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平静与浪潮
重生一次，周方远有太多的事情想做，但他最想做的还是让父母开心。
让父母开心的方法有很多，但里面最简洁明了的方法，就是满足父母的期待。
父母的期待有什么？无非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家里有钱花，孩子有出息。
但前面几条都太空泛了，什么样才叫平安？什么样才叫健康？什么样才叫有钱花？并没有一个衡量的标准。
甚至是最后一条，其实准确说起来也是相当空乏的理想。
不过唯有“孩子有出息”这一点，还有相对直观的方式来衡量，那就是学习成绩。
考试有成绩，年级有排名，一个学生的学习成绩是好是坏，从考试成绩上就能一目了然的看出来。
当然了，总会有人会拿国外的教育方式来说事儿，但现在的问题是，周方远他在国内上学，他在国内考试，他和其他同样在国内的学子没有任何差别。他的父母也和其他学生的父母一样，他们在意的是成绩，是考试的名次。
有一个好成绩，其实就是现阶段的他能对父母做出的最大回报，比赚钱重要多了。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开业当天，周方远在没有去过网吧一次。一方面是为了锻炼三哥的能力，如果什么事都要靠自己，那三哥还怎么成长？自己以后还怎么用他？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周方远自己的精力有限，他不可能同时兼顾学习和网吧两个方面，而论重要性，毫无疑问，学习还在更前面。
他知道自己和好学生之间还有很大差距，想要追平甚至反超，他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周方远入学时候的成绩在班级里明显靠后，上课的内容也有很多跟不上。文科的部分问题不大，理科的部分……大不了高二的时候还像上一世一样选择文科班就好。
问题最大的，还在英语和数学这两门科目上。
英语的话，周方远的问题是没有学习外语的思维模式，他在看到任何一句英语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在脑子里先翻译成汉语，有了答案，再把答案翻译成英语。不仅效率低，而且非常不擅长对话和交流。好在高中阶段的英语也不存在什么对话，只要能在听力部分过关，卷面部分考好就行。这样一来，英语的要求就变成了语法和词汇量。
语法问题不大，毕竟思维模式不同，成年人比青少年能更好的理解语法的内容。但词汇量，这个就没有捷径可走了，必须日复一日的下苦功硬背，这个偷不了懒。
所以英语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就算刚上高中有些跟不上，但日子久了终究还是能慢慢追上来。
唯独数学，即便假期已经抽时间把初中的知识点和公式过了一遍，但差距还是特别的大，是周方远需要特别用功苦修的科目。好在努力是有价值的，从刚入学的完全跟不上，经历这长达一个月的穷追猛赶，只要有不会的就各种问，问同学，问老师，回家多做题，总之，周方远终于渐渐的追了上来。
起码上课的内容他已经能跟上了，只是做题的时候出错的几率还是非常大，很多错误还是根本不应该犯的。当然了，题出出来就是要让学生犯错，现在不多犯错，高考的时候怎么避免错误，所以现在犯错不是问题，反而是一件好事。
周方远的心态摆的很正，他知道自己还有三年的时间，所以他并不着急。
认真学习的时光是平静且寡淡的，没有什么波澜，外界的干扰也都被周方远屏蔽在了外面，除了每天晚上三哥还会来找他，其他的事情似乎一切都和他没有了关系。
不过很快，他的这种状态就被打破，一切只因为他的父母。
这天放学，周方远一如既往的陪着段清宜回家，一路上妙语连珠，把小姑娘都得乐不可支。目送对方送进小区后，他才坐公交车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父母已经回来了，然而他发现，父母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尤其是母亲，眼睛红红的，明显有哭过的痕迹。家里的气氛也很凝重，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周爸点了根烟，坐在一边默默的抽烟。
周方远不明所以的看了看自己的父母，他不知道他们这是在玩儿哪一出，吵架吗？不应该呀，平时父亲都很照顾母亲的小脾气的，在周方远的记忆中，两人一辈子了，吵架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么除了吵架还有什么可能呢？
周方远在心里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决定亲口问一问。
结果不问还好，一问，周妈就又开始抹眼泪，而且回答只有一句话。
“你还小，这些事儿你别问。”
直到周方远问得急了，周妈才直接把矛头指向周爸。
“要问就问你爸去！”
后面这句话的语气明显不对，怨气满满的感觉。
周方远彻底搞不懂了，只能去问老爸。
周爸的烟是抽了一根又一根，周方远连着问了好几句，他才放下手中的香烟。
“你妈下岗了……”
一句话，就让周方远恍然大悟。
前文说过，在记忆中，就是今年，周方远的母亲会率先下岗，最多明年，他的父亲也会跟着下岗。下岗是大潮，单独一两个人根本没办法阻止，这里面的问题他复杂了，也不是一般人能捋顺的。而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所能做的是有服从而已。
只是最近他的经历全部被网吧和学习分散，所以他下意识的就忘了这件事。现在被周爸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记忆中老妈下岗的日子，可不就是在最近吗？眼看着再过几天就要到十一国庆节了，本来是应该合家欢聚的日子，偏偏就是这个时候老妈下岗。
同样的人还有不少，结果这个国庆节，很多人家都过得没滋没味的。
可是，他记得上一世老妈没哭啊，虽然还是很难过，但确实是没哭出来啊。
于是他再次提出疑问。
这一次，周爸干脆把烟头掐灭，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妈希望我和你爷爷说说，帮她调个工作。但是你爷爷马上就要退休了，这时候他说话还有多少人肯听呢？而且下岗是大趋势，就算现在调整了又有什么用？我可以和你爷爷说，但是其他人呢？你二婶三婶呢？还有你姑父呢？你爷爷就算能帮忙，又能帮多少？”
也就是说你不肯和爷爷说喽？
周方远明白了，老妈希望老爸和爷爷说一下，看看能不能通过调整工作单位的方式来避免下岗。但老爸却不想去和爷爷说，作为长子，显然他顾虑很多。可这样一来的结果，就是让老妈伤心、难过，甚至哭得眼睛发红。
周方远看这老妈双眼通红的样子有些心疼，但老爸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他很了解自己的爷爷，那是个一碗水端得很平的人，重男轻女的思想在老爷子这里完全行不通。别看他周方远是这家的长子长孙还是唯一的男丁，但那又如何呢？上一世他从小到大从爷爷那里得到的东西可不比自己的几个妹妹多，甚至因为自己年龄最长，反倒得到的好处是最少的。
不过他也从来没有因此而埋怨过爷爷，说到底，那是自己的爷爷而不是自己的父亲，就算是自己的父亲，也没有义务必须要给自己提供什么样的条件。正所谓“给你是情义不给你是本分”，老爷子的做法完全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对于儿女们的工作也是如此，老爷子已经尽他所能，给子女们，甚至是子女们的配偶都安排了工作。周爸作为长男，其实还得到了额外的优待，既如此，他如今还在怎么能张得开嘴呢？正如他说的，如果老爷子真的给周妈重新安排了工作，家族的其他成员怎么办？
二婶三婶呢？姑父呢？这些人是不是也得老爷子给安排下工作？
下岗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一个工厂的事情，如今的华夏大地上，有多少工厂入不敷出？在未来的数年内，这些工厂大部分会破产倒闭，制造出数以千万计的下岗工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周方远的二婶三婶他们，到时候难道还要老爷子帮忙找工作吗？且不说能不能找得到，就算能找到，难道老爷子什么都不做，就为儿女们一直服务到死吗？
所以周爸拒绝周妈的提议，这事儿没毛病。但周妈的要求也没毛病啊，她作为一个女人，在人到中年的时候失去了工作，丢了铁饭碗，心中的迷茫和无助和谁说？她当然会下意识的寻求丈夫家族的帮助，如今却被丈夫拒绝，她心中的难过又能和谁说？
周方远坐在边上，看着重新点起香烟，一个劲吞云吐雾面色沉重的父亲，再看看在旁边不停抹泪，眼睛又红又肿的母亲，突然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想了想，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语言后，清了清嗓子。
“爸，妈，我觉得你们也不用在这里麻烦，工作没了，咱们可以做别的啊。也不用去找爷爷了，咱们自己做，做属于咱们家自己的事业！”
47.分红
“爸，妈，我觉得你们也不用在这里麻烦，工作没了，咱们可以做别的啊。也不用去找爷爷了，咱们自己做，做属于咱们家自己的事业！”
周方远对着自己的父母说道。
这个想法他早就有了，给别人打工，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受苦受累受气不说，还随时都可能丢工作。更何况周方远坐拥“先知”能力，如果还要让自己的父母出去给别人打工，那他就不是不孝的问题了，他根本就是傻。
不过此时此刻周爸周妈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夫妻二人都无法理解周方远的话。
周爸看着他，说道：“阳阳，你说什么呢？咱们自己家的事业？咱们家现在连起步资金都拿不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妈也在旁边说道：“是啊，儿子，咱们家现在还有外债呢，哪有钱去创业啊。而且，就算我们有这个钱，但是我们做什么呢？我什么都不会啊！”
这也是大多数下岗职工需要面对的问题。
退休的话还太早，但走上社会却没有什么具备竞争力的技能，只能做一些对专业技能要求较低甚至没有的工作。比如说下夜，比如说当保安，比如说给人当库管。可同样的工资，用人单位无疑更愿意雇用年轻人。
一方面是有老人孩子要养，一方面又是找不到一份合适的工作，这便是所谓的中年危机了。
其实这个时候的周妈，真的比周方远上一世重生前还要困难。起码那时候周方远还没结婚，父母也有养老金，可以说他等于喂饱自己一家人都不饿。但他的父母呢？他们现在经历的，才是人生最艰难的部分。
“妈，你会烤面包吗？”
周方远没有急着回答他们之前的问题，而是想了想，直接开口问道。
“面包？”
周妈和周爸对视一眼，周妈点点头，“普通的面包我会烤，你想吃面包了？”
“不是我想吃……”周方远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妈你听我的，先烤几个面包出来，我看看情况再说。”
“臭小子，你还看看情况，还敢领导你妈，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啊？”
周妈伸手揪住周方远的耳朵，就来了一个托马斯七百二十度旋圈，直把周方远扭得怪叫不止，人都跟着扭曲了起来。
“哎呀！妈妈妈，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您老人家快松手，我耳朵要掉啦！”
周方远立刻开口求饶。
“总之，妈，我心里确实是有些想法，而且我也有很大把握能够做成，我不是吹，妈，你也知道我们的网吧上电视了，这事儿一开始就是我鼓动三哥做的，他一开始可是想用那笔钱开旱冰场的，还不是他坚持让他开了网吧？你要相信你的儿子，我肯定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周方远拍着胸脯说道。
听着他这么说，周爸周妈的表情总算是认真了一些。而且仔细想想的话，也确实如此，先是做烤肠，不仅赚到了自己的学费，还连带着剩余了五千块钱。如果说这件事还能用撞大运来形容的话，那么开网吧呢？那也是撞大运吗？
有几个人撞大运能撞到让电视台采访？又有几个人能在十五岁的时候就拿着几千块钱说服别人投资几十万？想到这里，周妈才终于下定决心。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行，妈就听你的，我这就去烤面包。”
周妈说着，就要朝厨房走去。
周方远他家的厨房里是有一个小烤箱的，那是周爸周妈结婚时买的，那时候周方远的爷爷已经回到了北桐，当了干部，工资高不说，还有各种福利，家庭条件已经稍微提升了起来，所以大儿子结婚的时候，包括电视机冰箱洗衣机等等，老爷子那时候可是没少花钱。
只不过这个小烤箱他们家平时并不怎么用，偶尔烤个馒头也直接放到灶膛里面烤，生火的同时瞬间就烤好了，用烤箱的话反而还要交一份电钱，傻瓜才会这么做。
如今周方远突然提起烤箱，周妈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这么个物件，一想这烤箱在角落里不知道吃了多久的灰，周妈就坐不住了，立刻就要起身去清洗机器，顺便把面发上。
周方远连忙拽住自己的老妈，“妈，你先别着急，我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咱们明天再做也不迟。还有就是爸，不论如何，最近一段时间你都不要去找爷爷，你说的没错，咱们家一旦开了这个先例，二叔三叔他们一定会有样学样，爷爷肯定明白这一点，所以我估计你去了也是白去……妈，我说这话你别生气啊，现在咱们北桐市哪个厂子都不好过，就算爷爷真的把你调到其他厂子，保不齐什么时候也会下岗。而直接进政府部门的话……我觉得咱家就没几个能做这种工作的人，所以你就听我的，你先在家试着烤面包，什么时候烤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咱们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周方远不停的劝说着自己的父母，主要是自己的母亲，他生怕对方继续让老爸去找爷爷，然后老爸拒绝，然后两人再吵架？没那个必要！可他又担心自己的母亲还惦记工厂的那点工作，忍不住再开口，所以干脆直接一口气把老妈彻底给劝住，让对方暂时灭了这个想法再说。
而周妈，对于周方远的意见不知不觉也开始看重了起来，如果是上一世的周方远说这种话，那就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周妈必然不会多听一句。但这一世，因为之前的彪悍表现，周妈反倒真的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并且同意先试试周方远的方法。
第二天，周方远依旧去上学，不过中午放学之后，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到网吧。
网吧里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各种叫喊声和谩骂声掺杂在一起，吵得人连话都没法说。
周方远只得把三哥叫到过道上，然后他看着对方，“三哥，我问你个事儿，咱们网吧到现在也一个月了吧，什么时候准备分红？”
虽然周方远很不想主动提起这件事，但他接下来的计划需要用钱，虽然并不多……但终究是要用钱的，所以他只能来找三哥。而且老实讲，网吧开业已经满一个月，到了可以分红的时候了，真等到年底分红？首先他们这只是一个小网吧，而不是那些有几千名员工的大公司。
其次除了房东以外，大家的日子过得都是紧巴巴的，为了这个网吧，三哥已经把所有的家底都投进来了，最近一个月的生活费还是厚着脸皮朝房东借的。
“胖儿，你先看看这个。”
三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兜里掏出一张叠的像是棉被一样的白纸，周方远打开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的赫然是网吧开业这一个月来的总收入。
然后刨除左右的人员、器材、货品、税务的开支，最后的纯利润……居然是五十万！
周方远的呼吸稍微急促了一下，98年的五十万是个什么概念？不能说是他重生前的五百万吧，但也绝对相当于两三百万的程度。起码98年的商品房，一百平以上的也不过十多万的样子，五十万能买三四套。
而19年后呢？就北桐市而言，一套一百平的房子最起码也得四十万，好一些的七、八十万也是有的。也就是说，这网吧只开了一个月，就赚到了好几套房子，说出去谁能信？
当然了，这种情况不具备可复制性，所以周方远他们也只是走了大运而已，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运气。
周方远正看着清单上的各种项目和数字的时候，三哥开始在旁边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你还记得你之前和房东的赌约吗？咱们一个月赚了五十万，算上我的投资，算上房东的投资，虽然距离回本还查了一些，但咱们只用了一个月，当时你说的可是一年。房东大叔这人其实还不错，他一看自己的失败已经成了定局，昨天就当着我的面签下了咱们之前准备好的第二份股份分配协议，他自愿认领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给咱们留了百分之六十！”
