然坐在办公桌前仔细想了想税收优惠政策的利弊,准备好应答的腹稿,打电话通知司机班,备车去县zhèng fǔ晋见马副县长。
这一去,因为叶之然的减税政策,直接形成了唐书记、殷县长两派势力的碰撞,并促使马县长彻底倒向了唐书记一方,从此改变了常嘉县的政治架构中唐书记、殷县长势均力敌的状态。这是叶之然事先没有想到的。
第三十一节 马县长召见(加更求收藏推荐)
马天成担任常嘉县常务副县长已经三年,加上之前副县长的任职,累计在副县长位置上呆了近八年。历任过原嘉南市副市长余伟国的秘书,恒阳县副县长,常嘉县常务副县长,有cāo守有能力,本来早该提拔到正处级干部了。可惜三年前老领导于伟国在争夺市长位置时失利,半退到市政协担任副主席,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就被摁在副县位置上不能动弹。
马县长与热衷于权力斗争的殷县长不同,他专心于常嘉的经济发展,为招商引资四处奔跑,对经济政策比较敏感。几个月前,殷县长由于冲击县委书记失败,一度情绪低落,马天成主动承担了县zhèng fǔ很多繁杂的事务。在县常委会几次关于zhèng fǔ工作的讨论中他也支持了殷县长的主张。因此,在某些人的眼里,他被人划到殷县长的派系中。实际上,他并不喜欢殷县长的权力之争。县委书记和县长本有明确的分工,县委书记作为常委会的班长,主抓全县的政治方向,干部考察、任免等,县长主抓全县的经济工作,社会发展。殷县长自认为在常嘉经营多年,有叫板县委书记的实力。但马县长知道他注定要失败的。唐书记是从市委组织部下来的官员,在市里关系深厚,他被安排到常嘉县来,是市委原组织部长、现已升任市委副书记的顾松林征求唐书记本人意愿后决定的,殷县长试图利用本地势力和唐书记打对台又怎么可能占得了便宜。
上周,他接到马石乡党委会上报的《关于马石乡经济小区税收优惠政策》方案书,眼前觉得一亮。作为常务副县长,他何尝不知这项政策一旦实施,对马石乡经济小区的招商引资将带来怎样的好处。马石乡党委能通过幅度这么大的税收优惠政策,证明这个班子对经济发展的态度是坚决果敢的,深入了解之后,他得知这项优惠措施的始作俑者是叶之然,在欣赏的同时更为怜才起来。方案书很快在他签字同意之后转给了殷县长,没想到的是,殷县长态度非常暧昧,先是批转县计委对此进行评估,此后又明确反对,理由也是相当的冠冕堂皇:与当前国家宏观经济调控整顿的政策不符。这样一来,这项政策在zhèng fǔ这边肯定走不通了,若想得到批准,只有通过县常委会。马县长权衡之下,觉得还是先听听叶之然本人的意见为宜,如果叶之然能打消殷县长带给他的思想中的过虑,不妨指点指点他,让他找唐书记在县常委会中讨论这个事情,到时间可以与唐书记联手在县常委上强行通过。
因此,他让秘书打电话给马石乡党委,通知叶之然来县zhèng fǔ。
叶之然在秘书带领下第一次进马县长的办公室。马天成见他进来,抬起脸微笑着招呼道:“小叶乡长,来,坐下说话。”
上级领导称呼他为“小叶乡长”显得亲切,同级的领导如果这样称呼就会显得不够尊重。
叶之然礼貌地微微弯下腰,以示对他的尊重,含笑说道:“好的,谢谢马县长。”然后,隔着宽大的办公桌,在马天成对面坐下。
等秘书泡上茶,无声地退出去,马县长开口说道:“小叶乡长,马石乡关于经济小区的税收优惠政策我看了下,很大胆,有改革创新jīng神。年轻人有思想有锐气,不错。”马县长称赞了一句,然后一个转折:“但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叶之然便坐直身子,保持微微前倾姿态,略为严肃地回答:“马县长,您问吧,我一定如实汇报。”对马县长,他心里是很尊敬的。
马县长点点头,说:“这项政策如果率先在马石乡经济小区实施,对非公企业的吸引力确实很大,估计有许多企业会从别的县、乡迁移过来,你是怎样考虑这个问题的?”
叶之然微微一笑,这是这项政策反对方的一个重要理由,他们提出,税收优惠政策实施后,马石乡虽然吸引到一些企业前来落户,但结果只对马石乡有利,对长江省的总体经济没有帮助,因为这些企业仅仅是从别的地方迁移到这里。反过来,还有害处,因为国家会少收税。他解释道:“马县长,我在提议实行这项优惠措施时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我们会在后面的实施细则中会明确规定,马石乡经济小区原则上不接受老的企业迁移进来,只接受新办企业的落户,并提供注册、开办一条龙服务。”
“哦?”马县长闻听小小惊异了一下,心里暗赞叶之然这个措施高明,可以避免恶xìng竞争,不由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见马县长微微点头,叶之然有了一些底气,说:“这项政策的实施,根本目的是为了培育中小企业的发展,特别是科技型企业,起步阶段都比较弱小。马石乡经济小区将成为中小企业的孵化基地。”叶之然作了展望。
马县长听到这里,不由地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叶之然,这种欣赏不需语言,眼神的交流足以使叶之然读懂。他继续问:“为了这项政策落地后结出果实,马石乡有什么具体的举措?”
叶之然汇报道:“我们计划到嘉南市区开设一个经济小区的办事处,为当地落户在马石乡经济小区的企业提供一条龙服务,包括每个月的税收申报都在市区代办,以方便市区的投资者。等市区的办事处成熟之后,再到别的市以及省城开设窗口。”
马县长想了想,说:“在嘉南市区开设办事处不如直接到省城开设,省城的资源比嘉南市强百倍,有实力的投资者也多,科技人才更是嘉南不可比拟。这样,才能保证尽快见效。”
叶之然一想,果然如此,佩服地说:“马县长果然慧眼如炬,眼光比我高出百倍,将办事处直接设在省城,确实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我回去就向秦书记汇报。”
马县长展颜一笑,觉得这个小叶乡长“孺子可教”。他沉吟了一下,提出一个更大的问题:“但是,这个政策虽好,目前争议却也很大。县zhèng fǔ和县经委都有同志提出在国家实行宏观调控,对乡镇企业实行整顿的大背景下,这项政策的推出是否有些不合时宜?”
叶之然说:“马县长,这个税收优惠政策实际上并不与国家的调控政策相悖。国家的宏观调控也好,对乡镇企业整顿也罢,都是针对那些产能落后、产品质量低劣、竞争无序的企业。而马石乡的税收优惠政策,受益的群体将是新兴的中小企业,特别是技术xìng企业,符合国家的产业导向。”
马县长意味深长的看叶之然一眼,抛出一个敏感的话题:“叶长,这里面还有个因素你没有考虑进去,去年chūn夏之交的事件之后,国内对资本主义的侵蚀提高了jǐng惕,大家都在反思这些年的改革,步子是否迈得大了?”
叶之然严肃了起来,沉思了片刻,凝视着马天成说:“马县长,从近期报纸、电视等媒体上的报道和观点来看,国内保守主义思想确实有所抬头。但是,我国的改革开放路线是最高首长提出并坚持的,已成为党内共识。坚持改革开放,坚持以经济发展为中心的路线是绝不会改变的。就此而言,马石乡的优惠政策只是一种改革创新,最多引起个别持保守的学者的某些非议,但没有政治风险,值得尝试。”
马县长微微摇头,提醒道:“叶长,如果仅仅是少数学者发表看法当然没事,但如果有上层的领导对此有看法,即使是个别的领导对此存有异议,也有可能会影响到你的政治生命,这不是小事。”
叶之然体会到马县长对自己的爱护之心,知道马县长的这番话是站在他的角度上说的,但如果因此而退宿了,那这个政策就会胎死腹中,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于是坚持说道:“马县长,我愿意做改革试点的马前卒,并且相信这个政策会成功。”
马天成内心也是赞成的,他之前的话也是试探叶之然的成份居多,现在听叶之然说得这么坚决,就说道:“小叶,这个措施由于存在不同的意见,需要慎重对待。而且,作为政策层面的改革,必须通过县常委会讨论后才可以实施。”
叶之然一听就懂了马天成的言下之意,于是诚恳地说:“那我先谢谢马县长的大力支持,我等会向唐书记汇报一下,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马天成于是微笑地说:“好,我对这项政策也是乐见其成。”
叶之然知道谈话差不多了,便起身说:“谢谢马县长,您的指示太重要了。我会铭记在心的。”
马县长伸出手和叶之然握了握,亲切地说:“好,好,小叶不错,那就这样。”;
第三十二节 约见
叶之然穿过县委办综合科,去唐书记办公室。在综合科走廊里,遇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朱宇丽捧着一堆资料经过,不由惊奇地问:“朱宇丽,今天什么rì子啊?打扮得如此靓丽?”
朱宇丽抿嘴一笑:“真的吗?不是哄人吧?”她开玩笑地说:“不过叶乡长一来,我们这就满室闻香,乡长乡长,果然是香的。”
叶之然微微一笑,佯装惊异地说:“怎么回事?几天不见,你不仅变得漂亮多了,连嘴巴也厉害多了?别岔开话头,回答怎么回事。”
朱宇丽转头看看四周,见旁边无人,神秘兮兮地走近叶之然,轻声说:“今天我和张强登记。”
叶之然立即满脸堆笑,连声道:“恭喜恭喜,什么时间办酒?一定要提前通知。”
朱宇丽说:“那当然了,怎么会忘记你。我们初步定在十月二rì国庆节期间,记得带着你的漂亮女友一起来。”
叶之然诧异地问:“什么漂亮女友?”
朱宇丽皱皱鼻子,取笑道:“认识你的都知道你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友,你想藏到几时?”
叶之然想想也是,自己和张念悦多次逛街、上百货公司,以念悦的惊人美貌,恐怕见过的人都是过目不忘,势必也会注意到她身边的自己。于是,他笑笑说:“朱同学,那只是我的一个校友,别误会。”
朱宇丽见他脸薄不愿意承认,也就不再拿这说事,问道:“来见唐书记?”
叶之然点头说:“是啊,唐书记在里面?”
朱宇丽也点点头,轻声说:“应该在,胡秘书一直没出去。”
在唐书记办公室外套间,胡秘书见叶之然走了进来,微笑着站起身来问:“叶长,来见老板?”
胡秘书明白一点,虽然自己是唐书记的秘书,但在书记心里,叶之然才是他最为信任的人,所以,在叶之然面前始终保持着友善的态度。
叶之然也是微笑着点点头,说:“麻烦胡科长通报一下。”心里对他改口称唐书记为“老板”,颇觉新奇。
改革开放以后,特别是最近几年,一大批民营企业如雨后chūn笋般纷纷冒了出来,“老板”一词逐渐成为身份、地位的代称。叶之然听胡秘书将唐书记尊称为“老板”,不觉对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眼。这个胡秘书,也开始来事了。
胡秘书点点头说:“你来的正是时候,前后时间都已经有安排了。”敲了敲里间的门,进去后片刻,出来对叶之然说,“叶长,老板让你进去。”
叶之然走进唐书记办公室,就恭敬地叫了声“唐书记。”
唐书记从办公桌后抬脸看他一眼,指指对面的椅子说:“坐,有事?”
叶之然坐下,接过胡秘书泡的茶,说了声“谢谢”,转头恭敬地对唐书记说:“唐书记,刚才马县长召见我,对马石乡经济小区的税收奖励措施做了很多指示,特来向您汇报一下。”
唐书记闻言抬起头:“哦?”
叶之然斟字酌句地汇报:“马县长本人认为这是一项好的改革措施,但由于涉及的利益很多,zhèng fǔ内部也有很多不同意见。他认为这项改革措施已经属于政策层面的改革,必须通过县常委会讨论通过后才可以实施。”
唐书记知道这个税收优惠政策的细节和出台过程,前些rì子他和叶之然有过这方面的沟通。作为县委书记,他当然也听到了县zhèng fǔ对这项优惠政策持不同的意见。现在闻听他今天特地来县zhèng fǔ向马县长汇报此事,他关心的是马天成的意见。放下笔,问:“马县长还说什么?”
叶之然就详细汇报了他和马县长之间的对话,着重提到了县计委关于实行税收优惠政策后税收是否会流失,是否与当前宏观调控政策相抵触的担心。
唐书记听完汇报,沉吟了一下说:“我也听说了计委的这些观点,搞计划经济的同志一向比较稳重,但他们的看法也代表了很大一部分人的意见,我们不能等闲视之。”
叶之然知道唐书记所说的“稳重”,实际就是保守的意思,忙说:“唐书记说的对。但是,我觉得计委这些同志的看法过于稳重了。党的十三大通过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改革开放的基本路线。马石乡经济小区的这项措施也是围绕这个中心展开的,税收优惠措施就是为了发展当地经济而制定的改革措施。如果得以实施,不仅对马石乡的经济,对全县的经济都将有一个比较明显的推动。”
唐书记不禁问:“你如此看好这项措施实施后取得的效应?”
叶之然说:“是的,唐书记。我觉得这项优惠措施如果得以实施,从短期来看,可以迅速招来大批中小企业落地生根,大幅增加马石乡的经济规模;从中、长期来看,可以扶持大批中小企业健康长大,使马石乡经济小区成为中小企业的孵化基地,然后以点带面,效应很快会扩大到常嘉全县甚至扩大到嘉南市。”
唐书记赞赏道:“小叶,我就是欣赏你的这种勇往直前的开拓jīng神,做事业需要这种冲劲。但是,我们也要尽可能地将不利因素充分估计,少走弯路。”
常嘉县常委分作三派,唐书记、殷县长的支持者人数不相上下,还有少数的人是中间派,如果马天成从殷县长的支持者中转出来支持唐书记,那就稳占上风。所以马天成的意见显得相当重要。唐国强迅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得失,他是县委书记,既然想推动这项这个政策,就必须有充分的把握。
唐书记看了一眼叶之然,说:“明天上午有个县常委会,我可以增加这项议程。”想了一下,又说:“你明天也可以列席会议,以备咨询。另外,常委会上的意见可能会比较尖锐,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我明白了,请唐书记放心。”
叶之然明白,唐书记让他参加这个会议,对他而言,风险很大。他在县常委会讨论这个议题的时候,没有发言权,只有在常委对他提问时才可以回答,其作用类似于靶子,县里的大佬顶不住唐书记的压力,他们就有可能把火气撒到这个靶子的头上,如果因此得罪了某个常委,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副乡长可以承受的。但这同时又是一个机会,能走进众常委的视线,在常委会上亮相,本身就隐含巨大的机会。
唐书记笑了笑,鼓励他道:“在常委会亮亮相对你的成长有好处。”
领导的一句话往往就能让下属死心塌地忠诚,这就是领导艺术。
叶之然忙欠了欠身,说:“谢谢唐书记。”
唐书记说:“在我们常嘉,有一点不正常,主管经济的县长不关心经济建设,往往将经济问题与政治挂上钩。所以,围绕这项政策可能会有一定的争论。”在叶之然面前,唐书记直言直语,比较随便。“考虑到这项政策的争议xìng,我会将之列为一项经济改革方面的试点,试点的范围就限定在马石乡经济小区,这样可以稳妥些。”
叶之然一听觉得大有道理。这样的话,常委会讨论的时候,回旋的余地就很大。而且将这当作经济改革的一项试点,政治上的风险也小很多,表决通过起来也容易些。他于是送上一个小小的马屁:“太好了,书记就是书记,站得高看得远。”
唐书记微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做声,然后拿起电话。
“喂,马县长吗?我是唐国强。对,是我。今天晚上你有安排吗?好,那这样,晚上六点我们一起吃个饭。对,六点。就在‘望山酒楼’吧,我让叶之然安排。好,那就这样。”唐书记挂下电话,对叶之然说,等会你去“望山酒楼”安排一下,晚上六点,就我们三人,一起吃个便饭。
叶之然忙说:“好的,唐书记,那我先去落实了。”
唐书记点点头,说一个“好”字,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客气了,去办事吧。
叶之然退出唐书记办公室,到了外套间,轻声和胡秘书打个招呼:“胡科,我办完事了。谢谢,再见。”
胡秘书分明听到了他和唐书记的对话,可能因为晚上吃饭让叶之然去安排而没有叫他,心里有点吃味,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他挤出一丝笑,站起身和叶之然客气了一句。
叶之然有点明白唐书记为何不拿他当心腹使用了。做秘书的最根本的一点,就是不该听到的坚决不听到,即使无意中听到了,也要和没听到的一样。不是装得一样,而是要在心里彻底遗忘掉。而这个胡秘书,显然在这方面欠缺了很多。
出了办公室,他先打了个电话给张念悦,告诉她晚上有安排,不去吃饭了。估计母亲在身边,念悦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诫不要多喝酒,就挂了电话。
第三十三节 联手
叶之然是“望山酒楼”的常客了。他要了一个清静的小包间,点完菜后关照老板娘做得清淡些,仔细些,有重要客人。老板娘俏脸一扬,微笑着答应。
六点左右,唐书记和马县长一前一后进了包房。叶之然殷勤地给两位领导拉开座椅,请两人坐好。
老板娘早就叫人把多余的座椅、餐具撤下,见客人到齐了,就进来微笑着打个招呼:“三位领导,先泡壶什么茶?要喝酒吗?”说完,静静地在一旁听候指令。
她的店在马石镇上小有名气,经常有县里、乡镇的领导来吃饭,况且做这个行业的老板,察颜观sè的能力一流,而这个望山酒楼的老板娘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当然认识唐书记和马县长,但她练就了一身什么场合说什么话的本领,领导没有发话前,也不说破三人的身份。
叶之然知道唐书记喜欢清淡些的龙井,就吩咐道:“泡一壶好的龙井上来。”然后,趁老板娘出去交待服务员的时候,问道:“唐书记,马县长,喝点酒吗?”
唐书记看看马县长,征求道:“马县长,喝一点?”
马县长笑了笑,一语双关地说:“我听唐书记的。”
唐书记愉快地笑了起来,兴致盎然地说:“好,马县长是实干家,我们今天来点实的,拿瓶茅台吧。”
老板娘吩咐完服务员已经站在一旁,听闻此言,立即说道:“三位领导稍等片刻,酒马上上来。”
因为准备充足,酒、菜很快端了上来。老板娘给三人倒满一杯,叶之然端起酒杯,首先说道:“二位领导,我先敬你们一杯,我干了,领导随意。”说完将酒一口而尽。
唐书记赞赏地说道:“小叶爽气,第一杯酒我们也干了吧?”说完望着马县长。
马县长微笑了一下,说:“好的,先尽一杯,再谈事。”说完也是一口而尽。
气氛马上热烈起来,老板娘是有眼sè的人,给三人添满酒,自己也倒了一杯,说:“三位领导,谢谢光临小店,我敬三位一杯就不打扰了,我干杯,三位领导随意。”
三人又陪老板娘喝了一杯。老板娘便轻轻拉上门,退了出去。
叶之然忙说道:“唐书记、马县长吃点菜吧,我们慢慢来。”
唐书记吃了几口菜,说道:“马县长,我看了看,小叶的经济小区税收优惠政策很有开创xìng,对马石乡经济建设助力很大,我打算明天上常委会,将这项工作作为常嘉县经济改革的一个试点。”
马县长立即表示赞同:“唐书记这个主意好,将这作为经济改革的试点工作,既稳妥又切实可行,我追随唐书记的倡议。”
唐书记欣慰地说:“好,常嘉县就需要马县长这样致力于经济建设的好领导。小叶的税收优惠政策从短、中、长期来看,都是突出的益处,偏偏有人喜欢将这种经济建设中的好举措和政治挂上钩来。”这话就差直接点名了,对殷县长的不满很直接。
马县长就说:“作为担负全县经济建设的主要责任的zhèng fǔ领导,更应该将jīng力放在搞好经济,改善人民的生活,为民谋福利上,而不能将jīng力放在政权夺利上。唐书记,我反省一下,前一段时间,在一些事情上附和某些领导,也有责任。”
唐书记忙摇摇手说:“马县长,我不喜欢划分派别,我们都是常嘉重要领导成员,一言一行关系常嘉六十万人民的利益,凡是有利于人民的措施、政策就要坚持,不利的就要反对,而不要划分派别。如果因为派别不同而去附和不正确的意见,那就是在渎职。”
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让叶之然肃然起敬。
马县长颌首赞同:“唐书记说得对,这也是我支持小叶乡长税收优惠政策的重要原因。随着了解的加深,我越来越感受到,在常嘉的主要领导中,唐书记是一心谋发展的好领导,好班长,如果有更多的常委成员团结在唐书记周围,常嘉的工作会很快上台阶。”
唐书记亲切地看着马县长,目光中充满因伙伴的认同而流露出的感激,举起酒杯说:“来,马县长,我们为今后顺利开展工作干一杯。”
马县长举起杯一饮而尽。
叶之然举杯说了句:“常嘉在唐书记、马县长的领导下,前景可期,我陪二位领导一杯。今后,在二位领导的帮助下,我会努力工作,作出成绩来进行回报。”也是一饮而尽。
唐书记喝了几杯,脸sè微微发红了,他解开衬衫的第二粒衣扣,呵呵笑了笑说:“这酒喝得愉快。”
马县长赞同地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啊,我们慢慢来。”
唐书记点头表示赞同,看一眼马县长说:“我到常嘉工作已经四个月了,这些rì子都在考察县主要部门的干部,有几个部门的领导需要调整了,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财政局局长、城建局局长都不适合现在的岗位。”
叶之然知道,唐书记准备调整的这三个局长,都是殷县长的人,也是本土势力的核心力量。如果顺利调整了这三个领导,对唐书记掌控全县关系重大。唐书记已经为此谋划了一些时间了,只是时机不成熟而迟迟没有动手,现在应该是时候了。
马县长支持道:“唐书记的决定非常正确,这有利于常嘉县工作的开展。”
唐书记沉稳地问:“马县长,你有人选吗?谈谈看如何调整更好有利于工作?”
叶之然仔细听着二位领导的交流,他现在意识到,这是今晚二位领导在此会面的主要意图了。
马县长想了想,试探地说:“财政局副局长张海滨干练可靠,做事稳妥,如果能往上一步,对财政局工作的开展应该有很大的帮助。”
唐书记考虑一下,说:“我看很好,张海滨担任财政局长是合适的。”
马县长顿时神sè一松,说:“谢谢唐书记信任。”
一般地说,官权、财权是领导手中最重要的二项权力。书记管官帽子,县长管钱袋子。马天成是常嘉常务副县长,分管的就是财政工作。但财政局长是殷县长的人,用起来当然不顺手,如果有机会换成自己的人,以后的工作就顺心多了。而对唐书记来说,财政局长换成马县长的人也是有利无害,所以,听了马县长的提议,稍加考虑之后他同意了。
唐书记笑笑说:“都是为了工作嘛,这次干部调整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更顺利的开展工作。这方面,公安局长尚志远同志也是深有体会,他是和我一起来到常嘉县工作的,但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在工作上不配合,牵涉了尚局长很多jīng力,以致常嘉治安状况有恶化的倾向。根据尚局长的推荐,原公安局刑侦队长何城中党xìng强、能力突出,可以提拔。”
马县长点头赞成:“唐书记,尚局长的推荐是合适的,对我县公安系统更好保护人民的正常生活,保护改革开放的政治局面都有益处,我表示支持。”
唐书记说:“还有一个人选,原城建局长年龄到点了,马石镇党委书记于政同志在城建方面有一定经验,我想调他过去,马石镇的党委书记就地提拔。”
马县长考虑了一下,也表示赞成:“唐书记的提议很正确,城建局原有的几个副局长开拓jīng神不够,调于政过去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改变原来的工作面貌。”
说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之然默不作声地听着唐书记和马县长谈完三个主要县局级干部的调整方案,心里暗暗为他们的合作感到高兴。利益的交换有时候是很好的合作方式。而有通过这次的合作,常嘉县将迎来真正的唐国强时代。对马县长来说,有唐书记掌控住常委会,也可以不顾忌殷县长的打压,腾出jīng力来埋头做事。
叶之然不失时机地举起酒杯,说:“唐书记、马县长,为了常嘉更好的明天,我敬二位领导一杯。”
唐书记和马县长都端起杯说:“应该喝一杯。”
三人喝完这杯,一瓶茅台已经见底。叶之然征询地看了看唐书记的脸sè,唐书记说道:“酒喝到这里差不多够意思了,我们换喝茶吧?”