三哥的眼睛都是亮得，显然他明白五十万的百分之六十等于多少。
周方远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心说之前租房子的时候险些破口大骂的人是谁来着？现在又夸人家是好人？不过这话他也懒得说出口，对于房东大叔的自觉，周方远也非常满意。
正好此时他也把清单看得差不多了，上面的数字没啥问题，或者说就算有问题，也是些十块八块的小问题。在五十万面前，十块八块的那还交钱吗？
正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三哥在耳边继续说道。
“我想过了，这件事儿，全都靠你给撑着。一开始让我做网吧的是你，和房东进行谈判的也是你，买电脑找技术员的还是你，网吧的规章制度，网吧的工作流程，还有空调和灭火器……胖儿，哥虽然不聪明，但哥很清楚，如果没有你，哥啥事儿都办不成，所以啥也不说了，哥这里也有一份协议，你看看吧。”
很奇怪，三哥从哪变出来的？明明刚才手上还没有的。
接过来，周方远低头一看，眼睛就不由得瞪得溜圆。
协议上面写的很简单，凯凌网吧剩余的百分之六十股份，方振斌自愿持有百分之四十一，算是第一大股东。剩下的，全部给周方远，足足有百分之十九那么多。
五十万的百分之十九那就是……九万五千块钱！
48.增股
九万五千块钱，这可相当于是一套一百平米的商品房啊，放到后世，怎么着不也得几十万？
周方远立刻摇头，“三哥，这钱我不能要，我只投了五千块钱，我应该分……”
“就应该分这么多！”
三哥打断了周方远，他的表情有些严肃。
“胖儿，三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如果不是你提点我，我怎么能一个月就赚到这二十万？如果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开旱冰场，可能要半年甚至一年才能回本，现在你让我一个月就回本，剩下的全是纯赚，你说，这是不是你的功劳？”
周方远还是摇头，说道：“不一样，你开旱冰场的话，投入不会有这么大，也不可能用半年才回本……”
哪知还不等他说完，三哥就大手一挥，“道理是一样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旱冰场门槛更低，而且完全没有技术含量，任何人都能模仿。网吧的话，咱们还能保持一段时间的领先，哪怕只能领先一年，我赚的钱也比我弄旱冰场十年挣得多，所以胖儿，这都是你的功劳！”
然后不等周方远说话，他就继续说了下去，“开网吧只是其一，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那批二手电脑是你提供的消息，如果没有这个消息，咱们就只能去买新电脑，还有同意老王入股这事儿，要是按照我的想法，一定会拒绝，可如果没有他的投资，咱们的网吧绝对没有现在这样的规模和环境。这些都是你的功劳，还有孙胖子，还有会员制度，还有那些空调和灭火器，你说，这些事儿哪一件不是你办成呢？要是没有你，咱们的网吧能不能有今天这个样子？”
三哥的话，让周方远有些无言以对。
确实，如果按照三哥和老王的意思，这网吧十有**会弄成普通的电脑房，那就毫无优势可言了。可以说，正是因为周方远的见识和“先知”，让这个网吧有了今天这番气象，甚至到了被电视台来采访的程度，而且是相对正面的那种，这方面，周方远绝对功不可没。
这样的功劳，确实值这点钱，没毛病。
可是股份就是股份，既然是之前商量好的，周方远并不想占别人的便宜。
“三哥，你说的这些我认了，但是我这么做也是为我自己好啊，网吧做大了，我那五千块钱也就能多赚点，所以……”
“所以你为什么不接受这笔钱呢？胖儿，三哥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你，觉得你付出了这么多，整天忙里忙外跑的，老王平时什么样儿三哥也都看着呢，和他比，你多做了多少事？这些事又有多重要，你当三哥是瞎子吗？什么都看不出来？”
三哥摇摇头，伸手按住周方远的肩膀。
“行了，胖儿，三哥不跟你多说了。就在这儿，你给哥表个态，这钱你到底要不要，你到底给不给三哥这个面子？你要还把我当你三哥，这钱你就留下。要是你觉得方振斌在你心里狗屁不是，没本事，人又蠢，那没的说，这钱我就拿回来。你说吧！”
这话一出，周方远立刻就无话可说了。
三哥什么地方都好，为人热情，爱交朋友，豪爽义气，可有时候就是太讲义气了，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不要钱就是不给面子，就是看不起他？
要是换做别的人别的事儿，周方远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要我周方远看得起？虽然我周方远也狗屁不是，但我就是不想看得起你，咋了？
可偏偏对三哥不能这样做，上一辈子三哥就对自己非常的好，也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没出息而看不起自己，这份友情，可能说起来有人会不以为然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可在周方远看来。一个三十多岁还一事无成、连自己家亲戚都看不起的臭丝，却有人能够发自真心和他交朋友，试问这样的一个人，难道不值得记在心里吗？
而且三哥的事迹并非只有这一点点，他的很多事，周方远是听在耳里看在心里，他就是因为看得到，听得到，所以才越发的敬重三哥。
也因此，当三哥说出上面这种话的时候，周方远没法接话了。
看着三哥一脸认真的表情，周方远沉默片刻，终于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吧，三哥，这一次就这样了，这份协议我……”
“必须签！胖儿，你要是还把我……”
“我签，我签还不成吗？不过咱们把话说清楚啊，我签可以，但是属于我的股份是多少，我就要追加多少的投资，三哥，这是规矩，我不能坏了规矩。”
既然不能拒绝，那就改变方式好了，将投资额度提升到百分之十九的程度，那样吃起分红来也就理直气壮了许多。
“不行。”
然而，三哥还是摇头。
“胖儿，我这么和你说吧，这个事儿，不是我自己的决定。”
“啥意思？”
周方远被说懵了。
三哥看着他，最后只能探头朝下面喊了一声，“老王，你上来哇。”
紧跟着，房东从下面走了上来，一手托着水杯，一手摇着纸扇，脸上还带着笑。
他走上来，看了三哥一眼，摇摇头，然后看着周方远。
“小周啊，你王叔我这辈子见过不少人，有穷的有富的，有那有本事的，也有那不顶事儿的，但是你这样的，说真的，你王叔我还从来没见过。说真的，之前和你打那个赌，其实有开玩笑的成分在里面。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们能一年回本，真的，我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你们。不过你既然那么说了，我当时也不想驳你们的面子，所以我就答应了下来。但是我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做成了，而且如此成功，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所以当小方和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的第一想法就是同意。小周，你王叔我不是贪心的人，我最初要百分六十五，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事实上，如果我真的想赚钱，当年那个电影院我不会交给别人去开。但是我也知道，我不是个做买卖的料，与其做买卖自己瞎操心，还不如随便赚点分红。
你一个月就让我们赚二十万，这钱，说实话，拿在手里烫手，放在心里压心。
所以我和小方我们商量，我俩呢，都主动拿出一些股份来，来增加你的股份。也不用你给钱，就像你说的，管理能力在大公司里也是很重要的部分。一个好的带头人，比一百个投资商都有用。而你值这个价，所以我也准备拿出来百分之五的股份，作为给你的奖励股。”
老王的话，把周方远给惊呆了。
他看看三哥，再看看老王，真想撬开他们的天灵盖，看看他俩脑子里装得是不是一碗热腾腾红辣辣的羊杂碎？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到手的钱还往外送？
现在网吧都开起来了，而且也打出名气去了，只要按部就班的经营下去，即便生意不会变得更火爆，但也不会差太多啊，他们又何必给自己这么大的优待？
周方远不知道的是，三哥也好，老王也罢，他们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事实上换做任何一个脑袋还清醒的人，在遇到明显就很有前途，只要跟紧了就一定能发达的牛人，又有几个人不会和对方打好关系呢？
周方远年仅十五岁，就做成了这么大的事儿，再给他十年呢？他能走到哪一步？
没人知道。
但三哥和老王都清楚，现在和周方远打好关系，以后难保不会因此而受益。就算周方远以后成不了事儿，网吧在这里，他们还是能赚不少钱的。但如果周方远成事儿了呢？如果他发达了呢？
别说跟着吃肉，也别说跟着喝汤，就是跟着舔舔盘子，怕也能把自己吃成个胖子吧。
所以他们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周方远一看现在这个情况，心知自己是拒绝不了了。
三哥和老王，网吧两个最大的股东都统一意见了，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而且他也喜欢钱啊，加上老王的股份，他的股份就能达到百分之二十四，妥妥的第三大股东，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在三哥和老王的注视下，周方远在两份股份转让协议上面签了字，一式三份，正式生效。
然后三人去了最近的银行，把钱取了出来。因为周方远还没有成年，所以不能办银行卡，所以不能转账。而他今天出门的时候也没想着会直接分到钱，所以他并没有把老妈的存折给带出来。
结果就是，三哥转给他股份，分红九万五。老王的百分之五，分红两万五，加起来整整十二万，一百一张的大票，足足装了十二摞。
用布袋子装还装了一整袋呢，这么大一笔钱，真是拿到哪都不能让人放心。
好在现在正是中午时分，距离下午上课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三哥和老王干脆不回网吧了，直接陪着周方远一起，打车回家。就不信了，有这么两个大男人保护着，钱还能出事儿？
49.差点把老妈吓着
周方远回到家的时候，周妈正在家烤面包。
三哥和老王把他送到院子门口，看着他进了自家院子以后就离开了。
等周方远走进来家门的时候，周妈正自己吃午饭，就是她上午烤出来的面包夹两片火腿。
看见周方远推门进来，周妈有点惊讶，“你不是中午不回来了吗？”
“有点儿事，”周方远应了一声，随手把小布袋放到沙发上，“妈，还有饭没？我还没吃呢，快饿死了。”
“只有面包，你说你中午不回来，我就懒得做了。”
周妈把面包放下，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厨房走去。
“面包也行，随便对付一口，一会儿还有事儿和你说呢。”
周方远脱了上衣，到院里洗手。
“啥事儿啊？”
周妈大声问道。
“一会儿再告诉你。”
周方远回了一声。
然后两人坐在一起开始吃饭，周妈烤得面包，怎么说呢，还算不错。当然不能和后世的那些烘焙坊比，但也吃得下去。主要是周妈不会往面包上放各种糖粉和奶油，所以烤出来的面包很简单，就是一个个圆溜溜的馒头状，通体微黄，吃在嘴里有一股酵母的味道，还有一点点的酸味。
周方远仔细的尝了尝，面包还有些硬，或者说有些瓷实，发起程度不够。而且大小不一，形状不一。最重要的是，里面没有放牛奶，所以香味不够。
吃完饭，周方远和老妈仔细的说了一下这些问题。同时把他能想起来的上一世看过的关于面包的做法说了一下，比如说要往里面揉一些油，比如说要摔打到能够扯出膜等等……虽然周妈并不清楚周方远这样的要求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他相信自己的儿子。
所以周妈比他还认真，用小本本把周方远找出来的问题一一记下。
等把桌子收拾干净之后，周方远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一点，时间还很充裕，于是他把老妈叫了过来，母子二人坐在沙发上。
“儿子，你刚才说有事儿要说，不是面包的事儿？”
“面包不着急，咱们可以慢慢研究，多花几天无所谓，”周方远说着，“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反手把身边的小布袋拿了过来。
“妈，您先看看这个。”
说着就把小布袋递了过去。
周妈一脸疑惑的接过小布袋，先是看了周方远一眼，然后打开袋子低头一看。
唰！
她立刻就把袋子合了起来。
“儿子，这，这是……”
“钱啊。”
周方远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当然知道是钱，但是这钱你是哪来的？不会是偷的吧？咱们家的孩子可不能做这种违法的事儿，被抓住了以后是要坐牢的！”
周妈脸上瞬间浮现起紧张的神色，袋子里的钱可不是小数目，她虽然没看清里面到底有多少钱，但五十一张的，一共满满当当的十好几捆，每一捆上面还有银行的封条。
“你不会是偷了银行的钱吧？”
这一刻，周方远真想给自己的老妈鼓个掌，有这想象力，去写小说多好？还上什么班儿啊。
他无奈的摇摇头，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妈，在你心里，你儿子我就是这种人啊。”
“我当然不希望你变成这种人，可是这里面的钱……”
“当然是有原因啊！”
周方远无力的叫道。
然后他就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包括三哥和老王是如何劝说自己的，整个过程全都告诉了老妈。
周妈听完以后，一脸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真能抢银行啊，我哪有那个水平？而且我过得好好儿的，家庭幸福美满，我也不缺钱花，你是觉得我有多么傻才会去抢银行！”
周方远不满的叫屈道，脸上的委屈之色装是装不出来的。
“那我怎么没见到小斌和你说的那个……”
“三哥和老王回去了啊，你以为网吧能一直离人儿啊，总之，妈，这钱来路绝对没问题，这是我们网吧这个月的分红，三哥和老王都把他们股份里的一部分送给了我，我才能分到这么多。所以您就放心吧，绝对没问题。”
周方远再三保证，总算是周妈放下心来。
但是紧接着她就坐不住了。
“不行，这么多钱放家里不行，走，跟妈去银行，咱们得把这钱存起来才行。”
这是正理儿。
北桐的治安一直有问题，不是警察叔叔们不给力，而是这里本就是三省交界处，自古又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虽然华夏建国多年，承平已久，但北地本就民风相对彪悍一些，鱼龙混杂之下，偷窃抢劫的事情总是时有发生。周方远他家又是这种独门独栋的小院，说句不好听的，随便一个成年人助跑两步就能轻松翻墙进来，所以这钱放家里确实是不安生。
这也是周方远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老妈的原因，他自己还没成年，不能在银行开户，要开户也得有监护人陪同才行，与其如此，到还不如直接把钱给老妈。
他不知道其他那些小说里赚了大钱的主角一直隐瞒不报的心态是如何，反正他这个人不是这样，就算有所隐瞒，也只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一旦情况允许，或者说必须要说明的时候，他是一定会原原本本全部告诉父母的。
隐瞒只会加深父母的疑惑，而且才十多万就把老妈给吓成这样，只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儿。要是真的攒个千儿八百万的再说，还指不定把父母吓成什么样呢。
闲话不多说，母子俩立刻穿衣服出门，找最近的银行把钱存了进去。
等整整二十四扎rmb变成了存折上醒目的数字后，周妈一直惴惴不安的表情才有所缓解。
其实周方远很想说，您老人家一路上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怕不是专门要提醒小偷自己身上有“巨款”吧，最合适的做法，应该是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很自然的在街上走，那样才不容易被人怀疑。
可他也知道，以他家的情况，十二万确实不是一笔小钱。他还依稀记得一个多月前为了九千块钱父母就想要卖房卖地的场景，所以周妈对着十二万如此小心，其实也是说得过去的。
存了钱，母子俩都放下心来，周方远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学校。
周妈的话，准备去超市买点牛奶和黄油，回家重新研究自己的面包。
……
虽然周方远嘴上说的好听，不把这些钱当回事儿，但是下午上课的时候，他分明还是有些走神。
坐在座位上，眼睛看着讲台上的老师，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当然他自己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也清楚自己应该很认真的听课，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乱哄哄的。
“你是不是病了？要不去和老师请个假？”
课间休息的时候，“王子”对周方远说道。