马县长这时候已经满面通红,微有醉意,闻听唐书记的建议,哈哈一笑,说:“喝茶好,我们都可以醒醒酒。”
叶之然当然懂得把握好分寸,忙站起身给两人换上茶杯,斟上半杯香茗。
马县长等他斟完茶,笑着说:“小叶乡长,我这是第一次单独和唐书记喝酒,而且喝得这么痛快,要感谢你提供机会啊。”
叶之然忙说:“哪里哪里,是两位领导给了我服务的机会,我非常感谢领导的英明决策,期待马石乡有rì新月异的发展。”
唐书记和马县长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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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节 交锋(求收藏求推荐)
上午九点整,唐国强准时走进县委常委会会议室。担任县委书记四个多月来,他感觉从没有现在这样充满自信,这种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非常美妙。他微笑着步入会议室,脚步不疾不徐。进会议室时,眼角一扫,见中间围成一圈会议桌后已坐了近十个常委,每个名字标牌后都坐了一人,显然人已到齐。往后面看看,胡秘书和叶之然坐在外圈靠墙的座位上,他们两人是列席本次会议的。
县委常委会是一县的最高决策机构,会议上只有常委成员才有资格就每项议题发表看法并进行表决。根据议题的需要,也经常有非常委的领导列席会议,以备常委会咨询,县委书记的秘书一般负责每次会议的记录,列席会议。
但像叶之然这样的副乡长级别的官员列席县常委会议是相当罕见的,所以,一众常委进入会议室看到叶之然在座时大多面带疑惑。
唐国强不动声sè地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一口,然后将目光在常委委员脸上巡视一遍。对常嘉县的其余十位常委委员,经过四个月深入浅出的了解,他已经成竹在胸。
见大家都已静了下来,唐国强开口说道:“同志们,今天的县委常委会议有二个议题,第一个讨论一下马石乡党委会提交的经济小区税收优惠政策,第二个是关于县公安局、财政局、城建局等领导的调整问题。我们一个一个来,先讨论马石乡经济小区的税收优惠政策,先请马石乡主管经济小区工作的副乡长叶之然同志介绍一下情况。”
殷县长和县委副书记俞军标在听到唐国强提到三个重要县局的岗位调整时,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交流一下某种信息。为了协调利益,他们事先已经几次和唐国强讨论人选,但都没有达成一致,所以,只有提交常委会表决。当然,这三个最重要岗位都有二到三个候选人,代表了各方的利益。不论是唐书记还是殷县长,这三个位置都是不能让步的重要位置,今天要面临一搏了。
其他常委在听到这两个议题之后也都是脸sè严肃,他们知道,这二个议题都太敏感了。马石乡经济小区的税收优惠政策听说殷县长持反对态度,至于唐书记是什么态度,看看列席会议的叶之然,不用说大家都明白,一番斗争是免不了了。而第二个议题更是触及了以殷县长为首的本地势力的核心利益,这种龙虎斗没有转圜的余地。常委们心想:唐书记此时毅然决然地上会讨论难道是已经有了把握?再看看殷县长的脸sè似乎也很沉稳,难道二人达成了某种协议?要知道,以前在某些议题上双方也曾经各执一词,有过交锋,但最后双方都有所退让而保持着相对平衡是因为没有触及根本利益,但这次的人事安排关系到三个最重要的县局,双方没有退让的余地······
一时间,各人都在心里默默盘算······
叶之然在唐书记点名后,将事先准备好的话说了一遍。他着重介绍了经济小区税收优惠政策出台的目的,享受政策的对象,扶持中小企业,特别是科技型中小企业的具体措施和前景,短期、中长期收益预计。
唐国强在叶之然介绍结束后,就接过话题说道:“马石乡党委提出的这项经济小区税收优惠政策很有开创jīng神,党的十三大通过的党章规定,我们党的目前的任务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这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我们的经济改革没有现成模式,需要每个党员,特别是领导干部群策群力,贡献自己的智慧,把经济建设搞上去。马石乡的这项政策一旦实施,势必吸引大量的民间资本到马石乡来,到常嘉县来进行投资创业,对扶持中小企业的成长,搞活经济大有益处,我建议将马石乡经济小区的税收优惠政策作为一个试点先在马石乡试行,成功后向全县的经济小区、经济开发区推广。请同志们都议一议。”
唐国强在常委会上一向是先让其他人发表看法,在大家发言结束之后,才最后一个发言,但今天一反常态,率先表态,语气中充满了自信,让其他常委暗暗诧异。莫是因为叶之然是他的亲信,怕别的常委反对,所以,一开始就力挺他?如果那样,唐书记就有点关心则乱了,要知道政治的博力是不会顾及面子的······
果然,殷县长发言时坚决反对。
“马石乡党委提出的这个税收优惠措施有损于国家税收,”殷县长一开口就先定xìng,他扫了一眼会场,继续说:“这么大幅度的让税,得益的主体却是民营企业,这是在鼓励资本主义,削弱我国以全民所有制为主体的经济竞争力,我反对。”
县委副书记俞军标一向是殷县长的盟友,等殷县长说完,慢条斯理地喝一口茶,然后说:“我同意殷县长的意见,税收优惠的主体是民营经济为主的中小企业,与当前国家对乡镇企业的治理整顿撞车,不适宜在这个时间推出。”
按照县委常委排名,接下来是县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林北河发言。他的发言很简短:“我支持唐书记的意见,同意这个政策在马石乡经济小区作试点,而且,我相信这个试点会成功。”
2:2了。
宣传部长吴小萍是老资格的县常委,排名比较靠前,接下来应该是她发言了。她本是中间派,殷县长为了这次常委会干部调整中掌握主动,花了无数心思并许诺了很多条件做交换,终于取得她的支持。
她说道:“我是做宣传工作的,支持俞书记说的道理,现在不是推出这个政策的时机。”
唐国强在她发言完毕后不动声sè地看她一眼。殷县长则露出一丝笑意,在吴小萍说完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显得很镇静。他在心里默默算了算,县委总共十一位常委,林北河、黄文重、尚志远都是唐书记的人,占据四票;俞军标、马天成、何国平是他的盟友,也占四票;现在多了吴小萍的一票就是五票在手了,其余二人都是骑墙派,即使不支持也会弃权。只要唐国强占据不了上风,就无法对这三个重要县局作调整,他的阻击就成功了。
接下来,组织部长黄文重的发言在大家意料之中:“经济改革没有现成的路走,邓老同志经常教导我们,胆子大小点,步子快一点。我觉得这个税收优惠政策就像叶乡长介绍的那样,可以扶持中小企业成长,民营经济是国有经济很好的补充。我表示支持。”
3:3,依然平手。
轮到常务副县长马天成了。
如唐国强所料,马天成的发言跌落一地的眼镜。他说:“作为常务副县长,我对经济建设中的好点子、好措施都是大力支持,马石乡的税收优惠政策值得试点,如果试点成功,我建议向全县推广。”
此言一出,殷县长、俞书记都是目光一凝,脸sè微变。
马天成发言之后,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尚志远紧接着说:“我赞成唐书记的意见,这个政策很好。”
接下来应该是县委办主任张三强发言了。县委办主任这个职务相当于县委的大管家,因为工作关系,和县委书记打交道最多,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县委书记的传声筒,历来都是县委书记的人,但张三强却是中间派。原因也很简单,他虽是县委办主任,但同时又是本地人,与本土势力关系密切,殷县长、俞书记都对他拉得很紧。唐书记上任四个月来,他保持着不偏不倚的态度,但他也明白,这都是暂时的,长此下去,唐书记和殷县长对他都会失去耐心。果然,上周去市里开会,市委副书记顾松林特地叫住他,劈头盖脸的一顿尅,他就明白,在这样下去恐怕县委办主任的位置就难保了,此刻更是看见常务副县长马天成都发言支持唐书记了,当下不再犹豫。
既然决定靠向唐书记了,那就彻底些,免得以后殷县长、俞书记再来做他的工作。他清了清嗓子,发言简短有力,令殷县长如坠冰窟:“我坚决支持唐书记。”
6:3,过半数了。
败了!常嘉县从此变天了!殷县长只觉得浑身凉凉的,大脑都短暂地失去了思维,以至于后面副县长何国平和武装部长许邦自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直到唐书记再次发言,才稍稍有些反应。
唐国强是稳得住的人,当然不会喜形于sè,但以他的智慧,此刻当然是宜将剩勇追穷寇。
常言道:趁他病,要他命。
他说道:“很好,经过常委会表决,多数同志赞成税收优惠政策在马石乡经济小区作试点。叶乡长,你回去立即和秦大勇、李军商量,怎样将这个政策尽快落实,怎样做好这个工作。你先回去吧。”等叶之然走出会议室,唐国强继续说:“我们接下来开始第二个议题,关于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财政局长、城建局长的调整问题,下面先请组织部长黄文重同志推荐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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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节 变故
叶之然步履轻快地走出县委大院。今天县常委会第二项议题是几个县局主管领导的调整,他没有资格继续列席县常委会,但他从刚才双方的对决来看,唐书记已是稳cāo胜券。叶之然想象得到,一切都会按照昨晚和马县长商量的人选顺利通过。自今天开始,唐书记无疑开始全面掌控常委会。这当然也意味着,唐书记已经成为常嘉县名副其实的一号领导了。
再高明的领导也需要权力将自己的施政思想贯穿下去。
叶之然了解唐书记的抱负,他是个相当有理想的领导,一心想把常嘉的建设搞好,把常嘉打造成一个政治清明,经济发达,百姓安居乐业的强县。如今随着他在县常委会掌控力度的增加,jīng力逐渐从内耗中解放了出来,正可以一手抓干部队伍建设,一手抓经济发展。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确实常嘉县发展历史上极其重要的一次常委会,正是这次常委会之后,唐国强掌握了常嘉的主导权,才有了此后常嘉的高速发展。
回到马石乡zhèng fǔ后,叶之然没有进自己的办公室,直接去向秦书记汇报。
“县委通过税收优惠政策了?”在秦书记办公室,听完叶之然的简短汇报之后,秦大明兴奋地问。
“是的,秦书记。县常委会大多数同志赞成我们乡党委提出的这项政策,决定将马石乡经济小区作为全县的试点。并且,马县长指示,我们可以直接把办事处开到省城,因为省城的机会更多,远远胜过嘉南市区。”叶之然微笑着回答。
“哦?”秦大明想了想说:“不错,马县长的这个指示很正确,直接把办事处开到省城好处更多。叶长,经济小区办事处的班子组建好了没有?”
“人选已经初步定了。三老带二新,二个新人都是应届财务专业的大专生。另外,我提议由沈荣担任经济小区的副主任,常驻省城。这个同志年纪虽然轻,但积极向上,工作能力以及主动xìng都较强。”叶之然回答。
秦大明听了叶之然的提议,没有多考虑,爽快地说:“我看可以,在下次的党委会上走一走流程。”
叶之然说:“谢谢秦书记支持,我还要向你汇报一件事。九月份我想带职去J大读研究生,只是每周都要占用一个工作rì。”
秦大明惊讶地说:“读研?可以啊,zhōng yāng正大力提倡领导干部的年轻化、知识化,你去读研,我支持。”说到这里,秦大明感兴趣地看叶之然一眼,说:“而且一举二得,你在读研的同时,可以多关心经济小区驻省城办事处的工作,另外争取把个人问题落实了。”
叶之然微微脸红了一下,心想,马石镇太小了,现在的张念悦即使说不上家喻户晓,也绝对成为有心人的关注点。他忙解释:“秦书记,其实,我和张念悦同志只是校友关系······”
秦大明摇摇手,哈哈一笑说:“理解理解,我只是提醒你,年龄也不小了,抓紧时间解决了个人问题,才可以腾出jīng力来更好地干事业。”
叶之然只能说:“秦书记指示得对。”
秦大明又问:“马艳丽去深圳的事都安排好了?”
叶之然说:“昨天下午就去买了火车票,是今天中午的火车,她和纺织厂的柳萍二个人去的。”
秦大明称赞道:“好,做事情就应该这样,雷厉风行。”他看一眼叶之然又接着说:“我们乡某些老同志疲沓惯了,做事情拖拖拉拉。是需要你们这样年轻的同志来闯一闯,改变一下风气了。”
这话似乎是影shè李乡长了,叶之然装作不懂,微笑了一下说:“马艳丽在经济方面似乎更能得展其才,希望她深圳之行取得成果。”
秦大勇点点头,又把话题拉回县常委会上,说:“叶长,乡级领导能列席县常委会,不多见哦。”
其实,他还有意少说一点,叶之然这个乡级干部还是副职。
叶之然解释道:“这是马县长的提议,因为税收优惠政策涉及很多敏感的话题,而且关系到常嘉经济政策的导向。让我列席主要是为了应对常委们的提问。”叶之然故作委屈地向秦大勇说:“以我的身份列席这样的会议,有点赶鸭子上架,底下还拿火烤呢。”
秦大勇见叶之然说得有趣,不觉笑出声来,心里也舒展了很多。他想了想叶之然的话,觉得这里透出的信息很多,马县长究竟什么意思?难道他投到唐书记这边了?如果这样,常嘉的格局将有很大的变化。
“马县长是干实事的人,应该和唐书记合得来。”秦大勇说完这句话,就望着叶之然等待答案,试探之意明显。
叶之然明白秦大勇想问什么,心想:反正他迟早也会知道常委会上发生了什么,不如早点告诉他。便说:“唐书记和马县长都是一心为常嘉谋发展的领导,政治理念非常吻合,相信他们会长久地合作,在常委会上,马县长和唐书记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秦大勇兴奋地说:“好,这对我们马石乡的经济发展更有保障,叶长,我们要一起努力啊。”
叶之然立即表态:“我会紧密地团结的乡党委周围,把工作做好。”
回到自己办公室,叶之然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派出所章立人的电话。
“什么?黄如花改口供了?这个姓曹的!到底怎么回事?”一听章立人报告的消息,叶之然忍不住骂了一句。
“能有什么事,肯定是有人给她施加压力了。”章立人对黄如花突然到派出所来改口供也是怒气十足,给人欺负成这样,居然在派出所出面伸张正义之时,变卦了。这样一来,派出所岂不是非常被动?
叶之然心想,纺织厂厂长胡伟忠已经逮捕,书记柳萍跟随马艳丽出差了,如果有人给黄如花施加压力,压力肯定不是来自纺织厂。而据他所知,这个胡伟忠是乡长李军的亲戚,现在案件已经移交给检察院,又起了变化,恐怕和李军脱不了关系。他告诉章立人:“立人,这样吧,你带上黄如成,我们一起去黄如花的家去一次。”
章立人说道:“小叶,我和刘兵带黄如成去一次就可以了,我们知道怎么做工作,你就在乡zhèng fǔ听消息吧。”
叶之然说:“我也去,这事处理不好后遗症很大,一定要给黄如花讲清道理,不能让胡伟忠这样的害群之马继续祸害下去。”
章立人只得表示同意,说:“那好,你等在办公室,我让刘兵先去接上黄如成,然后到乡zhèng fǔ来接你。”
“好的。”
叶之然挂断电话后又把事情汇报给秦书记。秦书记的反映和叶之然相差不大,认为是李军在暗中推动。这种情况下,让叶之然代表zhèng fǔ去和黄如花直接对话不仅很有必要,而且宜早不宜迟,秦书记就同意叶之然下去一次。
叶之然在乡zhèng fǔ食堂吃完饭不久,派出所的jǐng车就到了。叶之然对章立人说:“立人,换台车,开jǐng车去动静太大。”
章立人挥挥手,让刘兵和黄如成下车,说:“听叶长的,我们换辆车下去。”
四个人坐进乡zhèng fǔ的一辆桑塔纳车,刘兵临时做起司机,开车去蒋泾村黄如花的家。
马石乡共有十三个自然村,蒋泾村就在西山脚下,邻近马石镇,在常嘉县的近郊区域内。刘兵很熟这个区域,因为他和朱画家的家也在蒋泾村。
在车上,叶之然对黄泼皮说:“黄如成,事情都知道了吗?”
黄泼皮沉着脸说:“都知道了,章所和刘jǐng官都已经告诉我了,我估计事情坏在刘阿火这个孬种身上。”
原来,黄泼皮在知道这个情况后,也感到非常憋屈。所以,当刘兵提出来带他去姐姐家做思想工作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此刻听他此时的口气,对刘阿火这个姐夫也是不屑得很。
叶之然措辞严厉地说:“这个事情,你姐姐、姐夫做得很错。现在是什么情况?是zhèng fǔ了解了她的遭遇后,在出面替她讨回公道。她这样子出尔反尔,以后再有什么事情,zhèng fǔ怎么办?帮她还是不帮她?而且,现在这个案子已经在走法律程序,如果她在这事情上隐瞒真相,做伪证,是要吃官司的。”
黄泼皮忙点头说:“乡长请放心,我一定说服姐姐不做伪证,如果刘阿火反对,让姐姐回家过。”黄泼皮恨恨地说:“我很了解刘阿火这个孬种,胆子又小,又格外贪财。我估摸着有人出钱给他了,所以强逼着姐姐改口。”
叶之然听了黄泼皮的话,暗暗点头,赞同他的分析。于是和颜悦sè地说:“黄如成,你要让刘阿火说实话。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出钱指示他作伪证,这是在妨碍司法公正,xìng质很严重。”
黄泼皮忙点头说:“知道了,我会让他说实话的。”
殊不知,叶之然这次下乡,却应了苦德和尚关于叶之然将有“血光之灾”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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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节 突遇(求推荐求收藏)
因为乡纺织厂停工,刘阿火和黄如花都在家。这天吃了午饭正准备下田务农,突然看见派出所章所长、刘jǐng官带着弟弟和叶之然前来,两人都是吃了一惊。他们虽不知叶之然的确切身份,但在纺织厂,见叶之然带人来考察厂子时,胡厂长一行人都对他礼敬有加,就猜想他是乡里的领导。在村民眼里,那是相当大的官了。此时他们到家里来,当然是为了胡厂长的案子。
刘兵是本村人,认识黄如花一家。一到黄如花家就开门见山地说:“黄如花,这是叶乡长和章所长,来了解胡厂长案子的情况,你们要老老实实把事情说清楚,不要再出花样。”
刘阿火和黄如花的脸sè就有些变了,呆呆地望了望刘兵,不发声音。
按照事先的约定,叶之然和章立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叶之然便和颜悦sè地说:“我们是代表zhèng fǔ和公安机关来的,胡厂长的案子你们也清楚,xìng质恶劣,影响极坏,必须严惩。你们是受害者,不要有任何思想包袱,zhèng fǔ和公安机关都会保护你们的。”
紧接着叶之然的话音,章立人开口说:“黄如花、刘阿火,这是叶乡长在给你们机会。公安机关虽然同情你们的遭遇,但是,如果你们替胡厂长作伪证,妄图帮助他逃避法律的惩罚,你们就大错了。作伪证同样要判刑的。”
村民的文化素质不高,大多对zhèng fǔ心存畏惧。叶之然清楚,刘阿火和黄如花在做了笔录之后又来翻供,必然受到了很大的压力或者有比较大的利益诱惑,所以,来的路上就和章立人说好了对策。
果然,章立人声严sè厉的一番话,让黄如花夫妇更为不安起来。
黄如成见状就对姐姐说:“姐姐,你怎么这样糊涂,胡伟忠这个畜生杀了都不过分,你怎么替他脱罪?刘jǐng官告诉我时,我都不敢相信。是不是有人来逼你们这样做的?趁早说清楚,否则章所会把你关进派出所的。”
黄如花其实本就不愿意去派出所改口供,此刻听了弟弟的劝说,就说道:“阿弟,也不是我想去的,是阿火收了别人的钱,逼我去改的。”
这一说,刘阿火就急了,瞪大眼睛就想骂黄如花:“你这臭婆娘······”
刚骂了这几个字,黄如成泼皮xìng子一下子被激了起来,二话没说,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气地直骂:“刘阿火,你这个王八蛋,被人欺负成这样,还有脸骂我阿姐,你还是男人吗?”
叶之然见状皱了皱眉,喝道:“黄如成,住手,像什么样子。有派出所同志在呢。”转头对章立人说:“章所,既然这个刘阿火收了钱指使他人作伪证,又不配合工作,拷到派出所去再问。”
章立人就使一眼sè给刘兵。刘兵心知肚明,从腰间拿出手铐作势向刘阿火走去。刘阿火一见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又刚挨了一巴掌,一阵红一阵白的,嘴里连连告饶:“别拷,别拷,我老实交代。”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章立人问:“是谁给你钱的?他住在哪里?”
刘阿火摇摇头,哭丧着脸说:“我也不认识,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以前没见到过。”
章立人就看一眼叶之然。
叶之然说:“刘阿火,你老老实实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不要遗漏。给钱的那个人长什么样,什么口音都说清楚。”转头又对刘兵说:“刘兵,你做个笔录。”
刘兵答应一声,拿出纸笔,就在黄如花的客堂间做起笔录。
不一会功夫,做完笔录,等刘阿火摁上指印,交了钱,章立人说:“你们如果再来改口供,就凭这份笔录可以判你扰乱司法公正罪。”
刘阿火这个时候已经识相多了,连忙说:“不敢了。”
叶之然见事情已经上搞清楚,有了这份笔录和上交的钱,刘阿火和黄如花显然不能再出花样了。他就问黄如成:“黄如成,事情办完了,你还是跟我们的车一起回去吗?”
黄如成想了想说:“我跟你们回去吧,家里还有事。”说完,又问黄如花:“阿姐,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住两天?”
黄如花看一眼刘阿火,犹豫了一下说:“今天不会了,明天我自己回。”
叶之然就说:“那好,我们走了。刘阿火,过两天你到派出所来一次,认认照片,看看能不能找到给钱的那个人。”
刘阿火迟疑地点点头。
章立人说:“刘阿火,叶乡长这是在帮你,别不识好歹。你来派出所,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可以吓住那个人。他知道zhèng fǔ已经出面了,就不敢再来找你麻烦。”
刘阿火这才恍然,忙说:“好好,我一定来。”
蒋泾村虽在近郊,但不通公路。贯穿村子有一条二米宽的机耕路,铺了石子。四人沿着机耕路走回停放桑塔纳车的打谷场。刘兵先上车,打开空调,然后摇下窗玻璃换气。稍等片刻,车里的暑气散开了些,大家坐进车子准备回乡。刚开了大约十几米,刘兵又停下车。
见刘兵停下车,侧头仔细看着村子里某个民居,章立人纳闷地问:“小刘,怎么了?”