“王子”是孙勇的外号，具体来源很复杂，以后再说。但是此人的性格和周方远挺像的，都是那种喜欢笑，和什么人都能相处得很好的人，而且俩人也有挺多共同语言的，所以高中三年，要说那些同学和周方远的关系很好，“王子”绝对是其中之一。
“我没事儿，就是中午没休息，有点儿困。”
周方远笑着说道。
体育课的时候，段清宜也主动找了过来，询问了他两句。
还给他买了瓶可乐。
这可让班里的男同学们激动得不得了，一个个鬼哭狼嚎的，好像段清宜这饮料是给他们买的一般。
等段mm走了以后，这伙儿混蛋就把周方远给围了起来，问这问那的，还问他们俩是不是好上了，牵手没？亲嘴没？或者……开房没？
没错，你们没看错，这个年代的高中生，对这种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
这些问题把周方远搞得哭笑不得，如果是上一世，他可能会觉得很有面儿，甚至把原本没有的发生的事情也会像是给自己贴金似的编上那么几条。
但他现在更加清楚，段清宜这瓶可乐，只是一种同学之间的慰问，并不存在其他的原因。反之，如果自己在这里胡说八道的话，可能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所以他立刻义正言辞的否决，只说自己以前帮段清宜拿过东西，她这就是单纯的过来感谢自己。
然后不论其他同学怎么问，他都坚决不承认自己和段清宜谈朋友的事情本来就没有嘛！
问了一会儿，见周方远一副水泼不入的架势，大家也就没了兴趣，纷纷散开，各玩儿各的去了。
这只是高中生活的一个小小插曲，除此之外，周方远的生活还是很平和宁静的。除了当天下午回家后，又被老爸给轰炸了一番以外，接下来的几天内，他的生活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步调。每天按时上学下学，上课认真听讲，有不会的就问，跑老师办公室的次数比任何人都多。
这种生活持续了一周，这期间他还是再没有去过网吧一次，完全就是放任自流的状态。
终于，在接近十月中旬，也就是他和老妈提出自家创业的第九天，等他下学回家后，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盆看上去和记忆中的样子几乎完全相同的面包。
“你尝尝怎么样？”
周妈站在面包后面，一脸得意的说道。
50.合格过关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大盆面包，周方远欲哭无泪。
为了支持老妈创业，他生出了一个还不算成熟的想法，让老妈尝试着烤面包。周妈起初是拒绝的，但考虑到周方远近期的各种神奇表现，她勉强同意了下来。可烤面包需要用到黄油，这玩意儿的价钱并不便宜。最初的几天，周妈是有些心疼的，甚至还生出了不想继续烤面包的想法。
为了坚定老妈的决心，周方远使出浑身解数，各种劝说，摆明厉害关系，描绘美好未来……总之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老妈下定决心，坚持自主创业。
结果呢？为了将面包烤好，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周妈已经用掉了好几袋白面，牛奶和黄油那更是不知道用掉了多说。大量的联系自然使得周妈烤面包的水平日益提升，这是好事，周方远发自内心的欣喜，但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已经烤好的面包怎么办？
卖是不可能的了，像这种不加奶油不撒糖粉的普通面包，会买的人没几个，卖也卖不上价钱。偏偏现在天气热，这东西还存不住，于是这些面包就成了周方远和他爸一日三餐的主要内容。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根本吃不掉这么多啊，最后周妈想了个办法，索性她开始就着兴旺村里，挨家挨户的开始送面包。
反正放在家里最后也只能放坏，倒不如送出去，大小还能落个人情。
于是，兴旺村的其他村民倒霉了。
要知道这年代北桐的物资还不如后世那么丰富，老百姓们也节俭惯了，剩菜剩饭都舍不得到，炒菜的菜汤都要用馒头沾着吃干净，试问这些面包难道他们就舍得扔吗？
所以大约在第四天的时候，已经被周妈送了两次面包的于禁悄悄找到了周方远，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就不能让自己吃一顿正常饭吗？天天面包谁受得了？
于禁的话，当时就让周方远泪流满面。
他扶住于禁的肩膀，很是认真严肃的看着对方，用他此生最丰富的言语，详细描述了一个名为面包的地狱。
于禁被吓到了，从那之后再也没和周方远提过这码事儿。
而周方远，则继续过着自己地狱般的生活。
他甚至生出了远离这个家的想法，天天吃面包，还是这种没滋没味的面包皮，他感觉自己都快要变成面包了。
好在痛苦的时间终究是有限的，看着今天餐桌上的一大盆面包，卖相相当不错，和他预计的已经完全相同。再看老妈的表情，周方远想，可能自己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咦？对了，爸哪去了？他还没下班呢？
就算是高一学生，上完一节晚自习，下课时已经是下午7点了，回家7点半都算快的。往日的这个时候老爸已经回来了，怎么今天不在家，莫非是在单位加班呢？
周方远自己心里想着。
“你爸啊，去你奶奶那儿，说是有事儿。”
周妈毫不在意的说道。
周方远听完却如遭雷亟。
过分！太过分了！做人怎么能这么过分，丢下老婆和孩子自己去“逃难”？
周方远在心里怒吼着掀翻了茶几。
“好了，别管他了，你快尝尝我今天做的面包怎么样？”
看着周方远站在原地发呆，周妈立刻催促道。
周方远闻言只能叹了口气，自己该怎么办呢？这个坑就是自己挖出来的，再深也得往下跳啊。
他转身去院子里洗了洗手，从院子里到房间里这短短几米的路，感觉就像是几公里那么远，周方远真的恨不能拔腿就跑。可老妈还在房间里盯着他看，他只能硬着头皮回到餐桌前，坐稳了，然后伸手拿起一个面包。
只是鼻子里闻着这股味道，就让他几乎要吐出来。
周方远深吸一口气，用手指压了压面包皮。
嗯，弹性不错，没有明显的压痕。
用手轻轻撕开，面包里面也是层层叠叠的，非常的虚软。
扯下一条塞进嘴里，轻轻的嚼了嚼，不错，口感相当合适，味道也比前几天的要好很多。起码酸味不再明显，味道也很均衡，是一个合格的面包皮。
最后周方远进厨房，拿出菜刀了，横着在面包上给了一刀。
下刀时的感觉还不错，很顺利就把面包切成了两半，而且面包本身并没有明显的变形。
周方远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苦日子确实是到头了，这面包很合格，已经完全符合他心里的预期。
不得不说，周方远觉得自己为老妈量身订做的方案真的非常合适。周妈不是什么厨艺天才，和大饭店的大厨相比有很大差距，但在普通人之中，周妈已经算是厨艺相当高强的水准。而且她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总能很准确的将某种食品复制出来。
譬如说周方远记忆中，有一道水煮鱼，那是他曾经吃过的最好吃的一次，吃完之后就念念不忘，还想再去吃。
但他家的条件很有限，根本没可能经常下馆子，而且说实话，他当时吃到这道菜的地方还挺高档的，这就更加断绝了他再去一次的可能性。
老妈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然后就在家里开始给他复制这道菜。最初的几次当然差距蛮大的，但在没有任何人教导，也没有网络上的各种菜谱帮助，周妈居然只用几次尝试，就通过几次调整，把这道菜给复制了出来。味道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但当周方远再吃到熟悉的味道之后，就已经在心里认定，这就是自己家的招牌菜了。
虽然周妈会的菜还有很多，可他就是喜欢这道菜，同时在心里给自己老妈大大的点了一万个赞。
只是他没想到，老妈这样的天赋，居然在这一世派上了用场。即便是已经吃面包吃到要吐的程度，他还是一口气吃了两个面包，等把最后一口面包也艰难的咽下去之后，他朝着老妈竖起了大拇指。
“妈！过关了！你做的面包已经完全过关了！”
周方远开心的说道。
周妈也长长的松了口气，把围裙摘下来，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她在对面坐下，叹了口气说道：“总算是可以了，要是还不行，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继续坚持下去了。”
周方远笑了笑说道，“妈，坚持就是胜利，相信我，你很快就知道这几天的坚持会多么有意义。”
周妈看着周方远，轻哼一声，“我当然相信你，如果不相信你我早就不干了。现在面包也过关了，是不是这就行了？咱们已经可以开始赚钱了？”
“当然不是，”哪知周方远却摇摇头，“面包片只是开始，咱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还不行啊，”周妈瞪大眼睛，“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其实是想……”
周方远正准备说，就听门外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开门声，扭头一看，是周妈回来了。
就算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周方远似乎都能从自己老爸的嘴上看见油光。
他的眼珠子一下就瞪得溜圆，把生气的目光投射了过去。
周爸看到这样的目光，只能尴尬的笑了几声。把自行车挺好，顶着周方远要吃人的目光，周爸一步三晃的走了进来。看到桌子上的面包，他的表情微微一变，“你们在聊啥呢？”
“我们再聊某人很不仗义！”
周方远还是瞪着眼，他对老爸“抛弃妻子”的表现相当不满意。
“呵呵，呵呵……”
除了干笑还是干笑，谁都能看得出来周爸脸上尴尬的样子，最后还是周妈站出来给他解了围。
“儿子说我的面包已经过关，但他又说这只是开始，我正问他呢。”
“哦？是吗？儿砸，倒是是什么意思，也说给我听听。”
周爸立刻借坡下驴，直接就把话题强行扭转。
周方远当然不能真的怪自己老爸，他只能不爽的用鼻子轻哼一声，然后扭过头，看也不看自己老爸一眼，只是盯着老妈看。
“妈，面包做好了也能赚钱，但这东西并不是刚需，咱们普通人家的老百姓还是喜欢吃馒头米饭，所以想指望这东西维持生计是没问题的，可咱们费这么大的劲，如果不能赚大钱那还有什么意思呢？所以我让你烤面包只是第一部，下一步，你要尝试着做炸鸡肉。各种鸡肉，包括鸡腿，鸡胸，鸡翅，什么时候你能将鸡肉炸得外酥里嫩，表皮金黄的时候，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算是完成了大部分的准备工作。”
周方远缓缓的说道。
“但是你还没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周妈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周爸也是一脸的茫然。
周方远看了看自己的父母，然后咧嘴一笑，“爸，妈，你们听说过麦当劳这个名字吗？”
麦当劳？
周爸和周妈对视一眼。
“感觉好像很熟悉，好像在电视上看过……”
周爸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他平时爱看新闻和战争片，广告什么的，通常一出来他就会直接换台。
倒是周妈看得比较杂，稍微愣了一下就回想起来。
“儿子，你说的是不是美国的那个做什么……汉，汉……”
“汉堡，”周方远微笑着给出了答案，“妈，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面包只是基础，炸鸡是主要内容，只要完成这两样，咱们就能做咱们自己的快餐！”
51.炸鸡和薯条
“快餐？”
周方远的话，这一次可真是把夫妻俩人全都说懵逼了。
周妈一脸迷茫的问道：“儿子，这个快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快餐这两个字她认识，快餐是什么意思她也懂，她只是不懂自己这个儿子到底在想什么。
周爸也在旁边紧跟着问道：“是啊，儿子，咱们这儿的人不是下馆子就是回家自己做着吃，你让你妈弄这个快餐，这能行吗？”
或许这才是他们疑惑不解的地方吧。
北桐是毕竟是个小城市，生活节奏非常的缓慢，如果是大城市生活节奏快，人们会因为各种原因选择快餐还能理解，但是像北桐这样的……他们真的理解不了。
难道是做早餐？这和面包炸鸡有什么关系？
“爸，妈，是我没解释清楚，你们听我好好说道说道，”周方远却是好整以暇的摆了摆手，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和语言，“我说的快餐，当然是指西式快餐，汉堡，炸鸡，薯条……总之，麦当劳里面有什么，咱们就模仿什么。”
“可是，那能行吗？”
周爸周妈更加疑惑了。
最后还是周妈问道：“儿子，你的意思我们大致上理解了。可是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咱们这儿的人还是更喜欢吃面包米饭，早餐的话大家也习惯吃油条豆腐脑刀削面，你说的这些东西，我怕咱们这儿的人接受不了啊。而且咱们这样照抄，是不是有点……”
“有点抄袭的嫌疑？”
这个问题其实是最不需要回答的。
“妈，咱们北桐市满大街削面馆，满大街油条豆腐脑，要说抄袭，这些人怎么说？咱们做西式快餐，本身就要有自己的品牌，面包和炸鸡这种东西在欧美国家也是满大街都是，你要问最初发明的人是谁……妈，你知道油条最初是谁发明的吗？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这种问题，咱们本身要做的就是本土的西式快餐品牌，和他麦当劳、肯德基没有半点关系。”
周方远顿了顿。
“再说需求，妈，我和你明说吧，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卖给你们这种人的。你们吃惯了中国菜，当然觉得西式快餐不好吃。但是小孩子呢？而且你们想一想，西式快餐啊，汉堡啊，薯条啊，炸鸡啊，这些东西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北桐人吃过这些东西的还不足百分之一。如果我们做起这家店，而且做得够好的话，你们觉得那些和我一般大的，或者比我还小的小孩子们，能挡住这种诱惑吗？
是，西式快餐也不是刚需，可代替的东西太多了。唯独没法代替的就是新鲜感，中式餐饮咱们华夏是老祖宗，人们从小到大都在吃，虽然吃不腻但也没有半点新鲜感可言。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发达国家’的餐饮，你们说，那些早就想尝一尝的人，以及盲目跟风的人，他们能挡住这种诱惑吗？
小孩子要吃，就会带动大人吃，有大人吃，就能带动更多的大人吃。爸，妈，任何生意，独一份儿是最重要的。当市场上没有人能模仿你或者超越你的时候，你就能赚到想象不到的收益。我之前做烤肠就是这样，做网吧也是这样，现在咱们家要做这个西式快餐，就是要一下子在北桐立住脚。让这个市场上就算有人想要模仿咱们，短时间内也无法产生强有力的竞争者。只要咱们能真正站住，时不时的搞些小活动什么的，生意那还用担心吗？
当然了，既然是‘高大上’的西式快餐，咱们这个价位也不能低。低了，人家会下意识的瞧不起。咱们不仅不能低，还要高，告诉所有人，我们这东西和豆浆油条不一样，我们这是进口货，让人们就算是基于虚荣心，也会走入咱们的店才行。”
为了坚定父母的决心和信心，周方远没有挤牙膏似的一点点往外掏，这一次他直接就把自己的计划全都说了出来。虽然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没说，但大体上该说的东西都说了。
至于说这个西式快餐能不能赚钱……呵呵，参考一下肯德基和麦当劳刚刚进入华夏时的样子就知道了。
而周爸周妈，已经完全让周方远给带入了他的节奏之中。
两人下意识的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然后，就彻底沦陷了进去。他们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越觉得这事儿能办，再考虑到周方远之前的成功，夫妻俩一下子感觉自己的信心似乎增长了百倍，之前的各种问题也一下子不是问题了。
“那，阳阳，妈接下来该怎么做？”
周妈已经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咱们接下来的步骤是做炸鸡，在西式快餐里面，炸鸡是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和汉堡薯条一起，可是被人称为黄金铁三角呢。炸鸡的话，咱们可以买整鸡，也可以买分好类的鸡肉，前者更便宜，后者更省心，到时候怎么选择你们自己决定。
炸鸡的过程，咱们先从汉堡里的夹层开始吧。暂且咱们就划分出鸡胸肉和鸡腿肉两种，鸡腿肉需要剔骨，鸡胸肉相对简单。总之，不管用什么肉，在炸之前腌制的部分，妈你自己想想办法，反正就是要鸡肉口感更嫩，不那么容易老就行。口味的话，加点胡椒和盐，也可以加点糖，总之就是光吃觉得味道正好就行，但不需要太多味道，可千万别做成炖鸡肉就行。
炸之前，要裹上蛋液，还要裹上面包糠，面包糠咱们可以自制，就用咱们家自己做出来的面包，完全风干以后揉碎揉成渣子就行。具体火候，妈你还得自己把握，总之，最终的成品必须是外表金黄酥脆，内部柔嫩多汁，什么时候能做到这一点，妈，你的炸鸡就算是过关了。”
周方远不是学厨师的，他自己也没啥厨艺可言，像是炸鸡这种高难度的东西，他做不来，而且炸鸡理论上比面包的技术含量要高，他就更加不能瞎指挥了。只能说一些必要的要求，让老妈自己去体会。