刘兵皱着眉说:“奇怪,朱画家屋里似乎有人?”
叶之然惊讶地“啊”了一声,问:“小刘,朱画家老宅就在这?哪个屋?”
叶之然和朱画家吃过饭后,曾经问过章立人一次,听说他已经和邻居协商好盖房的事,等邻居拆除了旧房,就准备打报告申请用地。此刻,听说朱画家的家就在这里,来了点兴趣。
刘兵用手指着前面一排老屋说:“在蒋泾村村委旁边的那排老屋,从左边数过去第二家。”
叶之然“哦”了一声,问:“朱画家家里平时住人?”
“平时空关着的,不住人。”
“哪你刚才见他家有人在?”
刘兵点点头说:“我刚才好像看到他家的大门进去个人,门又关了。”
叶之然说:“可能是朱画家的家人回家?”
刘兵微微摇头,说:“他家空关多年了,如果家人回去看看,干嘛又把门关上呢?”
这时候,黄如成说了一句话把叶之然三人面面相觑:“是不是有贼偷啊?”
章立人便征询地问叶之然:“叶长,要不过去看看?”
朱画家是马石乡的名人,既然发现异常,叶之然这个父母官当然也想去看看。他没犹豫,说:“一起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四人来到朱画家门前。叶之然看了看,朱画家的老宅,圆木做的立柱,屋檐不高,墙壁的石灰斑落了许多,显然有些年头了。刘兵介绍说他家祖上是个富农,别看老宅门面不大,但屋子进深大,能住很多人,特殊时期时,下乡的知青借住了很长时间。说着话,刘兵轻推了一下木板做的大门。门果然没有上栓,一推即开。刘兵就在门口高声叫了一声:“朱画家,在家吗?我是刘兵啊。”
等了片刻,不闻回音。章立人说:“进去看看。”
江南的老式民居,基本上都一个样式:正面三开间或五开间,客堂间居中。四人走进客堂间后,叶之然看了看,屋里没有人,只有靠窗摆放的一张红sè“八仙桌”。客堂间北面通往天井的门和东面通往厢房的门都紧闭着,只有西面的门留了条缝,没关上。刘兵又叫了一声:“朱画家,在家吗?”等了一会,依旧没有声音。客堂间里的四个人这时候都有种怪怪的感觉,心里想,莫非真的来了小偷?不过,四个大男人,其中还有二个jǐng察,并不觉得怕。章立人和刘兵使个眼sè,就往西厢房走去。叶之然和黄如成紧跟在后。
叶之然跟在两人身后,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似是恐惧,又似不安,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是因为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就往里闯?自己可是因为关心朱画家才去查看的啊?再说,又不是一个人进去,有什么可以心虚的呢?叶之然自我安慰着。
西厢房里依然没人,空荡荡的。刘兵和章立人领着叶之然、黄如成顺着屋子往西侧的后厢房进去。刘兵开了句玩笑:“我怎么感觉我们是在私闯民居啊?”边说边推门进去,话音未完,刘兵惊讶地看到后厢房居然站着二个陌生人,朱画家坐在地上,满脸恐惧的表情。
刘兵抬脸厉声喝道:“你们干什么的?”又望着朱画家问:“朱叔,怎么回事?”听到刘兵的高声喝问,叶之然等三人都快步走了进来。
叶之然望了坐在地上的朱画家一眼,再看看向屋里的两个陌生人。只看了一眼,叶之然就知道坏了。
这几个月他已经听说了很多“两李”的事情,也看过多次公安部发的A级通缉令,这两人的长相已经刻在他心里。这两人身材不高,肩宽背阔,满眼凶光,此刻紧张地望着四个突然闯进来的人,不是“两李”又能是谁?!
第三十七节 殊死搏杀
老式民居的布局本就小,北厢房更为局促。六七个平米的房间站了七个人,相距仅在咫尺之间。“两李”在听到有人叫着门闯进来时,已经准备好将进来的人迅速制服。没有料到的是,进来的不是一人二人,而是四个人,而且其中二个是jǐng察,由于出乎意料,两人都迟疑了一下。
猝然相遇的瞬间,叶之然这边四个人也是第一时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好在章立人、刘兵都是jǐng察,很快镇静了下来。黄如成走在最后,等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
叶之然在意识到对方的身份时,注意到对方片刻间的犹豫,然后立即注意到两人的右手,正插在口袋里随时会摸出武器。此刻,任何的迟疑、害怕都将是致命的,以两李的凶残绝不可能留人活路更不可能束手就擒。叶之然猛喊了一声:“左右上去”,当即往“两李”左边靠近自己的那个猛扑了上去。
章立人进朱画家的家后一直走在叶之然身侧,在听到刘兵的喊声时,也是第一时间冲进了屋。最近一段时间派出所多次按照上级的要求通报“两李”的案情和行踪,更何况全国各地的公安系统已经剑拔弩张了三个多月,章立人身为派出所所长,熟知“两李”的体貌,狭路相逢的刹那,他立即识别出两人的身份,也是猛吃一惊,在听到叶之然的喊声后,出于jǐng察的本能反应,他几乎同时朝着叶之然目标的右侧扑了上去。
生死攸关的时刻,潜能发挥至极致。
刘兵是第一个进门,最先看清屋内的情况。他先是注意到瘫坐地上的朱画家,然后看到那两李通缉令上看了多次的熟悉的脸。在认出两人身份时刘兵不禁打个冷颤,他发现到对方同一时间也是愣怔了一下。就在他迟疑着作何反应时,就听得叶之然大喊一声,率先向“两李”中身材略高的那人扑了上去,他迅速意识到短兵相接的时间到了。此刻若不能将对方制服,自己这边四人,包括朱画家都是绝无生路。jǐng校长时间的训练培养出他近身格斗的反应,刘兵在叶之然、章立人身形甫动时也是立即朝着“两李”中的另一个目标扑了上去,并且让出了右边的身位给后面的黄如成。几乎在同时,他看到对方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枪准备shè击。由于屋子狭小,双方的距离只在二米左右,在扑上去的过程中,刘兵眼睛牢牢盯住对方握抢的手,他想到的是必须立刻将对方的枪夺下。
再说“两李”,在叶之然等四人进屋前根本没有预料到对方有四人之多。因此,兄弟中一人摸着口袋里的匕首,准备控制来人时,不发出大的声音;另一人则摸住口袋里的手枪,以备不测。
正是这个原因,格斗开始的时候,其中一人已经来不及换枪。但弟兄两人都是特种兵出生,格斗经验丰富。没换枪的人是“两李”中的哥哥,他看到叶之然、章立人进门之后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扑了上来,只能迅速后撤,将背靠在墙上。但是距离太近了,太近了。虽然以他的身手,若在空旷的场地,能够一个对四个。但现在没有空间施展身手!这个时候,只能凭自己的直觉行动,穿jǐng服的章立人在他眼里更危险,所以,他条件放shè似地对准章立人就一刀刺过去。如此近的距离,以他的身手,当然一击而中,但他感觉到匕首刺进对方身体时受力感觉有异,显然没刺中心脏,但他迅速判断出对方已经失去战斗力。他边拔出匕首,边稍稍调整身位,感觉到叶之然已经扑到身前,距离之近,已是呼吸可闻。他发现对方的两只手张开着对着他的双眼抓了过来。目标是他的眼睛!他愤愤地想,太恶毒了,想弄坏他的眼睛,然后控制住他。他拔出匕首反手就刺向叶之然的胸口,他必须一刀刺中对方的心脏,他判断得出,他的匕首,可以在对方的手指碰到眼睛之前先刺进去,一旦刺中,对方就会立即失去行动力,即使手指够着他的眼睛,也不过是挠痒痒而已,想到得意处,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翘。
然后,没想到的事发生了,他的匕首刺到对方胸口时被异物挡住了,他惊恐地意识到不对,再次用力,依然刺不进去,来不及将手退回来再刺,他就感觉眼睛一阵剧痛,忍不住“啊”地一声惨叫了起来。
叶之然此时还不知道是苦德和尚的那块玉挡住了匕首的行刺,救了他一命,同时救了所有人一命。
“两李”中的弟弟面对的是刘兵和黄如成,在刘兵扑上来的同时已经拔出枪,没有丝毫犹豫,对准刘兵就连开两枪。但刘兵的路线和叶之然、章立人扑向“两李”中的哥哥那样,前行路线也是一条弧线,他起步扑上来的时候在他的正前方,到身前时已在他的左前方。弟弟的第一枪就打空了,第二枪迅速调整了方向,打中了移动中刘兵的右胸进肩膀处,他明白这一枪也没打中要害,正准备再补一枪,就听到哥哥的惨叫声。所谓关心则乱,听到惨叫声后,他意识到哥哥那边情况危急,忙调转枪口对着叶之然的方向开枪。几乎在开枪的同时,他恐惧地发现眼前突然一片白茫茫的粉末撒了过来,眼睛立即痛了起来,鼻子里也吸进很多干燥的东西。是石灰!慌乱中他不知道开了二枪有没有打中目标。
双方交手的一刹那,叶之然感觉到对方冷冰冰的匕首刺中自己胸口时,被胸口的物件挡住了。他来不及细想,用力将手插进对方的一只眼睛。然后,叶之然听到对方惨叫一声,接着,胸口顶着的匕首没了力量,他忙收回手准备去抢匕首。就在这个时候,叶之然就听到右手方向传来二声枪响,第一颗子弹从右侧面打过来,他感觉左胸和左手同时一痛,子弹打穿了他胸前的肌肉并穿进了手臂。紧接着第二声枪响后,叶之然惊讶地发现他那一只眼睛正在流血的对手,头部中弹软软地倒了下来。叶之然忙转头一看,看到“两李”中的另一人面孔上被撒了白白的一层粉末,眼睛半张半开着,正调转枪口指向黄如成。叶之然知道一定是对方慌乱中打错了目标。他忙瞥了一眼章立人,见他正用手按住胸口冒出的鲜血,一时间没有行动力了,就忍住痛,弯下身体,用右手夺下对手的匕首。
此时,“两李”中的弟弟开了两枪后,眼睛已是酸痛难忍,视线也模糊了,他调转枪口瞄准黄如成连扣扳机,却发现枪膛里已经没有子弹了,而黄如成已经扑到眼前。危急中,他急忙将身子稍稍移动一些距离,右手持着手枪,用枪身对着黄如成的脑袋击去。
这里交代一下石灰的来历,是这样的······
黄如成一直走在四个人的最后,在进朱画家的家门前,他已经怀疑进去后会遭遇小偷。刚巧朱画家及邻居都准备造新房,门口有一大堆干石灰。黄如成是泼皮,和人打架时,撒石灰、捏对方的睾丸等下流招数向来是用惯的,就随手抓了一大把在手中。走进北厢房时,他还没有看清对方的面貌,就听到叶之然的大喊叫喊,然后他看到刘兵朝另一个人也扑了上去,并且给他留出了空间。然后他看到对方有拔枪shè击的动作,急忙将手中的石灰对住对方的眼睛撒了过去。这招是他用惯的招数,况且相聚二米的距离,石灰自然撒得极准。而且这个黄如成也不亏是马石乡头号泼皮,撒出石灰后,他没有作丝毫的停顿,就冲了上去一把抓向对方的裤裆。由于石灰起了作用,对方慌乱中没意识到黄如成的意图,在开枪没子弹后就用手持着枪身往他脑袋上打。黄如成本能地侧了一下头,在枪身打中他头部的同时,手已经抓到了对方的睾丸,脑袋吃痛之下,几乎是条件反应,用力一把捏了下去,直接把对方的蛋捏碎。
叶之然抢过匕首站起身转向另一个歹徒时,就看见了这一幕。黄如成满头鲜血倒了下去,手紧抓着对方的裤裆部位,歹徒也是嚎叫一声弯曲着身子面朝地板就跌了下去,叶之然毫不犹豫,扑过去对着歹徒的后背就是一刀,把匕首插得只剩下手柄,刀刃已经全部插入其背心。
叶之然这时候才感觉到左胸和左手的疼痛,血顺着身体直往下流,他忙用右手按住伤口,看了看屋内。章立人右胸中刀,他此刻正脸sè苍白正用手捂住伤口,他估计只要止住流血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再看刘兵倒在地上,右胸近肩膀的地方中了枪,子弹穿透了身体,失血极多。而黄如成一脸鲜血“哼哼”着有点神志不清。他忙叫一声:“黄如成,快帮刘兵止血。”再看看朱画家,朱画家此刻依旧颤抖着身体,满脸惊慌失措地正望着他。
第三十八节 震撼
叶之然忙叫道:“朱画家,你快起来,到隔壁村委会给县里打电话,快,晚了他们就危险了。”连叫了三次,朱画家才有所反应。他何曾经历过这种血雨腥风,几乎被吓傻了。
朱画家是为了宅基地的事特地从省城回来的。他将报告交到村委会后,顺便回家看看房子,准备出门时,突然遇到“两李”闯了进来。在醒悟过来对方的身份时,朱画家差点跌坐在地上。
在随后的时间里,朱画家都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他心里只明白一件事:“这次完了”。直到叶之然他们闯了进来,他被“两李”一脚踢倒在地。紧接着,他半躺在地上看完了整个格斗。这场激烈的格斗,虽然不到三分钟时间,但其惊心动魄的程度,任何大片都无法比拟。而在子弹纷飞,血光刀影中,朱画家感觉自己在鬼门关来回晃荡,紧张得呼吸都几乎停止了。直到战斗结束他仍然处于目瞪口呆中。
叶之然叫了他三次后,朱画家慢慢地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问:“叶长,什么事?他们都死了吗?”
叶之然又重复了一遍,让他立即去打电话求救。
朱画家这才醒悟过来,说:“叶长,我包里有大哥大。”城里的大哥大兴起不久,朱画家图好玩也搞了一部带在身上。
叶之然忙说:“快拿过来。”
朱画家看见章立人和刘兵在不停地流血,知道情况紧急。因为腿软还走不动路,他就爬到叶之然身边拿出手机。叶之然右手正握着自己的左手,满手的血迹,报了号码让朱画家拨过去。等拨通电话,叶之然接过电话对朱画家说:“朱画家,快用布条扎住我的手臂。”
电话直接拨到了唐书记办公室,胡秘书接的电话。
叶之然听出是胡秘书的声音,来不及客气,忙说:“胡科,我是叶之然,请马上转给唐书记。紧急情况,我们在蒋泾村遇到被A级通缉的‘两李’了,快转。”
等唐书记接起电话,叶之然马上说道:“唐书记,我是叶之然,紧急情况。我和乡派出所章所长和刘民jǐng,还有一个村民在马石乡蒋泾村朱画家家里,遇到了正被全国通缉的杀人犯‘两李’兄弟。目前‘两李’已经被我们击毙,我和派出所二位同志都受了严重的枪伤和刀伤,快派人来救我们。要快,我正想办法止血。对,没错,是‘两李’,不会认错的,已经被我们击毙了。唐书记,你快派人来抢救,章所和刘jǐng官都流了很多血。地点?我们在马石乡蒋泾村朱画家家里。”
挂断电话,叶之然又叫黄如成:“黄如成,你怎样?能不能坚持?快点,帮章所长和刘兵包扎一下,撕衣衫条来包扎,快点帮忙,救命要紧。”
黄如成虽然被枪身重重地打在脑袋上,左耳和上方的头皮血肉模糊,流了很多血,但受的伤是四人中最轻的。听了叶之然的指令,忙爬到刘兵身边帮他止血。
唐国强乍闻消息,震惊之后,迅速冷静下来。他第一个电话打给县公安局长尚志远:“尚局长,我是唐国强。有个突发的紧急情况,‘两李’潜入本县马石乡蒋泾村朱画家家中,已经被马石乡叶之然和派出所的同志当场击毙,叶乡长和派出所二位同志在格斗中都身负重伤,你立即带人去现场,组织抢救工作并控制现场,确认死者身份,有情况立即和我联系。情况紧急,请你亲自带人立刻前去。”
尚志远得到县委书记的指示哪敢怠慢?况且这是他本份的工作,消息又是如此地令人振奋!
第二个电话打到县中心医院院长室:“杨院长吗?我是县委书记唐国强,有个紧急任务,马石乡叶之然副乡长和二位派出所的同志在和歹徒搏斗中受了重伤,有生命危险。你立刻组织最好的医生,派两辆救护车去抢救,出事的地点在马石乡蒋泾村朱画家家里。记住,必须确保伤员的安全,时间就是生命,马上出发。”
打完这两个电话,唐书记稍稍缓了一口气。作为县委书记,他深知因这个事件而即将产生的巨大的影响力。想想都令人兴奋啊!全国追缉了数个月的杀人魔王“两李”兄弟,曾经数次与追捕他的武jǐng部队发生枪战,又数次从包围圈中逃脱。逃忙路上,一路杀人如麻,百姓无不人心惶惶。同时,公安部及全国各省市的高额悬赏迭创新中国之最,为了捉拿他们,耗费的人力、物力无数。如今,居然在马石乡副乡长叶之然的带领下,依靠乡派出所的基层民jǐng,将“两李”击毙了,简直有点不可思议啊。这个事件不仅仅是一个轰动xìng的新闻,而且将带给马石乡、带给常嘉县无比的荣耀。如果借这个机会给常嘉县带来实质xìng的利益,唐国强当然会乐此不疲。他略作考虑,先打电话给市委副书记顾松林。
“顾书记吗?我是唐国强。向您汇报一个突发事件。今天下午,我县马石乡副乡长叶之然带领派出所民jǐng在马石乡的一个村民家中,击毙了全国通缉的重案犯‘两李’兄弟。叶乡长和二位民jǐng负了重伤,我已经派公安局和县中心医院的同志前去抢救伤员,保护现场并确认死者身份。”
顾松林被秘书叫去听电话时,正陪同zhōng yāng文明办和省文明办的领导检查嘉南市高新开发区,随行的还有一大群记者。由于嘉南市高新开发区是省里重点建设的国家级文明单位,省电视台派了直播车做报导。
听到唐国强汇报的内容,顾松林感觉很意外,忙问:“情况核实了吗?”
“县公安局长尚志远同志已经带队去现场,估计马上就到,我在等他电话。”唐国强汇报道。
“你向市委其他领导汇报了吗?”
“没有。”唐国强爽快地回答。
顾松林暗暗点头,唐国强是他圈子里的人,不仅有政治智慧,能力也强,把他放在基层磨砺一下,是可以承担更大责任的。难能可贵的是,他非常可靠。像这样的突发事件,他既不向市委书记汇报,也不向市长汇报,而是第一时间向他这个市委副书记汇报。可见他心目中对自己的尊重。作为一个领导,能否掌控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最新动态,是领导力最直接的体现。
顾松林满意地说:“唐书记,你核实后立即向我汇报。”
“好的,那我先挂电话了。”
蒋泾村就在西山脚下,从县公安局开车过去只有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唐国强很快接到尚局长的电话。
“唐书记,我赶到现场了。中心医院的救护车就在后面,医护人员已经在抢救伤员。已经核实,击毙的确是‘两李’兄弟。目前,派出所章所长和另外一个jǐng员伤势较重,叶乡长左胸和左臂受了枪伤,还有一个村民头部受伤,暂时都没有生命危险。”
“好,你辛苦一下,保护好现场,全力抢救受伤的同志,他们都是英雄。”唐国强大声说道,胸中蓦地生出一股豪气来!他再次打电话给顾书记:“顾书记,已经核实了,确实是‘两李’兄弟,都已经被击毙。”说到激动处,他语音微微有些发抖:“我们有四位同志参加了战斗,叶之然副乡长、派出所的章所长、还有一位民jǐng和一位村民,四位同志都负了伤,正在抢救中。”
“好,好。唐书记,你们常嘉县的同志好样的。我正和zhōng yāng文明办和省文明办的同志在一起,还有一大群记者和电视转播车,这个重大新闻记者们肯定感兴趣,我现在就带他们直接过来,你去指挥抢救伤员。”顾松林在得到确认的消息后,也是有些激动:“唐书记,你现在也向市委林书记汇报一下,我先过来。”
其实,没有顾书记的这句话,唐国强也会向林书记汇报,毕竟林书记才是嘉南市的一把手。常嘉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如果林书记不了解情况,他这个县委书记就失职了。他在第一时间汇报了顾书记,已经体现了对顾书记足够的尊重。顾书记当然也体会到这一点,所以提醒他向林书记汇报。
“什么?‘两李’在常嘉境内被击毙了?是一个副乡长带领派出所民jǐng制服的?”林书记听到汇报犹自不信,问:“确实吗?民jǐng有伤亡吗?”
唐国强将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林书记这才高兴地说:“好好,常嘉的同志立功了,祝贺你们!你一定要组织最好的力量抢救伤员,我马上向省委汇报。”对林书记来说,这是能够在省委长脸的事情,他需要第一时间汇报上去。
随后的一个小时,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嘉南市委、市zhèng fǔ、公安局,长江省委、省公安厅,公安部都很快得知了这一消息,纷纷将目光聚集到常嘉县来。
第三十九节 蜂拥而至
唐国强向市委林书记汇报完情况,关照胡秘书立即打电话给县委宣传部和马石乡党委,让他们负责人立即去医院待命。然后,他亲自打了电话给马副县长,让他也赶去医院和自己汇合。
常务副县长马天成、宣传部长吴小萍和马石乡党委书记秦大明听到县委书记的召唤,马不停蹄地赶到县中心医院时,唐国强已经先一步到达。几个人甫见面未及细说,二辆救护车一路拉着jǐng报到了急诊楼。
车门打开,医护人员将担架上的四人推上小车。唐国强忙抢上一步,望着满身鲜血的叶之然问:“小叶,挺得住吗?”
叶之然此时脸sè苍白,浑身乏力,他强笑着安慰唐书记:“唐书记,我没事,详细经过请您问朱画家,他目睹了整个过程。还有,请医生先抢救章所长和刘兵,他们伤势重。”
唐国强忙说:“好,你放心,到了医院就没事了,我们会尽全力的。”
这边马天成、吴小萍、秦大明不约而同地涌了过来,连声问:“叶乡长,怎么会这样?身体要紧吗?”他们还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看着担架上四个浑身绑满绑带的血人都是面面相觑,脸sè凝重。
唐国强挥挥手,说:“不要影响抢救,具体情况等下说。”说了一句,他又叫住中心医院杨院长,吩咐道:“杨院长,动员医院最好的医生组成治疗小组,尽全力抢救,必须保证四位同志的安全,有需要县委支持的尽管开口。”
杨院长跟车去了现场,看到现场格斗后留下的惨像,深为震撼。他心里对叶之然等人的行为充满敬仰,忙郑重表态:“请唐书记放心,医院已经成立了抢救小组,我们一定尽全力救治。”
唐国强点点头说:“你去吧,有情况立即汇报。”
杨院长忙答应一声走了进去。
唐国强这才转过脸,看着满脸疑问的马天成、吴小萍、秦大明和刚闻讯赶来的县委办主任张三强说:“今天下午,叶之然副乡长带领马石乡派出所章所长和刘民jǐng,还有一位村民在马石乡蒋泾村朱画家家里击毙了为害多时的‘两李’兄弟,他们是我们常嘉的英雄。”
此言一出,顿声耸动。
马天成追问一声:“唐书记,确定是‘两李’?”