事实上，这东西对于周妈来说，或许更加简单也说不定。毕竟中餐里就有很多过油炸的部分，而且如何把肉做嫩，也是做肉的基本功，这一点对于周妈来说，可比烤面包要简单多了。
一个是用现成的办法加以改造，一个是完全从头开始，两者孰难孰易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只见周妈一个劲的点头，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可见这东西真的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接下来的日子，周妈就开始疯狂的练习炸鸡。
一只又一只的整鸡被她从市场上买来，然后一边训练刀工一边炸，最初炸出来的东西……简直不忍直视。周方远他家没养狗，这一锅黑乎乎的玩意儿还真的没处处理了。最后只能送进周方远和他爸的胃袋里，味道虽然还不错，但油炸食品吃多了他上火啊。
有那么一段时间，父子俩一有空就喝茶，而且是浓茶，结果导致家里面的茶叶也以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消耗着。
不过短短三四天之后，周妈做出来的炸鸡就开始有模有样了，口味方面，周方远依旧是给她提出各种修改意见，味道也是朝着他熟悉的味道不断靠拢。
就是炸鸡的数量越来越多，多到他和周爸都已经吃不了的程度。但炸鸡的造价也比汉堡高得多，周妈这一次可舍不得白白送给同村人了，最后还是周爸利用休息天的时间，给周方远的姑姑叔叔姨姨舅舅家各家都送一些。怎么办呢？这已经不是一家三口能消耗掉的规模了啊。
这一次周妈没有在半路打退堂鼓，也不知道是周方远的劝说真的起作用了，还是周妈现在比起一股劲就要弄成。总之，在美好前景的诱惑下，周方远和周爸继面包地狱后，又迎来了长达一周的炸鸡地狱。
直到他俩吃得满嘴蹿火炮，连喝茶都不管用的时候，周妈的炸鸡总算是过关。虽然不可能真正和肯德基或者麦当劳一个问道，但学个七八分还是没问题的。
炸鸡之后是薯条，薯条那就更简单了。无非就是切条、浸泡、油炸、冷冻再油炸等几个工序，对于已经掌握了面包和炸鸡的周妈来说，这玩意儿简直就是闭着眼睛都能做得了啊。
而且薯条是味道最接近原味的，原因无他，就是简单。上一世周方远上网的时候看到过很多篇自制薯条的方法，只要将简化掉的步骤重新变复杂，稍微增加一些消耗，做到九成模仿还有难度吗？
黄金铁三角一应俱全，接下来就是最后的调味料部分了。
汉堡需要的沙拉酱，薯条需要的番茄酱，这些东西市场上都有，只是买的人少，所以进货的人也少，价格相对较高一些。
但是没关系，反正现在全部是尝试阶段，包括面包里面的黄油也是，如果真正要开店，生意确实是好的话，用黄油也不打紧。要是想降低成本，橄榄油也是可以的。最不济，食用油都行，反正那些许味道上的差异，一般人的舌头也尝不出来。
最后，从周妈开始烤面包算起的第24天黑夜，一份由汉堡、炸鸡和薯条组成的快餐摆放在桌子上，还有可乐，周方远为了打全套，还专门出去买了瓶可乐。就是没有冰了，否则加冰的可乐才是王道。
就是这样一份在后世最少也得二十好几三十块钱的，外观上已经几乎没有差别的自制西式快餐，摆在了餐桌之上。一家三口围在桌子边上，开始进行最后的讨论
谁来试吃？
52.大功告成＆周爸的肯定
“我觉得应该阳阳来。”
周爸率先开炮。
“阳阳是年轻人，他的答案更有说服力。”
周妈的目光飘过来。
周方远心中立刻警铃大作，不行，不能让老妈现在就下定论，必须扭转。
他恶狠狠的瞪了老爸一眼，好啊，完全不顾父子之情吗？可以，那就别怪我了。
“我觉得，还是爸爸试吃一下比较好，他年龄比我大，能代表更多的成年人，如果连老爸都说没问题，其他人肯定没问题。”
果然，老妈的眼神飘了过去，周方远顿时松一口气，这下子轮到对面麻爪了。
周爸同样恶狠狠的瞪着周方远。
“还是阳阳来吧，他作为这件事的发起者，不是更有发言权吗？”
【好你个臭小子，完全不顾父子之情吗？很好！】
“但是爸爸您也是这家的成员啊，而且是一家之主，这件事您不是更应该上心一些吗？”
【哼哼，想阴我？】
“这些西式快餐更多的还是面对青少年吧，阳阳他的口味更重要。”
【小鬼，姜还是老的辣，你还太嫩了。】
“中西结合才是光明未来，我们还是要照顾传统中式口感的。”
【来啊，大不了互相伤害。】
“阳阳来吧……”
“爸爸来吧……”
父子两人开始很无节操的互相推诿，反正谁也不愿意当吃螃蟹的人。不是没胆量，而是面包地狱和炸鸡地狱太可怕了，他俩早就苦不堪言。
于是乎，他们从口味到年龄，从国情到生活习惯，甚至到国际局势……反正能用上的理由都用上了，谁都不愿意吃第一口。
周妈渐渐的出了味道，她用不善的目光看着这对父子。
“你们俩，是觉得我做的东西不好吃吗？”
不妙！
两人同时醒悟。
不能继续推辞下去了，不然老妈（老婆）就要发飙了。
【那么就是最后一战了！】
父子爷俩对视一眼。
“咳咳，我觉得吧……”
周爸还是先开火的那一个，他这边刚刚开口，那边周方远就迫不及待的说出一句话。
“爸爸，难道你不支持妈妈的创业吗？”
周方远故作天真的问道。
死结，绝对的死结！
周爸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毒辣。
所谓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当然老爸也大老妈也大，但在老婆面前，永远是老婆最大。
这一刻，试问周爸还能说什么？他还敢说什么？
果不其然，周方远此言一出，周妈凌厉如刀的目光立刻刷刷刷的朝周爸飞去。如果这是动漫的世界，可能周爸早已经被万刀扎身了。
面对老婆的目光，周爸终于妥协了。
周方远抱着膀子，一脸得意的笑容。这一战能获胜，是伟大的胜利，是历史性的胜利，是史无前例的胜利，是……
总之，周爸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拿起一根薯条，在旁边盛着番茄酱的小碟子里沾了一下。然后看着红彤彤的薯条，他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把薯条丢到嘴里就跟吃药似的。
咀嚼，咀嚼，咀嚼……
周爸的表情最初是有些让人难懂的，说是面无表情也不为过，然后慢慢的，他皱起了眉头。
周妈立刻紧张了起来。
周方远在旁边甚至能看到老妈捏住围裙的手，关节都有些发白，显然很用力的样子。
但是紧接着，周爸的眉头有平缓了下来，他甚至还轻轻的点了点头。
然后睁开眼，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又伸出手，拿起小小一根薯条，放进嘴里。
继续咀嚼。
然后又拿起一根……
然后……
砰！
终于，在周爸拿起第六根的时候，周妈忍不住了，用力拍了一下餐桌，小碟子都跳了跳。
“周建国，到底行不行？你别在这里卖关子！”
好家伙，连名字都叫出来了，可见周妈紧张到了什么程度。
周爸被狠狠呛了一下，险些把嘴里的薯条都给喷出来。
“我，我这不是心想多尝几口嘛……”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同时还悄悄瞪了周方远一眼。
【臭小子，都是你害的，给老子等着。】
“尝什么尝？五根还不够你尝出味道嘛？你失去味觉啦！”
周妈的彪悍一览无遗，周方远在旁边险些笑破肚皮。
“这，不是你让我尝的……好好好，我不说了，咱们说薯条，薯条，”面对已经发怒的周妈，周爸果断选择了撤退，“这个薯条吧，味道其实还挺不错的。我说真的，没有任何恭维和夸张的意思。我是说，虽然和咱们平时的口味不太一样，不过也有点意思。反正你要是让我花钱的话，我不大可能吃这东西，但如果你就像现在这样放在我面前，我觉得这东西还不错。”
这就够了！
周爸是出了名的挑嘴，这个挑嘴不是说他吃好不吃坏，而是要看口味的。
口味合适，蛋炒饭他也吃得甘之如饴；反之，就是把唐僧肉端上来他也可能一口不吃。
所以如果能让周爸都觉得还可以的话，那说明这薯条确实是成功了。
“是吗？那就快试试另外两个。”
周妈喜出望外的说道。
周爸愣住了，他还想挣扎一下，“阳阳他……”
“哎呀，就别管阳阳了，你先吃，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周妈现在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其他的话，对此，周爸彻底无奈。
“那，好吧……”
他一脸为难的拿起一块炸鸡，是翅根，看上去金灿灿的，味道不错的样子。然后另一手捏起一些椒盐，轻轻洒在鸡翅根上。
翅根送进嘴里，轻轻一咬，外面的面包糠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声。外皮撕裂的瞬间，周方远隐约还能看到鸡腿肉里迸射出来的肉汁。
“这个好！比之前的好吃！”
周爸竖起大拇指，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周妈更加开心了，眼睛都完成了月牙形。
最后是汉堡，汉堡里面的沙拉酱是直接从市场上买来的，生菜叶也是如此，但炸鸡是周妈亲手做的，还有面包，这几者的结合还是第一次，之前他们都只是吃过单纯的面包和炸鸡，周爸还是第一次连着面包炸鸡以及其他调料一起吃。
可以看到，周爸咬下第一口之后，眼睛就眯了起来。然后他开始不停的点头，不论是幅度还是频率，都比之前要提高不少。
这下子，周妈和周方远就都放下心来，周爸有这种表现，那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最后，周爸是一口气把整个汉堡都吃掉的。
“怎么说呢？这个汉堡吧，是真的有些意思。面包酥软，肌肉柔嫩，沙拉酱有点甜味，配合起来稍微有点发腻，但里面的生菜叶又让人觉得不那么腻，这东西，我觉得比炸鸡和薯条都好一些。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是在没东西可吃了，或许我会花钱买一个汉堡来充饥。”
周爸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确实，对于一个已经习惯了拥有丰富味道的中餐口味的人来说，西餐口味单一，吃起来确实是很一般。不过和炸鸡薯条比起来，汉堡的味道稍微丰富了一些，而且不是那么腻，所以得到了周爸更高的评价。
虽然他不是什么美食家，但他的评价还是给了周妈巨大的信心。
她捏起拳头，像是一个小女孩似的欢呼了起来。
周方远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看到过周妈这样充满少女姿态的行为，他突然感觉心里闷闷的，眼睛有些发酸。他又想起了上一世，因为自己的缘故，父母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要衰老的事实。这一次，他可无论如何都要让父母一直保持年轻。当然了，没有人能够永生，所以身体的年轻远不如心态的年轻。
他要为父母营造出更好的生活，让他们不必为生活的琐碎发愁，让他们这一辈子开开心心的，就算到了七十八十，心态还像二十多岁的样子，那才是最完美的事情，最爽快的人生啊。
至此，自家快餐的开发工作已经可以宣告完成了，三种基础快餐的配方周妈都记录了下来，这就是他们下一步计划最重要的东西，绝对不容有失。不过周妈已经把所有的配方都记在脑子里了，所以这东西，在周方远的建议下还是一把火烧掉了。
文字性的东西，虽然保险，但也危险，在他们起步的重要阶段，这配方是绝对不能被别人得到的，所以只有烧掉最保险。
那么接下来，就是具体的开店了。
不过对于开店，周妈还有一些疑虑。
“儿子，如果咱们失败了怎么办？按照你的想法，在大西街最繁华的地方租店面，你赚回来的那些钱可能就都要花进去了，一旦失败……”
后面的话周妈说不下去了。
周方远心说，这钱又不是一锤子买卖，就算失败了再赚呗。
不过看老妈一副信心不足的样子，看来必须先让她鼓起自信再说。
周方远想了想，想到一个办法。
“妈，我们这个礼拜五学校开运动会，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等运动会那天，我带些汉堡去学校卖。如果能卖掉，咱们就开店，如果卖不掉，咱们再想其他办法。”
“这……”
周爸和周妈闻言对视一眼。
“先试试水深浅，就算失败了，咱们损失也不大。好，就按你说的办！”
周妈最终点头应下。
现在万事俱备，就等校运会的东风了。
周方远对此无比期待。
53.学校门口试营业
很快就到了星期五，这一天全市中小学都在开运动会，是学生们近期最开心的日子。
不用上课，也不用写作业，能和同学们尽情玩耍，紧跟着还有两天休息。
对于中学生来说，这一天还有一个值得他们开心的事情，那就是每学期的两次运动会，他们都能得到额外的零花钱，可以用来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可以和其他小伙伴一起去游戏厅玩会儿游戏，最不济也能多喝两瓶饮料，简直不要太爽。
而这一天，周方远一家人起了个大早。因为想要去三中门口试卖汉堡，所以他们必须赶在学生入校前就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并且在三中门口支起摊子才行。
为了不耽误事儿，同时又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周方远他们一家三口早上三点半就起床了，周爸为了这件事还特地请了一天的假。起床以后甚至都顾不上吃饭，就开始忙碌起来。周妈把昨天就弄好的面团简单揉一揉然后送入烤箱，周爸炸土豆条，周方远给鸡肉裹粉，最后再把鸡肉交给周妈下锅油炸。
在周方远的要求下，他们今天要准备五十个汉堡，这不是一份简单的工作，毕竟他家没有专业的厨房，只用一口炒锅来炸薯条和鸡肉的话，一锅实在是炸不了多少。面包也是如此，烤箱是那种家用的小烤箱，而且还是非常小号的，一次只能烤五到六个面包。
从三点半一直忙到五点半，他们才把这些东西准备好。然后就是往汉堡里面放各种食材，同时周爸和周方远在旁边用买来的包装纸给汉堡进行打包工作。
等到上午六点半，今天需要的东西才全部准备完成。把所有的汉堡炸鸡还有薯条全部装进从市场上淘换来的用来保温的泡沫箱中后，周方远一家人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整整齐齐的歪倒在了沙发之上。
早饭就吃汉堡，周爸周妈都已经没时间也没精力去准备别的东西。
至于说汉堡从家里带到学校，这么长的时间会不会捂得不好吃，从而影响口感什么的……关于这个问题，周方远只能说随便吧。
反正上一世他大学毕业后，偶尔从校门口路过，也能见到有人推个小车车卖自制汉堡，那些汉堡不也都捂得面包发筋鸡肉发软了吗？要知道那个时候满大街都是汉堡店了，基本上是个人就吃过现做出来的汉堡，可即便如此每天早上校门口卖汉堡的那些小商小贩买卖也都还不错，可见汉堡这种东西对学生们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也因此，他并不担心自家的汉堡会因为口感的问题而卖不出去。
七点，一家人上车，五十个汉堡加大量的炸鸡和薯条，足足装了三箱子，一家三口在村口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北桐三中。
等他们到了三中的时候，是上午七点十五分整，校门已经打开，很多学生已经进入了学校。
不过有更多学生停在校门口买早点，沿着学校的围墙，马路边儿上一溜摆出了十几个早点摊子。有卖煎饼的，有卖肉饼的，还有卖豆浆油条的。这个地方本就是人流密集的区域，加上又有一个三中在这里，所以在这里摆早点摊的人非常的多。
周方远他们因为是临时摆摊，所以不用专门抢位置。下了车，他们直接找了一个离校门口有些距离的位置，把三个箱子整齐的放在地上，然后从其中的一个箱子里取出了一张硬纸板。
实际上周方远他们从下车到走到这里，这段时间中，周围的早点摊上就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射了过来。他们只是好奇，不知道这家人准备要卖什么。
可等周方远把硬纸板立起来之后，所有人都恍然大悟，然后就是窃笑不已。
“鸡肉汉堡，十元一个。”
硬纸板上只写了八个大字，但就是“十元”那俩字，就能把周围的小商贩们给笑死。
十块钱？
怕不是想钱想疯了吧。
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汉堡？
汉堡是个什么东西？汉堡包吗？那玩意儿有人吃吗？
各种带有嘲笑性质的疑问在周围的人心里升起，他们很不看好周方远这一家的行为，十块钱已经相当于一般人一天的伙食费了，只是为了买一个汉堡，那也太贵了一些。
几乎每一个在这里练摊儿的人都觉得周方远他们一定会失败，一定会非常败兴的收摊离开，这是必然的。
毕竟一大碗削面也才三块钱，还送一颗鸡蛋呢，这汉堡再大能比得上一碗瓷瓷实实的刀削面？开玩笑！
不过现实就是喜欢和人开玩笑，这些小商小贩们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纸板刚刚立起来还没有十秒钟，一个戴着眼镜的初中生就停在了周方远面前。
“你们卖的是汉堡？”
初中生看了看周方远身上的高中部校服，推了推眼睛，好奇的问道。
“是，正宗的汉堡，你买一个尝尝？”
周方远开口答道，他自己都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什么叫正宗的汉堡啊，汉堡这东西还有正宗不正宗之说吗？不过也没关系，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够准确，但这话也没啥问题。毕竟他家的汉堡和肯德基、麦当劳等快餐店的汉堡非常相像，说一句“正宗”也并不过分。而且国人就认正宗，越是正宗的，大家就越觉得好吃。
“十块钱挺贵的……”
初中生看了看纸板上的数字，嘴里说着，但还是痛痛快快掏钱。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孩子的家庭条件不错，随手从兜里一掏就有二三十块钱。要知道这时候一般的学生，生活费加零花钱加起来可能最多也只有五块钱左右。这个学生兜里揣着二三十，已经算是学校里的小土豪了。