唐国强沉稳地点点头,说:“尚局长已经核实,不会错的。”停了停,对秦大明说:“秦书记,你立即安排人去接四位同志的家属到医院来,告诉他们,医院抢救很及时,请家属放心。”
秦大明忙答应一声。
唐国强对张三强说:“张主任,你调二辆车子给马石乡,他们车子不够。”
张三强也不多言,忙去打电话。
唐国强安排完家属的事情,转身对吴小萍说:“吴部长,宣传部紧急动员起来,必须掌握第一手的情况。全国的新闻媒体马上就会聚集过来,市委领导和新闻采访车都已经在来常嘉的路上,你在做好接待工作的同时,配合好新闻媒体的采访工作,这是弘扬社会主义正气,突出常嘉jīng神的大好时机。”
吴小萍搞了多年的宣传工作,深知其中的道理。这不仅仅是常嘉在全国出镜的机会,同样是她这个宣传部长出成绩的机会,忙向唐国强保证道:“宣传部一定坚决贯彻县委的指示,充分领会县委jīng神,做好工作。”
吴小萍在上次常委会之后,已经意识到唐书记在常嘉的地位已经稳若泰山,对她而言,已经到了改换门庭的时间了。而这个突发事件,正可以在唐书记面前展现自己能力和态度。所以,她作“保证”时用词就和以往不同了。她会“坚决贯彻县委指示,充分领会县委jīng神”。唐国强就代表了县委嘛。
唐国强听了她的保证,微微一笑。显然,吴小萍是一个“识时务者”,以他的肚量,亦不会耿耿于怀于过往。况且,宣传部长也是一个重要的位置,能够为他所用,他当然乐观其成。
唐国强略为轻松了些,对马天成说:“马县长,市委顾书记已经带了大批记者前来,我们就在医院等顾书记到来。”
马天成笑道:“我听唐书记的。”
这时候,胡秘书走了过来,向唐书记汇报:“唐书记,医院已经为四人验完血,准备给他们输血了,杨院长说,四人生命体征平稳,目前状态良好。”
唐书记问:“他们需要动手术吗?”
胡秘书回答:“叶长左臂需要做个小手术,里面有颗子弹要取出来。”见唐书记和马县长都站着等在急诊室外,胡秘书又说:“唐书记,您和马县长到杨院长办公室休息吧,有情况马上汇报上来,而且,方便打电话联系。”
唐国强和马天成到杨院长办公室坐了不到五分钟,胡秘书又上来汇报:“唐书记,市委林书记的秘书打来电话,要了解情况,请您打个电话过去。”
等唐国强拨通市委书记办公室的电话,秘书把电话转给了林书记。
“唐国强吗?受伤的同志现在情况怎样?”林书记问道。
“林书记,伤员都已经在县中心医院急诊室治疗,都输上了血。据医院初步检查,四个人目前都比较平稳,没有生命危险。”
“好,你们一定尽力救治这些同志。有什么需要市委支持的吗?”林书记又问。
领导这样发问,大多数时候是个客套的话,表示一下关心而已,作为下属不能当真提什么要求。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唐国强心领神会。如果这个时候拒绝领导的好意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了。他忙说:“谢谢林书记关怀,最好能从市里抽调几名好的医生来支援。”
林书记满意地说道:“好,我立即安排。另外,通知你一件事,市委副书记顾松林同志已经带领大批记者赶往常嘉县,你们要保证让顾书记了解到第一手情况。明天,省委领导和省公安厅领导都会下来,我会陪同他们到常嘉,你们要做好省委领导的接待工作,准备好汇报内容。”停顿了一会,电话那头又传来林书记亲切的声音:“常嘉的党员干部能够在关键时刻不畏强敌,立下战功,说明常嘉县委能认真贯彻嘉南市委关于基层党组织干部队伍的建设,在干部队伍的建设方面做出了突出的成绩,值得表扬。”
唐国强心领神会地说到:“常嘉的成绩都是在市委的正确领导下,坚决贯彻市委‘关于加强党的基层组织建设’的jīng神,通过不断学习才取得的。常嘉县委要好好加以总结。请林书记放心,我立即召开常委会统一思想并安排好接待任务。”
林书记不觉在心里为唐国强加了几分,肯定道:“不错不错,唐书记还是有能力的,那就这样。”
打完电话,唐国强看看表,对马天成说:“马县长,顾书记已在路上,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就到了。刚才市委林书记指示我们,明天他会陪同省委领导和省公安厅领导一起到常嘉来。我们要马上开个常委会通报一下事情,统一思想并安排好明天的接待工作。但现在时间很紧,我们就借用医院会议室吧。”
马天成赞同地说:“好,这个安排妥当。”
唐国强忙让胡秘书、张三强分头通知,务必让家里的常委立即赶到医院会议室召开临时常委会。
这个时候,县里的主要领导都已经从不同渠道大约了解到下午所发生的大事,在纷纷赶往医院的路上。
县公安局长尚志远指挥部下在现场取证、拍照结束之后,又详细询问了朱画家,了解了事情经过。然后,留下几个jǐng察保护现场,陪同朱画家到医院来检查身体。
等常委到齐,县委书记唐国强在医院会议室召开临时常委会。
“同志们,通知大家来开个临时常委会,是因为常嘉县突发了一件大事。临时会议围绕这件事情展开,内容有三项:一是通报一下今天下午马石乡副乡长叶之然带领派出所同志击毙‘两李’兄弟的事情经过;二是统一思想,做好接下来的宣传工作;三是讨论一下接撞而至的接待工作。先请尚志远同志通报情况。”
尚志远就初步了解到的经过向常委会作了汇报。当大家听到叶之然等四人赤手空拳面对两个训练有素、凶残无比的对手,在子弹纷飞的场面中经历生死咫尺的惊险过程,所有常委都是数易脸sè。
看不出啊,这个叶之然居然还有这样的胆sè和身手。
唐国强扫了一眼众人,在尚志远汇报结束后说道:“目前,四位同志伤势都比较平稳,叶之然是左胸中枪,子弹穿过胸部肌肉后打进了左臂,需要手术取出子弹;派出所章所长是右胸中刀,伤得极深,但没有生命危险;刘jǐng察是右胸中枪,子弹打穿了胸部,但没有伤到心肺。这两人同志因为失血较多,现在非常虚弱,处于半昏迷之中。还有一个是马石乡的村民,是头部受伤,也没有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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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节 各方反应
由于时间紧张,唐国强就长话短说。在通报完“两李”被击毙的经过和叶之然等人的伤势后,他又向常委会通报了一个让所有领导都砰然心动的消息:明天市委林书记将陪同省委领导和省公安厅领导来常嘉慰问受伤的同志!另外,市委副书记顾松林已经动身,带了大批记者和电视转播车在来常嘉的路上,估计再有半小时就到了。
县常委中,殷名权、俞军标、何国平等几个刚到的人被连续几个重磅消息震得晕头转向。那啥?叶之然这几人未免胆子太大了吧?运气也忒好了吧?还有那啥?省委领导、市委书记都要来常嘉?这些可都是可以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政治前途的上级领导啊!如果领导记住了自己的名字?
唐国强见大家表情各异,纷纷沉思,显然是得知这么多上级领导要来,各怀心事啊。他不由地轻敲桌子,说道:“同志们,我们先统一好思想,要在全国媒体面前展露常嘉应有的jīng神。大家想想,叶之然、章立人等四位平凡的同志,在生死危急关头,能够挺身而出,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们常嘉县委是能够坚决贯彻市委jīng神的;更说明我们前段时间围绕市委关于加强基层干部队伍建设jīng神开展的工作非常有效;说明我们常嘉县委班子是团结的班子,有战斗力的班子;说明我们的干部都是好样的。县委宣传部一定要做好正确的思想宣传工作,把握好正确的舆论导向。”
宣传部长吴小萍心领神会,她说道:“唐书记的指示很到位,这个突发事件的彰显了常嘉县委对干部队伍建设卓有成效,而县委的这些成绩都是在市委正确领导下的取得的。唐书记放心,宣传部会坚决贯彻县委的指示jīng神,弘扬正气,并做好对口的接待工作。”
吴小萍此言一出,殷名权脸sè就是一沉。俗语说:说话听音锣鼓听声。这个吴小萍堂而皇之地将唐国强的讲话说成县委的指示,直接将唐国强和县委班子等同起来,说明站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不由地看了一眼俞军标,见他也正脸sè凝重地向他看来。
唐国强欣然一笑,接着说:“下面我们将接待工作做个分工??????”
基于这次接待工作的特殊xìng,唐国强决定由他和殷县长负责总协调,县委副书记俞军标和县委办主任张三强负责道路、馆所、人员,宣传部长吴小萍负责新闻媒体,公安局长尚志远任务尤重,负责市局和省厅的接待,又要负责上级领导的安全。
常委会议尚未结束,胡秘书进来报告,顾书记的车队已经进常嘉县城区了。唐国强忙招呼大家一起去迎。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八月的常嘉虽然酷暑未退,热意恼人,但又是果实渐次成熟的时节。
叶之然躺在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室病床上,闻听窗外蝉声一片。他虽然身体依旧非常不适,心情却已经轻松了下来。他询问过监护室的护士,知道章立人、刘兵虽然失血过多,极度虚弱,但都平稳。而黄如成仅是头部外伤,亦无大碍。
“幸运啊!”叶之然在心里叹口气,胜利的喜悦中夹杂着一股说不清楚的悲壮,久久徘徊在心里。是的,是悲壮。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涌起这样的感觉。一股仓促间准备赴死的悲壮久久在他心头萦绕,挥之不去,让他在喜悦和庆幸的同时热泪盈眶。自己真的是英雄吗?不是的。他只是在遭遇危急的瞬间就明白了那个时候完全没有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时候的奋勇上前,说到底,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因此,他觉得自己非常得悲壮。生死咫尺,从没有如此地接近而无从选择。
他感觉脑子很乱。
格斗的一幕幕依然浮现眼前,这个结果在外人看来,是异乎寻常的完美,而在叶之然看来,是异乎寻常的幸运。
他心知,这场胜利的取得,地利、时机、勇气、幸运四者缺一不可。首先是地利,朱画家的北厢房只有六七个平方,没有“两李”闪躲的空间,距离太近使得他们两人无法发挥武器以及身手的优势;其次,时机把握的非常好。双方遭遇的一刹那,因为事先都没有料到对方的身份而出现一个短暂的惊愕,叶之然第一个反应过来,指挥大家猛冲上去,在时机把握上占得了一丝微弱的先机;第三,四个人的勇气决定了胜利的结果。如果其中有任何一人稍稍犹豫,延误时机,打“两李”一个措手不及,结果就会改写。而且,在叶之然看来,他们四个人的作用其实是相当的。章立人和刘兵虽然在格斗过程中没有发挥出决定xìng的效果,但他们两人同时将“两李”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正是“两李”首先对着他们两人动刀或开枪,他和黄如成才有出手的机会。第四,幸运女神的眷顾使胜利的天平完全倒向了他们一边。这其中,叶之然胸口的玉佩意外地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为叶之然赢得了先手。他的手指插入对方眼睛时,疼痛的呼喊声促使“两李”另一人掉转枪口仓促间连开两枪。而黄如成进屋前随手抓的一把石灰幸运地改写了这两枪的结果。
因为失血的缘故,或许是心理极度紧张之后的放松,叶之然感觉有些迷迷糊糊的,潜意识中不停地联想起激烈的格斗场面。
输上血后,乡党委书记秦大明来看了一次,告诉叶之然乡里已经派车去接他的家人,唐书记在紧急开会,市委顾书记已经在来常嘉的路上。叶之然本想告诉他叶老家的电话,但又怕张念悦过度反应,忍住了不说。
朱画家也在百般要求下,征得医生同意,也来看了他一次。共过患难的朱画家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他在叶之然床头讲的第一句话就是:“叶长,你太厉害了,是你挽救了我们啊。”
叶之然平躺在床上,看着他说:“朱画家,我们四人的作用是缺一不可的。你应该感谢刘兵,是他发现你家里的异常情况,我们才进来查看的。”
朱画家说:“刘兵当然也要感谢,你们四人都应该感谢,但四人中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了果敢的行动,结果完全不同的。叶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好你。”
叶之然闻言不觉笑了笑,说:“彼此彼此,你也是有后福之人。”
朱画家就欣慰地笑了,说:“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有用得到我的,尽管开口。”
叶之然闭了闭眼,表示听到了他的话。
朱画家知道叶之然虚弱,不能多说话,就伸手在他肩膀处轻轻拍了拍,意味深长地说:“叶长,先安心养好身体,咱们来rì方长。”
唐国强和县常委会的诸领导在县中心医院门口站立不久,顾书记的车队就到了。等顾书记他们下车,唐国强忙走上前。紧紧握住顾松林的手说:“顾书记,失礼了,没能出来迎接您。”按习惯,市里的主要领导下来,县常委都要到县界边迎接。
顾松林笑笑,放开他的手,向唐国强介绍旁边的领导:“唐书记,这是zhōng yāng文明办检查组的张组长。”
唐国强闻言肃然起敬,见张组长年轻不到四十岁,但气度与地方领导迥异,显然出身权贵。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说:“感谢zhōng yāng领导来我县指导工作。”
张组长微笑了一下,客气地说:“唐书记,常嘉县的干部好样的,感谢你们为国除害。”
顾松林将唐国强引向第二人:“这是省委宣传部的刘部长。”
唐国强虽没见过刘部长的面,但知道他是省委宣传部排名第二的副部长,都是他这个层面的领导接触不到的高官,忙满脸堆笑地双手握住刘部长的手,说:“欢迎刘部长指导工作。”
刘部长和蔼地说道:“唐书记,常嘉有这样的党员干部,说明你们县委的工作是得力的。”
唐国强忙自谦:“不敢,常嘉县委的成绩都是在省委、市委的关怀亲切下取得的。”
在顾松林介绍完随行的主要领导后,唐国强分别介绍了县常委的各人。张组长、刘部长、顾书记只和殷县长握了握手,对其他的常委只是点头微笑。
顾松林问唐国强:“受伤的同志怎样?情况稳定吗?”