“给我来一个吧，我尝尝，放假的时候我和家里人去南隆吃了一次肯德基，那儿汉堡挺好吃的，不知道你们这个咋样。”
“肯定不能和人家比啊，人家是国际连锁店，不过我们的汉堡量大啊。”
周方远从自己面前的箱子里取出一个汉堡，一边递给戴眼镜的初中生，一边笑着说道。
“那倒是，要是你们家的汉堡味道不错的话，我以后还会来买的。”
“好啊，你可以先尝尝看，好吃了以后再来。而且我们今天也只是试营业，如果生意好，我们不久之后就会在东星广场开店。到时候就能弄更多东西出来，味道保证不赖。”
“嗯，我先尝尝看。”
初中生接过汉堡，把钱递给周方远，然后扬了扬手，转身进了校门。
这是他们今天开张的第一单，而且说话的功夫，面前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学生。每一个看上去家境都不错的样子，最起码从他们的手表和眼镜的配饰上就能看出这些东西并不便宜。
对于家庭条件好的学生来说，十块钱根本就不叫事儿，基本上这些学生人手一个汉堡。周方远顺势推荐了自家的炸鸡和薯条，这两者捂得时间长了同样会严重影响口感，不过还好，现在本来就是夏天，不用担心这些东西会很快凉掉。所以每个箱子的盖上，周方远都用刀子划拉出几个口子来。
一方面能释放箱子里的热气，一方面又不至于热气迅速流失。
人类这种生物，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喜欢从众，喜欢跟风。
也就是说，哪儿人多，人们就喜欢朝哪儿聚集。
周方远他家的摊子前站着十几个学生，还是平时没有人摆摊的位置，大家一看就都知道这里有新摊子了。很多学生被吸引过来，不过等他们看到一个汉堡居然就要十元的时候，不少人都因为囊中羞涩而悄悄离开。但也有很多人驻足，并且开始观望。
前文说过，三中和一中、二中比，教学质量和升学率都是有那么一些差距的，但三中的学生有钱啊。反正三中的学生，有钱人家的孩子占相当大的比例，远比一中和二中要高，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十块钱只是毛毛雨。
但是汉堡包就很有些意思了，还有炸鸡，还有薯条……都是听说过没吃过的东西。哪怕就是尝尝鲜，也有不少人愿意掏钱。
而且说实话，那么大的鸡肉块，谁看到都会咽口水，学生这个群体又是消耗能量非常大的群体，年轻人嘛，爱跑爱闹，也更容易饿，饭量也都大。所以很多学生在买了汉堡之后，还顺便买了炸鸡，买了薯条，对于这些直接来了一整套的同学，周方远总是会很热心的提醒对方买一瓶冰镇可乐，毕竟炸鸡配可乐才是王道啊。
不少人都听从了他的建议，结果连带着校门口的小卖铺生意也稍微好了不少。
买汉堡的人越来越多，汉堡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就在周方远再一次开盖清查，看到汉堡只剩五个的时候，他的面前终于出现了自己班上同学。
“周方远？你则是干啥呢？”
说话的是吴恩奇，周方远上一世相处还算不错的一个同学。
对方正懒懒散散的斜跨着书包，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54.一扫而空
吴恩奇上一世和周方远的关系还算不错，这得益于他们当年一起玩过的名为传奇的游戏。
这款游戏当年在国内有多火这里就不说了，反正在周方远他们班上，是个男生里有最少七个都在玩儿，不管有钱没钱，没钱的就是早上不吃饭把零花钱攒下来，也要充点卡玩儿。
那确实是一个纯真且欢乐的时光，只可惜那时候周方远并没有太多的零用钱可以挥霍，所以他空有还不错的技术，却总是没时间也没钱去提升自己有些角色的实力。
但吴恩奇有。
这孩子家里到底是多有钱没人知道，反正他理论上应该是是周方远他们班上最有钱的。比如说这年头最流行的手机，一台就要好几千，这货手里就有，而且就放在书包里。
还有前世高中毕业的时候，有部队的人到学校里召空军。据说这位吴恩奇的父亲花了好几十万疏通，想要把吴恩奇送入部队。结果最后钱也花了，各方面关系都摆平了，这货却却突然不去了。
要知道这几十万可是要不回来的，花了就是花了，这位大佬拒绝得如此干脆，他老爸居然没打断他的腿……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也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这家伙家里钱很冲的说法。
总之，周方远是有技术没钱；这位吴恩奇游戏号堪称极品，但技术却简直渣到姥姥家。结果两人一次在网吧的偶遇，让吴恩奇提出了一笔交易。
他负责处网费、点卡费以及一笔代练费，周方远负责帮他打各种国战，帮他刷各种东西。
双方的交易很成功，周方远那个阶段正好也开始了初步的美术集训，每天下午大约三点左右他就能离校。离校之后的数个小时，他没有去美术班，而是直奔网吧。玩游戏、上网、顺便赚这笔佣金。不过等高中毕业后，俩人就很少有联系了。终究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而且周方远那时候也不再玩传奇，他开始接触大话与梦幻等更加便宜的游戏。
总之，两人上辈子有过那么一段“蜜月期”，关系相处得还不错。但这一世的话，他俩就真的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了，走到街上碰见了会打个招呼，碰不见，那就永远都不会想着相互打个电话什么的。
现在吴恩奇站在周方远面前，正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周方远也看着对方，然后咧嘴一笑。
“我家在这里摆摊儿啊，你要不要尝尝？”
周方远很自然的问道。
重生这一世，他觉得自己有很多的变化，但最重要的变化就是很多东西他都看开了。
就好比在大西街遇到周佳璐那回，如果是上一世的他，绝对不敢大大方方的说自己在摆摊卖东西；比如说送段清宜回家的时候，如果是上一世的他，绝对不敢主动上前搭话，更不敢让对方知道他的家境；还有就是现在，如果是上一世的话，他可能早就已经无地自容了。
上一世的他，会觉得自己的出身是自己最大的不足，会因此而自卑，与人交流的时候也会尽可能隐藏的家世，生怕别人看不起他。
不过经历过一次重生，他的眼界不同了，这些东西他早就已经不在意。
不是因为有“先知”能力，而是上一世的经历他悟到了一个道理别人不会在意他的家庭是怎么样，也不会在意他的出身如何，别人只会在意他的能力，和他是否有钱。
但如今他看开了，出身如何，任何人都无法选择。但他们可以选择怎么过这一生，是否能够成功，家里面的帮助固然重要，但自身的强大与否却是主要原因。他想要做一个强者，而不是一个只懂得敲开父母的骨头不停吸血的蛀虫。
也因此，他敢让周佳璐和段清宜知道自己的事情，知道自己的家庭，他也敢当着吴恩奇的面，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这是在帮家里摆摊。
他觉得没什么好丢人的。
但这一幕落在吴恩奇的眼里，却让吴恩奇大为惊讶。他虽然年纪轻，但跟在他父亲身边也见识过不少的所谓成功人士，这些人一个个在人前人五人六的，实际上背后指不定啥样呢，只不过他们不敢展现出来而已。尤其是家境方面，家境或者家世越是一般的人，就越是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展现出来。
所以当周方远很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是给家里摆摊的时候，吴恩奇有些弄不懂了。
这个同学是傻子吗？
不可能，如果他是傻子，他在学校里不会多次被老师夸奖。
难道他真的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这个……就很有可能了。
完全不在乎别人目光的人，吴恩奇长这么大还一个都没见过。以前和周方远接触不深，他还没看到周方远的这一面，如今只是一句简单的对话，却让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好啊，给我来两个汉堡。”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着以后要和这位同学多接触接触了，说不定能给自己更大的惊喜呢。
“两个？”
周方远听到吴恩奇的话，却是稍微一愣。
“你确定？我家的汉堡可不小。”
说着他打开面前的盖子，其实已经没有盖的必要了，就只剩五个了，再怎么凉也凉不到哪去。
“我饭量可是很大的，对了，我看你家还有炸鸡和薯条，给我也一样来两份。这东西我很爱吃，只可惜咱们北桐以前没有，今天可算遇着了，我得过过瘾才行。”
吴恩奇背着书包，咧嘴笑道。
对于他的回答，周方远只能是耸耸肩。
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还别说，有人明明是从小在国内长大的，应该已经习惯中餐口味了吧。偏偏长大以后就非常喜欢吃西餐，口味变化之快让人完全无法理解。说不定，自己的这位同学也是这种人呢。
反正人家要买，他要卖，那就无所谓了。
这么想着，周方远立刻弯下腰，拿起两个汉堡，又让自己的老爸老妈分别递过来两份炸鸡和薯条，然后装在一个大袋子里递给吴恩奇。
“一共五十二，我家现在正用钱呢，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改天你来我家，我请你吃个够。”
“那说好了，这话我可记着呢。”
吴恩奇接过去，直接递给了周方远五十二块钱。
俩汉堡二十，两份炸鸡二十六，两份薯条六块，这价钱放到后世绝对算是便宜，但在现在这个年代却非常的贵。可对方完全没有半点迟疑，周方远也清楚这点钱人家不会看在眼里的。
剩下的东西，只花了五分钟就卖得差不多了。反正五十个汉堡一个不剩，大半箱炸鸡也被扫光，最后只剩下差不多不到两份的薯条，被一个学生打包买走，只花了一份的钱。
到此，今天准备的所有东西全部卖光。
前后只花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时间。
周爸和周妈都已经完全被这样的速度给惊呆了，他们忙的时候还不觉得，一停下来才发现嚯！啥都没有了啊，这么多东西，已经全都卖完了！
不仅是他们，周围的小商小贩们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早知道三中学生有钱，但也不是这么个有钱法吧，十块钱一个的汉堡难道是白送的吗？还有那些炸鸡和薯条，这些学生这么有钱吗？
事实上，三中的学生还就是这么有钱。
北桐民间一直有一句话流传，那就是“一中的书，二中的表，三中的自行车和钞票”，这句话就是说，一中是真的由纯粹的好学生组成的，他们只在意书。二中的学生就稍微复杂了一些，也有了一些攀比之风，不过二中的校风也是很严格，学生们攀比就通过不显眼的手表来进行。但是到了三中，抱歉，这些问题都不存在。三中孩子有钱，那就是真的显摆。自行车，这个念头就骑好几千一辆来上学的能想象？还有钱，三中的有钱孩子，那是随时随地都会掏钱出来炫耀的，校风和前两个学校完全不能比。
也因此就能看出，若论学生家里的有钱程度，三中绝对完爆一中和二中，也就是因为这群有钱的学生和家长，三中才会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彻底吃肥，然后一口气把自己的教学质量和升学率靠砸钱给砸起来。
所以说，平时这些早点摊赚不了几个，不是因为三中孩子没钱，只是他们不愿意花在这里而已。现在突然多出来一个卖汉堡的摊子，那事实就已经说明一切问题了。
而周方远他们这边，周爸周妈脸上还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他们之前在家里就算过一笔账，如果能把所有东西都卖光的话，大约能卖两千两百块钱左右。不过因为实际操作的缘故，应该会相对少一些，但也在两千元以上。而这些东西的造价呢？满打满算，就算把烧掉的液化气也算上，三百块钱就能死死挡住。
也就是说，只要把这些东西顺利卖掉，今天一天就能赚一千七百元还多，而且这还是因为他们准备不够多，不见最后一份薯条卖出去的时候，最少有十几个学生失望而归吗?如果真的准备足够多的东西，或者像油条摊似的现炸现卖，这份收入能达到什么程度，周爸周妈都不敢想象。
也因此，等完全收拾妥当，准备回家的时候，周妈甚至还扭头看着周方远，“儿子，我不是在做梦吧？”
周方远微笑着摇了摇头，“妈，这不是梦。就算是梦，这梦也永远不会终结，您就放心吧。”
55.试探
“对了，刚才那个是不是你同学？我见你们好像挺熟悉的。”
走之前，周妈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道。
“嗯，他叫吴恩奇，和我一个班。”
周方远站在街边伸手帮父母叫出租车，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你还和人家收钱？是你同学你更应该免费给人家拿一份的，怎么能这么小气？”
周妈有些不开心的说道，她对周方远从小到大的教育不敢说是标杆式的，但据对严格，她也将自己对朋友很大方的一面教导给了周方远。
“哈哈，妈你放心吧，我这个同学家里超级有钱，他不在乎这几十块钱的。”
周方远回过头来，对老妈笑了一下说道。
“有没有钱是人家的事儿，咱们该大方的时候绝对不能小气啊。”
周妈皱起了眉头。
周方远摇摇头，走过来，伸手把她的眉头抚平。
“你呀，就别瞎想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他是我同学又不是你同学，我还能不知道我的同学是什么脾性？”
周方远笑着说道。
更何况，当时旁边站了那么多学生，如果他把早餐白送给吴恩奇的话，其他同学要怎么办？要是被班上的其他同学知道他把五十块钱的东西白白送给关系只能算一般的吴恩奇，那么和他关系更好的同学又要怎么想？任何时候都不要绝对相信自己和某人的友谊，虽然友谊很珍贵，但也很脆弱，想要维系这些友谊，有时候一些手段也是必须的。
而且他都答应请吴恩奇到家里吃饭了，到时候随便他吃多少都行，区区五十块钱而已，周方远和吴恩奇两人都不会放在心上。
“是啊，阳阳现在长大了，他会自己处理自己的人际关系，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周爸在旁边帮腔道。
周妈眉头一皱刚想说些什么，但出租车正好停到他们面前，周爸立刻就给老妈塞进了车里。
“你就少说几句吧，你儿子现在比你懂事，运动会都快开始了，你是想让他迟到啊！”
果然，周妈立刻把苗头指向周爸，周爸则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跟着坐进车里。
“我们就先回去了，等运动会结束以后你也早点回家，今天咱们吃好的。”
“明白！”
周方远搞怪的朝周爸敬了个礼，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子上了。
能让老爸都说是好吃的东西，一定全都是喜欢吃的那些，今天晚上看来是有口服了啊，一下子连带着从三点半一直忙到现在的疲劳都清减了不少。
周方远迈着轻快的步伐，背起自己的书包，向学校里走去。
路过小卖部的时候，他随便买了些矿泉水和瓜子等零食，然后去班里和其他同学汇合。
等他走到四楼的时候，正好遇到出来扔垃圾袋的吴恩奇，对方看到他，立刻把垃圾扔掉朝这边走来。
“卖完了？”
吴恩奇问道。
“卖完了，生意不错。你吃着怎么样？觉得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周方远把书包从肩膀上放下来，用手提着，和吴恩奇一起朝自己班级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
“味道还行，就是捂得时间有些长了，要是能吃到现做的就好了。”
吴恩奇摇摇头，有些遗憾的说道。
“哈哈，那你可得跟着我去我家才行了，你也明白，这东西做出来只要放五分钟就会影响口感的。”
周方远笑着说道。
“确实是，哪天休息我去找你吧，对了，你们家准备一直在这边卖汉堡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不准备锅灶直接在校门口炸鸡肉呢？面包差点儿意思无所谓，主要是鸡肉得好吃。”
吴恩奇看着周方远问道。
“其实我们不准备摆多久摊的，今天也只是试试水，看看汉堡到底收不收欢迎。结果看来还不错，所以接下来我们可能还会在这里卖一段时间的早点，不过我们也会尽快在这附近开一家店的，等汉堡店开了，到时候你想什么时候吃都行。”
周方远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说不说都无所谓，反正吴恩奇也不可能破坏他的计划，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开店？”吴恩奇闻言双眼一亮，“这附近……你们是准备在东星大厦开店么？那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就是房租有些贵。”
吴恩奇的内心比他的长相要成熟多了，是因为他有一个经商的父亲，所以从小耳濡目染的结果吗？总之如果换做一般的学生，绝不可能一下子就直接考虑到房租的问题。
“是有些贵，不过我家应该还能承受。”
周方远笑着说道，手里攥着十多万，租一个小一些的店面还是能办到的。
只要汉堡店开业，并且生意不错的话，规模很快就能扩大。
“嗯，要是钱不够的话就和我说，我还有几万块钱的零花钱，平时我也用不上。你家的汉堡是真心不错，面包和肌肉的味道我都很喜欢，我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你们立刻就能开业了。”
吴恩奇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道。