唐国强说:“情况都稳定,派出所的章所长和刘jǐng官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
顾松林又问:“县委怎么安排的?省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都在。”
唐国强就征询地问:“顾书记,是不是这样,我们先简单介绍一下事发的经过,然后,再去慰问受伤的同志,同时让记者作简单的采访。”
顾松林就征询张组长和刘部长的意见。张组长和刘部长简单地沟通了二句,就点头说:“很好,这个安排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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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节 情况通报(求推荐票)
县中心医院的大会议室临时成为情况通报会会场。
根据会场需要,会议室的桌子排放成长腰型的两圈,内圈是领导的坐席,外圈是各媒体代表的坐席。唐国强、殷名权、俞军标等常嘉县领导依次坐在内圈的一侧,张组长、刘部长、顾书记坐在内圈的另一侧。
唐国强在在市委组织部工作过多年,大小领导见过不少,并不怵这个场面,等大家坐好后,他恭敬地说道:“感谢zhōng yāng领导、省委领导、市委领导的亲切关怀,来常嘉指导工作,请领导先作指示。”
三人推辞了一会,虽说都是副厅级的官员,但张组长是zhōng yāng来的,理应排在前面,他推脱不下,就只得说一句:“我是听闻了‘两李’被击毙的特大喜讯后专程来常嘉了解细节的,感谢常嘉的领导干jǐng为民除害。至于常嘉的工作我就不过问了。”说完,把话筒移到省委宣传部刘部长面前。
刘部长接过话筒说:“张组长说得很对,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了解击毙‘两李’的细节,争取尽早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报告给全国人民。唐书记,省电视台和省市各主要媒体的记者都来了,我们就抓紧时间,先请有关同志介绍经过,然后安排记者进行实地采访。”说到这里,转头问:“顾书记你看怎样?”
顾松林点头赞同:“张组长和刘部长的意见非常好,唐书记,开始吧。”
唐国强也不知是天气热还是心情热,用手帕擦了把汗,说:“那好,我先介绍一下击毙‘两李’的四位同志基本情况。在击毙‘两李’过程中起关键作用的是我们常嘉县马石乡的副乡长叶之然同志,今年二十六岁。其他三位同志分别是马石乡派出所所长章立人同志,三十七岁;派出所民jǐng刘兵同志,二十七岁;村民黄如成同志,四十二岁,都是男xìng。击毙‘两李’的现场在马石乡蒋泾村朱画家的家里,等会请县公安局尚局长带记者去看一下。下面我们请尚志远同志介绍一下击毙‘两李’的经过和现场勘查的情况。”
尚志远的介绍就比唐国强详细了许多,他根据朱画家的叙述,以及自己在现场的实地勘查,向领导和记者们讲述了格斗的大致经过,“两李”的身份的核实以及叶之然等四人的伤势情况。尽管他站在jǐng方的角度客观的讲述过程,没有任何的修饰和想象,但其过程的惊险程度依然激起在场记者的一片惊呼。
尚志远介绍一结束,记者们急于了解细节,争相提问,但许多问题尚志远也无法回答,比如击毙过程中的各种细节,叶之然等人为什么去蒋泾村?为什么又去朱画家的家里?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两李”的?
刘部长见尚志远也不能回答诸多细节,打断记者们的提问,问唐国强:“唐书记,四位当事人现在伤势稳定吗?能否接受采访?”
唐国强面有难sè地说:“章所长和刘兵现在很虚弱,无法接受采访,村民黄如成头部受伤绑满了绑带,现在也无法说话。只有叶之然副乡长情况稍好,可以说几句。”
刘部长就点了点头:“那好,我看这样,记者同志兵分两路,一路去朱画家家里做实地采访、摄像,一路随我们一起去看望叶副乡长,做一个简单的现场转播,争取尽早把新闻发出去,张组长,顾书记,你们看好不好?”
两人一起微笑着点头赞成。
一行人来到病房门口,杨院长见这么多领导前来,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急得在一旁直搓手。顾书记笑了笑,替他解围:“病房太小,不能进去很多人,这样吧,唐书记你陪我和张组长、刘部长三人,省电视台的转播组人员和省报记者进去吧,其他人只能委屈明天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能进去的人只能在门口等候。
唐书记引诸人来到叶之然床前,自己站在床的北边,将南边的位置留给领导,轻声对叶之然说:“叶乡长,zhōng yāng领导和省市领导来慰问你了,这是zhōng yāng文明办张组长。”
张组长微微弯下腰,亲切地望着叶之然说:“叶乡长,我听唐书记介绍,你是J大的高才生,没想到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干部能带人制服残暴的‘两李’,让我很敬佩,你为人民立了一功,我代表zhōng yāng文明办感谢你。”
叶之然忙谦逊地回答:“不敢,谢谢zhōng yāng领导的关怀。能够制服‘两李’,全靠我们四个人团结协作,这是团队的胜利。我现在深切地体会到,只要团结好身边的同志,就可以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这话说的有水平!
张组长觉得这个小叶乡长还真是干部队伍中的好苗子,他回头望着刘部长和顾书记感叹道:“嘉南市有叶乡长这样的年轻有为的干部,说明我们的干部选拔工作做得好啊。”
这是在称赞嘉南的组织部门了,刘部长、顾书记谦虚地摇摇手。
张组长又低头说了一句:“小叶乡长,你要好好养伤,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说完,轻轻拍了拍叶之然,以示慰问。
叶之然忙说:“谢谢。”
等张组长和刘部长换了个位置,唐国强隔着床介绍:“叶乡长,省委宣传部的刘部长来看你了。”
叶之然“啊”了一声,忙说:“谢谢刘部长。”
刘部长便上来客套了几句。
第三个上前的就是顾松林副书记了。
当叶之然听唐国强介绍“这是顾书记”时,不由地露出崇敬的目光。他见顾书记大约四十七八岁年纪,个子颇高,脸上的笑容很和蔼,心里益发感觉亲切。他虽然第一次见到顾书记,但对顾书记仰慕已久。顾书记是嘉南市委原组织部部长,是二年前嘉南基层干部公开招考试点工作的始作俑者,而唐国强是执行者,自己是试验者之一,可以说是一脉相承的干部。何况,顾书记又是唐书记的老上级,自己也可以算是顾书记的人。
顾书记第一句话就说得叶之然眼睛湿润:“小叶乡长,我听唐书记多次提到你,是这次公开招考的干部中的佼佼者,果然不孚所望。”
叶之然感激地说:“顾书记,谢谢您。我是唐书记手下的一员小兵,唐书记一直以您为楷模谆谆教育我,今天能见到您,非常激动。”
这话说得顾书记心里一暖,他赞赏地看了唐国强一眼,低下头问:“小叶乡长,你们是怎么发现‘两李’踪迹的?”
这问题正在场的人都关心的。
叶之然为大家答疑解惑:“顾书记,我和派出所的两位同志是为了马石纺织厂的一个案情去蒋泾村了解情况的。回来的路上,发现朱画家家里有动静。我们知道朱画家家里平时不住人的,所以感到非常奇怪,就进去看看。不料和躲进朱画家家里,正劫持了朱画家的‘两李’不期而遇。”
旁边的记者听叶之然说到了他们关心地问题,插嘴问:“叶乡长,你是不是遇到‘两李’后就认出他们了?”
“是的,当时朱画家满脸惊恐地坐在地上,我们看到‘两李’时一下子就识别出他俩的身份。”
“那怎么不逃啊?”旁边一个中年记者问。
“在认出‘两李’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既然遇上了,‘两李’绝不会让我们逃出去报信。所以逃跑就意味着被杀,只能放手一搏。”
“听说,是你第一个指挥其他三人冲上去的?”记者又问。
叶之然说:“是这样的,狭路相逢的一霎,屋内的人,包括‘两李’在内,都是一愣。你们如果去看过现场就知道,那房间非常小,我们的距离很近,我就意识到我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就立即招呼大家扑了上去。”
“冲上去的时候就不怕吗?”
“怕的,怎么不怕?那时候,我都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但是面对暴徒,越是怕,越要冲上前,因为他们比我们更害怕。”叶之然说了这么多话,有些气喘吁吁,他停了停,总结道:“其实,说到底,任何匪徒最后下场都一样,我们联合起来,他们就无路可逃。”
叶之然说的时候没想到“我们联合起来,他们就无路可逃。”这句话成为后续众多报道的副标题。
“叶乡长,能说说战斗过程吗?”
“战斗过程简单地说,就是我们利用了地利、人和的优势,依靠人人奋勇果敢击毙了‘两李’,当然这之中有幸运的成分。”
“叶乡长,你说的幸运是指什么?能详细说吗?”记者急忙又问。
一旁的杨院长看到叶之然说了这么多话,已是疲惫不堪,出来阻止:“各位领导,就到这里吧,病人很累了,而且市里支援的医生已经到了,我们马上要为病人做手术。”
顾书记惊讶地问:“还要做什么手术?”
杨院长回答:“病人左手臂还有一颗子弹没有取出来,我们马上要手术了。”
顾书记立刻说:“那好,我们让叶乡长休息一下,记者朋友想必还有许多问题,留在明天继续吧。”
刘部长就安排电视台记者:“已经五点多了,你们编辑好新闻立即转播,细节明天补充。我们就不要影响医生的救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