然而周方远听着他的话，心里却有些无奈。
这就是差距啊，当自己还为自己那十万块钱沾沾自喜的时候，人家零花钱就有好几万了，两人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嘛。也难怪前世对方会毫不犹豫的又给自己包网费又给自己包点卡的，只为让自己帮他刷东西和打国战。同时也难怪对方会在家里明明花了几十万好不容易打通部队的关系后，却说不去就不去。
因为人家家里很有钱啊，可能就算几十万对于他家来说也只是毛毛雨罢了。
而这样的人，在北桐市有很多。
作为老牌的能源基地，从十多年前开始，北桐市就有很大一批人借此而发了家。更有不少人，因此赚下了数百万乃至上千万的身家，这笔钱只要妥善投资，再过十年直接翻几个番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不过周方远也并不觉得如何羡慕，本来嘛，双方的起点就不同。只能说，吴恩奇是个很会投胎的人，直接投胎到了有钱人的家里。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能选择自己的人生，周方远自信这一世的自己会有更大的发展，所以他完全不羡慕对方。
而吴恩奇，何尝不是在悄悄的观察周方远？
他从小到大的经历和家世，让他注定不会相信轻易任何人，而且他也见识了很多次了，明明有些人平日里很清高的样子，然而一知道他家很有钱，立刻就变了一副谄媚嘴脸。
对于这种人，吴恩奇说不上反感，但也说不上喜欢，还是那句话，他的出身注定他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交朋友，因为看上他家的钱而靠近的朋友，是一定要有的。但完全不在意他家有多少钱的朋友，更值得相交。
他希望周方远是后者。
而周方远也没有让他失望。
在听到自己有好几万的零花钱之后，对方的表情连变得没变过，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有可能是装出来的，所以还要继续进行验证，但只是现在表现出来的部分，已经让吴恩奇非常惊喜了。除了少不更事的小学生以外，基本上上了初中的学生就知道钱代表什么了，而吴恩奇初中三年都没有遇到这样的同学，如今到了三中终于遇到了一个，他心里甚至不由得感慨，能走进三中的学生，果然都不是简单的货色啊。
要么是学习好，要么是家有钱，而这位周方远，入学时成绩一般，家里也不像是有钱的，那么他为何能进入三中，那就很值得探究一番了。
吴恩奇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必要的时候，他想要稍微查一查周方远这个人。当然是善意的调查，他只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对于吴恩奇心里的想法，周方远完全不知道，他在听到对方的“建议”后，笑着点点头。
“好啊，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找你帮忙的。放心好了，你是我同学，咱们还要相处三年呢，我不会和你客气的。”
笑容很平静，一点没有激动的感觉。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就走进了教室里。教室里面已经有很多同学了，因为今天不用上课，大家都非常活跃。就算是平时埋头苦读的好学生们，今天也放下了手中的纸和笔，像那些差等生似的，开始满世界乱窜着聊天说话，还不是的转过身去，和前面后面同时交谈。
终究都是学生啊，天性中活泼好动的一面还没有被生活所磨平。
周方远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王子”立刻就凑了过来。
“周方远，刚才吴恩奇吃的汉堡和炸鸡是你家做的？”
他的话也是不少学生的疑问，毕竟吴恩奇当着全班人的面又是汉堡又是炸鸡腿又是薯条的，傻子才会不好奇。而他也确实一个人吃不掉这么多东西，所以有几个平时和他关系不错的人都分着吃了点。
怎么说呢？对于吃过汉堡的人来说，口感已经变差了很多的这些汉堡和炸鸡并不算多么的好吃。但对于大多数没吃过的人来说，那就是相当的好吃了。
吃到的人赞不绝口，没吃到的人也心存好奇，所以周方远刚坐稳，“王子”第一时间就扑了过来，其他同学的目光也随着他一起集中到了周方远的恨上。
56.郭老师的叮嘱
“是啊，是我家做的，今天早上我爸我妈他们在校门口摆了个小摊卖早点，我帮了会儿忙。”
周方远大大方方的说道。
周围的同学闻言露出恍然之色。
“今天早上？就刚才？哪呢？我咋没看到？现在还在不在了？我也去买点！”
王子属于吃到的那部分，所以汉堡和炸鸡的味道已经深深的吸引了他。他家的条件在这个班里面属于中等水平，虽然父母都在工厂上班，但都是管理阶层，所以家庭条件还算过得去。五十块钱对他来说可能有些贵了，但他又不用吃那么多，而且只是买一份汉堡和一份炸鸡的话，他还是能买得起的。
“哈哈，那你可太迟了，今天带的东西已经全都卖完，我爸妈他们都回家了。不是，我说，我们就在校门北面，刚才围了很多人的，你看不着？”
“王子”是个很喜欢凑热闹的人，本来周方远还以为他没到学校呢，否则他家摊子上围了那么多人，这货怎么可能不好奇？怎么可能不出现？
“王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早上起来水喝多了，刚才突然尿急，着急进学校撒尿来着，然后我想着都进来了，就懒得再出去了……”
周方远耸耸肩，“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你要是还想吃的话，那就只能等周一了。”
“额，那也只能这样了。”
“王子”的肩膀塌了下去，脸上带着失望的表情。
然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班主任郭静老师就迈步走进教室。
“都来了没？”郭老师随眼一打量，班里面可能就差两三个同学没来，但所有有项目的同学是都到了，她的这个问题本来也只是例行公事，“我说一下啊，今天的运动会，不管你们有没有项目，我都希望你们能够本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宗旨，千万不要和其他班的同学产生冲突。咱们能拿到奖当然好，但是拿不到奖也没关系，反正这成绩也不往你们的高考成绩里算，除非你们想考体育专业，那我就啥也不说了。不过你们要是想要体育专业，那也就不用来三中了对吧。”
下面响起一阵轻笑。
在北桐市，一、二、三这三个中学的高中是最好的，这个最好指的是文化课，艺术课方面，四中最强，体育方面，五中最强，反正排名前面的几个学校，都有一些比较牛逼的地方。至于说六中，如果六中有高中部的话，那可能排在前几，可惜六中只有初中部，对于这些已经上了高中的学生来说，六中从来都不在谈论范围里。
“总之，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在座的所有人，今天都给我安安分分的，千万别惹事儿，谁要是给我惹了事儿了，自己解决，我肯定不管，你们自己看着办。都明不明白？”
“明白。”
一阵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
“都大点声儿，没吃饭呀！”
郭静老师眼睛一瞪。
“明白！！！”
下面的同学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尤其是男生，立刻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郭老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她阿卡猪呢好下面的学生，开始语重心长的说了起来：“你们呀，也别觉得我说话难听，也别觉得我不近人情，我倒是想管你们呢，但是你们还得听呢。平时除了班里这点事儿，我说啥你们听过，我让你们做早操的时候好好做，就有人懒得动；我让你们去图书馆多看书，就有人要看漫画和小说。反正我说话你们也不听，那我就少说。
今天校领导都在，你们要是惹了事儿，我最多挨句骂，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有人儿呢，校长开除不了我，大不了我不当这个班主任也就算了。但是你们就不一样了，要是真的进了校领导的眼，我告诉你们，背处分都是轻的。还以为你们现在是九年义务教育呐，宝贝儿们，你们过了那个阶段啦，现在你们是高中生，学校能开除你们啦。
你们要是有哪个人，说我不想上了，这学上着没意思，随时都能走啊！对不对？所以为什么你们很多人不好好学习我也从来不说你们，不像初中老师整天盯着你念叨你，为啥，因为没有用。我说了你也不听，不说你我还能少生两顿气，还能多活几年，对吧？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你们今天，都安安分分的，咱们好好的把这个运动会过了，明后两天你们还能好好休息两天。等礼拜一再来认真上课，多好，总比打一架然后背个处分强吧。
行了，我知道你们不爱听我说话，所以我也就说这么多。有项目的同学啊，你们的号牌都在郭靖这儿，一会儿其他人都跟我下去，运动员就在班里先待着，多休息休息，等运动员开始检录的时候你们再下来。
那个谁，高跃林，今天咱们班这些事儿就都拜托你了啊，到时候你多操点儿心，多看着点，该谁检录了你就通知他一声，行哇？”
“行，明白！”
高跃林是个又黑又壮实的男神，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胳膊粗腿粗，孔武有力。但这货学习还很不错，虽然挂着个体育委员的名儿，实际上未来他并没有走体育专业，而是靠上了某重点大学，学了历史专业。
这个同学平时也很有责任心，在班里面很受老师的看重，至于说大学毕业之后会如何，周方远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想来这个后生应该混得不差，这一点从现在就能看得出来。
“那就好……那还等啥呢？走吧！”
前半句是对高跃林的回应，后半句则是对所有人说的。
同学们立刻起身，班里面顿时一阵哗啦啦的响，满耳朵都是凳子腿拖地的声音。
“别拖地，都拿起来，咋啦，胳膊连这点儿劲也没有啦？一个个的，能不能有点儿年轻人的样儿，咋都跟七八十岁的老头儿老太太似的！”
郭老师不满的声音响起，大家立刻乖乖听话，把凳子抱起来，然后闹哄哄的往外面挤。
“别挤别挤，说你呢，庞泽轩，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庞泽轩就是之前的“膀胱”，因为这货巨能尿，所以大家就叫他膀胱。
这家伙也是个爱搞怪的，在班里面可以算是最搞笑的几个人之一，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和很多人都相处的不错。只是这家伙爱玩儿，任何时候都喜欢捣乱，所以非常让老师头疼。
不仅仅是他，周方远他们这个班，就没几个不让老师头疼的学生。反正各是各的样，就每几个真正听话懂事儿的。
出了教室，楼道里已经全都是其他班的学生，大家闹闹哄哄的往下走，各班老师分别站在不同的楼层维持秩序。其实仔细想象，高中这个阶段，不论是男生女生，优等生还是差等生，其实都一个样。年轻，又活力，爱折腾，不仅仅是周方远他们五班难管理，其他班级也是如此。所以当班主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虽然挣得更多，但责任也更大，老师说自己带一届学生会少活几年，根本不是夸张的说法。
就算没毛病，怕是都能气出毛病来。
顺利的下到一楼，各班的学生开始在楼前聚集。他们需要排好队，然后在老师的带领下，依次进入操场。
初中部在前，高中部在后，除了初三和高三的学生以外，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年龄和班级入场。
和上一世一样，周方远他们班在正对着操场大讲台的位置，也难怪郭老师会叮嘱他们要安安分分的了，因为这个位置在大讲台上看来，简直就是一目了然，随便一抬头就能看到。
真的有点什么事儿，绝对躲不过校领导的眼睛。
所有学生入场，并且在自己班的位置坐下以后，开始按照惯例，升国旗，唱国歌，然后是领导讲话。周方远他们的校长是一个快要退休的老校长，话很多，随随便便一讲话就在半个小时以上。校长完了是副校长，然后是教导主任，反正等这一套流程走完以后，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
太阳都已经升到了半空，温度也随之高了起来。
不过从现在开始，学生们就自由很多了，想上厕所的可以去上厕所，想走动的，也能到校领导看不到的地方走一走，反正老师也不怎么管。
周方远没有乱窜，他也没有那个兴致，反倒是坐在凳子上，看看学生们的比赛更有趣一些。尤其是女同学，现在人们生活好了，营养丰富了，女同学们普遍都发育起来了，小胸脯鼓鼓囊囊的，跑起步来……啧啧，都没法说了。
今天绝对是一个光明正大大饱眼福的机会，周方远傻了才会满世界乱跑。
其他同学可就不这么想了，总有那坐不住的，就喜欢满世界乱逛。一逛就容易出问题，高中的孩子嘛，精力充沛，年轻气盛，容不得半点委屈。结果，就在周方远看着赛场正看得开心的时候，学习委员沈星跑了回来，跑到郭老师身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而郭老师呢，一听到沈星的话，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眉毛都跟着立了起来。
“他现在在哪呢？”
这个“他”是谁，周方远很清楚，他也记得上一世高一运动会时发生的事情。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发生了，他微微的叹了口气，看来，又一次要和自己的同学说再见了。
57.李飞其人
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出事就怕出事，结果还是出事了。
周方远当然记得这件事，事实上他曾经忘记了，不过当郭老师在教室里提醒大家不要惹事的时候他就想起来了，但是他为什么不提前阻止？他明明有这样的能力的。
只因为惹事儿的这位……同学，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周方远并不愿意拉他一把。
可以看到，郭老师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他现在在哪？”
郭老师强压着怒气问道。
“保卫科。”
沈星低声说道。
郭老师得到答案，立刻转身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周方远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郭老师，出什么事了？”
他快步跑到郭老师身边，低声问道。
“周方远，你先回去吧，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别影响你看比赛。”
郭老师一看是周方远，脸上的怒气稍微消散了一些，但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周方远看着郭老师，轻轻的摇了摇头，“我还是和您一起过去吧，说不定能帮上一些忙。”
他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很清楚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更何况他也压根不是去帮忙的，他只是想要目送惹事儿之人最后一程罢了。
郭老师闻言仔细的看了周方远一眼。
“行，你跟着我过来吧。”
说完就继续向前走去，周方远故意落后了一些，和紧跟着郭老师的沈星走并排。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咱们班的同学？”
周方远低声问道，虽然他什么都知道，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沈星闻言看了郭老师的背影一眼，见对方并没有注意到他俩之后，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小嘴微张，吐出了一个名字，“李飞，他打人了。”
果然是他。
周方远心里冷笑。
果然和上一世一模一样，这个混账又一次给五班抹黑了。
李飞是周方远的小学同学，只不过当时俩人不在一个班，他那时候也只是听过李飞的大名而已。据说这货和他们学校对面北桐七中的一些混混走得很近，同学们都说他也是混的，周方远对此深以为然，平时在学校里遇到这货也是躲得远远的。
其实他是完全不认识这个人的，上了高中之后更是不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小学同学。
后来他是怎么知道这人并且将其与自己的小学同学联系起来的？只因为此人日后做了一件大事。
那当真是一件大事，对于还在上学的学生来说。
周方远依稀记得，那是高二那年很普通的一天，外面还下着雨。他们正在上晚自习的时候，校门口警铃大作，并且警车很快就开进了学校之中，当时全校同学都趴在窗户上往外看来着，自习课的老师按都按不回去。
当时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警车来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就走了。不过消息灵通之辈很快就打听到了消息，原来是出人命了，一个高一的男生在校门口附近被人捅了五刀，和他一起的女孩子也被凶手用刀子划上了脸。凶手当场跑掉了，三天之后才被警方抓获。
后来一审问才知道，原来凶手曾经就是三中的学生，只不过已经在高一年级被勒令退学了。而此人，正是周方远他们班上的这位李飞同学。
他确实是混子，只不过根本算不上什么大混混，他就是大混混下面一个整天游手好闲、没事干就拉帮结伙蹲在马路面调戏过路女孩的小毛混。
被三中劝退之后，此人并没有任何的反省，反倒如鱼得水，越发混得开心。
结果某次他无意间在路过三中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高一的学妹，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很清纯，身材也很好，他当时就起了邪念，并且上前搭讪。
毫无疑问他失败了，三中的学生总体来说还是好的，都不大愿意和社会人有来往。
而李飞呢？作为一个从小就在社会上胡混的人，他身上那股混混的味道简直盖都盖不住。见过混混的人应该都知道，人吧，一旦混得时间长了，那股劲就算是刻到骨子里了，无论是说话还是办事儿，甚至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让人一眼就看出其身份。
小姑娘虽然只有高一，但还是有基本的好坏分辨力的。
所以她当场就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李飞自然不肯罢手，从那以后隔三差五的就来学校门口等着，把小姑娘弄得烦不胜烦，小姑娘的父母甚至都每天来接她上下学。但那也没用，李飞不打也不骂，就是隔着好几米各种怪叫怪笑。
小姑娘的父母毫无办法，只能每天都过来接送自己的女儿，生怕女儿在回家路上出什么问题。
结果最后还是出问题了，出事那天，小姑娘的父母有事没法来接送女儿，只能拜托住同一个小区的另一个男生。男生很负责，下学之后等着自己的同学，两人相伴着一起回家。这天下学李飞按时准点的又来了，见到小姑娘身边没有跟着父母，早就精虫上脑的他，立刻不顾一切的走了上去。
结果小姑娘的男同学挡在了李飞的面前，双方爆发了口角，可能男同学说话也比较难听吧，自觉被侮辱了的李飞，掏出随身带着的弹簧刀来，当场就对着这位男同学连捅数刀。这还不算完，他已经怒火攻心，不管不顾的冲到已经吓傻了的小姑娘面前，操起刀子就朝着小姑娘脸上划去。
最终，男同学因为失血过多而去世，小姑娘也被毁容，虽然李飞最终被关进了铁窗里，但那有什么用呢？他家穷的都揭不开锅了，指望他家赔钱根本没有可能。可惜小姑娘一生被毁，就算做植皮做整容，也还是难免会留下痕迹。而那个保护她的男同学，则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李飞就是这么一个操蛋的家伙，如果可能的话，周方远甚至希望将他永远的关进班房里，再也不要出来祸害其他人。
但是很可惜，周方远没这样的能力，而法律也没有这样的规定，除非李飞再犯其他的罪。
而现在的话，这一切还没有发生，但李飞在班里面的人缘也极其不好，动辄对其他同学非打即骂，在学校里嚣张得不行。老师劝了他很多次，但他就是不听，反正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学校也不可能随随便便驱逐他，所以整个五班的人，就都只能一直忍耐着他。
不过这种忍耐终于到头了，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可能继续留在这里。
因为他伤人了。
事情的经过也很简单，周方远因为已经回想起上一世的记忆，所以他很清楚这一切的过程。无非是懒得看比赛，然后满校园乱逛，和其他人起了冲突，结果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的，直接送去了医院。
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据说还会有市领导来学校，这也是为什么郭老师如此紧张的缘故。偏偏李飞就在今天把同学打进了医院，终于让郭老师忍无可忍，而学校也要杀鸡儆猴，所以他的离开已经是注定的了。
周方远之所以要跟着来，就是要亲眼见证这块烂肉滚蛋的场面，倒不是他多么的正义凛然，也不是李飞招惹过他，额，或者说招惹过他也没错，因为李飞招惹过段清宜。刚刚入学没几天的时候，李飞就曾骚扰过段清宜，段清宜当时什么也没说，没接受没拒绝，完全没有理会对方。
李飞自觉无趣，而且段清宜似乎也并不是他的菜，所以他才很快偃旗息鼓。
但段清宜不追究了，不代表周方远没有想法，别的做不到，亲眼看着对方堕入深渊他还是能做到的。所以他主动要求过来帮忙，其实就是想亲眼见证这一幕。
跟在郭老师的身后，周方远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保卫科。学校保卫科的领导正站在过道里抽烟，看到郭老师之后，他立刻把烟掐掉。
“郭老师，你来了。”
“嗯，张老师，李飞同学他……”
“就在里面呢，你们进去看看他吧。”
说着，张老师让开保卫科的门，郭老师朝着他点点头，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周方远和沈星在路过张老师身边的时候，则是很认真的打了招呼。
“你们是郭老师班上的同学吧，李飞的事儿，算是一个警示，我希望你们能吸取他的教训，做一个好人一个好学生，绝对不要向他学习。”
张老师看着周方远和沈星，面色凝重的说道。
“是，我们明白，谢谢张老师。”
周方远和沈星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周方远开口道谢。
“谢就不必了，你们这些年轻孩子啊，少给我惹点事儿我就谢天谢地了。”
张老师随意的摆了摆手，“行了，你们进去吧，记着，多看，少说。”
说完，他就掏出烟来，重新点起一根。
按理说在教学楼的楼道里是不允许抽烟的，可他现在却一根接一根，而且地上已经好几个烟头了，可见这位张老师此刻的心情也很是不好。
周方远表示理解，毕竟是做老师的，看到学生犯下这样的事儿，谁都不会开心。更何况这是张老师管理的部门，出了这种事他责无旁贷，他的心情要是能好了那才是见了鬼了。
周方远和沈星依次进入保卫科，一进门，周方远就看到了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的李飞。对方翘着个二郎腿，脸上挂着懒散的表情，看到周方远他们进来，没有半点起身打招呼的意思。
58.不孝子
“李飞！”
周老师一进门就是一声低喝，然后她快步走到李非面前。
“我上午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我当时是怎么和你们说的？”
周老师是真的生气，并不仅仅是因为她作为李飞的班主任老师接下来会被校领导责骂甚至是取消奖金等问题，最重要的是，她在为自己的这个学生而感到伤心。为什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呢？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如果是平时，可能学校方面也不会做太大的反应，毕竟学生打架这种事情太常见了，最多给背个处分也就算了。但今天，据说有市领导要来，虽然领导到底会不会来现在谁都说不好。但毫无疑问的是，校领导的神经今天一整天都会绷得紧紧的，谁敢惹事儿，等待他的绝对是雷霆震怒。
就算是平日里的小事，今天也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还是把同学打进了医院这种大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换做周方远当校领导，这样的学生怕也是要直接开除掉的。
李飞的下场，从他动手的那一刻基本上就已经可以确定了，郭老师就是伤心这一点。她是个好老师，周方远早就知道，不管是优等生还是差等生，她都不会区别对待。她希望自己的每一个学生都好，就算有人无法领会她的这份心，她也不会真的生气或者失望，最起码在高一和高二的时候是这样的。
所以即便是李飞这种像混混多过像学生的家伙，郭老师也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他学好。
可惜，郭老师的一番苦心算是喂了白眼狼了。
听到郭老师的质问，李飞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当然记得，我又不是傻子，那别人打我我还能不还手啊？”
“我看你就是个傻子！”
郭老师气得脸色发青，她看着李飞，强行把自己的声音压低。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你难道不想上这个学了吗？”
“唉，对了，郭老师你可算说对了，我早就不想上这个学了。有啥用？啊？学完了有啥用？要不是我一直找不着合适的机会，我早就走了。现在正好，学校是不是想开除我？来，赶快，我早就等不及了。”
李飞歪着嘴，翘起来的二郎腿还一抖一抖的。
郭老师被他的话气得一时半刻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她只能瞪着李飞，似乎想不到，自己的班里居然会出这么一个学生。
而李飞呢，似乎真的是完全放弃了自己，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郭老师站着，李飞坐着。
如果换做其他的老师，可能早就甩手离开了，但郭老师的为人让她不可能转身就走，但想要劝说的话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僵持了片刻，郭老师终于叹了口气。
“李飞啊，学习怎么会没用呢，只有学习，才是一个人变得更急强大更加完美的最好的道路啊……”
郭老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来，虽然她说的都是老生常谈，但往往越是这样的话，才越是真正的道理，是让人一生受益的真理。然而，对于李飞这种人来说，这样的话多一个字都让他难受，看他坐在凳子上抓耳挠腮的样子，显然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又过了十来分钟，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然后一对穿着打扮都很破旧的男女走了进来。男人的面容和李飞有几分相似，周方远打眼一瞄就明白过来，这是李飞的父母来了。
果然，在看到李飞之后，女人立刻就留下了眼泪，快步走过去，用力的拍了一下李飞的手臂。
“儿子，你，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我和你爸，我们每天卖豆腐能赚几个钱，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呢？你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好好学习呢。”
女人一边说一边哭，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听着让人心疼。
而男人则站在女人的身后，显然是个话不多的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搂着自己的老婆，轻轻的拍打着妻子的后背。
“……我和你爸，我们，起早贪黑，我们磨豆子，碾豆浆，我们做出一块块豆腐，一天只能赚几十块钱……我们砸锅卖铁，你爸连给人送豆腐的三轮车都卖了，只能每天推着自行车给人送豆腐。你看看你爸，啊，你看看啊，你看看他晒成了什么样子，胳膊上和脖子上的皮掉了一层又一层，我们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有一个好学校上吗？你为什么就不能争点气呢？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和你爸我们少操点心呢……”
李飞的母亲断断续续的说道。
周方远听着这个母亲的话，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整天在工厂里上班，出着汗，所为的不也是为了自己吗？上一世他们甚至卖掉了房子和地，和李飞的父母一样，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上一个好学校。可结果呢？自己比李飞唯一强一点的地方就是没惹事儿，安安分分的上完了高中三年，后来还上了大专。
但从某种程度上讲，他比李飞还不孝，因为他安分守己，所以总是还有继续上学的机会。父亲母亲能看到希望，哪怕只有头发丝那么细，他们也还是拼尽全力为自己提供上学的机会。
李飞虽然让父母彻底伤透了心，最起码高中就辍学，也就没有往后的那些花销了。而自己呢？直到把父母彻底榨干，最后还是一事无成，想起来，是不是自己这样更加过分呢？
周方远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另一边，被自己母亲念叨的有些不耐烦的李飞，也可能是觉得自己母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家里的事情说出来，导致自己非常的没有面子。自从父母进门就垂下头的李飞，终于站起身来。
“别说了！”
李飞大吼一声，把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叨叨叨叨叨叨，你一天除了叨叨叨还会干啥！”
“你咋和你妈说话呢？”
一直不曾说话的李飞的父亲，这个默默无言的男人也有些生气了，他扶着自己的妻子，怒视着自己的儿子。
“我就这么说话，咋啦？反正这学我是不想上了，爱咋就咋。”
说着，他就要迈步向外走去。
李飞的母亲立刻抓住自己儿子的手臂。
“儿子，你，你要去哪？”
“少管我！”
李飞用力一甩胳膊，就想将自己的母亲甩开。
周方远被李飞的怒吼声惊醒，一眼就看到了这一幕，他脸色一冷就要上前，
然而才刚迈开脚步，就感觉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
他回头一看，是沈星，沈星用手拽着他的衣襟，正轻轻的摇头。
周方远一怔，旋即醒悟。
是啊，自己就算过去又有什么用呢？自己有什么立场阻止李飞呢？
同学？
别搞笑了。
就连老师，就连他的父母都拿他没办法，自己过去又能说什么呢？难道自己说话对方就肯听？还是说过去打对方一顿，除了出气还有什么用？
迈开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周方远虽然很讨厌李飞这样的人，上一世讨厌，这一世就更加讨厌了。
他自觉对自己的父母有太多的亏欠，所以处心积虑的想要报答想要弥补，就算给家里免去了卖房卖地的苦，还给母亲找到了一条生财之路，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做的远远不够。他早就发誓，这一世要让父母过上人上人的生活，距离这个誓言，他所做的还差得太多太多。
虽然这一切在父母眼中，已经和奇迹差不多了。
但周方远自己清楚，和上一世父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相比，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情，说是九牛一毛都不为过。
正因为有这份愧疚，和这份誓言，他对不孝顺自己父母的人极为看不上眼，甚至说是厌恶都不为过。
但还是那句话，无论李飞的行为多么过分，周方远也没有立场，也没有权利去说什么。
然而，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房间里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也不知道李飞的母亲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总之李飞猛地回过身来，一把就把自己的母亲给推到在地，他的父亲甚至都来不及扶住。
“艹！别特么来烦我了行不行，一天**叨叨的烦不烦……”
看到这一幕，周方远双眼猛地一红。
北桐当地有句俗语，叫做“爹打儿子脖梁筋，儿子打爹葬良心”，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长辈打小辈天经地义，是教你做人呢，但小辈打长辈，那就是不孝，那是最大最大的不孝！
本来就因为李飞对自己母亲喝骂甩手等动作无比愤怒的周方远，看到这一幕之后，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他猛地挣脱沈星的手，两步走到李飞面前，举起右手。
啪！
重重一拳砸在了李飞的脸上。
59.沈星
一拳下去，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惊呆了，包括李飞自己也有点懵逼，躺在地上捂着脸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冲向周方远。
好在他这么一动，却是把其他人惊醒。李飞的父母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儿子抱住，无论如何也不撒手。郭老师和沈星则是拽住周方远，生怕他再次冲上去。
“我草泥马，周方远，你等着，老子非要弄死你，我草泥马的！”
李飞一边踢，一边破口大骂，鞋都甩出去，砸在郭老师的后背上。郭老师也没有理会，只是和沈星一起拽着周方远。但是周方远是那么容易能拽住的？如果只是骂他也就算了，但李飞骂他的母亲，这是他绝对不能忍的。所以他既不说话，也不回骂，就是闷着头要往李飞那边冲，郭老师和沈星俩人都险些拦不住他。
好在一直坐在办公室一角的两个学校保安这时候过来了，两人分开两边把周方远和李飞挡住。同时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张老师一脸愕然的走了进来。
“你们在干什么？你，给我出去！”
张老师一眼就看清楚了此时的状况，他走到周方远面前，黑着脸看着他，手朝着门外一指，厉声说道。
周方远这才消停下来，虽然表情还是很恐怖，但他终于不再折腾，而是乖乖转身，走到了办公室外面。
郭老师给沈星打了个眼色，沈星懂事儿的跟了出来。身后办公室的门被人用力甩上，显然张老师很生气。也是，刚刚他还嘱咐周方远他们不要惹事儿，结果进去才十多分钟就又打起来了。他当然有理由认为这其中的最苦祸首是李飞，但不论如何，他这个老师的话被当做了耳旁风，本来就已经很不好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更差。
不破口大骂已经是他有素质了，这时候的老师可不像后世的老师那么好说话，这个年头老师打学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学生只要犯了错误，一个大耳撇子甩过去，学生家长都得拍手称快。
再说周方远，走到楼道里，他一转身就是一拳砸在墙上。
“你干嘛呀！”
沈星一看他这个样子，顿时皱起眉头，朝他左臂上拍了一下，“你怎么还和李飞打起来了，张老师的话你都忘了呀！”
“我就是气不过……”周方远剧烈的喘息着，“我看不惯他那个样子，和自己的父母动手，他简直就是个畜生！”
“那也不能动手啊，”沈星跺跺脚，有些着急的说道，“那是人家的家事儿，咱们都是外人怎么插手，你打了他你就开心了？到时候学校也给你个处分怎么办？你真傻！”
“傻就傻吧，对待这种人，打一次都不过瘾，我恨不能打死他。”
周方远又是一拳砸在墙上。
不得不说，他刚才的行为是有些冲动了，沈星说的没错，他们都是外人，没资格插手人家的家事。他自己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真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还是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说到底，还是他重生的时间太短了，心中对于父母的各种愧疚以及对前世那个自己的憎恶还是最强烈的时候。
所以看到李飞，他就像是看到了自己，一拳打出去，打中的是李飞，何尝不是上一世的周方远？
他憎恨上一世的自己，所以那一刻他没能压制住自己。
“你还打？来，把手拿过来，我看看！”
沈星又拍了周方远一下，伸出自己的手，就要拽周方远的右臂。
“我没事儿……”
周方远不想让对方看。
“快点！拿过来！”
然而却没有卵用，沈星强制的把他的手扯了过去。
低头一看，周方远的手上已经破了口子，献血正顺着手指往下流，和墙上的腻子粉搅在一起，看上去非常的恐怖。好吧，其实也没那么恐怖，就是打李飞那一拳的时候，可能是真的用力过猛了，拳头不小心擦在了对方的牙齿上，结果被划开了一条还没有一公分长的伤口，根本就不叫事儿。
然而沈星却不这么看。
“你看看你的手，走，洗洗去。”
说着，她就拽着周方远的手朝水房走去。
“我没事，你别管我了……”
周方远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然而沈星却抓得很紧，他又不好真的用力，最后只能跟着对方来到水房旁边的洗手池。
冷冽的自来水哗哗的冲在伤口上，周方远终于有了一点疼痛的感觉，随着腻子粉被冲掉，伤口完全裸露了出来。
“你看看，你的手都伤成什么样子了？你怎么就这么冲动呢？李飞那种人就是一块烂肉，你不管他就是了，今天这事儿郭老师不是说了吗，李飞一定会受到学校的惩罚。你现在打了他，小心你也被处分。平时看你听安静的，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吓人呢？”
沈星抓着周方远的手，一边用水冲，一边很认真的帮他清洗伤口。
好吧，周方远两辈子加起来还没被女生这么用心的对待过，虽然对方只是关心同学，但他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加快。他连忙转过头，将自己的注意力强行转开。
看着不远处的小窗，从这里能看到操场上密密麻麻的学生。
“我曾经，辜负我的父母，我让他们失望过……”周方远的声音像是梦呓，“当年的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直到有一天我回到家，看到了我妈在悄悄的哭，我爸在旁边抽着闷烟，我看到了他们头上的白头发……你不知道，我当时很难受，就感觉有一只手攥住了我的胸口一样，呼吸都变得特别困难。那天晚上我哭了，哭得很难看，然后从那以后我就发誓，我一定不能再让我的父母失望，我一定要让他们以我为荣……”
“所以你看到李飞的时候就想起了以前的你？但是你和他不一样。”
沈星终于把周方远的手给洗干净了，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块粉色的手绢，很认真的把周方远的手擦干净，然后又拿出一个创可贴，贴在了他的伤口上。
“你现在已经醒悟，已经改正了曾经的错误，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我相信叔叔阿姨能看到你的改变的，他们也一定会以你为荣。但是今天你这么做，不就又变成以前的自己了吗？如果你真的因为这件事背上处分，到时候叔叔阿姨一定会很难过，你千万不能和李飞一样了，他已经没救了，但是你还有救。所以不要再和他一般见识了好吗？”
沈星声音清澈的像是山涧的泉水，周方远本来已经转开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重新转回来。
他低头看着沈星，拿着眼镜片后面那双黑得像是宝石一样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呆了。
“还没看够呢？”
沈星被周方远的目光给盯得有些害羞，在他的手上拍了一下。
“嘶”周方远咧咧嘴，“轻点，手上有伤呢。”
周方远立刻把手抽回来。
“活该，你也知道疼啊，刚才打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喊疼？”
沈星白了他一眼，转身朝保卫科的办公室走去。
“那怎么能一样？当时我正在激怒状态，肾上腺素激升，身体当然不会觉得疼。”
周方远跟在对方身边，理直气壮的说道。
“哼，歪理。”
沈星头也不回的说道。
“怎么能是歪理呢？这是生物知识，你好好翻翻课本就知道了。”
周方远侧过头来，他能看到沈星的脸色是有些发红的，小姑娘其实是害羞了。
“我才不看，你自己看吧。”
沈星还是目视前方，根本不理会周方远。
“别呀，要不我教你生物，你教我数学和英语咋样？”周方远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说真的，其实我一直就想拜托你这件事来着，你也知道我中考成绩很差，我现在想努力学习，但初中三年落下的东西有些太多了，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补补课，当然不白补，你有什么要求都能提，只要我能做到。”
他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说话算话。
沈星这才看了他一眼，“真的？我是说，你真的想要让我教你数学和英语？”
“当然，”周方远连连点头，“我向灯泡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噗嗤
沈星被逗乐了，她又拍了周方远手臂一下，“少来，还向灯泡发誓，你咋不向天花板发誓呢？”
“如果你愿意的话，没问题。”
周方远又举起右手，竖起三指，“那我就向天花板发誓好了，我是真的想让你帮我补补课。”
“嗯，”沈星这才露出认真的表情，“补课也不是不行，完了再说吧，咱们先回去，也不知道老师会怎么处理你，你有这点时间先想想这个问题吧。”
“这有什么好想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李飞那一拳，我承认我确实是有些冲动了，但我并不后悔。相反，如果我不打他这一拳，我的心里才会特别难受，现在我舒服多了，就算学校给我处分，我也认了。”
周方远轻笑着说道。
60.结果
周方远是真的不在意，学校领导也是比较人性化的。处分什么的，通常只会给那些真正犯下大错误的，或者平日里表现极其差劲的学生。
而周方远呢，虽然没有什么优异表现，但也没什么不好的表现，他和其他普通学生一样，平时都很老实的。而且他为了要好好学习，有时间就会找老师问各种问题。老师就喜欢多问问题的学生，所以他的表现可以说比一般的学生还要好很多呢。
所以像他这种情况，打了一个坏学生一拳，学校和老师最多给他一个口头警告，而且是不计入档案的那种，所以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短时间内不再次犯错就好了。
说话间，他和沈星重新回到了保卫科的办公室门外，他俩乖乖的站在门边上，侧耳倾听，办公室里很安静，没有其他的声音，李飞的叫骂声也消失不见。
听了一会儿听不到什么东西，周方远索性不听，靠墙站着，抬头看着屋顶想着自己的事儿。沈星也不说话，就是站在他旁边，然后默默的看着他。
等了几分钟，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周方远和沈星立刻站直了身体。出来的，是他们的班主任郭老师。
“郭老师，里面怎么样？还有周方远他……”
还不等周方远开口，沈星就抢先问道。
郭老师看了沈星一眼，然后再看看周方远，“李飞已经被劝退，他的父母带他去办退学手续了，周方远，你刚才打架的事儿，张老师很生气。我和他说了你很多好话，他才同意只对你进行口头警告。之前你的表现一直很好，今天却让我有些失望，我希望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能够将自己的精力全部投入到学习之中，而不是和李飞一样，你明白吗？”
周方远可以听到，站在他身后的沈星长长的舒了口气。
再看郭老师，看对方认真的表情，他也明白，郭老师是真的替他说了很多好话，而不是借着这个事儿来个自己表功。
想到此，周方远立刻说道，“郭老师，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以后绝对不再犯了。”
“嗯，”郭老师听到这句话，才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还像话，周方远啊，你和李飞不是同一种人，你平时的表现各科老师也都会跟我反馈，你是个好孩子，学习努力认真，对老师也特别尊敬，和同学的关系也很好，所以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不要变成李飞那样的人，高考的时候你要是能考一个好大学，你就知道老师的话到底是对是错了。”
“郭老师，您的话当然是对的，我都明白，刚才只是一下子有些看不过去了，才动的手，您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周方远再次保证，对于这个郭老师，他是发自内心的尊敬，所以对方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得进去。
“你能明白就好，行了，没事儿了，你们先会操场上去吧，我还得去一趟教务处，对了，回去以后先别和同学们说这件事儿，你们俩都是，这件事等运动会结束以后我会在班里面说，你们现在先保密。另外，周方远，回家以后些一份1000字的检查，礼拜一来了当着全班同学念一遍。”
郭老师像是打枪一样，一连串说了很多话。
周方远闻言瞪大眼睛，“啊？郭老师，还得写检查啊，我不是已经知道错误了吗……”
“我怕你记不深刻，检查必须写，而且必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出来，不许讨价还价！”
郭老师双手一叉腰，眼睛一瞪，很是霸道的说道。
“好，好吧！”
周方远立刻怂了下去，从小到大他最怕写检查，也写过很多检查，每次站在讲台上当着全班同学念出来，他就觉得特别丢人，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可惜，他说了不算，郭老师让他必须写，他还就真的必须写出来才行。
沈星在后面捂嘴轻笑，似乎看到周方远吃瘪是一件让人非常开心的事情一般。
……
接下来就没啥事儿了，周方远和沈星相伴着回到的操场上，同学们的注意力也不在他俩身上，只有当时隐约听到郭老师那句“他现在在哪儿？”的同学想要过来打听一下，结果被周方远和沈星给挡了回去，既然郭老师不让他俩说，那他俩就不说了。
和别的学校不一样，三中的校运会一般只开一天，所以赛程排得比较紧，所以中午学生们是没时间回家的。
在学校的食堂随便吃口饭，饭是学校免费提供的，然后就直接开始下午的比赛。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学生们很容易中暑，不过学校有办法，那就是提供绿豆汤。反正三中有钱，绿豆汤敞开了供应，雪糕也一人免费提供三根。
后者才是学生们最喜欢的福利，这是其他学校没有的，哦，对了，除了雪糕，一人还发一顶遮阳帽，操场周围在下午的时候也会架起遮阳伞，这全都是有钱学校的福利，穷学校想都别想。
这也是三中被其他学校诟病的一点本来嘛，大家都一样待遇，就你非要跳出来给学生各种福利，你让我们其他学校怎么办？
而三中学生在学校的各种待遇，也让其他学校的学生羡慕到不行。
就好比今天的运动会，他们加班加点一天赶完，能休息两天，其他学校直接两天运动会，虽然也是休息了，但运动会怎么能和自由活动相比？
周方远没有任何项目，他这一整天就负责观战和喊口号。
李飞的事情，在他回到操场上之后就已经完全甩在了脑后，这种畜生还不值得他放在心上。至于说当时在办公室里对方叫嚣的威胁，周方远同样没放在新上，就算李飞什么都不说，周方远都不准备放过他。
当然这个“不放过”也不是要对方的命或者直接断胳膊断腿什么的，这么做倒是彻底出气了，但李飞的父母怎么办？他们把儿子样这么大，如果直接被周方远废了，那样反倒是等于害了他们。而且这么做是犯法，周方远才没那么傻。
他准备用其他的方法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只是这个教训还不是现在，还得等一段日子才行。
下午，太阳更加灼烈，温度更加火热，运动会的气氛也更加火爆。火爆是有原因的，因为气温的缘故，运动员们参加完比赛之后，全都是一副汗流浃背的样子。
男孩子无所谓，也没人看他们。但女孩子那就有意思了，汗水将头发打湿，然后贴在脸上，衣服也被汗水打湿，各种红色的、粉色的、黑色的、白色的……带子，实在是让人大饱眼福遐想连篇。像周方远这样的老司机，这种场面是他的最爱，所以到了下午最热的时候，其他同学都一趟一趟去取雪糕的时候，他坐在凳子上屁股都不挪一下，眼珠子都不带转的。
一天休闲的时光很快过去，虽然今天发生了李飞的事件，但周方远的心情并没有被太严重影响。其他同学完全不知情，则是彻彻底底的疯玩儿了一天。
直到运动会结束，已经是下午六点半多快七点的时候，好在现在天长，下午七点天也没有完全黑。
学生们开始有组织的离场，五班在这一次的运动会上表现还行，拿了五个第一名，高跃林自己就夺得了男子一千米和四乘一百的冠军。而五班的整体成绩在年纪里排名第二，让下午四点多才回来的郭老师，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回到教室，大家把凳子放好，李飞的凳子是周方远给拿回来的。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离开的时候，郭老师拍了拍手。
“所有人都坐下，我说件事儿。”
等学生们都莫名其妙坐下来之后，郭老师将教室门关上，这才走上讲台，表情严肃的把李飞如何打架，然后把同学打伤，以及最终学校的决定等等全都说了出来。
同学们听到郭老师的话，先是一愣，然后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李飞这个人，前面说过，在班里面的人缘极差。对他早就忍无可忍的人有不少，但大家都聪明的没有动手，大部分人是不想惹事儿，也有少部分比较害怕李飞这样的货。
如今他被赶走了，自然是大快人心，如果不是郭老师就站在讲台上，可能已经有人要欢呼起来了。
但是看郭老师此时明显有些发黑的脸色，没有傻子真的敢做这种事。
而且仔细听听的话就不难听出来，整个四楼，没有任何动静，显然其他班的学生也都被留在了教室里。留在教室里干什么？当然是教育了！
反面教材就是李飞，也等于变向的变成了五班，作为这次运动会上唯一一个出了这种风头的班级，郭老师在年级组里必然是要丢面子的。可见这个李飞果真是一块臭肉，害人害己，让老师都跟着他一起丢人。
“……总之，你们所有人都给我记好了，如果实在不想上学，就和我说，我替你跟学校谈，让你们能离开学校，毕业的时候过来还能领个毕业证。别像李飞这样，连个毕业证都拿不上，你爹妈的钱白花了不说，你自己的时间也都白白浪费。都明白吗？”
“明白！”
同学们整齐的答道。
“再说一件事，周方远同学今天也犯了错，所以周一的时候会当着全班的面念一份一千字的检查，你们所有人啊，到时候都给我数好了，不够一千字就让他重写！”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郭老师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话说了出来。
周方远的肩膀立刻就塌了下去，而其他同学，则是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就齐刷刷的扭过头来，用极度好奇的目光看向周方远。